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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3-06-29
Completed:
2023-06-29
Words:
49,196
Chapters: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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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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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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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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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72

【瓶邪】二十七天半

Chapter 3: 【瓶邪】二十七天半 · 3

Chapter Text

在闷油瓶出现之前,我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是白天休息、夜晚活动,因为夜晚的危险性更大,我完全没有办法安寝。这可以说是我到岛上以后做出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决策,也就是对自我状态的管控。

 

现在闷油瓶到来了,我是否要因此改变自己的策略呢?我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执行原本的方案。毕竟在剩下的几年里,我不可能时时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但我们不需要两个人守夜。”闷油瓶说。

 

我笑了笑:“那你睡。”

 

我拍了拍昨天花了好几个小时用软草垒成的床,意思是请君享用。闷油瓶不是个矫情的人,或者说他判断这个岛的危险程度并没有很高,干脆利落地就翻了上去。

 

他背对着我,我叼着一根草茎数星星。仰酸了脖子,终究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他的背影上。他头顶黑漆漆的,头发很软的样子,我很想呼噜一把,又怕吓着孩子。黑发下面是一身黑衣,全身只有后颈的一线皮肤,在星光下泛着莹白的光。

 

张家人的基因未免太惹人嫉妒了,明明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皮肤怎么还是那么好,难道麒麟血还防晒黑吗?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出落得如此标致,也不知道有没有胆大的姑娘向他表白?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心里编派闷油瓶,捕捉到他的脊背微微一动。

 

“怎么,睡不着?”

 

闷油瓶没有理我,换了个姿势开始调整呼吸。

 

“不好好睡觉的孩子长不高哦。”我逗他。“不会要我唱摇篮曲吧?”

 

“你很奇怪。”他冷冷地说。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

 

“吴邪!”

 

“宝~贝……”

 

闷油瓶猛地坐下来,盯着我道:“我睡不着,是因为你离我太近了。”

 

我举起双手,屁股从草床边上挪了下来:“不好意思,你睡、你睡。”

 

我忘了这茬了。之前一起下地时,如果队伍里有外人在,闷油瓶几乎从不睡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立即睁眼。但那时候我不属于这个外人的范畴,他的超强警惕性是我们的一道安全屏障,如今这屏障却将我隔在了外面。我坐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看着五米之外的闷油瓶,心里酸得不行:蛇沼里大家伙挤一个帐篷几乎头对着头,你还不是睡得很香?小没良心的,翻脸不认人。

 

“吴邪。”

 

“嗯?”

 

少年的声音在夜空下显得有些踟蹰:“我不是对你有意见。”

 

看来年纪小还是有年纪小的好处。不理人了还知道解释,不像老闷,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算他输。

 

“我知道,你们家人的老毛病了,防备心强呗。”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来了兴趣:“你好像对张家很了解?”

 

这要说起来话就长了,还睡个屁?于是我张嘴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

 

闷油瓶扯了一把草堵住耳朵,彻底闭麦了。我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抽,为了逼他睡觉,坚持哼完了这一曲。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越哼到最后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摇篮曲也要嘲笑单身狗?还一双又一对才美,我在思念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冷冷的寒风往我身上胡乱地吹,我内心烦躁,一把攥住一只慌不择路的虫子。张开手时它翅膀都被揉成了一团,居然又抖擞精神,跌跌撞撞地飞回了草丛里。

 

看着闷油瓶似乎睡着了,我拍拍屁股上的草茎,走到了湖岸边。既然决定了昼伏夜出,那么晚上就要做点事。我想编织的是一个虾笼,小时候三叔带我去河里放过这种笼网,很长,一节一节地像猪大肠似的,优点是省饵料,只要在网底放一小块肉,河虾就会越钻越深,最终困在网壁上。

 

我花了两小时将野草搓成绳,这纯粹就是个机械的功夫活,除了伤手没别的。然后我又用三小时把他们编成了细网。当然,我不可能真的编出一条长龙状的虾笼,五节就是我的极限了,我毕竟不想永久失去我的指纹。

 

我把晚上吃剩的蟹壳扔进笼底,又捉了点指甲盖大的小鱼砸成鱼泥,凑齐了一套寒酸的鱼饵,也不知道太湖的虾兵蟹将们会不会嫌弃。做完这一切后,湖面上已经有橙黄色的曙光初现,我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肩周在咯咯作响,而今天的早饭还没有着落。

 

我把手掌伸进湖水里缓解烫热的疼痛,想着要不然直接去睡觉得了,减少热量消耗,祈祷醒来时虾笼会有收获。想到烤虾我就肚子咕咕作响,恰好闷油瓶分割好的鳄鱼肉就放在旁边,我居然对着生肉咽了口唾沫。

 

如果现在偷一块他会发现吗?

 

其实闷油瓶是个很大方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倒斗这么多年兜比脸还干净,这就是个丝毫不在乎身外之物的主。所以我吃他一块肉,应该不会有什么吧?我确实犹豫了几秒钟,但还是算了吧,我对自己说,还没到要跪下抱大腿的时候。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再拉下脸求人也不迟,毕竟我不能真的被黑瞎子饿死在这荒岛上。

 

回到“营地”时闷油瓶已经醒了,头发支棱起一个可可爱爱的弧度,令他看起来更像个少年了。但他很快发现了我的目光,迅速用手捋平了,让我颇为失望。

 

“你睡吧。”他看到我回来后立刻站了起来,似乎想和我接力使用这张草床。我确实累得不行,随便扯了草盖在脸上就倒了下去。

 

头顶的阳光把草茎烘烤出清香的味道,下方的干草上还有闷油瓶残存的温度,虽然光线过于明亮了,我依然很快坠入了高质量的睡眠。

 

我是被一阵庞大的落水声惊醒的。我以为至少已经是下午,但是太阳的方向显示了不过是上午十一点钟。区区四个小时的睡眠居然能让我的精力恢复到这种程度?

 

没想到我这一晃神,就错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闷油瓶跌份时刻。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从水中站了起来,但是从满身满脸的水渍仍然可以推测出刚才落水时的狼狈。而他的旁边,漂浮着一个膨胀的鳄鱼尸体。

 

我第一反应是难道鳄鱼也会呈现巨人观吗?然后我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鳄鱼尸体,就是昨天被他剥下来的鳄鱼皮。

 

我知道以前黄河旁的人会往完整的羊皮里吹气,做成充气筏子来渡河,大概相当于土法橡皮船。看来从剥皮的时候起,闷油瓶就想好了要做一个鳄鱼皮筏子,这用料的奢侈程度,连爱马仕也自愧不如。但是羊皮筏子是数个鼓胀的羊皮并列而成的,而闷油瓶只有一张鳄鱼皮,而且鳄鱼皮糙肉厚的,延展性也没有羊皮那么好,想必吹不了多少气。所以一言以蔽之,闷油瓶的皮筏计划翻车了。

 

他似乎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拎起不中用的鳄鱼筏子往岸上一扔。我这才发现,岸上还多了不少东西。

 

十几尾鱼被用草茎穿起,在岸上码得整整齐齐,分割好的鳄鱼肉也放在旁边,俨然是一个小型肉制品仓库。

 

如果闷油瓶想要离开的决策是早就做出的,那么这么多食物是为谁准备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慌乱,讷讷道:“你不要太着急,30天后,我的便宜师父会来接我的。你现在这么贸然出去,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拐卖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我要尽快回到我的世界去。我还有事要做。”

 

我挨着他坐下来:“我知道你想回去,但……

 

他摇摇头:“不是想。是必须回去。”

 

我一时口塞,想到他来时那一身的伤,谁会想回到那样的境地去?凭什么他就必须回去?我强硬地按住他肩膀:“你现在这样能回哪去?还有,谁让你去捉鱼的?我好歹是个成年人,哪里就需要你去照顾了?你现在就是个病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伤。”

 

闷油瓶闻言,解开自己手上的纱布。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看到露出的伤口已经微微结痂,渗血似乎已经停止了。

 

“怎么好得这么快?”我记得闷油瓶的体质特殊,受伤其实很难愈合。

 

闷油瓶简单解释道:“那边有人在治我的伤。”

 

我舒了一口气,看来他和原来的时间线仍然是有联系的。

 

“既然这样,你就更不用着急了。说不定等你在那边的伤好了,这边的事情也会有转机。”我话说的言不由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出来,下面的意思才是我真正想表达的:“总之,你别再瞎尝试些有的没的的了,我觉得我师父既然选这个地方让我放野,应该就是笃信了我逃不掉,虽然你比我厉害吧,但是……”

 

“但我也失败了。”

 

“也没那么严重吧!”我讶异于他用了这么正式的一个词,“是这破鳄鱼皮不顶用,小哥你想的法子大方向是没错的。”

 

没想到他居然和我较真起来了:“结果失败,说明计算有失误。”

 

“是人就会有失误呀!” 我隐隐明白他的逻辑了,但却不能苟同:“现在明显是环境限制了你,难道你还会埋怨自己做得不够好?要自卑也应该是我自卑啊,你年纪比我小,却比我强太多了,你看我什么时候……”

 

他反驳道:“真的强就不会受伤。”

 

我从来不知道闷油瓶居然还有这么拧巴的时候。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能将一切淡然处之了。但是少年的闷油瓶显然还有着许多的不确定与不甘心,没有人会帮他,也没有人能帮他,他要从血肉中挣出一条路来,树立起一个无坚不摧的自我。

 

我想了想,对他说:“我有一个朋友,他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决策,因为过往经验证明,没有人的决策成功率比他更高。所以他总是第一时间采取行动,并勇于承担失败导致的后果。”

 

闷油瓶的眼神追过来,我继续道:“我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很安全,虽然也曾几度陷入险境,但是我们坚信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能化险为夷。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个天真的混蛋。”

 

“天塌下来,也不能总让高个子的人扛吧。更何况,你还没我高呢,小兄弟。”

 

我拍拍他肩膀,闷油瓶条件反射似地一缩,可能是感觉有被冒犯到。我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来吧,我们来看看没用的成年人一晚上的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