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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爱情？
这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问到不同的人，答案都不一样。
在简隋英的印象里，他参加婚礼的次数并不多，毕竟朋友圈的人都有些臭味相投，叫他的那一些又多是冷冰冰的商业联姻。
而同性恋人的婚姻在他们这个圈层似乎并不光彩，如此大张旗鼓地更是少见，让这场婚礼显得格外新奇。
门口被数不清的鲜花簇拥着，洋溢着显眼的幸福，李玉拿出秘书的自觉，将请柬和礼物一同递给门口的侍者，简隋英被氛围感染，笑着说了句：“真是新婚快乐。”
他坐在邵群那桌，桌上没他家亲戚，反而是坐着好几个熟人。往常这群人要是带着伴，只能在夜店齐聚一堂，今天倒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
“都从良了？”有人笑着问。
“可不是吗。”有人回答。
邵群和李程秀也八卦地拍了拍简隋英的肩，小声问他：“怎么回事，男朋友？”
简隋英扭头看了看李玉，李玉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他，一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男朋友他多半够不上，随简隋英乐意介绍他是朋友、秘书还是别的什么，譬如情人或男伴。
但简隋英什么也没说，只回了一个字：“猜？”
没人和他猜，邵公子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样的重大的场合，与其八卦自己，不如八卦当事人。
于是简隋英拉着邵群开八：“你表弟可以啊，搞这么大排场，家里没拦着点？”
邵群无奈：“拦啊，没拦住，不给他结这个婚寻死觅活的。”
简隋英乐了：“哟，这么热闹？”
“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邵群说，“他好不容易才把人追到手，生怕结不上婚人跑了。”
“不能吧？”简隋英惊讶，“你表弟这条件够好，办事儿也够真心，这还能有追不上的？”
邵群偷偷瞥了眼李程秀，回头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和他对象，有点曲折。”
简隋英挑眉。
他还有什么不懂的？搞半天又是浪子回头那一套，把人折腾了个够呛后，突然发现自己也栽得不清。难怪条件这么好，也有的折腾。
他点评：“你们家果然没好男人。”
邵群瞪他：“我媳妇儿还在呢！再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简隋英笑了声：“我可好太多了。”
说句这桌最好的男人完全不过分。
不过好也没用，他们这一桌连带邵群表弟，好的坏的不当人的，都得吃感情的苦。
他单手撑着脸，放松地看着这场盛大的仪式。相爱的人在人声鼎沸中接受祝福，承诺彼此往后余生都要在一起，空气中洋溢着一股让人浮升的浪漫，和推上来重重叠叠的蛋糕一样甜蜜。
连他这样的看客，都要被迷了眼。
他又推了推邵群：“你看你表弟，居然哭成那样。”
邵群没理他，他偏过头一看，这人竟然抱着泪流满面的李程秀，可疑地抹着眼睛。
“不至于吧你们……”简隋英无语，回头想向李玉找点认同，发现对方的鼻子和眼眶也红红的。
“你又怎么了？”他问。
李玉摇头：“没，就是氛围到了。”
有这么感人？简隋英狐疑，环顾一周也没见几个感动成他们那样，不然平白衬得他冷酷万分。
他好像从来没有恍然做过一场，自己也和莫个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梦。
宴会结束散场时，邵群拿了两束花给简隋英。
一束是他表弟给他的，一束是他表弟爱人给李程秀的。
简隋英隐隐察觉出了这里面有故事，却还是给面子的没问，捧着两束新郎捧花，冲邵群笑了笑：“多谢祝福。”
邵群摆摆手，只说：“成了记得通知朋友。”
两束花他拿不下，分了一束给李玉，等上了车，他把花往后座一扔，李玉却还捧在手里迟迟不肯动手。
干嘛，总不能让他来当司机吧？反了天了。
还没等简隋英发作，李玉把那束花递给了他，然后说：“简哥，我可不可以想一下？”
想什么呢？
没人回话。
点火起步一气呵成，路照样走，日子照样过。
他们心照不宣各不点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他开了窗有点了根烟，洁白的花束躺在怀里，指尖还萦绕着白色蔷薇和栀子的余香。
像他魂牵梦萦过的那栋玫瑰小洋房，妈妈从石碑上的照片里走出来，倚在栏杆上，问他：“一个你喜欢的、他也喜欢你的人，你找到了吗？”
简隋英终于承认：“李玉，其实你是知道的吧？我还爱你这件事。”
方向盘上搭着的手慌张地松开，又握了回去，李玉看着前方的路，回答他：“嗯。”
既让他庆幸，庆幸就算这样简隋英还爱他，又让他悔恨，悔恨就算这样，简隋英还爱他。
时光无法倒流，他永远是简隋英爱他时候的背叛者，永远背负着辜负的罪行。
但简隋英还是爱他，却又只是爱他。
“对你来说，爱我就像头上悬了把剑，随时要担心掉下来扎到你。”李玉说，“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明白，我真恨我自己。”
他们本该有像这束花一样，幸福到让人落泪的未来。
他们想过未来会住在哪里，一起去买生活用品，装点了一所精致又漂亮的避风港，像一场梦一样美好，最终却亲手把这一切打碎。
“你不要我以后，我每天都在想，要怎么弥补我的过失，重回我们的过去。可是连我自己也清楚，你没有原谅我的可能。”李玉哽咽，“我想过要去死，又怕死之前赔不够你，死得太轻没意义。每天晚上我都做梦，梦到时光倒流，我死以后，还能有和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笑了笑：“好幸运，真的再见到你。”
在倒流的时间里，他和简隋英的过往并没能一笔勾销，想要重新开始，又怕爱恨都燃烬。
更怕在还能瞥见爱的痕迹时，被清醒地远离。
他们靠在车门边，指尖的烟被风吹向很远。简隋英看着手里的那束花，问自己：有没有一瞬间，想过会和谁有怎么样的未来？
他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李玉手里的花掉了下来。
他紧紧抱着简隋英，像是要把人融进身体里，那些痛苦、分别、悔恨都滴落在简隋英肩膀上，李玉终于敢对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以旧爱，作新欢，他们终于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