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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瞎子收拾院子的时候,翻到过我发的一些文章。是一堆杂志,混在他的德语书籍、古志乐谱中,颇为显眼。我翻了一下,很是有几篇我不出名时随便投的,早期写奇闻比较多,后来有了自己的专栏,我发表了一些游志和照片,这里也有囊括。
我捡了几本自己还有印象的打开。在我的文章处,多用了小票当做书签,一下子就能翻到。杂志是很久之前的,小票上的时间倒是晚了不少,还是两人份的外卖订单,估摸是我跟他学刀时候的残余。
文章写得一般。回顾自己的笔记多能勾起回忆。再读这些故作的感慨或者模糊的震撼,就想骂自己为了钱什么都能矫情出来。我满怀好奇地打开,忍不住又合上,假装没看见。
不读归不读。我坐在那里发呆,忽然灵机一动,随便打开了一本。
我凑上去闻了闻。
我当然不是为了闻杂志铜版纸的臭味。坦白来说,就算是臭气熏天我也闻不出了。只是如果人的皮肤与这些纸张反复接触,之后又保存的好,我也许能通过费洛蒙,捕捉到重要不重要的蛛丝马迹。
倒不是说我关心瞎子对着杂志做些什么,他还能对着风景照撸不成。我就是……就是一时冲动,没有忍住。就好像人看见了什么吃的,别管是酸甜苦辣,总想先用舌头感受。我的犁鼻器,于我来说,是另一双眼睛。
有瞎子的气味。唉,这是废话。这些无意间与瞎子有了亲密接触的纸张,封存在书页里,足够我作为媒介,去模拟瞎子当时的心情。
我平时闻到的瞎子,多是浓郁的麝香,混着沉香木。我向来喜欢他这股奇妙的味道,香气太浅,更引得人和爪子挠似的,我仿佛是在林中寻找野兔踪迹的猎犬,恨不得把鼻子埋进去。不对,不一样。我困惑。像是天鹅绒,像是……像是龙涎香。我把脸贴上杂志的书页,试图寻找漏网之鱼。我无可避免的硬了,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来得更快。
以这些费洛蒙的剂量,应该远远不到使我产生反应,乃至幻觉的地步,我有些眩晕。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看到满清风格的拔步床,精美到眼花缭乱,有年轻的女人倚在我身边,坚果与点心撒在桌上;我看到漫天的黄沙和尘土扬起来,马蹄落在地上,轮渡在远处等我;我看到昏暗的酒馆,蓝色眼睛的酒保把岩石杯放到我眼前,冰块碰撞柠檬,背上小提琴的重量让人安心;我看到我自己。许许多多的我自己。我看到我蹲在葡萄架下面喂猫,睫毛那么长;我看到我不着一律地坐在马扎上挖西瓜,满身的汗带着夕阳的光泽;我看到我仰起头,抬起手,袖口闪出金属的亮光,有刀锋递了过来。
我居然满心温柔。
杂志落到地上。
我站起来,等令人尴尬的生理反应消失。这些陈旧的书籍被我一律摞起来。我想了想,找到巷口收垃圾的大伯的电话,给他发了个短信。
往外搬东西的时候,瞎子与我错身而过。他非要和我同时进门,我无奈,往后让了一步,等他先过。他却也停住了,看了眼我手上的书,挑高眉毛。
我往前走,他也往前走。我侧身让他,杂志的书页在他手臂上划过。
我骂。“你也不怕痛。”
他嘻嘻笑,回头冲我挑了挑眉毛,说,我乐意。痛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