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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邪行动未见有什么不便,他精神好了一些,和胖子敲开我房门,说车队会在下午出发的时候。他眼睛很平静,但唇角还是牵动出一个笑容。
他试图在我的面前维持一种熟稔和亲热,但并不自然。
我们三人一辆车,胖子和吴邪在正副驾驶轮换。如果有胖子在时,吴邪的状态总会更放松一些,他们常常拌嘴,说着说着,也会转头看我。那时空气就会安静几秒。像悬在叶尖上的水终于落下来。然后又一点点恢复谈话声。
也有胖子恰好不在的时候,只剩我们两个人,吴邪的手就总是摸到烟上,他四肢总是有一些僵硬,眼神也躲闪。
车队从二道白河开出,东北的杉林在夏天也呈墨绿色。我看着沿途的街景,记忆忽然浮出一些碎片。是我在长街上向前走,而吴邪跟在后面追,喋喋不休在说些什么,眼里有生动的怒气。
十年前的吴邪很好懂。天真、清澈、所有的喜怒欲求都写在脸上。他如今在其他人面前,总是平静得接近冷淡,面对我时笑容也勉强,只有胖子能让他放松。一个人思考时,就总是陷入雾一样的恍惚。即使在昨夜,他也常常浮出这样的神态。
吴邪对作夜的事不置一词,他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发生过的并不能完全抹去。如同露水即使蒸发,还留有水渍。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有时只是一瞥,有时在我身体上粘连,比单纯地看着要更露骨粘稠。如果我回望住他的视线,他会恍然醒悟般神色清明,神色懊恼地回避开我的视线。
也有一次我恰好站在他看不见的位置,看到他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甩脱了烟,急匆匆地,引着脖子在人群中张皇地望,好像在找什么。我叫他的名字,吴邪猛地转回头看我,嘴唇动了动,眼睛中慌乱惊惧还未完全消失,慢慢地才褪去不见。他肩膀完全松垮下来,眨了好几下眼。抬手在唇边掩饰地压了一下。说小哥,怎么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视线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停留了一下。他的呼吸很急促,刚才那一瞬间,他或许有短暂的窒息。
我推翻先前的论断。吴邪并非无所谓我会去哪里,正相反在恐惧我的离开。投向我的视线总是焦躁的,他不断地看我,这应当是下意识的举动。他需要我在他的视线之内。我隐约猜到在二道白河的那天晚上,吴邪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他或许是以为我已经离去。
他不露出任何鲜明的情绪。希望我留下,却意图让我相信他并不介意我去哪里。他观察我,却回避与我对视。他的行事与他期望的总背道而驰,辨别他真实的意图并不容易。这种矛盾让我困惑,我试着理清他在考虑什么。
他至今没有问我任何关乎长生或者终极的问题,也从不探究任何秘密。我只能判断他的确在意于我的存在本身。
他需要我,对我或许有欲,却抽身得如此之快,只将性单独划分。我在此、与他交合,是否是他对我所求的所有?
车子陆陆续续开了几天,进了北京。吴邪和胖子聊起我从前住在这里的事情,直到车开进潘家园,我才有一些印象。
他们带着我找到一家私立医院。吴邪解释这是解雨臣的产业,让我不用担心因为体质的异常被送去科学院切片。我看着他点点头,他的表情又变得很奇怪,匆匆把脸瞥过去,敛着眼睛,抬手吸了一口烟。
我做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体检报告的各项参数都没有异常。陨玉及青铜门内,人在清醒的同时,可以不饮不食,如同时间不曾流逝。吴邪很高兴,他对胖子说,还以为小哥会视力退化,或者出来以后看到一个小安康鱼。
我猜想他说的应该是某种视觉退化后的变异鱼类,因此看了他一眼。他缩了一下脖子,用手指在方向盘上和着音乐打拍子。
他看起来松快了一些,如果胖子也在,会和我开一些玩笑。胖子在北京有工作需要安排,吴邪问我,接下来是呆在北京这边,跟着胖子收拾完,直接去福建,还是跟着他,如果是后者的话,要先在长沙中转,再到杭州。
我回答他说,我和你走。吴邪嗯了一声,用嘴含着烟,嘴角微微翘着,用手掩饰地拢着半边脸颊。含混地说,"好啊。"尾音轻飘飘地翘起来。
他的确希望我可以在他身边。
路上有吴邪的伙计开车,我们坐在后座,他总在把玩他手中的打火机,用指腹擦开,又关掉。当人总是不停地做重复动,意味着他正觉得焦虑。即使十年前的记忆只剩碎片,我也记得当年与我同处时,他并不会紧张。
当我闭上眼睛佯睡时,他开合打火机盖的声音顿了,变小,很快就至于消失。但有偷偷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安安静静地。胖子不在时,只要我闭目不看他,吴邪看向我的目光就愈静滞,黏粘得仿佛树蜡。
晚上只留我和吴邪住一间双床房。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窄窄的床头柜,吴邪翻身,钻到我的床上。
酒店里冷气打得很低,吴邪的身体却是热的。他抬头看我。我在黑暗的房间里也能看清他的脸,他在床上时与白天时总是不同的。他仍然觉得紧张,但似乎是觉得黑夜能给他伪装,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他呼吸时胸膛深深地起伏,过一会他忽然撤开了一些距离,把头埋了下去。
我要用手去拉他起来,但吴邪浑身紧绷,用显然抗拒的姿态抵抗我的力气。他把我的裤子脱下,面部正对着我的小腹,用手拢住未勃的阴茎,让茎冠露出来。他的鼻息喷在上面时,有一种奇怪的痒。下一秒他伸出舌头,用他湿润的软舌舔在上面。
柔软、湿润、温热。挑拨过系带结和冠沟,他埋在我身下,柔软的发尾顶在我的小腹。我立刻就在他唇舌间胀硬。
他张开唇将茎冠完全含进了口腔。完全的湿热裹住我。软肉裹着冠头搅动,那应该是他的舌。牙齿偶尔会磕到茎身。被刺激的生理的反应直观而直接。下面涨硬得很快,他于是吞吐地更加卖力。犹嫌不够那样,将茎柱吞到最深,甚至顶在了喉头上。我的手从他的肩上,转移到他的后脑。他洗过头,仍然有一点湿意。他埋首在我胯间很久,有几次被干噎出泪水。
生理上的刺激并非全无意义,但身体上的训练,让我很难从纯粹的生理活动中获得足够的快感。他埋头在我身下的样子让人血热,却又不自在。阴茎在半勃的状态,即没有更兴奋,也没有软。吴邪张嘴吐了出来,毛躁的脑袋伏在我身下,对着仍然直愣愣指着他的阴茎,抬头问我,怎么这么久。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躲闪,似乎为这个答案紧张,但也有恼火和委屈。在一瞬间与记忆的某个部分重叠,向心口撞了一下。
自从门中出来之后,吴邪再没有对我报以这样的目光。在记忆的碎片里,他总是在问,总是不满足于我能告诉他的答案。执拗、愤怒、委屈、控诉,擅自将我纳入他的领地,意图靠近我、制宰我,指责我为什么不接受他的好意。好像我天然该是他、或者这些人与人紧密规律的一环。我起先觉得冒犯,但并不觉得讨厌。
但从门内出来后,他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时刻,即使还很稀薄,他难得找回了点从前放松的样子。
如果他希望,我不会拒绝。我开口才发现声音很哑,我问,你需要我射精吗。
这个问题似乎对他来说过于直白了。他眼睛瞪大,目光躲闪,含糊地同意,想反驳又没有说出口,脸涨得厉害。
我模糊知道我需要什么。如同那天晚上一样。我说,你起来。他爬起来,几乎嵌在我的怀里,身躯温热而坚韧,洁净的气息扑入鼻腔,我的胸口感受到震动,难以分清是他的还是我的心跳,呼吸升温,再开口声音有点发哑。
我回忆那天的触碰,我说,手,又说,叫我。
他眨眨眼,目光与那天夜晚相似,明亮、闪烁、恍惚而渴求。他看着我,于是我仿佛能感觉他正执着地牵系住我,而我焦干的嘴唇想要痛饮泉水。
假如与他交合,并不与结为伴侣相关,也并不意味着我与世界的联系有任何的改变。是否我其实仍然想要这么做?我的血液沸腾,心室垒张,因为触碰而升温。感受到他的目光,与他相拥,无论此刻的相拥意味着什么,都有充实的饱足。哪怕这对吴邪来说只意味着情欲和放纵。如果他希望我射精,那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达到。
他的手似乎不稳,哑着声音开口,说小哥,我胸口如同被攥住,嗯一声,他放低了声音,更轻地开口,小哥。
我们这样面对面,他不那么自在的表情、躲闪偏移,却又忍不住看向我。眼睛里多了压抑的神色,声音腻得仿佛我已经进入他。我一瞬不瞬看着他,在他手的前后撸动中胀硬。他呼吸急促,眼皮下垂,脸崩得紧紧地,说小哥,嗯,嗯,哈,小哥。
我想他似乎是动欲,正如那晚他希望能我能进入他。我的手伸进他的短裤里,还没有碰到臀缝,他已经脱口制止了我,说隔音不好,会被听到。又说,小哥,你可不可以帮我。
我的手于是转去前面握住他,他在我摸上去的时候,叫声变得更细弱,紧张时脖颈紧绷,一道伤口横亘过去,脆弱得让人心窒。我手抚过那道疤时,他几乎落叶一样地颤抖。
他的睫毛也在乱颤,很长,幼鸟的羽翅一样地煽动。总是短暂而迅速地瞥我一眼,又移开目光,脸上露出欲笑非笑,欲哭非哭的难耐,连眼神都恍惚。浸透了欲望的嗓子还一声声叫我。在我手中射出来的时候呼吸又急又乱,喃喃地叫小哥,声调拔高,拆碎成好几个音节,带着几乎哽咽的哭腔,我抵在他大腿顶了几下,阴茎滑进他腿缝之间,用手将他的头压向我的肩膀,也射了出来。
吴邪在收拾干净所有狼藉之后,躺回了他的床铺。他催促我睡觉,声音沙哑冷静,我本可以想到,但胸口有几个呼吸的发胀。
那一路上的每天夜晚我们都在一张床上互相抚慰,用嘴、手、或者腿。他钻进我的床,我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他凑近了一些,我们的唇浅浅地叠在一起,他手往我的身下伸,驾轻就熟地脱下我的衣物,用手指挑拨那里,用唇舌呼唤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里面的痛苦与雾气似乎淡了,纯粹猛烈,如同炙火。于是我也被这样的火灼痛,心口如同干烧。
一次他把腿并在一起,腿缝间被前液和他刚刚射出的精液弄得黏腻,他说,小哥,用腿好不好。我在他并起来的腿缝中进出,滑过臀缝时他叫声沙哑又情动,在被顶到根部时,已经泄过的性器又颤巍巍地立起来。我手压在他胸膛上,他在我射在他腿间时也痉挛地颤抖。
吴邪在每一次结束之后回到自己的床上。但白天时,他终于愿意与我对视,我能看见他的眼神,不安、压抑、渴望,但还有我看不懂的什么。我对人的欲望并不陌生,但他眼中的欲望更狂热、或者孤注一掷。我模糊抓住了点什么,却不清晰。
我是否在什么时候也见过相似的目光?
车队南下,抵达长沙。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吴邪以简单的点头、手势、表情、或者简短的命令回应来者。即使记忆稀薄,他手下伙计的数量仍较之当年有多。这很不寻常。盗墓者为利所驱策,他处理诺大一个盘口,并不露怯。所有来到盘口的人,第二道目光总会放在我身上,这不应该是面对一个消失十年的人的态度。
盘口的规模、吴邪的伤,汪家覆灭,他作为避而不谈的中心,执意带我出山,以及他口中声称‘最后一次行动的结束’。一切前后相连,吴邪很可能是覆灭汪家计划的掌舵者。我的出现对所有人来说都值得在意,那么我有多大程度是这件事的结果,又有多大程度是目的?
我如今能够脱离守门的宿命,是受他所荫。如果说这并非我的预想,似乎拂逆了他的好意,但我确有不忍。我才知道他何以变了这么多。他权衡人心已成习惯,却在回头与我对视时,潮水敛褪一样,做出与这几天无二的,不自然的放松。
我意识到他其实并不希望在我面前露出这一面。我累世守门,与他从此失却天真,犹如天平的两端,代价在此,总有一方要被取走。他想要在我面前隐藏这种变化,似乎是为此而难堪。
他很紧张,即使是我也能发现账目有问题,他却没有多做处理。我不能戳破他的伪装,只能站在他身边,希望他能领会到我的意思。他被拖入局中,是张家祖辈种下的恶因。我本希望承受代价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