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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从清晨开始我就有些不清醒,大脑跟糊住了似的转不太动,一上午什么也没干,开着电视瘫在沙发上躺尸。连胖子都嫌我迟钝:“你咋回事儿?飘飘忽忽的,一问三不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给你饭吃把你饿傻了。”
闷油瓶这个话不多的淡人甚至也问了我三遍是不是饿了,我迷茫地点头又摇头,一个劲往他怀里拱,含含糊糊地说肚子不舒服,闷油瓶看起来也不太明白我这是怎么了,只好搓热了手心,替我揉肚子。
捱到中午吃饭,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更加不对劲了,腹中空空,饿得发疼,面前分明就摆着胖子亲手做的四菜一汤,香气扑鼻,卖相绝佳,但我一点也提不起兴致。
胖子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正在慢慢融进四周的白噪音里,耳朵像覆了一层厚实的水膜,渐渐什么也听不进去,全屏本能往另一个熟悉的香味源头挨蹭。
这个味道在哪里闻过呢?对了,是昨天晚上,是闷油瓶身上的味道。
我急躁地寻着味道嗅闻,突然撞上了什么柔软微凉的东西,我抓住救命稻草般痴迷地把鼻子抵上去,含含糊糊冒出一句好香,随即像条饿了十年的狗子,唇舌并用口鼻齐上,舔得满是口水仍不满足,张嘴龇牙露出犬齿,满脑子都是得破开点什么屏障才能结结实实尝到散发香味的液体。
施力咬合,齿尖微微陷进去,软弹的肉含在口里触感极好,恨不得整块撕咬下来吞进肚子里,让胃液把它腐蚀掉,消化为自身的一部分才算满足。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甚至能感受到奇香无比的液体正隔着一层在我口齿间奔流涌动。就在我抵挡不住本能,快要用尽全力咬下去时,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攫住了我的后颈,把我整个人提溜开了一点。
靠,这下是真被当成狗了。
后颈的酸痛和巨大的危机感让我猛然惊醒,双眼终于重新聚焦。
定睛一看,震惊地发现自己正死死抱着闷油瓶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而他白净的大臂皮肉上满是我的口水和舔吻出来的红痕,以及一圈醒目的牙印,看起来还不浅,力道十足。
卧槽。卧槽。卧了个大槽。
我刚刚,是想咬破闷油瓶的手臂吗?我一时呆若木鸡。
被闷油瓶捏住后颈清醒过来后,耳朵里那层莫须有的水膜似乎也突然消失了,外界的声音骤然大起来,蝉鸣鸟叫,风拂叶梢,隔壁打麻将的嘈杂,院内狗子的喘气声和鸡鸭交错的叫嚷,还有院外小孩追逐打闹的嬉笑,唯独没有胖子的唠叨。
我像个久未上油的机器人,脖子一卡一卡地转向桌对面,只见胖子眼睛瞪得溜圆,大张着嘴,一手端碗一手执筷,夹着的半块炖猪蹄扑通一声掉回了碗里。
我慢慢低头捂住脸,操,死了算了。
一同坐在客厅沙发上,我盘腿抱着靠枕,一脸空洞地盯着黑屏的电视机,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放刚才的社死瞬间,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一个月里,每晚睡前我的脑子都会自动播放这段内容。
胖子端着碗,一面大口刨饭一面和闷油瓶滔滔不绝讨论我为何会出现这些异常之处,当然大多是胖子在单方面输出,老闷只负责捧哏,再时不时补充一下二人世界时我的一些非常态反应。
这是胖子的独门秘籍,可以在嘴里塞满东西的情况下做到吐字清晰语速稳定,唯一的副作用是讲话时会四处乱喷。我幽幽地抹掉右脸被溅上的米粒,伸手在胖子胳膊上蹭了回去。
他俩初步推断出我的症状有点像蚊子,还是个只逮着闷油瓶一个人薅的靶向蚊。我抱怨说真服了就不能换成吸血鬼吗,至少听起来帅点,不会让人生出想随手拍死的欲望。结果闷油瓶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吴邪我不会拍死你。
……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笑也不是感动也不是。
回想一下从昨晚到现在我身上越来越明显的症状,一开始是觉得闷油瓶身上出现了只有我一个人能闻到的香味,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浓度不断升高,已经到了我在家里每一个角落都能闻到的程度。
如果这只能证明闷油瓶的肉体对我有了极大的吸引力,那么刚才我在饭桌上的感知就切实指向了闷油瓶皮肉下的新鲜血液。
可以说,现在他在我面前就是一瓶行走的大号不透明人形饮料,装着香气扑鼻的麒麟血在我旁边晃来晃去,这谁不迷糊。
但当闷油瓶和胖子点破这个真相时,我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胸口梗阻似的闷得难受。
这他妈是什么破症状?如果我只是迷他那身皮肉,大可以扑上去咬几口解解馋。可我现在好死不死馋的是他独一无二的麒麟血。
几十年前一群张家人拿他当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便宜血包,又把他架上不胜严寒的高位,道德绑架般勒令他背负本不该他承受的狗屁命运。如今我好不容易把他从泥潭里彻底拽出来洗干净了,结果我自己反而开始渴求他的鲜血。
吴邪你醒醒,闷油瓶手心那些曾经用来放血现在怎么也消不掉的交错疤痕摸上去有多粗糙你比谁都清楚,深夜情动啄吻他手掌时流下的那滴泪至今还在灼烧着眼角,你怎么可以对他的血动心思?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已经炸雷般轰隆隆滚过了无数个念头,如果头顶有实时弹幕,我脑袋上一定堆满了草泥马。
腰被轻轻揽住,我僵硬地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闷油瓶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我,细细观察我脸上的神色。我知道,在他面前我从来都无所遁形,自以为隐藏得再好也会被他一眼看穿,索性抛下所有伪装,耷拉起眉眼,嘴角一撇,委委屈屈地靠在他肩上。
闷油瓶轻轻捏捏我的腰,不顾一旁胖子对秀恩爱表示抗议的吱哇乱叫,在我额角落下一个软热的吻。他嘴唇有点干了,翘起的死皮磨得我有些痒,但一团乱麻的心脏却瞬间安定下来,泡在温泉水里似的舒展开。
见我逐渐平静,闷油瓶轻声问我最近有没有碰过什么陌生的东西,我还没说话,胖子就一拍脑门:“卧槽对啊,天真这体质,绝逼是自己手欠摸了什么不得了的邪物,叫你好奇心别那么重,这下好了。”我正想反驳,突然脑内灵光一闪:“操,昨晚收到了黎簇的谢礼,忘记给你俩说了。”我把靠枕往旁边一扔,光着脚跑去书房掏出那个红漆剑盒,又急匆匆奔回客厅里。
我掀开剑盒,露出里面的青铜短剑,胖子刚要伸手,就被闷油瓶一把抓住,他眉头紧蹙,眼神凌厉地打量这把短剑:“别碰,这剑不对。”
“哪里不对?”胖子和我齐齐开口,声线完美融合,默契地让人有点想笑。
闷油瓶凌空指了指剑尖的暗红:“这是血迹。”
血迹?怎么可能,血液中的水分会在短时间内蒸发或渗入土壤泥砖,而其中的有机细胞则会在微生物和自然环境的作用下彻底分解,最终不会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痕迹,除非使用一些高科技刑侦手段,比如鲁米诺反应。
昨晚阿亮给我发的短信里提到,这剑是云南石寨山古墓群一带出土的,那里气候湿润温度不低,不可能出现沙漠或冰川冻土中的硬化血痂残留。
我简略讲了讲疑惑之处,闷油瓶点点头:“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他示意我和胖子凑近观察,但千万不能直接触碰剑身。我伸长脖子,仔细端详片刻,这才恍然大悟。
昨晚我看得太过粗糙,误以为剑尖类似铜锈的暗红都是青铜合金中的铜元素在酸性土壤中形成的氧化亚铜,现在才发现这是频频“饮血”而形成的包浆,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滑润泽感,看久了有点恶心。
简言之就是无数个丧命于此的人留下的血液,干涸后层层叠加,在地下的无声岁月里慢慢融成了剑身的一部分。
怨灵哭嚎,日夜不休,我最近出现的嗜血症状就是被这短剑影响了心智。
虽然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这世上不能单纯用科学解释的东西还有很多。
胖子突然闷笑一声,一下吸走了我正钉在青铜短剑上的注意力,他鸡贼地指了指我和闷油瓶,然后贱兮兮地画了颗心:“今天中午看你那糊涂样,被小哥迷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还以为他给你喂了某国大苍蝇,你俩玩情趣呢。”说完腰肢一扭,冲我做了个飞吻。
“死胖子你再编排!”我涨红了脸,猛地把胖子扑进沙发里,恶狠狠作势要掐他的脖子。
闷油瓶在旁边冷眼看着我们打了一会儿,突然出声:“吴邪,把袜子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