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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暮色四合，窗外的老式小区沉入一片安宁的万家灯火。盛厌住的这栋楼位置尚可，前方无遮挡，初夏夜晚的风带着微潮的气息，从半开的窗户潜入，无声地流淌在六十几平米的空间里。

这套一室一厅的屋子，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刚刚交付、尚未被体温焐热的样板间。采光极佳，他自己设计的简约线条让空间显得利落而空旷。家具极少，且都保持着出厂时最规整的状态，缺乏日常摩挲的温润光泽。唯一的“杂乱”来自客厅中央——一小叠设计稿散落在地板上，像是主人思考时随手掷下，却又忘了收拾。

整个房间异常安静，落针可闻。墙壁那头听不见任何来自邻居的声响——哥哥楚河就住在隔壁单位，但当初装修时，盛厌特意加装了额外的隔音层。六十平米的壁垒，足以将两个世界温柔地隔绝开来，维系着彼此关切又互不打扰的默契。

晚上九点多，盛厌洗过澡，发梢还滴着水。他踏过地上的图纸，像走过一片无人打理的废墟，百无聊赖地陷进电脑椅里，登入了那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游戏……

他随手点开卡牌模式打发又一个失眠的夜。屏幕幽光映着他半垂的眼睫，指尖机械地划过键盘，像完成一场重复千百次的仪式。

三局全胜。就在他准备退出时，临时聊天界面的一个醒目的认证标识突然刺入眼帘——RT战队经理。

明明自己都把好友申请都关了，还是防不住战队的人来烦自己。

他点开聊天界面，消息提示音就急促响起：

［RT经理］：Yan，晚上好。冒昧打扰，我是RT电子竞技俱乐部的经理程阳。我们关注您在天梯里的表现已有一段时间。

这么说自己的人不是第一个，盛厌懒洋洋地回复：

［Yan］：？

［RT经理］：我们观察了您近三个赛季在峡谷之巅和韩服的Rank记录。您在上单位置的英雄理解和战术适应性，令人印象深刻。我们认为，您的才华值得在更高的舞台上，与真正的顶尖选手碰撞。

看到这里，盛厌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又是为了他那套“万物皆可上单”的打法来的。从冷门辅助到非常规ADC，任何英雄在他手中都能在上路这条线上被研究出独特的取胜逻辑，这种打破常规的游戏理解，早已在高端局引来不少侧目，也让他收到了不少战队的试训邀请。

他对此一贯的回应是——

［Yan］：谢谢。不了解，没兴趣。

训练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哀嚎。程经理抓着头发，整个人瘫在电竞椅上："这哥们打LoL居然没听说过职业战队？！完了完了，叶珩这赛季退役，上单跑路，我们战队彻底凉凉啊！"

叶珩无奈地看着难得出现在训练室却只顾着招募新人的经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流畅的操作："我再帮你物色其他人选吧。Yan确实很强，可惜了。”

程阳一听叶珩这云淡风轻的语气，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么懂他，那你自己去联系啊！我是人事部经理吗？一个战队经理天天干着猎头的活，我们RT真是要完蛋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离谱的是那个Yan，说什么不了解职业联赛，打完游戏秒下线，跟躲瘟神似的！"

叶珩闻言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键盘。这确实有些反常——在LoL圈混的玩家，多少都会关注职业赛事。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屏幕上Yan灰色的ID，轻声道："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联系他试试。"

训练室里，原本专注训练的队员们早已心不在焉。听到经理和队长的谈话，一个个竖起耳朵偷听，连手上的操作都慢了下来。

"队长，你认识那位大佬？！"慕楠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耳机都甩到了一边。

"认识。"叶珩淡淡应道，手上操作不停。

“我靠！我超爱他的！”慕楠激动得手舞足蹈，比划着上次的对局，“你是没看到，他上次补位辅助，把我保护得跟移动泉水似的！那安全感，直接拉满！我当时在语音里就说要当场认爹！”

他灌了口水，语气更加夸张：“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居然是主玩上单的！一个上单玩家辅助玩得这么逆天，这找谁说理去？”

韩渊闻言脸色一僵："好啊，原来你跟Yan同队过..."他咬牙切齿地说，"上次他玩打野，把我野区反得干干净净。一整局被他压着打，我都没脸说自己是职业选手..."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幸好当时玩的是小号。打完那局我做了整整一星期噩梦，梦里全是被他压了八千经济的画面。"

慕楠笑得前仰后合：“渊渊你也太惨了吧！”他转头看向另一名队友，眼里闪着好奇的光，“鑫哥，你呢？你之前排到过Yan神吗？”

楚唯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敬畏：“嗯。哥他……指导过我的辅助。”

“卧槽？！”

慕楠和韩渊异口同声，连一旁的程经理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的辅助已经够顶了，Yan神居然还能指导你？”慕楠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楚唯鑫点了点头，语气坦然，带着毫不掩饰的佩服：“我很多打法思路，都是跟他学的。”

程阳一脸不可思议："这Yan到底是什么怪物？全位置精通？"

"何止啊，"慕楠掰着手指数，"从韩服建号到现在不到半年时间现在稳坐天梯前三..."

训练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一直沉默的叶珩。慕楠小心翼翼地问："队长？你怎么不说话？"

叶珩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勾勒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给你们找个新爹打上单。”他话音微顿，指尖在回车键上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来试训。”

慕楠瞪大眼睛："队长你来真的？"

叶珩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流畅的操作："不然呢？"

"吵什么呢？！"陈玗教练推门而入，训练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不训练就给我滚去健身房！"

程阳立刻来了精神："你家叶神要找Yan当上单！"

陈玗手里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卧槽！真的假的？"他猛地转向叶珩，"你别骗我，我操......"

韩渊立刻起哄："教练说脏话！罚款多少啊老板？"

叶珩淡定地调出战队规章："不文明用语，罚款200。"

陈玗嘴角抽搐："......行。"他弯腰捡起笔记本，咬牙切齿道："但要是真能把Yan弄来，老子认罚！"

训练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连叶珩的眼底都闪过一丝笑意。他瞥了眼屏幕上Yan灰色的ID，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不过我也只是问问。我跟他姑且玩过几次。”

韩渊狐疑地挑眉："就只是玩过？"

叶珩淡定地继续操作着游戏："双排过几次。"

"啊？"训练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叶珩头也不抬地解释："之前排到过他打野，配合不错就加了好友。"

"可Yan从来不开语音……”楚唯鑫一脸难以置信。

"嗯，"叶珩的指尖在键盘上轻快地跃动，"靠pin点和打字交流。效果还不错。"

慕楠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啊！不连麦都能打出中野联动！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默契..."

韩渊毫不留情地吐槽："下辈子吧，菜鸡射手。"

另一边，盛厌取了外卖回到电脑前——实际上只是一杯冰美式。他咬着吸管，随手点开收藏夹里的艺术教材准备佐餐。游戏挂在后台，消息栏那个碍眼的红点让他强迫症发作，烦躁地点开——是他双排的固定队友、操作和意识都和自己很默契的中单玩家Sound。

他漫不经心地戳开对话框，映入眼帘的文字却让他准备放下咖啡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Sound］：晚上好。希望这份冒昧的问候没有打扰到你。

［Sound］：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RT战队队长，叶珩，ID是Astral。你的每一场上单录像，尤其是那些非常规英雄的选择，我都反复研究过很多遍。我必须承认，你的游戏思路让我感到震撼。它兼具了天才的想象力和近乎冷酷的赛场纪律性。这在当今职业圈里……非常罕见。

［Sound］：所以，我怀着极大的诚意，代表RT战队正式邀请你的加入。我个人也无比期待，能有幸成为你的队友。

［Yan］：？

［Yan］：不了解，没兴趣

对方的回复依然温和，却带着一种不轻易放弃的执着。

［Sound］：能告诉我原因吗？或许，我们有机会能消除你的顾虑。

［Yan］：不了解，没兴趣

他重复着这句话，手指已经悬在了关闭按钮上。可那双排时近乎心灵相通的配合，像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绊了他一下。

［Sound］：……我明白了。但如果你改变主意，RT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或许，你可以先去LPL官网看看我们的资料？至少，了解一下你这位“固定队友”真正的样子。

最后那句话，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近乎玩笑的自嘲，奇异地削弱了这份邀请的功利性。

鬼使神差地，盛厌在搜索栏输入了“RT战队”。页面刷新，一张占据半屏的定妆照瞬间撞入眼帘——

照片里的男人身着黑金队服，剑眉星目，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利落，偏偏生了一双轮廓温柔的杏眼。而当他微微勾起唇角时，那颗缀在唇边的浅痣，便在冷峻的底色上晕开一抹惊心动魄的艳色。

“啧，”盛厌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仿佛要避开那透过屏幕直逼而来的视觉冲击，“长成这样不去当明星，打什么职业……”

可他的视线，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黏住了，在那张过于夺目的脸上，流连不去。

盛厌突然皱起眉。

这长相……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闭上眼，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这些年见过的各色面孔——从名利场中擦肩而过的顶流，到合作方身旁惊鸿一瞥的年轻继承人，甚至是街头巷尾偶然入眼的惊艳路人……没有一张脸，能与屏幕上这张兼具锐利与艳冶的面容重合。

“见鬼了……”他低声咒骂，指节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鼠标侧键。这种抓不住的熟悉感让他心烦意乱，他烦躁地抓了一把额前的碎发，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游戏里的Sound——那个总能与他思维同步，预判精准、节奏天衣无缝，仿佛共享一个大脑的完美搭档。

就在他思绪翻涌时，对话框又轻轻跳动起来，将他拉回现实。

［Sound］：我们战队在联盟属于第一梯队，训练体系完善，后勤保障也很周全……

［Sound］：Yan？

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盛厌索性放弃，抓了抓本就凌乱的额发。管他是谁，反正——

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片刻，等他反应过来时，对话框里已经多了两个字："加V。"盛厌猛地拍了下显示器开关，漆黑的屏幕映出他微微发红的耳廓，他低声咒骂自己见色起意，居然被一张脸和几场游戏就动摇了原则。

"就一个赛季。"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宣布，像是在说服某个不存在的反对者，"打完就撤。"

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好友通过的通知。盛厌盯着那个突然亮起的头像——是张逆光拍摄的侧脸剪影，睫毛在阳光下镀着金边——他猛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却没能阻止耳尖那抹红晕蔓延到脖颈。

[A]：你好

[A]：考虑好了？

[厌]：职业选手……薪资水平怎么样？

[A]：取决于实力和商业价值。操作顶尖、形象好的选手，签约费会更高。当然，赛场表现是基础。

[A]：你问这个，是最近在经济方面有压力？战队可以酌情提供支持。

[厌]：不是。

[厌]：……是有一点。

[A]：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申请预支部分薪资。

[厌]：不是不想打。就是嫌麻烦。

[A]：...你多大？

[厌]：19

[厌]：比起拼命训练，还是混吃等死更适合我

慕楠结束一局游戏，伸着懒腰活动脖颈时，无意中瞥见身旁队长叶珩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表情复杂。他好奇地凑过去："队长你怎么了？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叶珩闻声，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尚未熄灭，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19岁，天才级别，全能位置，英雄池深不见底……"

"卧槽，那不是天降紫微星？"慕楠眼睛一亮。

"……可惜，"叶珩叹了口气，语气带着难以理解，"他的人生理想是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慕楠："……"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韩渊直接吹了声口哨，乐了："这哥们……够个性啊！我喜欢！"

陈玗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这事就交给你们队长处理。小盒子作为替补，这段时间好好跟一队磨合训练。"他环视众人，"大家都知道Astral这赛季结束后退役，我们的目标是先拿下世界冠军。小盒子要做好下赛季接替的准备。"

周鹤乖巧点头："明白，教练。"

慕楠突然哀嚎："队长真的要退役了吗？能不能再多打几个赛季啊——"

叶珩垂眸整理着键盘线，声音很轻："再打下去，手就真的废了。"

"不要啊！"慕楠扑到叶珩椅背上，"我还想被队长带飞呢！"

韩渊一把将人拽开："闭嘴吧你。"转头对叶珩郑重道："队长放心，我们一定能...呃..."他卡壳了一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再续前缘？"

"是薪火相传。"楚唯鑫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反光。

"呀！"韩渊耳尖瞬间通红，气急败坏地挥舞着双手，"我韩语母语的好吗！你们中国人成语太难了！"他操着带泡菜味的中文抗议，"上次还把'卧薪尝胆'说成'躺着吃甘蔗'呢！"

训练室里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连一向内敛的周鹤都笑得趴在了键盘上。叶珩抬手掩住上扬的嘴角。

另一边，叶珩的手机屏幕亮起：

[A]：来RT，训练时长可以商量

[A]：保证比混吃等死赚得多

[A]：来打一个赛季也行

[厌]：？

[厌]：你们战队缺人缺成这样？

[A]：(笑)

[A]：是啊，等着Yan神来救命

[A]：可以随便提一个要求，这个算我头上

[厌]：就一个赛季

[A]：好

[厌]：要求先欠着

[厌]：提前说好，我很懒，会摸鱼

[A]：没问题，只要实力在线，教练会选择性失明

[厌]：明天来

[A]：我去接你

叶珩放下手机，轻声道："搞定了。"

训练室瞬间炸开了锅。陈玗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叶神你行啊！"

慕楠直接蹦了起来："啊啊啊Yan神真的要来？！渊渊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韩渊翻了个白眼："得，都叫上'Yan神'了。是真的，你没做梦。"

周鹤紧张地搓着手："我天...这压力也太大了..."

"你压力大什么？"韩渊指了指自己，"我才压力大好吗！我可是被Yan按在地上摩擦呢！"

慕楠哀叹："呵呵，我也有点怕..."

陈玗重重地拍了拍战术板："好了！既然Yan答应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现在，训练！"

"是，教练！"众人齐声应道，训练室很快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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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收到RT战队的试训邀请后，盛厌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他用了三天时间，像完成一项精密课题般，系统性地搜集、分析了RT战队所有现役成员的公开资料。从他们的英雄池、比赛录像、操作习惯，到团队战术风格和联赛数据，甚至通过一些电竞论坛的讨论，侧面了解每个人的性格特点。

而最让他意外的发现是——弟弟楚唯鑫竟然就在这支队伍里。

他当然记得几年前，楚唯鑫因出色的游戏天赋被一家战队高价挖走的事。那时这个从小懂事的弟弟选择退学，无非是想让楚河能轻松些——毕竟首发选手的年薪，远不是一个中学生打工能比的。何况楚唯鑫本就不热衷于学习，成绩始终徘徊在中上游，这条路对他而言，或许是更合适的选择。

当年楚唯鑫认真向他们说明情况后，他和楚河都没有过多阻拦。既然这是弟弟自己想走的路，他们便选择了支持。

如今，命运的轨迹竟再次交织。盛厌望着屏幕上楚唯鑫的比赛定妆照，那个在他记忆里还需要被照顾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眼神坚定的职业选手。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份邀请的重量——RT需要的，或许不是又一个操作犀利的选手，而是一个能精准融入他们战术体系的拼图。他不禁笑了笑，想着果然是固排，Sound也太了解他了。

他打算先联系学校说明情况。指尖在键盘上悬停，那份刚整理好的、厚达几十页的队员分析报告还静静躺在电脑桌面。他该如何向辅导员解释，自己暂停学业，是为了去打电竞呢？

电竞的规模还不算大，虽然已被列入亚运会项目，但在很多人眼中仍是不务正业。想到这里，他反而释然了——自己学的设计专业，在那些期望他成为科学家、工程师的师长眼里，何尝不也曾是“不务正业”？

既然已经“不务正业”过一次，又何妨再来一次。

他打算先去跟楚河说，毕竟作为哥哥，楚河有知情权。给楚河发了条“有事商量”的消息后，他便起身前往隔壁单位的楚河家。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屋内一片寂静。这房子是楚河当初倾尽所有积蓄买下的，虽然如今已和兄弟分开住，可空气中每一寸气息，都透着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盛厌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客厅那张略显褪色的布艺沙发上坐下——这个位置正背对门口，楚河一回来就能看见他。

等待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盛厌不自觉地开始摩挲手中的玻璃杯。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楚唯鑫也是坐在这里，忐忑地向他们坦白想要退学打职业的决定。如今轮到他了，尽管情况不同，但那份对家人反应的担忧却如出一辙。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终于响起。楚河推门而入，风尘仆仆，西装领带还一丝不苟地系着，显然是刚从单位赶回来。见到盛厌，他眉头微松，一边换鞋一边问：“什么事这么急？你身体还好吗？”

这句下意识的关心让盛厌心头一暖，也让他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楚河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走到盛厌旁边的沙发坐下，目光沉静地望过来，没有催促。

盛厌深吸一口气，将平板轻轻推至茶几中央，RT战队徽章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哥，”他声音平稳，却下意识避开了楚河的注视，“我收到了RT战队的试训邀请。”

他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的队员资料处轻点：“我查过了，唯鑫就在这个队里。他们的战术风格……很适合我。”

楚河的视线落在平板屏幕上，那里正显示着楚唯鑫身着队服的照片。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的学业呢？”

“我会办理休学。”盛厌迎上哥哥的目光，“设计是我的选择，电竞也是。就像当年我们支持唯鑫一样，现在……我也需要你的支持。”

楚河向后靠进沙发，指尖在扶手上轻敲了两下。客厅里只剩下挂钟规律的滴答声。

“你想清楚了？”他终于开口，语气平和，“这条路不好走。”

“我想清楚了。”盛厌的脊背挺得笔直，“他们队长推荐我，是因为我确实适合。而且……”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小鑫在那里。”

这句话让楚河的眼神微微闪动。他想起多年前，年幼的弟弟也是坐在这里，眼中闪着不安却又坚定的光。如今情景重现，只是换成了盛厌。

“既然你已经考虑得这么周全。”楚河轻轻呼出一口气，眉宇间最后一丝紧绷也消散了，“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手续上需要我帮忙吗？”

这句朴实无华的询问，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支持都更让盛厌动容。他望着哥哥眼角细密的纹路，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楚河就是这样一次次地用最实际的方式，默默支撑着他们兄弟二人的每一个选择。

“不用，”盛厌摇头，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我自己能处理好。”

楚河站起身，走向厨房："还没吃饭吧？"

他打开冰箱取出食材，动作熟练地系上围裙。盛厌跟着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哥哥在暖光下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刚被领养的的日子，楚河也是这样为他们准备晚餐。

"煎个牛排，很快。"楚河头也不回地说，"你过来把沙拉拌一下。"

这寻常的对话让盛厌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他走到料理台旁，接过楚河递来的玻璃碗，将洗净的生菜撕成适口的大小。

"战队那边什么时候开始试训？"楚河一边热锅一边问，语气平常得像在询问课业。

"下周一。"盛厌将圣女果对半切开，"要先通过试训才能签约。"

"压力别太大。"楚河将牛排下锅，油花溅起的滋滋声中，他的声音依然清晰，"你从小就比小鑫沉稳，既然做了决定，就相信自己。"

盛厌搅拌沙拉的手顿了顿。他没想到哥哥会这么直接地表达认可。

“其实……”盛厌放下沙拉钳，“我查资料的时候，最担心的是你会反对。毕竟，电竞这行，作息不规律、精神压力大，对我这种人来说，安全隐患确实比待在学校里多得多。”

楚河关小灶火，转身靠在料理台上，目光温和却透彻：“你的病，确实是我和小鑫最放心不下的事。”他语气平缓，没有否认这份担忧，“但总不能因为怕你摔着，就一辈子把你养在温室里。”

他的目光落在盛厌写满倔强的脸上，声音沉稳了几分：“是鹰就得学着飞。你的身体需要小心照顾，但你的翅膀也不能一直被捆着。有些关，总得你自己去闯一闯，我们才能放心。”

牛排的香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楚河抬手看了眼手表："小鑫今晚有训练赛，不然该叫他一起来吃饭。"

这句话让盛厌恍然意识到，哥哥对电竞行业的了解，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哥，"盛厌轻声问，"你私下里一直关注着小鑫的比赛？"

楚河转身翻动牛排，背影依然挺拔："你们走的每一条路，我都在看着。"

晚餐摆上餐桌时，客厅的老挂钟敲响七点。两人对坐用餐，聊着战队的情况和休学手续的细节，仿佛这只是无数个平凡夜晚中的一个。

直到收拾碗筷时，楚河才状似随意地提起："既然决定要打职业，就做到最好。别辜负推荐你的人，也别辜负你自己。"

“嗯。"盛厌将擦好的盘子放进消毒柜，转头看向哥哥，眼底闪着难得的光，"楚河，到时候我把冠军奖杯抱回来给你。"

楚河被他这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逗笑了，抬手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就少贫几句吧，先把试训通过了再说。"

厨房暖黄的灯光下，兄弟俩相视而笑。这一刻，那些关于未来的不确定仿佛都消散在夜色里，只剩下最纯粹的信任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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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盛厌独自走进了熟悉的大学校园。

梧桐大道上依旧人来人往，抱着书本的学生们匆匆赶往教学楼，与他逆向而行。他特意绕路经过设计学院的红砖楼，晨光中，那些通宵作业的教室里还亮着灯——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状态。

辅导员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三层。他敲门进去时，辅导员正端着保温杯喝茶，见到他便露出温和的笑容：“盛厌啊，快期中检查了，你的专题进度怎么样？”

“老师，”盛厌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声音平静，“我是来办理休学手续的。”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辅导员放下保温杯，神色严肃起来：“休学？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还是身体……”

“不是的。”盛厌将准备好的材料轻轻推到对方面前，包括那份厚厚的战队分析报告，“我收到了RT电竞俱乐部的试训邀请，想去尝试一下。”

“电竞？”辅导员的眉头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不解与惋惜，“盛厌，你是我们专业的佼佼者，系里一直很看重你。现在为了打游戏休学，这……”

“这不是一时冲动。”盛厌翻开分析报告的扉页，展示出里面详尽的数据和战术图解，“我研究过这个行业，也评估过自己的能力。这和我做设计一样，需要同样的专注、分析和创造力。”

辅导员沉默地翻看着报告，一页又一页。那些严谨的数据、缜密的分析，确实远超一个普通游戏爱好者的范畴。

良久，辅导员轻轻合上报告，发出一声叹息。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叠表格递过来：“把这些填了吧。系里和学校那边，我会帮你沟通。”

“谢谢老师。”

“不用谢我。”辅导员看着他，眼神复杂，“盛厌，记住你今天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盛厌拿起笔，在休学申请表上一笔一划地填下自己的信息。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当他将填好的表格双手递回时，辅导员最后问了一句："你不会后悔吗？"

盛厌站起身，向老师微微鞠躬："这是我慎重考虑后的决定。"

当他走出行政楼时，阳光正好落在肩头。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两年的校园，然后转身，朝着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出行政楼，盛厌在台阶上驻足片刻。初秋的风掠过香樟树梢，带下几片半青半黄的叶子。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屏幕上是楚河今早发来的消息：“办完手续说一声。”

他简短地回复：“已办好。”

几乎就在信息显示送达的下一秒，楚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楚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是键盘敲击声，他显然正在工作。

“很顺利。”盛厌走下台阶，目光平静地望向校门方向。

“辅导员没为难你？”

“没有。老师很通情达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那你现在先回家休息吧”

“好。”盛厌应道，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你也别太勉强自己。”

“知道。”楚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盛厌独自走在校园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去一年的大学生活，几乎只是在教室、宿舍和设计作业间机械往返，剩下的时间都献给了游戏。

不是没有同学尝试与他交流。曾有几个开朗的同桌热情地邀他参加社团，也有组员在合作课题后想加他好友，都被他礼貌而疏离地回避了。他习惯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小到大，一贯如此。

细数起来，能让他真正敞开心扉的，这世上也不过三人：早逝的父母，和如今仅存的楚家兄弟。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那条通往校门的路，此刻仿佛也成了一条从孤独的过去，通往未知却或许不再孤单的未来的桥梁。

盛厌沿着林荫道缓步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接连震动起来。他停下脚步，摸出手机，锁屏上已堆满了通知。

「Xeno您好，这边XX品牌想委托您设计新款键盘外观……」

「Xeno您好，不知您是否接游戏角色设定的私人订制……」

在一众品牌方与合作邀约中，三条来自Sound的简讯格外醒目：

「下周一的试训，别忘了。」

「到时候来接你。」

「什么时候方便到你家？」

盛厌的目光在最后一行字上停留了片刻。他想起上次通话时，Sound确实提过亲自来接他去基地。

他先点开Sound的对话框，简短回复：

「10点半？地址是景明苑7栋。」

「周一见。」

发送完毕后，他才点开那些工作邀约，用一贯的风格逐一回复：

「抱歉，近期因个人安排，暂不接新项目。」

回绝完所有合作，他单独给一位相熟的编辑发了条消息：

「李编辑，之前约定的专栏稿需要延期，具体安排后续再与您沟通。」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机调成静模式，重新放回口袋。秋风拂过梧桐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没有在校园里多做停留，径直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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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盛厌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惊醒。他慵懒地伸手摸索着手机，屏幕亮起，叶珩的微信消息赫然映入眼帘："醒了吗，我已经到了你楼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瞥了眼时间，不禁腹诽：这人倒是守时，竟提前了半小时。窗外晨光熹微，树影婆娑，楼下隐约可见一个修长的身影。

既已至此，盛厌也不好耽搁。他掀开被子起身，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向浴室。清水拍打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镜中的男子随意将长发挽成松散的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际，平添几分慵懒。收拾停当，他拎起背包推门而出。晨风拂面，带着露水清新的气息。

“久等了。”

清冽的嗓音落下，叶珩蓦然抬头。晨光里，盛厌一袭简约白衬衫，长发松散束起，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最摄人的是那双丹凤眼——本该凌厉的线条，却因眼尾一颗浅痣，平添几分蛊惑人心的风情。

“是我来得太早了。”叶珩温声应道，眼角微微弯起，像一泓映着晨光的清泉。他略长的棕色发丝被风轻轻拂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你用过早餐了吗？要不要先去附近吃点东西，再去俱乐部？”

盛厌注视着眼前的人，心底泛起一丝意外的波澜。网络时代的照片多经粉饰，真人往往逊色三分。可叶珩不同——他漂亮得极具侵略性。分明是轮廓分明的男性骨相，偏生眉眼含情，笑起来时眼尾会自然下垂，显得格外温柔。纯白的卫衣本该是最挑人的颜色，极易显黑或显得臃肿，此刻却温顺地衬得他肤色通透如玉，仿佛自身在发光。这种强烈的反差，让盛厌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那张脸上多停留了一秒。

也正因这一秒，他清晰地捕捉到对方耳骨上一排细碎的银钉，它们随着主人细微的动作，在光线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与卫衣的柔软纯净形成了奇异的对立与统一。而唇边那颗若隐若现的痣，为他温润的气质添了几分生动。这种雌雄莫辨的美，像把薄刃，直直劈开盛厌习以为常的审美标准。

当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时，盛厌率先移开了目光。"不用，直接去俱乐部吧。"他听见自己说。叶珩唇角扬起时，那颗痣便陷进浅浅的梨涡里，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在盛厌心头晕开一片异样的涟漪。

"介意我在车上放点音乐吗？"叶珩系好安全带问道。"随你。"盛厌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突然炸响的摇滚乐让盛厌整个人一颤。电吉他嘶吼着冲破车厢，鼓点像砸在耳膜上的重锤。

"抱歉！"叶珩慌忙调低音量，指尖在屏幕上慌乱滑动。后视镜里映出他歉意的眼睛，"音量没控制好..."

盛厌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专心开车。"他望着叶珩看似柔和的脸，那枚耳钉在晨光里晃啊晃，实在难以想象这样温润如玉的人，车载歌单里居然藏着如此狂野的灵魂。还以为是个古典乐派，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在心底默默给叶珩贴上了"表里不一"的标签。

车子在俱乐部门前稳稳停下。叶珩带着盛厌穿过停车场，绕到正门入口。盛厌正暗自疑惑为何停车场没有直达电梯，抬头便看见几个人人坐在大厅沙发上，神色焦灼。

他们刚踏进门，一个西装男人立刻两眼放光地迎了上来。"您就是Yan吧！真没想到您真的接受了邀请。"男人激动得语速飞快，"现在转会期实在找不到好选手，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

盛厌被这连珠炮似的热情逼得后退半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侧过脸，向叶珩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程经理你也别太着急。"叶珩适时插话，眼角含笑地挡在两人之间，"既然Yan已经来了，不如我们先试训？"他温润的声音像一泓清泉，恰到好处地冲淡了空气中的焦躁。

"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忘了！"程阳一拍脑门，朝角落里喊道："陈玗！快，Yan来了！"一个中年男人闻言放下手机，利落地起身领着众人往训练室走去。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留在原地的队员们才敢抬起头来。

"卧槽...队长真的把Yan给拐来了？"染着黄毛的慕楠压低声音，眼睛瞪得溜圆，"这下其他战队不得酸死？哈哈哈哈！"笑着笑着突然表情一僵，"等等...不是说Yan把整个联盟都拒了个遍吗？怎么队长一出马就..."

"小楠，你少在这发散思维，"旁边的队友一胳膊肘怼过去，"整得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哟～"黑发的少年立刻掏出手机晃了晃，笑得一脸促狭，"某些人恶意揣测队长和新队员的关系，这不得安排个加训大礼包？"

"靠！小渊子你有种现在就打！"慕楠梗着脖子嚷嚷，声音却不自觉低了下去，眼神还心虚地往训练室方向瞟。

而此时训练室内，陈教练正对盛厌说明安排：“待会安排两场训练赛看看效果。虽然你是叶珩极力推荐的，但流程还是要走。”他语气带着些许歉意，“希望你能理解。”

盛厌平静地点头：“应该的。”

透明的玻璃墙外，叶珩站在走廊阴影里，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清瘦的身影。

试训过程进行得很快。两场训练赛，盛厌分别使用了格温和剑姬这两个英雄。在对线期，他就以精湛的细节处理完全压制了对面青训营的上单；在团战中，他更是展现出敏锐的嗅觉和果决的判断，几次关键进场都彻底扭转了战局。

当最后一场训练赛的画面定格在“胜利”二字时，陈教练看着数据面板上盛厌那远超平均值的伤害转化率和参团率，直接站起身，向盛厌伸出手：

“欢迎加入RT。”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绝对的实力，就是最硬的通行证。

半个小时后，在会议室里。

“合同细则都在这里了，Yan还有什么疑问吗？"陈玗推了推眼镜，目光随着盛厌翻阅合同的修长手指移动。

当翻到薪资条款时，盛厌的指尖突然一顿。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签约费...一百万？你们确定？"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诧异。

他重新低头逐条审阅，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轻轻摩挲。随着阅读深入，他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这份合同简直无可挑剔，不仅没有任何隐藏陷阱，就连商业分成都给出了七三开的优厚条件。作为接过不少设计私活的自由职业者，他太熟悉那些在条款里暗藏玄机的把戏了。但眼前这份合约，从训练时长安排到赛事奖金分配，处处体现着对选手权益的周全保护。

指尖不自觉地停在签约金额那栏，盛厌忽然想起去年某个品牌方在合同细则里偷偷塞进的霸王条款。相比之下，RT战队这份诚意满满的合约，让他第一次感受到被真正尊重的感觉。

"这..."盛厌轻轻合上文件，指尖无意识地在封面敲了敲，"是我见过最良心的合同。"他抬眼看向陈吁，嘴角微微上扬，"RT战队的诚意，我收到了。"

看到盛厌签下名字，会议室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悬而未决的上单位置终于尘埃落定。

"那...职业选手申报需要我亲自去办理吗？"盛厌合上钢笔问道。

"这些琐事战队都会处理好。"程经理抢先回答，脸上堆满笑容，"对了，你现在是住在市区吧？我们俱乐部的宿舍区在东北角，当初购置这片别墅区时考虑得有点长远，面积确实大了些..."他略显尴尬地搓了搓手，"步行过去可能要花点时间。"

"没关系，我有自行车。"盛厌平静地回答。

"那太好了！"程经理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陈教练，"要不最近就搬来宿舍？和队友们同吃同住，培养默契多方便啊，是吧陈教练？"

陈教练会意地点头："确实。Yan你作为新成员，尽早熟悉队友的作息习惯和性格特点，对赛场配合很有帮助。"他说着翻开训练手册，"正好下周开始集训，现在搬来正合适。"

程经理的手刚搭上门把手，突然转身问道："对了Yan，你的选手ID想好了吗？"

"Xavier吧。"盛厌不假思索地回答。

恰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叶珩倚在门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救世主？"他微微偏头，阳光从身后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很贴切。"

那双含笑的眼眸直直望过来，盛厌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温柔的星海里。他下意识别过脸，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手中的合同文件被无意识地捏出一道褶皱。

当盛厌走出会议室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茶水间正在接水的眼镜男子身上。

"小鑫？"盛厌不确定地唤道。

叶珩疑惑地看向突然停下的盛厌。只见那位队员听到声音后明显一僵，差点打翻水杯的反应让盛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我们要成队友了。"盛厌嘴角微扬。

楚唯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不是去上大学了吗？怎么就…”

叶珩敏锐地察觉到异常："等等，你不是说Yan教过你打辅助吗？你们这是…”

"谁知道你们战队缺上单，居然找到我这来了。"盛厌轻哼一声，朝楚唯鑫使了个眼色。

楚唯鑫看着自家哥哥对这位队长格外亲近的态度，再瞥了眼叶珩那张俊美的脸，顿时了然于心——这颜控的毛病又犯了。他无奈叹气："其实...盛厌名义上是我哥。我们兄弟俩领养了阿厌，之后一直生活在一起。我刚玩LoL时确实是他手把手教的辅助。"

他顿了顿，小声补充："虽然他现在这副嫌弃的样子，但能让他答应来打职业...队长你很厉害。"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叶珩出众的相貌。

楚唯鑫话音刚落，盛厌的耳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浅红。他下意识抓起手边的抱枕，动作却在半空滞了一瞬——最终只是将抱枕重重按回沙发，别过脸冷声道：“楚唯鑫。”

这已是盛厌难得外露的情绪。楚唯鑫笑嘻嘻地凑近叶珩，压低声音：“队长你看，阿厌平时对别人连话都懒得说半句。”

叶珩垂眸轻笑，修长的手指轻抚过下颌，眼尾微挑望向盛厌：“原来如此。”他声线里含着几分了然，“看来我该好好谢谢父母给的这张脸。”

“战队风格适合而已。”盛厌仍侧着脸，灯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下投落细影，“别想太多。”

“当然是因为实力。”叶珩从善如流地颔首，眼底笑意却更深几分。他向前两步，在恰到好处的距离停步，既不过分靠近，却让盛厌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不过……能让你愿意来RT，我很荣幸。”

盛厌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声线恢复平日的清冷：“嗯。”

楚唯鑫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他这位哥哥对旁人从来都是冰封千里，此刻却会在叶珩靠近时微微绷紧脊背，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无意识蜷缩——这些细微的变化，恐怕连盛厌自己都未曾察觉。

叶珩适时地直起身，优雅地朝训练室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去训练室看看？认识一下队友。”他的目光依然若有似无地落在盛厌身上。

盛厌一言不发地走向训练室，步速比平日稍快，浅色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耳廓还染着未褪尽的薄红。

楚唯鑫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突然对即将到来的赛季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室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盛厌身上。

叶珩从他身侧走上前，声音清晰地向队员们介绍：“各位，这是盛厌，来为我们救急的上单。”

话音未落，一个染着耀眼金发的少年猛地从电竞椅上弹起来，激动地几乎语无伦次：“你、你好！我是慕楠，ID是Milkyxx，玩AD的！”他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Yan神！真的是你吗？我……我特别崇拜你！”

站在金发少年身旁另一位气质更沉稳的少年也随之开口，语气带着尊敬的意味：“Yan神你好，我是韩渊，ID Matias。”

盛厌迎着众人聚焦的视线，只是平静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整个训练室，并未在任何过度的热情上停留。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靠窗的那个空机位——恰好在叶珩座位旁边。

“那是你的位置。”叶珩适时开口，仿佛读懂了他的视线，自然地引他过去。当盛厌经过时，叶珩顺手为他拉开电竞椅，这个细微的举动引得其他队员默契地交换了眼神——队长可很少对新人这般关照。

盛厌在靠窗的机位坐下，叶珩便拿出手机："既然加入了，我拉你进战队群？"

"好。"盛厌应道，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安静地等待着入群邀请。

训练室的空调发出细微的运行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手边投下细长的光斑。他注意到叶珩的手机壳是极简的深灰色，与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沉稳利落。

"好了。"叶珩收起手机，"群里有日常训练安排和会议通知，记得留意。

很快他被拉进「RT落魄了TT」战队群，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他扫了眼刷屏的表情包，将手机调成静音。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套陌生的外设，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不习惯？”叶珩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

“嗯，”盛厌坦言，“用不惯。”

“基地有备用的，可以去器材室挑合适的。”叶珩说着，顺势为他介绍起训练安排，“训练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十二点，晚餐休息一个半小时，每周一休。外出超过四小时需要报备。”他语气平和却清晰，“最重要的是，所有战术数据严禁外泄。”

盛厌认真听完，点了点头。

在叶珩的陪同下，他来到器材室。经过一番调试，最终选了套手感最接近自己习惯的键鼠。回到座位时，他发现桌上多了瓶拧开的矿泉水，而叶珩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午后阳光为他镀了层浅金色的光晕。

盛厌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熟练地安装好外设。当指尖触碰到熟悉的键帽弧度时，他微微紧绷的肩线终于松弛下来。

这时叶珩结束通话走来，将一个印着队徽的U盘放在他手边：“这是基础资料，你先熟悉一下。”

“谢谢。”盛厌接过U盘，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温热的手背。他迅速收回手，插上U盘的动作却依旧行云流水。

叶珩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转身时轻声道：“欢迎加入RT。”

盛厌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看向屏幕。但阳光下，他浅色发丝间那对耳廓，又悄悄染上了薄红。

Chapter Text

　　试训结束后，盛厌便回了家收拾行李。推开家门时，发现楚河已经等在自己家客厅。

“这么快就搬？”楚河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

“嗯，战队要求住宿舍，方便训练。”盛厌说着，走向自己的房间。

楚河跟着走进来，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我帮你。”

房间整洁得近乎空旷，确实没什么需要特别收拾的。盛厌打开衣柜，取出几件常穿的衣物叠好放进行李箱，动作利落有序。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他只带了些个人洗漱用品，以及那套用惯了的外设。

楚河站在一旁，看着弟弟简洁到近乎单调的行李，目光柔和：“缺什么随时回家拿，或者给我打电话。”

“知道。”盛厌拉上行李箱拉链，环顾这个他住了多年的房间。书桌干干净净，床铺整整齐齐，仿佛随时可以离开，也随时可以回来。

楚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盛厌抬眼，对上哥哥关切的目光，“别总加班。”

楚河笑了笑，提起行李箱：“我送你。”

车子在RT基地门前停下时，暮色正好降临。盛厌刚推开车门，就看见叶珩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麻烦你了。”叶珩看到楚河后礼貌地点头。

“哪里的事，”楚河笑着回应，“是阿厌要麻烦你了。他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随时给我打电话。”两人寒暄几句后，楚河揉了揉盛厌的头，便驾车离开了。

叶珩目送车子远去，随即自然地接过盛厌手中的行李箱，“走吧，我带你熟悉下环境。”

叶珩单手插兜走在前面，修长的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出利落的剪影。他微微侧身，示意盛厌跟上："这层都是宿舍区，楼下就是训练室。"手指随意地往左前方点了点，"穿过训练室左转，户外走廊尽头就是食堂，24小时供应。"

他们在走廊中央停下，叶珩转身时发梢擦过肩头的队徽："房间位置有偏好么？"他朝左侧抬了抬下巴，"那边是慕楠他们的房间，再往里还有间空房。"又向右示意，"这边是我和教练的房间，比较清静。"

盛厌的目光在左右两条走廊间游移，左边隐约传来韩渊和慕楠大呼小叫的玩闹声，右边则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他拎着行李的手指微微收紧，背包带在肩上勒出浅浅的痕迹。

"右边。"最终他抬了抬下巴，"我讨厌噪音。"

叶珩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修长的手指虚扶在登机箱拉杆上："好。"

在交接行李的瞬间，他的指尖刻意维持在礼貌距离，连衣袖都未曾相触。侧身时，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似有若无地飘散，却又在盛厌想要捕捉时悄然消散。

行李箱突然在走廊中段刹住，滚轮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吱——"的轻响。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走廊尽头叶珩的房门，又硬生生拽了回来——楚唯鑫那小子捅破的岂止是颜控，根本是把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都摊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就这间。"他抬手敲了敲身旁的房门，语气刻意放淡。

叶珩闻声回首，几缕碎发随着转身的弧度扫过眉骨。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嘴角噙着标准的礼貌性微笑："不再看看其他房间？"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走廊深处那几间采光更好的套房。

盛厌已经干脆利落地拧开门锁："够用了。"他刻意错开视线不去看对方优越的侧脸线条，心想总不能直说怕住得太近会忍不住半夜去数你睫毛——虽然那张建模脸确实很值得反复观摩。

叶珩的目光在盛厌泛红的耳廓上停留半秒，喉间溢出一声克制的轻笑："随你。"他绅士地将行李箱推到玄关处，临走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补充道："我住走廊尽头，房间隔音效果经过专业测试。"那双形状完美的杏眼微微眯起，"有事可以来找我。"

盛厌仰面躺在崭新的床铺上，盯着天花板的纹理出神。棉质被单散发着淡淡的洗涤剂香气，却抚平不了他心头的躁意。

"就这么答应了..."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Sound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还有那张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脸——盛厌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仿佛还能触到照片里那人嘴边的浅痣。

窗外，暮色渐渐笼罩训练基地。盛厌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至少这份合约金能减轻楚河的负担，不用再看那小子熬夜加班时泛青的眼圈了。他闭着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叶珩临走时在门框上轻叩的手指——骨节分明，在走廊灯光下像玉雕般莹润。

"亏不了。"盛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嘟囔，却感觉耳根又开始发烫。他猛地拽过被子蒙住头，却遮不住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盛厌躺了没多久便起身收拾行李。他的私人物品不多，无非是些衣物和日常用品。他常说自己活得糙，但在洗漱用品上却从不含糊，一直认准某个特定品牌——早些年跟着楚河他们过日子拮据，没用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经济宽裕了，便绝不在这头亏待自己。

不过这份讲究也仅止于洗漱和穿着，除此之外，他对其他事物一概漠不关心。盛厌利落地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帽间，又把沐浴露、洗发水和香水在浴室摆好，便径自坐回房间自带的电脑椅里。

这间宿舍本就带着酒店式的规整与疏离，他又没多少能增添生活气息的物件，整个空间依旧冷清。他漫无目的地想象了一下队友们会如何布置房间，但转念一想，东西多了看着就麻烦，索性作罢。

盛厌划开手机，在备忘录里随手记下要添置的东西。既然要久住，该备的还得备齐：一套放在房间用的外设、新毛巾、拖鞋……指尖顿了顿，又添上一项“橡皮筋”。他这头长发偶尔确实麻烦，而皮筋这类小物件总是不知所踪，多备些总没错。

思绪飘散间，烟瘾悄然而至。他下意识伸手探进外套口袋，摸出两包烟来——一包惯常抽的薄荷，另一包却是蜜瓜爆珠。

看着那抹突兀的亮绿色，盛厌不由牵起嘴角。这包甜口烟，还是那晚在楼下便利店，一时心血来潮买的。大概是因为……当时刚答应叶珩的邀请，心底那点难以言明的雀跃在作祟。

他将那包蜜瓜烟塞回口袋，习惯性地抽出薄荷烟。金属打火机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叮声，幽蓝火苗窜起，点燃了烟尾。他深吸一口，清凉的烟雾掠过肺腑，再缓缓吐出，仿佛将那些纷乱的思绪也一并带了出来。

手机在桌上沉闷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教练在战队群里催促全体成员集合的消息。

盛厌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刚点燃的薄荷烟正夹在指间，细白的烟雾袅袅升起。他垂下眼帘，装作没看见，顺手推开房间的玻璃阳台门，倚着栏杆不紧不慢地继续抽起来。

五月的晚风裹挟着白日残留的暑气，拂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眯着眼望向远处庭院亮起的灯光，将烟递到唇边深吸一口，仿佛此刻唯一的要事，就是享受这支刚点燃的烟。

直到烟快燃到滤嘴，他才叼着最后一口，顺手将外套往肩上一披，拉开门。

门外的叶珩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出现，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像是正要敲门。他的目光落在盛厌唇间那截即将燃尽的烟上，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

盛厌抬眸，漫不经心地问：“有事？”

叶珩确实有些意外。他印象里的盛厌，从游戏风格到谈吐举止，都带着某种被良好环境浸润出的从容与教养，像那种连瓶盖都有人代为拧开的世家子弟。这样的出身，往往与“烟”这个字眼是绝缘的——一切都是为了体面。

此刻的现实，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反差。就像发现那位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学霸，不仅擅长打架，指间还娴熟地夹着烟。这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撕开了一层既定印象，透出一点真实、甚至带点危险意味的吸引力。

叶珩自然地移开视线，仿佛刚才的打量从未发生。“走吧，教练在催了。”

“嗯。”

盛厌跟着他走到电梯口，才将燃尽的烟头摁熄在垃圾桶上方的沙砾里。往常都是叶珩主动找话题，盛厌简短回应。此刻叶珩却意外地沉默着，寂静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生出几分微妙的尴尬。

盛厌仿佛全然未觉，面无表情地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最终还是叶珩打破了沉默，语气温和却带着队长式的提醒：“战队里最好不要抽烟，尤其是室内。这里规矩比较多，具体可以问问教练。”

这话让盛厌觉得，自己仿佛被当成了会在训练室吞云吐雾的糙汉。他侧过头，递去一个略带鄙夷的眼神：“我在阳台抽的，不是室内，更不会在训练室。”

训练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陈玗正对着战术板皱眉。看到两人进来，他随手将马克笔往桌上一扔："来得正好。"

"RT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清楚。"陈玗示意他们坐下，手指在实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上单跑路，队长准备退役，青训队暂时没人能顶上。"他转向盛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虽然你天梯分高，但职业比赛和路人局完全不同。"

盛厌懒散地靠在电竞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线头："嗯"

"今天先打场训练赛磨合。"陈玗把平板推过来，上面是RT最近的比赛分析，"叶珩，你负责带他熟悉战术体系。"

叶珩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地将自己的马克杯往旁边挪了挪，确保不会碰到盛厌的外设："先从基础配合开始？"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开始吧。"陈玗教练拍了拍手，"先打场试试，盛厌你多观察队友的风格。"

第一局结束得很快。陈玗看着10-2的战绩，眉头终于舒展："不错。""明天开始正式训练，今天先——"

"再来一局。"盛厌突然打断。他盯着结算界面某个数据，直接点开回放："韩渊。"他指着屏幕，"你打野路线太固定，思路不够灵活，该发育时万寿无疆，7分15秒这里应该去反野。"韩渊撇了撇嘴，却还是乖乖记下了。

"慕楠。"盛厌调出另一个片段，"你AD站位太激进，你当自己是前排吗，这波团战不该闪现追人。"慕楠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

轮到楚唯鑫时，盛厌难得停顿了一下：”…小鑫做得不错。"楚唯鑫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自家哥哥补充道："就是视野插得跟撒豆子似的。"

最后，盛厌的目光落在叶珩身上。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察觉到视线后微微抬眸，形状完美的杏眼里带着询问的神色。

"Astral…"盛厌突然语塞。叶珩的操作确实无可挑剔，但那种刻意保持距离的打法让他莫名烦躁，"中路那波支援太慢了。"他随便挑了个毛病。

叶珩放下马克杯，唇角勾起一抹标准的微笑："受教了。"他的声音温和疏离，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下一局我会注意。"

第二局开始前，盛厌感觉有人轻轻推来一个骨瓷杯。杯中清茶氤氲着热气，叶珩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提神。"说完便收回手，连衣袖都没碰到他分毫。

盛厌盯着茶面上漂浮的茉莉花瓣，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别过脸去，却看见叶珩正用消毒湿巾仔细擦拭方才碰过的杯柄。屏幕的蓝光映出两人之间泾渭分明的距离，这个认知让他莫名烦躁。

"开始吧。"他冷声道，将那个精致的茶杯推远了些。

慕楠瘫在电竞椅上，像条脱水的小鱼："呜哇...Yan神进入状态后也太可怕了..."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连复盘都要亲自上阵，这不是教练的活儿吗？"

韩渊有气无力地转着椅子："我打职业三年，第一次被人指出野区刷野顺序有问题..."他幽怨地看了眼盛厌，"连我绕路多走了几秒都记得清清楚楚。"

楚唯鑫默默摘下眼镜擦了擦："阿厌他只要认真了就是这样的。"镜片上还倒映着刚才被重点标记的"撒豆子式插眼"画面。

陈玗教练靠在战术板旁，嘴角抽搐："我是不是该让位了？"

只有叶珩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马克杯。他看了眼还在专注分析数据的盛厌，突然轻声开口："饿了吗？"

盛厌头也不抬：”不…”

叶珩的目光转向陈玗，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陈玗会意，拍了拍手："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表现的还行。"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都去吃饭吧，九点自由训练。"

慕楠如蒙大赦般瘫在椅子上："得救了…"韩渊已经迫不及待地拽起外套。楚唯鑫犹豫地看了眼盛厌，最终还是跟着其他人往外走。

"你不去？"叶珩依旧坐在原位，指尖轻轻点着马克杯。杯中的咖啡已经见底。训练室只剩下他们两人，空调的嗡鸣声格外清晰。

盛厌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眉头微蹙："我不饿。"

叶珩起身走到门口，修长的身影被灯光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他侧身而立，半边脸隐在阴影中：”食堂菜式还挺丰富的。”声音温和得体，"空腹训练对身体不好。"

“饿了你就先去吃。”盛厌别过脸，指尖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击了两下。余光里，他看见叶珩轻轻点头，转身时黑发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没有丝毫迟疑。

"队长对每个新人都这么体贴？"盛厌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

叶珩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时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职业习惯而已。"他的手指搭在门把上，"需要我带什么回来吗？"

"不用。"盛厌重新看向屏幕，显示器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让训练室显得更加空旷。盛厌盯着屏幕上反射的灯光，直到眼睛发酸。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被夜色吞噬，远处餐厅的欢声笑语隐约可闻，衬得这方空间愈发寂静。

盛厌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已经暗了下去，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训练室的空气有些闷。

走廊上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轻缓而有节奏，就像叶珩这个人一样——永远得体，永远恰到好处。盛厌莫名想起刚才叶珩临走时那个微笑，完美得像是精心计算过的弧度，连嘴角上扬的幅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走到窗前，盛厌推开窗户，夜风夹杂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叶珩的身影正穿过庭院，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盛厌看着他在一棵樱花树下驻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盛厌掏出来一看，是楚河发来的消息：[安顿好了吗？记得吃药。注意身体。]

盛厌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个"好，你也是"。他抬头再看时，樱花树下已经没有了叶珩的身影，只有几片花瓣在夜风中打着旋儿落下。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谁。"盛厌头也不回地说。

门开了，却没有人说话。盛厌转过身，看见门口放着一个保温餐盒，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垫肚子，清蒸鱼和南瓜粥。] 字迹工整利落，和叶珩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

盛厌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在餐盒和空荡荡的走廊之间游移。最终，他还是走过去拿起了餐盒。保温盒很轻，却莫名让他觉得手心发烫。

远处的食堂依然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其他人的谈笑声。盛厌关上训练室的门，慢慢打开餐盒。热气蒸腾而起，南瓜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盯着这份过分贴心的晚餐，突然觉得胸口某个地方微微发紧。

"多管闲事。"他低声说，却拿起了勺子。

盛厌盯着保温盒里精致的餐点，胃部本能地泛起一阵抗拒。清蒸鱼剔除了所有鱼刺，南瓜粥熬得绵软细腻，明显是经过精心准备的——但这反而让他更加不适。

他勉强舀了半勺粥，送入口中。甜糯的滋味在舌尖扩散，却立刻引发了胃部的抗议。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放下勺子，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餐盒旁还放着一小瓶开胃的山楂汁，便签背面写着：[如果没胃口，可以试试这个。] 字迹依旧工整，却比正面多了几分随性的连笔。

盛厌拧开瓶盖，酸涩的香气让他略微放松。小抿一口，意外的没有引发反胃。他盯着瓶身上反射的灯光，忽然意识到——叶珩似乎很清楚他的饮食禁忌。

走廊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在训练室门前停顿了几秒，又悄然远去。盛厌看向门缝下晃动的影子，那修长的轮廓他再熟悉不过。

"……"他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山楂汁的瓶身，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像是被人握在手里很久才送来的。

窗外，一片不知名的淡粉色花瓣被风送入，轻轻落在餐盒边缘。

盛厌盯着那片淡粉色的花瓣，突然很想知道，叶珩是向谁打听的他的饮食习惯。这念头刚冒尖，便被他自己按了下去。唇角牵起一丝自嘲的弧度——还能有谁，多半又是那位尽职尽责的队长，在履行他关照新人的义务罢了。

想到这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蜇了一下。人生头一次暗恋，对象可能就是个对谁都温柔体贴的“中央空调”，这认知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份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餐盒时，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心甘情愿地、沉溺于这份恰到好处的关心里。

他勉强又咽下一口鱼肉，随即拧紧了水瓶。保温盒被轻轻合上，连同那张碍眼的便签一起，被搁置在机位旁边。

胃里隐隐的不适感让盛厌有些烦躁。这个阶段，他的身体还是很难接受正常进食，明知浪费，却也无能为力。

他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屏幕上。既然签了合同，就该负起责任——哪怕最初加入的理由，仅仅是为了那个在游戏里与他默契无间、在现实里又让他捉摸不透的队长。

业余玩家被赶鸭子上架，唯有靠加训来弥补基本功的差距。至于其他……比如那份被小心合上的餐食，和写便签的人，再看吧。

Chapter Text

　　"谢谢了，下次还要麻烦你。"清晨的微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盛厌踩着比自己生物钟早了三个小时的时间点走出宿舍。庭院里的晨雾还未散尽，他刚转过拐角，就看见叶珩正收起手机。

"早。"叶珩微微颔首，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睡得还好吗？"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嘴角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温和微笑。

盛厌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认床导致的酸痛："还行。"他的视线扫过叶珩手中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楚河06:32]。

他眉头一皱，虽然很不爽叶珩擅自联系自己的家人，但想到两人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质问的地步，索性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叶珩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短："平时也起这么早？"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训练下午才开始，要不要再休息会？"

盛厌没有回答，径直从叶珩身侧走过。他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带起一阵幽雅的晚香玉香气。他刻意避开与叶珩对视，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余光还是忍不住在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还有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

"不用，我去训练了。"盛厌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些。叶珩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让他的耳尖微微发热。

“他也这么骚包？还喷香水。”盛厌心想，下意识地闻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晚香玉的恬淡香气让他感到一阵安心，“管他呢。”便不再去揣测叶珩的用意。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叶珩站在原地，看着盛厌挺直的背影渐渐远去。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为他的长发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叶珩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眸光微微闪动。

直到人影消失后，叶珩才收回视线。想起刚才盛厌明明说着冷淡的话，耳尖却微微发红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明明想挠人，却又忍不住偷看。

盛厌想着趁睡不好出来走走，也好熟悉一下之后要住的环境。清晨的气温刚刚好，不冷不热，微风拂面。他一边走一边拆开带出来的能量饮料，心里忍不住对RT战队的基地环境感到惊讶——这么好的住宿和训练条件，老板居然真舍得给，难道不做成本控制的吗？越想越觉得，自己和楚唯鑫简直像是被带进了什么“杀猪盘”里。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自嘲地笑了。如今电竞产业早已正规化，哪还有这种荒唐事。况且…RT也不是没拿过世界冠军的队伍。

散步走累了，他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慢悠悠地喝着饮料。晨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盛厌起身往训练室走。可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一段，却发现眼前的景致有些不对。明明是按昨晚叶珩介绍的路线走的，可眼前这栋建筑，怎么看都不像是训练室那栋。盛厌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迷路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RT基地园区里还有别的电竞分部和员工宿舍，每栋楼外观都差不多，他又不是学建筑的，哪分得清其中的区别。

盛厌想着这个时间点也不好去打扰楚唯鑫。毕竟对方打职业已经两年，作息早就跟电竞人同步，凌晨才睡、下午才起。这么一想还真有点麻烦，眼下既熟悉路又清醒的人，恐怕只剩叶珩或者经理了。可自己初来乍到，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麻烦别人，显得太不懂事。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自己再找找路，碰碰运气，总能绕回去的。

另一边，叶珩目送盛厌离开后，便转身去了食堂。RT战队的伙食向来不错，采用自助餐形式，毕竟要供应整个基地的人员。除了英雄联盟分部，其他项目的队员也会来这里用餐。早餐中西式皆有供应，叶珩从小习惯了家里精致的西式早餐，到了基地也延续这个习惯。他端着餐盘坐下时，陆续遇到其他部门的队长和队友，都一一微笑打招呼。他那温和有礼的态度让他在基地人缘颇好，有些性格外向的队员也会主动过来聊上几句。或许是因为出身商业世家的缘故，他的举止间自带一种不同于一般电竞选手的从容教养，即便在人群中也有种不自觉的出众。

跟其他人聊着天，叶珩的思绪却忍不住飘到了盛厌身上。没想到和自己双排了两年的队友，线下竟是这样一个耀眼的人。更意外的是，对方居然因为自己长得好看而拒绝了其他俱乐部的邀约，选择加入RT。一时间，他不知该感谢父母给了自己这张脸，为战队招来一位强援，还是该暗暗发愁今后该如何与盛厌相处。

毕竟过去两年，他们虽然默契双排，却几乎从不开麦闲聊。对话内容全是游戏里的信号与战术，关于彼此的私事只字未提。那时他觉得这样很好，有个专注又合拍的搭档，上分也变得轻松。可如今不同了，从排位队友变成现实中的队友，性质彻底改变。若不好好经营关系，恐怕会影响到整支队伍的化学反应。

来到训练室，里面静悄悄的，仍保持着昨天的模样。桌椅整齐排列，灯光未开，只有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面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明明之前在走廊遇见时，盛厌还说要来训练，此刻却不见踪影。

多年的相处让叶珩隐隐觉得不对劲。Yan不是那种说了却不做的人。他微微蹙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留片刻，还是发去一句：“还好吗？”

盛厌在基地园区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熟悉的建筑。饶是喝了能量饮料，他这种平日缺乏运动的人也已经累得够呛。推门进去时，他只想赶紧回宿舍冲个澡再考虑训练的事。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让他不由得烦躁起来——本就疲惫不堪，还要分神应付社交，索性看也不看就忽略了消息。

盛厌刚冲完澡出来，房门就被敲个不停。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门外嘈杂得让他觉得耳朵都快炸了，说好的隔音效果好呢？难道是被叶珩给忽悠了？

他头发还湿漉漉的，肩上随意搭了条毛巾，防止水珠滴到衣服上。即便如此，那件白色衬衫仍被水汽微微浸透，隐约透出底下的肌肤。洗完澡的他眼角泛着湿润的水光，眼神迷蒙，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蛊惑力。

一打开门，外面的人顿时看见他这副模样——虽然黑着脸，明显脾气不佳，却依然美得惊人。基地里不是没见过“美人出浴”，叶珩也常有这样的时候，但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叶珩的美是温润的，带着几分雌雄莫辨的柔和，让人不自觉沉溺；而盛厌的美却带着锐利的攻击性，像带着刺的玫瑰，惊艳之余更让人心头一跳。一时间，众人都愣在原地，脸上悄悄泛起了红晕。

“要是没个正当理由，三秒内都给我滚。”本来就因为迷路走得精疲力尽，现在这群人还堵在门口吵吵嚷嚷，换谁都压不住火气。

“阿厌，队长说你好像不见了，我们担心，就被叫起来找你。怕你第一天来不熟悉迷路了。”小鑫没被盛厌的黑脸吓退，习以为常地解释道，边说边瞥了叶珩一眼，心里暗想：自从阿厌来了之后，这戏是越来越好看了。以前可从没觉得叶珩和盛厌之间这么别扭。

盛厌闻言，目光扫向叶珩，带着几分“就你多事”的埋怨。叶珩发现自己闹了乌龙，却也不显尴尬，轻描淡写地接话：“是我不对，太担心咱们新来的大腿遭遇不测了。”他微微一笑，顺势转移话题，“既然大家都起了，不如一边吃早餐一边聊聊新赛程？”

“我靠，队长你要不要这么敬业啊？假都还没放完呢！”慕楠睡眼惺忪地瘫在门框上抱怨。他整个人几乎挂在韩渊身上，显然是被硬生生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叶珩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他漫不经心地举起手示意安静，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手机屏幕：“你该看看网上都是怎么喷我们的。”

“那能一样吗？”慕楠激动地比划着，“上单自己跑路又不是我们的错！他打得烂拖累全队，还能怪到我们头上？”

“电子竞技，菜就是原罪。”叶珩抬起眼帘，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众人。他朝韩渊微微颔首，后者立即会意，一把将嘟囔不停的慕楠架起来。楚唯鑫默默推了推眼镜，三人拖着步子往食堂方向挪去。

叶珩的视线最后落在盛厌身上。水珠正顺着盛厌湿漉的发梢滑落，在白衬衫上晕开深色的水迹。叶珩的目光在那片水痕上停留片刻，语气放缓：“你整理好了再过来吧。”

“我确实是迷路了。”盛厌突然开口。话音未落他就抿紧了唇，耳根微微发烫——明明没必要解释的。也许是因为听到叶珩担心自己，又或许是想让他知道，他猜得其实挺准——可理智很快回笼，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他别扭地偏过头，最终只从喉间挤出一个模糊的“嗯”，随即关上了房门。

叶珩走出几步后突然顿住。他侧身回望时，晨光恰好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像是没读懂盛厌突然的坦白。

战队的队服还需要时间定制，盛厌这几天只能穿着自己的外套训练。这让他不由想起昨天经理带他去试穿样衣时的情形。

当他把那件最小码的S码队服套上身时，身旁的经理明显愣了一下——即便是这修身剪裁的版型，在他过于清瘦的身上也显得空荡，完全撑不起战队服该有的利落帅气。

负责量体的老师傅更是掩饰不住惊讶，一边记录数据一边低声念叨：“这孩子……得多吃点啊。”

盛厌沉默地别开视线。长期的厌食症让他严重缺乏营养，体重远低于正常标准，用他哥楚河的话说，简直瘦成了“骨头精”。他比谁都清楚，那身队服现在穿在他身上，确实有些浪费了它的设计。

盛厌换好衣服，指尖掠过胸前空荡的布料时，一个念头短暂地闪过：如果能把厌食症治好，是不是就能撑起那身队服了？

但这念头只存在了一瞬，便被他自行掐灭。太麻烦了。治疗意味着无数的问诊、计划和必须遵守的饮食表，想想都让人心生倦怠。

反正早餐注定是不会吃的，身体所需的能量，靠那些瓶瓶罐罐的营养剂和药片也能勉强维持。他这么想着，几乎是习惯性地摸出烟盒，走到阳台，熟练地点燃。

微凉的晨风中，他深吸了一口，仿佛要将刚才那些无解的思绪，也一并随着烟雾吐出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盛厌掏出来，屏幕上是楚唯鑫发来的消息：

「你别抽那么久，待会队长又要担心你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盛厌挑眉，立刻琢磨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分明是在调侃今早他因为迷路，害得叶珩把全队人都叫起来找他的乌龙事件。两人当了几年兄弟，对彼此的底细再清楚不过。

他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

「有时间八卦我跟你队长，不如去加训，把你那烂得像地图没开的视野直觉练练。」

对面回得飞快：

「1」

“这小子……”盛厌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收到”却毫无悔意的数字，忍不住笑骂出声。

……

转会期刚拉开序幕，各家战队便陆续开始官宣新阵容，或是放出烟雾弹吊足粉丝胃口。唯有RT战队，自从上单选手离队闹得满城风雨后，官博便彻底沉寂，再没有传出任何关于队员变动的消息。

被叶珩叫醒的一行人踏着晨光走进食堂。等大家都取好餐坐下开始动筷，经理扒拉了两下餐盘里的菜，实在没胃口，把筷子一放，压低声线：

“各位祖宗，转会期都过一半了，咱们要不要想一下官宣的事？”

教练舀了勺汤，没急着喝，眉头拧得紧紧的：“关键是Yan完全没有职业经验。现在贸然官宣，等于把一只没经历过风浪的雏鸟直接扔进暴风雨里……我实在担心他扛不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正在吃饭的队员，“这孩子是块好料子，别让外面的舆论给毁了。”

餐桌上顿时响起七嘴八舌的讨论，有人提议先放剪影吊胃口，有人主张直接硬刚负面舆论。而最该发声的叶珩却始终沉默，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仿佛周遭的嘈杂都与他无关。

经理忍不住点名：“叶珩，人是你花了心思找来的，你也说句话？”

叶珩抬起眼，眸光在晨光中显得沉静而通透。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食堂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盛厌出现在了晨光里——他显然不常来这里，目光带着些许陌生地扫过用餐区。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食堂，而他的出现，几乎复刻了当年叶珩初入RT时的景象。其他分部的队员不约而同地放缓了动作，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道身影牵住。

长发被他随意拢成低马尾，几缕碎发垂落在清瘦的颈侧。身形高挑却单薄，普普通通的外套在他身上穿出几分落拓的意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却丝毫不显女气，眉眼间凝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安静地站在门口，像一幅突然闯入现实的水墨画，与周遭喧闹的食堂格格不入。

“Yan神这里！”慕楠活泼的嗓音打破了食堂的喧闹。盛厌闻声望去，径直走向那片熟悉的身影。

经理见状关切道：“盛厌，先去取点吃的吧？”

“不用，我不饿。”盛厌轻轻摇头，一边在楚唯鑫身边落座。

这时楚唯鑫默默将一碗忌廉汤推到他面前——偏咸的口味，汤底沉着细碎的鸡肉丝。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盛厌会意地接过：“谢谢。”温热的液体确实比固体食物更容易接受，他小口啜饮着，尽管胃里依然泛起细微的抵触，但还是慢慢咽下了几口。

自盛厌出现的那一刻起，叶珩的目光便无意识地追随着他。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泛起难以察觉的涟漪。

待盛厌在楚唯鑫身边坐下，叶珩忽然开口，视线仍落在他身上：“Yan，关于官宣，你有什么想法？”

正小口喝着忌廉汤的盛厌动作微顿，抬起眼。一旁的经理顺势接过话头：“对对，我们刚才正讨论这事儿呢，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没什么想法，”盛厌无所谓地回道，“运营按常规流程走就行。”

“但Yan哥你会被粉丝冲烂的！”韩渊忍不住插话，语气里满是担忧，“我们上单跑路那事闹得太大了，现在官宣新人，火力肯定全对着你来。”

慕楠立刻点头如捣蒜：“就是！那些喷子绝对会说‘Astral眼光不行’、‘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队里塞’……”

“打好比赛就行了。”

盛厌清淡的嗓音落下时，叶珩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这话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在他心里，职业联赛这个充满挑战与荣耀的舞台，注定该是盛厌大放异彩的地方。而他相信，这个少年一定会做到。

午后，经理亲自领着盛厌前往摄影棚拍摄官宣物料。当盛厌换上S码的样衣时，过于宽松的领口和空荡的袖管让造型师不禁皱眉——这位新选手清瘦得连最小码都撑不起来。

"麻烦您稍等，"造型师一边用别针仔细收拢他肩线处的多余布料，一边轻声感叹，"这身材打电竞真是..."

化妆镜前，化妆师见到盛厌的瞬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熟练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忍不住笑道："咱们电竞圈什么时候这么多帅哥了？RT战队这是要组团出道吗？"

"抬头。"

化妆师托起他的下巴，刷子轻扫过眼睑时忍不住赞叹："这皮肤状态...平时都用什么护肤品？"

盛厌闭着眼没有回答，任由冰凉的粉底液点在脸上。摄影助理小跑着调整反光板，灯光将他纤长的睫毛投影在脸颊上，像停歇的蝶翼。

"头发放下来试试？"造型师小心地拆掉他束发的皮筋，鸦羽般的长发顿时倾泻而下，几缕发丝扫过锁骨处的队徽贴纸。

摄影师突然激动地连按快门："对！就是这个感觉！"

监视器里，盛厌微微侧首看向镜头，宽大的队服领口滑落肩头，露出清瘦的锁骨线条。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摄影棚的白炽灯将他笼罩在朦胧光晕中，仿佛古老画卷里走出的谪仙。

"完美！"摄影师看着成片喃喃自语，"这组照片发出去，其他战队要睡不着觉了。"

经理闻声凑近屏幕，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搓着手："这下官宣绝对要爆！我们RT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

Chapter Text

　　自从盛厌正式加入战队后，他便与队友们一同投入规律的训练。日复一日的磨合中，彼此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各自的操作习惯与战术倾向也渐渐被摸透。

而处于八卦中心的叶珩与盛厌，除了最初招揽时流露出那几分若有似无的熟稔，在基地的日常里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训练时指令清晰简洁，休息时交谈客气有礼，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倒让那些想看出些特别故事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训练室里键盘声清脆作响，队员们正专注于各自的Rank。这时，一道轻快的身影伴随着熟悉的招呼声打破了宁静：

“哈喽艾瑞巴蒂！有没有想我啊！”

来人是Pi战队的队长时若亦，联盟里出了名的“交际花”。两家战队关系向来密切，互相串门是常事。只见他拎着几大袋香气四溢的夜宵，熟门熟路地晃了进来。时若亦这声招呼像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训练室里顿时活络起来。

慕楠第一个摘下耳机，眼睛发亮："时哥！今天带什么好吃的了？"

"小龙虾、烧烤都有，自己看。"时若亦笑着将几大袋夜宵放在公共桌上。就在其他人欢呼着围过来分食时，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叶珩身上，"老叶，你最爱的那家粤菜馆的虾饺，特意绕路去买的。"

叶珩手上的操作没停，视线仍专注地盯着屏幕，只是微微颔首："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时若亦顺势靠在叶珩的电脑桌旁，视线扫过激烈的战局，"又在研究新套路？"

这时，他注意到叶珩旁边那个安静的身影——生面孔，却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清冷气质。他凑近叶珩，压低声音带着笑意："这是……让你们官博装死这么久的新上单？不介绍一下？"

叶珩刚好结束对局，轻笑一声："够敏锐的。"他摘下耳机，转向那个方向，"Yan，这是Pi的队长时若亦。"

盛厌闻声抬头，浅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透，朝时若亦礼貌性地颔首示意。

没等叶珩说完，时若亦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凑到盛厌身边，笑容明亮得晃眼："Yan神是吧？久仰大名！我看过你韩服那些录像，那手上单格温简直出神入化！"

盛厌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微微一怔，垂下眼帘淡淡回了句："谢谢。"

"来来来，尝尝这虾饺。"时若亦直接将精致的点心盒塞到盛厌手里，朝他眨眨眼，"以后要是老叶欺负你，随时来Pi找我，我们战队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叶珩无奈地摇头："别当着我的面挖人。"

"我这是给优秀选手多一个选择嘛。"时若亦笑嘻嘻地回应又转头对盛厌眨眨眼，"考虑一下？我们基地伙食可比这儿好。"

盛厌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虾饺，又瞥了眼叶珩难得露出无奈表情的侧脸，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一幕恰好被时若亦捕捉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神在叶珩和盛厌之间来回扫视，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时若亦自来熟地拖过转椅在盛厌旁边坐下，语气里带着夸张的哀怨："Yan神你都不知道，我们经理给你发了多少个好友申请，全被游戏自动拒绝了。后来好不容易搞到你的游戏好友位，发过去的试训邀请就像扔进黑洞似的——"他说着朝叶珩的方向瞥了一眼，"怎么偏偏就让Astral捡了这个大便宜？"

盛厌正在拆虾饺盒子的手指微微一顿，余光里看见叶珩端起马克杯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收紧。

"可能因为，"他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在氤氲的热气里抬眸，"现在想找点事做。"

这个回答轻飘飘地落在训练室里，却让叶珩握着马克杯的指节微微泛白。时若亦敏锐地捕捉到两人之间无声的暗流，正要继续追问，盛厌却已经自然地转向他：

"你们Pi的基地真比这里伙食好？"

时若亦立即被带偏了话题："那当然！我们厨师以前在五星酒店掌勺，每周还有日料专场......"他滔滔不绝地数着各家美食，没注意到身旁的暗涌。

盛厌状似专注地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自己机位隔壁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撞进叶珩望过来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让人心慌。

他像被烫到般猛地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筷子。训练室的空调明明开得很足，耳根却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烫。

叶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他若无其事地转回自己的屏幕前，修长的手指重新搭上键盘，却迟迟没有按下任何一个键。耳机也只是虚挂在颈间，清晰地捕捉着身旁的每一句对话。

时若亦仍在卖力游说："说真的，Yan神我们战队条件可比RT好多了。宿舍都是单人间，训练室去年刚翻新过，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们队友都特别好相处......"

"时队长，"叶珩突然出声打断，指尖在回车键上不轻不重地一叩，"需要我提醒你，联盟规定禁止干扰其他战队队员训练？"

"这哪算干扰！"时若亦理直气壮地反驳，"我这是在帮Yan神了解市场行情——"

"他的行情我很清楚。"叶珩侧过身，目光越过显示器的间隙落在盛厌低垂的睫毛上，"毕竟是我亲自试训的。"

盛厌正小口喝着时若亦带来的奶茶，闻言动作微滞，吸管轻轻抵在下唇。

时若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恍然大悟地拍手："行行行，我懂了！"他凑近盛厌压低声音，"要是改变主意随时找我——"

"时若亦。"

叶珩的声音里带着警告。

"好好好，我走我走！"时若亦举手投降，临走前不忘对盛厌眨眨眼，"记得同意我好友申请！"

训练室重新恢复宁静后，盛厌听见隔壁传来很轻的叹息。叶珩的声音隔着显示器传来，带着些许无奈："他也就喜欢口嗨，别往心里去。"

盛厌盯着杯中晃动的奶茶，轻轻摇头："没事。"

他听见那边键盘声终于重新响起，节奏比平时稍快了些，像在掩饰什么情绪。

时若亦跟队员们关系向来融洽，临走时，楚唯鑫默契地拉起韩渊和慕楠，嘴上说着“送送时哥”，实则给训练室里的两人留出独处空间。

楚唯鑫带上门时无奈摇头——自己都这么助攻了，盛厌要是什么都没干，可真说不过去了。

训练室的门被轻轻带上，最后一点喧闹也隔绝在外。

空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台主机运转的低鸣，和彼此敲击键盘的声响——叶珩的节奏平稳依旧，而盛厌的则微不可察地乱了几分。

盛厌垂眸盯着屏幕，却连游戏界面上的技能说明都看不进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斜后方的、那道独属于叶珩的视线，像一片羽毛，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后颈，带来一阵隐秘的战栗。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全部的感官都用来捕捉身后那人的一举一动，内心既渴望这独处能再久一点，又因这过于接近的距离而手足无措。

叶珩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盛厌清瘦的脊线上。当时若亦和其他人离开后，训练室里弥漫开一种独特的氛围——既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又隐约涌动着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

他看着盛厌略显僵直的坐姿，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这份莫名的在意像雾气般笼罩在心头，他还来不及细想，话语已经先一步滑出唇间：

“双排吗？”

盛厌的指尖在鼠标上轻轻一颤，低低应了声：“……好。”

他始终没有回头，生怕一个眼神就会泄露心底翻涌的情愫。

短暂的对话后，训练室重新陷入沉默。但这沉默不再令人难堪，反而像一张温柔的网，将两人轻轻笼罩。一个深陷暗恋的兵荒马乱，一个徘徊在未命名的情感边缘，谁都没有率先打破这份微妙平衡的意思。

叶珩的声音在安静的训练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拉你。”

“……好。”

盛厌点下接受邀请，看着游戏ID“RT.Astral”和“RT.Xavier”并排出现在组队界面，心跳悄悄漏了一拍。

“你玩什么位置？”叶珩调整着耳机，侧脸在屏幕光晕中显得格外清晰。

盛厌几乎不假思索：“辅助吧。”

这个回答让叶珩不禁轻笑出声，他转过电竞椅，眼中带着温和的调侃：“你比赛要打的是上单，Rank训练用辅助？”

盛厌这才猛地回过神。确实，以前和叶珩双排时，他总习惯性地选辅助——因为比起需要高度专注的Carry位，辅助更注重大局观和策略，正好符合他喜欢动脑胜过纯粹操作的性格。更重要的是，有叶珩在，他总能安心地“摸鱼”，享受那种被保护、被带领的感觉。

但现在是职业选手了。

“……习惯了。”盛厌垂下眼帘，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那我换上单。”

“等等。”叶珩忽然开口，“就玩辅助吧。”

盛厌疑惑地抬眼。

“偶尔也需要放松，训练辛苦了。”叶珩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进入对局，叶珩在一楼秒锁了劫——一个极具进攻性的刺客中单。轮到五楼的盛厌时，他仔细分析着双方阵容，鼠标悬停在一个偏前排的坦克辅助上。

“等等…”叶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玩猫咪吧。”

盛厌微微一怔：“……但是猫咪？”

且不说这个英雄与当前阵容的适配性，单是“魔法猫咪·悠米”这个英雄的特性——需要全程依附在队友身上——就足以让他的耳根开始发烫。

“嗯。”叶珩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平静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选吧，我c。”

这个理由有点扯，却让盛厌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只可爱的猫咪头像，最终轻轻点击了锁定。

载入界面时，看着劫与猫咪并肩而立的画面，叶珩的唇角微微上扬。而盛厌则盯着自己那个需要紧紧“依附”着劫的英雄，突然觉得今晚的训练，或许会格外漫长。

游戏开始。盛厌操作着猫咪亦步亦趋地跟在叶珩的劫身后，前期对线尚能保持距离，用技能进行消耗。但当劫到达六级，拥有斩杀能力的那一刻，耳机里传来叶珩清晰而简短指令：

“上来。”

盛厌指尖微顿，按下了W技能——悠米轻盈地一跃，融入了影流之主的身躯。屏幕视角瞬间切换，他不再拥有独立的躯体，整个世界都以叶珩操纵的英雄为中心。

这是一种极其奇特的体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叶珩的每一个走位、每一次技能的预判。当劫利用影子诡异地穿梭于战场，完成一次精妙的击杀时，盛厌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操作者那锐利如刀的眼神和微微勾起的唇角。

“Q好了吗？”叶珩问，声音因专注而显得低沉。

“嗯。”盛厌应道，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释放技能。完美的时机控制，让减速效果精准地留住了企图逃跑的敌人。

“漂亮。”叶珩的称赞简短而真挚。

随着游戏进行，这种“依附”变得愈发自然。盛厌不再需要思考走位，可以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视野、技能控制和战局判断上。他本身就是顶尖的玩家，此刻与叶珩的意识几乎同步，往往叶珩刚产生一个念头，他的技能就已经到位。

在一次关键的小龙团战中，叶珩的劫如鬼魅般切入敌方后排，盛厌的猫咪在他身上及时地给出治疗和护盾，并在最关键的时刻释放了大招，控住三人。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激昂的系统音效响起，团战大获全胜。

在两人专注于峡谷激战时，送时若亦离开的楚唯鑫几人已悄然返回，正静静站在他们身后观战。

楚唯鑫看到盛厌选择的英雄居然是猫咪时，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太了解盛厌了——这人虽然偏爱辅助位，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但用的多是能游走、能开团、能暗中布局的功能型辅助或“辅核”。用盛厌自己的话说，他享受的是“用脑子为团队撬开胜利之门”的过程。像猫咪这种需要完全依附队友、放弃自主行动权的英雄，他以前是碰都懒得碰的。

楚唯鑫的视线又转向叶珩的屏幕，看着他劫的犀利操作，眉头微蹙。他是队里少数清楚叶珩手伤真实情况的人，看着队长带着手伤还打得如此激进，心里忍不住嘀咕：“真是不要命了……”

就在这时，屏幕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盛厌的猫咪一个“摸鱼飞弹”意外地抢走了叶珩即将到手的五杀。

空气瞬间凝固。

盛厌看着屏幕上自己猫咪头像旁突然多出的“Penta Kill”徽章，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我……”

叶珩也明显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四杀的结算数据，和屏幕上那只似乎也呆住了的猫咪。

短暂的沉默后，耳机里传来叶珩低沉而愉悦的轻笑，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纵容：

“抢我五杀……你这辅助，打得挺凶啊。”

他这话音刚落，身后就猝不及防地传来一声响亮的：

“卧槽！”

刚结束对局、心神还未完全抽离的叶珩和盛厌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同时转头——只见韩渊和慕楠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脸上写满了“见了鬼”的震惊。而站在他们旁边的楚唯鑫，则环抱着双臂，脸上挂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仿佛在说：“我都懂。”

训练室陷入了另一种更诡异的寂静。

盛厌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他几乎是瞬间就转了回去，死死盯着自己的屏幕，恨不得化身成数据钻进去。

叶珩到底是队长，心理素质更胜一筹。他摘下耳机，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只是语气里带着点被打趣的无奈：“看够了？

韩渊猛地回过神，一把捂住还想说话的慕楠的嘴，干笑着：“够了够了！队长、Yan神你们继续！我们就是……就是路过！对，路过！”

说完，他几乎是拖着还在“呜呜”挣扎的慕楠，在楚唯鑫意味深长的笑容中，飞快地逃离了“事故现场”。

“咳，”楚唯鑫轻咳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故作正经道，“我也先上去休息了。”戏看够了，他心满意足地转身就走，心里乐开了花：这俩人，可太有意思了。

训练室的门被轻轻带上，再度恢复了宁静，只留下尚未散尽的尴尬与暧昧。

盛厌依旧维持着面对屏幕的姿势，僵得像尊雕塑，通红的耳廓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叶珩看着他这副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没有急着开始下一局，而是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

“看来，我们Yan神抢个五杀，动静还挺大。”

盛厌抿了抿唇，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带着点难得的脾气锁定了上单剑姬：“这局我走上。”

“好。”叶珩从善如流，但依旧秒锁了自己最擅长的中单英雄，"我来帮上。"

这话说得再自然不过。对局开始后，叶珩虽然坐镇中路，但他的影响力却全方位地覆盖了上路。每当盛厌在线上进行换血博弈，总能收到叶珩精准的敌方打野位置提示；当他将兵线推进塔下准备游走时，叶珩的中路英雄总会默契地同步向河道靠拢，无形的压力为上路构筑起一道安全屏障。

在一次完美的中上联动中，盛厌于下路完成包抄，叶珩则在上路同步拔除防御塔。全局节奏如水银泻地，十分钟时，盛厌的剑姬已手握巨大优势。

“不用一直看着我，”盛厌注视着再次向上路靠拢的叶珩，“我能应对。”

"知道。"叶珩操作着英雄蹲在草丛里，"只是想看着你carry。"

这句话比任何调侃都来得致命。盛厌操作着剑姬的手微微一顿，差点漏了个炮车。他忽然明悟，叶珩并非在给予他特殊的照顾，而是纯粹地享受着与他共同征战、心意相通的每一刻。

这种被理解、被见证的感觉，比拿到五杀更让他心潮澎湃。

“叶珩。”他轻声唤道。

“嗯？”

“下次……”盛厌的承诺轻如耳语，却异常清晰，“我给你打一个五杀回来。”

耳机那端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带着难以言喻的纵容与期待：

“好，我等着。”

Chapter Text

　　训练室里键盘声清脆作响，盛厌正专注地看着屏幕，与队友进行战术演练。突然，“砰”的一声，训练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经理举着手机，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声音几乎带了点哭腔：“祖宗们！各位小祖宗！我们要是再不官宣，粉丝们可真的要把基地给冲爆了！”

训练室里的键盘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又下意识地转向坐在角落里的盛厌。他刚刚完成一次精妙的操作，屏幕上的击杀提示还未消散，修长的手指仍悬在键盘上方。

空气瞬间凝固。

盛厌缓缓收回手，视线从屏幕转向经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挑了下眉。

叶珩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程经理，我们不是商量好下周官宣吗？"

"等不及了！"经理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RT战队新上单#的词条已经冲上热搜第三，"粉丝都在猜我们是不是找不到人，连其他战队都在阴阳怪气说我们要解散了！"

慕楠凑过来看了眼评论区，忍不住笑出声："哇，连‘RT是不是要就地解散’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叶珩轻轻叩了叩桌面，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他望向盛厌，眼神里带着询问："你的意思？"

盛厌的视线淡淡掠过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质疑，神色未变。他从容起身，黑色耳机松松挂在颈间，声线清晰而平稳：

“现在官宣也可以。”

他话音微顿，目光缓缓扫过训练室里每一张熟悉的面容，

“毕竟——我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盛厌这句话，叶珩的唇角微微上扬，转头对经理点了点头。经理如释重负，立刻对着手机那头吩咐：“快！把物料都整理一遍！”

待经理和运营团队匆匆离去，叶珩环视在场队员，声音沉稳："官宣时间确定了，但我们的训练必须跟上。"他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一点，"常规赛近在眼前，留给我们的调整时间不多了。"

训练室的白炽灯在深夜依然明亮，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当训练赛告一段落，进入自由练习时间时，韩渊立刻拖着电竞椅滑到盛厌身边。

"Yan神！带我双排吧！"他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我保证不拖后腿！"

慕楠也凑过来，下巴搁在盛厌的椅背上："带我带我，我比渊子厉害！"

盛厌正调试着符文页，闻言头也不抬："不要。"

"为什么啊——"两人异口同声地哀嚎。

"你们太吵。"盛厌顺手将长发拢到肩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侧脸。晚香玉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散。

韩渊正要继续纠缠，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按在他的椅背上。叶珩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唇角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看来你们很闲？"

"队长！"两人瞬间坐直。

叶珩的目光掠过盛厌的屏幕，声音平稳："既然想加练，不如来场3v3。"他轻轻敲了敲盛厌的桌面，"你带队。"

盛厌终于抬起头，对上叶珩含笑的眼眸。训练室的灯光在那人镜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晕，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可以。"盛厌保存好符文页，"韩渊，慕楠来吧。"

"太好了！"韩渊立刻跳起来冲向自己的机位，慕楠也兴奋地跟上。

叶珩俯身靠近，雪松的清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盛厌耳畔："手下留情。"温热的气息拂过，盛厌握着鼠标的指尖不着痕迹地收紧。

"周鹤，"叶珩直起身，望向训练室角落，"你也一起，正好和唯鑫练习配合。"作为替补的周鹤闻言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好的队长。"

双方阵容很快确定：叶珩队带着两个中单和一个辅助，盛厌队则是上单、打野和射手的强势组合。从阵容上看，盛厌队的输出明显更胜一筹。

训练赛开始后，盛厌带领的队伍势如破竹。他操控着角色在峡谷中游走，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得令人惊叹。在最后的关键团战中，他以一敌三完成精彩反杀，当"胜利"字样在屏幕上亮起时，整个训练室都沸腾了。

"Yan神太强了！"韩渊激动地喊道，眼睛闪闪发亮。

盛厌松开鼠标，轻轻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腕。训练室的灯光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灰色的阴影。

他抬眼时，正对上叶珩的目光。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递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打得不错。"叶珩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赞赏，镜片后的眼眸含着浅淡笑意。

盛厌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腕。晚香玉与雪松的气息在空气中短暂交融，又悄然散去。

"阵容优势而已。"他仰头喝了口水，喉结轻轻滚动。

"少来，"韩渊凑过来搭话，"刚才那波操作，论坛估计又要刷屏了！"

"Yan神果然还是Yan神，"慕楠笑嘻嘻地补充，"连队长都打不过你呢。"

叶珩并未理会那两个故意拉踩的队友，转而走向周鹤身旁。"这里，"他俯身指向屏幕上的团战回放，"你的技能释放慢了0.3秒。"修长的手指在显示器上轻点，"如果及时跟上控制，结局可能会不一样。"

周鹤推了推眼镜，认真记录着要点。作为下赛季即将接替叶珩的选手，每个细节都值得反复琢磨。

盛厌放下水杯，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正在指导队员的叶珩。那人微蹙着眉的侧脸在屏幕蓝光中显得格外专注，偶尔抬手将滑落的袖口重新整理妥帖，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

在叶珩专心帮周鹤复盘时，其他队员也各自投入训练。盛厌点开RT战队独有的基本功训练软件，这个被队员们私下称为"地狱模拟器"的程序，初用时觉得简单，但随着熟练度提升，难度会呈几何级数增长。

屏幕上闪过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指令，盛厌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长发随着他专注的姿态从肩头滑落，又被他不耐烦地撩到耳后。在完成一组极限操作后，系统评分界面弹出——两个S，一个A。

"啧。"他不满意地轻哼，眼角余光瞥向训练室墙壁上的荣誉榜。那里记录着叶珩创下的三项S级评分，至今无人能破。

"想破我的记录？"

温热的呼吸突然拂过耳畔，盛厌猛地转头，发现叶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那人微微倾身，修长的手指越过他的肩膀，在键盘上轻敲了几下。

"这里，"叶珩的指尖点在某个按键上，"再快0.2秒。"

雪松的清香淡淡萦绕，盛厌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他试着按照提示再次操作，屏幕上的评分果然又提升了一截。

"还不赖。"叶珩直起身，镜片后的眸光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要破纪录，还得再练练。"

盛厌盯着屏幕上依然差一截的评分，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晚香玉的香气在空气中微微浮动，与残留的雪松气息悄然交融。

训练结束后，盛厌刚起身摘下耳机，楚唯鑫便跟了上来。盛厌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任由对方跟着他穿过走廊。

"阿厌，"楚唯鑫轻声问道，"还适应吗？会不会太辛苦？"

他的担忧不无理由。盛厌的身体向来不算好，现在却要承受如此高强度的训练。记得以前，就连盛厌去爬个山，他和楚河都要提心吊胆半天。

盛厌停下脚步，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在他长发上镀了层银边。"死不了。"他语气平淡，却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楚唯鑫叹了口气，"我去你房间帮忙收拾下，再给你按按手。"他轻声说着，"你玩上单操作强度太大，像我打辅助就没这个烦恼。要是你也玩辅助，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听着楚唯鑫絮絮叨叨的关心，盛厌不禁想起楚河。这兄弟俩连唠叨时的语气都如此相似。"你越来越像你哥了。"

楚唯鑫的话音戛然而止。月光下，他的脸色似乎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没等盛厌看清，就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们是兄弟嘛..."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落寞。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叶珩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他手里拿着份文件，目光在两人之间轻轻掠过："需要帮忙吗？"

楚唯鑫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将盛厌挡在身后："不用了队长，我照顾他就好。"

盛厌看着楚唯鑫微微紧绷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这对兄弟之间，似乎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叶珩闻言轻轻颔首，指尖在文件夹上敲了敲："那就不打扰了。"他转身离去，雪松的余香在走廊里缓缓消散。

盛厌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晚香玉气息，与训练室里电子设备的味道截然不同。楚唯鑫轻车熟路地打开床头柜，取出按摩膏和热敷贴——这些物件摆放的位置，显然他早已熟悉，毕竟是他亲自带着盛厌去买的。

"手。"楚唯鑫在床边坐下，语气不容拒绝。

盛厌沉默地伸出手腕。楚唯鑫的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压着他紧绷的肌腱。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你和楚河..."盛厌忽然开口。

楚唯鑫的动作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又在盛厌蹙眉前及时放松。"他最近总失眠。"药膏在掌心化开，散发着薄荷的清凉，"你知道的，他从来不会告诉你这些。"

"嗯…"盛厌放松地向后靠进枕头，"那我们有空就回去找他吃饭。反正基地离家不远。"

楚唯鑫的指尖轻轻颤了颤。月光透过纱帘，照见他唇角勉强的弧度："...好。"

这过于简短的回应本该引起盛厌的警觉——毕竟以楚唯鑫的性子，但凡是与哥哥相关的话题，总能絮絮叨叨说上半天。然而此刻，逐渐袭来的睡意正模糊着盛厌的感知。他慵懒地眯起眼睛，望着楚唯鑫仔细地将用过的棉签收拾进垃圾桶，又细致地替他掖好被角。这些熟悉的照料动作带着令人安心的节奏，就像过去无数个被这对兄弟悉心照料的夜晚。

"记得关灯..."盛厌含糊地嘟囔着，翻了个身。晚香玉的香气在枕间淡淡萦绕，他感觉到楚唯鑫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像小时候每次做噩梦时那样。

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传来时，盛厌已经陷入浅眠。

门外，楚唯鑫的拳头狠狠砸在空白的墙面上，指节瞬间泛红。他颓然垂下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郁结。但仅仅片刻，他便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重新压回心底。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他依然是那个稳重可靠的楚唯鑫。

Chapter Text

　　多日沉寂的RT电子竞技俱乐部官博，终于在转会期尾声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文案极尽渲染，将盛厌形容为“挽狂澜于既倒”的关键人物，在上任上单不辞而别后“挺身而出，救战队于水火”。配图是精心挑选的九宫格——几张氛围感拉满的侧脸帅照，一张身着RT黑金队服的冷峻定妆照，甚至还有一张他坐在训练室里专注操作的抓拍。运营团队巧妙地将焦点引向了盛厌的“救场”义举，并艾特了他那个刚注册、还空空如也的个人微博。

关注已久的粉丝们第一时间涌入评论区。

热评第一毫不意外：【卧槽？？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楼下紧跟：【救战队于水泥之中可还行，文案扣鸡腿！】

【所以之前装死就是在憋这个大招？[狗头]】

【新人有点东西啊，Astral亲自去请的，不知道实力有多牛。】

【这脸你告诉我打什么职业？直接出道吧！】

【只有我好奇上一任跑路的原因吗……】

训练室内，慕楠捧着手机大呼小叫：“Yan神！你微博粉丝涨得好快！已经破五万了！”

盛厌瞥了一眼自己那个被迫营业注册的账号，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倒是叶珩，正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官博下的评论，看到那条关于“Astral亲自去请”的留言时，指尖微微一顿。

他抬头，望向身旁仿佛事不关己的当事人：“怎么样，盛老师？第一次面对舆论风暴。”

盛厌头也没抬，鼠标点上开始匹配：“没感觉。”

叶珩看着他这副浑然不觉自己引起了多大风波的冷淡模样，不由得失笑。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一个小时后，一条来自前队员、游戏ID为Kuro的阴阳怪气的微博，将这场官宣彻底推向了风口浪尖：

【有些人啊，表面是救世主，谁知道背地里用了什么手段上位的呢？//@RT电子竞技俱乐部：感谢@RT-Xavier选手……】

这条指向明确的微博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Kuro作为RT的前任上单，本就积累了一批同情其“被迫离队”的粉丝。此刻他亲自下场，含沙射影，立刻让舆论风向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什么意思？有内幕？】

【细说上位[吃瓜]】

【所以新人不是救场是空降？那之前营销什么救战队于人设？】

【早就觉得奇怪，一个没打过职业的素人凭什么接Kuro的班？】

训练室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慕楠盯着手机屏幕上汹涌的恶评，气得脸颊发红：“他Kuro自己违反合同条款，私下接触其他战队，现在还有脸出来带节奏？”

楚唯鑫按住激动的慕楠，眉头紧锁：“他这招很聪明，不说破，只引导。我们如果现在发声明澄清，反而显得对号入座。”

一片议论声中，始终沉默的盛厌抬起头。他对这场风波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Kuro…是之前那个上单？”

这话问得太过自然，以至于训练室瞬间安静下来。慕楠瞪大眼睛，韩渊忍不住笑出声，连楚唯鑫都无奈地推了推眼镜。

“Yan神，你连他都不知道？”慕楠不可置信，“就是他跑了我们才急着找上单的啊！”

盛厌“哦”了一声，指尖继续在键盘上敲击，仿佛刚才问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时叶珩轻笑一声，将手机屏幕转向盛厌：“现在认识了。”

屏幕上正是Kuro那张精心修饰的自拍定妆照。

盛厌瞥了一眼，淡淡评价：“有点丑。”

这三个字轻飘飘落下，训练室陷入死寂。慕楠憋笑憋得肩膀发抖，韩渊直接捂住嘴转过身去。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叶珩忽然站起身。他拿起手机，径直走到盛厌身边，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自然地俯身——

“看镜头。”

盛厌下意识抬头。咔嚓一声，叶珩将两人并肩坐在训练位的画面定格。照片里，叶珩唇角微扬，而盛厌略显茫然的侧脸在屏幕光晕中显得格外生动。

"发个微博。"叶珩直起身，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免得有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取代。"

@RT-Astral：【我亲自邀请的选手，有问题？】配图正是刚才的合影——照片里叶珩神色坦然，而盛厌略显错愕的侧脸在屏幕光晕中格外清晰。

这条微博发出不到十秒，评论区彻底炸了。

【正主下场护崽！！】

【Astral：我选的，有意见？】

【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双王炸组合！】

【笑死，队长霸气打脸。】

盛厌看着身旁重新坐下，仿佛只是随手发了条日常动态的叶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没必要这样。”他低声说。

叶珩重新戴上耳机，语气平静却笃定：

我们的事，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他话音刚落，教练就板着脸大步走了进来，视线在训练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叶珩身上，语气严厉：

“这个时间点谁让你们上微博的？不知道现在舆论正敏感吗！尤其是你，叶珩，作为队长还主动下场带节奏，是嫌我们战队的麻烦还不够多？”

教练的呵斥让原本还有些躁动的训练室瞬间鸦雀无声。

叶珩从容地摘下耳机站起身，与教练平静对视："正因为我是队长，才更不能让队友无缘无故被泼脏水。"

"泼脏水？"教练把平板电脑往桌上一放，屏幕上的热搜格外刺眼，"你看看现在热搜第几了？#Astral护短#、#RT队内不合实锤#！这些黑子无处不在，就等着你们往枪口上撞！"

慕楠小声嘀咕："明明是Kuro先挑事的......"

"所以就要正面硬刚？"教练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联盟明令禁止选手参与舆论战，叶珩你作为老队员应该比谁都清楚。"

"用合影回应是最温和的方式。"叶珩声音沉稳，"既没有指名道姓，又表明了战队态度。如果连这都要忍气吞声，以后谁还敢为RT效力？"

盛厌忽然站起身："是我引起的麻烦。"

训练室顿时安静下来。他走到教练面前，声音清晰："我可以发微博说明情况。"

"你凑什么热闹！"教练气得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冷处理！你们都给我......"

"教练。"叶珩上前一步，与盛厌并肩而立，"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保证半小时内让舆论转向。"

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语气从容："经理，麻烦联系联盟宣传部，把上次Kuro私下接触VK战队的录音证据提交上去。对，就是那份他承认'RT留不住人才'的录音。"

教练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在他第一次消极训练的时候。"叶珩挂断电话，眼神锐利，"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就在这时，官博运营小姐姐突然推门而入，激动地晃着手机："爆了！Astral和Yan的合影登上CP超话榜首了！#珩厌#话题阅读量破亿！"

整个训练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盛厌看着热搜榜上#珩厌#这个词条，耳尖慢慢泛起红色。

“有没有搞错！怎么叶珩跟谁的cp都能炒起来！”慕楠一脸“世道不公”地哀嚎，挥舞着手机，“长得帅了不起啊！让我也蹭蹭热度呗，我直播的时候粉丝都不怎么刷礼物的！”

他边说边凑到叶珩身边，摆出夸张的姿势就要自拍：“队长带我飞！咱们也整个‘木叶’CP怎么样？”

叶珩面无表情地用手抵住他的额头，把他推远：“你的训练量要是能有你搞事的一半积极，早就是首发级了。”

韩渊在一旁幸灾乐祸：“楠啊，你这属于硬蹭，太不自然了。”

慕楠不服气：“那你说怎么才自然？”

韩渊摸着下巴，眼神在叶珩和盛厌之间瞟了瞟：“你看人Yan神，都不用说话，往那一站，那氛围感，啧……”

他话没说完，就收到叶珩一记轻飘飘的眼刀，立刻噤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盛厌听着他们插科打诨，脸上的热度倒是渐渐退了下去。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叶珩，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询问，仿佛在说“别在意这些”。

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教练一针见血地总结：“好吧，从公关角度看，CP热度确实成功转移了之前的负面舆论焦点。虽然方式有点……出乎意料。”

“行了，”叶珩重新戴上耳机，终结了这场讨论，“热度不能当饭吃，训练赛马上开始了。”

训练室终于恢复了往常的键盘敲击声，只是那高悬于热搜榜的#珩厌#词条，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某些人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训练结束后，盛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几天为了尽快跟上队伍节奏，他一直处于高负荷训练状态，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的信号。

他破天荒地第一个关掉电脑，准备提前回宿舍休息。

楚唯鑫见状，也迅速结束了手头的对局，拿起外套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地走在回宿舍楼的走廊上。直到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楚唯鑫才开口，语气带着关切：

“还能撑住吗？”

盛厌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训练强度确实大，”楚唯鑫理解地点点头，“我刚来的时候也适应了很久。不过……”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盛厌一眼：

“进度意料之外，突飞猛进啊。”

盛厌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耳根有些发烫，带着被戳破心事的羞恼：“要你管。看我这么久好戏，怎么不见你也搞暗恋？”

楚唯鑫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盛厌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说中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忐忑地小声问：“……你真暗恋谁了？”

楚唯鑫别开脸，难得地脸色难看，语气生硬地否认：“没有。”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他快走两步按下电梯按钮，似乎想结束这个话题，状似随意地补充，将焦点重新引回盛厌身上：

“只是觉得……某些人看你的眼神，早就不算清白了吧。”

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光洁的金属门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盛厌因这意有所指的话而骤然怔住的身影。

……

深夜的理疗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理疗师正专注地为叶珩放松着手部肌肉，适度的按压让他微微蹙眉。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嗡嗡震动着。

叶珩瞥见来电显示是“时若亦”，抬手示意理疗师暂停，接通了电话。

“老叶，”时若亦带着笑意的声音立刻传来，“你这么护着一个新人，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这么重视他？我连挖墙脚的玩笑都不敢开了。记得你之前招揽队员，那可是公事公办，客气又疏离。”

叶珩沉默了片刻，理疗室柔和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看不真切。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时若亦。”他的声音透过话筒，听不出情绪。

“哇，好凶，”时若亦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叹了口气，“这冷冰冰的调调，跟你哥训人时简直一模一样。”

叶珩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理疗床单上轻划了一下。

“直说吧，特意打过来，就为了说这些？”他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特别的事，”时若亦的语气依旧轻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只是觉得很有趣。发现‘局中人’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有趣。下次我来串门，带着Yan一起吃饭呗？”

叶珩自动忽略了时若亦那句意有所指的“局中人”，只当是对方惯常的故弄玄虚。他目光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上，声音平稳无波："他最近训练强度大，没空应付闲人。"

"闲人？"时若亦在电话那头轻笑，"老叶，你这话说得可真让人伤心。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认真了几分，"你确定他现在最需要的只是埋头训练？"

理疗师重新开始按摩，叶珩闭了闭眼，压下心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你想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训练狂魔自己可以不管不顾地往死里练，但别拖着所有人，尤其是新人，跟着你一起下水。"时若亦的声音少了几分玩笑，"他是个天赋怪没错，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该在起步阶段就被压垮。我不想看到一颗好苗子，因为适应不良而在你手下打不出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建议。”叶珩说道，语气缓和了些。他清楚时若亦这番话是出于对RT战队的关心。毕竟作为兄弟战队，Pi在春季赛要与各路强队交锋，而RT却因上单临时跑路连八强都未能进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双方都明白。

“下次带Yan出来吃饭！我想跟他好好聊聊呢。”时若亦在挂断前笑着补充。

叶珩闻言，刚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时若亦的性取向在电竞圈里人尽皆知，男女通吃，之前就常被拍到与不同恋人出入。想到盛厌那张清冷又带着几分懵懂的脸，叶珩莫名觉得不放心——那样单纯的性子，怕是容易被时若亦这种情场老手的甜言蜜语给骗了去。

“再说吧。”他语气淡了下来，径直挂了电话。

Chapter Text

　　RT战队成功官宣新队员后，舆论风波逐渐平息。虽然仍有部分极端粉丝在社交平台发表激烈言论，但并未影响到战队成员的日常训练和比赛状态。

Pi战队队长时若亦抓住这个机会，主动与盛厌拉近了关系。他转发了盛厌那条简单的官宣微博，并配文：

【新上单真不错耶~以后赛场上请对我温柔一点哦~[可怜]//@RT-Xavier：加油。】

这条微博瞬间点燃了粉丝的热情。时若亦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颜控，情史丰富却从不影响赛场表现，路人缘极好。评论区立刻涌来大量调侃：

【时老师又发现新的心动嘉宾了？】

【这次能坚持多久？赌一顿火锅超不过三个月！】

【Astral：当我死的？】

盛厌瞥了眼手机，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训练："无聊。"

坐在旁边的叶珩却微微眯起眼，指尖在键盘上轻轻一点，转发了同一条微博：

【@Pi-时若亦 想挖也挖不到的^^//@Pi-时若亦：新上单真不错耶~……】

训练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慕楠被水呛得满脸通红，韩渊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而始作俑者叶珩已经若无其事地戴上耳机，仿佛刚才那条充满火药味的微博与他无关。

队长！”慕楠好不容易顺过气，指着手机屏幕，“你这话说得……时哥怕是要跳脚了！”

果然，不到三十秒，时若亦的回复就跳了出来：「@RT-Astral啧，护这么紧？那我更要努力了~」

坐在叶珩隔壁机位的楚唯鑫，借着显示器的掩护，敏锐地捕捉到了盛厌看似平静下的异常。

表面上看，盛厌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游戏屏幕，对这场因他而起的微博交锋显得漠不关心。然而，楚唯鑫却发现，屏幕上英雄回城的短短几秒内，盛厌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按了五次，反复点开了经济面板——这个在平时对局中他只会偶尔瞥一眼的界面。

那频繁切换的界面，暴露了他远非表面那般平静的内心。

楚唯鑫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内心却不禁失笑。看着自家这位平日里清冷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哥哥，此刻因为队长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就方寸大乱，这种暗恋中的兵荒马乱，实在有趣得紧。

他甚至注意到，当叶珩若无其事地戴上耳机时，盛厌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几分，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却又在叶珩偏头看过来时，瞬间重新挺直。

楚唯鑫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恰到好处地掩去了唇边了然的笑意。

这副暗恋中手足无措的模样，与平时那个在赛场上大杀四方的“Yan神”简直判若两人。

这时叶珩似乎结束了微博上的“交锋”，转头看向盛厌：“双排？”

盛厌敲键盘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才低低“嗯”了一声。

在他们双排的间隙，经理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训练室，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盛厌！叶珩！正好你俩在双排，趁现在热度高，赶紧开个直播！”他拍了拍手，看向训练室里其他队员，“大家从这周开始，也陆陆续续把直播搞起来啊，合同都签好了，该完成的任务时长都别忘了！”

队员们闻言，脸上纷纷露出“痛并快乐着”的复杂表情。他们对直播本身兴趣不大，但想到丰厚的直播收入和俱乐部强制要求的时长，也只能认命——毕竟拿到钱的时候，快乐也是真实的。

盛厌一听到“直播”两个字就下意识皱了下眉，但想起自己签的合同条款里确实包含了强制直播任务，便也没说什么。只是……

要跟叶珩一起直播？

这个念头让他握着鼠标的手微微收紧。单独直播还能保持距离，可双人直播意味着他们之间的所有互动——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对话，甚至游戏里的配合——都将被无数观众放大、解读。这对于正在努力掩饰自己心思的他来说，无疑是一场公开的考验。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叶珩。

叶珩显然接收到了他这一瞥，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紧张？”叶珩侧过头，声音不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就当平时训练赛一样，不用看弹幕。”

盛厌含糊地“嗯”了一声，无法解释自己真正的顾虑。他看着经理利落地帮他们调试好直播设备，两个摄像头画面并排出现在屏幕上，甚至贴心地给他们的双人组合起了个临时标题——“RT队长Astral与新锐上单Xavier的首播双排”。

直播开启的瞬间，大量观众涌了进来，弹幕滚动得令人眼花缭乱。

【来了来了！新鲜的老公和新鲜的老婆！】

【这就是让时老师铩羽而归的新上单吗？颜值确实能打】

【Astral看新人的眼神好温柔啊啊啊】

【Xavier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队长欺负你了？】

盛厌抿紧嘴唇，操作着英雄直奔上路，试图用专注游戏来忽略那些令人脸热的评论。

叶珩倒是很自然地一边操作，偶尔和弹幕互动两句。

“为什么和他双排？”叶珩念出一条弹幕，轻笑一声，“因为他是我们战队最重要的新人。”

盛厌手一抖，差点把闪现按出来。

【队长笑了！他好爱！】

【Xavier眼神飘了！他紧张了！】

【救命，这是什么纯情小上单和腹黑队长的剧本】

当一局结束，叶珩出去接水时，一条显眼的付费留言突然飘过屏幕：

【Xavier，说说你对Astral的第一印象呗？】

盛厌盯着那条弹幕，感觉整个训练室的空气都凝固了。在无数起哄的弹幕中，他沉默了几秒，终于低声开口：

“他……打游戏很厉害。”

刚好拿着水杯回来的叶珩在门口听见这句话，脚步微微一顿。看着盛厌泛红的侧脸，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就这样？”他走回座位，状似无意地接话，“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人也不错。”

弹幕瞬间被【他在撩他！！！】疯狂刷屏。

盛厌彻底不说话了，只敢盯着自己的屏幕，感觉领口下的脖颈都在微微发烫。这个直播，远比他想象中更难熬。

叶珩看着身边人几乎要僵化成石像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却也不再继续逗他。他自然地接过话头，将弹幕的注意力引向了别处。

“夏季赛目标？”他念着问题，语气认真起来，“当然是冠军。有了Xavier的加入，我们整体实力提升了很多。”

接着，他又挑了几个关于战队训练日常和版本英雄的问题回答，话语间不时把话题抛给盛厌。

“Xavier的英雄池很深，”叶珩边说边看向盛厌，给了他一个“该你接了”的眼神，“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新的战术可能性。”

提到熟悉的游戏领域，盛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许。他抿了抿唇，简短地补充道：“还在和团队磨合。”

【终于开口了！】

【声音好好听啊！】

【原来Xavier是操作猛如虎，说话轻如水的类型吗？】

看到弹幕逐渐回归正常的游戏讨论，盛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悄悄抬眼，视线掠过显示器的边缘——叶珩正专注地看着弹幕，侧脸在屏幕光晕中晕开一层柔和的轮廓。

这个发现让盛厌微微一怔。他忽然意识到，从刚才开始，叶珩就在用各种方式引导话题：适时接过令人尴尬的问题，自然地把话题转向游戏内容，甚至故意用官方口吻化解过界的调侃。每一个举动都在不着痕迹地为他筑起一道缓冲带，让他这个不擅长应对关注的新人能够慢慢适应直播节奏。

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将先前的窘迫与慌乱轻轻推开。

这时直播间的氛围已经彻底转变，弹幕被善意的关心与好奇占据：

【Xavier在RT还习惯吗？】

【新人有没有被前辈欺负呀？】

【小哥哥为什么留长发呀？好好看！】

【这睫毛是真实的吗？我直接嘶哈嘶哈】

【摄像头素质也太高了，能不能永久开启？】

叶珩看着滚动的弹幕，轻轻碰了下盛厌的胳膊："大家很关心你。"

盛厌这才将视线从游戏画面短暂移开，瞥了眼弹幕。他犹豫片刻，对着麦克风轻声回答："嗯，大家都很好。"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些微电流质感，弹幕顿时沸腾起来。

【啊啊啊声音也太苏了！】

【长发是因为喜欢吗？】

【能不能多说说战队日常？】

“头发……”盛厌无意识地摸了摸束在脑后的发尾，“留习惯了。”

这个小动作又引来一阵热议。叶珩见状，适时地出面，既回应了粉丝，又帮盛厌挡住了过多的窥探：“放心，现在全队都很照顾他。”他的目光扫过盛厌泛红的耳后，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要不要玩把你的剑姬？给大家看看实力。”

盛厌投去一个收到的眼神，利落地锁定了无双剑姬。

【他看队长的那个眼神！有点依赖！】

【Astral真的好会照顾人】

【kswl！！】

游戏加载完成的瞬间，盛厌周身的气场便悄然转变。先前那份带着疏离的拘谨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贯注的冷静。他微微前倾身体，修长的手指在键盘鼠标间流畅移动，每一个指令都精准果断。

First Blood！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连身旁的叶珩都忍不住脱口称赞：“漂亮。”

盛厌没有回应，但专注的眉眼柔和下来，眼角牵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这抹转瞬即逝的笑意立刻被眼尖的观众捕捉：

【他笑了他笑了！】

【这个单杀太帅了我要回放十遍！】

叶珩看着滚动的弹幕，轻笑补充：“这波确实果断，伤害计算很准。”

“嗯。”盛厌终于低声回应，手上操作不停。

“要帮忙吗？”叶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不用，”盛厌标记了对面上路三角草丛，“他们打野可能在。”

两人自然而然的战术交流让直播间的观赛体验愈发精彩。盛厌渐渐忘记了摄像头的存在，完全沉浸在游戏的博弈中。

“能越。”他标记了对面上塔，声音平静。

“我在靠。”叶珩的回应几乎同时响起，中路的英雄已然消失在线上。

这种无需多言的协同，让盛厌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时他还是“Yan”，叶珩还是“Sound”，他们在无数个深夜无言双排，仅凭地图信号和英雄动向就能读懂彼此的意图。

一波完美的中上联动再次击杀对手后，盛厌下意识地在地图上打了个信号，那是他们过去双排时常用的一个标记，意为“状态佳，可推进”。几乎在他信号落下的下一秒，叶珩的英雄便放弃了回城的打算，果断转向了上路。

【这配合绝了！】

【他们是不是有心灵感应？】

【感觉队长完全知道Xavier想做什么】

叶珩看着弹幕，唇角微扬，在队内语音里轻声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还是这个信号。”

盛厌操作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连同叶珩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几乎能预见到，如果被有心人深挖下去，他们之前那段长达数月的双排经历将会暴露在聚光灯下。叶珩作为联盟的明星选手，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对方再次陷入舆论的非议。

他抿了抿唇，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一瞬，最终快速敲下两个句号，发送到了只有叶珩能看到的队内聊天频道：

[队伍]RT-Xavier：。。

叶珩瞥见那行突兀的省略号，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纵容。联想到之前盛厌对CP话题的回避，以及此刻这欲言又止的提醒，他当然明白盛厌在担心什么——怕过往的双排被过度解读，怕他再次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他面向摄像头，神色自若地接过话，语气轻松得像在开玩笑，“看来我们赛前研究的信号沟通起效果了，Xavier学得很快。”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既回应了刚才的默契，又将一切归功于战队正常的战术准备。

盛厌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却又因叶珩这份过于熟练的“危机公关”而感到一丝莫名的怅然。他操纵着剑姬回城，视线扫过身旁那人完美的侧脸——这个人似乎永远都能在公众面前游刃有余，那层温和得体、无可挑剔的表象之下，究竟藏着多少他未曾窥见的真实？

叶珩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忽然侧过头，对他眨了下眼。那是一个转瞬即逝、唯独给他的小小表情，带着点狡黠，像是在说“放心，交给我”。

这一刻，盛厌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Chapter Text

　　自从盛厌在直播中展现出惊人的实力和与叶珩的独特默契后，他在电竞圈内的关注度水涨船高。这天，叶珩被其他几个相熟的战队队长起哄，最终还是将盛厌拉进了选手们私下的一个大群。

盛厌的入群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PL-Kaikai】：卧槽！正主来了！欢迎Xavier！

【DG-Ling】：这就是把我们上路打穿的Xavier？久仰久仰！

【TK-Moon】：@RT-Astral叶队不够意思啊，藏了这么个宝贝现在才拉进来。

【FF-Sasa】：小哥哥爆个照呗？听说你颜值能打职业圈天花板了！

消息瞬间刷了屏，一堆人围着盛厌想套近乎，有好奇实力的，有单纯凑热闹的，也不乏一些带着试探意味的玩笑。

盛厌看着飞快滚动的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过分的热情。他习惯了安静，对于这种群体性的喧闹有些无所适从。

最终，他只打了两个字发送出去。

【RT-Xavier】：谢谢。

这冷淡的回应非但没让气氛冷却，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调侃。

【PL-Kaikai】：哇，好高冷，我喜欢！

【DG-Ling】：Xavier跟叶队也这么惜字如金吗？他怎么受得了你的？

叶珩原本只是看着屏幕，没有参与起哄。看到这条指向性明显的信息，他眉梢微挑，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RT-Astral】：@DG-Ling怎么，你有意见？

他这句话一出，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哦~~~~~”和“噫~~~~~~”，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而紧接着，叶珩又发了一条，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维护：

【RT-Astral】：他性格就这样，习惯就好。

这句话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既堵住了那些过于热情的试探，也明确地划下了一道界限。

盛厌看着屏幕上叶珩那两条毫不避讳的维护，指尖微微蜷缩。他不太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但叶珩这种直接且坚定的回护，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想了想，点开叶珩的私聊窗口，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终只发过去一句：

【厌】：谢谢。

另一边，叶珩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简短道谢，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叶珩在私聊窗口里回复了盛厌。

【A】：不客气。

【A】：他们就是爱闹，没有恶意，习惯就好。

群里，短暂的起哄过后，大家的话题又开始天南地北。盛厌看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闲聊，偶尔涉及到一些圈内的梗和旧事，他插不上话，便只是安静地看着。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

【Kuro】：哟，群里这么热闹，原来是来了新人。

这个名字让群里的刷屏速度明显慢了下来。Kuro，RT战队的前任上单，他的出现带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Kuro】：@RT-Xavier兄弟可以啊，能接我的班，压力不小吧？好好打，别给RT丢脸。

这话看似鼓励，实则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盛厌看着这条信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记得这个人，就是那个临时跑路给战队带来麻烦的前队员。他正想着该如何回应，是干脆无视，还是……

叶珩的消息却先一步在群里弹了出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RT-Astral】：@Kuro放心，Xavier做得很好。他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较，他就是RT现在需要的上单。

这句话直接否定了Kuro将自己设为比较基准的意图，更是明确肯定了盛厌的独一无二。

【PL-Kaikai】：哎呀，都是兄弟，一起打游戏嘛！约训练赛啊！

【DG-Ling】：就是就是，Astral护犊子名不虚传哈！

Kuro没再说话，头像也灰了下去，不知是下线还是隐身。

一场潜在的风波被叶珩轻描淡写地化解。

群里的话题很快被其他人带偏，又恢复了表面的热闹。但屏幕前窥屏的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在座的都是圈内人，谁没听说过RT春季赛折戟，根本原因就是上单Kuro在关键时期人心浮动，私下接触其他战队，导致队伍战术体系和士气直接崩盘。

“私下联系”这种行为，联盟明令禁止，但取证困难，除非像叶珩之前那样手握确凿录音，否则大多时候都停留在“传闻”阶段，成了圈内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大家厌恶这种行为，却也清楚很难根除。如今看Kuro还能在群里阴阳怪气，而RT当时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不少人心里对叶珩和RT是抱有一丝同情，也对Kuro多了几分不齿。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对叶珩如此坚定维护盛厌的行为，抱有一种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支持的态度。毕竟，谁不希望看到一个恪守规则、珍视队友的队长，和他亲自挑选的、眼神清澈只想打好比赛的新人，能够走得更远呢？

盛厌虽然不完全了解这些错综复杂的过往，但他能感觉到叶珩那句话背后沉甸甸的分量。那不仅仅是一句维护，更像是一种宣言，与过去彻底割席，将所有的信任和未来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再次点开与叶珩的私聊窗口，这一次，他多打了几个字。

【厌】：谢谢你，队长。

训练室里，叶珩看着这条比之前多了两个字的感谢，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能清晰地想象出对方此刻认真又带着点郑重的表情。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显示器的缝隙，看向斜对面的盛厌。

恰好盛厌也因为这条发送出去的信息，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叶珩对他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安抚而温和的笑容，用口型无声地说：“专注自己。”

他点了点头，正准备重新投入Rank练习，叶珩的电脑上就响起了密集的消息提示音。

“PL战队来约训练赛了。”叶珩看了一眼，语气平常地对训练室里的众人说道。他顿了顿，指尖滑动着屏幕，补充道，“不止他们，DG、FF……好几个队都发来了邀请，时间排得挺满。”

训练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慕楠第一个嚷嚷开来：“哇，这帮人，说是约训练赛，其实就是想来探我们Yan神的底吧！”

韩渊也摸着下巴，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那必须的啊，队长之前在群里那么一护，直播效果又那么好，谁不好奇我们新上单的成色？”

楚唯鑫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正好可以通过和不同风格的队伍交手，快速磨合，也能让哥积累大赛经验。”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盛厌身上。这些邀约，名义上是战队之间的常规训练，实则矛头都明确指向了他这个刚刚崭露头角、便被推至风口浪尖的新人上单。

压力无形，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盛厌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他抬起头，看向叶珩，目光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专注：

“什么时候开始？”

叶珩看着他迅速进入状态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明天下午跟PL打。”他回答道，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知道当他们发现，我们RT的Xavier，就是之前在韩服搅得天翻地覆的‘Yan’时，会是什么反应。”

韩渊一听，立刻来了兴趣，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说！队长你怎么从官宣到现在，对外都只提Xavier这个ID，绝口不提他之前‘Yan’的那个名号，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是想玩一手阴的啊！”

叶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运筹帷幄的从容。他转向盛厌，语气认真起来：

“明天的训练赛，你的首要任务不是碾压。收着点打，用七八分力就好，多观察PL的打野动向和他们的整体战术风格，主要是体验一下职业战队体系的节奏。”

他顿了顿，补充道，眼神里带着信任和引导：

“把你玩辅助时洞察全局的能力拿出来。比起单杀，我更想看到你为团队提供的信息和价值。”

盛厌瞬间明白了叶珩的意图——这不仅仅是一场训练赛，更是一次战术层面的伪装和试探。他点了点头，简练地回应：“明白。”

慕楠在一旁听得兴奋不已：“哇，队长你好狡猾！我好喜欢！到时候PL那帮人发现自己研究的‘Xavier’和传说中的‘Yan’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怪物，表情一定很精彩！”

叶珩看向盛厌，最后叮嘱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笃定：

“别急。你的舞台，在正式的赛场。到时候，再让他们见识真正的你。”

第二天下午，RT战队训练室气氛格外凝重。当所有人进入自定义房间时，PL战队已经在另一端等候。

【PL-Kaikai】：Astral哥哥轻点打~

【PL-Spring】：这就是你们的新上单Xavier？小哥哥多多指教啊

没等叶珩回应，慕楠就笑嘻嘻地抢过话头，在公屏上飞快打字：

【RT-Milkyyx】：Kaikai你恶不恶心！我们队长不吃这套！

【RT-Milkyyx】：Spring你完了，你居然敢调戏我们队宠！

韩渊在一旁笑出声：“楠啊，你这‘队宠’称呼经过当事人同意了吗？”

慕楠理直气壮：“我单方面认证了！”

盛厌看着屏幕上的调侃，沉默地调整着符文天赋。他遵照叶珩的指示，选择了纳尔这样一个偏团队和抗压的英雄。

“按照我们准备的常规开局。”叶珩在语音里指挥道，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默许了慕楠的胡闹，“Xavier，上路稳住。”

对线期开始，PL显然有备而来。他们的打野三级就出现在上路草丛，但盛厌提前布置的视野洞察了动向，轻松后撤避开。

然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十分钟里，PL打野连续光顾上路四次，中单也来了两次。这种针对性的军训战术，明显是想试探新人的抗压能力。

“需要帮忙吗？”叶珩问道。

“不用。”盛厌冷静地操控纳尔在塔下补刀，虽然被压了十几刀，但一次都没死。

更令人惊讶的是，每次对方gank时，他都能精准报出对方关键技能的冷却时间。

“打野闪现差90秒。”

“中单没大。”

“听见没听见没！”慕楠又在语音里大呼小叫，“我们Yan神这什么变态记时能力！”

这些信息让RT在其他路打开了局面。叶珩的中单配合自家打野连续拿下两条小龙。

转折点发生在第十八分钟。盛厌的纳尔怒气控得完美，在对方再次集结上路准备越塔时，他突然闪现回推，将PL上野两人拍在墙上！

“可以打！”一直收敛着的盛厌终于开口。

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叶珩的传送就亮在了上路眼位。RT打出一波0换3，顺势拿下大龙。

【PL-Kaikai】：？？？

【PL-Spring】：这纳尔...？？

最终RT赢下了训练赛。结束后，PL队长直接拨通了叶珩的电话：

"你们这个新人...真的只是‘还行’？"PL队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挫败的郁闷，"这抗压能力，这团战嗅觉...你管这叫‘还行’？"

叶珩看着训练室里正被慕楠缠着复盘的盛厌，年轻人侧脸在屏幕光下显得安静又专注。他唇角微扬，语气却故作平淡：

"嗯，新人嘛，还在磨合期，确实只是还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音量："叶珩你少来这套！这要只是‘还行’，那我们队的上单算什么？入门级吗？！"

叶珩轻笑出声，不再刺激对方，但话里的深意却只有他自己明白："夏季赛见真章吧。"

训练室里，慕楠兴奋地搂住盛厌的肩膀：“Yan神你最后那波太帅了！装了一整场的小绵羊，最后瞬间变大老虎啊！”

盛厌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身体一僵，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他向来不习惯这样热烈的肢体接触，但感受着队友真诚的喜悦，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主要是队长传送及时。”他轻声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正在打电话的叶珩。

电话那头，PL队长的哀嚎隐约可闻：“……这种怪物你们到底从哪挖来的！叶珩你实话实说，他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兄弟能来我们队？”

叶珩眼底漾开笑意，语气温和得像在安抚炸毛的猫：“下次请你吃饭。训练赛而已，别太在意。”

挂断电话后，他拍了拍手吸引全队注意：“辛苦了，复盘完我请大家吃火锅。”

“队长万岁！”慕楠第一个跳起来，“我要吃那家新开的和牛！”

盛厌看着瞬间欢腾的训练室，低头整理外设时，听见脚步声停在自己身边。

“刚才打得很好。”叶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特别是最后那波，时机抓得很准。”

盛厌抬起头，正对上叶珩含笑的眼眸。那双总是冷静分析战局的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嗯。”盛厌回应道。

“刚才打得很好。”叶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特别是最后那波，时机抓得很准。”

盛厌抬起头，正对上叶珩含笑的眼眸。那双总是冷静分析战局的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嗯。”盛厌轻声回应道，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安静的训练室里有些过于清晰。

叶珩便不再多说，转身走向前方的战术白板，和教练站在一起。训练室的灯光重新调亮，进入了严肃的复盘环节。

复盘结束后，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向基地附近那家熟悉的火锅店。

已是深夜，店里没什么客人。队员们熟练地拼好两张长桌，慕楠抢着点了一堆肉，韩渊则忙着调配他秘制的蘸料。红油在九宫格里翻滚蒸腾，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每个人的脸庞。

盛厌看着满桌的食材，胃里本能地泛起一丝抵触。他正斟酌着该如何推辞，楚唯鑫已经自然地在他旁边坐下，将一小碗清汤锅底推到他面前：

“你胃不好，别吃辣的。”楚唯鑫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几个队员听见，顺手又将几片青菜和豆腐下进清汤锅，“这些好消化。”

慕楠闻言看过来：“Yan神你胃不舒服啊？”

盛厌顺势轻轻按住胃部，含糊地“嗯”了一声。

“敬我们今天的大功臣！”慕楠率先举起可乐杯，很快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盛厌端起杯子，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叶珩的目光在盛厌和楚唯鑫之间短暂停留，没有多问，只是将几片煮好的白萝卜夹到盛厌碗里：“这个养胃。”

他的动作太自然，连楚唯鑫都多看了一眼。

席间气氛热烈，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盛厌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面前的碗里渐渐多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叶珩似乎总能在他勉强吃完一样后，适时地添上新的，分量都恰到好处。

“队长，”慕楠嘴里塞着虾滑，含糊不清地吐槽，“我也想吃你烫的萝卜……”

叶珩头也不抬，把刚捞起的冬瓜片放进盛厌碗里：“自己动手。”

慕楠夸张地捂住胸口，倒在韩渊身上：“看到了吗？这就是区别对待！”

众人大笑，盛厌耳根微热，在桌下轻轻踢了叶珩一下。叶珩侧过头，在蒸腾的雾气中对他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多少再吃一点。”

这顿火锅吃到最后，教练开始叮嘱接下来的训练安排。盛厌专注地听着，忽然感觉桌下有什么碰了碰他的手。他微微一怔，低头看去——

叶珩修长的手指在桌布的掩护下，将一颗薄荷糖轻轻塞进他手心。只是一个瞬间，快得像是错觉，便自然地收回手。

那颗糖带着微凉的体温，却让盛厌整晚都心神不宁。

回基地的路上，众人三三两两地走着。盛厌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叶珩也不知何时脱离了前面的队伍，与他并肩而行。

初夏的夜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吹散了火锅的燥热。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胃还好吗？”叶珩轻声问，语气里没有探究，只有关心。

“嗯。”盛厌握紧了口袋里的糖，“……谢谢。”

“不用谢。”叶珩说，“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

回到基地后，盛厌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或许是因为叶珩一次次夹来的菜，他不好意思拒绝，硬撑着吃下了远超平时饭量的食物。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饱胀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一进宿舍楼，他便加快脚步，低声对身旁的叶珩说了句“我先上去了”，便几乎是小跑着冲向自己的房间。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盛厌冲进浴室，反手锁上门，熟悉的流程几乎不需要思考。水流声开到最大，试图掩盖一切不和谐的声音。

当他筋疲力尽地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时，门外却传来了极轻的敲门声。

不是慕楠那种大大咧咧的拍门，也不是韩渊咋咋呼呼的呼喊。那敲门声很克制，只响了三下，然后便是一片沉默。

盛厌的心猛地一沉，连呼吸都停滞了。他不敢出声，祈祷着门外的人以为他睡着了或者戴着耳机没听见。

几秒后，叶珩平静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盛厌耳边：

“盛厌，”他顿了顿，“我这里有胃药。”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击溃了盛厌所有的伪装。叶珩没有问“你没事吧”，也没有说“开门”，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他知道他需要什么，而且他准备好了。

盛厌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第一次感到无所遁形。

他迅速用冷水扑了把脸，试图压下脸上的狼狈，又仔细检查了洗手台，确保没有任何痕迹。深吸几口气后，他拧开了门锁，将门拉开一条不大的缝隙。房间没有开灯，只有走廊的光线在他身后勾勒出轮廓，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谢谢。”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伸手想去接叶珩说的胃药。

但叶珩并没有递出任何东西。他的目光敏锐地掠过盛厌潮湿的额发、过于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依然能看出些微红肿的眼眶。

“真的没事吗？”叶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平静却不容回避。

“嗯。”盛厌回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心里却在无声地祈求：快走吧，让我一个人待着，真的很难受。

叶珩沉默地注视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门缝的阴影，看穿他所有的伪装。就在盛厌以为他会继续追问时，叶珩却只是将一个温热的物体轻轻塞进他手里——不是胃药，是一个小小的、触手温热的暖手蛋。

“拿着。”叶珩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不舒服的时候，捂着会好受点。”

盛厌愣住了，指尖传来的温暖让他几乎瞬间红了眼眶。他慌忙低下头，生怕泄露一丝情绪。

“晚安。”叶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极轻地揉了揉他尚且潮湿的发顶，动作快得像是错觉。“门别反锁。”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盛厌握着那颗源源不断传递着温暖的暖手蛋，呆呆地站在门后，直到叶珩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缓缓关上门，终究没有依言反锁。

那点温暖熨帖在掌心，却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烦躁、羞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交织在一起，让他坐立难安。

最终，他还是揣上烟和火机，轻轻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初夏的夜风带着凉意，稍稍吹散了胸口的窒闷。他点燃烟，深吸一口，薄荷的清凉暂时压下了喉间翻涌的不适。楼下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远处城市的光晕模糊地亮着。

他就这样倚着栏杆，一根接一根，直到指尖都染上淡淡的烟草味，直到夜风将身体吹得冰凉。暖手蛋早已被放在一旁的栏杆上，像一颗冷却下来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脚边散落了几截烟灰，他才掐灭最后一根烟头，回到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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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训练室陆续响起开机声。盛厌带着一身低气压在机位前坐下，刚醒的头发还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浅眠不足的痕迹。

"Yan神醒啦？"慕楠叼着面包凑过来，"你脸色有点白啊，要不要喝点热的？"

盛厌还没回答，一杯温热的茉莉茶就轻轻放在他手边。叶珩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自己手里端着刚冲好的冰美式："喝点茶，醒神。"

氤氲的茶香拂过鼻尖，盛厌低声道谢，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训练赛开始前，叶珩照例进行战术部署。说到上路时，他自然地看向盛厌："今天训练赛以稳为主，身体不舒服随时说。"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照顾了他的状况，又没引起队友怀疑。

傍晚休息时，盛厌在茶水间添热水，遇到正在续杯的叶珩。咖啡机的嗡鸣声中，叶珩突然开口：

"暖手蛋，"他的声音混在机器运作声里，"还在你那里吗？"

盛眠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嗯。"

"下次不舒服可以用。"叶珩关掉咖啡机。

"晚上…"盛厌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要不要双排？"

叶珩眼底掠过一丝讶异，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

"好。"

打了几局之后，发现段位越来越高很难立马匹配到人了。

俩人等待匹配成功的时候，盛厌的烟瘾犯了。他看了眼还在研究数据的叶珩，低声说了句：“我去个厕所。”

没等对方回应，他便起身走向消防通道。楼梯间昏暗的灯光下，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任由薄荷的凉意麻痹神经。

一支烟快要燃尽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叶珩”的名字。

盛厌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片刻才接起：“……喂？”

“匹配到了。”叶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里还有游戏准备的音效，“你没事吧？”

“马上回来。”盛厌说着，下意识将烟头藏到身后，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事实。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楼梯间很凉，”叶珩突然说，“别待太久。”

盛厌猛地抬头，四下张望——叶珩怎么会知道他在楼梯间？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回来吧。”叶珩的声音放缓了些，“我给你泡了茶。”

电话挂断后，盛厌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指间传来灼痛感，他才慌忙扔掉烟头。

回到训练室时，他的机位上果然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茶。叶珩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手边的咖啡杯已经见底。

“抱歉，超时了。”盛厌低声说。

叶珩转头看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游戏可以重排，”他轻轻推了推茶杯，“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盛厌捧起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口。他注意到叶珩的屏幕其实一直停留在结算界面——根本没有什么匹配成功的游戏。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下次……”盛厌轻声说，“我不会去太久了。”

叶珩笑了笑，终于点下开始匹配：“好。”

训练室里键盘声此起彼伏，慕楠和楚唯鑫正在双排补直播时长，韩渊则在一旁单排。三人的屏幕右上角都挂着直播标识，但他们的注意力却时不时飘向训练室另一角。

那里，盛厌和叶珩正并肩坐着双排。

“兵线。”盛厌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训练室里格外清晰。“不用，你吃。”叶珩自然地拒绝，“我拿完蓝去帮你”

这看似平常的对话让正在直播的三人同时挑了挑眉。

【楠宝刚才笑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鑫哥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慕楠赶紧收回视线，对着摄像头露出职业微笑：“没什么没什么，刚想到高兴的事！”手上却飞快地在桌子底下盲打手机。

【楠楠无敌】：卧槽队长刚才居然拒绝蹭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abyss】：这算什么，刚才Yan神还陪他在野区里浪！

【0.09】：他们这几天真的进展神速

【楠楠无敌】：之前说是网友面基还客客气气的，现在这氛围黏糊得我都没眼看了

楚唯鑫趁着死亡读秒，瞥了眼手机，淡定回复：

【0.09】：磨合期过了吧

【abyss】：你管这叫磨合？这分明是热恋！这俩也太基了！

这时，叶珩突然起身去接水，很自然地顺手拿走了盛厌的空杯子。盛厌专注操作没注意，等反应过来时，叶珩已经把他的杯子也满上了温水放回原位。

【楠楠无敌】：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间接接吻

【abyss】：慕楠你小点声！我直播麦克风收得到！

【0.09】：……你俩专注点，要开了

弹幕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你们三个肯定在偷偷交流什么！】

【是不是在看Astral和Xavier！】

【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韩渊轻咳一声，试图转移注意力：“这波我的，上头了。”手上却不忘在群里发：

【abyss】：说真的，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0.09】：从队长开始记得给Yan神泡茶开始？

【楠楠无敌】：不对，是从Yan神开始会主动找队长双排开始！

训练室那头，盛厌似乎赢了游戏，转头对接水回来的叶珩说了句什么。叶珩低头笑了笑，伸手帮他理了下翘起的发梢。

这个自然又亲昵的动作让三个偷看的人同时倒吸一口气。

【楠楠无敌】：我磕死了！！！

【abyss】：这不对劲.jpg

【0.09】：……训练

楚唯鑫默默关掉群聊，决定专心游戏。而慕楠和韩渊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继续一边直播一边暗中观察。

有些变化，或许当事人还未察觉，却早已落在所有人眼里。

叶珩原本打算抽空看一下其他队友的训练情况，目光扫过整个训练室时，却敏锐地发现慕楠和韩渊迅速别开视线，连楚唯鑫都推了推眼镜，假装专注地盯着屏幕。

他微微一怔，随即了然——这些家伙，都在偷偷看他跟盛厌。

“队长？”盛厌注意到他的走神。

“没事。”叶珩收回视线，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继续？”

训练室那头，盛厌看着屏幕上"胜利"的字样，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刚摘下耳机，就听见身旁传来温和的询问：

"要帮你续茶吗？"

叶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座位旁，手里拿着他的茶杯。这个举动看似平常，却让盛厌微微一怔——叶珩从不会主动碰他的私人物品。

"......谢谢。"盛厌轻声应道。

就在叶珩转身去倒茶时，指尖"不经意"地掠过盛厌的手背。那触感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却让盛厌整个人都僵住了。

训练室另一头，慕楠，韩渊和楚唯鑫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等叶珩端着茶杯回来时，他状似无意地问："下局想玩什么？"

"都行。"

"那就玩霞洛吧。"叶珩的语气再自然不过，"正好练练配合。"

这个选择让盛厌耳尖微热。霞洛是联盟公认的情侣英雄，叶珩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提出......

"怎么？"见他没有立即回应，叶珩微微倾身，声音放轻，"不想玩？"

那声音近得几乎就在耳畔，盛厌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带起的细微气流。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撞上椅背无处可退。

"......可以。"

叶珩的唇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这才直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却让盛厌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而训练室另一头，楚唯鑫已经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选霞。"叶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语气依然专业得无可挑剔。

盛厌盯着屏幕上翩然起舞的幻翎洛，指尖下的键盘莫名发烫。当游戏里霞为洛拾起羽毛的互动特效亮起时，耳机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羽毛搔过心尖。

这局结束后，盛厌罕见地提前退出游戏。霞洛英雄的羁绊台词还在耳边回响，扰得他心神不宁。他忍不住反复琢磨叶珩选择这个组合的用意，再联想到楚唯鑫那些意味深长的暗示，只觉得座椅突然变得硌人，连训练室的空调都显得过分闷热。

他起身时动作太急，长发扫过键盘发出细碎声响。叶珩从屏幕前抬起头，目光带着询问："不舒服？"

"没事。"盛厌避开他的视线，快步朝门口走去。走廊的穿堂风拂面而来，却吹不散他耳后未褪的热意。

盛厌在茶水间倒了杯冰水，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腹。窗外暮色渐沉，他望着基地庭院里那棵晚香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在躲我？"

叶珩的声音依然温和，却比平时近了许多。盛厌转身时，险些撞进对方怀里——叶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结实流畅。

"想多了。"盛厌将冰水一饮而尽，喉结急促地滚动，"只是累了。"

叶珩的目光落在他湿润的唇角，忽然伸手替他拂开黏在颈侧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皮肤，激起细微的战栗。

“那就早点休息吧。”叶珩的嗓音压低时，带着说不清的蛊惑。

远处传来慕楠哼着歌找饮料的动静，脚步声渐近。盛厌下意识向后靠在料理台上，却发现自己与叶珩的距离早已突破了他惯常的安全界限。

两人之间仅剩寸许之隔，他甚至能看清叶珩衬衫领口细微的褶皱。晚香玉的柔香从自己发间飘散，与对方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在空气中缠绵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暧昧。

"明天继续？"

叶珩的声音很轻，目光却牢牢锁着他。盛厌能感觉到料理台边缘硌在腰后的触感，退无可退。慕楠的哼唱声已经到了走廊转角，随时可能推门而入。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却见叶珩依然从容，仿佛此刻过近的距离再寻常不过。

"随你。"他偏过头，任由长发遮住发烫的耳尖。

意料之外地，叶珩并没有继续逼近。他优雅地侧身让出通道，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个恰到好处的退让反而让盛厌微微一怔——他原以为对方会再逗弄他几句。

"晚安。"叶珩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明确的结束意味。

盛厌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走廊上，思绪纷乱如麻。叶珩对他的种种特殊关照——那些若有似无的触碰，意味深长的英雄选择，还有总在恰到好处时出现的关怀——都让他心烦意乱。

他几乎确信叶珩早已看穿自己那份隐秘的心意，却始终若即若离地吊着，时不时还要无意般地撩拨一下。但转念一想，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叶珩作为队长的处世之道：用温柔体贴笼络队员，好让战队成绩更上一层楼。

这个认知让他心口发闷，点燃的香烟在指间明明灭灭。盛厌独自靠在阳台栏杆上，深吸一口却呛得咳嗽起来，眼尾泛起生理性的泪光。晚风裹挟着庭院里晚香玉的芬芳拂过，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冰凉的地砖上。他望着远处那排紧闭的阳台门——叶珩的房间在走廊另一端，相隔几间房的距离，此刻想必正戴着耳机研究战术录像，哪里会知道他在这里为不该有的心思烦忧。

烟灰簌簌落下，他突然想起楚河总在电话里叮嘱少抽烟。正要将烟摁灭，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叶珩发来一张战术图，某个标记旁画着霞的羽毛图案。

【明天继续练配合？】

盛厌盯着那个精心绘制的羽毛图案，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晚香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缓缓敲下一个字：

【嗯】

或许是心头实在烦闷，盛厌在抽完常抽的薄荷烟后，竟鬼使神差地拆了那包闲置许久的蜜瓜爆珠——他向来不爱这种甜腻的口味。

清凉的蜜瓜味在唇齿间漫开，带着不真实的甜。他倚着阳台栏杆，看烟圈在月色里缓缓消散，不由自嘲地牵起嘴角。人生第一次心动，偏偏就栽在那个最不该喜欢的人身上。

夜风拂过，晚香玉的香气与蜜瓜的甜腻交织在一起，像极了他此刻复杂难言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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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训练时，盛厌的表现无可挑剔。

键盘在他指下发出利落的敲击声，屏幕上的角色随着他的操作行云流水般穿梭在峡谷中。当叶珩布置战术时，他专注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全程专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Yan神今天状态很好啊。"中场休息时韩渊凑过来感叹。

盛厌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屏幕上。直到余光瞥见叶珩从旁边走过，他才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假装在背包里翻找东西。

整个上午，他完美践行着"训练时专业，训练外消失"的原则。叶珩指导周鹤时，他就去茶水间倒水；叶珩召集复盘时，他总会"恰好"要去洗手间；就连午餐时也特意选了离主位最远的位置低下头喝汤。

"阿厌，"楚唯鑫在盛厌第三次绕远路避开叶珩后忍不住小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盛厌打断他，顺手将长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他恰好错过身后叶珩投来的目光。

下午的自由训练时间，盛厌提前收拾好外设。当叶珩结束会议回到训练室时，只来得及看见他消失在门口的一片衣角。

"他今天很忙？"叶珩问正在整理笔记的楚唯鑫。

楚唯鑫推了推眼镜："可能吧。"

走廊尽头，盛厌靠在转角处轻轻吐了口气。晚香玉的香气从衣领间淡淡散出，他听着训练室里隐约传来的键盘声，最终还是转身朝宿舍走去。

傍晚时分，盛厌独自在宿舍复盘今天的训练录像。屏幕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长发被随意拢在一侧肩头。当视频放到叶珩指导操作的片段时，他下意识按了暂停——画面定格在那人修长的手指上。

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

"我。"叶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关于明天和KK战队的训练....."

盛厌猛地合上电脑："我已经休息了。"

门外安静片刻。"好，那明天再说。"

脚步声渐渐远去。盛厌靠在门板上，晚香玉的香气在密闭空间里愈发浓郁。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直到手机震动打破宁静。

楚河发来消息：【最近怎么样？叶珩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最终只回了句：【一切都好。】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线。盛厌轻轻拉开抽屉，那包蜜瓜爆珠还静静躺在角落，旁边是叶珩之前给他的那张便签。

第二天清晨，盛厌特意提早去了训练室，却在推开门的瞬间愣住——叶珩正坐在他的位置上，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南瓜粥。

"早。"叶珩抬起头，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望过来，眼尾的弧度比平时更加柔和，"知道你会提前来。"

盛厌停在门口，晨光透过百叶窗，将叶珩不戴眼镜的模样勾勒得格外清晰。没有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一览无余——带着些许疲惫，却依然专注地望着他。

"我..."盛厌不自觉地攥紧袖口，"今天没什么胃口。"他的目光掠过叶珩手边的粥碗，又迅速移开，"而且这确实是我的位置。"

叶珩轻轻将粥碗放在桌面上，声音依然温和："Xavier，空腹训练会影响状态。"他站起身，却没有靠近，"至少喝点蜂蜜水？"

盛厌注视着那杯被推到他面前的蜂蜜水，澄澈的液体在晨光中轻轻晃动。他注意到叶珩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昨晚也没能安睡。

训练室外传来保洁阿姨开始打扫的声响。盛厌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端起杯子，将那杯温热的蜂蜜水一饮而尽。

叶珩见状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将位置让了出来。但桌上还留着一个保温壶，里面装着温热的南瓜粥，像是笃定有人待会儿会饿。

然而那壶粥最终原封不动地等到了傍晚。盛厌一整天都靠着营养剂维持体力，连平日会去食堂喝的汤也省了。他总是在队友不注意时快速咽下那些液体，不想让任何人对此发表意见——解释太累，关心更累。

保温壶在渐暗的暮色中泛着微光，如同一个无人接听的温柔讯号。

暮色渐沉时，训练室只剩下盛厌一人。那个保温壶依然静静立在桌角，壶身上凝结的水珠早已干涸。他起身准备离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抹孤零零的亮色上。

指尖触到壶壁的瞬间，他微微一怔——保温壶竟还带着余温。

"热了三次。"

叶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斜倚着门框，手里拿着份战术资料。"粥要凉了。"他的目光扫过盛厌略显苍白的脸色，"你晚上也没去食堂。"

盛厌站在原地，长发在肩头滑过一道弧度。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将晚香玉的香气与残留的粥香搅在一起。

"不合胃口的话，明天换别的。"叶珩走近，将资料放在桌上。经过盛厌身边时，他脚步微顿，"或者...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他暗自思忖，自己为何要对一个新队员如此费心。或许因为他是Yan——那个在天梯榜上所向披靡的天才选手，那个在游戏里与他心意相通的搭档，那个生着张冷艳面容却会对自己流露不同神情的盛厌。

当盛厌抬眸望过来时，叶珩罕见地语塞了片刻。那些游刃有余的社交辞令突然失效，话语在喉间辗转半晌，最终只化作一句：“快比赛了，别把身体搞垮。”

“担心我？”盛厌语气疏离，“没必要。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拖累战队。”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盛厌就后悔了。叶珩分明是在关心他，自己却因为之前那份暧昧不清的态度而心生郁闷，竟将这莫名的情绪发泄在了对方身上。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解释什么呢？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此刻的心绪。

最终，盛厌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叶珩一眼，便侧身从他身旁走过。

叶珩站在原地，注视着盛厌离去的背影。训练室的冷光在他肩头流转，将那抹孤绝勾勒得愈发清晰。

他不明白。

明明前几天还能在训练后一起讨论战术到深夜，盛厌甚至会接受他碰自己的杯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眼睛里又筑起了冰墙？

叶珩仔细回想着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那个让一切改变的节点。他担心是自己不经意越过了某条看不见的线，让盛厌再次缩回了保护壳里。

他花了整整两年才接近Yan——那个在排位赛中惊才绝艳的路人王。他揣摩他的打法思路，熟悉他的每个操作习惯，最终成为他最默契的双排搭档。他们之间有种罕见的共鸣：不需要语音沟通，就能预判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在混乱的团战中，总能心有灵犀地集火同一个目标。这种天作之合可遇不可求，让叶珩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盛厌招进战队。

可如今，当盛厌终于穿上RT的队服，当他们终于能并肩站在职业赛场上，那道熟悉的高墙却又竖了起来。疏离的眼神，客称的语气，一切都退回到最初相识时的模样。

叶珩望着空荡荡的走廊，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是他靠近的意图太明显了？

还是说……

他想起盛厌偶尔落在他侧脸的视线，想起训练时那人总是“恰好”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想起有次自己随口夸了句“今天发型不错”时，对方微微泛红的耳尖。

当时他只当作是少年人对容貌的在意——毕竟叶珩很清楚自己这张脸在圈内的知名度。盛厌大概也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被他的外表所吸引。这样的关注他早已习惯，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细微举动背后藏着的，或许不只是对搭档的欣赏。

叶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第一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盛厌对他的感情不止于此，那自己以“最佳搭档”为名的一切靠近，在对方眼里又算什么？那些刻意的关照，那些超乎寻常的耐心，是不是早就被误解成了另一种信号？

叶珩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队服袖口。他想起盛厌操作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们双排时那些无需言语的完美配合。

这份默契太珍贵，他不能失去。

可如果盛厌要的不仅仅是默契……

他该怎么办？

家族的教养从未在这方面给过他指引。那些精心打磨的社交辞令、滴水不漏的处世之道，在真正的感情面前显得如此苍白。他早已习惯了用完美的面具应对一切，久到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快要忘记。

选择电竞，本是他对那个精心构筑的上流世界最彻底的反叛。可当真正需要直面内心时，他才发现自己除了反叛，竟一无所有。

叶珩缓缓蹲下身，指尖深深插入发间。冰冷的墙壁透过队服传来寒意，一如他此刻的茫然。

他该继续装作不知，维持这脆弱的平衡？

还是该冒险向前，赌上这份来之不易的默契？

走廊尽头的灯光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叶珩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站了许久，直到腿脚发麻，才直起身。

他走进训练室，打开自己的电脑。屏幕亮起，是他和盛厌双排时的战绩记录——密密麻麻的胜利标志，像在无声诉说着他们之间的默契。

第二天训练前，叶珩给全队都准备了热饮。他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放在盛厌惯用的位置，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机位。

训练赛进行得不太顺利。盛厌的操作依然精准，但明显缺少了往日的灵性。叶珩在又一次配合失误后，突然开口：“Yan，三点钟方向。”

这是他们双排时常用的暗语。盛厌几乎是本能反应，一个精准的闪现接控制，完美打断了对方的突进。

“漂亮。”叶珩轻声说。

盛厌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顿。

训练赛结束已是深夜。叶珩找到在阳台透气的盛厌。“聊聊？”

盛厌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离开。

“我知道我可能越界了。”叶珩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远处，“但我珍惜我们的配合，更珍惜你这个朋友。如果我的某些行为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盛厌终于转过身，眼神复杂：“你没有越界。”

“那为什么躲着我？”

夜风拂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带着微凉的沉默。盛厌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锈迹。真正的原因在心底翻涌——那些因暗恋而滋生的敏感，那些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此刻都成了难以启齿的秘密。

良久，他低声开口，找了个最安全的借口：“我不想被他们起哄。”

训练室里队友们的玩笑，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确实是个现成的理由。虽然这并非全部真相，但至少，不算说谎。

叶珩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格外专注。

“起哄？”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盛厌别开脸，喉结微动。这个借口在叶珩的注视下显得如此苍白。

“我知道了。”叶珩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温和，“以后在基地里，我会注意分寸。”

这个回答让盛厌心里一紧。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样的结果。

“不是你的问题。”他急忙补充，声音有些发涩，“是我自己……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叶珩转过身，与他并肩靠在栏杆上。远处城市的灯火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盛厌，”他轻声说，“在这个圈子里，总会有人说三道四。但重要的是，我们清楚自己是谁，想要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如果你真的介意，我可以配合。但别因为别人的目光，就推开真正重要的东西。”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敲击着盛厌心底的锁。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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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珩确实如他所说，自那晚之后从未表现出任何偏袒。他将盛厌与其他队员一视同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当然，作为队长，在队员犯错时他依然会严厉指正——这正是为什么叶珩既能以温柔著称，又从不被人轻视的原因。

训练室里正在进行战术复盘。叶珩站在电子白板前，冷静分析着上一场比赛的失误。当点评到盛厌的操作时，他的态度与其他队员完全一致——客观、专业，不带丝毫私人感情。

"这个闪现交得太急了。"叶珩用激光笔圈出屏幕上的时间点，"如果再多等0.5秒，完全能避开对方的控制链。"

盛厌认真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周围几个队员偷偷交换着眼神，显然对两人突然变得公事公办的态度感到困惑——明明之前相处得那么自然，怎么一夜之间就回到了纯粹的队员关系。

复盘结束后，叶珩合上笔记本："今晚食堂有糖醋排骨。"

队员们欢呼着涌向门口，训练室瞬间空了大半。盛厌故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等到最后才起身。

"今晚不去食堂？"叶珩叫住他，"就算没胃口也多少吃些。夏季赛快开始了，要注意营养。"

"我点外卖了。"盛厌头也不回地答道，收拾好东西便径直离开了训练室。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叶珩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虽然两人已经把话说开，但盛厌的态度依然带着明显的疏离。或许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叶珩独自在训练室坐了许久，直到暮色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打开手机，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今早盛厌发的"收到"二字。

这时韩渊探头进来："叶哥，看见我充电器没……咦？Yan神没等你？"

"他先回去了。"叶珩收起手机，"你刚才说充电器？"

韩渊识趣地没多问，却在离开时轻声说了句："Yan神最近好像常去天台。"

顶楼天台的风带着夏夜的闷热。盛厌正靠在栏杆上眺望城市夜景，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小鑫，我都说了想一个人静静。"

"我带了绿豆汤。"叶珩把保温杯放在他手边，"冰镇的。"

见盛厌不接话，叶珩继续道："战队新来了个心理辅导师，你要不要……"

"叶珩。"盛厌终于转身，眼底盛满疲惫，"我不是需要心理辅导。"

"我没事，你不用再问了。"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当着叶珩的面点燃了一支，"夏季赛我会好好发挥的。"

这是叶珩第二次亲眼见到盛厌抽烟。那张平日里总是清冷自持的面容，此刻在缭绕的烟雾中显得格外疏离。他紧锁的眉头间藏着说不清的烦躁，与平日判若两人。

夜色在他们身后铺开深沉的帷幕，远处写字楼的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全都沦为了模糊的背景。盛厌松松垮垮扎着的头发在夜风中飘动，几缕发丝不时拂过他紧蹙的眉间，与指间升起的青烟缠绕在一起。这一刻，他整个人仿佛都要融进这片无边的夜色里。

叶珩静静凝视着这样的盛厌，忽然感到某种微妙的变化正在发生。这让他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是如何千方百计地说服盛厌加入RT——那时的他，几乎将盛厌当作了拯救战队的唯一希望，如同仰望一轮遥不可及的明月，觉得对方高高在上，注定要在职业赛场上绽放耀眼的光芒。

盛厌不耐地试图用烟雾驱赶叶珩，期盼着对方会因为厌恶烟味而自行离开。然而叶珩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盛厌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人在想什么——叶珩从来都是个表里不一的人，那副温和的模样不过是为了在社会上生存而戴上的面具。这种外表热情内心冷漠的人，最难让人看透。

「神经病，怎么还不走。」盛厌在心底暗忖，「信不信我直接往你脸上吐烟。」

"看够了吧。"盛厌忽然出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看够了就走吧。队长不是还有其他队员要管吗？"

叶珩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夜风将飘向他的烟雾吹散，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盛厌脸上。

"其他队员现在最需要的，"他的声音比夜风还轻，"是看到他们的核心选手调整好状态。"

盛厌捏着烟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见叶珩瞳孔中映出的自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用最幼稚的方式在求救。

"况且，"叶珩突然伸手，却不是夺烟，而是轻轻拂去他肩上的烟灰，"我从来就不是个称职的队长。"

这个动作太过温柔，温柔得让盛厌筑起的心墙裂开一丝缝隙。他忽然想起，每次复盘，叶珩指出他操作失误时，指尖也是这样轻轻点在他的战绩统计上。

"称职的队长不会..."叶珩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臂缓缓下滑，最后轻轻握住他拿烟的手，"对某个队员产生私心。"

烟头在夜色中明灭，像盛厌此刻动摇的心。

「神经病！真是个神经病！」

在叶珩说出这句惊人的话语后，盛厌猛地挣脱他的触碰，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完全无法理解叶珩为何会说出如此暧昧的话语——明明双方早已约定要保持距离，自己也再三警告过他。现在这样若即若离的举动，究竟是在玩弄人心，还是另有所图？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盛厌一路跑下消防通道，直到确认叶珩没有追来，才扶着墙壁急促喘息。冰冷的墙面贴着发烫的掌心，却压不住胸腔里狂乱的心跳。

"说什么私心……"他喃喃自语，"明明就是在故意逗弄我。"

他下意识摸了摸曾被叶珩握过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他好不容易筑起心防的时候，又来扰乱他的思绪。

与此同时的天台上，叶珩弯腰捡起盛厌落下的烟盒。银色的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就像它主人此刻的心情。

他对着空荡的楼梯间轻声自语："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夜色渐深，盛厌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试图吹散他心头的烦乱，却无济于事。

如果只是玩笑，为什么要用那么认真的眼神？

如果当真，当初又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他想起叶珩说"私心"时微颤的指尖，想起那人总是游刃有余的脸上罕见地闪过紧张。这些细节像散落的拼图，在他脑海里反复组合，却始终拼不出完整的答案。

不置可否的是，盛厌又一次开始刻意回避与叶珩的接触。昨晚那番突如其来的发言实在让他心绪不宁，完全猜不透叶珩的真正意图。虽然训练时的专业表现未受影响，但两人私下里那种微妙的尴尬氛围已然显而易见。

这天训练结束后，楚唯鑫凑到正在收拾桌面的盛厌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厌哥，你和叶神是不是闹矛盾了？这几天感觉你们怪怪的。"

盛厌擦桌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轻摇头，终究什么也没说。

看着他沉默离开的背影，楚唯鑫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来，八成是叶珩那个惯常戴着的温柔面具，又不小心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

当晚基地熄灯后，楚唯鑫轻手轻脚地摸到叶珩的宿舍门口。从门缝里还能看到灯光，他犹豫片刻，还是敲了门。

"队长，"他隔着门板小声说，"你是不是用那套官方说辞惹阿厌生气了？"

门突然打开，叶珩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他这么说的？"

"阿厌什么都没说。"楚唯鑫平静道，"但除了你，还有谁能让他躲成这样？"

叶珩苦笑着揉了揉眉心。窗外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格外修长寂寥。

"这次……可能真的搞砸了。"

楚唯鑫从未见过叶珩这般模样——即便是战队初创最艰难的时期，他也总是从容不迫。此刻的叶珩，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盛厌。

那时的盛厌来到他们家也是这样满心愧疚、不知所措，只是他从不表露，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平静的表象下，全靠楚河和他细心察觉。

"要帮忙吗？"他轻声问。

叶珩摇摇头，目光望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

“这是我跟他的事。”叶珩说道，态度坚决。

楚唯鑫见状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经过方才的交谈，他已经确信叶珩对盛厌同样也有意思，这个发现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两位当事人明明互相有意，却浑然不觉，甚至还在莫名其妙地冷战。

翌日，两人看起来依然没有和好的迹象。盛厌依旧刻意回避着与叶珩的接触，复盘时总是选择离他最远的位置，休息时也总是借故提前离开。

在不知情的队员们眼中，这倒还算正常——毕竟盛厌休息时本就常独自去庭院或天台透气。但作为知情人的楚唯鑫，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不过既然叶珩明确表示会自己处理，他便也乐得在一旁静观其变，暂时不打算插手干预。

……

盛厌抽烟抽得越来越凶了。从前或许只在烦躁或心情低落时才抽，如今却几乎一休息就忍不住想来一根。楚唯鑫多次提醒他少抽些，他却总是控制不住——就像几年前遭遇家庭变故时一样，全靠这种本能的方式宣泄着积压的负面情绪。

这晚训练结束后，盛厌照例躲到天台抽烟。夜色里打火机咔嗒作响，却在点燃前被身后伸来的手轻轻按住。

"第三根了。"

叶珩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低沉。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指尖还带着室内的暖意。

盛厌僵在原地，任由对方取走唇间的烟。烟草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与记忆中那个雨夜的气息重叠——那时叶珩也是这样夺走他的烟，然后递来一把伞。

"要训话就快点。"盛厌别开脸。

叶珩却将烟折断扔进垃圾桶，从口袋里取出个精致的金属盒："试试这个。"

盒子里整齐排列着戒烟糖，薄荷味的包装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盛厌认得这个牌子——确实是个相当知名的进口品牌。

"楚唯鑫说你最近咳得厉害。"

这句话轻轻落下，却让盛厌筑起的心墙裂开缝隙。他忽然发现，自己那些故作冷漠的躲避，在对方细致的关心里显得如此幼稚。

夜风卷起糖纸的声响，像心防融化的声音。

Chapter Text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训练，盛厌与RT战队的战术风格融合得愈发默契，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随着训练赛的持续进行，“盛厌就是Yan”的猜测在各大战队间不胫而走——毕竟“Yan”这个名字太过响亮。这位曾同时登顶三个服务器排行榜、精通所有位置、拥有顶级游戏意识的天才路人王，任谁都无法忽视。

即便众人没有明说，心里也早已默认了这个事实。两人的打法已不能简单用“相似”来形容，根本如出一辙。各战队和教练组曾对Yan的打法进行过长期研究，并多次向他抛出橄榄枝，自然对他的风格了如指掌。

于是，越来越多的战队队员趁着训练赛的机会与盛厌攀谈，甚至邀他双排，希望能拉近关系，顺便为自家战队挖角。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盛厌基本上不予理会。能让他与RT的队友们建立良好关系已属不易，毕竟他从小性格孤僻，身边鲜有朋友，对人际交往向来淡薄——从前唯有父母在他心中占据重要位置，而现在这份重要的人变成了楚河与楚唯鑫两兄弟。

不过出于礼貌，盛厌还是通过了他们的好友申请。毕竟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态度，让RT战队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常规赛开赛在即，各家战队和选手们都难免感到紧张。而最紧张的，莫过于时刻关注着战队动态的粉丝们。论坛上每分钟都在刷新着争论帖：

【RT粉别贷款冠军了，找个新人上单就敢吹】

【某些队粉酸味隔着屏幕都闻到了，这可是叶神亲自请来的】

【Kuro离开后RT早就不是顶级战队了，抱个新人的大腿真以为能翻身？】

【楼上Kuro毒唯吧？能不能别提那个逼，晦气！】

【Pi这赛季状态简直好的不得了，我压他们赢！】

【让开让开！春季赛冠军来了！】

比赛前夜的训练室里，键盘声比往常更密集。盛厌难得摸一会鱼，休息调整状态睡觉，身后突然传来叶珩的声音：

"别看论坛了。"

盛厌指尖微顿，却没有抬头。他这些天始终不知该如何面对叶珩——自从那晚之后，这人一系列的举动都让他无所适从。

叶珩见他又在回避自己，不禁有些好笑——也不知道盛厌哪来这么大的能耐。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单方面冷战又能躲到哪里去？可偏偏每次叶珩到的时候，盛厌总能“刚好”离开，时间掐得一丝不差。

不过，叶珩从其他分部认识的队长和队员那儿打听到，这时间盛厌其实还是会去食堂，只是吃得极少，多半是喝点汤或粥，口味清淡得像个病人，全然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

“明天Pi和KK打揭幕战，一起去看？”看盛厌这样子，是绝不会主动开口了。要打破这层壳，只能自己先往前踏一步。“刚好可以提前认识一下其他人。”——他特意补上这句，让邀约少了几分暧昧，更像是队长带着新队员熟悉圈子的寻常好意。

盛厌虽然仍在烦叶珩那中央空调似的温柔，以及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举动，但这个理由，倒也让他不好再拒绝。

“好。”

叶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状似随意地点点头，仿佛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约定：“行，那明天下午两点，场馆门口见。”

说完，他也没多做停留，转身就离开了，留给盛厌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他知道，对盛厌这种人，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适可而止的退场反而能让他放松警惕。

盛厌望着叶珩转身离去的背影，心头那阵没来由的烦躁又涌了上来。他实在讨厌叶珩这般恰到好处的分寸——每次靠近都带着无可挑剔的理由，偏又伴着些暧昧难明的举动；而每次抽身离去，却总是那般云淡风轻，反倒显得他自己的在意格外可笑。他垂眸瞥了眼餐盘里几乎未动的清粥，最后一点胃口也消失殆尽。

第二天下午，还差十分钟两点，盛厌到了场馆门口。他以为自己来得算早，没想到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叶珩已经等在那里。午后的阳光有些烈，叶珩站在一片树荫下，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线条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不像平时在基地里总是整齐的队服，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衬得他整个人清爽又挺拔。似乎察觉到视线，叶珩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了盛厌的身影，随即收起手机，朝他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很准时。”待盛厌走近，叶珩很自然地说道，语气里没有半点久等的不耐。

“你更早。”盛厌回应，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习惯了，不喜欢让别人等。”叶珩说着，很自然地递过去一瓶冰水，“走吧，Pi队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几个，可以先聊聊。”

场馆里人声鼎沸，开幕式前的音乐震耳欲聋。叶珩似乎对这里很熟，领着盛厌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果然已经等着几个穿着其他队伍队服的年轻人，看到叶珩，都笑着打招呼。

“老叶，这边！”

“哟，这就是你们队新来的那个上单？久仰啊。”

叶珩笑着应了，侧身将盛厌让到前面，简单做了介绍：“盛厌。这几个是Pi队的，就是时若亦他们。中单老猫，打野阿哲，上单时若亦，辅助小鱼，射手阿飞。”他的介绍简洁明了，态度坦然，完全是一副队长提携新队员的正常做派。

盛厌不太习惯这种社交场合，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那几个队员倒是很热情，围着盛厌问了几句关于适应新环境之类的问题。盛厌言简意赅地回答着。倒是时若亦一直缠着盛厌，从见到盛厌第一眼起，就几乎黏在了他身边——原先还会粘在叶珩身旁的他，此刻眼里只剩下这位新人上单。原因无他，盛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配上那一头与众不同的长发，实在让他移不开眼。

但盛厌大部分时间，都能感觉到叶珩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关切？

正当他被那目光搅得有些心烦意乱时，叶珩却忽然靠近了一步，几乎是贴着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别紧张，跟着我就好。”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盛厌身体瞬间绷紧，猛地侧头看向叶珩。可对方早已若无其事地退开半步，正笑着和Pi队的人讨论即将开始的比赛，仿佛刚才那句暧昧的低语只是他的错觉。

盛厌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水瓶，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冷静。他盯着叶珩游刃有余的侧影，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之后他们又去和KK战队打了招呼。对方队长与叶珩私交不错，平时也常一起双排。盛厌被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包围着，应付着接连不断的问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离开。他向来对社交敬而远之，哪像叶珩这般如鱼得水，走到哪儿都能和人谈笑风生。

叶珩显然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在盛厌快要绷不住的前一刻，他适时地结束了话题，自然地带着盛厌往观众席走去。

“忍一忍，积攒人脉还是挺重要的，以后就习惯了。”叶珩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了然的平静。

盛厌没有作声，心头却因对方那过分的洞察力泛起些微不快，仿佛自己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被他轻易看穿。

两人在座位上落座，开幕战即将开始，场馆的灯光徐徐暗下，只剩下巨大的屏幕闪烁着炫目的光芒。在四周震耳欲聋的欢呼与音乐声中，叶珩的声音又一次贴近他耳边，这一次带着清晰可辨的笑意：“你觉得哪边会赢？”

这明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甚至可以顺势讨论起两支队伍的打法与战术。然而叶珩靠得太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扰得他思绪一滞。他不知道叶珩是有意还是无意，但那缕雪松般清冽的气息已经层层漫上来，无声无息地裹住了他，几乎令人透不过气。

盛厌不着痕迹地往另一侧挪了挪，试图拉开些许距离。可叶珩像是早有所料，竟也跟着倾身靠近，那股雪松气息如影随形。

“怎么？”叶珩的声音里带着明知故问的笑意，“大名鼎鼎的Yan还有看不出的战局”

「这绝逼是在逗自己。」盛厌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他强迫自己将视线投向大屏幕，屏幕上双方选手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KK。”他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哦？”叶珩挑眉，语气里透着玩味，“可我听说Pi队最近训练赛状态很好，特别是他们的新打野，节奏带得相当不错。”

就在这时，全场灯光彻底暗下，只剩下舞台中央一道追光。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响彻整个场馆，宣布比赛即将开始。在黑暗的掩护下，盛厌感到叶珩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椅背，形成一个若有若无的包围圈。

“那就看看，”叶珩压低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发梢，“我们谁猜得准。”

盛厌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不明白叶珩为何又突然发起攻势，那些若有似无的触碰和低语，搅得他心神不宁，连眼前的比赛都快要看不进去。

就在盛厌几乎要忍不住推开他的瞬间，叶珩却自然地离开，重新靠回自己的座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靠近只是黑暗中的一个错觉。

“开始了。”叶珩轻声说，目光已经专注地投向了赛场。

大屏幕上，游戏画面已然展开。盛厌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注意力放回比赛上。但身边那人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扰得他心神不宁。

第一局比赛打得异常激烈。KK战队在前期取得了不小的优势，但Pi队凭借着顽强的韧性，硬是将比赛拖到了后期。在关键的大龙团战中，Pi队的新人打野展现出了惊人的判断力，一个精准的抢龙操作，瞬间扭转了战局。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叶珩微微侧过头，在喧嚣中对盛厌说：“看来，是我猜对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盛厌却听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得意。这让他莫名地有些不爽。

“比赛还没结束。”盛厌冷淡地回应。

叶珩轻轻笑了笑，没再说话。然而在第二局比赛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刻，盛厌忽然感觉到手边一凉。他低头一看，发现叶珩不知何时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

“看你一直没喝水。”叶珩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赛场上，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比赛局势，“场馆里空调开得足，容易脱水。”

盛厌盯着那瓶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叶珩总是这样——在他以为对方存心挑衅时，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关怀。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比直白的试探更让人心烦意乱。

最终，Pi战队以2:0击败KK，干净利落地拿下了揭幕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