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搞艺术的人太飘，两个人凑在一起更是在空中飘飘荡荡落不下地。
离婚之后的一个夜晚Lewis端着红酒，微醺时忽而意识到竞争并不是他跟Nico离婚的原因，这是段飘在云上的婚姻，长久不了。
那时George打来电话询问+44春夏新装的秀场安排，好跟Channel和YSL协调时间，却听见他鼻音沉重。
三十分钟后，George穿着夜跑服出现在他家门口，漂亮的脸蛋上浮着细汗，随手扯下头上的灰色发带，毫不客气地闪身进屋，看见地上喝了大半瓶的红酒。
“不全是今晚喝的，上次就打开了。”
Lewis在他身后开口，坐回沙发上神色躲闪，George抬眸轻轻瞟他一眼，幽幽开口，“戒酒几年了，一口气破两次戒？”
Lewis哑然，向一旁闪身空出让他坐下的位置，但大模特先生没动，轻声叹了口气微微歪头看着他开口，
“给你两个选择，Lewis，要么现在就跟我聊聊……”
“OK，我要下一个。”
Lewis打断他的回答，向后躺进Roscoe的玩具堆里，闭上眼睛接受爱犬的舌头，George没忍住，严肃的神色露出破绽笑了一下，ocean eyes在昂贵的客厅灯下亮晶晶的，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要么现在换衣服，我们出去走走。Regent's Park附近开了一家冰激凌店，Lando说能把柚子味儿雪糕做的好吃的店其他口味也差不了，来的路上我搜过了，他们有vegetarian专柜，我们吃个冰淇淋，散散步，然后再聊这些糟心事，从你家附近跑到Regent's Park的路程应该够消耗一支冰淇淋了。”
“有薄荷巧克力儿的吗？”
“有，不够吃的话回来路上再去Tesco买两管牙膏，这应该没什么热量。”
Lewis把脸埋在Roscoe的肚子上，声音闷闷地笑起来，“成交。”
回来的路上，两人一人一支双球冰淇淋，边舔边散步，George看着Lewis手中在路灯下散发着莹莹蓝绿光的薄巧冰淇淋，转过头去狠狠咬下Cookie Dough味浅棕色冰淇淋球上的那块巧克力。
吹了点冷风，Lewis醒了醒酒，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把自己微醺时刻的艺术家婚姻哲学理论分享给老友。
没想到George没笑他，也没因为他还在为前夫郁郁寡欢的事威胁他国道互砍，迎着迎面吹来的泰晤士河上的夜风，神色温柔，
他说做模特，每天保持身材，控制饮食，赶通告，朝着外界喜欢的样子把自己的棱角磨掉，活得像个机器人，其实挺没意思的。
但跟Max在一起，生活好像有意思起来，看他像只大头鱼一样犯蠢也好，看他穿着一年四季不变款式的POLO衫拿着罐红牛满世界跑也好，看他早上起来爬起来榨果蔬汁睡眼惺忪得快要栽进水槽也好，
“Max是能紧紧抓住我，让我踏踏实实落回地面的人。”
George冲他笑了一下，
“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人的。”
虽然看不上Max Verstappen，但Lewis一直坚信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搞艺术的。
所以哪怕Charles下定决心追他，他仍然犹豫了很久。
但在意大利采风的一个夜晚，两个人傍晚从健身房出来，Lewis信誓旦旦说要节食，却在夜里饿得睡不着的时候，Charles顶着睡得乱七八糟的毛，爬起来给他烤白天从烘焙坊抱回来的纯素食面包，热玛莎超市里买来的的素食蘑菇粥。
厨房里热雾氤氲之间，Charles困得睁不开眼，打哈欠的样子像只犯困的猫，Lewis隔着雾气氤氲，看着那双绿眼睛不知因哈欠还是热雾而泛起的湿润，忽而倾身吻了上去。
Charles一下清醒过来，在两人跌跌撞撞地撞上厨房门之前还不忘关掉灶火。他双手搭在Lewis的腰间，很想扯开他的衣服亲吻他的锁骨和脖颈，但最终只是在Lewis松开他后，轻轻亲了亲他的侧颈，手掌环在对方腰间，慢慢地带着他一起回到炉灶边。
粥还要煮，Lew还饿着。
那天晚上总归什么都没做，本不隔音的临时公寓里，两个人挤到了一张床上，从身后抱住Lewis时，Charles笑得露出两排整齐的齿尖像个孩子，用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像橱柜里两把紧紧相贴的勺子。
George打来电话时，Lewis正在暗房里，小心翼翼地将刚洗出的照片用木夹固定起来晾晒。
最近这段日子他迷上了摄影，格外偏爱胶片机的岁月质感，刚刚Charles坐在阳台上安静敲文稿的时候，他站在长廊里看了很久，直到对方伸了个懒腰才回过神，放轻脚步去拿那只从意大利淘来的胶片机，弯身蹲下寻了个合适的角度，在他男友的身后轻轻按下快门。
设计师最重要的天赋是发现美，记录美，而他的小男友恰好有一双很美的眼睛。
算来算去，几天下来他的相机里攒下不少他男朋友的相片，Lewis想着不如趁今晚有空尽快洗出来，却听见Charles轻轻敲门，并不进来，放轻声音温声问他，
“Lew，George刚刚打电话给你，看样子似乎有要紧事，所以我接了一下，抱歉。”
暗房的门被人向外推开，Lewis闭着眼睛走出暗房，适应了下屋外的光线，抬起的双手下意识寻找着什么，Charles露出微笑，将自己严丝合缝卡进他的双臂，将他圈进自己的怀抱，将脸埋进他的颈间，唇瓣轻轻蹭着爱人颈窝的皮肤，Lewis被轻微的碰触弄得发痒，轻笑着躲了躲，
“George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Charles的声音从他颈间传来，闷闷的，听上去有几分含糊不清的委屈，“他想约你出去喝两杯。”
Lewis笑着轻拍他的后背，任由大猫窝在自己怀里撒娇，声音温柔，“但我想我没法拒绝，宝贝，George需要我呢。”
他决定戒酒的那一天，George拉着一只行李箱来这间公寓找他，打开行李箱后，发现里面是满满当当一行李箱各式各样的酒和水果，甚至还有一只雪克杯和一根可以锤柠檬的搅拌棒。
那天晚上他们尝试了各种配比错误的经典鸡尾酒，还有各式各样随心所欲的搭配，George晕红着脸，高举着七百毫升的自制长岛冰茶站在沙发靠背上，为Lewis的酒精告别之夜而欢呼，吵得像一只喝醉的比格，但Lewis那时候也没好到哪去，瘫坐在一堆酒瓶中间的地板上，举着马天尼笑得毫无形象。
收尾时那杯超大容量的长岛冰茶到了Lewis手里，冰化完之后尝起来像一杯可乐兑水，George长腿一伸扫开一片空酒瓶，在空出的地板上躺下，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看上去困得不行，看着他的蓝色眼睛却亮亮的。
George笑得像个孩子，说Lewis你从这个角度看好丑，下一秒带着纹身的手抚过杯壁，空气遇冷凝结出的水滴就落了他满脸。
Princess George没生气，笑嘻嘻地把脸上的水抹干净，继续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浓密，却四仰八叉倒得像一圈苍蝇腿，每次大秀之前都要愁倒一群举着睫毛膏无从下手的化妆师。
Lewis这样想着，也这样说出口了。
George继续笑，笑声越来越吵，声音大的Lewis不得不用沾满杯壁冷水的湿润手掌去捂他的嘴。他知道George喝醉了不会哭闹，只会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安静看着每个他在意的人。
但其实他知道，George咽下了一句“Lewis，我有点想他了”。
George的掌心在他手背上叠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Lewis，如果我以后难过的话，你还会陪我去酒吧喝点吗？”
Lewis记得自己那时笑起来，说为什么不呢？然后二十五岁的George像他二十一岁站在+44工作室长廊里那样孩子气地点点头，
“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我会等到很难过的时候才会找你出去喝点哦。”
Lewis那时没再开口，却在心里想如果说到做到，那你最好还是一辈子都别约我出去。
随便换了件衣服，他出门前轻吻了吻Charles的唇角，被大男孩拉住衣角，轻声问能不能接他回来。Lewis笑起来，心头像有夏天里的一支冰淇淋，甜蜜地化了满心满眼。
赶到地方，George已经在吧台旁坐下等他，宽松的休闲衬衫衣领敞开，万国表，标准的老钱风富家少爷打扮，听见他的声音时转过头，却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Lewis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斟酌着如何开口时酒保径直推来一杯特调，他抬起头诧异地看向George，却对上一双笑眼弯弯的漂亮眼睛，
“他们家的无酒精特调是全伦敦最棒的。”
“就这样？”
“就这样，口感这么棒的马天尼可别错过。”George笑着轻拍他的肩，转身抬手又点一杯长岛冰茶，泛着水雾的柯林杯被推到面前时，他才转过头看向神色仍有不放心的朋友，笑容诚挚而明媚，
“别担心，Lew，我很幸福。”
George含住吸管，却意外地在唇舌间感知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气，而后笑着看向Lewis，
“只是在幸福的时候，我会很想跟你安静地待一会儿，Lewis，我不想只在难过的时刻才约你出来喝点什么。”
Lewis并没开口，只是微微歪头，面带微笑地耐心等待着他的下半句话。被他盯了良久，George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低下头用吸管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液体，让冰块与玻璃杯壁碰撞出清脆声响，良久，才神色温柔地轻声开口，
“Max跟我求婚了。”
他终于空出那只用来撑着下巴而掩藏良久的左手，伸到Lewis面前，无名指上是一枚法式鱼尾镶嵌造型的钻戒，简约又耀目，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很清，但他下意识猜测那应该是枚蓝钻戒指，而且一定是贴近George瞳孔颜色的海蓝色钻石，Max在这种事上总是头脑简单又令人意外地执着，以至于他考虑不到其实George会更喜欢冰蓝色，更贴近Max瞳色的那种颜色。
“我得说，虽然你男人的衣品很糟糕，”
“但你看男人的眼光还不错。”
Lewis笑起来，轻轻拍他的肩膀，
“Happy wedding，Georgia。”
George没收回那只手，任由钻戒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熠熠生辉，神色温柔却带几分迷茫，沉默片刻，像是话在舌尖氤氲良久，才轻轻抬起头，看着Lewis那双黑亮亮的温柔眼睛笑起来，
“其实是个意外，Max出门采购之后，我想找一条很久不用的瑜伽带，结果摸到了那个钻戒盒。”
“我发愣的时候他刚好抱着一两大包牛皮纸袋的新鲜蔬果推门进来，看见我手里的那个小盒子硬生生愣在原地，然后脸红得像蒸熟的虾，腿不是腿胳膊不是胳膊地把东西放下，走到我身边支支吾吾，小心翼翼地说George，如果这让你觉得为难或不合适的话，不用勉强，戒指就留着当个普通饰品，我们还像过去那样生活。”
George趴在吧台的台面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酒杯，轻声笑起来，
“多神奇啊，我就是忽然意识到，Max Verstappen也会这样小心翼翼，或者说他过去一直如此，只是我没发现。”
“他好像真的很爱我。“
“我的确觉得有点匆忙，我还不知道婚姻是什么样子，但也不过仅此而已了。”
“跟他在一起，我很幸福。”
Lewis看着他的笑容，良久，也弯起唇角，
“George，如果我失败的婚姻经历让你对婚姻产生了恐惧或误解，我很抱歉。”
“但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当初牵着他的手走进教堂，我的答案是不。”
“婚姻是很复杂的东西，人们相爱，于是两张单人床变成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里塞进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衣物，卫生间的洗漱架上，牙杯牙刷变成成对，拉开橱柜，餐具水杯都多出另一个人的风格，也因为相爱而甘愿接受甚至忍受对方的棱角。”
“再幸运一点，你会从对方奇怪的棱角中找到惊喜，然后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还能比昨天更爱对方一点。”
“我和Nico没能这么幸运，我们的个性都太分明，设计师不要放弃主体性的要义我们都做到了，所以事业都还算成功，代价是一段失败的婚姻。”
“但你和Max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Max看起来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很在意，于是出席活动的衣物由George给他搭好，饮食偏好玛莎Tesco的预制快餐，却也能早起给George准备各种他不能理解的smoothie。但Lewis反而觉得Max是两个人之间更个性鲜明的一个。
反观George，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里，逐渐学会了随遇而安，可以穿着当季最新款的设计款礼服横扫秀场，拉开家中衣柜却能发现不少跟Max情侣款的POLO衫。
“做到什么？”George趴在吧台上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睫毛还是像乱飞的苍蝇腿，但可爱得紧。
Lewis笑起来，
“好吧，我直说了，下次别再跟我说Max哪件POLO衫穿着好看了行吗？”
George笑倒在他怀里，Lewis趁机端起他的那杯长岛冰茶抿了一口，酒精的口感在舌尖绽开，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气。
“你知道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吧？”
Lewis放下杯子，朝他眨眨眼睛，
“当然。”
George微笑，他知道Lewis一直如此，就像他一脚踹开门拉着Lewis离开前夫的公寓的那天晚上，上车之后Lewis仍然满脸泪痕，却会先在意他的膝盖。
伦敦的夜风难得舒适，George攀着Lewis的肩膀，走出夜店时有些摇摇晃晃却还算清醒，忽而听见一旁有人呼喊他们的名字，且音轨重合。
两人微微侧头，却看见两个一米八大男人在路边的矮椅上坐得艰难却整整齐齐，一双蓝眼睛和一双绿眼睛在夜色里亮亮的，
看上去傻傻的。
两人忽而不约而同笑出了声，Lewis轻轻拍了拍他覆在自己肩上的手臂，
“Yeah，George，起码他开始穿带设计的POLO衫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