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母さん どうして 育てたものまで,
母亲啊 请告诉我为什么,
自分で 壊さなきゃ,
连自己培育至今的事物,
ならない日がくるの あぁー,
都有亲手毁坏的一天呢”
录音室里,他看着她录着曲子。今天的雨很小,撑把伞就不会让雨水落在脸上,初秋的闷热褪去了,一下坠入到要穿大衣的季节,空气凉得让人感到不真实。
“刚好,这种天气更适配这种曲子的发行呢,周一先生。”工作结束后,两人坐在咖啡店里,她端起咖啡,蒸汽染上她的脸颊,“感谢你今天能来,自从拍电影之后好久没有录歌了吧,但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我立刻就感觉到,就是这个感觉。没想到公司居然给我了和你合作的机会呢,真的非常感谢支持着我的每一个人。”
“我听了光小姐的歌之后,就觉得你的歌总是让人心里生出力量,就算底色是悲伤,也让人想要跟着一同律动。”他也喝了一口咖啡,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卡——”工作人员按下快门,“很好,今天的采访拍摄一次就过了,感谢二位!”
谢完工作人员之后,名取躲开狗仔的长枪短炮后走到一处隐蔽寂静的咖啡店,光小姐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等着他。名取落座后,两人才开始喝起了真正的咖啡。
“刚刚你说的是剧本么,大明星。”她打趣着喝下一口咖啡。
“不,这是我的真情实感,光小姐。反正也只是拍拍照时候的感想,不会写到报道上面去的。”他笑着摆出一个玫瑰花背景板。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这么笑了,周一先生。”她撇了撇嘴,“其实我本来这次并不想发翻唱的曲目,新的曲子也已经准备好了。”
“所以那件事情是真的了?”他收起刚刚那有些夸张的笑,面容带上了担忧。光小姐是自己出道时候就认识的歌手,比他入行早两三年,一开始也教了他不少人情世故。不过自己现在已经大紫大红,但光小姐还是和一开始一样不温不火,直到最近因为新专辑的发行才小有起色。
不过我有一批一直支持着我的粉丝,我也满足了。她这样笑着说过。
确实是如此呢,被人喜欢的感觉,是如此的让人感到上瘾。一开始站在闪光灯下的不安,更快被台下的掌声给消去了。
“和香的事情是真的噢,公司想要我找个男友把事情盖下去。”她望了望秋色萧条的窗外,掏出了烟。
“对嗓子不好噢。”他提醒道。
“我想抽。再说你难道戒了么。”她低下头凑近打火机,明晃晃的火光点亮了昏暗。
“没有刚认识你的时候抽得凶。”他看着她低下头来,好像在想着什么。
“人们总喜欢用一件事情盖过另外一件事情,不过确实有效。”她没有理会他的回答,自说自话起来。
他觉得她是对的。自己在除妖和演艺圈两边跑,忙的很充实,他好像已经不太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几天前他听经纪人说有狗仔拍到了光小姐和她的女友。虽说歌手不是不能谈恋爱,但同性在目前的社会环境里接受度并不算高,况且光小姐现在正处于上升期。他又想到自己在上升期前就分了手,没有惹到这些麻烦。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毕竟现在友人在公司的压力之下。
“我担心你和香小姐。”香是他合作过的演员,是个很受欢迎又不乏风趣的美人。
“总会过去的吧…先盖住…有时候还是得妥协一下。香说我的新歌更重要,她说不少是写给她的,怎么能不发行出来呢。”她一向迷迷糊糊的眼神在说起香的时候渐渐亮了起来,“倒是说你呢,我猜,最近你有事。”
“哪里的事情…”他低下头来,“知道你和香小姐还坚持着我就放心了。”
“你这个人总爱闹别扭。”她拿着烟头在缸边来回扭着,“这样的感觉我在另外一个人也身上见到过,为什么不能坦率一点呢。老实说我很喜欢你,如果不是先遇到了香,我大概会喜欢上你呢,不过这话不能让香听到啦。”
“…谢谢。”他抬起头来,眼睛里面朦朦胧胧的,“能借我只烟么。”
“不能。”她爽快地拒绝了,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送给你,我听说你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光小姐,这是术具么——”盒子里散发出淡淡的气息,是只有拥有妖力的人能感受到的气息。
“是的,我新做的。希望对你有用处。”她笑了起来。之所以能和光小姐走的比较近,也是因为她也能看到妖怪的原因吧,虽然她的妖力并不算强,但却是制作术具的好手。
“这样贵重的,我真的能收下吗——”他从盒子上的纹样看出了它的历史。
“我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地完成那个单子。这对那个单子很有帮助,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收下吧,周一君。”她笑着把盒子推给了他。
然后他们聊了一会,没有再谈他接下的的场家的单子的事情,笑着散了。
走出交错的小巷,他来到了大路上面。马路的另外一侧的商场大屏幕上面正放映着自己的海报。光小姐认识的场,这在意料之中,但被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好吧,这也是理所当然。
刚刚出道的时候,和光小姐在公司里处于差不多的位置,光比他大两岁,像姐姐一样告诉他这里应该怎么做,哪里应该怎么办。
本来他觉得她只是一个喜欢照顾自己的前辈,但仔细观察却发现她对自己比别人更加温柔。他有些诚惶诚恐,但谜底总算是很快揭晓了。
“记得去感谢一下经纪人呀,她这样为你跑前跑后还不为难你的人很少了。记得好好休息呀,要忙两边并不是轻松的事情呀。”她用温和的语调说出了他身兼二职的秘密。
“黑川小姐——”他望着她,惊异里还是带上了期待。
“你脸上有只爬来爬去的壁虎。”她指了指他的脸,刚刚好是壁虎在的位置,“我叫崎里光,黑川只是艺名。”
崎里,他在仓库里的旧书里读到过这个姓氏,善于操控雾的家族,专长是破解幻术,同时也擅长制作术具。不过因为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手段,所以在除妖界一向是后备的存在,虽然有着不错的实力,但作为辅助还是依附着大家族。他记得崎里好像也是的场门下的一族。
既然是除妖世家,怪不得在看到他第一面的时候没有被壁虎吓到。而是用司空见惯的眼神,静静地看着自己,然后温柔地笑了起来。
这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明明毫无关联。
那个时候他已经从大学肆业,正式在演艺圈打拼了起来,圈子里的事情忙得他不可开交,暂时都回不到除妖人的世界。
偶尔空闲的时候,在东京都狭小的公寓里,他会想起那间窄小的宾馆,然后他一点一点地脱掉衣服,确认着身上逐渐淡去的痕迹。然后他站到阳台上,一支一支地开始抽了起来,看着楼下渺小的都市全景,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说什么想自己试一试,结果现在的自己都忙的焦头烂额了。自己的路,真的能走下去吗。
录制结束后,他窝在楼梯的一角,依旧点燃了香烟。一支,两支,三支——
突然楼道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崎里小姐正朝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这个给你,你邮箱里面的。”她递给他那份薄薄的白色,站在了他的对面,也点燃了香烟,“是的场家的信。”
“崎里小姐也抽吗?”他绕开话题,“我以为你不抽的。”
“叫我光就可以。”她吐出一口白雾,又笑了一下,棕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到你抽就也想偶尔放纵一下。不过别学我,我刚刚听到staff说觉得你嗓子不太好。”
“谢谢你…”他看了看怀中的信,上面确实印着的场家的家纹。他明白她为什么让她想起某个人了。
“叫我静司就好了,周一同学。”
只是那个人的笑更加锐利,只是嘴角勾起弧度,就勾起了他的心。
集会上,棕发女子一出现在会场中心,便有人簇拥上来。
“感谢崎里小姐,上次的术具派上大用场了。”
“不用谢,能成功是您的功劳,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和一些已经树立了地位的除妖师的对话形式大概都是如上,走过场的恭维。
“光!听说你和名取先生合作了!”
“是的,单曲下周就会先行发布的。”
“真的!太好了。能不能和我说说名取先生在片场里是怎么样的啦。”
“和你想的一样帅气啦。”
“不要敷衍我,光!我可不和那群老头子一样认为你当歌手是不务正业!”
年轻的除妖师小姐兼名取的狂热粉丝就这样缠着她问长问短了起来,她叹了口气开始老实回答。
“崎里小姐,可以跟我单独来一下吗?的场家主走到了她的身边,正说得热烈的友人闭上了嘴,便立刻散开了。
“好的,的场先生。”她自若地一笑,跟着的场一路向宅邸的内室走去。
的场家主一走下去,场内是角落里便有人低声地议论了起来。
“哎呀,崎里家这是和的场家走的越来越近了啊,明明是十大家族里的最末位呢。”
“别这么说嘛,我们还是要和他们做术具生意的。而且之前他家的地位也不算差吧。”
“呵呵,之前都生不出看得到妖怪的年轻人了呢。没想到那个妖力平平的女孩子居然是术具方面的天才,重新制作出了祖上失传的术具呢。真是时过境迁啊。”
“再怎么说,也只是的场家的走狗罢了,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听说你和名取先生合作了?”昏暗的内室里,男人露出笑容问道。
“这是《Ultra Violet》专辑本体和限定海报。”她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木桌上,“按照您的需要带来了。”
“谢谢你,崎里小姐。”他双手接过布包,将它收到了宽敞的和服里,“听说你们最近走得很近?有人看到你们深夜一同出行。”
“工作而已。”她无视了他话里的意味,接着直奔主题,“之前提到的术具已经可以量产了,但是关键的部分还需要我自己来做,所以工期还是没法缩短太多。”
“没事,有一个就可以了。幻镜的单子已经被名取接下了,是他的话有一个就可以了。不过作为他的朋友,这样的术具对你来说一定是越多越好,毕竟一只只能化解一次幻觉,而那个妖怪是会塑造五重幻境这样梦中梦的角色呢。”他笑着揶揄道,“东西就麻烦你明天送给他吧,你们明天下午要拍采访吧。”
“好的。”她没有因为他话里的刺感到生气,也没有因为他对名取的行程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惊讶,淡淡地说道,“与其收藏周一先生的专辑,不如去见本人更好些吧,的场先生。”
的场的脸上的笑容顿住了,然后叹了口气。
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后由男人打破了寂静。
“今晚就到这里吧,谢谢你,崎里。”
“再见,的场先生。”她也不拖泥带水,站起来便走了。
他大概是不大喜欢她的,他想,至少静司不是太喜欢她,自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那时候他在自家一座一向无人的别邸里和周一厮混,和室的门没有关紧,他隔着缝看见她和姐姐一起走过过道。
“怎么了…静司?”察觉了身上人动作的停止,他含含糊糊地问道。
“没事。”他和门外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继续用力了起来。
虽然没有破坏两人的体验,但知道自己的情况的姐姐带来的外来者,总归是让人心生不快的。
那天周一走后,他爬上楼去,看见姐姐正在练着字,一笔一画入神地写着。
“你带来的那个人是谁?”他单刀直入地发问。
“哦,那是崎里小姐,你也知道吧,她在术具领域很有才华。今天有急事就来这里商量了,没想到你们连这里都会来。”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止。
说得好像是自己的问题一般…虽然客观上来说是双方的问题。有时候他感觉她是他的镜子,这也是血缘最直接的表现。虽然并不愉快,但却提醒着他,她是你的家人。
“她和我说她签公司了哦,高中毕业就签到了。我有在听她的歌,她从初中开始就在搞乐队。那时候她一点都不想继承家业,但在崎里家她算那代人里最有天赋的了,她的父亲越是逼她继承她越是不愿意,最后还是家主让我去劝她了。至于为什么没有让你去,当时你还没有小学毕业。”他听着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像小时候的时候她在对他讲故事一样。
“一边做着术具一边在唱歌,真是理想的人生呢。”她放下了笔,同他一样的瞳孔里面有赤裸裸的向往,但他选择没有看到。
“姐你也不在写小说呢。”他干巴巴地说。
“还没有发表。”她站起身来,“倒是你的期末考试如何?及格了吗?我喊过七濑婆婆了,我们一起等她来接我回家吧。”
虽然总是带着刺去对话,但最后却还是一起回家了,从那天之前一直是这样。自从他戴上了眼罩之后,她和那个人都不会再来那座宅邸了。
“ばらばらになったコラージュ舍てられないのは,
记忆拼图破碎四散 无法舍弃的是
なにも繋げない手
任何时候都不能紧握的手
君の手繋いだ时だって
就算能牵住你的手也是…
Be My last Be My Last”
不知何时被自己早已经插上的CD机的音乐副歌扯回了现实。
“无法握住的手吗…”他深思着,想起来自从那次分别后,他们有过一年没有见面的时光。他给名取寄过信,把他所在的东京的大学旁边的单子介绍给他,名取也回了信,感谢他给他派了单子。然后不久后他收到了短信,名取在信里说他签了公司,目前是准备出道的关键阶段,很抱歉暂时不能接单。等他站稳了脚跟后一定会回来。
再次见面的时候,他脸上的青涩已经完全褪去了,头发用摩斯打理的很好,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说的场先生承蒙您关照了。
明明…明明他以前总是皱着眉头的,现在却笑得如此毫无破绽。话说这笑容是自己教给他的吧,真是自食恶果呢。不知道他用这笑容博得了多少人的心和喜欢呢,如此方便的笑容对他来说很有用吧。
他伸出手来,递给他单子的文件,他的手触到了名取冰凉的手,然后那只冰凉的手自然的避让着缩了回去,如此的柔韧有余。
一定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转瞬即逝的触感,柔软地消失了。
“なれない 同士で よくがんばったね,
相互不熟悉的两人已尽全力了,
间违えた 恋を したけど,
虽然这是一段错误的恋情,
间违いではなかった あぁー,
但并没有谁对谁错,
あぁーあぁーあぁー,
啊————,
なにもつかめない手,
无法抓住一切的手,
梦见てたのは どこまで,
要作梦到什麼时候”
他转身关掉了CD机。取出了光盘,上面是黄色和紫色交错的色块。专辑盒子里放着小海报,他把它抽了出来。海报的背景是浅浅的紫色,很衬名取的肤色。名取穿着白色的西装站在海报一侧,手里拿着勿忘我,望着对面空白的墙。衣服明明只是简单的剪裁,却仍勾勒出他身体的曲线。他想这线条变得陌生了许多。海报的另外一侧崎里坐在地上,也望着空白的墙。明明在一张海报里,视线却隔开着,刻画出冷冷的距离,毫无暧昧的氛围。他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自嘲了起来。
明明在一个世界里,明明一直在说着话,可那双手的距离,却是如此的遥远。
有时候在梦里,名取会梦见的场,不是戴着眼罩的的场。他们在梦里一起越过山野,然后在某棵树下接吻。有时候会坠入某间和室,褪去所有的衣物,忘情地相拥。然后他会在某个时刻醒来,看着纯白的天花板,然后他会明白那是一场梦,无论梦里是如何地渴求,那也只是梦中的事情,如果把梦里的情感带入现实的话,现实便会变得一团糟。抽出床头柜上的手纸处理完生理现象之后,事情就完全结束了。
今天没有做梦,他站起身来。今天是一个凉爽的秋日,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已经摆放在玄关。桌子上则放着光小姐送的木匣,他按照她的叮嘱在用的那天早上打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纯白面具,是狐狸的形状,触碰起来是如此的轻柔,像雾霭一样。
“那个妖怪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因为她的栖息地最近被当作景点开发,有些游客因为她的原因失踪了,我想他们大多在她的结境里睡得正香吧。”在内室里的场向他解释着任务对象。他想幸好是不会操控人类的妖怪,不然自己没有人断后,就得在脖子上写上“切”字了。
“根据之前的传说,只要在她的结境里做完五个梦之后依然认为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她就会放过你,说不定心情好的话会答应你放走那些倒霉的游客。我觉得名取这样有能力的人,一定能办到吧。”他又笑了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一定会完成的,的场先生。”他礼貌的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而手中的面具,被称作白狐之雾的,可以带领他的主人逃离一次幻境,无论是什么妖怪的幻境,确实是帮助他解决案件的关键所在,只要他在最后一重梦前仍保持着清醒并带上它。
他想光小姐是从的场那里得知的消息并带给他的,那个人总是绕着圈子帮他,从年少时候的冷嘲热讽到现在的深藏不露。他想起了那次重逢。
“名取,这是单子的文件。”一年没有见的人此时正站在他的前面,脸上带着笑。与那自信的笑容不同的,是试探着打量着他的左眼。他感觉自己在动摇,努力地用微笑去回应那目光。然后的场伸出了手来,轻轻触过他的指尖,他感觉到浑身为之一颤,但他相信自己伪装得足够好,没有对面的人看出,然后他接住了文件收回了手。他赌对了,对面人也开始自然地扯起了家常。
大概是因为自己避开了他那双手吧,的场见到他的时候嘴上仍是会自说自话地滔滔不绝,但他的手再也不会伸过来了。毕竟他们已经过了可以用无数次试探来拉扯的年纪,过了可以不顾一切让自己遍体鳞伤的年纪。这样是好的,如果去触碰的话,心会变得很痛的。只要碰到的话,就会想起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随性少年,就会想起那些自由的日子,现在已经无法回去了。如果强行迈出的话,那么会受伤的只是彼此。
虽然很想回去,但已然在彼岸。那么重新出发吧,日子过去了两年,一切正在向正确的方向发展。那么,走下去吧。让已经牢筑好的自尊不要再被践踏了。
他把木匣郑重地塞到口袋里,出发前往幻镜所在之地。
踏入幻镜的结境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期待。这里景色宜人,怪不得被开发成了风景区。徐徐秋风吹过金黄的银杏树林,脚下的枯叶踩起来脆脆的。他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结境的中央。
然后他看到树林的中央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个人类,似乎睡得正香。而在其中有着一个明显不是人类的存在。一个女孩正靠在树旁休息,她如瀑布般深黑的头发蔓延在枯叶之中,伸展延伸着。名取看见她睁开眼,倒吸了一口气。
她有着赤红的瞳孔,她长得有些像他。这有些麻烦。
“唔,是名取家的孩子。”她揉了揉眼睛,“有什么事情吗?”
看上去像个孩子,如果小静司留长发的话,大概会是这个样子?他摇了摇头,不能看妖怪的表象,虽然传闻这是个温和的妖怪。
“幻镜小姐,请问可以将这些人放走么?外面的人很担心他们。”名取摆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弯下腰来对女孩说。
“我说,是让幸运的人做不幸的梦,让不幸的人做幸福的梦,还是倒过来更好呢?”女孩的手中出现了一条挂着银杏坠子的项链,她提着它轻轻摇摆着,像在催眠着。
不好,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晃动的摆件,再也无法挪开视线。眼皮也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如果你能从梦里醒来,我就同意你的请求。”她望着逐渐失去意识的名取,收起了挂坠,“那么晚安了,周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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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哥哥!教我剪纸人嘛。好不好啊,周一哥哥~”,美弦正缠着自己撒娇。
“不行,你还太小。而且你太调皮了,会拿纸人去挑衅妖怪。”他果断了拒绝了表妹的请求。
“呜呜,哥哥好坏,呜呜——”见撒娇不成,旁边的人便开始撒泼假哭了起来。
“你就教教她呗,管好她就行了。你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被哭声吸引的父亲过来劝道。
“好吧。”看着打圆场的父亲,名取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耶!美弦的大胜利!”父亲一走,表妹就站起来宣告自己大获成功。
“你这个装哭鬼!”
“我才没有装哭,倒是你一脸凶相,我是被你吓到了!”
两人争吵着扭打成一团。接着又跑到庭院里追逐着玩耍了起来,闹到了筋疲力尽为止。回到屋内,父亲和保姆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两人了。
“真是的,这两个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喊都喊不到。”寿美阿姨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个人埋怨道。
“寿美婆婆,不用那么担心。我说他们两会回来的,这不已经回来了?周一平时都很听话懂事的,只有和美弦在一起的时候疯疯有什么不好的呢。毕竟还是小学生呢。”父亲和蔼地笑着。
“明明是周一疯!才不是我带着他的。”美弦刚刚还上气不接下气,这下又变成了气鼓鼓的包子。
“好啦好啦,你说的都对。先吃饭。”他对表妹投降了。
“哇!是炸天罗妇!我开动了!”她兴高采烈地拿起筷子夹了起来。他松了口气,看来美食总算是转移了战火。
“周一,今晚美弦要留下了,还是和上次一样住你的房间。”吃完饭后,父亲对他说道。
“啥时候能不睡在我房间里,她能把我闹得睡不着。”看着正沉迷于电视里的连戏剧的美弦,他小声地对父亲抱怨道。
“周一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每次都把美弦照顾得很好呢。”父亲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母亲去世之后,周一承担了很多啊。我想告诉周一,我一直以你为骄傲。你一定能顺利地继承我的位置,让名取家继续帮助到更多有需要的人。”
“父亲...”他感觉到头顶传来的温暖,不由得酸了鼻子。
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总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像父亲一样让人感到安心的人吧。这是多么多么,让人向往的未来。
“周一,我们一起来数星星吧。我好喜欢周一哥哥的房间,躺着可以看到外面的星星。”两人一起躺在榻榻米上,睡在他一旁的美弦提议道。窗外星光点点,今天的一天都尽是些平淡的小事。
“美弦。”他没有看窗外,而是侧过脸看向表妹,“我好幸福,我想知道这份幸福,是不是真的...”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们过的不就是平常日子吗?”美弦看着他疑惑地皱着眉头。
“不,我不应该有如此幸福的日常——”他先是窝起上半身,然后站起身来,“我没有会这样认可我的父亲,我没有需要继承的家业。我有的只有我———”
“你在说什么啊?”她站起来望着他。他刚刚说得那么大声,已经涨红了脸。
“——我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的路要走,也没有你这个可爱又让人讨厌的表妹。”他一边喘着气说着,一边伸出手绞上了美弦的脖子,用力地掐了下去,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我多么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可我不该如此幸福...”
将这细碎的美好的一切都掐碎吧,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脱力。他的手从她纤细的脖子上滑落,他审视完自己的双手,然后抱住她。
她失去了力气,趴在他的身上,瞳孔放大了,没有反抗地化作了一团白气。夏日的房间,窗外的星星,也在此刻一同消散了。一道泪干在了他的脸颊上。
“醒的,有点太快了。”女孩望着倒在地上的名取,取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下一个吧。”
他从被窝里爬起来,走廊里空荡荡的。独自吃完寿美阿姨准备的早餐后走到玄关口,拿出鞋柜里的制服鞋穿上,然后回头说了一句:“我出发了。”
理所当然的一片寂静。母亲已经住在医院了,父亲去照看她,唯一会回答他的寿美阿姨现在在打扫后院。
今天是幼儿园的毕业典礼,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门口拍照片纪念了。他抬起头,努力不去看他们。他站在颁发毕业证的讲台上,别的孩子们收到了父母亲自颁发的毕业证,他收到了班主任颁发的。
他感觉自己孤立地站着,凝听着他人的欢声笑语,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是站在这里,就如此惶恐,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他好想哭出来,他想起开学第一天母亲牵着他的手,没有几次后他就再也没有牵着那双手上学。
“妈妈去哪里了?”
“你母亲住院了。”
父亲虽然没有直接迁怒于他,然而来看望叹气的父亲的亲戚们的眼神确是很直白了,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一样,厌恶的眼神。
不要让我被那样环绕着,不要那样看着我,你们为什么都在笑啊?明明我好害怕,那么大的妖怪,无处不在的妖怪,因为我能看见可怕的东西,所以我也是可怕的么?
“不是哦,周一是最善良的孩子,因为周一很善良,所以要代替别人去承受一些小小的困难。周一,来妈妈这里,没有什么好怕的哦,我就在这里。”
他好想投入那个温暖的拥抱,可是他不能流泪,他的自尊不允许他那么做,他望着递给他证书的老师,倔强地咬住了嘴唇。
“恭喜毕业。”
樱花洒落在他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上,在没有人的角落,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好想回家。
可家里什么都没有。
但推开家门的时候,他却看到了母亲和父亲正坐在客厅里聊着天。
“妈妈!”他顾不得丢下书包,直接背着跑了过去。
“你这孩子,这么怎么冒冒失失呢。”母亲伸出手臂,抱住了冲到她怀里的他。
“妈妈...”依靠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闻到了温暖的香气。
“周一,今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但是因为要办的手续太多,实在是赶不上你的毕业典礼。真的很抱歉,周一。”她抱紧了他。
“没事的,妈妈你没事就行了。”他的眼眶又湿润了。
“你妈妈今天还需要休息,我得陪着她,所以也没办法来。抱歉了,周一。医生说这种病症居然能康复,真的是奇迹呢。”一向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的父亲也表示了歉意。
“...没事,太好了。”他只是哭个不停,母亲也只好继续抱着他,直到他笑着离开了怀抱。
房间里月光很好,母亲坐在书桌旁给他读着故事,他渐渐地坠入了梦中。
在梦里,他同今天一样在黄昏时分回到了家。
“我回来了。”他习惯性地说道,却发现父亲已经在家中了,旁边站着寿美阿姨。父亲的脸色很憔悴,胡子也没有刮干净。寿美阿姨则红着眼圈,手里还拿着手帕。
“你母亲去世了。”父亲说。
怎么会?他愣住了,他记得母亲明明已经康复了,应该坐在床边给他念故事才对。他不敢相信,直接冲到了客厅。母亲在那里躺着,只不过是安静地躺在花朵之中,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怎么会?母亲不是康复了吗?我在做梦吗?这一定是在做梦!”分不清梦和现实,他恐慌地叫出了声。
“周一,保持安静!”父亲站在他的身后,提起他衣服的领子呵斥道。
“爸爸,我在做梦对不对?”孩子陷入了分裂般的恐惧,根本没有发现父亲的怒气。
“你母亲死了!”父亲像是在宣告事实,又像是在告诉他,这都是你害的,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耳边传来寿美阿姨尖叫着少爷的声音,他窒息了。
“啊——————”他从床上弹起身来,被噩梦吓得心跳加速。
“周一?怎么了?”听到他的尖叫声,母亲的声音从过道传来,她拉开房门,关切地看着他。
他喘了口气说,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母亲说,好好休息吧,明天带他去公园玩,好久前就约定好了,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去的成,明天带他去,然后离开了。
可他却睡不着了,他明白,刚刚的梦才是现实,现在的自己才是身处梦境。他忘不了那天独自忍着泪回到家去,迎接着他的冰冷冷的现实,还有此后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的父亲。
他想起了上一个梦,妖怪窥视了他的内心,创造出了不存在的美弦。他把不符合现实的美弦给抹去了,梦便破碎了。所以只要把这个梦里不符合现实的东西消去,应该也可以醒来。
那不符合的是什么呢。答案很明显,是本应该在这天去世了的母亲。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楼下的厨房,取出了一把尖刀。母亲和美弦不一样,是成年人,没法用自己幼小的双手去解决掉。他回到楼上,房间里父母正熟睡着,母亲的睡颜上挂着恬静的笑,胸口起伏着,只要把刀插进那柔软的胸口,不会流一滴血,自己就能从梦里醒来了吧。
但是,双脚无法挪动,双手无法举起。
“周一,明天妈妈带你去公园。”
神啊,请允许我做梦吧。哪怕是做一个清醒的梦。
他突然明白了草地上那些熟睡不愿意醒来的人们,因为他也不愿意醒来。美弦终究只是自己胸中的幻想,而母亲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幻镜小姐...”他呢喃着梦境主人的名字,跪了下来。
“周一,这个是三色堇,很漂亮吧。”母亲弯着腰蹲在他身旁。
“很漂亮。”他想起了三色堇的话语,请思念我。
“今天的周一有些沉默寡言呢。还是因为妈妈住院了一年的原因,变懂事了呢。”母亲向他伸出手,“来,看到那边的冰淇淋了没有,带你去吃。”
“我想吃便利店的脆心巧克力。”他握住了她的手,如此柔软温暖的触感,和真实的一模一样。
“买,都买。”她笑着对儿子说,“回去的路上有便利店,一起买。”
吃完了这个天还有些微凉的冰淇淋,两个人继续手拉手走进了便利店,母亲选好了巧克力棒后要付钱,于是准备松开牵着的手,她感觉到孩子好像不愿意松开的样子,于是说:“周一,妈妈要付钱。手的话,你长大之后不嫌弃的话,天天都可以牵。”
他松开了手。
“妈妈,我的帽子好像落在便利店了。”吃完巧克力后,他对母亲说道。
“哎,好像确实是的。我们都有些糊涂啦。”她看着儿子笑了,这一天她都很开心,“那快回去拿吧。妈妈有些走累了,在这里等你。”
“好的——”他喊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他想,她一定在目送着自己远去的身影。
终于跑到了她的视线之外,他看着来时就蜿蜒在路旁的河水,翻过栏杆,冲过草坪,纵身跳了下去。
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合理的话,那么就是这样活着的自己吧。微凉的河水将衣服打湿,重力将自己扯下水底,慢慢地无法呼吸,这一切竟然没有那么痛苦。
不出意料地,从这个梦中醒来了。
“呼。这个孩子真不会爱惜自己。”女孩看着梦境的结果叹了口气,“明明别的孩子都睡的好好的。”
“不幸的人做不惯幸福的梦呢,镜子。”女孩身旁的老银杏树上出现了一张脸,发出了老爷爷的声音。
“让他继续睡吧。好久没有见到这样努力的孩子了。”她弯下身子,将他熟睡时弄乱的毯子摆正。
“周一桑,一周年快乐!”的场静司向自己捧起马上要化作他自己肚子里美食的蛋糕,当然桌子上还有大量甜点大军。名取周一觉得自己坐在装饰得一片粉红周围全是女孩子的猫咖甜品店里过恋爱一周年纪念日是一件堪比科幻片的事情。
“...我说,我们就这样过一周年吗?”他看着对面已经大朵快颐的小黑猫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好的?周一这个提拉米苏真好吃,周一你快张嘴,啊——”静司举起勺子喂了他满满一口提拉米斯,味道刚刚好不算甜腻,他想,算了,这样过一周年也不算坏。
当静司扫荡完毕之后,他便陪着他逗了好久猫。静司不招猫喜欢,他便先把猫哄好再转交给静司,让他玩了个够。
“走啦,周一学长!”直到门店打烊,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喊着周一离开。两个人一起坐上了自行车。静司一路骑得飞快,好几次急刹车让他本能地抱住了静司的腰。触感和急刹车一样像闪电。很快到了名取家的后门口,周一却没有下来。
“周一不走么,快到你家门禁时间了。对了,要走也亲一下我再走。”静司先是疑惑,接着趁机撒起娇来。
“我和父亲说了借住在富田家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静司。今天可是我们的一周年呢。”他的手缠上静司的腰,催他快骑。
“你和他关系很好耶——”他硬是不骑反揶揄道,“再抱紧一点我再骑。”
“我和他只是同学,快骑吧我的大少爷!”他气地掐了掐静司的腰,静司才吃痛的叫了,踩下踏板。
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子,两个人终于来到了林地里的一处别邸。此时明月已经升上天空,林海在月光下闪烁着,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就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们一起走进别邸,静司说这里因为前段时间除妖暂住过,基本都打扫过。看见陪自己闹了一天的名取有些累了便让他去洗澡,并给他换上了自己的睡衣,虽然他推辞说自己带了换洗的衣物。名取洗完之后他也去洗了,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名取已经铺好被子躺下了。
“只有一床被子么。”他怀疑静司藏被子了,他记得刚刚来这里放东西的时候房间没有那么空。
“要什么紧,只有一床就一起睡呗。”静司凑了上来,和他钻到一个被窝里,“而且今天是一周年哎,我请周一吃了晚饭,周一要给我什么呢。”
他重复着周一说过的话,赤红的眼睛灼灼地盯着他,月光笼罩在两人身上。他伸出手搂住静司的脖子,吻了上去。过了许久,两个人才涨红了脸分开了。
“周一,可以抱你么。”静司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那种知道的事情没必要再问了。”他别过脸去,又被静司重新拉回怀抱。
后来他们去过好多次那座别邸,还在那里遇到过静司的姐姐。她愣是在他打招呼之后盯着他一言不发地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看得他发毛为止,才意味深长地笑笑和他打了招呼。
再后来他考上了东京的大学,两个人基本靠着传信件或者是手机上面聊天,刚刚开始的时候的场还会来东京找他,他也想回去,但被的场拒绝了,他说周一你除妖研究开销已经很大了,不要为我花这个钱,我会来找你的。
可这样对你不太公平,他低着头反驳道。总是你在照顾我。
的场料到他会这么说,笑着摇摇头说,什么公平不公平,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我只想要周一幸福。你说要考东京的大学好远离家人的时候我反对了么,虽然会离我变远了,但我始终支持你的选择。
他抬起头,却沉默了,他意识到了眼前人的爱是如此的沉重,而他终将会变作的场家的静司,而不是他的静司。到时候这份爱,会变成让他受伤的东西吧。他不知道如何偿还,只能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的场终究是来的越来越少了,在他大一的暑假前便不再来了。短信什么的也变得越来越少,他知道他在忙什么,于是越来越不知道如何和他说话,便越来越说不出口。但暑假开始之后,他还是决定回去一趟,确认一下已经摆明的现实,顺便和的场分手。坐在回程的火车上,他感觉自己像案板上的活鱼,而且是自愿蹦上来的那种。
回来先被父亲没好气地臭了一顿,说他异想天开想出道当什么歌手。还好寿美婆婆偷偷地告诉他她支持他的选择,还说自己偷偷听了曲子,她很喜欢。
回到了好久没有来的集会,为了避人耳目他还是戴上了面具。走了几步之后被拓马先生认了出来。
“周一你怎么回来了?”他关切地问道。
“嗯...放假了。”他蒙混过关道。尽管他知道拓马先生不会相信他,因为他过年放寒假都没有回来。
“静司君他下下周要继承家主了。”拓马先生叹了口气,告诉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周一君也要好好加油啊。我听说你出道了,有个这样的身份也是很好的,我看好你。”
“谢谢你,拓马先生。”他借口有事情去了厕所,实际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让大脑快速地接受现实。却在厕所门口遇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主角,带着面具的的场静司。
“周一桑?你怎么回来了?”他拉住他的手,跑到了人少的角落。他那么自然地牵着他的手,让他怀疑起了拓马先生的话。同时他准备好的分手台词也哽在了喉咙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还是没有一点长进,被这个人牵着鼻子到处走。他批判着自己。
“对了,周一。下周二有个单子要去城边的森林那里,既然你回来了,陪我一起去吧。我还有事,那就拜拜吧。到时候见!”他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就一溜烟跑了。
“下周二...”他在嘴里念叨着。在等待的一周里,各种各样的消息确实是坐实了静司要继承家主的消息,还有传闻说他的姐姐已经分裂走了的场的一部分人卷盖铺跑了。
“看上去形式相当不乐观呀。”
“担心世世代代右眼被盯上的家族才是不乐观呢。”
窃窃私语流入他的耳中,就这样到了星期二。两人在森林边集合,但还没有开始行动,便被突如其来的豪雨终断了。
窗外的秋雨愈演愈烈,甚至隔着窗子便能吸到空气里满满的水汽。他坐在床上一角发着呆。静司则挤在房间里唯有的一张小板桌旁边写着符文。
“我说,我们来做吧。”他轻轻地说道。
“什么?”静司从那堆纸里面钻出头来,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下周要去继承家主了吧。”继续说出准备好的台词。
静司收起了那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皱起眉头:“谁告诉你的,周一。”
“我为什么会不知道。”他知道静司想糊弄过去,和在会场那边牵住他手是一样的技法。
“抱歉,我没有勇气告诉你,周一。因为我原本不想让周一跟着我受累。”他牵住周一的手,他的手很温暖,“但是,今天我想明白了。就算以后注定要走不同的道路,我们也未必不能看同一片风景。周一桑,你是回来提分手的吧。答应我,不要分开好吗,前段时间是我的不对,我道歉。”
他的诚恳的眼神让他看上去像只忠诚的小狗,使得名取不忍心抽走被他抓住的手。
“我始终支持你的选择。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相信你是对的,哪怕是分开也是一样的。今天,你在我这里,就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他想起了第一个夜晚后,静司在他耳边的呢喃。那才是真正的他。
他抽掉了手,对面的人似乎要落下泪来,但他不为所动,掏出了袋口里的符纸,用力拍到了静司的头上。于是房间和静司,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化作如符纸一样的片片雪白。
“静司不会这样强求我,你不是他。我在梦里。”
“怎么这样,明明同意他就是happy ending了。”女孩惋惜地摇摇头,“你说为什么人类谈情说爱总是这么别扭,爷爷?”
“这就是你不明白了,镜子。你如果不让那个的场家的孩子说那种请求的话,他说不定就不会醒来了呢。”树妖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那不是很悲伤的事情么?我完全搞不懂啊…我明明已经活了那么久...看来我还是不懂人类呢。”女孩叹了口气,随后有挺直了背,“不过,很有意思。”
她手里的挂坠朝着南方斜了过去,倾斜的角度很大,来者应该妖力不俗。
“有人进来了,不去管他么。”
“呼,不想站起来。好累。不过好像是那个孩子,那事情更加有趣了。”女孩又坐了一会才起身,“我去找他,让他们一起做梦好了。爷爷帮我看好这里的孩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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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到了林中的宅邸,和静司两个人,不过刚刚到了门口,静司又皱起了眉头,因为玄关门口已经放着两双鞋了。
“姐姐又带着她那个朋友来了。”他脱掉鞋子,“真爱来这个地方啊。”
“那我们还进去么?”他没有听出静司话里面的意思,只是礼貌地询问着。
“周一正常进来就可以,我姐她们一般在二楼。”他拉着周一进去了,“周一要不要先洗澡?”
“哎——我们要是那个时候你姐姐和她朋友下来怎么办?”他红着脸问道。
“下来也没事,我姐早知道了。”他倒是很爽气。
“啊——”他想起了静司姐姐看他的眼神,瞬间在搞清一切后发出哀嚎,然后愤怒地质问,“的场静司,你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那个时候你正入迷啊。好啦好啦,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周一大少爷。”他学着他之前的语气把他推进了浴室,“快洗澡啦,不然要我帮你洗?”
“谁要你帮!你进来就是没安好心!你上次进来把我在浴室里搞得可惨了!”
“哪里惨?周一桑明明很享受哎,在镜子面前——”
“总之你先给我闭嘴!”他狠狠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With My hands 私の手で Be My Last,
With my hands 用我的手 Be my last…,
いつか结ばれるより,
比起哪一天才能和你踏上红毯,
今夜 一时间 会いたい,
但愿今晚能与你相见一整个小时,
何もつなげない手,
任何时候都不能紧握的手,
大人ぶってたのは谁ーー,
到底是谁在伪装大人,
はーっはーっはーはー,
啊 --,
Be My Last どうか君が Be My Last,
Be my last…请你Be my last…”
半夜时分,两个人被楼上传来的歌声吵醒,静司拉着他跑上楼去要去声讨元凶。却看见楼上的房间里,一个棕色头发的大概是大学生的女子正弹着吉他大声歌唱,静司的姐姐则站在旁边闭着眼睛欣赏着。虽然是很正常的场景,但好像出现在三更半夜的的场宅里就显得异常荒诞了。
“呜呼——好难唱。”崎里放下了吉他,“我都快断气了。谢谢你,史信,给我找了一个可以半夜唱歌也不会吵到人的地方。心情好多了。”
“哪里是没有吵到人。”静司在他旁边念叨道,压抑着怒火,大概是因为和崎里不熟的原因,没法在陌生人前和姐姐发作。
“光唱得很好呢。我要买你的出道曲。”史信瞟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两人继续说道,“以后等我的小说改编成电影了可以为我写主题曲么?”
“单曲下个月就会发行啦。至于给你写主题曲,那是好久以后的事情啦。现在的我还不能胜任啦。”崎里没有注意到门外的人,继续说着,“啊哈啊哈,晦气晦气快走远。”
“你和他分手了?”史信则装作看不见外面两个人继续聊着。
“终于摆脱那个家伙了,我不要谈恋爱了。”崎里叹了口气,“或者史信小姐能不能be my last呢。”她开着玩笑向史信小姐伸出手。
“不要,我才不信你不会谈了。我这里可以把我的弟弟介绍给你哦。之前父亲在提联姻的时候也考虑过你哦。”她一脸戏谑地说道,向她反击。
“和你弟弟?的场家主在想什么?”她惊得跳了起来,“绝对不要!我这种只能看到白色和服的人完全不配当你们的夫人,请不要给我这样的恐吓,史信!”
“只是考虑啦,比较的选择还很多。唔,倒是术具你做的怎么样了?你父亲说得做好了才能去录CD哦。”她提醒道。
“不用你提醒,只要看到你的脸我就会想到我要干的活。谁让你是当初来劝我的人呢。”她闷闷地说,“已经做好了,明天我回家取好带给你们家主。”
“我想我们这样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了,光。”她看向窗外说道,不再是刚刚闲聊的语气。
“你要带伴先生走吗?”她问道。她没有对史信语气的转变感到意外,顺着话题问了下去。
“最多一年半吧。”她转过身望着门外说,“喂,外面的两个,不要再偷听了。”
静司推开门说道:“我不敢打断你讲话,姐。”
周一脚站麻了,僵直了身子和静司一起在门口站桩。他看着对峙着的两个人以及惊呆了的崎里,感觉到情况非常不妙。
“对不起,的场先生。我半夜打扰了您和您的朋友休息,我不知道你们在真的很不好意思。您的朋友是名取先生吧。名取先生,真的很抱歉!”还是崎里先站起来弯腰道歉,空气里拔剑张弩的气息才淡了下去。
“真的很抱歉,我还拉着史信开了玩笑,我会赔偿两倍的术具给的场先生的。”崎里继续弯腰道歉,身体快成90度状。
“静司,不好意思啦。崎里也道歉了,这次就放过我们吧。”史信给出了一个台阶。但静司明白这只是她因为崎里和周一等外人在场的暂时缓和,如果这两个人不在,她一定会以牙还牙地讨回去。望了望一脸真诚的崎里,再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周一。他说,我们走了,你们也好好休息。然后拉着周一的手下了楼。周一则因为身子僵了,像个木头人一般被他拉走了。
回到了和室,两个人像之前一样钻进一床被子里。他问静司史信要带伴先生走是什么意思。静司望了他一眼说,家里面大概是确定下来自己继承家业了,姐姐迟早会带着人走。
“她刚刚说那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他背过身去,留给周一一个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然后他滚回周一身边,眼睛亮亮地看着周一说,“但周一桑我是不会动摇的,我是不会让的场家没落的,哪怕她要和我敌对。”
他看着静司笑了笑,心里却又冷了冷。他想如果自己妨碍到了的场家,静司是不是要和他敌对呢。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他不会一直来去自如地在自己身边,总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吧。
然后他被一个热乎乎的脑袋拱了拱,静司像察觉到了他的心事一样趴在他胸前。
“睡吧,周一。那还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今天我们是在一起的。”
很久之后吗?一年多算长,也不算短。眼前的人黑色的睫毛在颤抖着,他知道静司大概是和他一样的不安的,静司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他也只能活在现在,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干嘛去担心未来呢。可那个既定的未来让他仍无法入眠。以前装作不知道,被点破了之后恐惧便涌上心头了。
“周一。”不知沉静了多久后,传来了静司的声音。
“静司?你也没睡?”
“我感觉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坐起身来,看着周一,“你认识崎里么,你刚刚看到她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像认识她一样。你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面吧。她不爱去集会,最近在东京上大学,你们应该没有见面的可能。”
“对,我是没有见过她——”他摸着头发思考着,“——不对,我怎么觉得我认识她很久了,关系还很好,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未来的你见过她吧。在未来你们关系还不错,还不错。”的场加重了句尾的语调。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太奇怪了,面前的人说自己有未来的记忆,而自己好像也有些未来的记忆,所以觉得崎里小姐很熟悉,只是迷迷糊糊地想不起来。
“周一这里应该有东西吧。”他弯下腰,指尖触上周一的胸口,然后一路滑下去,伸入衣服里面。
“静司...还要吗?不是在干什么?”他慌乱地坐起了身。
“嘿,果然有。”他从自己胸前的隐藏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匣,“没想到名取做了四个梦都没有用到,全凭自己的能力找到幻境里的破绽点呢。”
名取接过了木匣,然后啪的一下甩掉了被子,誓不与的场静司同处一被。
“哦,看样子想起来了,名取。”他接过名取扔过来的被子,“没有遮挡接东西确实是比较方便。”
“等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自己在梦里的?”名取周一内心的警报器拉响十级警报,要想如果在一进入这个宅子的时候的场就恢复了记忆,那么自己刚刚不就是和前男友睡在同一床被子里,和前男友在夜里牵手,再往前甚至被前男友抱了。这都是什么啊!
“啊,这个名取不用担心。我也是在刚刚才发现的,所以之前的事情都是没事的。”的场一脸自然地强调了刚刚的事情都是没事。
“所以说我们现在在一起做梦?我之所以会见到光小姐是因为这个幻境是由我们两个人共同的记忆生成的,我看到了你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幻境。”名取恢复了正常开始梳理道。
“大概就是这样呢,妖怪本来大概是发现我们两个人的记忆有重叠之处,于是把我们放在同一个幻境里面,这样可以生成更加真实的梦。可是人只能梦见自己认知之内的东西,所谓梦是现实的延续,出现了崎里小姐这个差错呢。”的场总结道。
“可我怎么能确定你不是幻境的一部分呢,的场先生?也许幻镜小姐生成了一些不存在的虚构呢?而我也不知道你和光小姐是不是在你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见到的崎里小姐确实是属于你记忆的再造部分呢。”名取质问道。
“啊呀,名取你戒备心真是强。”他放下一直抱着的被子,走到角落边,拿起一把弓箭。名取记得他在林子里遇到他的时候就一直带着这个。“这个箭和你的木匣里的东西是同一样东西,也是崎里小姐的作品,可以带到幻境里面并且可以产生攻击。所以我刚刚看到她道歉也只能算了,毕竟她很有用处。不过没想到她大学的时候还算礼貌,现在却完全不这样了。”
“所以名取要是怀疑我不是真的,我可以拿弓箭把这里面可能存在疑点的人全部射掉,然后最后名取拿出面具来检验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那么面具不会被浪费。如果是假的,也能带离你逃离梦境呢。对了,名取,这是你的第几个梦?”他把弓背起来,一边用司空见惯的语气说着全部杀光的话语。
“第四个,的场先生。你不会在之前的梦境里都是这样全部射光解决的吧。”眼前的人还是和之前一样自信而又不择手段,他大概可以断定这个的场是真的了。
“我已经是第五个了哦。大概在名取你做第三个梦的末尾时候,我就把前四个都解决了哦,名取你的处理方法大概是效率不太高明吧。”他走出门外,“名取也一起来帮忙。”
“等等,的场先生,有更好的办法——”他喊住了的场,向他解释了自己结束前几个梦的方法。
“哦,那你还不是掐死了两个人?还包括假的我。能出现在名取的梦里我很荣幸,能被你杀掉更是有趣。”的场硬是揪出了非重点的部分调侃道,“不过那个我出现的比较早,如果我出现在最后的梦里,妖怪一定会提升对抗我的强度和我的迷惑性。这个妖怪的兴趣就是逐层提高梦境的难度。即使那个人不是我,大概也是很难分辨的对象。不过大概可能是我,因为我是你身边最难对付的人了。在梦里的力量也是以现实为依据的。能抗过前四个不一定能扛过第五个,最保险的方法还是选择面具,所以名取这次还是省着用吧。”
“的场先生,请和我一起走。”名取打断了的场的话,“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是你的最后一个梦。你的姐姐和崎里小姐在现实中都不算是好对付的人,而且她们还可以组合攻击我们,在最后的梦里她们两个人的强度我们不一定能抵挡。而且,如果这是我们共同的梦境,但凡有一个人在幻境里受伤死亡,他不会回到现实之中,而是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昏睡在幻境中。这是光小姐告诉我的,她说这种情况很罕见,但是还是有提醒的必要。这种情况下只能两个人一起在梦中死去,才能在现实中醒来。我不允许的场先生把我困在梦里,更不允许我害得场先生困在梦里。这样无论如何都很麻烦。所以我们一起逃出去,一起跳下悬崖吧。”
他沉默地看着名取,半晌之后笑了起来。
“真是喜欢玩味人心的妖怪啊。”他感叹道,“名取你就这么相信我是真的么?如果我是妖怪,我可不会让你往下跳哦。”
“我愿意赌,的场先生。”他伸出一只手,“我们一起走吧。”
的场的睫毛颤了颤,伸出了自己的手,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们走,名取。”
穿梭在密林里,还好两人经常在这里行走,对路很熟悉,跑得很快。路上意料之中的遇到了姐姐派出的术具,的场拉开弓一一解决,名取则用纸人拖住它们。两人完美合作打倒了所有的术具后,终于来到了山顶的悬崖之处。俯瞰下去,黑暗深不可测。伸出脚去,恐惧自由心生。
“害怕吗?”名取伸出手,拉住了的场的另一只手。
“不害怕。”他回握住那只手。
“你明明手在颤。”
“你还是一样的喜欢担心人。”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像少年时一样,正有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有着少年的身体,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名取想不出面对戴着眼罩的的场,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么。他就这样感受着的场手掌的温度,触摸着他手中的薄茧,的场的手指也轻柔地触碰着他。
真的好想一直站在这里,看着月光,看着云海,看着你。携手作战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但是能在梦里见到你,也意味着现实里的你,已经赶到我身边了吧。
身后传来飕飕的响声,大概是新的术具增援来了。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在现实里再见吧。
“周一,我的箭用完了,我们一起跳吧。”
“好的,静司。”
说出那个久违的名字,一同踏出了脚步,坠入黑暗之中。短短的瞬间里,天旋地转,然而紧握着的手的力度,足以消退去大部分的恐惧。
在坠入谷底的那刻,他看到了初生的朝阳。火红的光芒驱走了黑暗,那确实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日出。
当手中的触感消失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带上那薄雾般的面具。尚未结成的幻境瞬间就消散了。
的场站起身来,抖掉身上的枯叶。摸了摸脸颊,视线已经被遮住了一般。旁边的名取脸上带着纯白的狐狸面具,面具正如雾气一般在慢慢消散着,剥落出名取那张配漂亮的脸。
“狐狸的面具么。”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庙会上给名取买过白色的狐狸面具。不过崎里小姐大概是不知道的,这只是一个巧合。
“不用担心,他马上就会醒来了。”女孩走到他的身边,“我会按照约定放你们和那些人走的。等名取家的孩子走之后我就解除他们的幻境。”
“这样就结束了?妖怪总喜欢刁难人,不是么?”他看着女孩如玻璃般无机质的红色眼珠。
“的场家的孩子没有名取家的礼貌。”她似乎有些生气,“把我好不容易造出来的东西全一通乱射。不过你们给我看到了有趣的东西,那就算了吧。我一向信守诺言”
她弯下腰收走名取身上的毯子,转身离开了。
“你这样就走了,镜子?”树妖问道。
“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了。至于发生了什么,请爷爷之后告诉我。”女孩的身影逐渐远去,缀满银杏叶的和服逐渐融入林海。
“原来是这里的银杏树化作的妖怪啊,通过土地的接触制造幻术么。”的场看着树妖和远去的女孩说道,“相当有意思,但可惜是固定的法术,不可以移动带走,相当可惜呢。”
“...静司?”躺在地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呢喃着,过了几下睁开了眼,试图坐起身全发现双脚早已经发麻了。
“要我扶你吗?名取?”他弯下腰。
“不用了,的场先生。”他扶着旁边的一棵树站了起来,“真的很感谢你能来,这次委托的成功离不开你。”
变成了官方的腔调呢,他想,毕竟刚刚是在幻觉里,名取才放得开的吧,毕竟要证明彼此,而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让对方恢复之前的姿态。
“主要还是名取的功劳,委托金我过几天会给你。”他回答道。
地上别的人发出了呻吟的声音,有的人则已经开始蠕动了起来。
“他们快要醒了,躺了这么久,身体状态可能不好,我去打110,的场先生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来帮忙。”名取掏出电话,急匆匆地对警察说明起了情况。
收拾完了局面后,两人都有些疲惫。走出了林海,茫然地站在小镇的巷口。
好像没有转变,刚刚只是作了一个梦。
“我送你吧,我的车子在那边。”名取指着巷口对面一辆不起眼的车说道。
本来想让叫家里的人来接。但在完成上一个单子之后就立马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勉勉强强是赶上了实在放不下心的任务。他现在感到很疲惫,不想再等人了。他想,坦率一点吧。
“好的,那谢谢你了。”他和名取一同钻进了车里,坐上了副驾。
“这个,给你。”名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巧克力棒,伸手递了过来。
“啊,谢谢。”他伸出手来,名取的手指擦过他的指尖,暖暖的,他停了下来,名取没有动。指尖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只是这样,就感到如此的安心,疲惫也一扫而净了。
“怎么了,的场先生,你刚刚脸色好像很不好。”名取担心地望着他,指尖仍贴着他的。
“谢谢,不过我现在好多了。”他拿走了巧克力棒,“谢谢,名取。”
“哎——”名取似乎因为他的话,脸上染上了一丝晚霞,不过他不敢确定,因为此时太阳也落下来了。
“累的话,就好好休息吧。到了我会叫醒你。”名取说着发动了引擎。
“啊。谢谢。不过我要先吃完巧克力棒,毕竟是名取给我的。”
于是的场在疾驰于夕阳的汽车中,短暂地睡着了。头不知不觉地倒向了右侧,乌黑的头发落在了名取的手臂上。
“算了吧。”他看垂下眼眸了一眼那发丝,准备在叫醒的场之前再拿掉。
おわり
结束
Notes:
歌词来自于宇多田光《Be My Last》
第一次写长篇 还存在很多不足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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