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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今天是天堂又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空气中弥漫着愉悦的甜香，样貌俊美的天使们有说有笑，微风带来乐器的温柔和音。

　　在金碧辉煌的天堂大道上，一名留着白色短发的女天使走在路上，她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哼着愉悦的小曲，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嘿，鲁特小姐，你今天看起来不错啊！”

　　一名路过的小天使对着鲁特打招呼，还顺便递给了这位敬职敬责的驱魔天使一束白色小花。

　　“上帝保佑，你总算从那场阴影里走出来了。恭喜。”小天使说。

　　鲁特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天堂里很多人都知道，亚当的死给了这位负责的女下属很大的心理阴影，她看上去几乎要一蹶不振了——正是如此，当小天使看到高兴的鲁特时，便不由自主地送上了祝福和礼物。

　　“不用了，我还有一个大东西要放。”鲁特拒绝了小花。

　　“鲁特小姐，你需要我帮忙吗？”

　　小天使并没有因为拒绝而感到伤心。天使一向是善良的。所以他用自己细弱的胳膊比划出一个健美大师的动作。

　　“别看我这样，我可有力气了！而且，你的行李箱是不是有点坏了，我好像听到了轮子在叫。”小天使说。

　　“感谢你的好意，但这是一件比较贵重的东西，我需要亲自去搬运。”鲁特拍了拍她拖着的行李箱，脸上的阴沉表情忽然被笑意取代了。

　　“哦，那祝你一路顺风哈，鲁特小姐。”小天使对着鲁特微笑，献上祝福。

　　“会的。也愿上帝保佑你。”鲁特说。

　　*

　　鲁特并没有回到她在天堂的家。或者说，在亚当死掉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了家，成为了孤家寡人。

　　因为偌大的一个天堂，居然找不出几个对亚当的死感到悲伤的天使。天使们只是对亚当的死表示了遗憾。而鲁特对此颇为不满。

　　但鲁特知道如何扭转这一切，只要——她问出那个秘密。

　　她走进一个僻静的居所。六翼天使塞拉对天使的监察并不是很严密，所以鲁特能够找到这一处无法被其他任何不恰当的视线打扰的地方。

　　居所里还有两位天使，一男一女，这是鲁特目前能找到的唯二可信天使——毕竟，她接下来的动作可能会让那些普通而善良的天使们皱起眉头。

　　“鲁特小姐，你总算是来了！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洗碗的时候，废物舍居然打碎了六个盘子！”女天使向鲁特抱怨着，并顺手接过了那个大行李箱。

　　“丽莎，别这么说费舍，虽然他确实笨手笨脚，但他现在可是我们的伙伴。”鲁特说。

　　“太谢谢你了，鲁——鲁特小姐！”男天使费舍感动道。

　　“废—费舍，还不快帮忙！这箱子重死了！我们得把它搬到地下室去。”丽莎对着费舍喊到。

　　“来了来了！”费舍说。

　　*

　　三位天使费力地把行李箱扛到了地下室，小心地没有碰到接下来会用到的妙妙小工具。

　　期间，行李箱内部传来电流的杂音，那也就是小天使听到的所谓“轮子坏了”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们总算是把东西放好了。

　　“这东西怎么这么重！”

　　丽莎抱怨着。她有些气喘，她并不是战斗专项的天使，体力并不大好。

　　鲁特则没有理会丽莎的抱怨，她的心里只想着那个秘密。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行李箱。

　　“这……这位不是天使吧？”费舍有些迟疑地指着箱子里的东西。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箱子里的东西是一个人，不过这样说也不对，应该说这是一个顶着电视头的人。这电视人穿着蓝西装红领结，身体不自然地蜷缩着，身上还不时冒着电火花。

　　“当然不是，”鲁特说，脸上挂着阴险的笑，“这是一个罪人恶魔，一会儿我们就要……等等，丽莎，不要这么冲动！”

　　当听到“罪人恶魔”一词，丽莎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她像疯了一样抓起挂在地下室的一把锐利长矛，拿起来就要冲上去捅那个昏迷的罪人恶魔。

　　“抱歉，鲁特小姐，我……我只是太激动了。”被鲁特这么一说，丽莎总算安静下来。

　　这时，沉默很久的费舍借机插嘴：“毕竟，你的妹妹丽莎在上次大清洗和亚当一样死掉了，尸体还被食人魔吃——”

　　“废物舍，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位置！”丽莎说。

　　“闭嘴！”鲁特说。

　　两位女天使几乎是异口同声，一同打断了费舍的话。而这位男天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的东看西看。

　　恰在此时，那名昏迷的罪人恶魔——准确来说，他的名字叫Vox——Vox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这位VoxTek的总裁用他那及其先进的视力左右一看，就发现了三名天使围着他叽叽喳喳，而其中一名还是驱魔天使的现任指挥官。

　　“见鬼。”Vox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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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眼前的场景，Vox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

　　——离谱。

　　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你知道吗？三个，整整三个没穿制服的天使围着他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还是驱魔天使的现任指挥官。

　　而他，一位落难的天才罪人，眼下身上居然掏不出一把武器，而他现在似乎在一处封闭空间，他刚刚还感应了一下，没有摄像头可以让他逃跑的。

　　有一说一，Vox感觉自己这把可能有点在劫难逃。但怎么说呢？身为罪人恶魔就应当有这种觉悟。唯一还算是幸运的一点，那就是这三个傻叉居然没在他丧失意识的时候把他嘎巴一下杀了。那就可能有的谈。

　　但眼下，他还得挣扎一下的，虽然如果对面换成Vox，Vox肯定会做好相关预案防止自己逃跑。但万一呢？天使在这行肯定是不如恶魔专业的。

　　现在，那位男天使的话无疑刺痛了两位女天使的心，Vox则利用催眠强化这一点，让他们暂时无视自己。而Vox本人呢，则轻手轻脚，偷摸着从众目睽睽的行李箱溜到天使的视野之外。

　　Fuck 。

　　Vox心里暗骂一声，因为他原来是蜷缩在行李箱的，活动范围有限，这给他的行动带来了不便。但也仅仅只是不便而已。就趁着鲁特和那位名叫丽莎的女天使痛骂“废物舍”的时候，他已经溜出来了，逃出了三名天使的包围圈。

　　此时，那位被痛骂的费舍支支吾吾地回应着两位女天使：“别骂了，别骂了，我这不是在帮你们嘛。话说，这行李箱——它怎么空了！”

　　“都是你的错，废物舍！”丽莎大骂一声。

　　但鲁特并没有愤怒，相反，她露出了一个早有预谋的笑容。

　　鲁特：“放心，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吐露秘密。为了亚当，我可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语毕，却见那鲁特随手一拍，唤来数道锁链。那锁链现在空中晃了一晃，便化作几道金光直冲已经抵达地下室门口的Vox。那Vox还未叫一声，便被捉了去，提溜到了三名天使身前。

　　见此，两位天使连连鼓掌，并抒发了他们由衷的赞美之情。

　　费舍：“牛啊！”

　　丽莎：“不愧是鲁特小姐！”

　　而面对另外两位天使的吹捧，鲁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但她还是摆摆手，说：“为了亚当，这些都是必须的。这些锁链不仅坚固无比，而且它还可以压制那些罪人千奇百怪的诡异能力。同时——”

　　鲁特随手一划，锁链开始游动，Vox被束缚在四肢的链条拖动，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可虽然他没有摔倒，但还是被强行拉着走了两步。

　　鲁特：“只要是个天使，就可以操作它。我当初可是在这上面废了不少心思，但这都是值得的。”

　　不，这不值得。

　　眼见着另外两位天使眼前一亮，Vox眼前一黑，他在心里吐槽着——这不值得，见鬼的驱魔天使指挥官，不想着怎么和地狱公主作对，反而盯上了路过围观的Vox。

　　天见犹怜。亚当怎么死的？Charlie小公主带着她客栈里的一群小伙伴，当然还有Alastor，喊着爱和友谊啊，再带上她老爸Lucifer群殴打死的。这和看直播的Vox一点关系都没有。

　　重复一遍，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为什么鲁特不追着Charlie打，反而盯上了Vox？真见鬼。这和家里有人死了然后就冲进别人家客厅里狂殴看世界杯的球迷有什么区别？

　　但好在，鲁特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是单纯为了杀死Vox，看来Vox的小命暂时无虞。

　　*

　　“嘿，有话可以好好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我可能会给你们。”Vox说。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领结，大大方方地站在天使们面前。

　　“那就把那个秘密告诉我！”鲁特吼道。

　　“什么秘密？”Vox眉头一挑，问道。

　　“就是那个秘密！”鲁特说。

　　而另外的两名天使忽然对视一眼，然后做出了恍然大悟样。

　　“竟然是那个秘密？那可太重要了，难怪鲁特小姐要把他抓过来。”丽莎惊叹道，而一旁的费舍连连点头。

　　Vox还在状态外，他一脸疑惑：“什么玩意儿？”

　　“不说是吧！”鲁特大喊一声，脸色骤然阴沉，“看来得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手腕。”

　　Vox：？

　　另外两名天使得令，开始了行动。丽莎拿出纸笔准备记录，费舍走向了那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妙妙小工具。说实话，Vox有点一点小紧张。然后他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电流。

　　Vox：“就这？这电压还不如我平时充电。”

　　费舍拿着一把电击枪，枪口电击器顶端的两个磁极之间流窜着吓人的白光。可Vox是谁？他可是垄断了整个五芒星城供电的科技领主，就这点电还真不如他为自己搭建的供电反应堆。

　　鲁特面色不悦，而丽莎的反应就直白多了。

　　丽莎对着男天使大喊：“费舍，瞧他这话说的——证明你自己不是个废物的时候到了！快，把电击枪撤了，给这个该死的罪人恶魔别的颜色看看。”

　　“遵命！”费舍敬了个礼，把开着的电击枪随手一扔。

　　没多久，他提了一大桶水，然后在得到鲁特的同意后。费舍兴奋地拉动锁链，把Vox强行拽了过来。然后，费舍抓着Vox的电视头往水桶里按。

　　“啊啊啊啊啊——！”

　　惨叫的不是Vox，是费舍，他捂着自己的脚跳着霹雳舞。

　　“他他他——他漏电！”费舍喊着。引得另外两名天使连连皱眉。

　　“这是污蔑！我什么都没干，而且我不漏电！”Vox说。

　　他已经把头从水桶里抬出来。Vox的屏幕做了防水处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费舍脚边的没有关上的电击枪。

　　Vox不满地抗议道：“明明是他自己不关电击枪，还到处乱扔导致自己被电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能把自己的错怪在我身上。要相信VoxTek，我们的产品从不漏电。”

　　“真的假的？”费舍好奇地问道。

　　还未等Vox回答，一旁的丽莎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

　　她对着费舍大骂：“废物舍，你个笨手笨脚的，你在审讯啊！别被这个恶魔带偏了！”

　　“丽莎，不要对费舍要求太严了，他第一次进行这种工作。手忙脚乱也是可以原谅的。”鲁特说。

　　“既然鲁特小姐都这样说了。那费舍你就继续吧——记住，不要再给天使丢脸了。”丽莎说。

　　被寄予厚望的费舍则只好连连说“好”，然后小心地把电击枪关了，放回原位，又把水桶提走了，用拖把把撒在地上的水拖了个干净。最后，在所有人不耐烦的目光里，费舍总算干正事了——他拿了一个火焰生成器。

　　Vox看着逐渐逼近的审讯员和他手上的审讯工具。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想笑。但Vox总裁还是有点情商的。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秘密对天使们的重要性，万一他发出的笑声让天使们丧失理智了，那Vox可能就没了。

　　所以，无论接下来怎么样，Vox都会献上他的演技，表演一个痛苦的受刑者。他数据库里有很多可供学习的资料，想必这并不难。

　　费舍小心翼翼地把Vox的手固定住，然后又把Vox的西装袖子卷起来一节。Vox没有反抗。接着，费舍在反复检查后，总算慢悠悠地按下了火焰生成器的开关。话说，这等待的时间对Vox而言反倒更难熬。

　　火苗刷地一下窜出几寸高，Vox可以感觉到火焰正在舔舐着他手掌的皮肤，正要把那些橡胶、塑料、血肉、电路等等给烧掉。传感器传来火灼的刺痛，后台出现警报信息。

　　但还没等Vox献出他那参杂了真情实感的动人演技，在场的另外三位天使反而先一步戴上了痛苦面具。

　　“咳咳——废—废物舍，快把火关掉，烟咳咳太太大了。”丽莎说。

　　“咳——费舍，你咳咳今天不用参与审讯了咳咳，让丽莎来咳……”鲁特说。

　　原来，Vox不是易燃物，那些那些橡胶、塑料、血肉、电路等并不是一下子就着起来的。在这些东西着起来之前，浓浓的呛人的黑烟就先一步冒出来，而这些黑烟挤在了封闭的地下室，让天使们都很不好受。反倒是Vox，因为他是半个机器人，有着空气滤过系统，反倒没什么事。

　　“呃……”Vox看着眼前的景象，丽莎已经夺过火焰生成器关掉，费舍一脸不安，鲁特怒气冲冲，“我是不是应该说声抱歉？”

　　*

　　地下室里弥漫的黑烟逐渐散去。而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和开始不一样了。

　　鲁特面色凝重，她对着丽莎仔细叮嘱着：“看来，这位Vox是一个阴险狡诈的死硬分子，在吃顿苦头之前，他是绝不肯开口的。丽莎，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Vox：？

　　这什么话，他干啥了？

　　丽莎则瞥了一眼费舍，自信地说：“我又不是废物，当然知道怎么办。”

　　她抄起一条长鞭，鞭子的末端有着多条分叉，而且鞭子的表面布满了锋利的小刀片。Vox一看就知道这位丽莎绝不是易处之辈。

　　而这位丽莎所下达的第一个审讯指令便是——

　　“去，费舍，把他衣服裤子全扒了。我看他这样子不顺眼很久了。”

　　Vox：“啊？这里还有别的女士呢！”

　　与Vox同样抱有疑问的还有一位，那就是被指挥的费舍。

　　费舍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去把他衣服扒了？我？”

　　丽莎对着费舍一指：“对，就你。”

　　费舍东看西看，发现丽莎确实指的是自己，就只好一路小跑，跑到了Vox身前。这时候Vox要挣扎了，但那些锁链发力了——他根本动不了，只能任由这个笨手笨脚的天使胡作非为。

　　只见费舍先是解掉了红色领结，再剥掉了蓝色条纹外套，又绕到后面拉开红色条纹衫的拉链，最后就在解Vox打底的衬衫扣子……

　　丽莎不满地甩了一下鞭子：“费舍，你就不能直接把他衣服撕了吗？再磨蹭，连你一起打了！”

　　“快了快了，我之前没给别人脱过衣服。”费舍开始手忙脚乱地抽掉Vox的腰带，他一边干活，一边又忍不住感叹一声，“为什么一个恶魔的身材要比我好那么多。”

　　说着，他忍不住去恰Vox腰上的肌肉，这让Vox颇为不满。

　　而一直在旁观审讯进度的鲁特调笑了一句：“费舍，你不用在意这个，至少你不会在正装下穿蓝色卡通鲨鱼平角裤。”

　　此时此刻，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蓝色卡通鲨鱼平角裤的Vox绷不住了。

　　Vox：“为什么要歧视蓝色卡通鲨鱼！你们根本就不懂它的可爱！而且分明你们才是扒掉别人衣服的变态，怎么好意思歧视别人的内裤款式！”

　　而那位死了妹妹的女天使则微笑着，歪着头说：“罪人没有人权。”

　　啪——

　　话音刚落，一鞭既出。

　　Vox忍不住闷哼一声，被抽到的地方一阵灼热，火烧一样，遍布细密的血痕。但还是可以忍受。

　　“你说、还是不说！”丽莎问。

　　“呃，我选择……不说？”Vox回答，有些迟疑。

　　那个某名其妙的未知秘密现在是Vox的免死金牌，在秘密说出去之前，Vox不会死。当然，因为Vox其实根本不知道秘密到底是什么，所以Vox也无法说出这个秘密。

　　听到这个回答，鲁特愤怒了，她涨红了脸，又对着丽莎点点头，说：“丽莎，使用毒疗。”

　　费舍闻言有些不忍心了：“那样……那样不大好吧。”

　　“面对罪人，不能同情！”丽莎对着费舍吼了一声。

　　Vox对着所谓的毒疗好奇起来了。而紧接着，丽莎似乎对他使用了什么治愈法术，他身上的那些血痕都消失了。

　　啪——

　　丽莎又抽了一鞭。

　　Vox的视野消失了一瞬，巨大的痛苦在鞭子触及的地方绽放。明明机体收到的创伤并不大，可Vox可以感觉到后台跳出了好几个错误弹窗。风扇在高速转动，肌肉在微微颤抖。

　　“这是……”Vox意识到了什么。

　　“毒疗可以快速治愈伤口，但代价是在一段时间内更加敏感。”鲁特解释着，然后又说道：

　　“你认为你可以承受多少疼痛？还不快把那个秘密告诉我！”

　　“那个秘密是哪个秘密啊？！”Vox大声反问。

　　鲁特：“还不愿意说吗？呵，我欣赏你的勇气。丽莎，加大力度！”

　　“遵命。”丽莎托着鞭子兴奋地回答。

　　*

　　一段时间后。

　　费舍捂着眼睛不敢看被吊在地下室中央的那个血人。丽莎已经累得腰酸背疼，浑身冒汗。

　　鲁特操作着锁链，把罪人提溜到自己面前。

　　此时的Vox只能说初具人形。那些破碎的皮肤像破布一样挂着，伤口层层叠叠，皮肉翻卷，电路紊乱，混合着凝固和新鲜的蓝色血液。闪烁的电流正在皮下蔓延，而最深处的意识程序还在顽强地持续报错。

　　鲁特：“丽莎，再使用一次毒疗。”

　　随着魔力的汇聚，那些伤口被依次缝合，线路蠕动着接合。Vox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的屏幕在蓝屏和正常反复切换，最后定格成一张有些无神的脸。

　　鲁特：“快说。”

　　Vox：“……我不知道。”

　　围观的两位天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位罪人竟是一位史无前例的硬骨头。

　　鲁特现在维持着她的那副经典的严肃表情。这位指挥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Vox。

　　Vox：“你想杀死我吗？那就开枪吧。”

　　Vox的想法已经有了些许变化。比起一直像刚刚那样受毒打，似乎还不如像个英雄一样死在驱魔天使现任首领的枪下。

　　鲁特：“放心，在我得知那个秘密之前，我不会杀死你。”

　　Vox：“随你便吧，反正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鲁特的表情更冷了，她拉着锁链把Vox固定在半空中，然后走到了罪人的后面，枪口紧贴着Vox的后颈。

　　由于毒疗而变得敏锐的触感可以感知到，那冰冷而坚硬的金属正顺着肌肉下滑。Vox对此感到无所谓。往哪开枪不是开枪？他又不怕挨一枪。

　　可忽然，Vox发现——

　　“等、等等……”他的表情忽然惊慌起来，“扒我裤衩干嘛？你要把枪塞哪里去？！”

　　就这样，Vox失去了他身上最后一件遮羞的衣物。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直勾勾看着他。

　　Vox不安地感受着那枪口从颈部滑到了背部，又从背部流到了臀部，最后竟然对准了他的接口附近。

　　“停，这不是淑女应该做的！你们不是天使吗？懂点羞耻！”Vox剧烈挣扎起来，束缚他的锁链哗哗作响。

　　听他这话，另外几位天使也有了反应——丽莎微微偏过了头。费舍用手把眼睛捂上，又忍不住从手指缝偷看。

　　而鲁特，这个疯女人，居然还使劲往把枪口往他的身体内侧伸过去。Vox感受到了强烈的被撕裂感，再加上毒疗的原因，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把斧子从下面开始劈成了两半。

　　鲁特勾唇一笑，问：“那么，你现在肯说了吗？再不说，小心枪口无眼。”

　　“……”

　　Vox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实在有些受不了了。那枪还在强行往里面怼。

　　“你要我认什么罪？说吧，无论什么罪我都认了。”Vox龇牙咧嘴地说。

　　鲁特不满：“我要的是那个秘密！”

　　“……”

　　Vox又是沉默一阵。此刻，一种混着委屈的出离愤怒油然而生，这愤怒有如大火一般彻底点燃了他的情绪草原。

　　“告诉你，鲁特，”Vox发话了，他的语气恶毒而坚定，“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哪怕是死也——”

　　砰——

　　鲁特按下了扳机。

　　Vox的腹部被打穿了，一个血淋淋的洞就在那里。他的屏幕此刻疯狂报错，不一会儿，就冒出一股黑烟，彻底息屏。

　　“真是可怕的死硬分子。”丽莎把头偏过来，又问道：“他现在死了没？”

　　“没有，只是暂时昏迷。”鲁特说，有些咬牙切齿。

　　费舍有些好奇地走到罪人旁边，拔出手枪，又打量着那副躯体。脸上有些红晕。

　　“我能把他的衣物和这把手枪都带走吗？”费舍问。

　　“随你。”鲁特拉着锁链，把Vox拖进地下室的一个狭小暗室里。

　　她一脚把Vox踹了进去，又砰地一下把小门关上，又上了锁。

　　“明天再好好收拾你。”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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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黑暗。

　　意识在慢慢恢复，Vox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还未出生的时刻，温暖而黑甜的梦境包裹着他。他向前走去，周围有许多金色光点顺着他前进。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深潭，水里慢慢走出一只红色的鹿，那只鹿笑着，露出一口不像是食草动物的尖牙。

　　“你在这做什么呢，Vox？”那红鹿发出了Alastor的声音。

　　嘶——

　　Vox猛然惊醒，他下意识要站起来，却碰到了头。原来他现在在一个封闭的暗室里，这房间是如此的狭小，以至于Vox都无法站直，只能弯着膝盖蜷缩着身子。

　　记忆顺着真切的痛苦回流，屏幕的微弱蓝光照亮了腹部的贯穿伤。他浑身赤裸。绑在他身上那无数金色锁链随着动作哗哗作响。

　　Vox逐渐想起目前的状况——他被三个傻叉天使抓走囚禁审讯，就为了从他口中得知一个所谓的、他不知道的秘密。

　　“一群傻逼，婊子天使，脑子缺根弦的虐待狂，连Alastor都不如……”Vox喃喃自语。

　　好消息是他是一个罪人恶魔，自愈能力惊人，不吃不喝也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有一点电Vox就可以保持清醒很久。

　　罪人恶魔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上面被枪打出的破口已经愈合大半。这时候Vox有点庆幸子弹没有滞留，那样说不定还得把弹头抠出来。

　　伤口传来的痛觉并不刺眼，看来感知通路已经恢复了正常。

　　Vox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一条出路，就像肖生克的救赎一样，Vox也要找到属于Vox自己的逃离天堂的救赎。

　　是的，Vox从种种细节确认这里不是地狱，而是天堂的某个不知名地下室。

　　现在，Vox联系不到他在地狱的任何产业，能力和行动也被束缚，还有三个变态天使看守。

　　但Vox相信他一定能逃离天堂，回归地狱。

　　毕竟他在恶人遍野的地狱都能获得成功，更何况在人心向善的天堂呢？

　　*

　　哒哒——

　　脚步声传来，锁链处传来拉扯感，Vox被拽着硬生生在暗室的壁上撞了好几次。

　　顺便一提，这锁链实在材质特殊。当你去摸它的时候，它是可以直接透过去的，似乎没有实体，它现在还直接透过了这个小暗室的门。锁链向外冒着神圣的金光，就跟幻觉一样。但这锁链却又是真实不虚的，这一点，Vox可以很是真实地感受到。

　　砰砰砰——

　　门外的天使不说话，只是抓着锁链把Vox往门上撞。把刚醒过来没多久的Vox给撞得七晕八素。

　　就这样过了一会，外面的天使似乎总算意识到了什么。门外响起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随后是门被拉开的刺耳吱嘎声。而Vox就跟一条死狗一样地被锁链拉着从狭小的门口拽了出来。

　　“真是丑陋啊，恶魔。”

　　天使说，拽起了铐在恶魔颈部的锁链。

　　锁链勒着颈部肌肉，疯狂地压迫着气管，Vox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但好在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他腰上还有两排如鲨鱼的鳃裂一般的通风孔，所以他还能好好呼吸。

　　Vox在粗糙的地上被拖了一段长长的距离，与地面摩擦的皮肤出现了细微的擦伤与磨损。

　　就这样，恶魔来到了天使跟前。Vox发现只有一位天使，并认出她就是之前拿鞭子抽他的那位。接着，他试图站起来，却又被踹了一脚，两膝被迫跪地。

　　Vox仰起头，作为视觉系统组成的镜头捕捉到天使脸上的嘲讽。

　　“你，丽莎对吧？现在还打算抽我鞭子，问出那个婊子养的小秘密吗？”Vox说，语气有些疲惫。

　　“啊，这确实是鲁特小姐要求的。但我看，你确实不肯说，我也没有那个自信让你变心——这次过来，只是来看看你，顺便……”

　　丽莎说着，她那纤细的双手一扬。Vox感觉绑在两只手腕上的锁链骤然一紧，他又被吊了起来，全身的重量落在了那两个小小的支点上。

　　“顺便，让罪人知道他犯罪后应有的下场。”丽莎说。

　　锁链如蛇般游动，爬上了地下室里的一个巨大十字架，把Vox固定在了上面。

　　穿着一身洁白长裙的丽莎扑打她那雪白的翅膀，飞到了罪人面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如果屏幕能够算脸的话。

　　“我会对你进行审判——！”丽莎对着Vox如是说。

　　而Vox只是平和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在一段无言的对视之后，首先移开视线的是丽莎。

　　“为什么？”丽莎喃喃。

　　Vox冷漠地看着她。这位女天使姣好的脸上忽然冒出条条青筋，这让她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为什么不怕？好个死不悔改的恶魔！你们夺走了我最最可爱的妹妹！还生吃了她！现在，明明只要你说出那个秘密，你就可以救下无数的人，可你偏偏不说——！哼，等会，你就知道天使的厉害了。”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语气中带着不可理喻的疯狂。

　　接着，Vox看着丽莎飞到别的地方。等她再次飞到他身前时，丽莎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竹篮，里面放满了长短不一的生锈铁钉和一把铁锤。

　　“你知道吗？脑额叶切除手术，就是把冰锥从眼窝里钉进大脑搅动，这样就能让那些神经病人变得安分些。可惜，你看上去像个没有脑子的蠢货。”丽莎说，她从竹篮里掏出了那把铁锤。

　　“那你真是一个蹩脚的医生。”Vox说。

　　丽莎停在他身前，她用她的⼿掌沿着Vox的颈部游⾛，滑过每⼀⼨肌⾁。然后，天使笑盈盈地拿出一根生锈长钉，末端轻轻戳着恶魔之前说话时滚动的喉结。

　　“是这个位置吧？你的声音很好听，可惜内容实在是让人不悦。”丽莎用一只手固定了铁钉，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了铁锤，“现在开始，不许说话。”

　　砰——

　　铁锤重重落下，长钉贯穿了喉咙，从另一边钻出，牢牢地钉在了十字架上。现在，Vox有三个支点来固定他沉重的身体了。

　　疼痛暂且不谈，Vox确实不说话了，不是因为他彻底丧失了声音。要知道，Vox这个词就是声音的意思，他体内还有扬声器可以发言。Vox暂时不说话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这位天使显而易见的心理漏洞。

　　而为了一击毙命，彻底打穿她的心理防线，那就需要——等待，哪怕这是痛苦的等待。

　　而Vox这番表现显然被天使误解了。

　　“你在鄙视我？！你以为你是一个硬气的男人，而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告诉你，我可以让你当不成男人！”丽莎说。

　　她又拿出一大把钉子，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

　　丽莎往下飞了一段距离，然后用锁链固定Vox的腿，往他的两个膝盖上打了钉子，又往他的脚踝里扎了几枚短钉。

　　但并不生疼，反而有些迷迷糊糊的。

　　不知为何，从醒来起就是这样，Vox感觉有些头脑发昏，视野一阵黑一阵白的。他有点想睡觉，而那些扎在他身上的钉子就跟围着他飞的嗡嗡叫的蚊子一样。他感到厌烦，于是就想打死那些蚊子，可Vox的手脚又被锁链钉子束缚住了，所以他就打算电死这些鬼玩意。可往常驯服的电流此刻就像是吃了安眠药般，没有任何动静，让Vox只能对着蚊子发呆。

　　他的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小小的电量不足警告。

　　丽莎见自己费劲气力努力打钉子，而罪人的反应并不明显。她有些被小瞧的感觉。

　　“我讨厌你！”她说，又拿起一根长钉，挥舞铁锤，对着Vox的阴茎狠狠地钉了下去。

　　砰——

　　铁锤敲了下去，顿时鸡飞蛋打，Vox瞬间清醒。他的屏幕顿时亮了好几个度，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肌肉痉挛，可叫不出声——他这下是真的暂时彻底失声了。

　　“哈哈哈！看你还怎么嚣张，罪人？”丽莎叉腰长笑，手中魔力涌动，竟是要使用她拿手的毒疗术。

　　魔力汇聚。

　　柔软的金色光点接触到了挂在十字架上的罪人那蓝色的皮肤，它们小心翼翼地钻入那些带血的伤口，细致地接合每一条神经。Vox的电量也由此恢复了些许。

　　血肉和电路拥挤着，试图重新相拥，而那些横亘其间的生锈铁钉就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它们导电，又不愿被挤走。而丽莎癫笑着，挥舞着铁锤，时不时地就给快被高速愈合的血肉和线路挤出来的铁钉打回原位，就跟打地鼠一样。

　　她又顺手敲了不少钉子下去。长的短的都有。

　　就在这时，Vox的声音通过他的扬声器传了出来，带着明显的电流音。

　　丽莎吃了一惊，有些疑惑地看了看Vox身上遍布的铁钉。

　　“你现在的行为和恶魔何异？你死去的妹妹就想要看到你这样吗？”Vox说。

　　“闭嘴，别提我妹妹！”丽莎尖叫着，她浑身颤抖。

　　“哦，差点忘记了，你的妹妹被食人魔吃掉了。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要挖我的肉吃，可惜我的肉可能不好吃。”Vox说。

　　“闭嘴闭嘴闭嘴！”

　　丽莎这下彻底发火了，她挥舞手上的铁锤，直直砸向钉在Vox颈部的长钉。

　　长钉钉得更深了，Vox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但没事，他的扬声器还完好，所以他的声音依旧稳定而不见一丝颤抖。

　　Vox说：“话说你妹妹会不会在被吃掉前也这样被人用枪打，用鞭子抽，用钉子钉？或者被人用一根冰锥从眼窝里钉进大脑搅动……就像你说的，这能让她，呃，安分一点？”

　　啪——

　　铁锤从丽莎的手里滑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丽莎则抱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她的脸上露出了痛苦而狰狞的表情。

　　“不不不，我这是对你进行审讯，因为你不回答，所以我才——”丽莎喃喃自语。

　　“对我进行审判？说得好听，这话骗骗别人就好了，具体信不信你自已说了算。你开始都说了，本来你就没打算从我这里得到答案。”Vox说。

　　“……”

　　这位天使忽然沉默了，她忽然一把扔掉了手里提着的竹篮，里面剩余的生锈铁钉叮叮当当洒了一地。

　　她原本洁白的长裙和雪白的翅膀都染上了蓝色，因为Vox的血是蓝色的。

　　蓝色侵蚀了白色。

　　丽莎忽然绕着吊在十字架上的Vox疯狂转圈，转得Vox又有些头晕。紧接着，丽莎又尖叫了一声，她扑打着翅膀，降落在了地上。

　　丽莎降落在了十字架前，她抬头仰望挂在十字架上受刑的罪人。

　　明明施刑的是丽莎，受刑的是Vox，明明衣衫整洁的是她，赤身裸体的是他，明明那是一个罪人恶魔，而自己则是一个治愈天使……

　　为、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似乎在因不安而隐隐作痛呢？

　　丽莎又想到了她的妹妹。她彻底死了，她是个勇敢的驱魔天使，她被食人魔吃掉了。但天堂忘记了她，甚至不对她的死感到哀伤。

　　泪水夺眶而出。

　　“主啊，愿仁慈的您能够原谅我的罪。”丽莎说。

　　丽莎对着十字架画了一个十字，流着泪走掉了。

　　留下一个挂在十字架上的Vox，还有那些或是洒落，或是钉在Vox身上的钉子。

　　其中还有一个钉子，尤其可恶，居然钉在他的鸡巴上。真是太可恶了，那个女人。

　　“嘁——白痴。”Vox说。

　　他生前就是邪教教主，知道怎么玩弄人心。而死后获得的催眠能力只是这一能力的具体显化。

　　本来Vox以为，长期依靠眼睛的催眠可能会让他的这一能力弱化。但还好，还能用一点。而且就像前面所说的——天堂人心向善。

　　呵，小小死妹天使，拿捏。

　　不过——

　　“走就走了，为什么不把我放下去？吊着怪难受的。”Vox吐槽着。

　　就这样吊了好一会，Vox发现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暗，然后……

　　然后——

　　一片黑暗。

Chapter Text

　　“嗷——！”

　　Vox是被一阵惨叫惊醒的。

　　他刚才好像一不小心睡着了。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但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某位佛陀就说过：饮食欲、睡眠欲与淫欲是人类的三大欲望。虽然Vox已经不是人了，可以不吃不喝靠意念发电过活，但快没电了的罪人还是会很困想睡一觉的。

　　尤其是现在，见鬼的，Vox发现他居然还被钉在十字架上。

　　就没有谁想到把他放下去的吗？！亏这些家伙还是天使！

　　Vox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借此转移注意力来无视身上的那些火辣辣的疼痛。好在罪人一向自愈能力惊人，一般不会遗留什么后遗症。不然Vox现在可能就要为他坏死的小兄弟在心底立块碑了。

　　“嗷——！”

　　又一声惨叫传来，还有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Vox这回听清楚了，声音是从下面传过来的。他调整了一下屏幕上的镜头，又对视野里的那个小白点进行了放大处理。

　　一张天使的蠢脸骤然映入画面，是那个跟在鲁特后面帮忙审讯Vox的男天使。这人是个十分不合格的审讯员，毛手毛脚的，就是现在，他还在手忙脚乱。

　　这个名叫费舍的天使就是惨叫的来源，他眼里闪着泪花，人正跳脚。Vox还在疑惑呢，但没过多久，他发现了原因。

　　只见费舍捂着一只脚在跳，接着那只脚不小心踩到了丽莎之前慌乱扔下的钉子。钉子扎破了他的鞋，扎进了他的脚，血流出来了，然后费舍就疼得哇哇大叫。而他一疼，就乱动，然后就扎到了更多钉子。

　　Vox：？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动，现在这地上都是钉子。”Vox用他的扬声器说话。

　　地上的天使先是一愣，接着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扑打了一下翅膀，然后又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像个木偶人一样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费舍抬起头，然后看到了十字架上的罪人。他本人先是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以一种惊叹的语气开始说话。

　　“你、你这样居然没死？！”费舍说。

　　“怎么了？我就不能活着吗！”Vox抱怨着。

　　他有点想借着高度优势对着下面的天使指指点点。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钉子，尤其是屌上的钉子拔出来。可惜Vox的手还被锁链绑着，他又是个恶魔，不能操控……

　　唉？

　　这下面不就有一个傻子天使？

　　Vox灵机一动，顿时心生一计。

　　“请问这位费舍先生，你想离开这堆钉子吗？”Vox努力使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

　　而那位傻子天使又是一愣，疑惑地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你、你叫我？”

　　“是的，费舍先生——所以你想不想离开这堆钉子？”Vox说，看向那位天使。

　　费舍的脸上泛起一阵诡异的红晕，Vox发现这位天使出现了关注点错误。

　　“费舍先生——不是费舍，更不是废物舍，而是费舍先生！嘻嘻。他居然记得我名字！”

　　紧接着，这位天使又对了对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支支吾吾的话：

　　“呃，那个，其实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丽莎说让我帮忙，我就直接去了，毕竟没人叫我，他们都不理我，没想到还能看到鲁特小姐，我什么都干不好。最近鲁特小姐好像被降职了，新指挥官是亚…亚什么来着……还有一个新天使，之前好像也是罪人……啊，对了，我是要问、问……呃，你叫什么名字？”

　　Vox成功提取了关键词“鲁特、降职”。显然，这就是为什么鲁特暂时没有找上门来继续拷问Vox的原因之一。

　　相信这种打击会让鲁特更加的心理变态，但这也给她制造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重大心灵漏洞。

　　可以利用。

　　“Vox，我叫Vox，来自地狱傲慢环。”Vox温和地回答了问题。

　　“V—Vox”，费舍重复了一遍，然后兴奋地问道，“Vox，你说我要需要做什么呢？”

　　“费舍先生，你可以让这些锁链松一点吗？你是个天使，你一定可以做到。”Vox说。

　　“那这样Vox你就不直接从上面掉下去了？”费舍指了指高高的十字架。

　　“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相信自己，可以的。”Vox说。

　　天使应了一声。那些如同盘蛇一般一圈圈绕着十字架的锁链慢慢向着反方向旋转。一圈一圈松开。Vox可以感觉到贯穿身体的铁钉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有一种下滑的趋势，而它们似乎要化为利刃向上划破他的躯体。

　　但在这发生之前，Vox先强行把右手拔出来。钉子依旧钉在十字架上，Vox的手上多了有着大小不一的血洞。紧接着，他马上解救他的小兄弟，把那根钉在屌上的钉子拔出来。血在流。Vox可以感觉到他马上就要坠落。于是他马上用右手搭在十字架的交叉口上，又把左手从拽了出来。

　　接着，用左手拔掉钉在喉咙上的长钉。Vox微微喘气。这根铁钉是最大的一根。他握住了它，给它通上电流。还好，锁链虽然束缚了能力，但Vox还是能够动用自己的电力储备，虽然这输出功率也受了限制。但够了。

　　只是这让他的头脑愈发昏沉。

　　“蹲下——！”

　　Vox提醒了下面看得目不转睛的天使。

　　接着，他在这根最大的铁钉上通过电。电流旋转变换，磁场油然而生。Vox制作了一个电磁铁，他用那只左手高举，而那些铁钉开始颤抖摇动。

　　很快，地表那些细小的金属跳了起来，开始起飞。而那些扎在十字架上的铁钉也开始扭曲。Vox调整了一下左手的位置，那些剩余的钉在他身上的钉子被吸到了电磁铁的两级。而那沸腾的磁力变得更为庞大。

　　更多的，小小的金属如飞蛾扑火般，越过了地上抱着翅膀蹲防的天使，飞到了Vox的左手上。现在，他的手上多出了一把以那根长钉为核心的短杖。

　　Vox放开右手，他顿时飞速下坠，但他把左手那根短杖的尖端插进了十字架竖着的那块，右手搭上。伴随着金属刺耳而尖锐的嘶叫，Vox的速度降了下来。

　　最后，他轻巧点地，靠着短杖的支撑勉强站着。

　　滴答——

　　蓝色的血不住地从那些血洞溢出，Vox感觉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除了这个，他想要知道到底什么是东西居然在大脑里嗡嗡作响。

　　Vox松开手。

　　那些由金属组成的短杖失去了磁场束缚瞬间散架，掉到了地上，又马上以那根长钉为中心叮叮当当地粘成了一个铁球。

　　就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支撑的Vox摔倒在地上，这时他忽然发现他站不起来了。

　　那些之前打在他膝盖和脚踝的钉子破坏了他的运动系统。但Vox知道这是暂时的，他是罪人，只要有时间，这些都能自愈。

　　只要等待，他就能治愈，然后……离开，还有——报复。

　　是的。

　　就让那个鲁特和她那该死的小秘密吃屎去吧！这个已经被降职了的癫子，一点也不天使。

　　Vox两只手撑在地上，他剧烈地喘息着，腰处的那两排通风口微微开合。血在他身下慢慢积起。

　　他听见了脑海里巨大的嗡鸣。一只傻逼天使跑到他前面又是蹦又是跳，还摸着没了钉子的脚在唱歌。但他听不清。他就只瞅见这傻子把那个铁球放进竹篮里。那个竹篮也是之前丽莎扔掉了的。里面还有一个坏了的铁锤。

　　然后，那个费舍终于发现了什么，尖叫着跑了过来，跑到Vox前面，扶着他的肩膀，戳了戳他的屏幕。

　　“……警告：电量不足？”费舍对着什么念着，还一边在Vox身上乱摸。

　　“别、别乱碰……”Vox说。

　　Vox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想要把这个傻逼推走。他需要空间，需要仔细思索下一步怎么走。而且，不要摸他的屌！他们没那么熟。

　　可Vox实在是没有气力，而他这有气无力的的一推根本没有让这个傻逼知难而退。相反，费舍抓过了他的爪子，然后强行摊开，摸着手掌上的电子纹路说着什么。Vox只迷迷糊糊听到了几句。

　　他好像在说：“…好可爱…”

　　Vox：？

　　……

　　Vox：！

　　再听下去就要生气了，所以Vox选择不听。毕竟他的系统似乎在一直发出各种各样的警报。Vox知道这是由于伤势过重引起的。狗屎。

　　视野忽然天旋地转。

　　Vox发现他被按在了地上，天使把他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他身上。真是一个恶毒的主意，Vox感觉他的肋骨在颤抖。

　　好在没被捉之前，Vox给自己做过升级，他现在是一身的钢筋铁骨。所以到现在，他受的只是些皮肉伤，就是有些失液过多。

　　然后天使开始解裤衩。

　　Vox：？

　　锁链随着动作发出微弱的响声，Vox强撑起精神，手指向费舍失去裤衩遮挡的部位，用一种几乎是茫然的语气说话。

　　“不是，费舍先生，你这是要……操、我？”Vox问。

　　天使那被指着的某个部位忽然开始肉眼可见地充血变大。

　　“这个…这个……Vox…呃，事后我会给您充电的！”费舍支吾了一阵，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啊这……

　　显而易见，Vox是想要拒绝的，他能够在一秒钟之内想出一万个相关理由。但问题是，选择权不在他身上。费舍也对那些理由开始了“我不听”模式。

　　天使分开了罪人的腿，Vox根本无法阻止。他的感知通路被大量的错误信号压迫着。好在丽莎的毒疗效果早就已经过去了，所以Vox还能勉强维持意识的清醒。

　　但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见鬼的这还不如晕了。

　　费舍用手指蘸了一下地上的蓝血。他好奇地舔了一下，感觉上像柠檬味空气清新剂。在Vox不悦的目光下，他又沾了点Vox的血，然后就用这个当润滑，把手指塞进了Vox的下面。

　　要问感觉嘛，Vox只能说没什么感觉。比起那些浑身上下的刺痛感，这点算不痛不痒，只能说有一点异物感，但就是让人心里十分不爽。

　　天使的指节探入后穴中，Vox可以感觉到他的动作很不熟练，就像一个拿着十字螺丝刀往高压电箱里捅的菜鸟修机工。可惜因为能力束缚，Vox电不死他，那些微电流反倒是让对方更兴奋了。

　　那手已经扒开了臀肉，摸到入口后便整根滑入，一根两根再是三根四根。Vox从感知里知道费舍没有留长指甲，但这点根本无关紧要且于事无补。他只是感觉着那些手指在胡乱地抽插着，在碰到甬道中之前被子弹破开但现在已经愈合的那一小块嫩肉时，Vox忍不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对、对不起，你还好吗？”费舍说。

　　“……”

　　Vox只觉意识昏沉，他恍惚中感觉身上贴着一个高温物体，他把手伸过去，然后感觉手被狗舔了一下。真怪。

　　费舍把手指抽了出来，他扒着Vox无力的大腿，扶着自己本就硬痛的阴茎对着微微翕张的穴口插了进去——那窄小的接口被一点点塞满，它卡顿地、缓慢吃力地将整根阴茎吞入。

　　天使拉着Vox伸过来的手，偷偷吻了一下。他的脸上泛着潮红，然后俯下身，两只手扶着对方，他开始大力地冲撞。

　　但没冲三四下，Vox就感觉到腹部有了一股微弱的热流。费舍在一声满足的喟叹后退了出去，又马上感觉有点尴尬。

　　Vox什么也没说。

　　“……呃，那个那个，V-Vox，我这方面没有问题的。我上次去参加试镜的时候，导演都夸我了，可惜我一不小心让设备着火了，然后就被劝走了……呃那个，反正……”费舍语无伦次。

　　“我不在乎。”

　　Vox语气冷漠，但他又忍不住好奇起来：“天堂有拍这个的？我还以为这里全是守戒律的清教徒。”

　　“有的有的，我那时实在找不到事情可以做了，就跟着小传单去那里了。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费舍很是叹息，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今天看到丽莎了。她看上去哭得很厉害，我还是第二次看到她伤心成这样。上一次还是她听到妹妹死了的时候……她本来不叫丽莎的，她的妹妹才是丽莎，但她妹妹死了，她就说她是丽莎。还让每个天使都这样叫她……”

　　费舍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忽然，他发现他的话没了回应。

　　“哎？怎么了……还好还好，还活着……原来是没电了……我这就带你去充电。”

Chapter Text

　　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国家，里面有一个聪明的孩子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了电视公众人物，然后失踪了。

　　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地狱，里面有一个聪明的恶魔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了电视公众人物，然后失踪了。

　　失踪前，天红红的，灯亮亮的，恶魔坐在椅子上，拉开裤子拉链，看着前面的屏幕，里面一只小跳蛛和一只大飞蛾在滚床单。

　　砰——

　　门忽然开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恶魔走了出来。这个恶魔一脸不爽，他走到了椅子边上，然后扇了原来的那个恶魔一巴掌，把对方抽得有如陀螺般旋转。

　　“你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被婊子天使抓走。”恶魔说。

　　而被扇倒地的恶魔一脸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你怎么不穿衣服？”他说。

　　……

　　——Fuck！

　　Vox几乎就要一跃而起了，可他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克制住了。狗屎。哪个傻逼在梦里偷走了他的衣服？要知道，那可是在梦里！

　　经这么一折腾，Vox也总算是彻底醒过来了。那些伤口似乎都愈合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屏幕的幽幽蓝光和锁链的闪闪金光照亮了这个该死的小间。Vox忽然发现他的待遇上升了一点点，意思就是说，他有一件衣服了。

　　一件丑的离谱的白色长袍就披在他身上。让人忍不住竖起中指批评。

　　见鬼，Valentine对Angel也没那么吝啬，为什么Vox现在的待遇居然连那个蜘蛛婊子都不如。要知道，Vox又没有去袭击天使，他只是一个看世界杯的球迷而已。最多最多，也就是想看Alastor出丑罢了。

　　Vox感到了异常的愤愤不平，这种情绪也是让他选择坚持到底的原因之一。

　　在上次操作磁场的时候，Vox已经记录了对应数据。

　　现在，那些复杂地形和门锁钥匙已经不是逃脱的阻碍。唯一的小问题可能就是Vox身上这些金色的锁链——话说，为什么鲁特要为他一个小小罪人领主专门设计这种高端产品，根本不值得啊！

　　对应的解决方法应该是……

　　*

　　吱嘎——

　　就在Vox仔细思索如何通过鲁特可能的心理漏洞对其进行精神操控的时候，小间的门忽然开了，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个，Voxxy，你还好吗？”费舍说，有点不好意思。

　　“你觉得呢？”Vox说。

　　但他还是接过了那只伸过来的手，然后慢慢从小间那极其狭窄的门口钻了出去。

　　毕竟人要对自己好一点，有便宜不占不是傻就是蠢。

　　“嘘——”

　　费舍忽然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鲁特小姐要过来了，她最近脾气真的很不好。不久前还摔碎了吉他，要知道那可是亚当留下的吉他。她现在真的脾气很不好。”

　　Vox平和地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在心里计算心理操控的可能性。如果这件事情属实，那成功率就可以增加。

　　“亲爱的，你就不能直接把那个秘密说出去吗？”

　　费舍说，带着些许关切与疑惑。

　　“我知道那个秘密很重要，有关天堂和地狱的战争与和平，但你也不用为了这个付出那么多。只要你说了，我就可以在鲁特，不，塞拉小姐那边为你求情。哪怕你是一个罪人，塞拉小姐也会宽恕你的。说不定你还能变成天使在天堂里继续生活。我也听说了，有一个叫Sir Pentious的罪人，他现在就变成天使了，塞拉小姐把他介绍给了我们，大家都很欢迎他。”

　　“……”

　　Vox沉默了一阵。

　　他很想说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他也说了好几次了，但没有人相信他。

　　而且，Sir Pentious……

　　他怎么好意思变成天使，还过得这么好的！在地狱里，他和Charlie小公主亲亲我我，到天堂了，他又和那些六翼天使们勾搭上了，而可怜的Vox还要在这里受一群疯子和傻子的折磨——实在甚是可恶。

　　就这样，两人牵着手走了一阵子。很快，Vox眼前就凑齐了之前的审讯小分队。

　　*

　　“费舍，今天的审讯你不用参加了。”丽莎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主要是由鲁特小姐和我主持审讯。”

　　“呃，那个，我……”费舍有些想说些什么，他看向Vox。

　　“没事，你就听她们的，走就行了。”Vox平静地说。

　　鲁特此刻正叉着腰，她闻言有些不满地看了罪人一眼，然后，她又对着费舍挥挥手。

　　“走吧走吧，费舍，你现在在这里实在没什么用。等审讯结束了，你再看看，看看到底他愿不愿意说出——那个秘密。”鲁特说。

　　费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两位女天使、一个Vox，以及一张铁床。

　　*

　　“嘿，女士们，你们是打算让我们在床上共度春宵吗？”Vox说。

　　“不，躺在上面只有你。”鲁特说，然后吩咐丽莎：“把他固定在床上，用那个特殊的锁链，我刚刚教过你了。”

　　丽莎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拉动锁链。

　　“我可以自己走。”Vox说，然后他走到了铁床边上。

　　丽莎把他按到床上，这张床勉强能够把Vox装下去。然后，丽莎开始摆弄Vox，就跟摆弄玩偶一样，把他呈大字固定。

　　她又在他的颈部、腰部、手腕、脚腕的位置点了一下。被点到的位置上，那些金色锁链纠缠着变成一个圆环，和那张铁床固定在了一起，让Vox根本动不了。

　　“在开始之前，我再问一句：你愿不愿意说出那个秘密？”鲁特说，她依旧叉着腰，“如果现在说出来，我可能会下手轻一点。”

　　“……”

　　Vox又是沉默了一会。

　　听鲁特这话，就算把秘密说出来，可能还得被她情绪发泄式地毒打一遍。更何况Vox真不知道那个秘密。

　　“你要问哪个小秘密？如果你要问亚当是怎么死的，我可以告诉你——就是被一个叫Niffty的小女魔戳死的。说真的，我当时看到还感觉怪不可思议的。”Vox说。

　　鲁特这会不再叉着腰了，她直直地走到Vox边上，俯视着平躺在床上的罪人，然后给他屏幕上来了狠狠一拳。

　　细密的、蜘网般的裂痕顺着拳头中心裂开，Vox闷哼一声。但好在摄像头没被打坏，Vox还能看见鲁特的脸。

　　此时此刻，她的脸青筋暴露，可怕的红热攀上了皮肤，鲁特对着Vox龇着牙。天使的牙齿不如恶魔尖利，但鲁特看上去就像她可以直接在Vox身上咬下一块肉。

　　“闭嘴！”鲁特尖叫着，和之前的云淡风轻截然不同。

　　这种表情的极速切换让Vox有点怀念地想起Valentine。确实，就跟费舍说的一样，脾气不好，日常神经质发作。

　　“我以为我不知道？！我当时就在战场上！我看着那只小虫子杀死了他！而那个Lucifer却吼着让我们回去！这个不知好坏的疯子，我们只是在尽我们的职责，消除那些罪恶！他倒好，要把他杀了！他之前就抢走了莉莉丝，又诱惑了夏娃！他偷走了他的两任妻子，现在又要杀了他！还让我滚——！让我滚……”

　　鲁特呐喊着，她尖声嘶叫着。说到后面，这位天使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可她眼睛里的怒火却没有平息。

　　对此Vox还能说些什么呢？他只能怜悯自己的不幸，居然遇到了这么一个疯婆娘。

　　一旁的丽莎在偷偷地抹眼泪。她想到了她的妹妹。她的妹妹根本什么都没错，却被那些坏人杀死了，还被吃了。而她这个做姐姐的甚至都没有看到她的最后一面。

　　“但没关系，只要我能够知道那个秘密，我就可以……和亚当先生一起，让一切回归正轨。”鲁特说。

　　说到最后，她笑了，并郑重地往一个方向看去，仿佛那里真有一个人。

　　但Vox并不在意天使们的爱恨情仇，他只在乎一点——

　　“……这不对啊？你怎么确定我知道那个秘密！？”Vox痛心疾首。

　　“还想狡辩？”

　　鲁特收回了那看向某个方向的浓情蜜意的眼神，她居高临下地看着Vox。

　　“你知道。亚当他今天早上也告诉我了。”她说，“你会在接下来掀起一场地狱和天堂之间的战争，你肯定知道那个秘密。”

　　Vox：？

　　他有这本事？狗屎的神经病！不想告诉他就直说！

　　而丽莎则抓住了话语中的一个重点。

　　“亚当告诉你…今天早上……亚当他，他不是……”死了吗？

　　最后一个词，丽莎不忍心说出口，但她知道鲁特是知道的。

　　“丽莎，亚当他虽然死了，但我不久前忽然能够看见他了。他就在我身边。”鲁特说，她看向某个方向，浓情蜜意。

　　丽莎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她是没有在她身边看见她死去的亲妹妹的。她只是看着鲁特，这个好姐妹，半晌，丽莎眼睛里有泪花在转。

　　“我知道了。”丽莎说，她不忍心点破那一点。

　　但Vox就不一样了。

　　“神经！你看到的是你的幻觉——他还在撒谎，我怎么可能在之后掀起战争呢！这是能力问题！”他大喊。

　　Vox为鲁特的精神分裂而绝望，这种鬼玩意可不容易进行精神操控。

　　“住嘴，你个罪人，不许诋毁亚当！”鲁特大喊。

　　紧接着，她随手一挥，那些金色锁链哗哗作响，顿时绷直了。而固定在Vox手腕脚腕上的圆环猛地收缩，深深地嵌进了肉里。Vox可以听到那扭曲的挤压声。

　　紧接着，十根稍细一点的锁链从别的地方分出来，顺着铁床分别爬上了Vox的十指。还有更多的锁链爬上了他的身体各处。这让他感觉很恶心。这些锁链就像是粘稠而充满恶意的长条蠕虫，一直缠着他不放。

　　那些锁链在找到各自的位置后就停了下来。Vox的传感器传来一阵被针扎似的感觉。那些锁链表面悄悄长起了突刺，并借此深深地和他绑定。

　　“你说不说？”鲁特发问。

　　“我不和神经病说话。”Vox说。

　　“那好——”鲁特说。

　　拉扯。

　　Vox感觉他的身体像个被小孩子争夺的玩偶一样被往各个方向拉扯，但暂时并没有对Vox造成太大伤害。就像之前说的，Vox在被捉之前给自己做过升级，所以他只是感到了紧绷感。

　　但锁链还在一点点收紧。缓慢，但坚决。

　　首先坚持不住的是血肉的那一部分。肌肉被不断地拉伸再拉伸，直到忍无可忍地撂下一切断裂。还有那些韧带和肌腱。这很疼，不错。但Vox其实已经对疼痛有些麻木了。所以，可以接受。

　　之后，那些机械结构也慢慢地支撑不住了。电线被不断地伸长再伸长，绝缘层慢慢褪去，露出里面滋滋流着电的导体。导体变细，电阻变大。那些互相咬合的关节也在吱吱作响。金属扭曲着，尖叫着。系统在疯狂报错，吵的耳边根本得不到半点清静。Vox真想把这些警告关了。可惜这里没有操作台，他暂时改不了设置。

　　“你说不说？”鲁特再次发问。

　　“不说。”Vox冷漠地回答。

　　“那你就再享受一会。”鲁特说。

　　链条再一次收紧，已经勒出了血。蓝色的血顺着锁链和躯体的缝隙慢慢溢出，染脏了他身上唯一的一件长袍。

　　Vox怀疑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补过液，不然他怎么还有这么多血可以流。但不管怎么说，遇到神经病就是让人打心底不愉快。

　　嘎——

　　他的关节开始脱臼了，连接处成了一片软榻的皮。Vox现在长高变长了，虽然肯定没有Valentine高，但确实比之前高了大概十几厘米。见鬼。

　　锁链慢慢地放松了。毕竟鲁特发现这似乎没什么效果。

　　“丽莎，准备毒疗。”鲁特说。

　　可丽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上手干活。

　　相反，她现在浑身颤抖，根本不敢看Vox。显然，残忍的审讯不仅对于受刑者来说很痛苦，对于施刑者和观看者来说，也很痛苦。

　　尤其是，丽莎想起了Vox之前的话——她的妹妹，她的妹妹在被吃掉前，会不会……也这样……

　　丽莎不敢想下去了，可鲁特还在催着她。

　　“丽莎，你怎么了？”鲁特问。

　　“没、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心情不好。”丽莎有些匆忙地说。

　　“我觉得用普通的治愈术就可以了。使用毒疗，他一下子就会昏过去，然后……然后什么也问不出。”丽莎眼神闪躲。

　　“……”

　　鲁特没有马上说话，她先是盯着这位治愈天使看了好一会，看得丽莎害怕得不得了。之后，鲁特才缓慢地移开了视线，嘴角微微上滑。

　　她说：“行。”

　　然后丽莎就走到了Vox边上，她把手放在Vox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主啊，愿仁慈的您能够原谅我的罪。”她说，然后发动了治愈术。

　　锁链微微移动，松开。那些断裂的肌肉和韧带等顽强地拼合，然后慢慢收缩。被勒出血的地方，那些流出的血倒流，而皮肤上的伤口则渐渐闭合。扭曲的金属组件发出悦耳的嘶叫，逐渐变回原样。关节再次咬合，严丝合缝。

　　Vox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眼前的天使闭着眼，脸上带着歉意。

　　Vox知道，她不是想对他道歉，她只是良心不安，想对她自己道歉。但这也够了，说明Vox之前的准备没有失败。

　　*

　　鲁特提着一把崭新的锤子过来了。

　　“丽莎，”鲁特叫着另一位天使，“一会儿我负责施刑，你负责问话和治愈，可以吗？”

　　“好的，鲁特小姐。”丽莎说，她被迫睁开了眼睛。

　　鲁特笑着，高高地举起了那硕大的铁锤，然后……

　　砰——

　　铁锤重重地砸在了Vox的膝盖骨上，虽然没有打穿那些金属骨头，但还是让他不由得尖叫一声。

　　“你、你快说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丽莎接到了鲁特的眼神，立马问道。

　　“什么秘密？”Vox说。

　　鲁特又砸了一锤头下去，把那些金属砸弯了一块。那些头疼的警报叫得更响了。

　　“你倒是把秘密说出来啊！”丽莎喊着，她快急哭了。

　　鲁特又是砰砰砰地举着铁锤敲打，那神情好比一个专注的铁匠。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Vox也很痛苦。

　　怎么说实话就没人信呢！

　　鲁特举起锤子，冷笑道：“狡辩，还在狡辩。”然后敲了下去。

　　“说啊！你倒是说啊——！”丽莎说。

　　“有谁能告诉我你们要问什么？我什么都说！”Vox喊着，他的膝盖快被敲断了。

　　“那你就把秘密说出来啊！”丽莎喊得更大声。

　　“我真不知道！”Vox说。

　　鲁特还在打铁。她是一位战斗专精的驱魔天使，她的力气很大。所以，她现在已经一锤一锤地活生生砸断了Vox的膝盖。现在，鲁特只是轻轻一拉，就把Vox的那条腿给撕了下来。

　　“丽莎，这种死硬分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鲁特提着那条腿，把它在Vox的屏幕前晃悠。

　　她又接着对Vox说：“你猜一下，我把你的全部四肢敲断需要多久时间？我会把你制成人棍，反正我也只需要从你口中知道那个秘——”

　　“鲁特小姐！”丽莎打断了鲁特的话，她几乎是在哭着说：“我们是天使啊！”

　　“然后呢？”鲁特问，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丽莎。

　　“呃、你，你呃，亚当也是……不会同意的！”丽莎说。

　　“……”

　　鲁特不说话了。她把头转到一个地方，那里空无一人，但鲁特还是对着那个地方说话。

　　她说了很多话，对着那个地方笑得很甜蜜。丽莎感到心里发毛。

　　“确实，我同意。”鲁特温柔地对着丽莎说。

　　而当她把头转向Vox时，那语气又陡然变得狠毒起来：“你真是好运气！”

　　“要我说，”Vox说，声音夹杂着明显的电流音，“你们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直接用你们的武器杀死我就好了。”

　　奇怪，不知为何。Vox有点没那么想活了。

　　“呵，你还宁死不屈上了！该死的罪人。”鲁特大骂。

　　她把Vox的腿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又接着指挥丽莎：“把他的腿接回去，我们接着审。”

　　“遵命。”丽莎说。

　　*

　　接下来的时间里，鲁特开始执着于敲碎Vox身上的每一根骨头，她也成功做到了，还不止一次，代价是中途坏了好几把锤子。

　　而丽莎，她一边哭，一边对Vox问话。在Vox快昏过去，或者鲁特找不到可以砸碎的骨头的时候，她就会对Vox施展治愈术，让他醒过来，让骨头长回来，然后她接着一边哭，一边对Vox问话。

　　而Vox，他渐渐地感觉自己好像活在一场无止境的噩梦里，周围的一切感觉和假的一样。

　　但Vox知道这是真的，他这样只是因为传感器出了点小故障，又不是在做梦。而且那个得了精神分裂的傻叉是真神经病。他太难了。

　　慢慢地，Vox开始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那些话好像是别人说的，他仔细听，发现那些话是：“我不知道”，“那个亚当是你的幻觉”，“我不会告诉你”，以及“杀了我吧”……

　　等等。

　　*

　　最后，这场漫长的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不是因为Vox说出了那个秘密，他根本不会说；也不是鲁特突然善心大发，她还想接着打；而是丽莎——她不是战斗专项的天使，连续不断地施展治愈术简直掏空了她的身体，她需要休息。

　　“我们走着瞧！”

　　鲁特最后撂下一句话，并把意识不清的Vox踹进了小间，关门，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地下室。

　　而丽莎却没有马上离开。

　　她颓然跪坐在地，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但丽莎还是在哭。她想起了她的那个真正名叫丽莎的妹妹，想着她在死前被恶魔怎么怎么虐待。

　　丽莎想着想着，想象里的妹妹忽然尖叫着哭起来，因为妹妹忽然发现里面有一个恶魔长得和她姐姐一模一样。那个姐姐还在啃着她的腿。

　　丽莎被吓到了，马上从想象回到了现实。

　　她大口地喘着气，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走到铁床边上，摸着上面残留的血迹。

　　忽然，她被一个东西拌了一下。丽莎睁大了她的眼睛，发现绊倒她的是一个砸坏了的锤子，上面还有着细小的碎骨。

　　她继续走着，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哪怕她早已精疲力尽。

　　丽莎跑到了那个小间前。这一次，她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然后偷偷地钻了进去。

　　Vox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包裹住了他。他强撑起精神，发现是一双天使的翅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丽莎紧紧抱着Vox，一边哭一边道歉。

　　而Vox知道这时候说什么才能彻底掌控她的心灵。

　　他努力地回应着这个拥抱，然后在丽莎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话。

　　“我原谅你。”Vox说。

　　丽莎明显地呆了一下，然后她把头埋在了Vox的怀里，身体随着抽泣一抖一抖。

　　Vox轻轻地拍着天使的背。

　　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听，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去做。

　　但是——

　　Vox感觉着全身上下传来的幻痛。他身上只有一件审讯后新换的长袍。身体还在不断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

　　这……好像有点不值哎。

Chapter Text

　　今天鲁特不在家。

　　在听说这位驱魔天使情绪不稳定到产生幻觉的地步时，每个有良心的天使都会带上礼物拜访慰问。这样的天使在天堂比地上的蚂蚁都多，所以鲁特被一大群好心肠的天使们包围了，根本没有时间秘密前往那座偏僻的居所。

　　消息是丽莎传出去的，建议是Vox提出的。

　　他实在受不了和一个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虐待狂兼偏执狂待在一起，还要被她时时毒打且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所以Vox靠着新获得的人脉，直接以关怀为名，把这个疯子支给别的好心人。借此一举，Vox在生活质量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自那天起，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挨过打了。

　　狗屎。

　　说起来都觉得可悲，为什么Vox在天堂的生活比地狱还糟。

　　Vox感觉自己一直在坐牢，这地点未知的地下室是Vox在天堂里待的最久的地点。这确实让他对于天堂的印象极差。

　　而当Vox每次从费舍那里听到Sir Pentious的消息时，他的心情就会更差。

　　这个一脸蠢相的天使最近一直跟他说有关Sir Pentious的消息。什么这只小蛇交了新朋友啊，有小天使给他送了小花啊，这个现任蛇天使还在思念地狱里的某个樱桃炸弹而其他天使对他的爱情很是支持啊……等等。听着就让人嫉妒到发狂。

　　Vox大致能猜测，费舍说这些大概意思是告诉他天堂不歧视罪人，但——Vox歧视天堂！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有个地方莫名其妙地为了问出某个傻逼秘密把你抓走关起来然后不辨青红皂白隔三差五对你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又不给你饭吃，而你又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么很自然——结论得出，这鬼地方跟屎一样，只要一有机会就一定要记得跑路。

　　这个结论就和二加二等于四一般不可质疑。

　　这天堂一秒钟都待不下去，Vox想回地狱了。

　　希望另外两个V在没了他之后能够暂时守住他们的产业直到他回来——Vox相信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顺带一提，Vox已经从那个小得不得了的小间里出去了，他还成功离开了地下室，占据了这个大house。可惜因为锁链无法解开的束缚，他无法离开这个屋子。

　　至于说为什么Vox能做到这些？

　　废话。

　　审讯小分队一共就三只天使，他支走了那个最疯的神经病，剩下的那两个就好拿捏了。Vox可以说，他现在能把他俩当狗一样使唤，他俩还高兴得不得了。

　　就比如现在。

　　*

　　Vox坐在一张书桌前，大量细小的金属部件在他不时颤抖的手上跳跃。这些精致的小零件顺着磁场缓缓旋转，再一一组装，成为了一个银色的立方体，模样就像小孩子玩的魔方玩具。

　　“哇，好厉害！是魔法吗？”站在一边的费舍激动地鼓着掌。

　　Vox先是看了一眼身上的那些金色锁链。很好，他还是没有能力电死这个傻子。

　　“不是，是电与磁。”Vox冷漠地回答，然后就要站起来。

　　他两只手撑着桌面，习惯性地无视掉脑海里一直在叫的警报和全身上下莫名其妙的幻痛。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鲁特实在打得太狠了。反正Vox到后来已经忘了自己全身的骨头被打碎了几次。要知道Vox之前升级过骨架，能打成这样只能说那神经病力大无穷。

　　反正，Vox发现他的感知系统在事后出现了点故障。可能是因为一直传导疼痛信号，那些传感器开始偷懒了，现在已经不管Vox有没有受伤，就一直传输疼痛信号，还影响了平衡系统，弄得他现在总是发抖，拿不住东西还站不稳。这就很烦。那些警告窗口也跟着起哄，导致Vox脑子里一直滴滴滴的，吵得他既头晕又头疼。

　　但这里没有操作台，丽莎的治愈术也没用，暂时修不好。Vox准备一回到地狱，就一定要把这偷懒的感知系统给先校正一遍。

　　“Voxxy，给。”费舍说。

　　他一边扶着Vox起来，一边又给对方递过来一根金属手杖。

　　这根手杖原来就放在书桌旁。它通体呈现银白色，比Alastor的手杖更美观和实用。

　　制作手杖和那个“魔方”的材料都是费舍跑腿买的。

　　没错，和作为治愈天使的丽莎和作为驱魔天使的鲁特不同，费舍属于天使中的无业游民，空闲时间多得很，所以Vox就打发他去买材料。钱由丽莎出。

　　现在，Vox接过手杖，并拍开费舍扶着他的手。他可以自己走。

　　“等、等一下……”

　　费舍忽然叫住了Vox，他的眼睛亮亮的，手指着那个魔方：“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可以随便摸，VoxTek的产品从不漏电。”Vox说，然后看着费舍兴奋把玩的样子，又补了一句，“这东西送你了，你可以把它带外面去。”

　　“真、真的吗？”费舍问着，并把东西往兜里揣。

　　“一会记得再给我买一些材料，清单之后给你。”Vox说。

　　Vox就没有理会那个傻天使接下来的问七问八。这傻东西问的都是些蠢问题，比如电怎么产生磁，这是个人就懂。Vox继续拄着手杖走向餐厅，丽莎正在往刚做好的蛋糕胚上裱奶油。

　　“嗨！Vox先生，要不要来点小蛋糕？我妹妹之前可喜欢了！”丽莎向着Vox挥着手。

　　“切小一点吧，我胃口不大好。”Vox在餐桌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杖靠在椅子上。

　　之前的断食还是非常影响食欲。但他没说。因为这种话更坏胃口。

　　Vox对着餐盘，下意识想拿起餐叉，但手抖的不行，餐叉直接落了下来。在它落在餐桌上之前，Vox恍然回到现实，他张开手，靠着磁力，餐叉稳稳地飘回手上。

　　这时，一块插在餐叉上的小蛋糕忽然靠近了Vox。Vox猛地一缩。自蛋糕边缘穿出的叉子尖闪着光。Vox发现那些该死的传感器又开始出错。他全身开始微微发抖。

　　“怎么了？我帮你切好了！”费舍傻兮兮地举着那块蛋糕。

　　Vox轻轻拍了一下桌面，他克制住了，身体恢复了平静，然后他用那种平稳的声调继续说着：“放在盘子里，我可以自己吃。”

　　“哦。”费舍说，然后照做。

　　丽莎给Vox递过来一杯果汁，里面插着一根长吸管，Vox接了过去。

　　“最近那位Charlie公主似乎又要来天堂了。”丽莎说。

　　“啊！我知道这个！”

　　费舍开心地举起了手，他最近和一个认识Sir Pentious的小天使混得很熟：“Sir Pentious马上就要和Charlie见面了！这下连Charlie都知道罪人可以上天堂了！”

　　“就是鲁特小姐那边……她最近好像一直很不高兴的样子，之前还看见了……”丽莎有些担忧地说着。

　　“我想那些六翼天使会处理这些问题的。”Vox说，感觉找到了彻底把鲁特支走的法子。

　　他已经无法容忍随时有个神经病殴打他的日子了。

　　“是吗？”丽莎还是很担忧。

　　“相信我。”Vox伸手，丽莎握住了他的手，“我会帮你的。”

　　“确实。”丽莎看着Vox，微微点了点头，忽然笑了。

　　“我相信你，Vox先生。”她说。

　　*

　　饭后。

　　费舍拿到了购物清单，带着丽莎给的钱走向了街道。他走的路线非常之诡异，一看就知道是不认路的人走出来的。但这只是小问题。因为天堂里原意指路的好心天使多的是。

　　Vox看着代表费舍的红点移动了一段神奇的路线。他叹了口气，再次确定这无法完成对于路线的分析。接着Vox努力清空了一下后台堆积的警报，然后打开了摄像头。

　　他现在位于这个屋子里的一间卧室，手杖靠在床头。Vox身上依旧披着那一身长袍，他坐在床上，看向眼前显示的3D投影。这一次投影比之前更清晰。

　　费舍刚刚从珠宝店里走出来。没想到他路痴到这种地步居然都能笑得那么开心。然后，和之前一样，费舍找了一个天使问路。

　　那位天使也和之前的天使一样，非常热情地给费舍指了路。

　　但这次指完路后，这位天使又接着说了下去。

　　“啊，费舍，没想到你最近对于这些机械之类的那么感兴趣。”这位天使说，“这是好事，你总算找到事情做了。对了！我认识一位机械大师，如果你想要继续深造的话，我可以把你引荐给他。”

　　“那个，呃……”费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需要这些机械零件的不是他。

　　“放心！铜须大师很和蔼的，他每天都会在街上散步，还会给遇到的每个小天使们糖果吃。”

　　那位天使以为费舍是担心大师过于严厉，就劝勉道：“就算你中途不想学了，铜须大师也不会怪你的。我当时就因为实在学不来那些数学逃课了，接着就逃学了。然后——你看看我，这不还好好地站在你前面呢。那老头子现在还在满地抓人当学生呢。”

　　“啊？”费舍说。

　　“等一下，我先走了。”

　　忽然，这位天使的表情忽然着急起来，他一个转身，然后一溜儿地逃走了，走之前还转过头再次指了指路。

　　“你要去的就是那个方向，不要走错了！”那位天使回头大喊着。

　　费舍在原地站了一会。那位天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可这位男天使还站在原地，满心疑惑。

　　“他刚刚指的是什么方向？”费舍心想，他准备再找个天使问路。

　　可他刚刚一转身，就被一个高速移动的身影撞倒了，东西洒了一地。

　　“抱歉抱歉。”

　　撞到费舍的也是一位天使。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那头杂乱的白发的缘故，他看上去比别的天使老上好几岁。

　　“没事的，我刚刚还想找人问路呢。你来了正好。”费舍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整理那些已经买到的机械部件和其他的一些小玩意。

　　那位很显老的天使注视着那些零件，好一会，他兴奋起来。

　　“啊！我是铜须，你有没有兴趣学一下机械！我可以给你糖吃。”他连忙帮着费舍收拾，并从兜里给了费舍一把糖。

　　“那个，其实我……”费舍支支吾吾的。

　　“咦？”

　　铜须忽然从那些洒落的物品里挑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是一个银色的立方体，看上去就像个魔方。费舍连忙扑过去，想抢回来。

　　糟了。

　　Vox在想——要不要掐断通讯。但他知道，这其实于事无补，于是他继续看了下去。但Vox在信号里对自己的地址进行了针对性加密。

　　反正，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情况再糟也不过一顿毒打，Vox已经不怕了。

　　费舍到底还是没有抢回来。那位铜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放大镜，非常认真地看着那个立方体，看着看着，他的脸逐渐变得通红，身体也兴奋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铜须总算是意识到了费舍的存在，慌慌张张却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给了费舍。

　　“大师之作，我从来没有在天堂见过这种设计。”铜须说，然后激动地问着费舍，“抱歉，刚才实在是唐突了——请问这是您制作的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是我的一个…呃…朋友制作的。”费舍说，他谨慎地把那件物品塞进最不容易掉出来的位置。

　　“真的？”铜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我随便一看，就发现这上面至少集成了摄像、定位、信息传讯等功能，还能变成四个小蜘蛛被远程操控。而且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载入的系统甚至能让这些蜘蛛跳一段芭蕾舞！”

　　“啊？”费舍震惊了，“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呢？”

　　“他在哪？”铜须问着，他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

　　“就在这。”Vox说，但他没把声音传递到对面，他只是冷漠地盯着3D投影中那位铜须的眼睛。

　　无论如何，这点挫折阻止不了Vox，他一定要回到地狱！这天堂根本待不了一点！Vox不想再因为一个他不知道的傻逼秘密被痛扁了。

　　现在地下室的每一寸土地都已经沾上了Vox的血。Vox感觉再待下去，他的精神可能会和感知系统一样，彻底出故障。

　　也许，他应该找个法子，在精神彻底崩溃前自杀。

　　但Vox不会做这个悲观的预案，因为那意味着认输——而一旦写下认输这个词，那就意味着精神彻底崩溃。所以这种事就是个怪圈，根本不用考虑！

　　而画面的另一边，费舍开始回答铜须的问题了。

　　“那个……我的朋友不是很想见人……”费舍说，他的话还是支支吾吾的，“他身体不好，走路都要拐杖，需要静养……”

　　“那真是太可惜了。”铜须说，他似乎并没有太大恶意，“你应该告诉他，不要在未获得许可的时候随便偷拍别人，这样不好。”

　　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很想和他交流一下的，你的朋友确实是个天才。可能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不能出门，所以才让你把这东西带上的——人总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么，闷在家里精神会坏掉的。像我，就喜欢在街上散步。”铜须说。

　　“……啊，确实。”费舍沉默了一阵，然后再回答。

　　“所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机械！如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天使都学会了逃学逃课。跟你说，我可厉害了！我前些天还辅助那位鲁特前指挥官打造过锁链！”铜须说。

　　狗屎的，原来是你小子！

　　视频掉线。

　　Vox情绪激动起来。他身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从那些坏掉的传感器那顿时就传来一阵阵被锤子砸一般的疼痛。这疼痛遍布全身，如万蚁噬身。警报声瞬间响彻耳边，他彻底听不清别的任何声音。而那进行3D投影的设备瞬间爆出滋滋火花。在它把床单点着之前，Vox强行把电流收了回去。

　　“呼呼——”

　　Vox大口地喘着气，他感觉浑身发抖，手脚难以控制地发颤，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但他要逼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

　　这是好事，等一会儿从那个傻逼大师那里偷学到解锁的技术，那Vox就可以逃走了。到时候天高任鸟飞，Vox可以屌都不屌每一个路过的神经病，顺便电所有傻逼的前列腺。

　　丽莎之前也从鲁特那里知道了连接天堂和地狱的传送门的具体位置。

　　条件已经成熟。

　　只要等待。

　　哪怕是痛苦的等待。

Chapter Text

　　门被打开了，光照进了屋里。

　　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天使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门。与之前几次不同。这一次，费舍没有咋咋乎乎地对着屋子打招呼。相反，他很安静地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魔方”，然后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想起了之前那位铜须大师的话。

　　哒嗒哒——

　　一个拄着手杖，拖着锁链，披着一身白色长袍的罪人有些摇晃地走到了天使面前。恶魔的脸上并无惊讶，他只是平和地看向天使。

　　“费舍先生，你知道了？”Vox微笑着说。

　　虽是问话，但他的语气却很是肯定。

　　“嗯。铜须老师跟我说过了，我也想跟着他学习。”费舍说，他轻轻放下了那些大包小包。

　　“所以你打算怎么样？”

　　Vox把两只手都撑在手杖上，他温和地对着费舍说：“杀了我？把我关进地下室？把我按在地上强暴？还是——”

　　“别，别说了，Voxxy……这些事情是我不对，我只是……”费舍结结巴巴地说着。

　　他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就像一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胆小鬼。

　　费舍沉默了一阵，而Vox也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为什么？”

　　半晌，天使忽然猛地凑近了Vox。

　　Vox下意识想要退后，但他忍住了。毕竟他平衡系统已经出了差错。这一退，可能就得摔倒了。所以Vox就直直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天使的眼睛。

　　先移开眼睛的是费舍。他低着头，把手放在了手杖上，贴着Vox的手。这时候，费舍发现，Vox的手其实一直在颤抖。

　　“你、你可以把这些都告诉我的！”费舍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他几乎是在喊。

　　“你就算在我身上装监控也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一个废物的人生本来就没什么看头。你可以告诉我的，你可以、可以相信我的，我、我可以帮你的……”

　　可说到后面，连费舍自己也不自信起来，他就越说越小声。

　　“你不问那个小秘密了？”Vox有些讽刺地问着。

　　“你不愿意说就不用说了！”费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比我聪明，你不愿意说那就代表你有你不愿意说的理由。也许，那个秘密还是永远不被别人知道才好。”

　　根本没有那个秘密！

　　Vox有点小生气，但他不说。这个该死的他不知道的秘密把他害到了这种地步。但不论怎么说，Vox总会找到出路。

　　“那好。我问一下，清单上的零件买了吗？”Vox说。

　　他把视线转向那些大包小包。费舍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铜须老师见我要学习，而且也因为Voxxy你的那个……就免费送了我很多东西，里面不仅包含了清单上的，还有更多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铜须老师还说他把他自己写的笔记也放里面了。”

　　费舍整理着那些物品，把那些东西一一指给Vox看。

　　“也许我要把多余的那些钱还给丽莎。”最后，费舍摸着头说着。

　　“丽莎小姐最近很忙，你最好不要打扰她。”Vox说，“你知道的，天使们一向不擅长对付逝者。他们不知道如何跟逝者的亲朋好友表达哀悼。”

　　“是鲁特小姐的事？”费舍说。

　　“是的。她应该还是很生气。”Vox说。

　　接着，他拄着手杖就要往屋子里走。而就在这时，费舍叫住了他。

　　“那个，Voxxy，你很可爱……”费舍说。

　　“我觉得你对于可爱的定义出现了错误。”Vox停下来，靠着墙站着。

　　“你很骄傲，所以可爱，和我完全不一样。”费舍说，“我不知道你在地狱怎么样，但我相信你在那里也一定是一个大人物。所以……所以，其实我、我之前不想让你离开这里。或者说，如果你没有被关在这里，我们根本不可能见面。”

　　“所以你想要对我说什么？没关系的，说出来吧。我会用心听的。”Vox鼓励道。

　　“我是个废物。我之前想让你像Sir Pentious一样留在天堂，但我发现你好像不喜欢听这个。你还是想要回去，哪怕那里是地狱。”费舍说，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加油，不用害怕。我在听。”Vox说。

　　“但我知道把你关在这里是不对的。铜须老师说你是个天才，我们不能把你一直关在这里折磨……”费舍说，“那样太可悲了……不，我们太坏了……”

　　“所以呢，费舍先生？”Vox说。

　　“那个，我……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

　　费舍的脸红了起来，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下去。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你去珠宝店是为了这个？”Vox有些疑惑地用爪子戳了戳那个盒子，他可以感觉到里面的金属环状物。

　　“我带不走。”Vox说。他拒绝了。

　　费舍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一点失落。

　　“你要学会自己长大，你选择跟着铜须大师学习就是个不错的选择。”Vox说，“你在进步，你在往前看，你在努力变成一个有用之才，而我会帮你。”

　　“真的，Voxxy？”费舍激动起来。

　　“你把那些资料放到卧室里，帮我翻一下书。我手抖。”Vox说，“然后我教你，但你最后还是要学会自学。”

　　“好好好。”费舍连忙点头，然后去忙活了。

　　——计划通。

　　Vox看着手忙脚乱的的费舍，深知这是个靠不住的。要想解开锁链成功跑路，最好的方法还是靠自己吃透这门技术。

　　好在在之前的惊鸿一瞥中，Vox就发现那个铜须大师把这锁当做了一个经典案例记在了笔记里。而Vox可以靠着资料逆推解锁方法。他有这个自信。然后指挥费舍打下手，毕竟这锁链只有天使才能控制。

　　至于之后的事情，还得看丽莎那边进展如何。

　　*

　　地狱公主Charlie来到了天堂。

　　她是孤身一人前来的，未带刀兵，未带护卫。哪怕这位傲慢公主的女朋友，也就是身为前驱魔天使的Vaggie劝阻过她，但Charlie还是很是坚决。

　　“我是去和天使们讲和的，不是去和他们战斗的。”Charlie说，“就在不久之前，我们结束了一场可怕的战斗，失去了很多朋友。但我们不是要和天堂进行战争，客栈的理念是救赎。”

　　Vaggie沉默许久，但她最后笑着拥抱了她的公主。

　　她支持她。

　　“我不能去。”Vaggie很是抱歉地说，“我曾经是一个驱魔天使，天使们可能会把我看成叛徒。如果我去了，他们可能会把这当成挑衅。”

　　她轻轻拍着公主的背。她知道Charlie其实也很是紧张。

　　“无论如何，我是你的守护天使，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背后守护你。”Vaggie说，“Charlie你可以安心地前往天堂和天使们讲和。我会留在客栈，照顾好大家——我可以保证，Charlie，等你回来，客栈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甚至更好。”

　　“谢谢你，Vaggie。”Charlie抱着Vaggie，语气哽咽。

　　就这样，Charlie告别了她在客栈里的小伙伴们，前往了天堂。

　　很意外地，天使们并不排斥Charlie。

　　Charlie本以为自己会遇到很多唾骂和嘲讽，甚至是暴力。但没有。

　　天堂里很是安宁，天使们友好地跟她打招呼。有一个看上去很老的天使还给了她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Charlie连连对他道谢，但转眼间这个天使又试图把她拉过来学习什么东西，而Charlie还有要事要干，就很抱歉地拒绝了。

　　“那太可惜了。不过好在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好苗子，还和另一个大师通上了信。呵，不学就不学吧。现在我不欠你这一个。”铜须说。

　　Charlie很尴尬地和这位人称铜须大师的天使告别了。当她转过身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叫住了她。

　　“嘿！Charlie，客栈的理念是正确的！”艾米丽说。

　　艾米丽是一位六翼天使，但和塞拉不同。她在之前就十分赞同Charlie的救赎理念，对大清洗很是厌恶。

　　艾米丽拉着Charlie，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Sir Pentious成为天使的事情。

　　“他还活着！”Charlie重复着艾米丽的话，她被这位六翼天使拉着一路向前。但Charlie并没有在意，她只是重复着：“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艾米丽肯定地回答道，“还成了天使！瞧，他就在那里！”

　　Sir Pentious，这位被亚当一道激光整得灰飞烟灭的罪人现在就站在艾米丽指向的地方。

　　他活着，还成了天使。

　　Charlie激动地和这位蛇天使拥抱。她的眼睛闪着泪花。

　　值了！她的理念是正确的，罪人可以被救赎！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Charlie此刻感觉天旋地转，她恨不得就此高歌一曲。

　　于是她就和在场的所有人唱起了歌。歌声欢快，Charlie感觉自己可以一直把这首歌唱下去，但艾米丽最后拉住了她，说要带她去见塞拉。

　　“这下塞拉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了！我要告诉她，Charlie，你是对的！”艾米丽兴奋地说。

　　就在这时，Charlie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和天堂讲和的。

　　不知为什么。这位地狱公主看着在场所有欢乐的人，一股奇怪的感觉忽然在心里生长。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Charlie并不清楚。

　　艾米丽把Charlie拉到了塞拉面前。这一次，没有亚当阻碍，再加上Sir Pentious的案例在前，塞拉认同了Charlie的话语。

　　同时，现在驱魔天使们的指挥官是亚当的儿子，他的名字是亚伯。亚伯和他的父亲不一样，这位长得有些胖乎乎的天使不喜欢暴力，他喜欢和平。所以他也很赞同Charlie的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受了Charlie的讲和。

　　现场一片其乐融融。

　　忽然，一道尖利的声音刺破了和平的氛围。

　　是鲁特，她的表情因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丽莎在一边拉着她，但根本拉不住。

　　“你怎么敢来的！你这个来自地狱的家伙！”鲁特挣脱了丽莎的手，她几乎是扑到了Charlie的身上。

　　鲁特把Charlie按在了地上，她看向周围的天使们，向着他们大声叫着：

　　“杀了她！她现在只有一个人！快！杀了她！趁现在，我们就可以——”

　　但现场没有一位天使回应她的话。他们只是捂着脸，一脸歉意。而塞拉有些生气，她想要把鲁特赶走。

　　但在塞拉开口之前，丽莎先说话了。

　　丽莎说：“鲁特小姐，Charlie是来讲和的！她不是敌人，她是个好人。她甚至没有带武器，没有带任何守卫。这是地狱的诚意。”

　　鲁特松开了手，从Charlie身上下来。

　　但鲁特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她听进去了丽莎的话，而是因为她绝望地发现——这里有那么多天使，但没有一个天使和她的心是一样的。

　　她不由得看向亚当。

　　亚当在笑，但鲁特听不清亚当在说什么。

　　艾米丽关心地把Charlie扶起来，连忙问她好不好。而Charlie没有马上回答，她看向了鲁特。

　　塞拉这时也走到了Charlie面前，她用她那稳重的声线对这位公主说：“很抱歉，让你看到了这样失态的一幕。”

　　亚伯这时候也想跟着说什么，但丽莎向他做了一个代表噤声的动作。所以他就先不说话了。

　　丽莎扶着鲁特，因为她发现鲁特似乎要摔倒了。这位前驱魔天使指挥官的脸上挂着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丽莎感觉有点瘆人，但她更感觉到悲哀。她理解鲁特的感情。但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但还好，丽莎摸了摸耳朵，她的耳朵里有一个微型耳麦。

　　“Charlie殿下，请原谅鲁特小姐，她最近脾气不大好，因为……因为亚当的事。”丽莎说。

　　鲁特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她对着一脸愧疚的Charlie咆哮着：“你这个Lucifer的小贱人，杀了亚当还不够吗？你让我滚，现在还要在我面前炫耀。你知道吗？！亚当就在这里注视着我们。你逃不掉的。”

　　在场的诸位天使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忽然感觉周围有些阴森森的。

　　尤其是亚伯，他疑神疑鬼地左看右看，害怕自己老爹又弹着吉他对他骂上一顿混着很多迪克的脏话。

　　“亚当先生不会这样的，他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天使。哪怕是大清洗，他也遵守大清洗的规则。”丽莎说。

　　她轻轻拍着鲁特的背。

　　“我知道他现在一直陪着你，但我相信他更希望看到你微笑的模样。就像我妹妹，如果她还在我身边，她肯定不愿意看到我因为仇恨而一直伤心愤怒的脸庞。可惜，我现在看不见她。”

　　场面忽然安静了。

　　无论是天使还是地狱公主，他们此刻都停下了交谈。无论是怜悯还是鼓励。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两位女天使。

　　“这、这样吗？”鲁特说。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可那个笑脸比哭还难看。

　　丽莎轻轻摸着鲁特的脸，她想要接着说下去。可一阵哭声忽然传了出来。

　　“对不起，我们当时都没想到……我们只是在…自保…”Charlie说。

　　哭的人是Charlie，在丽莎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哽咽，现在她更是嚎啕大哭。

　　这位傲慢公主想要去牵鲁特的手，但鲁特拍走了。她就去牵丽莎的手。她成功握住了丽莎的手。

　　“到现在了，你还在假惺惺地哭！你那个救赎的方法一点用都没有，罪人们就是因为坏才到地狱的。他们本性就是坏的。他们本就该死。”鲁特说，声音带着哭腔。

　　“但Sir Pentious成功了！你们也看到了，他的本性并不坏。”Charlie说，她松开了握着丽莎的手。

　　虽然在哭，但她的语气很坚定：“你们都看到了，罪人可以被救赎——你们、你们就不肯给他们一个机会吗？只要一个、一个小小的机会！”

　　“你、你……”鲁特有些喘不上气。

　　“我倒是觉得Charlie殿下的主意不错。”丽莎说。

　　鲁特剧烈地呛咳起来：“丽莎、怎么连你也——”

　　Charlie露出期待的表情。

　　“大清洗进行了一场又一场，成千上万年，成千上万场。可罪人就跟野草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怎么也杀不完。现在就连亚当先生和我的妹妹都为此付出了生命代价。以后，这会更加危险。”丽莎说。

　　一股窒息的氛围弥漫，天使们忽然感觉喘不上气来。而Charlie脸上的期待混上了几分复杂。

　　“只要人间的罪恶还在，罪人就不会消失。大清洗只是治根不治本。我知道。”塞拉叹息着说。

　　“所以呢？你为什么赞同那个愚蠢的理念！”鲁特喊道。

　　“救赎是稀缺的。你不觉得比起没有希望，一条跟蜘蛛丝一般摇曳的希望更适合——地狱吗？”丽莎说。

　　她脸上的表情和她说出的话语有点不匹配。但天使们和公主都沉浸在话语中，并没有注意到。

　　“以前他们向善没有任何报酬，现在他们向善可以到天堂。我们可以引导罪人们，就跟引导Sir Pentious一样。他们甚至可能会为了这个希望打起来。但我们是天使，我们不能抛弃每一个可能向善的灵魂。他们过去犯了错，但他们可以改。我们可以原谅他们。”丽莎说。

　　“对的对的！就是这个！”Charlie听了个大概。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这话实在非常符合她的心意，所以她连忙点头。

　　“你怎么肯定他们能改？毕竟这么多年，就成功了一个Sir Pentious。”鲁特问，她平静了许多。

　　“我们必须给他们希望。哪怕这希望是微小的。而引导向善，不就是天使的职责吗？”丽莎说。

　　“……”

　　鲁特沉默了许久。她脸上的表情切换得很快，一会儿兴奋又一会儿愤怒，最后变成了一张悲伤的脸。

　　“亚当……亚当怎么办呢？”她喃喃自语。

　　忽然，她的脸上露出了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狂喜表情。

　　“……只要、知道那个秘密……”

　　“那个秘密已经不重要了。”亚当说。

　　这是鲁特今天第一次听清亚当所说的话。她露出了困惑而惊讶的表情。

　　“我已经死了，但你要好好生活。”亚当说。他摸了摸鲁特的头，然后在鲁特的眼中散作一片金光消失了。

　　鲁特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她笑得很开心。

　　“那是个什么秘密？”Charlie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那之前是个很重要的秘密。但现在我想，它还是不为人知的好。”丽莎说，她握住了鲁特的手。

　　鲁特也点了点头。

　　“我们之后每周去教堂，一起为亚当先生、我的妹妹，还有其他的那些走了的天使祈祷。你觉得怎么样，鲁特小姐？”丽莎问。

　　“我会去。”鲁特回答。

　　其他的天使都擦着眼泪。

　　*

　　丽莎回到了那个偏僻的居所。

　　鲁特并没有跟过来，她还在教堂，和其他的天使与深受感动的地狱公主一起为亚当以及其他天使祈祷。

　　“Vox先生，你还在吗？”丽莎轻轻问着。

　　“我在。”Vox说。

　　他拄着手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依旧是那身白色长袍，但那些金色的锁链已经不见了。

　　“你要走了。”丽莎说。

　　她用的是肯定句。

　　“地狱更需要我，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Vox说。

　　丽莎把那个微型耳麦还给了Vox，然后牵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你能原谅我吗？”丽莎说。

　　“我之前就说过了。”Vox笑着看向丽莎，“我原谅你。”

　　他们走到了客厅。

　　费舍正在摆弄那些机械。他已经单靠自己做出了一个粗糙的机械机关鸟，就是只会扑打翅膀唱歌、不会飞的那种。

　　“丽莎你回来了！怎么样？”费舍说。

　　回答他的不是丽莎，而是Vox。

　　他说：“一切都好。宽容。救赎。和解。每个人都有向上的可能。”

　　“那可真棒！”费舍说。

　　丽莎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就是一片沉默。

　　“我能陪你去吗？”半晌，丽莎说，“你现在还拄着手杖。”

　　费舍表示了赞同。

　　而Vox，他瞥了手杖一眼，又看了看两位很是期待的天使。

　　“可以。”他说，“但你们得跟紧我。尤其是你，费舍，地狱可没有给你指路的好心人。”

Chapter Text

　　自由的空气是如此甜美。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有多么珍贵。就比如Vox，他在被抓到天堂前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要为了不被挨打而付出如此之多的努力。

　　见鬼的小秘密。以后Vox遇到这种神经病就见一个打一个。不。这种狗屎还是避而不见为妙。看到就恶心。最好还是发动其他人去对付他们才好。反正，Vox是不想再被这种傻逼讹上的。

　　但无论怎样，他还是靠着强韧的意志力战胜了种种艰难险阻，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但Vox知道此刻更是要小心谨慎，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换一身体面的衣服。

　　倒不是说Vox担心路上忽然蹦出来一个霸凌咖对着他说什么“哟哟哟，这不VoxTek总裁嘛，一段时间不见怎么那么拉了——”

　　好吧。Vox有那么一点在意。但现在的Vox已经不是昨天那个被锁链束缚的Vox了，今天的Vox可以把那个傻逼电死。

　　真正让Vox在意的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只穿一件单薄的、丑得离谱的、愚蠢的白色长袍，然后别的什么都不穿就这样直接从天堂走到地狱，再到……

　　反正，这听上去感觉就跟Valentine导演的某些小电影一样，非常的怪异。而这些小电影的情节也是非常的不好说。反正Vox不想成为这些小电影的主角。

　　而这时候，费舍给出了建议。

　　“呃，我已经洗过了。这是你之前的衣服，还有你的……蓝色卡通鲨鱼平角裤。”费舍说。

　　丽莎在一旁抱着那些折叠好的干净衣物。她对着Vox点了点头。

　　Vox有些绷不住：“你们帮我穿上就行。至于那个……不用特意详细说出来的。”

　　没错，Vox失去的衣物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现在，这套衣服在他身上已经显得有些宽大，不够贴身了。

　　而Vox之所以要另外两个天使帮他穿衣服，并不是因为Vox十分想要他们帮忙。虽然他们确实很想帮忙。

　　主要原因是因为那该死的坏掉了的传感器。现在Vox已经习惯了那些警报和疼痛，但有的时候他真的会莫名地控制不住身体。比如Vox去伸右手，很多时候，他的左手反而动了。再加上那些跟帕金森一样的颤抖……这就让穿一套体面的衣服变得有一点困难。

　　这也是Vox打算回地狱再去进行维修的原因之一。

　　他可以肯定，目前在他后台储存的数据，包括那些备份，都出现了故障——Vox正在慢慢地适应异常的状态，这也代表了他正在逐步忘记什么才是正常的状态。所以，Vox必须在地狱取得那些没有被污染的备份数据，这样他才能回到之前正常的状态。

　　至于如果那些正常数据被删除了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

　　地狱这个文盲辈出的地方能出现一个搞技术的VoxTek已经是奇迹了。如果真有一个狠角色解开所有的数据加密，比如一秒钟输入一个不断变动的一万位数密码，在三十秒钟内解开六十五道高阶算数并上传特定过程解法，一些关于Vox喜好的个人隐私问题以及其他的多重加密……就为了摧毁Vox的备份数据——那Vox也就只能自认倒霉，慢慢复健。

　　而且Vox不认为自己什么时候惹过这种对他分外执着的变态。

　　哪怕是Alastor，也肯定不会为了迫害Vox而学会高数。

　　*

　　回到现在，Vox换上了他的西装，拄着手杖，在两位天使的陪伴下，顺着预先规划的路线抵达了传送门。

　　一路畅通无阻。

　　丽莎做过事先安排。而Vox可以直接把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催眠，实现心理学上的隐身。

　　但在传送门前，他们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

　　“原来你是一个罪人恶魔啊……”铜须捂着头，一脸为难，“不是我歧视罪人恶魔。只是，大师，之后我们怎么写信交流啊？”

　　“你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Vox说，“我还算是一个有些名气的电视主持人。而且，Charlie殿下已经来过了，接下来，天堂和地狱的联络可能会增多，我们可能还可以继续通信。”

　　“那就期待你的信件了，我会专门找你的频道看的。”铜须说。

　　然后，在简单的告别之后，Vox和另外两名天使踏过了漩涡状的传送门，来到了地狱。

　　*

　　火焰。枪响。酒精和粉末。

　　食人魔在街上进食，魅魔在街上交配。大量的罪人们穿梭其间，对眼前的罪恶视而不见。

　　费舍害怕地把头埋进丽莎的翅膀里，而丽莎也对眼前的景象很是震撼。

　　天使们知道地狱是混乱的，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他们来之前的想象。

　　“Vox先生，你之前是在这里生活的吗？你看上去好像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丽莎说。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恶魔们。他们看上去对于那些可怕的事情熟视无睹，甚至喜闻乐见。

　　恶魔们没有一个发现这支怪异的队伍。

　　不仅仅是因为Vox靠着重新连接的监控，选择了一条最可靠的路径，更是因为他用了催眠，还在别的方向制造了一点电器爆炸的小骚动来吸引走恶魔的注意。

　　“我也是恶魔。”Vox笑着说。

　　他已经看见了他的第一个目的地。一个安全屋，里面……根据灵魂契约的感应，里面好像有好几个VoxTek的员工。

　　Vox领着两位天使谨慎地走进了安全屋。

　　只见那些员工们绕着一个电视机喃喃自语。其中几个头上插着五颜六色的羽毛，脸上和身上还用颜料画了奇怪的图案。接着，他们绕着电视机跳起了肚皮舞，一边跳，一边还喊着什么什么快回来。

　　Vox：？

　　VoxTek的总裁发现他的员工们正在进行一种奇特的行为艺术。

　　“他们在干什么？我们也要跟着跳舞吗？”费舍指着那些化身行为艺术家的职员们，一脸跃跃欲试。

　　催眠的效果还没有解除。Vox拉着跃跃欲试的费舍和一脸疑惑的丽莎绕开了那些不干活的职员。

　　“不用理会他们。”Vox说。

　　前方紧闭的一道金属门自动打开，无声无息。在Vox带着两个天使跨过大门后，那道门又无声降下。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不要乱走。”Vox说，他很欣慰地发现那些备份数据还好好的，“我需要对自己进行一些校正。”

　　*

　　一小段时间后，数据恢复正常的Vox走了出来。

　　他偷偷换了一身小号的更合身的衣服。毕竟那些血肉的部分没有对应组件，还得慢慢长。

　　在操作台上下来后，Vox在第一时间用膝盖折断了那根已经完成了使命的手杖。Vox的膝盖现在也加固了，所以他轻易地断掉了手杖，一点也不疼。

　　所以Vox没带手杖出来。

　　两位天使还在安静地等着Vox。他们看上去很是粗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有无数的摄像头和上万隐蔽的机械枪口对准了他们。

　　隐秘处，那些天使钢打造的武器在磁力的作用下蠢蠢欲动。

　　但Vox看着费舍和丽莎因为看到他而十分高兴的眼睛，最后他叹息了一声。

　　那些武器微微调转。Vox温和地和两位天使聊着天，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活着更有用。

　　你不能因为一只狗在未驯服前咬过你，就杀死经过教育、已经变得完全温顺的它。你已经为了训服这只狗而付出了心力。杀死它并不划算，这对不起你的付出。你至少……至少要从它身上获得什么吧？

　　这不划算。

　　天堂和地狱正在产生更深的联系，他们活着……应该更有价值。

　　“再见！”

　　Vox把两位天使再次送到了传送门前。两位天使都忍不住流下了不舍的眼泪，但Vox还是微笑着向他们告别。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后，Vox才重新走向地狱。他这次没用上催眠。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回归。

　　*

　　原本因储备电源即将耗尽而略显黯淡的路灯骤然变得闪闪发亮，晃得罪人们一时移不开眼睛。蜗牛一般的网速瞬间提升，那些卡顿的软件变得丝滑起来。恶魔们很兴奋地发现，他们不用再继续看那些古旧的片子，因为之前那些始终正在上传的数据终于彻底加载完成。

　　VoxTek的员工们欢呼一声，马上做鬼一样立刻偷偷换了一身工作服，表演出一种很是忙碌的工作状态。

　　而地狱最知名的电视主持人再一次出现在了荧幕上，他带来了不可思议的消息，那些消息来自天堂。让每一个罪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倾听。

　　——天堂认同了客栈。

　　已经回到地狱的傲慢公主幸福地指着电视机。她大声说着她在天堂的经历：她遇到了Sir Pentious，她的求和被接受，她的理念被认可，她前往教堂为逝者祈祷——哪怕这些事情她早已说了千百遍。

　　Lucifer和Vaggie，Charlie的父亲和女友，以及客栈里的其他住户，他们或是震惊，或是感动，或是狂喜，或是欣慰，都簇拥到了这位骄傲的公主身边。

　　唯有Alastor，他独自一人站在某个他一直讨厌的东西前。

　　Alastor早就在Charlie的讲述中听出了一抹诡异的感觉，尤其是在Charlie转述丽莎的话的时候——Charlie真的很感动，她把那些话重复了好几遍。

　　而此刻，那聒噪的图片盒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慢慢地和Charlie转述的部分话语重合。

　　但Alastor依旧保持着他的笑容。

　　是又怎样。他不在乎。

　　*

　　Vox回到了3V塔。

　　阔别多日，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切不知为什么有些令人感到些许恐慌。

　　……恐慌？

　　这是不正确的情绪，Vox有些疑惑自己的数据是否已经恢复。

　　他检查了一遍——传感器未传递虚假信号，信号通路顺畅，控制回路正确……——没有错误。那可能就是Vox对情绪的定义错了，他把兴奋定义成了恐慌，但兴奋的表观特征又确乎不是这个……

　　“Boss！”

　　一个长着水母触须头的罪人恶魔兴奋地朝着Vox奔了过来。在靠近后，这位名叫麦克斯的VoxTek技术主管又把动作改成双膝跪地滑行，就这样滑跪到了Vox身前。

　　“您可算回来了！”他激动地抹着眼泪，“我们不能失去您的指引！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

　　Vox沉默了一会，因为麦克斯此刻身上正套着一件十分吸引眼球的卡通鲨鱼玩偶服。

　　这似乎也属于某种他难以理解的行为艺术的一部分。

　　而就在Vox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一段轻快的脚步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向脚步声传过来的方向。而麦克斯则膝行至Vox的后面躲着，不敢见来者。

　　过来的恶魔踩着一双小皮鞋，身上的蓬蓬裙和头上硕大的双马尾让她看上去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女魔脸上的表情是甜美的，可不知为何，却让人感到盛气凌人。

　　下一秒，带着些许讥讽的话语自她那涂着口红的嘴唇里跃出。

　　“天呐，Vee，你可算回来了！要不是你手下那些契约显示主人还在，我们都以为你死了！”Velvette说。

　　她的本意或许不是指责，但在近些日子里总是被这位时尚女王阴阳怪气的麦克斯还是忍不住又缩了缩身子，假装自己是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鲨鱼。

　　Vox并没有理会试图往他影子里钻的技术主管，他只是看着Velvette，心里就很高兴。

　　“我没死，我只是去了一趟天堂，谈了一点以后可能的合作。”Vox说。

　　他省略了一点细节，并做了一点美化。

　　Vox向着这位V伸出了手，而Velvette并没有马上和他握手。这位细心的女领主向他走近了好几步，距离近得几乎下一秒就可以亲上。

　　Velvette绕着Vox转了一圈，认真地打量着他，顺便踢走了某个一声不发的鲨鱼玩偶。最后，她捧起了Vox的手，轻轻捏着上面的肉。

　　“那天杀的天堂肯定对你很坏，你瘦了好多。现在，Vee，你看上去就像一个在平安夜被家暴酗酒的父亲赶去雪地里卖火柴的小女孩。”Velvette说。

　　她拉过Vox的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确实，这里比那好一万倍。”Vox直视Velvette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但小蛋糕，你的比喻太怪了，我又不是什么被冻死的小女孩。”

　　Velvette松开了拥抱，但她还是握着Vox的手不放。

　　“好吧好吧，是卖核弹的小女孩，得了吧你——快帮我修一下网络，现在我要让那些小婊子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时尚。你那技术主管太没用了。”她说。

　　Velvette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正在装死的某个鲨鱼玩偶。

　　“麦克斯不擅长软件，他是负责硬件的。”Vox说。

　　“Boss——！”某个家伙爬了起来，发出了感动的声音。

　　Velvette见此只是嘁了一声，然后就懒得理会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管这个了，反正——”

　　女领主用那只没有握着Vox的手在空中一划。瞬间，3V塔的内部装饰顿时换了一个模样。

　　彩纸。丝带。彩旗。花瓣。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欢庆的音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欢呼的恶魔。一瓶香槟酒被Velvette摇晃后打开，酒液顿时窜了几尺高，溅湿了Vox身上的衣服。

　　光线汇聚，站在灯光中心的Velvette哈哈大笑着把酒瓶递给了Vox。

　　“喝吗？欢迎回家，我们的Vee。”

　　*

　　“……就是这样，我对天堂的具体情况有了深度了解，之后VoxTek会经历一次技术迭代，我们的商业版图——”

　　3个V再次齐聚一堂，他们坐在会议室里，而Vox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在天堂的经过亿点美化的经历。

　　反正真实经历已经惨到他都有点开不了口。Vox可不想被他的合作伙伴们怜悯。

　　而就在Vox讲到尽兴时，Valentine摸着下巴打断了他。

　　“停——Voxxy宝贝，那个小秘密到底是什么？”Valentine好奇地问道。

　　Velvette也放下手机，偷偷竖起了耳朵。

　　而被问到这个问题时，Vox的屏幕上顿时出现了大量的雪花一样的故障。

　　那些痛苦的回忆顺着这一个小问题在Vox的脑海里炸开，让这位VoxTek的总裁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他有点急了，立马对着Valentine吼道：“你信那些傻逼天使，还是信我！”

　　声音颤抖。

　　“我相信你，Voxxy，但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秘密。”Valentine说。

　　Valentine发现了Vox的反应不对，但他觉得他应该问下去。这样他才能知道一些真实情况。

　　“没有秘密，Val，再问就用高压电电你前列腺。”Vox斩钉截铁地说。

　　Velvette在这个时候举起了手。

　　她说：“我没有前列腺，能把它单独告诉女士吗？”

　　“不能。反正我不知道那个婊子养的小秘密。再说断你网线。”Vox坚决地说。

　　“好吧好吧，daddy生气了。”Velvette说，她再次拿起了手机。

　　紧接着的是一阵沉默。

　　一般来说，Vox是那个在会议室里讲话的那一个，另外两个V更多的是当倾听者和评价者，对着Vox的那些灵机一动小计划修修补补。

　　但现在，Vox不说话了。他的风扇在极速转动，体内的冷凝液在加速流动，但体温还是在慢慢上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地微微颤抖。

　　在之前，Vox的心神一直被逃跑计划占据。现在他跑出来了，但那些记忆一旦想起来，就让他情绪不稳。

　　Vox知道这对他的心理健康不利，也许他之后要把这段记忆单独提取出来，在脑海里开高倍速循环个几千遍达成脱敏效果。

　　当然，过程中最好再配上一段辱骂Alastor的rap，不然Vox感觉自己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坚持不下去。

　　好在这样的说唱音乐，Vox已经创作并储存了几十万首，所以不成问题。

　　如果到时候辱骂Alastor的rap不够用了，那就再创作几首。对于这方面，Vox感觉自己还是蛮有灵感的。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是Vox被捉走挨打，而不是Alastor？Vox觉得明明Alastor比他欠打一万倍——没错，Alastor才更像那个知道欠扁小秘密的家伙才对，他才是跟着Charlie公主和亚当正面战斗的玩意儿……虽然当时Vox为Alastor的战败笑出了声，还为此日了三下空气。

　　就在Vox暗自走神的时候，Valentine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把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你说你在天堂偷偷谈了几个天使——天使的滋味怎么样？你觉得天使和Angel有什么区别？”Valentine问道。

　　Vox思索了一会，然后在Velvette吃瓜的眼神下开始回答。

　　“那是利用！利用懂吗？”Vox首先纠正了Valentine话语中的错误，然后再正式答题，“至于感觉么……太痛了。反正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Velvette一脸惊叹：“哇！虐恋情深！”

　　“宝贝，要不要来daddy的怀里感受一下温暖？”Valentine说。

　　说着，他向着Vox敞开了怀抱。

　　“滚。”Vox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但Valentine并不在乎，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就那么向坐在最中间的Vox扑了过去。

　　蛾魔的体型很大。Vox可以感觉到Valentine笼罩了他。他的这位盟友用两只手按住他的两肩，另外两只手从他的西装下摆伸进去掐他。些许冷硬的桌面抵着他的背。但Vox此时并不慌张，哪怕他现在是被按在会议桌上的那个。

　　“Val，你真想让我用高压电电你？”

　　Vox用一只手捏着Valentine脸上的皮肤，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那位盟友。

　　“还有你，Vel，你就这么看着，不过来阻止一下吗？”

　　Velvette此时也站了起来，她把手机对准了另外两位，闪光灯不断亮起。

　　“谁让某人放了我们这么久鸽子？”Velvette带着些许抱怨说道。

　　但她看上去很开心，也许是因为她拍了很多有趣的照片。

　　就在这个时候，Valentine的脸忽然猛地贴到了Vox的屏幕上。Vox可以感觉到Valentine伸进他衣服里的两只手已经从后面把他环住，勒得很紧，让他有些动弹不得。这让Vox有些不高兴。他想到了那些锁链。他恨死它们了。

　　而此时，Valentine的表情忽然迅速切换，从平和转化成了严肃，他贴着Vox，说着悄悄话。

　　“你变了，Vox。”他说，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你以为你还和以前一样吗，Voxxy？”

　　什么意思？！

　　Vox猛地用两只手掐住了Valentine的脖子，掐得对方被迫松开手，剧烈地呛咳起来。

　　他没有电他，毕竟Vox还是保有理智的。所以他只是用手往桌上一撑，踩到了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对着另外两个V大吵大闹。

　　“我会成功，比以前更加成功——！”

　　Vox对着下面宣誓，他的目光扫视周围。为了营造氛围，Vox趁机控制了灯光和音响。眼下灯光闪烁，而他的声音在这间会议室不断回荡。

　　而另两个V并不买账。或者说，都老熟人了，谁装谁呢？

　　“噫，可爱捏。”Velvette撒了个娇，偷偷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而Valentine则早就从咳嗽里恢复过来了，他用两双手把Vox从会议桌上抱下来，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所以说你变了，变得更加美味了。”

　　说着，Valentine继续揽着Vox的腰。他们已经找了把椅子坐下。Valentine一只手正要去解Vox的领结。而Vox也没有反抗，就随他了。

　　“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Velvette说。

　　她已经停止了拍摄。

　　“你可以加入，Voxxy也不会介意的，对吧？”Valentine说，顺便吻了一下怀里的电视机。

　　Vox此时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他就那么温和地向着Velvette挥手：“嗯，如果小蛋糕你想，也没问题。”

　　Velvette一边退向门口，一边对着另外两人有些嫌弃地说：“我就不折腾了。还有一群婊子排着队等着我骂呢，就不加入两位的二人世界了。拜~”

　　话说完，她就走了。

　　*

　　“她走了？”Valentine问Vox。

　　“走远了。”Vox点头肯定。

　　Valentine弹了弹Vox的两根天线。Vox有些不满地站了起来，他看向Valentine，理了理他的领结。

　　他左右看了一下，最后选择坐在了会议桌上，然后就从更高处看向Valentine。

　　“Val，你想单独问我什么？反正，我是不知道那个秘密的。”他说。

　　Valentine看着Vox，看着看着，忽然笑出了声。

　　“你以为我们会信你那鬼话吗？”Valentine说。

　　蛾魔又一次站起来，拉过Vox的手，把他的袖子拉起来。

　　“小蛋糕也知道你有所隐瞒。她只是害怕伤到你那可悲的自尊心所以没有接着问下去。”

　　Valentine摸着Vox几乎全是机械构成的、只有薄薄一层皮肉的胳膊。

　　“我想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Voxxy，你能告诉我吗？”

　　“事情已经解决了。”Vox说，“十分完美地解决了。”

　　“事情没有解决。你现在还在因为那件事情而后怕。”Valentine说。

　　“没有。”Vox说。

　　他们对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Valentine败下阵来。

　　他抽了一支烟，朝着Vox吐了一口爱心形状的烟圈。

　　“Voxxy，你太倔强了，你不能靠骂Alastor来解决你的心理问题。”Valentine说。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正在骂Alastor？”Vox一脸疑惑。

　　Valentine没有回答，一切都在不言中。

　　“好吧，我可能确实有些应激。但这些都是小毛病，睡一觉就好了。”Vox说，“Val，你还需要什么东西？我离开这一段时间里可能遗留下来很多问题，如果需要解决的话，你可以问我那些问题。”

　　Valentine几乎要叹气了。他也爬上会议桌，然后把头靠着Vox的肩膀。Vox可以感觉到蛾魔柔软的触须和翎毛正蹭着自己。

　　“Voxxy，就当我求你了。我没有去过天堂，但我可能以后会去。你这么瞒着，万一我之后到了那里，然后就和你一样遭殃了怎么办？你就不愿意告诉我——如果我不小心陷进去了，我该怎么离开吗？”Valentine软软地问着。

　　“……”Vox沉默了一会。

　　许久，他开始回答：“事情确实已经过去了，Val你肯定不会遇到那种事情啦。天使们大都是偏执狂，只是大部分坚持善良。”

　　“那小部分呢？”Valentine问。

　　“坚持自以为是的正义，他们为了这个什么都会做。比如把你锁进狭窄的地下室，吊着你的命不让你死，然后用鞭子抽你，用枪打你，用钉子钉你，把你吊到昏迷，把你的关节拉到脱臼，把你的骨头全部敲碎……然后把你治好，再来一次……如果这一次还是不行，那就再来一次，只要能达到那个……目的。”Vox说。

　　“……”

　　Valentine沉默了好一会，他几乎失声了。过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Voxxy，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Valentine说。

　　“他们是偏执狂，只要顺着他们的理念，假装帮他们完成那个目的就可以了。”Vox说，“只要他们认为那个目标达成了就行。哪怕那是个假目标。”

　　“……”

　　Valentine没有说话。Vox可以看出来他有点愤怒了。

　　“没事，不用同情我。就像我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Vox说。

　　接着，他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般回答：“资本家为了利润甚至愿意卖出绞死自己的绞索。所以，只要一切都在往前走，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Valentine又是沉默了许久。Vox没有去看他，他只是感觉Valentine似乎在发抖。

　　许久，Valentine跳下了会议桌，他轻轻地把Vox抱了下来。

　　“那接下来应该是美好的一夜了——我们去吃烛光晚餐吧。你瘦了好多，抱起来都感觉硌人。”Valentine说。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那Vel呢？”Vox说，“我怕她知道后会在我们饭里下毒。”

　　“小蛋糕不都说有事忙了嘛，她自己选择不去的，我们两个就够了。”Valentine说，“我已经订好了房间。走吗，宝贝？”

　　“走！”Vox说，他补充了一句：“我刚刚看了一下，有一条小路，我们走这条路就不会被Vel发现。”

　　Valentine低下头吻了Vox一下：“亲爱的，你还是这么聪明。”

　　然后，两个V狗狗祟祟地离开了3V塔，去过他们今晚的二人世界了。

　　*

　　无论如何——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