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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羽策在下山路上捡到了一只剑灵，准确来说，是一把剑，碰巧买一赠一了一只活蹦乱跳能把自己丢出去十里远、还贱兮兮的似乎有点话疗人才倾向的剑灵。

    十六岁出山后就鲜少回来，日暮西山的宗门连上山路的野草都长得齐腰也没人来打理，石阶两侧布满枯萎的青苔，山雀扑腾一声俯冲进林海里，消失不见。

    白幡绕着主殿和连廊挂了一圈又一圈，吴羽策这才想起来此趟回来的目的——给他那便宜师兄兼搭档李轩奔丧，大吵一架后分道扬镳的人本以为再见面是在武林大会，再不济也是去某家剑馆赎人——没想到比账单先来的是师父的传讯，宗门出的第一个能在江湖上叫出名字的青年侠客就这样化作一缕青烟，连衣角和佩剑都寻不到。

    主殿里站着零星几个人，见吴羽策进来点头问师兄好师叔好，门主被一群人围着，哭诉着英年早逝的徒弟是多么出色出彩，咬牙切齿地控诉那不知名的魔修凶手。

    明明自己也算魔修，还流派攻击上了。

    吴羽策绕着人群转了一圈自寻没趣，李轩连个衣冠冢都不留，倒也省得他再演一场搭档情深的戏码——本来是师兄弟的关系里掺杂着些许不明不白的东西，吴羽策本人扯不清楚，李轩更是假装看不见，把这滩浑水搅得越来越乱。

    周围不断有人经过，直到人群渐渐散去时才有人想起来关心这位前搭档——小辈见这没见过面的人冷着张脸不敢靠近，长老们多半没打过照面，连同辈都只是点头之交。

    “阿策。”

    门主的胡子比上次回山时长了不少，好歹是把人从猫儿一般大养成少年，多少看得出两个徒弟间不同寻常的那一份。

    “你最后一次见到阿轩的时候，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留下。

    连一句话也没有。

    李轩总在接到悬赏时开玩笑说，管他什么硬茬呢，大不了就是一死，好歹也留名青史，人们记得有这样一个使剑犹如青灯鬼魅能剑挑八方的青年剑客，为这一方和平舍生取义。

    “其实接悬赏只是没钱了，还有，怎么不加上我。”

    吴羽策总这样应过去，手上把袖里剑擦得锃亮，一枚枚排好收进锦囊里，等李轩穿好了外衫走上前帮他束在腰上。

    没什么事可做，没有李轩的宗门无聊透顶。

    吴羽策趁门主被前来吊唁的其他门派长老缠住，到侧殿摸了两把弹丸，转身就往山下走。

    过了半山腰还没走几步脚上就踢到东西，毫无防备地踉跄几步停下来，吴羽策发现那竟是把剑——估摸十七寸长，半截被泥土掩埋着，剑鞘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剑柄上还挂着个碎了一半的玉佩。

    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剑修爱惜剑是从拿到第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开始就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是路过的荒郊野剑也得拾起来擦干净了，收剑归鞘。

    刚抚上剑柄就有一股真气涌来，像有生命一般牢牢吸住掌心，吴羽策顿时暗忖不好——此剑有主，还是费劲心思灌注了修为，多半养出了护主的剑灵。

    果然一阵紫光闪过，剑柄剧烈颤动起来震得人虎口发酸，一只灵体顺着剑身飘了出来，在空中挣扎一番，最终凝成一团类似鬼火倒置的形状。

    “你是…剑灵？”

    纵然是踏遍江湖的吴羽策也没见过此番场景，养出剑灵的剑修本就少之又少，而大多数都会将剑灵养成型，化作灵兽模样，或是甚至塑造成有头有脸四肢完整、与常人无异的侠客模样带在身边。

    如此这般可以说是——“一坨”的剑灵实在是令人感到诧异。

    “当然，如你所见。”

    剑灵慢吞吞地从一团灵体中冒出类似五官的物件，张开嘴就朝着吴羽策的脸吐了口紫气，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竟真的开口应来。

    这回吴羽策又愣住了。

    原因无他，这初次见面的剑灵发出自己本该连骨灰都寻不到的前搭档的声音，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看不出来你喜欢这个声音啊？这是谁的声音？你师兄？师弟？师父？搭档？或者是——”

    剑灵在空中转了个圈，躲开吴羽策伸出要将它打落的手。

    “心上人？”

    “是我夫君行了吧？早晚不死现在死，你个剑灵也不知道有多大本事，能不能让让寡妇？”

    剑灵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本就只能依稀看出两个眼睛一张嘴的脸扭曲起来融进一团混沌中，好一会儿才复原，恢复了那副贱兮兮的表情，语气带着些谄媚缠上来。

    “寡妇？好生可怜。待我修成人型，看谁还有胆说你是寡妇。”

    吴羽策扬起一掌躲开越凑越近的剑灵，白了一眼。

    “用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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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灵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挣扎着钻出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自来熟地趴在桌上，伸出一团勉强能被称为“手”的灵体把烛火扇得左右摇曳。

    “所以，你…需要吃什么吗？”

    吴羽策拾了把短刀对着自己比划两下，剑修的修为全靠自己一剑剑一招招打出来，曾经也听说过前辈们靠渡修为养剑灵，真要自己上手才发现，从来没人教过他怎么做。

    依稀记得从前接了悬赏在深山老林被魔修打得半死时，李轩割开手掌把手放在他嘴边，意识在腥甜的血液流入喉咙时缓缓恢复—游历时遇到的器修似乎也是用血液培育真命宝器。

    短刀出鞘把剑灵吓了一跳，猛地窜到吴羽策面前，整团灵体啪一下盖住人整张脸。

    “你要做什么？不用不用如果需要我会自己…”

    话音未落声音逐渐微弱下去，认识几个时辰难得一见剑灵这般吃瘪的模样，吴羽策心情大好地抓住灵体蹂躏一番——虽然不知道剑灵所谓“自己来”是什么行为，总归不用自己出手，就全当是多了个灵宠，不吃不拉不乱叫，只是爱说话罢了。

    有风闯进屋来，风铎的坠尾一阵叮呤响，室内几个油灯都剩了大半，先前气头上转身就走不慎勾破的窗纸糊了新的上去，衣柜门歪了半扇，完好的一扇前还摆着些修缮工具。

    算是知道这世间最伤感不过物是人非。

    吴羽策伸手扶正那扇即将倾倒的门，师父修书来时让他收拾两套李轩常穿的衣物带来，权当立个衣冠冢，他是赌气当没看见，没想到这衣冠冢轮到他亲手来立。

    刚把衣柜打开，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剑灵又凑上来，咣一声撞在本就摇摇欲坠的门上，木板震颤，不堪重负地倒下。

    剑灵怎么会有实体？

    好想扔掉…

    像是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又见吴羽策愣在原地，剑灵一头扎进衣柜里翻出吴羽策的里衫，用灵体托着小心翼翼递过来。

    “你怎么知道是这件？”

    “有你的味道。”

    剑灵不再贫嘴，老实巴交地飘到一旁。

    吴羽策拿着里衫，突然抬起一掌把剑灵甩得打着旋飞起来，迅速伸手从衣柜泾渭分明的另一侧抽出一件里衫，无视剑灵委屈的哇哇大叫，推门向屋外的溪谷走去。

    “我要沐浴，不许偷看。”

    千里马都尚且日行千里，更何况吴羽策一介凡人之躯，一日之内眼都不敢闭匆匆赶回宗门，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长居的屋子——平日里隐世而居是避免了不少仇家冲突，东奔西走一天回来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倒是生出几分惆怅来。

    “剑灵，拿衣裳来。”

    “你刚刚不是拿了…”

    剑灵不满地抱怨着，却是没让一寸布料落在地上，见吴羽策从水中起身，把新取来的里衫往人头上一甩，绕着人打转。冰凉的灵体蹭在肌肤上让吴羽策打了个寒颤，两下穿好衣衫伸手来捉，却被清洌的水流缠住脚，险些扑空又落回水中。

    “阿策？”

    被唤了小名的人没有回应，漂亮的眸子阖着，平躺在床上发出轻而悠长的呼吸声。

    挂在剑架上较短的一柄剑轻微震颤，缓缓飘出一股青雾，在月光照射下犹如聊斋中的鬼火，从空中漫到榻上，卷起被子，从衣衫的开口处钻了进去，扯开领口，卷起下摆。

    青雾中聚合出几条型似触手的实体，有些绕上胸口，轻抚过几道疤痕，另有几条触手钻进亵裤，顺着裤管往上。

    凉，又好热。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蛇一般在身上游走，且偏要绕着要命的那几处打转。吴羽策想抬手去捉，却被睡意拉拽着向下沉，只得任凭那些“小蛇”作乱。

    肌肤下的血液被一寸寸点燃起来，触手不肯放过在梦中紧闭双眼试图逃避的人，扭动着缠绕上纤细的腰肢和紧绷的大腿，又分出几条把人的双臂束缚在一起，双腿一左一右和床榻的两角固定在一起。

    吴羽策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中的他变成一株昙花，午夜未至，但花瓣已舒展开来，无声地散发着幽香。

    而这股幽香吸引来一群小蛇，从水中钻出，一圈圈缠绕上花茎，伸长身躯上下攒动起来。花瓣在蛇舞中摇曳着，似是沾上了夜间的露水，变得潮湿、晶莹剔透。

    ——那群贪嘴的蛇当然不能放过这样诱人的大餐， 带着水汽爬上湿淋淋的花瓣，伸出细长软舌舔舐柔嫩的花蕊，把花蕊惊得连连瑟缩，紧紧团在一起，惹人怜惜。

    花瓣在蛇的挑弄中彻底一层层绽放开，连花茎都不堪其扰地高高扬起，不时有晶莹的露水从茎身上滑落。

    盘旋在花瓣上的蛇这时聚在一起，集中进攻着抱在一团的花蕊，用灵活的软舌逐层挑开，露出花蕊拼命保护的蕊心——那里赫然出现一个小口，随着花朵的摇曳一张一合呼吸着，散发着与昙花洁白外表不同的泥泞气息。

    群蛇这时又聚在一起，一条体型略粗的蛇在簇拥中从水中探出头来，顺着不断滴下液体的高挺的花茎盘上，蛇头从层叠花瓣中滑过，又引得整朵花一阵颤抖。

    大蛇的最终目标是蕊心的小口。

    花蕊背叛了主人识趣地让开，大蛇吐出信子探进小口里，顿时有几条小蛇蜂拥而上，先后挤进小口，把这张可怜的小嘴撑开来，剧烈张合起来。

    小蛇冰凉的身躯一阵作乱，惹得花蕊不知该合拢还是散开。偏偏这时大蛇俯下头，似是发号施令，原本钻进小口里的小蛇温顺地退了出来，带出些花液，沾在花瓣上。大蛇这才又伸出舌，先打圈安抚蕊心，随后蛇头抵住了小口，长驱直入。

    大蛇在蕊心小口里缓慢推进着，像是顾及着颤颤巍巍的花朵，时而抽出只剩头部埋在里面，时而猛地向内钻去，势要把沾满花液的整个身躯都塞进那张贪吃的小嘴里。

    最脆弱的蕊心被反复进出、鞭挞着，花茎终于承受不住颤动几下垂下头，花蕊吐出几股白色的浓稠花液，连花瓣也作势要收束起来，却被蛇群压住动弹不得。

    待大蛇又是一阵进攻，蛇头肿起，溢出的花液被尽数吸入蛇口中，它才缓缓退出身子，安抚似的用软舌抚平皱缩的花瓣，和蛇群一同潜入水中。

    屋外鸡鸣，吴羽策猛然惊醒。

    脚踝和手腕有些麻，吴羽策一阵天人交战后犹豫着掀开被子——亵裤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水渍，背襟也湿了大半。

    “你醒了？”

    剑灵偏偏在这时化作青雾游荡而出，原本巴掌大的灵体一夜之间变大，约莫能盖住吴羽策的半身。

    “抱歉没经过你同意——但是我说过会自己来——总之，昨晚多谢款待。”

    “你的灵气很纯，就是比我想象中淡。”

    剑灵少见地露出扭捏的姿态，五官混沌一阵才找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下次这种事你不用自己动手，可以让我来。”

    登徒子。

    流氓。

    吴羽策再也忍受不了，抓起枕头狠狠向空中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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