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of Our Own ^beta

Chapter Text

下雨天，又是下雨天。

雨斜密密地下个不停，偏偏今天还是王曼昱上任国家队教练的第一天，顺了一下肩后的长发，背上包，她不得已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门。

坐在出租车上盯着窗玻璃上滚动的雨幕时，王曼昱还在沉思，好奇怪，她明明记得更年轻一点的时候她是喜欢下雨天的。雨天的时候窝在被子里睡觉，或者和队友们去搓一顿火锅，都让她觉得幸福感爆棚。

而如今，她却有些讨厌阴雨的缠绵，潮湿、阴冷、甚至有股说不透的窒息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呢，她也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因为去伦敦留学一年留下的后遗症。

北京的秋雨，好冷，让王曼昱下车的时候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折伞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打不开，细细的雨雾很快在她的发丝上铺盖了一层。

也许是过了一分钟，也许是三十秒，亦或许只有十几秒，冰冷的下坠感拍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消失了。王曼昱停下手上修理折伞的动作，怔怔地抬眼，用上目线看着天蓝色的伞面，惊觉身后站了一个人，她有些仓皇地转身，对上那人的双眼，熟悉又陌生，

“好久没见了，曼昱”

林高远看起来有些老了，也不是说他外表上有了变老的痕迹，只是他看起来沧桑了很多，少了许多年轻时爱笑的少年气，让王曼昱一时间觉得有些恍然。

她和林高远应该有两年没见了吧，大概是从她退役之后开始？

她逼着自己从思考中抽回心神，略显尴尬地点头一笑，“高远，好久不见”

他竟没有动作也没说话，只是愣然地盯着她看，王曼昱皱了皱眉头，他这种打量让她有点不舒服。

虽然说是老队友了，但是她也还记得退役时和林高远告白，被他委婉拒绝了，多年的少女心事被戳碎，让她难免对林高远有些怨言。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她依然没法完全释然。

也不是还多喜欢他，只是一种梦被打碎的不满吧，她想，应该是这样的。

要不然，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一看到他，躯体下意识的反应在告诉自己，至少看起来，在生理上，她还在难过。

对面的人，终于回神，望着她笑开，“我们走吧，说起来你怎么回总局了？”

还好天蓝色的伞面足够大，不用刻意上演偶像剧中男主角为女主角倾斜打伞的场面，但即便如此，走动之间，王曼昱的肩膀还是不可控地、时不时地与林高远的胳膊相蹭。

隔着衣服，她感觉不到他的温度，既觉得庆幸仿佛又怅然所失。

王曼昱踢了踢脚边的小水坑，溅起一点水渍落在她白色的运动鞋上，林高远低眼瞧着，轻轻勾了勾嘴角，好像那点小小的水点在他心头漾开。软糯的声音在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空间中响起，

“我回来当教练了，队里总是给我发聘书，心里还是有对乒乓球的爱，就回来了。”

语音落下，王曼昱默默地捏了捏口袋里家人为她买的新手机，微微偏头去偷看林高远的反应，却没想到对方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和她对视上。林高远好像看透了她莫名的不安，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欢迎你，我的……新同事，我已经回这当教练半年了，虽然我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但毕竟身份变了，有什么不懂的多来问我就好，我会帮你的。”

神情坚定得好熟悉。

为什么呢？哦，王曼昱想起来了，那种神情她曾经见过许多次，他说过好多次相似的话，就像那句“昱，不怕”，穿过时空，再次回响在她的耳畔。

但这次，她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盯着自己鞋上的水渍看。这条路一直这么长吗？怎么还没到？

因为还要去办公室报到，王曼昱和林高远在楼下门口分别，她客气疏离地和他道谢，林高远沉默地笑着点头。

王曼昱再一次腹诽，林高远好像真的变了，和记忆里的他有些出入，曾经温柔的笑容富翁，现在怎么就浑身透露着一股荒凉，像被人遗弃在孤岛，明明在笑，她却觉得他在强颜欢笑。

秋风吹过，王曼昱转身离开，留给林高远她长发飘动的背影，在寂寥的季节里像春天抽条的柳枝，坚韧、生机、柔然。

“曼昱”

林高远忽然在身后叫住王曼昱，引得她好奇地回头，用疑惑的眼神询问。

“没事”，他又笑了一下才说，

“只是想说，你头发又长长了，很漂亮，和短发一样。”

“谢谢”

她转身离开。

如果在曾经最相熟的时候，王曼昱会和他说，“林高远，你别笑了，你这样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她不喜欢看他这样笑。

Chapter Text

　　一路上都沉浸在和林高远重逢的情绪中，王曼昱整个人都显得闷闷的，她其实不太清楚林高远这几年是什么动态。

　　之前一直用的手机丢了，买了新的之后再登录上微信，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清零，至于林高远的朋友圈，他现在好像也不怎么发，只记得他总是喜欢晒一盆多肉的长势。他真是变了，现在竟然有这些闲情逸致。

　　整理好思绪，王曼昱轻敲了两下，打开办公室的门，领导面上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虚伪的笑，邀她进来，王曼昱也熟练地换上假面，点头示意。

　　只是……她看着站在沙发前的另一个男人，语气有些惊讶地开口，

　　“尚朗？你怎么在这？”

　　领导走到尚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你们两个竟然认识？”

　　尚朗笑着点点头，转头朝王曼昱解释，“曼昱，好久不见，我来这儿当队医了。”

　　今天是第二个人和自己说这话了，王曼昱也点点头，表示了解，在办公室里两个人没再多说。

　　出了办公室，王曼昱没有什么停顿，打算先去看看给她安排的休息室。没想到尚朗也跟过来，说正好顺路一起走，王曼昱也没多说，反正都是同事。

　　尚朗是她之前住院时认识的，那时他还在医院进行研究生阶段的实习，没想到这么机缘巧合，实习完他竟然到国家队来工作了。

　　“曼昱，看起来你恢复得不错，左肩现在还会疼吗？”
“真是太巧了，没想到我们两个有一天能在一个单位工作。”

　　刚刚在办公室和领导的一番交谈，让王曼昱有些筋疲力尽，她的思绪变得懒散起来，其实是没太有心力再和尚朗聊了，但之前他帮了自己很多，只好撑着笑容回应他，

　　“好多了，只有像今天这样的阴雨天才会有些感觉。”

　　“啊，曼昱，这样吧，你跟我去趟医疗室，我给你拿瓶喷剂。”

　　行至楼梯口，王曼昱摆了摆手拒绝，“没事儿，小问题而已，也不是很严重，我先走了。”

　　离开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王曼昱想她拒绝得应该很明了了，胳膊却被尚朗一扯，制止住她离开，

　　“曼昱，你别和我客气”

　　王曼昱皱着眉头，挣开他的手，想说尚朗几句，偏偏他笑得热情洋溢。惹得她想起了林高远刚才的笑，那么牵强，嘴角上扬，但眼神里全是空洞，他明明也该笑得像尚朗这样灿烂的。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的，尚朗，我累了，不多说了，我先回了。”

　　
　　一转身，脑海里刚刚浮现的人出现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王曼昱刚刚被扯过的胳膊，让她不禁额角一跳。

　　王曼昱低头，准备从走廊的另一边快速走过，低头间两侧的长发顺着肩膀垂落下来，遮住她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虚。

　　“你怎么了？”

　　果然。不出所料。

　　“啊？”她停住脚步，佯装懵然地抬起头，隔着走廊看向林高远，他也不笑了，表情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我说，你的左肩痛吗？”

　　他竟然也不问她为什么左肩会不舒服。

　　王曼昱撇开望向林高远的眼神，抬起右手摸了摸左肩，“还好，就是有点不太得劲。”

　　没想到他直接走过来，轻轻地握住她的胳膊，位置和刚刚尚朗扯的位置一样，“走吧，我那里有常备的喷雾和药贴”

　　没有询问，没有犹豫，仿佛就很肯定她不会拒绝一样。

　　也许是，林高远压根就没给自己拒绝的余地。
　　

　　刚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王曼昱。他没说话，嘴唇欲张又合，王曼昱也不说话，等他开口。

　　她觉得林高远也许会问尚朗是谁，却没想到他纠结半天，说的却是别的，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王曼昱”

　　“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w……家里人会担心你。”

　　还没等王曼昱点头，他舔了舔嘴唇上干燥的嘴皮，又说，

　　“还有，你强撑着笑的时候，没有你真心想笑的样子好看。”但是，怎么样都好看，林高远在心里补充完整。

　　这一瞬间，王曼昱才有了一点“林高远，还是那个林高远”的熟悉感，就像他当年骗自己奖牌上也有名字一样，也许时间没抛弃他们两个。

　　王曼昱眨眨眼，撇了撇一侧的嘴角，不服气地回复他，

　　“你才是。”

Chapter Text

　王曼昱跟在林高远身后，打量着林高远依然宽厚的背影思索着，他怎么又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她不过是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而已。哪能知道林高远听了之后，人又开始出神，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只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像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向另一个人。

　　林高远，小气鬼。

　　从王曼昱告白失败后，他们两个两年多的时间没见，她都不计前嫌了，怎么一句玩笑话，他就不高兴了。

　　到了林高远的休息室门口，王曼昱才发现旁边的屋子就是给她安排的地方，以后真的又要天天见了，和很久以前一样。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林高远快步走在前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倏地停下，下意识回头寻她。王曼昱正驻足在门口，安静地打量着四周。“随便坐，”他语气缓和下来，“我帮你拿喷剂。”

　　王曼昱当然没听他的话，双手抱臂站在门口打量着林高远寻找东西，打破他的沉默，

　　“林高远，你不开心，为什么？”

　　“再次碰到我让你很难堪吗？因为之前告白的事？”

　　
　　林高远弯腰翻找的动作停了，不一会儿他站直身子，终于肯正眼看她，眼尾泛着淡淡的红，

　　“没有不开心……”

　　“只是觉得庆幸和意外”

　　听了他的回答。王曼昱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像只慵懒的猫，缓缓地向林高远靠近，

　　“意外什么？”

　　她在林高远身前站定，不过十几公分的距离，隐隐之间，两个人的呼吸开始交缠，像两股无形的水，明明永远无法打结相缠，但一相遇就注定会交融在一起。

　　林高远滚了滚干涩的喉咙，游离开放在王曼昱脸上的眼神，不敢和她对视，他有些招架不住她难得的主动进攻，一时间往日熟稔的称呼竟脱口而出，

　　“小昱…你别这样，我只是意外你还愿意用那么轻松的姿态面对我，我……”

　　他低下头，有些嘶哑地说完，“我已经很久没见了。”

　　王曼昱觉得现在招架不住的人应该是她，她不过是觉得林高远总是沉默地对着自己的样子，让她有些恼火，想故意给他找找刺儿，哪能想到林高远就摆出来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像她怎么了他一样。

　　“你，你干嘛啊，林高远……我们只是因为都退役了，所以才很久没见而已，你当然见不到了，又不是我故意怎么着你了……”

　　“而且，只是告白失败了而已，我嘛，早往前走了，咱们还是好朋友。”

　　仿佛被什么字眼扎到了，林高远又委委屈屈地抬头看她。

　　他在心里默默地回应王曼昱的话。

　　才没有失败。

　　两个人对视半天，王曼昱才想起正事，她觉得和林高远重逢的尴尬感终于消散了，她朝他伸出手，“喷剂呢？”

　　林高远也从自己的情绪里缓过来，像枯木上有了点甘露正拼命的吸收着，汲取支撑自己的力量。他找出喷剂和药贴，一边伸手递给王曼昱，一边嘱咐她一定要按时喷才会起作用。

　　可林高远没等到她的应声，也没等到她接过去的动作，才发现她的目光正牢牢的锁在他的手上。

　　准确地来说，是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呆。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王曼昱轻声的询问，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试探，

　　“你……结婚了？”

　　倏地，林高远觉得喉咙有些哽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避开了她直直望来的目光，短暂的迟疑被沉默拉得无比漫长。最终，他还是垂下眼，用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王曼昱瞳孔一缩，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裂开。

　　她的头又开始痛了。

Chapter Text

　　要再说说以前是怎么喜欢上林高远的吗？王曼昱想，在这个话题上她可能会永远保持缄默了，无数青春疼痛文学里，总会有与他们两个相似的故事设定，还有什么可再提的呢。

　　年少，初识，相熟，并肩，暗恋，纠结，告白，疼痛，淡然。寥寥几字就能概括完王曼昱和林高远之间多年的故事。

　　王曼昱倚靠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眼皮一动不动，任凭双眼被吊灯的光刺激到发涩也不肯把眼睛闭上。其实听到林高远说他已经结婚了的当下，她是有些想哭的，即使她嘴硬地说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

　　但是，当时她哭不出，现在也哭不出，身体里眼泪好似在什么时候已经流完了。

　　陈幸同知道王曼昱又要回北京去做乒乓球教练的时候，在视频电话里问她，“曼昱，一定要选择乒乓球吗，如果不走这条路呢？”

　　如果？如果不走这条路呢？

　　18岁的王曼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高远兄，如果当初你没选择打乒乓球，你会去干什么啊？”

　　林高远吞下嘴里的水，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训练到浑身汗津津的女孩，想了想，“我啊，可能会去做赛车手吧哈哈”

　　王曼昱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在那天训练结束后，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畅想着不同职业的王曼昱和林高远会是什么样子，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还对未来的乒乓球之路充满热情，对林高远怀有偷偷的期望。

　　可现实里三十多岁的王曼昱和林高远还是没有实现各种角色设定，他们还是在围绕着小白球转圈。

      对于乒乓球是这样。

　　那林高远呢？

　　她还是会选择林高远吗？

　　也许不会，要不然退役两年多她怎么都没去找过他。当然，也没有机会了。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王曼昱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一道小小的流星落下，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隐入布料沙发中，留下一点痕迹。

　　为什么林高远也没去找过她。

　　哦，瞧瞧，她又忘了，她告白失败了。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床的王曼昱对着镜子揉了揉脸，洗漱完发现自己来月事了，最近忙着整理入职的事，把这回事给忘了，怪不得一脸苍白。

　　对于在总局门口，一下出租车又碰到林高远这事，王曼昱只想表达，真是冤家路窄。抬手将冲锋衣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朝林高远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把下半张脸埋进立起的衣领就往里面走了，没有要搭理人的意思。

　　林高远顿了顿，看到王曼昱不太好的脸色，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接着拔腿跟了上去，很自然地和王曼昱并肩走在一起。

　　王曼昱还是不看他，林高远只好自顾自地问，“小昱，你好点了吗？”

　　没说话。

　　“左肩还疼吗？”

　　林高远抿动了两下嘴唇，“头呢？还痛吗？”

　　王曼昱默默地加快了脚步，虽然她知道两人还是会在训练场里碰到。

　　“小昱，你是不是肚子疼？是不是来那个了？”

　　猫咪也是会发火的。

　　
　　王曼昱终于肯停下脚步，转身挣着圆圆的眼睛瞪他，“你有完没完，你是我老妈啊，管那么多”

　　鼻子一哼，又把林高远甩在身后。

　　不过，很快林高远就晃悠到她身后，现在走路速度也不慢了，

　　“你别生气，小昱，你难受就和我说，我那里还有布洛芬片，有人以前和我说过女孩来那个，肚子疼的话，可以少吃一点那个药，管用。”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曼昱觉得自己肚子更疼了。还能是谁说的，肯定是他的亲亲老婆呗，在这跟她炫耀什么。

　　手握在训练馆大门的把手上，嘴却把不住，带着点赌气的锋利，话冲着林高远去了，“你有你有，喷剂、药贴、布洛芬，你什么都有，你是队医还是人家尚朗是啊，我需要的话会去找他要的。”

她说完便拉开门，侧身闪了进去。门在林高远眼前合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将里外隔成两个世界。

　　最近北京的天气是有些不好，风是不是有些大了，才会吹得那扇刚合上的门还在微微晃悠，王曼昱已经进去了，可林高远还僵在门外，被遗弃在门外。

　　猛地，吸了一口不算清新的空气，深秋的寒气呛进肺里，刺得他生疼。

　　林高远想，可真冷啊。

Chapter Text

　　林高远冷眼旁观了一整天尚朗对王曼昱献殷勤，他看着尚朗自然地递给王曼昱拧开的矿泉水，看着他在她进行技术演示时，体贴地为她搬开挡路的器材篮。每一个看似寻常的互动，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心头上，不致命，却绵密地刺痛着。

　　小队员不明白为什么林指今天一天都臭着一张脸，以前都会笑眯眯地鼓励他们，今天却给他们来了一套魔鬼式训练。

　　“老天，林指今天吃火药了？”小珂趁着捡球的间隙，偷偷戳了戳身边的沈哲，压低声音。

　　沈哲累得直喘气，没好气地回应，“谁知道呢……可能心情不好吧。”

　　想了想，小珂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我觉得，我知道为什么林指今天这么生气了。”

　　沈哲没太理会她一贯的思路跳跃，“怎么？难不成你是林指肚子里的蛔虫啊”

　　“哼哼”，小珂神气骄傲地挺了挺胸膛，眼睛里闪着洞察一切的光，“你看见没？尚队医今天围着曼昱姐转一天了。”

　　沈哲不以为意，“所以呢？这跟林指有什么关系？”

　　“你这木头！”小珂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你知不知道，林指和曼昱姐以前在网上，可是有一大群CP粉的！圆满组合，听说当年特别真！要我说，林指这就是在吃醋！”

　　沈哲摆了摆手，“嗐，我还以为是什么，林指和王指的混双组合名字而已，谁不知道，这有什么。”

      小珂敲了一下他摆动的手，“你懂什么，嘿嘿，其实我是他们两个的cp粉。要我说，林指肯定是看见尚朗对曼昱姐那么殷勤，他吃醋了！”

　　沈哲听她说完，好奇地瞄了一眼林高远，他下颌线绷得极紧，手里那瓶矿泉水被无意识地攥得噼啪作响，塑料瓶身深深凹陷下去，面色不虞地凝视着王曼昱和尚朗的说笑。

　　沈哲慢慢地把视线转回到小珂身上，看向仍在为自家cp解释的小珂，有些不忍心地打破她的幻想，“那你磕的cp可能要be了，你没看见林指左手无名指上一直戴着一枚戒指吗？”

　　小珂不死心，“那又怎么样，说不定只是一个装饰。”

　　“前两天，我亲耳听到有领导问起，”沈哲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下去，“林指亲口承认，他确实结婚了。”

　　最后小珂低落地瘪着嘴走了，结束了这场对话。

　　
　　训练结束的哨声像是赦免，王曼昱暗自松了口气，几乎是立刻就想转身离开，逃离身后来自林高远的那道过于专注的视线。

　　“曼昱！”

　　但尚朗的声音追了上来，带着他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他几步赶上，与她并肩走向场馆出口，手里依旧拿着那瓶未开封的、专门为她准备的功能饮料。

　　“看你今天训练量不小，这个给你，补充点电解质。”他将饮料递过来，动作自然熟稔。

　　王曼昱脚步未停，目光落在前方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那里刚刚似乎闪过一个熟悉的，带着落寞的背影。她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婉拒，“谢谢，不用了，我带了水。”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喝了一半的保温水杯。

　　尚朗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却并未收回，笑容依旧无懈可击，甚至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关切，“你肩膀的旧伤最怕疲劳累积，这个配方是我特意调整过的，对缓解肌肉酸痛有好处。”

　　他的理由充分，态度诚恳，几乎找不到拒绝的余地。但这种所谓的关怀，像一张柔软却密不透风的网，细细密密地笼罩下来，让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窒息。

　　王曼昱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也记得他当初作为实习医生时的尽心帮助。正因如此，她才更觉无奈。拒绝显得不近人情，接受却又违背本心，更让她有种莫名的、像是背叛了什么的异样感。

　　最终，她还是接了过来，冰凉的瓶身握在掌心，“谢谢。”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跟我还客气什么。”尚朗眼里的笑意加深，似乎很满意她的接受。他顺势与她讨论起几个队员的技术特点，话题显得专业且安全。

　　王曼昱机械地应和着，心思却早已飘远。

　　走到分岔路口，王曼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停下脚步。

　　
　　“尚朗，我去休息室，就先走这边了。”她找了个借口，只想尽快独处。

　　尚朗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别太累。有任何不舒服，你随时找我。”

　　看着他终于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王曼昱紧绷的肩线才微微松弛下来。

　　
　　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片寂静。

　　王曼昱将自己摔进椅子里，疲惫地闭上眼，林高远在训练馆里投来的视线，带来的挥之不去的压抑感仍在脑中盘旋。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小腹，一阵熟悉的、沉坠的酸胀感正隐隐传来。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睁开眼，准备再喝两口热水压压小腹的不适感，目光却猛地定住了。

　　在她那张还来不及好好收拾、略显凌乱的办公桌一角，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浅蓝色的纸盒。

　　一盒布洛芬片。

　　王曼昱彻底愣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她没告诉过刚才一直围着她转的尚朗。

　　这药是谁放的，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地浮上心头。

　　像是一块石子投入深潭，在她自以为平静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忽视的涟漪。一种混合着惊愕、触动，以及更多难以名状情绪的暖流，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瞬间冲垮了她想要筑起的心理防线。

　　 林高远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下一秒，一股更强烈的，且冰冷的理智感汹涌而至，将那股刚刚攀升起的暖意瞬间冻结。

　　 他已经结婚了。

　　一个已婚男人，如此细致地想着另一个女人的生理期，还悄无声息地送来缓解疼痛的药。

　　 这算什么？

　　王曼昱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同时混杂着巨大的失落，让她一下子收回了原本想要触碰药盒的手。

　　
　　时间的流动仿佛静止了。

　　最终，王曼昱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伸出手，将药盒一把扫进了半开的抽屉里。

　　药盒撞在抽屉内壁上，发出一声“咚”的轻响。

      眼不见，心为净。

　　她重新拿起自己的水杯，拧开，将水大口灌入喉咙，试图压下喉咙里那股莫名的哽咽和酸涩。
　　

Chapter Text

　　林高远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仿佛被无形的铁链套住拖入深海，在不断地下坠，冰冷的海水挤压着胸腔，剥夺着他最后的氧气。他拼命地向上伸出手，渴望有人能来拉他一把，将自己从悬溺中解救出去，可没人来。

　　他等的人，终究没来。

　　“林高远，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受委屈吗”
　　不是的，从来都不是……
　　

　　“那么，就到此为止”
　　别走……

　　
　　“高远，我们离婚吧”

　　不……不，不要

　　他不要！

　　林高远猛地睁开眼，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从窒息中逃离出来，剧烈地喘息着。额际颈间是一片冰凉的冷汗，贴身的衣物也早已被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梦里的窒息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但尖锐的痛楚却留存了下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林高远翻了个身，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心却无处安放，只能在空荡的胸腔里疯狂擂动。

　　林高远知道自己在后怕。

　　
　　他怎么又做这个梦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到底该依靠什么维持，是靠回忆，还是靠梦魇，要讲求凭借真心的话，但真心如此虚无，除非两心相依。自以为深刻的缘分，说到底竟薄如蝉翼，只要线的另一头轻轻一扯，就几近断裂。

　　混沌的一夜终于过去。

　　第二天清晨，林高远是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弄醒的。他从床上坐起时，眼前猛地一黑，太阳穴像是被两根钢针反复刺扎，突突地跳着疼。他甩了甩沉重的脑袋，只当是昨夜那个噩梦的后遗症，以及长期睡眠不足带来的疲惫。

　　他强撑着起身，洗漱，换上教练服。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但他还是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逼出一点血色。他不想在王曼昱面前显露太多狼狈。

　　走进训练馆，熟悉的喧嚣声扑面而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高远觉得那些声音像隔着一层无形的膜，听起来遥远而模糊。他努力地集中精神，安排队员热身，讲解战术，但身体的异常却越来越难以忽视，一股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冰凉。

　　
　　隔着人群，林高远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精准地落在王曼昱身上。她正在指导一个小队员，神情专注，长发为她一向飒爽的风格平添了几分柔和，阳光从高窗洒下，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林指，这个球……”有队员过来询问。

　　
　　林高远回神，压下喉间的干痒和不适，勉强集中精神解答。但每说一句话，都感觉耗费极大的力气。

　　
　　到这会儿了，林高远才察觉到自己也许是生病了。

　　
　　 训练的间隙，他决定去医务室找尚朗看看自己的情况，正巧碰到王曼昱拿着水瓶从他身边走过。

       突然，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袭来，视野骤然变得扭曲起来。林高远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还在想，千万别吓到王曼昱。

　　 额头重重地抵上一个温热的，带着熟悉淡香的肩膀。手臂也无意识地垂下，堪堪擦过她的手臂。

 　“林高远？！”

　　王曼昱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撞得后退了半步，手忙脚乱地扶住怀里彻底失去意识的人。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近在咫尺的脸上苍白如纸，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她的心脏突然感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指！”

　　王曼昱强行冷静地，让被声响吸引过来的沈哲去找尚朗，但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勉强支撑住他沉甸甸的身体，坐倒在地上。

　　 整个训练馆瞬间安静下来。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林高远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然后，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正凝视着他的眼睛里。

　　王曼昱就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窗外的天光勾勒出她安静的侧影。

　　见他醒来，她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微微前倾了身体，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寂静的病房里，

　　“醒了？你很厉害，急性高烧都能坚持来上班。”

　　林高远的喉咙干得发痛，他想辩解，可话堵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压抑的轻咳。

　　“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不想耽误训练...”

　　说完，他垂下眼睫，避开了她的视线，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他这副沉默承受的样子，莫名让王曼昱心头的火气窜高了一寸。

　　“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加上急症，”她移开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却伸手将床头柜上那杯温水往前推了推，“队里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

       水在杯中轻轻晃动，映着林高远低垂的眉眼。他想伸手去接，指尖却虚软得使不上力，他心虚地朝王曼昱笑了笑。

　　 王曼昱盯着他颤抖的手指看了片刻，就在林高远试图再次用力时，一只温热的手却先他一步，稳稳地端起了水杯，递到了他的唇边。

　　“喝吧”

　　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林高远愣住了，抬眼看她。

　　王曼昱却并不看他，只盯着那杯水，语气硬邦邦地补充，“医生说的，发烧的人需要多补充水分。”

　　他乖巧地点点头，急忙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

　　“慢点喝"，她的声音依然有点硬邦邦的，但托着杯底的手很稳。

　　喝了几口，林高远轻轻摇头示意够了

　　王曼昱便迅速而自然地撤回了手，将杯子放回原处，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高烧下的幻觉。

　　“晚饭想吃什么？”王曼昱诧异于自己顺口而出的关照，紧接着补充道，“晚饭想吃什么，和沈哲说，他会来照顾你”

　　“你有其他朋友，或者…有什么别的其他人来照顾你的话，和他们说也行。”

　　
　　“你休息吧，”她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王曼昱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林高远虚弱的声音，

　　“小昱…”　

　　她的脊背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想吃小笼包”

　　“以前打球的时候，我们两个经常偷偷去的那家，别人都不知道。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带一份吗。”

　　
　　王曼昱背对着他眨了眨眼，盯着门把手一言不发，停顿了好半天才说，

　　“知道了。”

　　
　　门被轻轻带上。

　　病房里重新归于寂静，又剩下林高远一个人。

Chapter Text

　　病房门被推开时，林高远正望着窗外那棵叶子快落光的梧桐树出神。他转过头，看见王曼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熟悉的白色泡沫餐盒，热气在盒盖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小昱，你来了”他撑着手臂坐直些。

　　“你吃过了吗？我们一起吃吧。”

　　王曼昱没看他，“不用，我吃过了。”

　　把餐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推到他面前。几个小巧的汤包挨在一起，薄皮透着馅儿的颜色，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一只手伸过来，拿过袋子里的筷子，利落地撕开包装，掰开，递给他。林高远伸手去接，左手还贴着留置针，动作有些笨拙。

　　 “谢谢。”他接过筷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很轻的一下，两人却都顿住了。

　　他夹起一个小笼包，手有些抖，汤汁险些洒出来。好不容易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汤汁清甜。

　　“老板竟然还记得我们。”王曼昱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说好久没见我们一起来了。”

       林高远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和他说，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缓慢的吞咽声。窗外有鸟扑棱着翅膀经过枝头，飞走的时候，林高远也跟着颤了颤。

　　 吃完第三个，他放下筷子。

　　 “吃不下了？”她问。

　　 他摇摇头，看着剩下的三个小笼包，“就是想起以前，咱俩分一笼总是抢最后一个。”

　　 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王曼昱刚进国家队没多久。每次加练完，林高远就会带着她，溜出训练基地，在那家只摆得下四张桌子的小店里，面对面坐着分食一笼包子。她总是吃得快，眼睛盯着最后一个，他嘴上说着“谁抢到是谁的”，但举筷子的动作却总是慢半拍。

　　“我知道，你会让着我。”

　　
　　 林高远愣了一下，抬头看她。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他。

　　王曼昱起身去倒水，水壶提起时晃了晃，水是满的，在倒水的动作里停顿了一秒，她若无其事地给他倒了半杯。

　　“医生说你明天能出院了。”她背对着他说。

　　“好，辛苦你了小昱。”

　　王曼昱把水递给他，坐在椅子上，“我们聊聊吧，林高远。”

　　
　　这种开启话题的方式让林高远的心一紧，他滚了滚喉结，

　　“小昱，你说”

　　“我们不至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吧，结婚的时候怎么不通知一下？”

　　林高远低头轻轻地扣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停顿了一下，在几个可能的理由中挑选着那个听起来最顺理成章的，“因为她……不想被太多人打扰。”

     “呵”，王曼昱笑了一声，“是，说得对，总得为嫂子多考虑考虑。”，“嫂子”这个称呼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疏和讽刺。林高远面色有些奇怪，他忍了忍，终究没有出声。

　　“那你……结婚多久了？”

　　林高远犹豫着，选择着，措辞着，“一年半多了。”

　　原来是在她退役一年之后，“挺好的，祝福你，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和嫂子见一见。”

　　林高远盯着王曼昱递给他的那杯水，轻轻地晃了晃，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她出差去了，要好久才回来。”

　　王曼昱要走的时候，没有什么预兆地回头和林高远说了一句，“我和老板说，以后我们永远也不会再一起去了”

　　“再也没有机会了。”

　　
　　林高远看着窗外来回飞的鸟，它们会迁徙到哪去呢？他又什么时候才能回他那个千里之外的家？

　　他低头吻了吻手指上的戒指。

　　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

　　王曼昱在躲着他，林高远非常清晰的感知到。在训练场上刻意回避的眼神，一到点就立马转身离开，不会分给他半点眼神。中场休息时，林高远拿着训练笔记走过去，想自然地和她讨论几个技术细节。

　　“小昱，刚才那组多球训练......”

　　“看到了，数据我都记下了，回头分析会上再说。”她打断他，目光始终落在训练场上，“我去看看下一组队员的准备情况。”

　　 她走得干脆利落，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每一次尝试开口，都会被她不露痕迹地避开，也不给他任何单独相处的空间。

　　她在用行动告诉林高远，既然你选择了这样的生活，那么我们就保持纯粹的工作关系。

　　
　　
　　 周启豪来找他的时候，林高远头上还顶着一片乌云，语气有些郁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专程跑北京来，就为了请我吃饭？”

　　周启豪大剌剌地在他对面坐下，把菜谱递给他，“怎么说话的？同同来北京找曼昱，我顺道来看看某个半死不活的人。"他仔细端详着林高远的神色，挑眉，"不是，王曼昱不就在北京吗？你怎么还这副德行？"

　　菜谱翻动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不理我了。”

　　"哦——"周启豪拖长了音，了然地点点头，“你又惹她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高远烦躁地合上菜单，“我什么都没做。倒也不是，我和她说我结婚了。”

　　周启豪震惊得猛地一起，“什么？！你告诉她了？”

　　“没，别的什么也没说。”林高远戳了戳桌子上装饰的花，“她还叫我带嫂子给她见见”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启豪的声音大了些，他注意到别人望过来的眼神，收敛了一些，肩膀却还在不住抖动，“林高远你真是绝了哈哈哈”

　　
　　“你是不是傻了，王曼昱觉得你结婚了，当然会远离你了，不躲着你，难道还往上凑？谁会愿意去当小三？”

　　林高远还是不解，眉头紧皱着，“那我又能怎么和她说？只能顺其自然”

　　“呆瓜，不能直说，那你暗示她啊”

　　林高远眸色闪了闪，“暗示？”
　　

　　
　　
　　林高远觉得自从王曼昱回到队里之后，时间过得特别快，跨年那天队里聚餐，王曼昱竟然难得来了兴致，饭桌上多喝了几杯。她晃了晃已经有些不清楚的脑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醉不归，对，不醉不归。

　　结束的时候，有女性朋友说要送王曼昱回去，结果到外面的门口发现，她男朋友来接她。朋友说顺道送她会去，但王曼昱不想跟着去掺合一脚，毕竟是人家小两口要去跨年，便固执地摇头拒绝了。好友拗不过她，帮她打上车，叮嘱她注意安全，回家记得打电话报平安。

　　王曼昱把发烫的脸颊往厚厚的围巾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因酒意而显得氤氲的眼睛，乖巧地点头说好。

　　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路灯下像撒了一层银粉。她脚步虚浮地朝路边约定的上车点走去，鞋底不小心踩中一小片未化的薄冰，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幸好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迷迷瞪瞪地转过头，眯着眼辨认了一下，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尚朗？”

　　“是我，你没事吧，曼昱？”对方语气关切，

　　“你是不是喝多了，这样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王曼昱想从他手里撤出自己的胳膊，但动作因为酒劲，有些软绵绵的，没能成功，她摇了摇头，“不用，朋友给我打车了，一……一会儿就来了。”

　　尚朗还想说什么，忽然，一只手臂极具占有性地从两人之间伸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将他握着王曼昱胳膊的手拿开。紧接着，那人向前一步，将王曼昱轻轻揽到自己身侧。

      “林教练，你这是什么意思？”，尚朗看着突然出现的林高远，愣了一下。

　　林高远先是低头快速扫视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似乎终于找到支撑点而安静下来的王曼昱，确认她无碍后，才抬眼看向尚朗，再抬头时目光平静，“不麻烦你了，我送小昱回家。”

　　尚朗被他理所以当的样子弄得有些恼火，尤其是那声亲昵的“小昱”，让他觉得格外刺耳，他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们以前关系好”，他刻意顿了顿，“但现在……我看你们两个好像不太熟吧？”
　　
　　他语气里带着质疑，“恕我直言，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带她走？”

　　这句问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林高远积压在心底的情绪。

      林高远被尚朗趾高气扬的样子刺激到冷笑出声，他唇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目光锐利地直视尚朗，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清冷的空气中，

　　“我是她老公。”

　　
　　周启豪说得对，名分这东西得靠自己争。

　　再不争，家要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