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他娘的！放开老子！”
年轻人上身穿着精纺羊毛衫，下身却着笔挺的西装裤，半是纽约布鲁克斯兄弟风的走向看得出被扯出屋子时随便乱套衣服的滑稽，而身边三两从头包到脚严严实实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要摁住这位昨夜才归来的小少爷
吴邪死死看着小时候还尽心照料自己的兰溪姐，又不解又愤恨
“小兰！连你也这么逼我？”
“少爷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只要一眼！”
突然被矛头对着的兰溪一下子被吓地差点没抓稳，其余几个小丫头险些让吴邪逃了去
不明不白的东西吴邪向来最感兴趣，但如果糊里糊涂的是他本人要搭进去的婚姻，那就大大不同了
十几天前的他欢欢喜喜地在订了票后冲美国的同窗挥了挥手，半是解脱半是激动地上了船，在黄包车上也止不住手上反复搓捻信件，5年来家里书信不断，因着怕来来回回半载的时间纸短情长，一次性便能接到十来张信件，有父亲母亲的，有二叔三叔的，甚者还有丫鬟伙计请求教书先生帮写的。
回来前的最后一封信，信件没署名，不过看字迹吴邪也知道是自己那个整日东奔西跑的三叔，信里忽然就提到了他们这带有名的家族——张家
吴邪当时便想到了那个在传说中活了百来岁的族长，三叔告诉他这族长最近要娶亲，自己还啧啧称奇
“这么大把年纪了，不放过姑娘也不放过自己啊？”
再饶有兴趣地把信收理好，而他就是敲破脑袋也没想到，那老族长的相方竟是自个儿！
看回当下，仍然负顽抵抗的吴邪被扯进了家里的大厅，肃穆空旷的地方回响着吴邪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另一道上传来皮鞋叩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不嫁也得嫁”
二叔的声线永远是沉稳而富有力量的，这决定性的一句出来，吴邪也是死了半条心
二叔到底还是喜爱这个鬼精的小侄子的，此时看吴邪焉了吧唧的模样叹口气道：
“小邪，你只要过去，就知道了”
知道个屁！吴邪心里怒道，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整日还想着娶妻生子那点事！
他自小是个中庸，要是个坤泽，按照这以乾元为天的世道该是早早嫁人的，而家里人不旦明事理也有资本疼他，还初出茅庐的年纪就能去外感受千千世界的广盈，这也使他更不能理解
——为什么一家人突然跟被夺舍了般地要将他送去张家？
他不知道，也无从知晓。被摁在铜镜前又是给嘴唇上红又是给抹粉的，一番折腾下来，兰溪看着被小丫头们涂成白无常的吴邪气不打一处来，撸着袖子给人擦干净，力道大的吴邪直喊娘
又是几刻钟过去，兰溪细细地给吴邪描了眉，又将他扳回了镜前
吴邪看着面前本应该充满疲惫的自己神采奕奕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兰溪还勤勤恳恳地给他挽着半长的头发，就听他道：
“嫁人什么的，我也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但你说这族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不能和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过一辈子吧？”
兰溪听了反而轻笑一声，素手一挽，将他的头发盘到后脑，卷成层层的花瓣状
“少爷您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那族长的好”
“好在哪？”
她神秘地眯着眼
“那族长见识广大，学识渊博啊”
吴邪见鬼了般在镜中同兰溪对视
“一个老头和一个有学识的老头——对我有什么区别？！”
眼见吴邪又要暴走，兰溪还来不及解释，屋子的帘便被吴三省掀开
“别瞎掰掰了大侄子，老实点”
话音刚落，顿时一波人同时涌入，将他剥了干净又围上一层层嫁衣，吴邪晕头转向地感受到自己被当做纸人摆弄，红盖头欲盖之际，兰溪也好趁机往他唇瓣蹭上最后一抹胭脂
准备就绪，新娘子再不开心还是被轰到了轿辇上，周围抬轿的几个伙计顿时打起精神
“起轿喽——！”
一声落下，轿子迅速抬起，吴邪才有了一丝与当下诡决的疏离感
‘我真的嫁人了？’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爹娘呢？兰溪和小丫头们呢？院里的长工呢？’
他试图掀开窗边那层薄薄的红色窗纱，煤人却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道“使不得使不得”
对啊
这是不吉利的
他后知后觉地把手收回来
轿子幅度不大的摇晃里，吴邪的眼前却翻天覆地，心里也空落落的
轿子不知是何时落地，不见胸前佩花的新郎官，只道忙又来了几络人来搀扶，最后他细不可察的摆摆手，在周围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中，自己垮了盆
周围窸窸窣窣地交谈
“张家族长呢？怎么没来接人？”
“听说是出任务去了”
“那么大把年纪了，这——”
“不好说哦，新娘子还年纪轻轻的——恐怕
得守活寡了喔！”
可怜啊
…
吴邪到了洞房里也是孤身一人，他四处看看，周围也是方方正正的，况且他可是看清楚了，冲上来献殷勤的人在听见张家族长婚礼都没来时看似低声的嘲讽，同情
“去你大爷的，小爷还不稀罕这儿呢！”
吴邪一把扯下盖头往地上扔，他不是泛泛之辈，让他一辈子拘在一个囚字组成的大院是想都别想
吴邪气的在床旁边走来走去，怒视地上的盖头几秒
气消了还是把它捡了起来
毕竟自家出的嫁妆钱，可不能糟蹋了
将盖头盖回头上，吴邪左右上下地探索这间卧房，夜已深，试图找到点漏洞好逃出去，一刻钟后总算给吴邪发现了窗口边角一点碎裂的痕迹
“我治不了你们，我爹娘还治不了你们吗？！”
半天没吃东西，吴邪一手拿桌上的糕点往嘴里，鼓鼓囊囊地嚼着，一手拿刚从婚床上拆的木架往窗上砸，一下，两下
敲到十几下，窗户总算裂了，吴邪摩拳擦掌，顺手还捎了几颗莓果揣在口袋，只是他刚刚辛苦翻到中间，一阵妖风袭来，硬是将盖头吹了去
一急，忙探身往窗外，却见盖头不偏不倚地被房下一只手拿住
遭了！
吴邪冷汗直冒
大婚夜新娘子可不得盛装待发地等新郎掀盖头吗？结果盖头还到了生人手里，他这回可是造孽了
封建礼数里的逃婚和偷吃，两厢罪名将在一夜中压扁他！
思虑及此，他赶忙把上衣往上一掀，露出纯白的内搭，可谓顾头不顾腚，一番操作让楼阁下的男人一挑眉
“这位——小哥！”
吴邪遮着七七八八的脸还捏着嗓子道，他希望下面的男人只将他当做未出阁的陌生坤泽，可别认出来他是张家夫人
他可不想被浸猪笼！
吴邪咳嗽两声，扭扭捏捏又道
“可否将你手中的东西还与我？”
男人往手里看两眼，又往上看，吴邪半天没得到回应
还装傻！
吴邪气的牙痒痒，个瘪犊子手里除了破盖头还有啥？！
“哎呀就是！”
吴邪耐不住气
“你手里那个！给我！”
“我手里的这个？”
清冽的声音像澄澈的清水，吴邪听着一愣
“啊……对！”
即使高度偏颇听不太清，也让吴邪的脸有了一丝窘迫的红
“你自己来拿”
强人所难！！！
“行啊！拿就拿”
吴邪一置气，硬是不顾遮脸了，大大咧咧地往下一跳
跳了才发现，这张家诡异的楼下并无草地与泥土，没有了松软的泥地，吴邪壮士断腕，闭眼，等死——
唉？
不疼？
吴邪缓慢的睁眼，一张冷淡的俊脸闯入视线，再低头，腰肢和腿被对方抱的牢固
正赶紧想下来维持最后一丝体面，眼前突然一红——
“盖头”
“还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