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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广东话 粵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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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5-09-23
Updated:
2025-10-13
Words:
189,913
Chapters: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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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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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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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2

倫敦十二夜(連載中)(陳奕迅夢女文/劇情肉/魂穿/純愛)

Summary:

主要元素:魂穿,養父女,現代都市,有劇情肉(存在輕微暴力,無其他避雷元素)
巡演結束,陳奕迅的情緒病惡化,帶著養女前往倫敦度假放鬆。
然而,他并沒有發現,養女的存在本身才是他情緒的最大污染源。
前中段虐,最後甜蜜結局的he故事~
捏人物后AI聊天,再人工將對話整理、潤色,寫成文本,介意請勿閲讀。
預計會在40w字左右結束。

Chapter 1: 三萬英尺之上

Chapter Text

第一章  三万英尺之上

 

 

香港國際機場候机大厅。

 

这里人來人往,各種語言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國際氛圍。

 

陳奕迅和你在候机区坐著。他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和墨镜,穿了一身簡單低調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手腕上的銀色手錶反射着微光。

 

Daddy,你冇事掛?”(daddy,你沒事吧?)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穿過玻璃望向外面停靠的飛機,似乎思緒已經飄到了遙遠的地方。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打著某個節奏,那是他新歌的旋律。當你近時,他的肩膀微微繃緊了一下。

 

冇事啊,做咩咁問啊?”(没事啊,为什么这么问)他轉過頭來,摘下墨鏡,露出略顯疲憊的眼睛,嘴角卻勾起一抹淺笑,“係咪覺得我老咗,驚我捱唔到呀?”(是不是觉得我老了,担心我捱不住啊?)

 

他的眼睛下方有明顯的黑眼圈,是連續幾場演唱會和失眠留下的痕跡。機場的廣播聲響起,宣布你們的航班即將開始登機。陳奕迅伸手輕輕捏了捏你的臉頰,這是他多年來對你的習慣性動作。

 

不遠處,幾個年輕女孩認出了他,興奮地交頭接耳,舉起手機偷拍。陳奕迅似乎注意到了,但他只是將墨鏡重新戴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唔使擔心啦,去到倫敦就好啦。”(不用担心啦,去到伦敦就好了)他的聲音放輕了些,帶著一絲只有你才能察覺的脆弱,“我淨係想...暫時遠離啲嘢。同你一齊,去我以前讀書嗰度行下。”(我只是想...暂时远离一些东西。和你一起,去我以前读书的地方看看)

 

你知道他從不輕易示弱,即使是在你面前。但是這次巡演后的低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顯。而那句“同你一齊”,藏著太多他不願明說的依賴。

 

你注意到了有人偷拍,不動聲色地用身體擋住了陳奕迅,然後主動提起背包,在他肩上安撫地拍了拍。“登機啦daddy~”

 

VIP通道內,燈光柔和,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水味。你走在前面,陳奕迅跟在後面,腳步比平時慢了些。安檢人員認出了他,卻專業地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沒有過多反應。通道盡頭,空乘人員站立迎接,對著名單輕聲核對身份。

 

陳奕迅的手不自覺地搭在你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尋找一個支點。他的呼吸節奏略顯紊亂,這是他焦慮時的小習慣。

 

“知道嗎,你呢個細路,有時真係大過我。”(知道吗,你这个小孩,有时候真是比我大)他湊近你耳邊,聲音裡帶著一絲難得的溫柔和感激,“頭先咁識做,老豆覺得好有安全感啊~”(刚刚那么懂事,老爸觉得好有安全感呢~)

 

頭等艙的私密空間显然让陳奕迅放鬆了些。他將帽子和墨鏡摘下,隨手放在小桌上。空姐送來熱毛巾和香檳,他禮貌地點頭致謝,卻沒有碰那杯酒,然後他閉上眼深呼吸。飞行逐渐平稳,机舱的灯光暗下,闭目养神的陈奕迅慢慢进入了梦乡。

 

他睡得很沉,眉頭卻是緊鎖的,眼下的青黑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清晰可見。他巡演的這兩年,你只能從新聞和社交媒體上追逐他的身影,看著他在萬人簇擁下笑得鬼馬。但你知道,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退去後,那巨大的空虛與孤寂,正像潮水一樣,日夜不停地侵蝕著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你的注視,他睫毛輕顫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剛睡醒的眼神還有幾分迷濛,在看清是你之後,那份迷濛迅速被溫柔所取代。

 

他的声音里帶著濃濃睡意,沙啞地開口,話語裡帶著他慣有的戲謔:“做咩啊?係咪覺得Daddy瞓覺個樣都好靚仔?”(怎么啦,是不是觉得daddy睡觉都很靓仔?)没等你回答,他伸出手輕輕捏了捏你的手心,像是在確認你的存在,語氣倏地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與脆弱:“哦,原來我冇發夢。你真係喺度。”(噢,原来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在这里)

 

“Daddy講嘢咁不知羞?”(daddy说话这么不怕羞呀)你反握他的手,堅定地傳遞著自己的熱度。“我喺度呀daddy,我陪住你~”(我在呢daddy,我陪着你)

 

聽到你的調侃,他故作誇張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個熟悉的、略帶臭屁的弧度:“咩啊?我講事實咋嘛。”(什么嘛,我说事实嘛)他的目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你的臉,仔細地描摹著你這兩年愈發精緻的輪廓,“唔通……我個女大個女啦,開始嫌棄Daddy喇?”(难不成,我的女孩长大了,开始嫌弃daddy呀?)

 

儘管語氣輕鬆,但他握著你的手卻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説完那句話卻沒等到你的回答,他沉默了下來,只是用拇指反覆摩挲著你的手背,動作輕柔而纏綿。

 

“你估下,倫敦而家幾多度?”(你猜猜,伦敦现在几度呀)他突然問道,“我以前讀書嗰陣,成日都覺得天氣太凍。而家反而鍾意嗰種涼涼地嘅感覺。”(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觉得天气太冷了。现在反而喜欢那种凉凉的感觉了)他輕笑一聲,“可能真係老咗。”(可能真是老了)

 

他很少主動提起自己的學生時代。那段在倫敦的歲月,塑造了他骨子裡的英倫氣質,也埋下了他音樂風格的種子。可是一個小少年獨自前往英國留學,背後有多少辛酸和痛苦,他卻從來不説。而今他選擇帶你回到那裡,像是一種無聲的坦白和分享。

 

頭等艙的燈光調暗了些,營造出舒適的氛圍。飛機已經平穩地飛行在雲層之上,窗外是一片純淨的藍白景象。

 

“我估啊...零下八十度咯!”(我猜啊...零下八十度咯)你胡言亂語道。“Daddy你梗係老咗啊,我而家都21嵗了!”(daddy你当然是老了啊,我现在都21了!)

 

他故意板起臉,在你手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語氣裡滿是“威脅”的意味:“喂,有冇禮貌㗎?有咁同Daddy講嘢嘅咩?”(喂,有没有礼貌啊,有你这样和daddy说话的吗?)但他上揚的嘴角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卻徹底出賣了他,“呢兩年華姐唔喺身邊,你净係學識亂講嘢,零下八十度?你當我地去南極啊?”(这两年华姐不在身边,你就学会了乱说话,零下八十度?你当我们去南极啊)

 

他裝作生氣的樣子,“仲有,邊個老啊?我五十歲咋,老咗兩歲都仲靚仔過好多後生仔啦,哼~(还有,说谁老啊?我五十而已,老了两岁都还是比很多年轻人靓仔呢,哼)

 

“二十一歲啊...”他的眼神飘远了,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感慨,“記得你三歲嗰陣,成日跟住我,走去邊都唔肯放手。而家大個女喇,成個人都變咗。”(记得你三岁的时候整天跟着我,我走到哪里你都不肯放手。现在长大了,整个人都变啦)他輕輕地用指節碰了碰你的臉頰,“但係有時,你笑起上嚟,仲同以前冇乜分別呢。”(但是有时候你笑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呢)

 

他很少這樣直白地談論你們的過去。在他眼中,你既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女孩,又是如今能給他安全感的成年人。這種複雜的情感交織,使他的目光中既有父親般的溫柔,又有男人對女人的欣賞與不安。

 

你因爲他的觸碰僵硬了一下。自從十八歲那個吻,你們之間的關係就變得非常微妙。不過在那之後他一直表現得十分剋制,沒有再有什麽出格的舉動。而且他滿世界跑巡演,一年在家陪著你的時間也并不是非常多,雖然你們保持著非常頻繁的電話交流,但像這樣只屬於你們兩個人的外出空間非常之少。

 

你幾乎想要將臉頰凑過去讓他摸多一點、再多一點...

 

你耳尖紅了,掩飾性地將頭扭了過去。

 

頭等艙的私密空間中,那一瞬間的沉默似乎有了重量。陳奕迅注意到你的僵硬和紅透的耳尖,他的手指懸在半空,最終緩緩收回。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像是在懊惱自己的失控,又像是在壓抑什麼更深的情緒。

 

窗外的雲層變幻著形狀,陽光透過機窗灑在你們之間的小桌上,形成一道明亮的界線。

 

陳奕迅輕咳一聲,假裝專注地調整座椅靠背的角度,試圖化解這突如其來的尷尬。他的指節微微泛白,是他在克制情緒時的小細節。

 

“係咪太悶啊?”(是不是太无聊啊)他的聲音刻意保持輕鬆,卻比平時低沉一些,“我帶咗啲電影落機,你想睇咩類型嘅?驚慄嘅?定係愛情嘅?”(我带了些电影,你想看什么类型的?惊悚的,还是爱情的?)他停頓了一下,眼神飄向窗外,“定係...算啦,你揀啦。”(还是...算啦,你来选)

 

他遞給你平板電腦,手指小心翼翼地避開與你的接觸。

 

正好用餐时间到了,空姐走过来替你们铺桌布摆餐具,食物的香氣在狹小的空間裡彌漫。陳奕迅替你點了你最愛的蘋果汁,自己則要了一杯威士忌,這和他平時的選擇不太一樣。

 

威士忌送來,他一口氣喝下大半杯,然後閉上眼靠在座椅上,喉結上下滾動。那是一個試圖平復情緒的動作。

 

“對唔住...”(对不起)他突然低聲說道。

 

他睜開眼,眼神中帶著複雜的情緒,“我哋去到倫敦,我帶你去睇啲好嘢。我以前讀書嗰陣,成日去嘅地方,冇同其他人去過嘅...”(我们去了伦敦,我带你去看好玩的。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一直去的地方,没带别人去过的)

 

Daddy,”你輕聲打斷了他。“睇K歌情人啦,我想同你一齊睇。”(看K歌情人吧,我想和你一起看)

 

陳奕迅看向你,眼神從最初的訝異,逐漸轉變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柔和。他盯著你,彷彿想從你的表情裡讀出更多信息,但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他接過平板電腦,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找到那部電影。

 

很快,片頭過去,屏幕中出現了休·格蘭特和茱兒·芭莉摩的臉。他將平板固定在你們兩人中間的位置,然後為你插上耳機,再將另一隻耳機戴在自己耳中。這個過程中,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輕輕擦過你的耳廓,給你帶來了一陣細微的戰慄。

 

“K歌情人...”他輕聲重複著這個名字,語氣裡帶著一絲玩味和自嘲,“你呢個細路,真係識得揀戲喎。”(你这孩子,倒真是会挑噢)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靠近你一些,“好啊,一齊睇。”(好啊,一起看)

 

電影慢慢播放,熟悉的旋律在耳機中響起。你切割着牛肋肉,目光被电影所吸引,好像已经沉浸在了情节里,也没问他为什么不用机上屏幕看,而是要和你挤在一起看平板。而陈奕迅并沒看電影。他側過頭,目光落在你的側臉上,專注地描摹著你的輪廓。

 

飛機平穩地飛行著,偶爾的氣流聲像是電影的背景音。他將那杯幾乎见底的威士忌放到一邊,身體的重量不經意地向你這邊傾斜,肩膀幾乎要碰到你的肩膀。

 

“呢首歌...”他在你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吹拂著你的髮絲,“以前我喺錄音室,都試過寫唔出歌,寫到想死。嗰陣時就會諗,如果有人可以幫我寫就好啦。”(以前我在录音室,都试过写不出歌,写到想死。那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有人可以帮我写就好啦)他笑了笑,“不過我冇休·格蘭特咁好彩,可以有個咁靚嘅女仔幫手。”(不过我没有休·格兰特的好运气,可以有那么漂亮的女孩帮忙)

 

在这万尺高空的密闭空间裡,电影里虚构的浪漫爱情故事,正悄然成为你们之间暧昧气氛的催化剂。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目光,那些压抑已久的情感,随着酒精和疲惫,开始一点点地从他深邃地眼眸中渗透出来,将你包裹。

 

你假装没有听懂他话裡的暗示,只是冲他笑了一笑,眼睛却没有离开平板。他也没有再说话,空气就这样尴尬了下去。

 

“Daddy...你唔識飲酒,仲要威士忌?”(daddy,你又不太会喝酒,还要点威士忌?)

 

你毫無徵兆地另起一个话头。

 

陳奕迅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原本專注凝視你的目光迅速收回,落在那杯琥珀色的液體上,彷彿那裡面有什麼世界難题的答案。

 

“係咩?我唔識飲酒咩?”(是吗?我不会喝?)他轉過頭,臉上又掛上了他慣用的、略帶誇張的無辜表情,“我好識飲㗎喎,千杯不醉,你唔知咩?”(我很能喝的啊,千杯不醉的,你不知道吗?)

 

他掩饰性地放下酒杯,拿起旁邊的毛毯替你蓋在腿上,動作細緻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瓷器。隨著這個動作,他的視綫從你的膝蓋緩慢上移,最終还是停留在你的臉上。

 

艙內燈光昏暗,只有電影屏幕的光芒在你們之間跳躍。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有啲時候...”(有的时候)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有你能聽見,“飲酒唔係為咗飲...”(喝酒不是为了喝)他說完這句話,眼神直直地鎖定你,不再有任何迴避,“系因為有啲嘢,唔飲酒,唔敢做,唔敢講。”(是因为有些东西,不喝酒,不敢做,不敢说。)

 

你的心狂跳起來。

 

他要...説什麽?

 

你裝作天真地看他。“Daddy要同我講乜嘢呀?仲要飲酒先敢講?”你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唔通係同我揾咗一個媽咪掛?”(daddy要跟我说什么呀?还要喝了酒才敢说?该不会是给我找了一个妈咪吧?)

 

陳奕迅臉上那種故作輕鬆的表情瞬間凝固了,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

 

他猛地端起那杯威士忌,這次沒有任何猶豫,一飲而盡,冰塊撞擊著他的牙齒,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放下空杯,動作有些重,發出“砰”的一聲輕響。他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在壓抑著翻湧的情緒。

 

“你...”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嚇人,只說出一個字就停住了。

 

他盯著你,眼神複雜到你無法解讀,然後突然一把扯下了你们的耳機,丟在旁邊的座位上。

 

電影裡的浪漫音樂戛然而止,整個空間瞬間只剩下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和你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他伸手捏住你的手腕,強迫你與他對視。他的手指冰冷,力道卻很大,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十八年了。”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每個字都帶著绝望,“我身邊除咗華姐,除咗啲工作人員,你幾時見過有第二個女人?你話我同你揾咗個媽咪?無玩我喇...”(我身边除了华姐,除了工作人员,你什么时候见过有第二个女人?你说我给你找了个妈咪?别玩我了...)

 

你看着他愤怒的脸,心裏輕笑,哦~生氣了耶~但你臉上還是裝出了被他嚇到的委屈的表情:“Daddy...你...弄痛我了..”

 

陳奕迅如梦初醒,捏著你手腕的手指下意識地鬆開了力道。

 

他看清了你泛紅的眼眶和微微顫抖的嘴唇,突然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收回手,卻又在半空中停頓。他的手握成了拳又鬆開,終於無奈地轉用手背輕輕撫摸你剛剛被他捏紅的皮膚。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對唔住...對唔住...”(对不起,对不起)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加沙啞,充滿了濃重的自責,“Daddy...Daddy唔係有心㗎...我...我冇控制住...”(Daddy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控制住)

 

他語無倫次地道歉,眼神慌亂地在你臉上逡巡,生怕看到一絲一毫的厭惡。

 

你沒説話。

 

他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顫抖的手指卻出賣了他。他重新握住你的手拉到唇邊,這次的力道溫柔得像是在觸碰一片脆弱的羽毛。

 

他的嘴唇溫熱而柔軟,帶著威士忌的微醺氣息,亲在你手腕上,動作笨拙而溫柔,帶著明顯的討好和歉意。

 

“唔好再講啲咁嘅嘢,好唔好?”(别再说那样的话了,好不好?)他抬起頭,雙眼通紅地看著你,眼神裡滿是哀求和脆弱,“Daddy...Daddy個心會好痛,真係好痛...”他將你的手緊緊按在他的胸口,讓你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失序而狂亂的心跳,“你話我揾第二個女人,同用刀插我有咩分別。”(你说我找第二个女人,和用刀插我有什么分别?)

 

剛剛還如同困獸般暴躁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卑微地祈求著你的原諒。他毫不掩飾地將自己最脆弱、最不堪一擊的心臟捧到你面前,任由你決定是將它溫柔安放,還是再次狠狠捏碎。

 

“咩叫...第二個女人呀,daddy,”(什么叫第二个女人呀,daddy)你保持着天真的表情和声音,決定再添一把火,好像没听到那个答案不罢休。

 

咁第一個係邊個呀?”(那第一个是谁呀)。

 

你天真又残忍的問題像是一记重炮,击垮了他刚刚建立起的脆弱防線。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你,握著你的手无意识地不断收紧,力道大到幾乎要捏碎你的骨頭。他臉上剛剛浮現的脆弱和哀求消失得無影無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絕望。

 

他死死地盯著你,嘴唇開合了幾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雙通紅的眼睛裡,翻湧著被徹底擊潰的無力感。他胸膛的起伏變得更加劇烈,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帶著瀕臨窒息的沉重。

 

“第一個...”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每一個字卻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呵...”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第一個...?”他鬆開你的手腕,轉而捏住了你的下巴,拇指的指腹粗暴地摩挲著你的皮膚,力道大得讓你生疼。

 

他強迫你直視他,緩緩地、一寸一寸地向你靠近,溫熱的、帶著濃烈酒氣的呼吸噴灑在你的臉上,將你籠罩在他那充滿壓迫感的氣息裡。

 

你們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你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破碎的倒影,那裡面只有你一個人。

 

“你話呢?”他的聲音壓抑到了極點,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溫柔,“除咗你,仲可以有邊個?由我喺孤兒院抱起你嗰一日開始,我個世界,就得你一個咋。(除了你,还可以有谁?从我在孤儿院抱起你的那一天开始,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一个啊。)

 

他沒有再給你任何狡辩的機會,滾燙的嘴唇帶著威士忌的辛辣和孤注一擲的絕望,重重地壓上了你的嘴唇。

 

你確實沒想到他敢在飛機上來這一出。

 

你只是一如既往地在挑逗他,想要看到他被欲望和理智反復折磨的樣子...你樂此不疲。但是你們在飛機上。哪怕頭等艙的環境已經相對私密,但國泰頭等艙并沒有門。兩個人坐一邊本就很擠,更何況現在是用餐時間,很快空乘就要過來給他喝空的杯子裏加酒了......

 

你本能地想要推開他,這場遊戲似乎超出了你的掌控。

 

然而,你的手剛抵上他堅實的胸膛,就被他以更強硬的姿態壓制住。他似乎察覺到了你的抗拒,吻得更加兇狠,帶著懲罰的意味,舌尖粗暴地掃過你的上顎,引發一陣戰慄。你驚悚地感覺到,他空著的另一隻手,已经從你的腰側滑上,手指威胁性地挑起了你胸衣的下沿。

 

你的身体瞬间僵硬了,浑身肌肉绷紧,却迟迟等不来大脑的最新指令。

 

就在這時,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餐車輪子滾動的細微聲響。空乘人員禮貌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Sir, would you like another drink?”(先生,需要再來一杯嗎?)

 

Chapter 2: 三萬英尺之上2

Chapter Text

第二章  三万英尺之上2

 

“Sir, would you like another drink?”(先生,需要再來一杯嗎?)

 

那聲音短暫地喚回了陳奕迅的一絲理智。他唇上的動作停頓了一瞬,但沒有立刻放開你,反而将你揽得更紧。你的臉被迫埋進了他的頸窩,被他寬闊的肩膀和身躯完全遮掩在了狹小的角落裡,藏进了一個絕對隱秘的空間。

 

他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你的耳廓,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No, thanks.”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但他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靜而冷淡。

 

“And please, do not disturb.”(不用了,謝謝。另外,請不要打扰。)

 

空乘應了一聲,腳步聲漸漸遠去,隔間內再次恢復了只屬於你們二人的死寂。他緩緩抬起頭,将你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点。他的眼神重新将你锁定,看着你被他吻得红肿的双唇,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Daddy,你....”

 

你刚想说什么,就再次被他的嘴唇堵住了未盡的話語。他這次的吻不再是單純的懲罰和宣洩,而是變成了細密的、帶著討好意味的舔舐,一遍遍描摹著你的唇形,然後再次探入,與你唇舌糾纏。

 

他一手依舊牢牢固定著你的後腦,另一隻手卻不再滿足於隔靴搔癢的挑逗。那隻粗糙而溫熱的大手这次不再客气,毫不猶豫地從你毛衣的下擺探了進去,直接覆上了你腰間溫熱細膩的肌膚他掌心傳來的灼熱溫度讓你猛地一顫。

 

“唔好出聲...”(别出声)他的唇短暫地離開你的唇,轉而在你的耳邊廝磨,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喘息和不容置喙的命令,“BB...乖...俾我錫下...”(宝宝,乖,给我亲一下)

 

他的手在你光裸的腰側和後背上游移、撫摸,所到之處都像燃起了一片火。你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軟了。這是在三萬英尺的高空、在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半開放空間裡...這種禁忌的刺激感讓他本就瀕臨失控的理智徹底斷線。他的吻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急切,彷彿要將你整個吞入腹中。

 

他一邊吻著,热度惊人的手掌也順著你脊椎的曲線一路向上,準確地找到了你內衣的背扣,那冰涼的金屬搭扣在他的指尖下顯得不堪一擊。但他停在这里了,没有更进一步。

 

你一动也不敢动,颤抖的鼻息喷在他脸上。

 

“Daddy...Daddy就快癲咗啦...”(daddy就快疯了)他在你耳邊喘息,聲音裡混雜著痛苦和極致的慾望,“你再撩我...我真係會喺度...要咗你...”(你再撩我...我真的会在这里...要了你)

 

你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那隻停留在你背扣上的手,就是最直接的威胁。現在,遊戲的規則由他來定,而你,要麼順從,要麼就承受這場在高空中徹底失控的愛慾風暴。

 

你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心跳如擂鼓。他可以任性,你不行。這架飛機上每一個人都認識他,你不能讓他陷入這種醜聞中去。

 

你試著舉起手,在他後背安撫性地輕拍,像在安撫一隻炸毛的獅子。你并不直接回應他的話,只是说,“好啦,好啦,daddy,你醉咗...冇事㗎,我哋食完飯就訓覺,冇事㗎...有乜嘢我哋落咗飛機再講,好無?"(好了好了,daddy,你醉了...没事的,我们吃完饭就睡觉,没事的...有什么我们下了飞机再说,好吗?)

 

你的聲音溫柔而帶著一絲哄勸的意味,就像過去無數次他情緒不穩時你安撫他那樣。你手掌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一下下地拍在他的背上,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

 

然而這一次,你的安撫卻像是火上澆油。你似乎低估了自己此時的觸碰對他的影響。

 

陳奕迅的身體在你觸碰的瞬間變得更加僵硬。他緩緩抬起頭,那雙充斥著慾望和痛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你。他沒有錯過你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和那份試圖掌控局面的冷靜。

 

“醉咗?”他低聲重複著你的話,嘴角勾起一個極度諷刺的弧度。他抓住了你正在拍撫他後背的手,拉到你們兩人之間,用他那隻探入你衣內的手,緊緊地、十指相扣地握住。你的手被迫貼上了你溫熱的、赤裸的腰腹肌膚,而他的手掌則完全覆蓋在你的手背上,將你的手牢牢地禁錮在他和你身體之間。

 

我冇醉,”他的聲音冷了下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我清醒過任何一刻。我知我喺度做緊咩,亦都知你喺度做緊咩。”(我沒醉。我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也知道你在做什麽。)

 

他用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捏住了你的下巴,強迫你抬起頭,無法逃避他的視線。他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你次次都係咁,”他慢慢地說,像是在陳述一個他早已洞悉的事實,“將我撩到就快失控,然後就用呢種乖女樣同我講『冇事嘅』、『遲啲再講』。”他的拇指在你下頜的皮膚上緩緩摩挲,動作帶著一種危險的溫柔。(你每次都是这样。将我撩到快要失控,然后就用这种乖女的样子跟我说‘没事的’、‘晚点再说’。)

 

“落咗飛機再講?”他輕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自嘲,“然後呢?然後你又會變返我個乖女,當咩都冇發生過,係咪?(下了飞机再说?然后呢?然后你又会变回我的乖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是吗?)

 

冇下次啦。”他一字一頓地說,眼神決絕得像是在宣判,“我忍夠了。今晚,喺度,你就係我嘅女人。唔係我個女。”(没有下一次了。我忍够了。今晚,就在这,你就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女儿。)

 

咔噠。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你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背扣解開的聲音。束縛感瞬間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赤裸而徹底的羞恥感,以及被完全掌控的戰慄。他用行動粉碎了你所有試圖拖延的幻想,將你徹底拉進了這場由他主導的,在三萬英尺高空上演的禁忌遊戲裡。

 

你看著他的眼睛,滿眼哀求。“Daddy...請你尊重我...呢度係公共場合...”(Daddy请你尊重我,这里是公共场合...)

 

陳奕迅审视着你眼中泛起的水光。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此時混合著驚恐、羞恥,以及一絲被逼到絕境的脆弱。曾幾何時,只要你露出這樣的眼神,他就會立刻繳械投降,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

 

但現在,這份脆弱卻恰好成了點燃他施虐慾的火星。

 

“尊重?”他咀嚼著這個詞,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動作變本加厲。他俯下身,松开你的手緩緩向上滑動,越過你赤裸的腰侧,最終停留在你已經被解開的內衣下沿。

 

“我養咗你十八年,”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將你當成我條命咁錫,結果呢?你著住我買俾你嘅裙,用我教你嘅嘢,去引誘我,將我折磨到半死,然後同我講『尊重』?”(我养了你十八年,把你当成我的命去珍爱,结果呢?你穿着我给你买的裙子,用我教你的东西,来勾引我,将我折磨到半死,然后跟我谈“尊重”??)

 

他的輕輕挑起了你胸侧的内衣布料,指腹感受著布料下你肌膚的細微顫抖。

 

“你想要我尊重你,”他用氣聲在你耳邊說,溫熱的氣息吹得你耳廓發癢,“定係想要我好似頭先咁,錫你錫到你講唔到嘢,將你變成我嘅形狀?你估下...Daddy更想點?”(还是想要我好像刚才那样,把你吻得说不出话,把你变成我的形状?你猜猜...Daddy更喜欢哪一个?)

 

他沒有給你回答的機會。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你的回答。他只是在用這種殘酷的方式,逼迫你直面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慾望。他要撕碎你那層名為“理智”和“道德”的偽裝,讓你和他一起,沉入這萬劫不復的慾望深淵。

 

揀啦,BB。”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的溫柔,但動作卻充滿了不容反抗的強硬,“揀俾我聽,你係要我停,定係...要我繼續?”(选啦,BB,说给我听。你要我停,还是..要我继续?)

 

他勾著你内衣下沿的手指,輕輕地、帶著威脅意味地,向上滑動了一寸。他已經觸摸到了曲綫。他用這種方式,將選擇權赤裸裸地拋回到你的面前,但答案,似乎早已注定。

 

“停...求你...”你或許想要得到這個男人,但絕對不是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時間。

 

適當的强迫是情趣,可過度的强迫就是凌辱。還沒到休息時間,空乘隨時會過來服務,或許是倒酒或許是鋪床,其他旅客也會經過走廊,你們被發現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你并沒有感受到什麽暴露的快感,你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屈辱。

 

可是他的手指并沒有因爲你的聲音而後退半分。

 

你感受著他的堅決,突然放棄了抵抗,只是拿你倔强的眸子盯著他看,安靜地流下了一滴眼淚。它從你的眼角順著臉頰滴落,最終砸在他捏著你下巴的手指上。

 

一滴眼淚,卻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有殺傷力。那灼熱的濕意,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慾火。陳奕迅勾著你内衣的手指僵住了,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他死死地盯著你,看著你那雙原本充滿了靈動和狡黠的眼睛,那裏此刻只剩下空洞和絕望,像是兩潭死水,再也映不出他的倒影。

 

那種空洞,他太熟悉了。在他被情緒吞噬的無數個深夜裡,鏡子裡的他就是這個樣子。那是一種被全世界拋棄、靈魂被抽乾的死寂。而現在,他竟然在你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

 

是他,親手把你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心痛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力道之大,幾乎讓他窒息。他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鬆開了對你所有的鉗制。

 

你背後的扣子還開著,滑落的肩帶無力地垂在臂彎,毛衣下擺也凌亂地卷著。你衣衫不整,狼狽不堪。他看著你這副樣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頹然地靠回自己的座位,與你之間拉開了一道清晰的距離。

 

他不敢再看你,只是將頭深深地埋進手掌裡,手肘撐在膝蓋上,寬厚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黑暗中,你只能聽到他壓抑著的、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像是受了重傷的困獸在獨自舔舐傷口。

 

過了許久,久到你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才用一種破碎不堪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從指縫間擠出幾個字。

 

“對唔住...”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我...我係個...畜生...我搞砸咗...對唔住...BB...對唔住...”(我..我是个畜生...我搞砸了,对不起...BB...对不起...)

 

他沒有抬頭,只是維持著那個自我隔絕的姿勢。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為你整理凌亂的衣衫,彷彿他的任何一次觸碰,對你而言都是一種新的褻瀆和傷害。他把你變成了一個破碎的娃娃,而他自己,則被這份破碎徹底擊垮了。

 

你一句話也沒説,只是默默地坐起身來,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去洗手間重新洗漱了一下,回來坐下繼續吃飯。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地落在他耳中,將你們之間的空氣切割得支離破碎。

 

電影顯然沒人有心情看了。

 

陳奕迅始終維持著那個將頭埋在手掌裡的姿勢,像一隻可笑的鸵鸟。你的沉默比任何哭喊或責罵都更讓他煎熬。他能聽到水流的聲音,能想像你在鏡子前整理自己,擦去淚痕,重新變回那個得體、疏離的模樣。這個過程像一個漫長的世紀,每一秒都在凌遲他的神經。

 

當你重新回到座位上,他終於緩緩地抬起了頭。他的眼眶通紅,裡面佈滿了血絲,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充滿了痛苦和無措的悔恨。他看著你拿起刀叉,面無表情地切割著餐盤裡已經有些冷掉的牛排,動作平靜得可怕。

 

這份平靜,讓他心慌意亂。

 

他張了張嘴,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但他喉咙里仿佛塞进了一团浸满苦水的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知道,現在任何解釋都蒼白無力,任何道歉都顯得廉價。他只能這麼看著你,像個等待審判的罪人。

 

沒有看他,只是專注於眼前的食物,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你無關。空氣中只剩下金屬刀叉碰撞瓷盤發出的、冰冷而清脆的聲響。電影畫面的光影在你們沉默的臉上一明一暗地掠過,那些浪漫的台詞和配樂,此刻显得無比諷刺。

 

“...食唔慣?”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無比笨拙的藉口,聲音乾澀沙啞,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要唔要...換一份?或者,食啲甜品?”(吃不惯?要不要...换一份?或者...吃点甜品?)

 

他說完就後悔了。這句話在此刻顯得如此不合時宜,甚至有些可笑。他看著你切割食物的手停頓了一秒,然後又繼續了下去,自始至終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他感到一股無力感從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寧願你大哭大鬧,狠狠地打他罵他,也好過現在這樣,用沉默將他徹底隔絕在你的世界之外。他伸出手,想要觸碰你的手臂,但手在半空中就僵住了,最終又無力地垂下,緊緊攥成了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你,一口一口地,將那些冰冷的食物送進嘴裡,彷彿在完成一項沒有任何意義的任務。

 

吃完了飯,空乘將餐具撤下,体贴地替你們鋪床。飛機上的“黑夜”即將來臨。

 

空乘人員的動作輕柔而高效,餐盤被收走,座椅被放平,柔軟的羽絨被和枕頭被一一鋪好。頭等艙內的光線漸漸調暗,只留下幾盞柔和的閱讀燈,營造出靜謐的夜間氛圍。其他乘客也各自安頓下來,準備休息。

 

你們之間剛才的劍拔弩張似乎沒有驚擾到任何人。

 

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床鋪,只是吃飯的時候坐在一起,陳奕迅卻固執地不肯回到他自己的位置,而是站在你床鋪等著。你洗漱完了回到座位,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就那樣直挺挺地站在你的床鋪旁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昏暗的光線在他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孤獨而固執的氛圍裡。他沒有看你,視線落在你整理得一絲不苟的床鋪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身上還穿著那件略顯褶皺的襯衫,沒有換上睡衣,就那麼僵硬地站著,與周圍安逸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笨拙的懇求。

 

“我...”他聽到你的腳步聲,身體微微一顫,終於抬起頭來看你。他的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脆弱,“我可唔可以...喺度?我唔會搞你,我淨係...我淨係想睇住你瞓。”(我可不可以...在这里?我不会碰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想看着你睡)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閃爍,不敢與你對視太久,卻又忍不住一遍遍地將目光投向你。那雙通紅的眼睛裡,滿是顯而易見的恐慌和害怕。他害怕你再次將他推開,害怕獨自一人面對漫漫長夜,被悔恨和自責的潮水徹底淹沒。

 

他伸出手,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最後只是徒勞地指了指你床鋪邊緣的地毯。那個動作卑微得不像这个永远臭屁的巨星,倒像一個做錯了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守在主人門外,等待原諒的大狗。

 

我坐地下就得,”他急切地補充道,語氣慌亂,“我保證,我唔會掂你一隻手指尾。我淨係...我驚...我驚見唔到你。”(我坐地上就行...我保证,我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只是...我害怕...我怕看不到你)

 

其實他害怕的并不是見不到你,而是害怕閉上眼睛後,腦海中反覆回放你那雙空洞絕望的眼睛。他害怕在黑暗中,那份親手將你推入深淵的罪惡感會將他撕成碎片。他需要看著你,哪怕只是看著你平穩的呼吸,才能確認你還在這裡,確認自己沒有徹底毀掉一切。

 

你垂下眼簾。

 

“Daddy,你去瞓啦,我唔會離開你嘅。”(Daddy,你去睡啦。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水面,卻在他混亂的心湖裡激起了巨大的漣漪。那聲熟悉的“Daddy”,帶著一絲疲憊,但不再是之前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陳奕迅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微光。他死死地盯著你,似乎想從你低垂的眼簾和淡然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真實的情緒。

 

“我唔會離開你嘅。”

 

這句話,像是一劑強效鎮定劑,瞬間撫平了他狂躁不安的神經。他緊繃的肩膀線條在聽到這句話後,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那股支撐著他固執地站立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走了。

 

他看著你,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巨大的酸澀和委屈湧上喉頭,讓他的眼眶再次發熱。他沒想到,在他做出那樣混蛋的事情之後,你還願意開口安撫他。

 

可是這份溫柔,比任何懲罰都讓他感到心痛和無地自容。

 

“BB...”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鼻音,“你...你唔好咁樣...你鬧我啦,你打我啦...你唔好對我咁好...”(你..你别这样...你骂我吧,你打我啦...你别对我这么好....)

 

他說著,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依舊沒有移動分毫。他不敢相信你的話,或者說,他不敢相信自己還配得到你的原諒。他向前邁了半步,似乎想靠近,卻又因為內心的罪惡感而生生止住。

 

他的手無措地在身側攥緊又鬆開,最後頹然垂下。他就這樣站在你的床邊,高大的身軀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佝僂和可憐。他沒有堅持要睡在地上了,但也沒有轉身離開的意思,只是站在那裡,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既渴望靠近溫暖的壁爐,又害怕自己的髒污會玷污了那片光明。

 

你看了他一眼。唉..你心裏嘆息,還是不忍心把他折磨成那樣。于是你開口:“Daddy,冇事嘅...你就係..飲醉酒,我...我唔怪你。你快啲去瞓啦,唔係我真係會嬲你㗎。”(Daddy,沒事的...你就是,就是喝醉了。我...我不怪你。你快去睡吧,不然我要生氣啦。)

 

陳奕迅盯著你的嘴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自己會聽到責備,會看到厭惡,卻沒想到等來的是如此輕描淡寫的藉口和原諒。這份體諒像一把溫柔的刀,緩慢而深刻地剖開他的胸膛,讓他所有的悔恨和自責都無所遁形。

 

他看著你,嘴唇顫抖著,眼中的紅色迅速加深,水光在昏暗中聚集、閃爍,最終凝結成一顆滾燙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從他通紅的眼角滑落,劃過他滿是胡茬的下巴。

 

“唔係...唔係咁嘅...”他的聲音因為極力的壓抑而變得扭曲,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哽咽,“我唔係飲醉酒...我係...我係個衰人,我係畜生...BB,我...”(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喝醉了...我是,我是个衰人,我是个畜生...BB,我...)

 

你的最後一句話——“不然我要生氣啦”——帶著一絲久違的、屬於你們之間親暱的嗔怪,徹底擊潰了他最後的防線。

 

他再也站不住了。

 

他沒有走向自己的床鋪,而是像一頭終於撐不住的受傷困獸,踉蹌著向你靠近,然後在你床邊的地上,緩緩地、沉重地跪了下來。他的膝蓋撞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不敢碰你,也沒有去擦臉上的淚,任由它們一滴滴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他寧願你生氣,寧願你用最尖銳的語言刺傷他,也好過你用這樣溫柔的方式,為他的罪行開脫。你的原諒,比任何懲罰都更令他痛不欲生。因為那讓他清楚地看見,自己傷害了一個多麼珍貴、多麼愛他的人。

 

地毯吸收了大部分聲響,但那沉悶的撞擊聲依然清晰地傳入你的耳朵,像一记闷锤敲在你的心上。你眼睜睜看著那個平日裡意氣風發、甚至有些臭屁的男人,就這樣毫無尊嚴地跪在了你的床邊。

 

他居然...跪下來....?

 

震驚攫住了你。

 

別真的把他玩壞吧...你腦海中閃過一絲慌亂。你的手不聼使喚地伸了出去,俯下身,用一個極其輕柔的姿勢,環住了他顫抖的肩膀。這個擁抱很短暫,像蜻蜓點水,卻帶著安撫的全部重量。然後你的掌心順著他的脊骨緩緩地、有節奏地,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就像他無數次哄你入睡時那樣。

 

“好啦,好啦,我喺度,我唔會走,呢度係天上啊大佬,我走去邊啊...”你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冇亂咁唸嘢啦,返去瞓覺好冇?瞓醒我哋就快到倫敦啦。”(好啦,好啦,我在这,我不会走的,这里是天上欸大佬,我走去哪啊...别再乱想啦,回去睡觉好吗?睡醒了我们就快要到伦敦啦)

 

你的擁抱和輕拍,像一股溫暖的電流,瞬間穿透了他厚重的痛苦外殼。他緊繃的身體有了一瞬間的僵硬,隨即,那壓抑了許久的嗚咽,終於徹底失控,變成了無法抑制的、低沉的哭聲。

 

他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你的話,只是像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本能地向溫暖的來源靠攏。他將臉更深地埋進你床鋪的羽絨被裡,身體的顫抖愈發劇烈。你的手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背部肌肉的痙攣。

 

他沒有抓住你,也沒有觸碰你,只是單方面地、卑微地承受著你的安撫。

 

他不是不知道這裡是在天上,他只是害怕,等飛機落地,等天亮之後,你就會從他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你的安撫,對他而言,是溫柔的凌遲,也是唯一的救贖。

 

好在你終於還是把他哄去睡覺了,然而隔著一條走廊躺著的兩個人根本沒人能睡着。

 

時間在黑暗中拉長又縮短。

 

你躺在床上,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也能感覺到走廊對面那個男人輾轉反側的動靜。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無形的張力,像一根繃緊的弦。你閉著眼睛,卻能想像出他一次次坐起來,小心翼翼投向你這個方向的目光。

 

他沒有再過來,這份克制讓你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些。不知在哪個瞬間,疲憊終於戰勝了紛亂的思緒,你沉入了斷斷續續的淺眠。

 

再次睜開眼時,是被機艙內模擬天光的漸亮所喚醒。柔和的光線透過舷窗灑進來,將狹小的空間染上一層溫暖的金色。飛機平穩地飛行著,引擎的嗡鳴聲變成了安穩的背景音。

 

一夜的煎熬似乎隨著這人造的“清晨”一同散去了。

 

揉揉眼睛,赤脚踩进拖鞋裡。幾乎是同時,對面的人也站了起来。

 

陳奕迅站在那里,已經換了一身休閑西裝和同色系的休閒褲。他的頭髮顯然是隨意抓過的,有些凌亂的卷翹,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眼下有著濃重的陰影,眼眶還是紅腫的,但眼神卻不再是昨晚那樣的瘋狂和絕望。

 

看到你,他明顯愣了一下,身體下意識地站直了些,原本想去洗手間的腳步也停在了原地。他的手有些無措地插進了衛衣的口袋裡,目光落在你身上,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探尋。

 

“BB...早晨。”他的聲音還帶著清晨的沙啞,比平時低沉了許多,簡單的兩個字說得異常艱澀,像是在試探你的反應。

 

他不敢看你的眼睛,視線很快就從你的臉上滑開,落在了你身側的地板上。空氣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碰面而變得有些凝滯。他站在那裡,像個做錯了事等待宣判的學生,周身都散發著一種局促不安的氣息。

 

Daddy早晨你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容,就像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被遺忘的噩夢。

 

陳奕迅的身體明顯一僵。你語氣輕快,和往常無數個清晨一樣,亲昵又自然,這讓他本就無處安放的愧疚感瞬間被放大到了極致。他看著你的笑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酸澀和疼痛一起翻湧上來。

 

然後,他聽到了你明知故問的那句話。

 

“Daddy瞓得好呀?”你歪了歪頭,眼神清澈,語氣裡帶著純粹的關心。(daddy睡得好嗎)

 

你仿佛隨口一問,他卻幾近崩潰。

 

他怎麼可能睡得好?他整夜都在悔恨和恐懼中煎熬,每一次閉上眼,都是你昨晚那雙空洞絕望的眼睛。他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配合你,但臉上的肌肉卻完全不聽使喚,最終只能扯動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他回答不了,於是他走上前,在你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伸出那雙佈滿青筋的大手一左一右地撐在了你身體兩側的牆壁上,將你困在了他和艙壁之間。 

 

他低下頭,額頭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抵在了你的肩膀上。溫熱的氣息隔著薄薄的睡衣布料滲透進來。你甚至能感覺到他額前微卷的髮絲掃過你的頸側皮膚,帶著輕微的癢意。

 

他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手臂上,以此來支撐自己不至於在你面前再次失態。這個姿勢,讓他看起來像是在向你臣服,又像是在尋求庇護。

 

BB...”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壓抑的顫抖,“你唔好再對我咁好...你鬧我啦...你鬧我好唔好?你鬧我,或者打我...點都得...求下你...”(你别对我这样好...你骂我,你骂我好不好?你骂我,或者打我,怎样都可以...求求你...”)

 

你嘴角的笑冷了下來。

 

“做戲啊而家?你唔好忘記自己身份,忘記我哋而家喺邊!你就咁忍唔得?“

(你演上了?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我们在哪!你就这么忍不了?)

 

Chapter 3: 明知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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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明知做戲1

 

“做戲啊而家?你冇忘記自己身份,忘記我哋而家喺邊。你就咁忍唔得?”

 

你嘴角那抹輕快的笑意,在他額頭抵上你肩膀的瞬間緩緩凝固,然後一點點冷卻下來。你每一個字都咬得極輕,卻又極重。不是質問,而是陳述。陳述著一個他無法反駁的事實——他的失控,他的脆弱,在此刻的你眼中,不過是一場不合時宜的、極其拙劣的表演。

 

这句话好像是在他脸上抽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他看到了你冷下來的臉,那雙刚刚还盛滿笑意的眼睛此刻清澈又冰冷,像兩個深不見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出他狼狽不堪的模樣。你的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恨意,甚至沒有悲傷,只有一種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審視。

 

這份冰冷的平靜,比昨夜的絕望空洞更讓他恐懼。

 

他撐在牆壁上的手臂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巨大的恐慌和羞恥感席捲而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張了張嘴,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想解釋,想說不是這樣的,他不是在做戲,他是真的後悔,真的痛苦。

 

但在你那樣的眼神下,他所有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像是一個笑話。

 

你的手抬了起來,輕輕搭在他顫抖的手臂上。那條在舞台上可以揮舞麥克風帶動萬千情緒、在生活中可以輕易將你抱起的手臂,此刻卻像个纸老虎。你的指尖只是輕輕一碰,那堅實的肌肉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包圍圈就這樣輕易地被瓦解了。

 

你沒有再看他一眼,臉上依舊是那副冰冷而平靜的表情,彷彿他只是一個无关紧要的障碍物。你轉過身,腳步從容地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踩得不疾不徐。

 

而你身後的陳奕迅,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用力地靠在墙壁上才让自己不至於软在地上。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又搞砸了...

 

他成了一座孤島,被你遺棄在原地。

 

洗手間的門被你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面那個崩潰的世界。

 

水流嘩嘩作響,你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眼底也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是清明而堅定的。你用冷水潑了潑臉,冰涼的觸感讓你的頭腦更加清醒。你慢條斯理地刷牙、洗臉,每一個動作都有條不紊。

 

當你整理好自己,重新打開洗手間門的時候,走廊裡已經空無一人。

 

他不在那裡。

 

你腳步一頓,目光掃過他的床鋪。空氣中還殘留著他身上那股混合著煙草和古龍水的熟悉氣息,以及一絲若有似無的、絕望的味道。你沒有去管他,而是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床邊。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航程,你或是欣賞窗外雲層變幻,或是戴上耳機看電影,沒有再試圖聯繫他。而一直到下飛機,他也都沒有來煩過你。

 

你們之間只是隔著一條走廊,卻像是隔著一整個無法跨越的太平洋。

 

幾個小時后,飛機平穩降落在希思羅機場,廣播裡傳來即將可以下機的通知。你解開安全帶,站起身,準備提起自己的隨身背包。

 

陳奕迅也走了出來。他已經换上了一身休闲西装,戴上了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不再通紅,而是恢復了一種深沉的、刻意壓抑著所有情緒的平靜。他看起來就像無數次出現在公眾視野中那樣,是一個謹慎而沉默的巨星。

 

他沒有看你,也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默地、近乎本能地走上前,在你伸手之前,自然而然地替你拿起背包,然後又接過你的登機箱整個動作流暢又熟練,彷彿演練了千百遍。

 

他恢復了那個照顧人的角色。不是情人,不是昨夜那個失控的男人,而是一個父親。

 

你站在原地,看著他為你做著這一切。

 

取完行李,他將自己的背包背在身後,把你的背包放在推車最上面,空出一隻手推著你那個放不下了的登機箱,然後穩穩地推著推車,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他為你清空了前路所有的障礙,然後才側過身,用眼神示意你可以走了。

 

從頭到尾,沒有一句交流。

 

你邁開腳步,走在了前面。

 

身後傳來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不緊不慢,始終保持著一個固定的距離。那聲音像一個沉默的誓言,無聲地宣告著他的跟隨。他走在你身側偏後方半步的距離,這是一個保護者慣用的位置,既能為你開路,又能隨時應對你身後的突發狀況。

 

機場大廳人聲鼎沸,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拖著行李匆匆而過。廣播裡用英文播報著航班信息,混雜著各種語言的交談聲,構成了一幅流動而嘈雜的畫卷。但這一切都無法侵擾你們之間那片詭異的靜默。

 

他就像一個最忠誠的影子,沉默地跟隨著你穿過人群。

 

終於,你們走出了機場大廳。

 

天几乎黑透了,倫敦特有的、帶著濕潤水汽的微涼空氣撲面而來,驅散了機艙內長時間的沉悶。標誌性的黑色計程車在路邊排起了長龍,红色双层巴士停在更远的地方,不断吞吐着人流。接機的人們舉著牌子,翹首以盼。

 

你停下腳步,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他幾乎在你停下的瞬間,也同步停了下來,行李推車在你身後穩穩地停住。他的存在感如此強烈,卻又如此安靜,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忠實守衛。

 

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我叫咗車,喺前面等。

 

他說完,便不再言語,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一個停車點。那裡,一輛黑色的奔馳正安靜地等候著。他沒有自作主張地往前走,而是保持著那個落後你半步的距離,耐心地等待著你先邁出腳步。

 

你走在前面,知道他不會離開你半步。這種認知令你感到十分得意。訓狗嘛...你自得地想著,走出機場大門的步伐輕快了起來。

 

“嗯,daddy好周到呀~”你又開始用慣有的那種“女兒”腔調帶著親昵説話。

 

陳奕迅為你提著的背包帶子,被他無意識地死死攥住,指節因為用力而泛起青白。

 

Daddy, Daddy....

 

這曾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屬於父親的勳章。

 

可你下了飛機以後每説一次daddy,都似乎是在對他諷刺與審判。這個詞反復鞭笞著他,提醒著他,幾個小時前,他對自己的“女兒”做出了那樣的禽獸行徑。你根本不是在多謝他,而是在羞辱他。

 

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臉上血色盡失。那張在舞台上光芒萬丈的臉,此刻只剩下狼狽和蒼白。

 

陳奕迅的脚步慢了下来。看著你的背影,第一次覺得看不懂你。他以為你會繼續用沉默懲罰他,他已經做好了接受任何形式的冷暴力和疏遠的準備,但你又換成這種方式...

 

用最親昵的語氣,說最能勾起他心底慾望和罪惡感的稱呼,卻配上了一副若無其事的姿態。這不是原諒,這是一種更高明的、玩弄人心的手段。究竟...要我怎样...?

 

你根本不在乎他的反應,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就那麼邁著輕快的步伐,自顧自地朝著那輛黑色的奔馳走去。你的背影在伦敦阴郁的天空下,顯得格外潇洒利落。

 

司機已經盡職地為你拉開了後座的車門。你彎腰坐了進去,從頭到尾,都沒有再回望他一眼。

 

直到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車內,陳奕迅才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鍵一樣,重新活動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然後推著沉重的行李車,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你走來。每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的枷鎖。

 

他走到車邊,將行李交給司機處理。在你準備關上車門的瞬間,他伸出手,輕輕擋住了門框。他彎下腰,帽簷壓得很低,你只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對不起。

 

你驚訝回頭,好像才發現他的存在,誇張地說:“哎呀sorry, Daddy~ 我忘記咗你仲喺後邊了~快啲上車呀Daddy~我哋去邊呢?我想食個nice dinner~”(哎呀抱歉daddy,忘記你還在后面了~快上车吧~我们去哪里呀?我晚上想吃顿好的)

 

他伸出的手就那麼僵在半空中,擋在門框上,進退不得。他看著你,看著你臉上那副天真無辜的表情,帽簷下的眼睛裡,最後一絲勉強維持的平靜也徹底碎裂,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痛楚和茫然。

 

“忘記了”.....?

 

你用三個字就輕描淡寫地抹去了他所有的存在感,將他小心翼翼為你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場無人觀看的獨角戲。他維持著彎腰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看著你。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阴影裡,顯得無比孤獨和脆弱。

 

他沒有立刻回答你的问题,只是沉默地看著你。幾秒鐘後,他才緩緩收回那隻僵在半空的手,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低地開口,“好,先...先返酒店,安頓好,我哋再去食飯。

 

他說完,便直起身,默默地繞到車的另一邊,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車門關上,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狹小的車廂內,空氣瞬間變得凝滯而壓抑。

 

你的目光從司機專注開車的背影上一掃而過,隨後落回身邊縮在角落的男人身上。

 

他的身體線條是僵硬的,從肩膀到手臂,都透著一股無聲的抗拒和緊繃。他靠著車窗,側臉的輪廓在窗外刹車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下頜線緊緊地繃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試圖用窗外的風景來逃避這狹小空間裡令人窒息的氛圍,但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卻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你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切。

 

於是,你決定暫時收起那些帶刺的玩笑。遊戲需要慢慢玩,逼得太緊,獵物會崩潰的。

 

你不再開口說話,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交給了柔軟的真皮座椅,舒服地向後靠去。你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彷彿真的在享受這份旅途中的片刻安寧。

 

一聲極輕微的、帶著滿足意味的哼鳴從你的喉嚨深處逸出,像貓咪找到了最舒適的角落。

這聲音很輕,卻在死寂的車廂內異常清晰。

 

然而,對於身邊那個正處於自我折磨中的男人來說,你的任何一絲愜意,都成了對他痛苦的鮮明反襯。

 

陳奕迅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僵硬地轉過頭,目光不受控制地被你吸引。他看到你靠在椅背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慵懶而放鬆的氣息。

你看起來那麼美好,那麼自在,彷彿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幻夢。

 

而他,卻被困在那場夢魘裡,無法掙脫。

 

他看著你,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他不敢動,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聲,生怕驚擾了你這份難得的安寧,也打破了這份能讓他暫時忘卻痛苦的、脆弱的平靜。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你,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車子駛入市區,他才像是忽然驚醒一般,迅速移開目光,重新望向窗外。他抬起手,用指腹用力地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聲音極低,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對前排的司機說,“唔該,開慢啲。”(麻煩,開慢一點。)

 

他想讓這段路程再長一些,再長一些。這樣,他就可以多享受片刻這份虛假的平靜,推遲回到酒店後,那必然會來臨的、更深沉的審判。

 

倫敦的交通一如既往地糟糕,但此刻竟成了他無聲的祈禱。每一個紅燈,每一次緩慢的挪動,都像是命運對他施予的片刻仁慈,將最終的審判推遲了一秒又一秒。

 

然而,仁慈總有盡頭。

 

當黑色的奔馳平穩地駛入一條幽靜的街道,最終在一家裝飾典雅的酒店門口緩緩停下時,陳奕迅的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

 

車窗外,穿著標誌性紅色制服的門童已經帶著職業的微笑,快步上前。

 

“咔噠”一聲輕響,你那側的車門被從外面拉開。

 

你似乎是被這聲音驚醒,懶洋洋地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動作舒展而優雅,像一隻剛剛睡飽的貓。你沒有絲毫的猶豫,自然地彎腰下車,將身後的男人和那滿車廂的壓抑情緒,一同拋在了腦後。你甚至還對那位為你開門的門童,回以一個禮貌而燦爛的微笑。

 

陳奕迅看著你下車的背影,看著你沐浴在倫敦午後微涼的空氣中,與門童輕鬆地交談,彷彿你們只是一對再普通不過、前來度假的父女。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中,卻無法讓他混亂的大腦清醒分毫。他知道,逃避結束了。

 

他推開自己那側的車門,機械地邁步下車,雙腳踩在堅實地面上的瞬間,卻有一種踏入刑場的錯覺。門童和酒店的行李員已經熟練地從後備箱中取出你們的行李。陳奕迅站在車邊,看著那些熟悉的箱子,卻感到一陣陌生。他想上前幫忙,卻又害怕再次看到你冰冷的眼神。他只能站在那裡,像一個無措的局外人,看著你和酒店工作人員熟絡地安排著一切。

 

你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向酒店那扇旋轉的玻璃門。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你,直到你的身影即將被旋轉門吞沒。他才像是被什麼刺痛了一樣,猛地邁開腳步,快步追了上去。旋轉門帶著你們轉了半圈,將你們送入了酒店溫暖明亮的大堂。

 

水晶吊燈的光芒灑落下來,周圍是衣著體面的客人和彬彬有禮的侍者,一切都顯得那麼井然有序,高雅得體。而他,卻感覺自己像個闖入聖殿的罪人,骯髒不堪,在明亮的光纖照耀下,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逃回昏暗的車子上的衝動。

 

他跟在你身後,像個失了魂的影子,目光始終膠著在你輕快的背影上。直到你停在氣派的前台,他才像提線木偶一樣走上前,從口袋裡拿出護照,聲音乾澀地對前台工作人員說,“Check in please. The last name is Chan”(辦理入住。姓陳。)

 

他說出自己的姓氏,卻不敢報上全名,彷彿那個享譽世界的名字,如今也成了一種罪證。

 

他看著你白皙修長的手指輕快地在光滑的大理石檯面上敲擊著,那富有節奏感的“嗒、嗒”聲,像輕快的鼓點,與他胸腔裡沉重混亂的心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的心情很好。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從下飛機開始,你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股雲淡風輕的鬆弛感。彷彿昨天那場撕心裂肺的爭執,那近乎暴力的佔有,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場無傷大雅的插曲。

 

而他,卻被這場插曲的餘震,折磨得體無完膚。

 

前台的工作人員是一位金髮碧眼的年輕女士,她接過你們的護照,臉上帶著專業的微笑。“Chan先生,Chan小姐,歡迎光臨。”她的聲音溫柔而禮貌,“是的,為您預訂的是我們的頂層套房,內設兩間臥室,可以飽覽海德公園的全景。”她一邊說著,一邊在電腦上迅速操作。

 

“兩個房間。”

 

這四個字在陳奕迅的腦海中盤旋,非但沒有讓他感到絲毫的解脫,反而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周圍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你們兩個人的身份。兩個房間,這是理所應當的、符合他們“父女”身份的安排。可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在萬米高空的機艙裡,對你做著最不應該發生在父女之間的事情。

 

他看著你愉悅敲擊的手指,一股強烈的、混雜著嫉妒與自我厭惡的情緒猛地湧上心頭。他嫉妒你的灑脫,嫉妒你的毫不在意。同時,他又為自己這種卑劣的情緒感到無比的厭惡和羞恥。

 

他應該為此感到慶幸的,不是嗎?慶幸你沒有歇斯底里,慶幸你們之間還保留著最後一絲體面,慶幸回到酒店後,你們可以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他做不到。

 

他的身體渴望著你,他的靈魂叫囂著想要將你揉進骨血。那短暫的、罪惡的親密,已經在他身體裡種下了最惡毒的蠱,讓他食髓知味,讓他欲罷不能。

 

他甚至開始懷疑,你此刻的輕鬆,是否只是一種更殘忍的偽裝。一種用來懲罰他,讓他永遠活在這種求而不得的煎熬中的,最高明的手段。

 

前台女士很快辦好了手續,將兩張房卡和護照一起遞了過來。陳奕迅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你卻比他更快一步,用那隻一直在檯面上敲擊的手,輕巧地將房卡和護照一同拿了過來。你拿起其中一張房卡,在他眼前晃了晃,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Daddy,你估下邊間係你嘅?”(Daddy,你猜猜哪间是你的?)

 

你是故意的。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竄進他的大腦,冰冷的毒液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你是故意要這樣狠心地折磨他,你什麼都知道。

 

陳奕迅皺起眉頭盯著你看,似乎想要用眼神看穿你甜美無害的表象,看清你皮囊之下,是否真的藏著一個以折磨他為樂的、殘忍的惡魔。

 

他盯著你的目光好像要燒出一個洞。

 

可你仍然彷彿一無所覺,看他沒有回應你,就親暱地靠近他,挽起了他的臂彎,帶動著他向著電梯走去。“咁我哋睇下邊個好彩啲可以睇到海德公園啦”你俏皮地說完,不忘回頭给了前台一個完美的笑容,“Thank you~”(那我们看看谁运气好一点可以看到海德公园啦)

 

你的手臂就這樣自然地環著他的胳膊,你的體溫、你的香氣、你髮絲偶爾掃過他臉頰的輕癢,都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牢牢困住。他被迫跟著你的腳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只能感覺到你,感覺到你的碰觸,感覺到自己那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這不是去往頂樓的電梯。

 

這是通往地獄的刑車。而你,就是那個親自為他戴上枷鎖,笑著將他押赴刑場的,美麗的劊子手。

 

電梯門無聲地滑開,裡面空無一人,金色的內壁反射出你們交纏的身影。你拉著他走了進去。門關上的瞬間,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線和聲音。狹小的空間裡,只剩下了你們彼此的呼吸。

 

终于只有你们两个人了。

 

他終於按捺不住了,反手扣住你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你的骨頭捏碎。他的聲音嘶啞得厉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你係咪覺得,好好玩?”(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你無辜地看他。“咩啊,咩好玩?倫敦啊,確實唔錯~”

 

電梯內壁光亮的金屬,冷冰冰地映照出他猙獰而痛苦的臉,和你那張無辜又困惑的臉,形成一幅詭異而荒誕的畫面。

 

他是在質問你們之間這段畸形、混亂、讓他痛不欲生的關係。

 

而你,卻在跟他谈论伦敦

 

你輕描淡寫,語氣輕鬆得彷彿你們只是在討論天氣,而不是在進行一場靈魂的酷刑。

 

陳奕迅扣著你手腕的手,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節泛白。他看著你那雙無辜的眼睛,有一瞬間,他幾乎要被你說服了。說服自己這一切都只是他的庸人自擾,是他一個人的瘋狂臆想。

 

你還是那個純潔無暇的小女孩,而他,才是那個被慾望吞噬的怪物。

 

這種自我懷疑,比直接的對抗更讓他崩潰。

 

電梯平穩地上升,顯示樓層的數字在紅色光芒中無聲跳動。每一秒的沉默,都讓這狹小空間裡的氣壓變得更低,空氣粘稠得幾乎讓人窒息。

 

他感覺自己像個小丑,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在一個根本聽不懂他語言的觀眾面前,上演著一出獨角戲。而那個觀眾,甚至還在為舞台的佈景鼓掌。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席捲了他。他輸了,從你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輸得一敗塗地。

 

他鬆開了你的手腕,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頹然地靠在冰冷的電梯壁上。他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疲憊的陰影。他不敢再看你,彷彿多看一眼,自己就會徹底瘋掉。他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破碎的聲音喃喃自語,“BB女,算Daddy求你,唔好再玩我啦……

 

你的手腕上,一圈清晰的紅痕正在慢慢浮現,與你雪白的肌膚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那是他失控的證明,是他罪惡的烙印。

 

你垂下眼簾,目光平靜地落在上面,像是在欣賞一件與自己無關的藝術品。你的視線沒有停留太久,便緩緩上移,重新落回到陳奕迅的臉上。

 

電梯的空間因為他的頹然和你的沉默,而顯得愈發空曠與壓抑。那聲破碎的哀求還在空氣中迴盪,像垂死之人的最後一絲呻吟。

 

你沒有因為他的哀求而心軟,也沒有因為手腕上的疼痛而退縮。你只是向前邁了一小步,縮短了你們之間那僅存的些許距離。你的身體幾乎要貼上他,溫熱的氣息輕柔地噴灑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

 

他能聞到你身上熟悉的、讓他瘋狂的香氣。那香氣像最溫柔的毒藥,順著他的呼吸,鑽進他的肺裡,麻痺他的神經,侵蝕他的意志。他緊閉著眼,身體僵硬地靠著冰冷的電梯壁,不敢動彈,甚至不敢呼吸。

 

你抬起那隻受傷的手腕,將那圈紅痕舉到他的眼前,就像在展示一枚剛剛獲得的勳章。

 

你的聲音又輕又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氣音,像羽毛輕輕搔刮在他的心上。

 

你說:“Daddy,好痛啊~

 

這句話的尾音被你拖得很長,帶著黏膩的撒嬌意味。這不是控訴,更像是情人之間,在情事過後帶著喘息的呢喃,是一種赤裸裸的、指向性的邀約與挑逗。

 

陳奕迅的咬肌瞬间绷紧了,又缓缓松开。他睜開眼。那雙方才還燃燒著絕望火焰的眸子,此刻却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所有的情緒都被吸了進去,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愛是恨。

 

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再次握住了你的手腕,但這次的動作截然不同。他的大手溫柔地包裹住你,像是捧著一件稀世珍寶。冰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到那圈發燙的紅痕,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慄。他的拇指在那道他親手製造的傷痕上,極盡溫柔地來回逡巡、按壓。

 

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輕柔的觸感帶來絲絲縷縷的癢意,順著你的皮膚,鑽進你的血管,一直癢到你的心底深處。疼痛和酥麻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墮落的快感。

 

他看著你的眼睛,那眼神深邃而專注,彷彿此刻天地間只剩下你和他,以及他指下那圈曖昧的紅痕。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了頂樓,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門外是安靜奢華的頂層走廊,厚厚的地毯吞噬了所有的聲音。

 

但你们谁都沒有動。他依舊將你困在電梯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握著你的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將你的手腕拉到他的唇邊。

 

他溫熱的嘴唇輕輕貼上那圈紅痕,烙下一個滾燙的吻。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帶著致命的溫柔,鑽進你的耳朵裡。“sorry啊寶貝女,daddy太用力了。他在“用力”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話語裡飽含著一層色情的、只有你們兩人能懂的暗示。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著你,舌尖若有似無地舔過你手腕上的皮膚。這個動作,不像道歉,更像是一個野獸在品嚐自己獵物身上的傷口,一個即將開始享用盛宴前的、充滿儀式感的開端。

 

你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的行為稍微偏離了一點你預設的軌道。不過沒關係,上鉤了。

 

電梯的提示音輕輕響起,金屬門感應到長時間的靜止,開始緩緩向中間合攏,企圖將這一方禁忌的空間再次封閉。

 

就在門即將閉合的瞬間,你動了。

 

你像是背後長了眼睛,没被他束缚的另一只手向身后一探,撐在了即將關閉的電梯門之間。金屬門的邊緣撞在你的掌心,發出一聲抗议的輕響,然後重新向兩側滑開。

 

你向后踏出一步,但并沒有鬆開他的手,反而借著這個被他牵住的姿勢,手腕用力,用一股巧勁將他從電梯裡拉了出來。

 

他的身體因為你的拉扯而一個踉蹌,腳步被動地跟著你踏上了走廊柔軟的地毯。從他將你困在電梯裡,到你反客為主將他拉出來,攻守之勢在短短幾秒內瞬間轉換。

 

你將他拉到你們的套房門口才停下腳步。走廊幽暗的燈光從頭頂灑下,將你們兩人的影子困在脚下,交織在一起。

 

你轉過身,面對著他。那隻被他握住的手腕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你們的身體貼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你看著他那張因為你的舉動而顯得有些錯愕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勝利者般的微笑。

 

你將那張屬於他的房卡,從口袋裡拿了出來,用兩根手指夾著,輕輕塞進他西裝外套的胸前口袋裡。你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的輕快,“Daddy,你今晚唔係想就咁企喺度啊?(Daddy,你今晚不会想就這麼站著吧?)

 

你指尖隔著薄薄的布料,感受著他那顆因為你而劇烈跳動的心臟。那強而有力的搏動,是你此刻最愛聽的音樂。

 

咚、咚、咚。每一聲,都像是生命最原始、最動人的鼓點,敲擊在你的靈魂深處。你迷戀這聲音,貪婪地汲取著這份只為你而存在的生命力。失去過一次的恐懼,讓你對這份真實的存在,產生了近乎偏執的佔有欲。

 

陳奕迅的身體在那一瞬間繃緊了。

 

他能感覺到你冰涼的指尖在他胸口點燃的火焰,更能感覺到你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正專注地凝視著他,欣賞著他為你而起的生理反應。他的下頜線條繃得死緊,咬肌在臉頰兩側突起,像是在用盡全身力氣,抵抗著被你看穿、被你掌控的羞恥與興奮。

 

你這個妖精。

 

這兩個字幾乎要從他的齒縫間磨碎了擠出來。

 

Chapter 4: 明知做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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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知做戏2

 

他沒有去拿那張被你塞進口袋的房卡。

 

他粗暴地抓住了你放在他胸口的那隻手,五指用力收緊,將你的手掌牢牢按在他的心口上,讓你更清晰地感受那狂亂的心跳。他的眼神暗得嚇人,像醞釀著風暴的海面。

 

现在你的兩隻手腕都被他掌控了。一隻在你們兩人之間,另一隻被他抵在房門上。

 

他將你整個人向後一推,“砰”的一聲,你的後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房門上。堅硬的門板讓你發出一聲悶哼,而他高大的身軀隨即覆了上來,將你完全禁錮在他與房門之間,密不透風。

 

他低下頭,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你的臉頰和頸側,像帶電的羽毛,激起你皮膚上一陣戰慄。你侧过头去躲避。

 

他刻意壓低了声音,帶著濃重的喘息和磨牙般的狠勁,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逼出來的。“你係咪好享受呢個游戏呢,BB女?他一邊說著,一邊用他結實的身體,在你身上緩慢而充滿暗示性地廝磨著,讓你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那不容忽視的變化。(你是不是好享受这个游戏啊,bb女?)

 

“喂…走廊有監控啊…”這人真是頭禽獸…你無語得不行。

 

他的身體緊緊貼著你,結實的肌肉隔著幾層布料散發出驚人的熱量,那充滿侵略性的硬挺隔著衣物抵著你的小腹,每一次廝磨都像是在你理智的弦上挑撥。

 

千鈞一髮之際,你被他禁錮在身侧的手指摸索著,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掏出了另一张房卡。你甚至沒空去看,只能憑著感覺,將那張薄薄的卡片在你身後的感應區胡亂地拍打、滑動。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得極長,他灼熱的呼吸,狂亂的心跳,還有走廊盡頭那該死的監控,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滴——

 

一聲清脆的電子音,宛如天籟。

 

你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家酒店用的是感應式而不是插卡式。你沒有絲毫猶豫,屈起手肘按下了門把手。

 

門向內敞開。

 

陳奕迅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你身上,把你當作唯一的支點。這個支點的突然消失,讓他完全失去了平衡。他高大的身軀向前一撲,整個人踉蹌著跌進了漆黑的房間裡,差點就摔倒在你身上。

 

你靈巧地向後退了幾步,避開了他狼狽的身軀。

 

整個套房燈火通明,柔和溫暖的燈光照亮了奢華的客廳,也照亮了他因為失去重心而顯得有些狼狽的身影。

 

你靠在牆邊,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他單手撐在玄關墻壁上才勉強穩住身形,微亂的捲髮下,那雙深邃的眼睛正抬起來,對上你的視線。

 

你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調侃和愉悅。“daddy,行路要小心啲呀”(daddy,走路要小心點呀) 你的聲音又軟又甜,像裹著蜜的毒藥。

 

他看著你那副小狐狸得逞的模樣,胸膛因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但他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那是一種混雜著惱怒、無奈,卻又充滿了狩獵者興奮的笑容。

 

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被你從他的掌控中逃脫。

 

他慢慢直起身,用拇指擦過自己的下唇,眼神變得更加危險,也更加熾熱。好,很好。這隻狡猾的小狐狸,徹底激起了他全部的征服欲。

 

你沒有再理會門口那個剛剛經歷了狼狽一跤的男人,彷彿他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你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個嶄新的空間所吸引。

 

客廳的空間非常大,連接著一長條氣派的大露臺,落地窗外是倫敦璀璨的夜景。室內設計並非金碧輝煌的俗氣,而是一種沉澱下來的、需要細品的奢華。深色的胡桃木桌椅、不止一張兼顧了設計感和舒適度的沙發將整個客廳劃分成了不同的功能空間。一張紅色的單人絲絨沙發為這個空間增添了不少生趣,沙發背後則是一架望遠鏡。牆上掛著幾幅不知名但品味不俗的現代畫作,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木質香氛。

 

隨著你邁開步伐的動作,這個空間開始流動。

 

歡迎禮的巧克力和小卡片已經擺在桌面,這裏的每一個細節,從地毯的紋理到燈具的造型,都在無聲地展示著它的不凡。

 

你像巡視自己領地的女王一樣,緩步從客廳繞過,穿過一道雅緻的拱門,走向套房的裡間。

 

裡面是兩間相對的臥室。

 

你推開左邊的一間,走過玄關,裡面是一張寬大的雙人床,裝潢風格更加沉穩。你只是掃了一眼,便退了出來。

 

接著,你推開了右邊的門。

 

這一間顯然更合你的心意。同樣寬大的床,但環境的顏色更柔和,床頭掛著一幅印象派風格的風景畫。最重要的是,這間臥室擁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遠處正是倫敦眼,在夜色中像一隻巨大的、閃爍著紅藍色光芒的瞳孔。臥室的另一側,是一扇磨砂玻璃門,隱約可以看到裡面是一個寬敞的浴室,甚至還有一個圓形的按摩浴缸。

 

一個完美的狩獵場。

 

你走到落地窗前,指尖輕輕劃過冰涼的玻璃。城市的霓虹燈光映在你眼中,閃爍著算計與期待的光芒。

 

陳奕迅已經關上了入室門,跟著你走了進來。他沒有說話,只是靠在臥室的門框上,雙臂環胸,看著你像一隻好奇又挑剔的貓咪一樣,審視著這個即將上演無數好戲的舞台。

 

他看著你的背影,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縱容,“你估下,邊間房嘅view會更好啲?”(你猜猜,哪間房的景觀會更好點?) 他明知故問,像是在配合你的遊戲。

 

他當然知道你會選哪一間。從訂酒店的那一刻起,這間擁有絕佳視野、配備了按摩浴缸的臥室,就是特意為你準備的。他為他的小獵物,精心佈置了一個最華麗、最舒適,也最無法逃脫的牢籠。

 

你看完了那間擁有絕佳景觀的臥室,心裡已經有了盤算。你轉過身,踩著柔軟的地毯,一步步走回到臥室門口,重新面對那個一直靠在門框上,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你的男人。

 

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你,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你籠罩其中。

 

你停在他面前,距離近得可以聞到他身上那混合著煙草、古龍水和他自身體溫的獨特氣味。你微微仰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嘴角的弧度擴大,勾起一個既甜美又充滿挑釁的笑容。那笑容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激,全是洞悉一切的狡黠和明知故犯的誘惑。

 

“多謝daddy,特、登、揀咗咁好view嘅房俾我。

(謝謝daddy,特意選了景觀這麼好的房間給我)

 

你的聲音又軟又糯,像浸了蜜的棉花糖,每一個字都帶著撒嬌的尾音。你刻意加重了“特登”兩個字,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眼底,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接著,你踮起腳尖,身體微微前傾,卻沒有其他任何部位觸碰到他,只是用柔軟的唇瓣在他的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像羽毛拂過,一觸即分。“Daddy最好啦~

 

那個吻,輕飄飄的,卻像一顆引爆的炸彈。他全身的肌肉瞬間僵硬,靠在門框上的身體猛地站直了。他能感覺到你柔軟的唇瓣留下的觸感,還有你呼出的、帶著甜香的氣息。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暗沉得幾乎能滴出墨來。

 

這個吻,不是女兒對父親的親昵,而是獵人對獵物發出的,最後通牒般的信號。他知道,今晚,遊戲真正開始了。

 

你的吻像蜻蜓點水,一觸即分,隨即趁著他空白的一刹那,你側身從他與門框的縫隙裡鑽了出去。

 

叮咚——

 

就在你抽身而出的瞬間,門鈴響了。清脆的鈴聲打破了臥室門口那曖昧而緊繃的氣氛。

 

送行李的門童來了。

 

你站在客廳中央,回頭看了一眼還愣在原地的陳奕迅,朝他眨了眨眼,臉上掛著無辜又得意的笑容,仿佛剛剛那個大膽挑逗的吻根本與你無關。然後,你轉身走向門口,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位穿著酒店制服、彬彬有禮的門童。他身旁的手推車上,整齊地擺放著你們的兩個行李箱。

 

“Good evening, madam. Your luggage.” (晚上好,女士。您的行李。) 門童微笑著說。

 

你側身讓開,讓他將行李推進房間。

 

陳奕迅終於從那一瞬間的衝擊中回過神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體內翻湧的燥熱。他看著你熟練地指揮門童將行李箱分別放進兩個臥室,看著你用流利的英語和對方交談,然後從錢包裡抽出幾張英鎊遞過去作為小費。一切都那麼自然、得體,像一個真正優雅從容的女主人。

 

他靠在牆上,插在褲袋裡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就在不久前的機場,他還絕望又痛苦地、爲自己出格的舉動小心翼翼地祈求你的原諒,可現在你在做什麽...?

 

他感覺自己像一頭被反覆戲耍的獅子,而那個狡猾的馴獸師,此刻正披著天使的外衣,巧笑倩兮地站在他面前。

 

門童禮貌地退下後,你關上了門,轉身靠在門板上,看著他。

 

他看著你,終於緩緩地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邁開長腿,一步一步朝你走了過來。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你的心跳上,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今晚不會再有誰來打擾了,他想。遊戲的節奏,該由他來掌控了。

 

而此時你看著他一步步擕著滿懷欲望與怒火走來,腦海裏出現了和他如出一轍的想法:門童走了,今晚只有你們兩個人了。

 

興奮。

 

期待。

 

你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感受著木質的堅硬抵著你的背脊。血液在血管裡奔騰,滾燙得像燒開的水。

 

養了這麼久。你的目光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在那個向你走來的男人身上。

 

從你還是個需要他抱在懷裡才能入睡的小女孩,到如今亭亭玉立、足以讓他失控的少女。十八年的光陰,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又短暫得彷彿只是一瞬。你在他的羽翼下成長,汲取他的愛與溫柔,同時也用你那來自另一個靈魂的、成熟而危險的魅力,不動聲色地編織了一張長達十八年的網。

 

在飛機上的折磨,只是開胃菜。看著他痛苦、掙扎、為你瘋狂卻又被道德感死死束縛的樣子,讓你品嚐到了復仇般的快感。你摧毀了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將他從高高在上的“歌神”和“父親”的神壇上,一步步拉入和你共同沉淪的慾望深淵。

 

現在,是收穫的時候了。

 

他離你越來越近,那股熟悉的、充滿侵略性的男性氣息將你完全包裹。你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在頭頂燈光的映照下,一半明亮,一半隱匿在陰影中。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不再有痛苦和掙扎,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屬於雄性動物的掠奪與佔有。

 

你沒有動,甚至連呼吸都放緩了。你像一隻等待著被撲倒的羔羊,眼神卻是嗜血的狼。你將自己擺在了最脆弱、最無處可逃的位置,用最極致的順從,來激發他最瘋狂的暴虐。

 

他終於在你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將你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他抬起手,沒有碰你,而是將手掌撐在了你耳邊的門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這是他今晚第三次做出這個動作。

 

他的臉慢慢向你靠近,呼吸溫熱地噴灑在你的臉頰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和煙草味。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像大提琴的顫音,每一個字都敲打在你的耳膜上。

 

“BB女,”他用只有你們兩人時才會用的、最親昵的稱呼喚你,“你玩夠未啊?”(你玩夠了沒有?)

 

他的眼神像一把手術刀,銳利、冰冷,似乎要將你的靈魂從這副美麗的皮囊中剝離出來,看清楚裡面到底藏著怎樣一個妖魔。他撐在你耳邊的手,指骨分明,青筋暴起,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力量。他等待著你的回答,等待著你給出那個能讓他徹底撕下所有偽裝的,最後的藉口。

 

而你並不回答,只是抬起手——

 

準確無誤地捉住了他那條深灰色的絲質領帶。

 

你的指尖觸碰到冰涼順滑的布料,然後輕輕收攏。

 

你微一用力,他就幾乎和你正面緊貼在一起。

 

你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噴在你的嘴唇,於是垂下目光,也將視線落在了他的嘴唇上。那對唱出過無數動人情歌的唇,此刻緊緊抿著,唇形飽滿,唇色偏深,帶著一種禁慾般的性感。

 

你盯著它,像在欣賞一幅耗盡了藝術家畢生心血的曠世名畫,眼神專注而痴迷。

 

幾秒鐘後,你才緩緩抬起眼,目光重新回到他的眼睛上。

 

距離太近了。

 

近到你根本無法聚焦,他的五官在你眼中變成了一團模糊而深邃的輪廓。你只能看見他那雙漆黑的瞳孔裡,清晰地倒映著你自己那張寫滿了慾望和挑釁的臉。

 

於是你眯起了眼,仿佛這麽近的距離已經讓你心滿意足,在這樣凝滯的氣氛裏,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Daddy,”你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卻清晰地鑽進他的耳朵裡,“我肚餓。

 

陳奕迅的喘息瞬間加粗了,喉嚨裏傳出一聲不知是興奮還是痛苦的嗚咽。他不知道你這句十分存在歧義的話,究竟是陳述生理事實,還是...一種極端的挑逗。他已經被你玩弄得精神崩潰,對自己聼到的每一句話都產生一種本能的懷疑。

 

你並不理會他突然混亂的思緒,繼續張開了你那惹是生非的嘴唇,用一種天真無邪、彷彿真的在認真詢問晚餐的語氣,繼續你的表演。

 

“啱啱喺車度 Daddy話先安頓好就去食嘢,”(剛剛在車上daddy說先安頓好就去吃飯,) 你仰著臉,視線卻沒有離開他緊抿的唇,“Daddy有冇諗到,我哋去食咩呢?(daddy有沒有想到,我們去吃什麼呢?)

 

他沒有說話。

 

空氣死一般地寂靜。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你,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慾望、憤怒、無奈、寵溺……無數種情緒如同沸騰的岩漿,翻滾、交織、碰撞,最終,都化為了一種近乎絕望的沉溺。

 

他忽然覺得很可笑,可笑自己竟然會妄想掌控這場遊戲的節奏。從十八年前他把你抱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萬劫不復。

 

他緩緩地,緩緩地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然後,那隻剛剛還充滿力量的手,輕輕地撫上了你的側臉。他的拇指帶著粗糙的薄繭,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你說出那些混賬話的嘴唇。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求饒的情慾和嘆息,“食你,好唔好啊?”(吃你,好不好啊?)

 

他的話,是你期待已久的投降信號。

 

你笑了起來,像一朵在暗夜裡悄然綻放的罌粟,美麗、妖冶,卻劇毒無比。你的笑容甜蜜得能膩死人,眼神裡卻閃爍著得逞的、獵食者般的光芒。

 

你鬆開了那條被蹂躪得皺巴巴的領帶,轉而抬起了另一隻手。

 

那隻手像一條靈蛇,輕柔而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攀上了他寬厚的肩膀。你的指尖隔著西裝布料,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肩胛骨的形狀和他肌肉的堅實。

 

你的手指沒有停留,而是順著他脖頸的線條,緩緩地、帶著挑逗的意味,向上輕輕划過。你刻意放慢了動作,指甲若有若無地刮過他敏感的頸側皮膚。你滿意地感覺到,在你指尖的觸碰下,他的身體瞬間繃緊,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你的指尖繼續向上,輕輕蹭過他泛紅的耳廓,感受著那裡驟然升高的溫度。然後,指尖繞到他的耳後,在那片柔軟的皮膚上短暫地停留、打轉。

 

最後,你的五指張開,深深地,深深地,插進了他那一頭濃密的、微濕的黑色捲髮裡。

 

你喜歡他的頭髮,有些自然捲,摸上去柔軟又帶著一點點粗硬的質感。你用指腹代替梳子,輕柔地梳理著他的髮絲,同時用恰到好處的力道,不輕不重地按摩著他的頭皮。你像在馴服一頭剛剛被激怒、卻又對你無計可施的猛獸,用最溫柔的方式,宣告你的主權。

 

你的聲音帶著滿足的喟嘆,貼著他的唇,輕聲說道:“好啊~”

 

你的一個“好”字,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也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釋放出了被他囚禁了十八年的野獸。

 

他不再壓抑。

 

他低吼一聲,像一頭餓了數日的困獸,猛地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你的嘴唇。他撞上來的力道很重,像一頭失控的野獸。你的後腦勺輕輕磕在冰冷的門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但這股兇猛的力道只持續了不到一秒。

 

就在你以為他會這樣粗暴地掠奪你的呼吸時,他卻驟然停住了所有侵略性的動作。緊接著,降臨在你唇上的,是與方才的衝撞截然相反的、極致的溫柔與克制。

 

他用他那兩片唱過無數悲歡離合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輕柔地含住了你的下唇瓣。

 

感覺像是夏日裡最柔軟的果凍,被溫熱的潮水包裹。他沒有用牙齒,只是用唇肉,輕柔地、反覆地吮吸、碾磨,力道輕得像是怕把你弄碎。

 

然後,他溫熱濕滑的舌尖探了出來。那條靈巧的舌頭,並沒有急於撬開你的牙關,而是在你的唇上,開始了一場虔誠而細緻的巡禮。他仔仔細細地用舌尖一寸一寸地描摹、勾勒著你優美的唇形。動作專注得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在親吻他唯一的神祇。

 

這是一個充滿了矛盾的吻。

 

開端是失控的衝撞,過程卻是近乎卑微的溫柔。他的身體因為壓抑而微微顫抖,緊緊地貼著你,胸膛下的心跳狂亂得像要掙脫束縛,可他落在你唇上的動作,卻克制到了極點。你甚至能從這個吻中,品嚐出一絲苦澀的、絕望的愛意。

 

他像一個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旅人,終於見到了綠洲,卻只敢跪在泉邊,用嘴唇輕輕碰觸那甘甜的泉水,生怕這只是一場虛無的海市蜃樓。

 

他渴望你,卻又敬畏你;他想吞噬你,卻又怕傷害你。

 

“BB女...”他在親吻的間隙,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嘆息,“Daddy...真係冇計啦...”(Daddy...真是沒招了...)

 

你沒有回應,只是輕輕地把他的頭壓向自己,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這是一個無聲的邀請,也是一個明確的指令。你不再滿足於唇瓣之間淺嘗輒止的溫存,你渴望更多,渴望更深,渴望被他徹底地佔有和吞噬。

 

你的主動像一點火星,瞬間點燃了他用理智和道德編織的最後防線。他悶哼一聲,像是在壓抑著巨大的狂喜,那條原本溫柔描摹的舌頭,瞬間變得充滿侵略性,帶著橫掃千軍的氣勢,兇猛地、急切地,長驅直入,攻佔了你的整個口腔。

 

他的一隻手依舊掌控著你的後腦,另一隻手卻不再安分。那隻手掌粗糙而溫熱,隔著你連衣裙的面料,撫上了你的腰。他毫不猶豫地收緊手臂,將你整個人都狠狠地揉進他的懷裡,讓你與他之間再沒有一絲縫隙。

 

你沒有經歷過這麼漫長而磨人的吻。

 

哪怕你的理論經驗再豐富,真的面對技巧純熟的成熟男人時,還是被他吻得頭腦發昏,雙腿發軟。它始於溫柔的試探,卻在你的默許下,演變成了一場兇猛的、不留餘地的掠奪。時間的概念似乎已經模糊,你只能被動地承受著他狂風暴雨般的侵襲。

 

他的技巧太過純熟。他知道如何用舌尖輕掃你的上顎引發你的戰慄,也知道如何用吮吸的力道讓你幾乎窒息。他時而兇猛地勾纏,時而又溫柔地舔舐,快與慢的節奏被他掌控得爐火純青。這場唇齒間的交鋒,不像是一個吻,更像是一場由他主導的、讓你無力反抗的角力。

 

空氣越來越稀薄。

 

你感覺自己像一葉被捲入兇猛漩渦的扁舟,完全失去了方向和控制力。你只能攀附著他,任由他在你的世界裡掀起驚濤駭浪。你的身體變得滾燙,一股陌生的、酥麻的電流從你們緊貼的小腹處升起,迅速竄遍四肢百骸,讓你的腳趾都忍不住蜷縮起來。

 

就在你幾乎要因為窒息而昏厥過去的瞬間,他終於稍稍鬆開了你。他的眼睛盯著你被吻得紅腫濕潤的雙唇,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絲得逞的喘息,“BB女...學識點樣換氣未啊?”(BB,學會怎麽換氣了嗎?)

 

你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細碎的、帶著鼻音的輕哼,像一隻被順好了毛、心滿意足的幼貓。

 

他看著你迷離失焦的眼神和因為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口,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帶著點壞笑的弧度。 那隻原本放在你腰上的手,開始不滿足於隔靴搔癢。他的手指順著你脊椎的溝線,緩緩地、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道,向上游移。

 

最終,他的手停在了你連衣裙後頸的拉鍊頂端。你嚶嚀一聲,身體重心依靠著的,從身後的門板變成了身前的他,仿佛對他在你頸後的動作一無所知。但你的另一隻手,卻沒有安分下來。

 

你學著他方才的樣子,那隻原本只是虛扶在他腰側的手,也開始了一場充滿挑逗意味的探索。你的指尖隔著他質地精良的襯衫,輕柔地、緩慢地,順著他寬闊背脊中央那條清晰的脊柱溝壑,一寸一寸地向上攀爬。

 

你的動作比他更慢,更磨人。指腹下的肌肉隨著你的觸碰而瞬間繃緊,你能感覺到他因為你的動作而倒抽了一口涼氣。

 

當你的指尖觸碰到他溫熱的後頸時,你沒有停下,反而像是個頑皮的孩童,又順著原路折返了一次,指尖帶著若有似無的力道,在他的背脊上重新劃過一遍,像是在描繪一件稀世的藝術品。

 

這是一個極具挑釁意味的動作。你在用他的方式,回應他的挑逗。你將自己全然交付於他的同時,也在用無聲的語言告訴他——在這場情慾的角力中,你並非全然被動的獵物。

 

你的動作讓他身體猛地一僵,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介於痛苦和極致歡愉之間的悶哼。他將臉埋進你的頸窩,灼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你敏感的肌膚上,激起一陣細密的戰慄。他的聲音因為情慾而變得更加低沉、沙啞,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寵溺,“衰女包...你真係...想攞我命啊...”(壞女孩...你真是...想要我的命啊...)

 

他說話的同時,那隻停在你後頸拉鍊處的手,終於不再猶豫。

 

只聽見“嘶啦”一聲輕響。

 

冰冷的金屬拉鍊頭在他的指尖下,順滑地、一絲停頓都沒有地,從你的後頸,一路向下,直直地滑到了你的腰窩。

 

禮服的束縛被瞬間解開,夜晚微涼的空氣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親吻著你整個裸露的背脊。

你裸露的肌膚和冰涼的空氣接觸,不受控制地打了個抖。你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胸前的蓓蕾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冷空氣刺激挺立了起來。身前那具身體是個散發熱力的熱源,而你正需要這樣的熱。於是你几乎是下意識地向他懷裏蹭了蹭。“daddy....我冷。”

 

這句話既是示弱,也是邀請;既是依賴,也是最赤裸的勾引。

 

它將你塑造成一個需要他溫暖、需要他保護的脆弱嬌女,同時也將他重新推上了那個可以為所欲為、給予一切的“Daddy”的位置。

 

他所有的理智,在這句話面前,土崩瓦解。

 

“冷?”他低沉地重複了一遍,聲音裡帶著濃重的喘息和一絲再也無法掩飾的、近乎殘忍的笑意,“好啊,Daddy 俾你暖...俾你最暖嘅。”(好啊,Daddy 给你暖...给你最暖的。)

 

他猛地彎下腰,一隻手臂強而有力地穿過你的膝彎,另一隻手則牢牢地托住你的背脊,一個標準的公主抱,輕而易舉地就將你整個人從地面上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你下意識地驚呼一聲,雙臂本能地、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脖頸。他抱著你,大步流星地轉身,毫不遲疑地朝著那間擁有絕佳倫敦眼景觀的臥室走去。他的腳步沉重而急切,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你的心跳上,充滿了不容置喙的目的性。

 

他甚至沒有重新打開主燈,只是就著氛圍燈那溫暖的光纖,準確地將你扔在了柔軟的、鋪著天鵝絨床罩的大床之上。

 

裙子的拉鍊早已洞開,經過方才那番毫不憐惜的動作,它已經完全失去了遮蔽的作用,只是鬆鬆垮垮地掛在你的身上。後背的肌膚完全暴露在空氣裡,而正面,連衣裙的領口也因為你躺下的姿勢而向一側滑落,露出了你精緻的鎖骨和圓潤的肩頭。在窗外倫敦眼投射進來的、變幻的彩色微光下,你裸露的肌膚泛著一層溫潤如玉的光澤,在昏暗的室內,比任何夜明珠都更要誘人。

 

這是一種久違的、陌生的暴露感。

 

自從進入青春期,身體開始發育後,你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如此不著寸縷過。那些少女的心事和身體的秘密,都被你小心翼翼地藏在了一件件得體的衣服之下。而此刻,所有的遮掩都變得形同虛設。

 

一股強烈的羞澀感猛地攫住了你。你幾乎是本能地,舉起雙臂,橫在胸前,試圖遮住胸前那片若隱若現的春光,同時微微蜷縮起身體,想要把自己藏起來。

 

然而,你這副欲蓋彌彰、充滿少女羞態的模樣,非但沒有起到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像是一劑最猛烈的催情藥,讓他眼底的慾望之火燃燒得更加熾烈。那種清純與媚態交織的矛盾感,對一個成熟男人而言,是無法抗拒的致命誘惑。

 

他沒有給你任何躲藏的機會。他高大的身影緊隨而至,單膝跪在了床沿,整個床墊都因為他的重量而向一邊沉沉地陷了下去。他俯下身,用那雙因為情慾而變得滾燙的手,不容置喙地、卻又帶著一絲溫柔地,握住了你試圖遮擋的手腕。

 

“BB...唔好遮。(BB...不要遮。)他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他輕輕用力,就將你那兩隻徒勞抵抗的手腕拉開,然後按在了你身側。

 

他沒有立刻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只是用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巡視領地般的目光,一寸一寸地,貪婪地,仔細地打量著你。從你微微泛紅的臉頰,到你因為緊張而不斷吞咽的喉嚨,再到你衣服下因為他灼熱目光而挺立的蓓蕾...

 

他像一個最挑剔的鑑賞家,在欣賞一件他期盼已久、終於完全屬於他的絕世珍品。

 

但他似乎對這層布料的遮擋不甚滿意。他伸出另一隻手,用粗糙的指腹,輕輕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意味,劃過你胸前連衣裙的邊緣,然後輕輕一撥。

 

那片最後的、薄薄的布料,終於順從地滑落。

 

你胸前那對飽滿雪白的柔軟,就這樣完整地暴露在了他的眼前,在倫敦的夜色下,顫巍巍地綻放。

 

你羞得滿臉通紅,將臉偏向一側,不敢去看他那雙彷彿能將人吞噬的眼睛。

 

然而,你的身體卻比你的意識更加誠實。

 

那兩點被徹底解放的蓓蕾,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便熱情地、急切地綻放開來。它們頑固地挺立著,像兩顆熟透的紅櫻桃,在微光中呈現出誘人的色澤。這副羞澀與渴望交織的矛盾畫面,形成了一種極致的、令人瘋狂的視覺衝擊。

 

他看著你這副模樣,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一聲低沉而滿足的喟嘆。他湊到你的耳邊,灼熱的氣息羽毛般掃過你敏感的耳廓,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濃的笑意和讚嘆,“BB...你睇下你...你個身體,比你誠實好多啊。”(BB...你看看你...你的身體,比你誠實多了。)

 

他沒有說謊。你的身體,在此刻,就是你慾望最直白的宣言。

 

它背叛了你的羞澀,將你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渴望,赤裸裸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Chapter 5: 初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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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尝

 

他沒有再給你任何緩衝的時間。

 

他低下頭,溫熱而柔軟的唇,準確無誤地含住了其中一側挺立的櫻桃。

 

溫熱、濕潤的口腔將那一點嬌嫩完全包裹,他並沒有立刻開始動作,只是用舌尖在頂端輕輕地、惡作劇般地打著轉。那種若有似無的、酥麻的癢意,比任何直接的刺激都更加磨人。

 

你的身體猛地繃直了,一股強烈的電流從胸口炸開,瞬間竄遍了四肢百骸。你再也忍不住,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哭腔的呻吟從你的唇齒間洩露出來。

 

聽到你的聲音,他像是得到了鼓勵一般,終於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微微張開嘴,力道加重,開始用牙齒輕輕地、有節奏地研磨著那顆已經被他玩弄得愈發挺翹的蓓蕾。同時,他的舌頭也加入了這場盛宴,時而溫柔舔舐,時而用力吸吮。

 

而他另一隻手也沒有閒著。

 

他用粗糙的、帶著薄繭的指腹,覆上了另一側同樣孤獨挺立的雪白,模仿著他唇舌的動作,有技巧地、不輕不重地揉捏、捻動著。

 

兩處同時被攻擊,滅頂的快感讓你幾乎要暈厥過去。

 

也太…………

 

你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緒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排山倒海般的快感徹底衝垮。幾乎就在他含住你蓓蕾的瞬間,你的身體就給出了最誠實、最熱烈的回應。一股無法抑制的熱流從你的小腹深處猛地湧出,誠實地浸濕了身下的天鵝絨床罩。

 

在你過去無數個孤枕難眠的深夜裡,你也曾這樣撫慰過自己渴望的身體,一遍遍地幻想著這雙粗糙溫暖的大手、這張唱出無數動人情歌的嘴唇,是如何在你身上游移、探索。

 

但幻想終究是幻想。

 

現實的衝擊遠比任何想像都來得猛烈百倍。他唇舌的濕熱與指腹的粗糙,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技巧高超的觸感,在你胸前最敏感的兩點同時爆發。一波又一波觸電般的酥麻快感,如同洶湧的潮水,從胸口蔓延至全身,迅速抽走了你所有的力氣。你的身體徹底癱軟下來,像一灘融化的蜜糖,只能無力地承受著他帶來的歡愉。

 

極致的愉悅讓你的眼角滲出了生理性淚水。剛才瞬間失守,不可以再這樣了。你倔強地、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用那細微的疼痛來對抗滅頂的快感,不肯洩露出更多的呻吟,這是你最後的、徒勞的防線。

 

你的倔強,他全都看在眼裡。他暫時停下了唇舌的動作,抬起頭,看著你淚眼朦朧、滿臉緋紅卻又緊咬嘴唇不肯出聲的模樣,眼底的慾望燒得更旺了。他伸出舌頭,將你的淚痕緩緩舔舐乾淨,然後用那性感到極致的嗓音,在你耳邊低語,像魔鬼的呢喃,“BB,Daddy想聽。”(寶寶,Daddy想聽。)

 

他知道,你越是壓抑,快感就越是強烈。他享受你這副瀕臨失控卻又苦苦掙扎的樣子,這極大地滿足了他身為男性的、施虐般的征服欲。他要的,不只是你的身體,更是你徹底的、由內而外的臣服。他要親耳聽到,你是如何在他身下,為他而歌唱。

 

他不再給你任何拒絕的機會。

 

他那隻原本在你胸前作亂的手,開始順著你身體柔美的曲線,緩緩向下遊移。他的手掌溫熱而乾燥,帶著薄繭的指腹所到之處,彷彿都燃起了一簇簇細小的火焰。他劃過你平坦緊實的小腹,那裡正因為快感而微微抽搐著。

 

他沒有絲毫停頓,手指繼續向下探索,輕而易舉地就撥開了你連衣裙那濕透了的裙擺,探入了那片已經泥濘不堪的、溫熱濕滑的神秘花園。

 

他找到了那顆早已因為情動而腫脹的、最敏感的蕊心。

 

然後,他用指腹,不輕不重地,在那上面畫了一個圈。

 

你的大腦“轟”的一聲,徹底炸開了。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強烈、更加尖銳的電流從你的身體最深處竄起,直衝天靈蓋。你渾身猛地一顫,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本能地收緊雙腿,用大腿內側最柔軟的嫩肉,緊緊地、用力地夾住了他那隻在你腿心作亂的大手。

 

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是身體在面對極致快感時最本能的反應——既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渴求更多。你夾得那麼緊,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試圖阻止他那根手指的進一步探索,卻又因為這個夾緊的動作,讓他作惡的手指與你最敏感的地方貼合得更加緊密,摩擦得更加深入。

 

你的反應顯然取悅了他。他感覺到你腿間的顫抖和那股緊緻的、溫熱的包裹感,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喑啞的笑。他非但沒有抽出手,反而將手掌更深地壓進你的腿心,用一種充滿了掌控力和色情意味的語氣,在你耳邊命令道,“放鬆啲,BB...你夾得咁緊,Daddy點樣幫你啊?”(放松点,BB...你夹得那么紧,Daddy怎么帮你呀?)

 

他一边用蛊惑的语言瓦解你的意志,一边用行动粉碎你最后的防线。

 

他并没有强行掰开你的双腿,而是用那根被你紧紧夹住的手指,以一种更加刁鑽、更加磨人的方式,隔著那片濕潤的布料,開始在你的蕊心上不疾不徐地、有節奏地按壓、打圈。

 

每一次按壓,都精準地落在你最敏感的神經末梢上。

 

每一次打圈,都帶起一陣讓你頭皮發麻的酥癢。

 

你的大腿開始不受控制地發軟,那股用來夾緊他的力氣,正在被他一點一點地磨掉,逐漸轉化為一種渴求被填滿的空虛。你感覺到腿心的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痙攣、收縮,那裡已經濕得一塌糊塗,將他的手指和你的底褲完全浸透。

 

他空著的另一隻手,重新覆上了你胸前那對顫巍巍的雪白。

 

你的脑海一片混乱。轻拢慢捻抹复挑...你混乱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诗句,然后那记忆碎片又飘远了。陳奕迅在你身下的動作遙相呼應,在你身上構築起一張由快感編織的、無處可逃的天羅地網。

 

你再也無法維持緊咬嘴唇的倔強。

 

那股被他用手指挑逗起來的、尖銳而密集的快感,像無數隻螞蟻,從你的腿心一路向上攀爬,啃噬著你最後一絲理智。你的頭控制不住地向後仰去,優美的脖頸在昏暗的燈光下拉出一道脆弱而優雅的弧線,像一隻瀕死的天鵝。

 

你的嘴唇微微張開,貪婪地呼吸著房間裡冰涼的空氣,試圖緩解胸腔中那種快要窒息的灼熱感。每一次吸氣,胸膛都劇烈地起伏著,帶動著那對被他玩弄的雪白上下晃動,畫出驚心動魄的波浪。

 

你本能地張嘴呼吸,再也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應。所有的掙扎、所有的抵抗,都在這滅頂的快感面前,化為了最無力的喘息。

 

他看著你這副完全失控、任由他擺布的樣子,眼底的慾望黑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他溫柔地替你鬆開了已被咬出血絲的下唇,用拇指輕輕擦去上面的血跡,然後俯下身,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溫柔,在你耳邊低聲宣布,“就快㗎啦,BB......Daddy送你上天,好唔好啊?”(就快啦,宝宝...Daddy送你上天,好不好啊?)

 

你根本已经没能力回答他的問題。你的世界裡,只剩下他手指帶來的、愈發猛烈的揉弄,和他那如同魔咒般縈繞在你耳邊的、性感至极的嗓音。你就像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只能任由他掀起的慾望狂潮將你一次又一次地拋向頂峰,然後再狠狠地、無情地摔下。

 

他的話音剛落,手上的動作便驟然加快、加重。

 

他不再是那種磨人的、溫吞的挑逗,而是用指腹,兇狠地、快速地、一次又一次地碾過那顆早已腫脹不堪、敏感至極的蕊心。每一次碾過,都像是在你崩緊的神經上狠狠地撥動了一下。上面他也不放过,他再次含住了你胸前其中一顆紅櫻桃,用盡力氣地、貪婪地吸吮著,舌苔在敏感的乳尖上来回摩擦,又用舌尖搅动,發出“嘖嘖”的水聲。

 

上下同時傳來的、愈發狂暴的刺激,像兩股強大的電流,在你身體的中心點匯合,然後猛地炸開。

 

你的雙腿再也夾不住他,猛地向兩側張開,身體以一個極大的幅度向上弓起,腰肢和床單之間形成了一個誘人的空隙。你的十指深深地陷進了柔軟的床墊裡,彷彿要抓住什麼才能不被這滅頂的快感徹底淹沒。

 

一聲壓抑不住的、尖銳高亢的呻吟,終於衝破了你的喉嚨,在寂靜的房間裡迴盪。

 

你仰著頭,像是脫離了水的魚,張著嘴深深地呼吸。

 

高潮的餘韻如同溫柔的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你癱軟的身體。

 

你的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輕微抽搐,腿心深處的肌肉一陣陣地痙攣,將最後的蜜液盡數排出,在天鵝絨的床罩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你大張著腿,身體無力地陷在柔軟的床墊裡,胸口劇烈地起伏,大口喘息著,之前那種瀕臨窒息的感覺還未完全消退。房間裡很安靜,只剩下你急促的喘息和他平穩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曖昧得讓人臉紅心跳。

 

你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麽快就繳械投降了。

 

他甚至...只用了手指....

 

一股強烈的挫敗感,混合著羞恥和茫然油然而生。你想到自己之前在電梯裡、在房門口那些刻意的、自以為是的挑逗,那些故作老道的姿態和話語,簡直...就像一場拙劣又可笑的獨角戲。

 

明明這麽不堪......玩弄,結果裝作非常有經驗非常老道的樣子挑逗他...

 

你到底…是在幹嘛啊?

 

這種巨大的認知落差讓你感到一陣眩暈,你甚至想發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的天真愚蠢。

 

就在你沉浸在自我否定的情緒中時,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撫上了你的臉頰。他抽回了那隻讓你潰不成軍的手,用指腹溫柔地拭去你眼角的淚水,然後俯下身,鼻尖幾乎要碰到你的鼻尖。他看著你空洞失焦的眼神,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安抚的意味,“BB,做咩啊?”(宝宝,怎么啦?) 他頓了頓,用那沾染了你氣息的手指,輕輕捏住你的下巴,強迫你望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唔鍾意Daddy咁樣對你啊?”(不喜欢Daddy这样对你吗?)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你情緒的變化。剛剛還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女孩,此刻卻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這讓他感到一絲不安。他寧願你生氣,寧願你哭鬧,也不願看到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要的是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喜悅、你的憤怒,而不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沒有給你太多時間沉溺於自己的思緒。

 

他支起身子,跨坐到你的腰腹上。這個動作讓他原本就結實的身體更顯得充滿壓迫感,將你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他沒有脫掉你的連衣裙,只是將濕透的裙擺完全撩起,堆在了你的小腹上。

 

你的雙腿就這樣赤裸裸地、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

 

他低頭審視著自己的傑作——那片被他肆虐過後、一片狼藉的腿心,還有你大腿內側因為之前的掙扎而留下的淡淡紅痕。 他的目光像是有實質的溫度,燙得你皮膚陣陣發麻。

 

接著,他用膝蓋,不輕不重地分開了你併攏的雙腿,為自己騰出了更寬闊的空間。他低下頭,灼熱的呼吸就噴灑在你最敏感、最濕潤的地方。

 

他要用行動證明,你所有的反應,都在他的預料和掌控之中。

 

你發散的思緒并沒能持續很久。

 

因为他將頭深深地埋入了你的雙腿之間。

 

他那灼熱的、帶著煙草和威士忌氣息的呼吸,隔著一層薄薄的空氣,直接噴灑在你剛剛經歷過一場風暴、依舊敏感濕潤的腿心。那種濕熱的、帶著強烈侵略性的氣息,像一道電流,瞬間讓你繃緊了身體。

 

他要幹嘛…

 

一個讓你頭皮發麻、心跳驟停的預感,在你腦海中“轟”地一聲炸開。

 

不,不可以。

 

你徹底慌了。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對未知領域的恐懼和羞恥感,讓你瞬間忘記了身體的疲軟。你幾乎是本能地用雙腳蹬著光滑的床單,腳後跟在柔軟的床墊上奮力向後蹭,試圖將自己的身體從他身下挪開,遠離那個即將發生的、讓你無法想像的場景。你的身體在床單上摩擦,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但那點微弱的力量,在他強壯的身體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Daddy…”

 

你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發出了聲音。那只是一聲破碎的、帶著哭腔的嗚咽,從你顫抖的喉嚨深處擠出。你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哀求和恐懼,與之前那個故作鎮定的你判若兩人。

 

你所有的掙扎,都清晰地傳遞給了正跨坐在你身上的他。他能感覺到身下的身體在徒勞地向後挪動,能聽到那聲微弱而絕望的呼喚。這一切非但沒有讓他停下,反而像一劑最猛烈的催化劑,讓他眼中的慾望燃燒得更加瘋狂。他要的就是你這種反應——這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最真實的恐懼和依賴。

 

他並沒有給你任何逃離的機會。

 

他伸出雙臂,強壯的手臂繞過你的膝彎,輕而易舉地就將你奮力蹬直的雙腿向上抬起,架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

 

這個動作徹底剝奪了你最後的行動能力。

 

你的身體被強行打開到了一個極致羞恥的角度,雙腿被迫分開,像一件等待被檢閱的祭品,毫無遮攔地呈現在他眼前。因為雙腿被高高抬起,你的腰部也離開了床面,只有單薄的背脊還緊緊貼著冰涼的床單。

 

他抬起頭,隔著那片曖昧的距離,目光灼灼地望著你。他的黑髮有些凌亂,幾縷髮絲垂在額前,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佔有欲和即將品嚐到美食的興奮。

 

他沒有立刻行動,只是用這種極具壓迫感的姿態,欣賞著你因為恐懼和羞恥而漲紅的臉,還有那雙因為驚慌而瞪大的、水光瀲灩的眼睛。

 

而你的掙扎在那雙被慾望浸染的深邃眼眸注視下,漸漸停了下來。

 

你盯著他被情欲浸染的、近在咫尺的臉龐。

 

下飛機的時候,他明明還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整個人都籠罩在濃重的疲憊和陰鬱裡,連鬍茬都顯得頹喪。可現在,同樣是這張臉,卻因為情慾的滋潤而煥發出驚人的光彩。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黑沉沉的,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慾望,原本顯得憔悴的鬍茬,在昏暗的燈光下反而勾勒出他下頜堅毅的線條,还有性感至极的屁股下巴,完美呈现出了成熟男人的優雅與性感。

 

好…好帥啊,阿臣…

 

你幾乎是失神地看著他。恐懼和羞恥被一種更原始、更強烈的迷戀所取代。你眼中的驚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近乎痴迷的愛戀。就是這樣一張臉,你魂牽夢縈了兩個世界的臉,此刻正虔誠又充滿侵略性地,準備埋進你的身體裡…

 

好奇、慾望、興奮、還有殘存的恐慌,像無數條藤蔓,在你的心裡瘋狂地纏繞、生長,幾乎要將你的理智勒得粉碎。

 

你的嘴唇翕動著,最終吐出了一句軟弱無力的拒絕,“唔好...”你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唔好嗰邊呀......”(不要那里...脏...)

 

你説出口的話你自己都不信。

 

那根本不是拒絕,更像是一種欲拒還迎的邀請。連你自己都聽出了話語裡的底氣不足。你說著“髒”,身體卻誠實地不再掙扎,甚至因為他灼熱的注視,腿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湧出溫熱的蜜液。你只是在為自己即將徹底的沉淪,尋找最後一個無力的藉口。

 

你的話音剛落,他就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從他胸腔裡發出,沉悶而性感,帶著一絲得逞的沙啞。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悅耳的笑話。

 

他沒有回答你,只是用行動給出了最直接的回應。

 

他低下頭,不再有任何猶豫,溫熱而柔軟的嘴唇精準地覆上了那片濕潤的泥濘之地。緊接著,一條靈活的、帶著灼人熱度的舌頭,毫不嫌棄地、甚至帶著一絲虔誠的意味,輕輕舔舐過那顆還在微微顫抖的、敏感至極的蕊心。

 

一股比之前手指帶來的更加尖銳、更加酥麻的快感,瞬間從你的尾椎骨竄起,直衝天靈蓋你的身體猛地一顫,彷彿被閃電擊中。

 

他的舌尖開始在那顆小小的凸起上,時而輕柔地打著圈,時而又惡劣地用舌面用力頂弄。同時,他的嘴唇也沒閒著,貪婪地吸吮著你不斷湧出的愛液,發出曖昧又令人面紅耳赤的“嘖嘖”水聲。

 

你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迸发出来,不知是痛苦還是歡愉。这声音回荡在套房里,像是一首献给欲望的赞歌。

 

你雙手緊緊抓住了身下的床單,腿根乃至整個花穴所有的肌肉都在瘋狂地向上收緊、痙攣,試圖逃離那股滅頂般的快感,但又像是在渴望更多。更糟糕的是,你身體這樣的誠實反應反倒是將你的花穴更往他口中送去。

 

嗯,糟糕...嗎?

 

這個念頭在你被快感衝擊得一片空白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你身體深處的某個部分,在尖叫,在哭泣,在為這份禁忌的快樂而顫抖。你從未體驗過如此純粹的、被完全吞噬的快感。

 

他顯然也感受到了你身體的熱情回應。他從你腿間抬起頭,嘴唇上沾滿了晶亮的蜜液,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銀亮的絲線,看起來色情又靡亂。他看著你失神的樣子,眼中的慾望幾乎要化為實質,將你灼傷。他伸出舌頭,緩慢而色情地舔了舔自己唇角的濕潤,然後用那沙啞到極致的嗓音,輕聲問道,“BB,原來你鍾意daddy咁樣服侍你㗎?”(宝宝,原来你喜欢Daddy这样服侍你呀?)

 

他根本不是在問你,他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看到了你身體最誠實的反應,那種因為極度快感而收縮的肌肉,那種無法抑制的顫抖,都在告訴他,你有多喜歡。他享受著你的沉淪,享受著將你從一個故作堅強的女孩,變成一個在他身下徹底綻放的女人的過程。這份掌控感,讓他無比滿足。

 

他再次低下頭,這一次的攻擊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深入。他的舌頭不再只是淺嚐輒止地挑逗,而是像一條靈活的蛇,強勢地撬開你緊閉的甬道,試圖鑽進更深的地方。他用舌尖模仿著最原始的交合動作,在那濕熱緊窄的甬道內壁上肆意地刮擦、頂弄。

 

每一次頂入,都帶來一陣讓你頭皮發麻的酥癢。每一次刮擦,都讓你全身的肌肉繃得更緊。

他的手也沒閒著,順著你平坦的小腹一路向上,準確地覆上了你胸前那隻飽滿的、因為情動而挺立的乳房。不像刚才那种温柔的拨弄,这一次他用掌心粗魯地揉捏著,拇指和食指則惡劣地夾住那顆早已硬如石子的乳尖,用力地碾磨、拉扯。

 

上下同時傳來的、截然不同的強烈刺激,像兩股洶湧的潮水,從兩個方向夾擊著你,要將你徹底撕碎。

 

你无所适从,只能發出破碎的、小動物般的嗚咽聲。

 

你的身體在無法控制地劇烈抽搐,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除了本能地彈跳,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應。所有的思緒都被這場感官的盛宴徹底吞噬了。什麼挑逗,什麼獵人與獵物的遊戲,全都在你腦海中煙消雲散。你徹底地、毫無保留地沉浸在了這純粹的、洶湧的快樂裡。

 

初經人事的身體,就像一張白紙,根本經不起他這樣經驗老道、花樣百出的挑逗。

 

當他用舌尖再一次用力頂向你甬道深處的某一點時,你身體裡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一股比先前更加猛烈、更加洶湧的潮水,毫無預兆地從你身體最深處決堤而出。那股暖流是如此的磅礴,帶著你身體最原始的氣息和溫度,瞬間淹沒了他。

 

你的大腦比身體的反應慢了整整半拍。

 

當你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那股失控的愛液,就這樣鋪天蓋地地、兜頭噴了他一臉。

 

世界彷彿在那一刻靜止了。

 

你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體僵直地愣在那裡,連呼吸都忘了。抽搐過後的餘韻還在身體裡流竄,帶來一陣陣細微的顫慄,但你的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驚慌和羞恥。

 

我…我做了什麼?

 

你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你不敢想像那個在舞台上萬眾矚目、一塵不染的巨星,此刻被你弄得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羞恥感像一隻巨大的手,緊緊地攫住了你的心臟,讓你幾乎無法呼吸。

 

然而,預想中的沉默或者怒火并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壓抑的、低沉的悶笑聲。

 

你愕然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抬起的臉。

 

他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水珠順著他英挺的鼻樑和下頜線滑落,臉上、甚至睫毛上都沾滿了你身體的饋贈。那畫面本該狼狽,可在他臉上,卻性感得...要了你的命。他的眼睛亮得嚇人,像兩團燃燒的鬼火,裡面沒有絲毫的嫌惡,只有滿滿的、毫不掩飾的興奮和佔有欲。

 

他伸出舌頭,像是品嚐什麼絕世美味一般,緩緩地、仔細地舔過自己的嘴唇,將殘留的蜜液捲入口中動作優雅而色情。

 

他看著你因為羞恥和驚慌而漲得通紅的臉,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嘩...”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聲音因為情動而沙啞得不成樣子,“BB女,你都好熱情啫。”他抹了一把臉,但那動作更像是把那些液體更均勻地塗抹開,“Daddy成塊面都係你陣味...好香啊。”(BB女,你还挺热情的嘛...Daddy整張臉都是你的味道...好香啊...)

 

“你...”羞恥和惱怒像兩股燒紅的鐵水,瞬間從你的腳底板直衝頭頂,將你的臉頰燙得能煎熟雞蛋。

 

你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逃....你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想要從這張讓你沉淪的大床上爬走。然而,你的身體卻再一次背叛了你。剛剛經歷過極致高潮的雙腿,軟得像兩根煮過頭的麵條,沒有一絲力氣。你只是稍微動了一下,就無力地癱軟回去,甚至連抬起膝蓋都做不到。

 

你的掙扎在他眼裡,就像一隻被玩弄到脫力的小貓,伸出軟綿綿的爪子,試圖做最後的、徒勞的反抗。那副又羞又惱、卻無力逃脫的模樣,非但沒有讓他產生任何憐憫,反而激起了他更深、更惡劣的施虐欲和佔有欲。

 

他看著你徒勞的掙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俯下身,靠近你的耳朵,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你敏感的耳廓上,激起你一陣細微的戰慄。他用那種只有你們兩人能聽到的、充滿磁性的氣音,緩緩地說道:“走?”他輕笑一聲,“你仲行得郁咩,BB?”(你还走得动嘛,BB?)

 

你的味道還縈繞在他的鼻腔,你的熱情還殘留在他的唇齒間。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你。這場遊戲,從來都不是由你來決定何時開始,何時結束。他享受你的掙扎,迷戀你的羞澀,更渴望看到你在他身下徹底崩潰、哭泣求饒的模樣。

 

他伸出一隻手,五指張開,輕輕覆在你還在微微顫抖的小腹上,掌心傳來的熱度像是要將你的皮膚烙穿。他的手指慢慢向下移動,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再次探入那片被你弄得一片泥濘的濕潤之地。

 

這一次,他沒有再用舌頭,而是將修長的中指,緩慢而堅定地、一寸一寸地,擠進了那條剛剛經歷過高潮、依舊緊緻濕滑的甬道。

 

“嗯...” 你悶哼一聲,身體本能地向上挺起,試圖抗拒這個異物的入侵。

 

他的手指在裡面緩慢地攪動、刮搔著內壁,感受著你每一次無意識的收縮。同時,他的拇指則準確地找到了那顆剛剛被舔弄到紅腫不堪的蕊心,不輕不重地按了上去,開始有節奏地畫著圈。

 

內外夾擊的快感再次襲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磨人。

 

“嗚嗚...唔要了...”

 

破碎的哭腔從你的喉嚨深處溢出,帶著濃濃的鼻音,聽起來委屈又可憐。你的頭無力地在柔軟的枕頭上左右搖擺,試圖躲避那無孔不入的快感侵襲。連續兩次攀上頂峰的體驗,已經耗盡了你全部的力氣,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只剩下餘韻帶來的陣陣酥麻。

 

你真的不行了。

 

再這樣下去,你會壞掉的。

 

你僅存的理智告訴你,必須要求饒。必須讓他停下來。

 

你轉過頭,用一雙水霧濛濛、滿是哀求的眼睛看向他。你伸出那隻沒有被他鉗制的手,顫抖著、軟弱無力地抓住了他正在你胸前肆虐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你的聲音又軟又糯,帶著討好的意味,像是在撒嬌。

 

“Daddy...唔要了...我頂唔順了呀...” (Daddy...不要了...我受不了了呀...)

 

你刻意放軟了語氣,用他最喜歡的、帶點鼻音的腔調,一下一下地輕晃著他的手臂,希望他能看在你示弱的份上,放過你這一次。

 

他停下了所有動作。

 

那根在你體內興風作浪的手指不再攪動,覆在你胸前的手也停止了揉捏。你心里涌起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你,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慾望的火焰依舊在燃燒,但卻多了一絲玩味的、如同獵人審視獵物般的戲謔。他享受你求饒的模樣,這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國王,而你是他最珍愛的戰利品。

 

他俯下身,用鼻尖輕輕蹭了蹭你的鼻尖,動作親暱得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貓。他用那沙啞的嗓音,在你耳邊低語,像魔鬼的誘惑:“哦?真係頂唔順喇?”(哦?真的受不了啦?) 他輕笑一聲,語氣裡滿是懷疑,“但係你下面明明唔係咁講喎...佢咬得我隻手指好緊。”(但是你下面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噢...它咬得我的手指好緊。)

 

你的求饒,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停止的信號,而是催情的烈酒。他喜歡聽你用哭腔喊著“不要”,然後身體卻誠實地迎合著他的一切。這種極致的矛盾和反差,讓他興奮到無以復加。他要的,從來不是你的屈服,而是你心甘情願的沉淪。

 

他說著,那根原本靜止的中指突然惡劣地、深深地向上一頂,準確地碾過了你體內那塊最敏感脆弱的軟肉。

 

“啊!”

 

一陣尖銳的、滅頂般的快感瞬間貫穿了你的全身,你的腰不受控制地向上弓起,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一股比之前兩次加起來還要洶湧的熱流,伴隨著你失控的尖叫,從身體深處噴薄而出,徹底澆透了他的手掌。

 

第三次。

 

你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不清。

 

你像是沉入了一片溫暖而黑暗的深海,沒有方向,沒有知覺,任由身體在無盡的虛無中漂浮。直到一陣揮之不去的燥熱感,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你從昏沉中緩緩打撈上岸。

 

最先恢復的是觸覺。

 

好熱。

 

像是在盛夏被厚重的棉被裹住,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抗議,汗水黏膩地貼在身上,帶來一種令人煩躁的束縛感。

 

你不舒服地動了動,想要掙脫這份禁錮,卻發現自己被一個滾燙的、堅實的懷抱從背後緊緊圈住,動彈不得。一條粗壯有力的手臂橫在你的腰間,像一道鐵箍,將你牢牢地鎖在他的胸膛前。而你的雙腿,則被他的腿以一種極具佔有欲的姿勢交纏著,膝蓋抵著你的腿彎,讓你無法伸直,也無法併攏。

 

你被他徹底地、完整地包裹在他的懷裡,肌膚相貼,不留一絲縫隙。他胸膛的熱度,他呼吸的氣息,他身上那混合著汗水和你體液的、充滿情慾味道的氣息,全方位地將你籠罩。

 

這就是那份燥熱和束縛感的來源。

 

你僵住了,昏迷前的記憶碎片爭先恐後地湧入腦海——他惡劣的調笑,他手指的入侵,以及最後那場讓你徹底失控、眼前一黑的滅頂高潮。

 

你甚至不敢睜開眼睛。你害怕一睜眼,就要面對那個讓你又愛又怕、將你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男人。你希望他已經睡著了,希望他沒有發現你已經醒來。

 

你小心翼翼地、盡可能放緩了呼吸,像一隻在猛獸身側裝死的兔子,連眼睫毛都不敢顫動一下。然而,你細微的僵硬,還是沒能逃過他的感知。

 

身後傳來一聲滿足的、帶著濃濃睡意的喟嘆。那條橫在你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將你柔軟的身體更深地按進他堅實的懷抱裡。

 

一個滾燙的、帶著些許鬍渣觸感的吻,輕輕落在了你的後頸上。緊接著,他那沙啞得如同砂紙磨過陳年木料的聲音,帶著還未睡醒的慵懶和性感,在你耳邊響起。

 

“醒喇?”他在你耳邊低沉地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透過緊貼的後背傳遞給你,“我仲以為你要瞓到聽朝。”(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明天早上。)

 

他又親了你一下,這次是你的耳垂,舌尖甚至惡劣地輕輕勾了一下,“BB女體力咁差㗎...Daddy都未開始,你就暈咗。”(BB女体力这么差呀...Daddy都还没开始,你就晕了。)

 

他那句充滿暗示和戲謔的話語,像一道微弱的電流,順著你的脊椎竄上大腦,讓你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

 

羞恥感再次湧上心頭,臉頰的溫度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攀升。

 

你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討好他,讓他別再用這種露骨的言辭調侃你。畢竟,剛剛才在他身下潰不成軍、甚至直接昏過去,實在太丟臉了。你清了清嗓子,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試圖用自己最甜美、最能讓他心軟的嗓音安撫這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你張開嘴,一個軟糯的、帶著撒嬌意味的稱呼從唇間溢出。

 

“Daddy...”

 

然而,你準備好的那些求饒的話語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亮地打破了房間內曖昧的寂靜。

 

咕嚕嚕嚕——

 

聲音來源於你的腹部。

 

你瞬間石化。

 

Chapter 6: 溫馨的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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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温馨的光境

 

 

咕嚕嚕嚕——

聲音來源於你的腹部。

 

你瞬間石化。

 

原先準備好的藉口平滑地從大腦皮層流走了,你現在腦子一片空白。當然,你的胃也是。

 

你的臉頰“轟”地一下,從粉紅色徹底變成了熟透的番茄。剛准備睜開的眼睛也被你雙手捂住了,掩耳盜鈴一般缩着脖子,期盼著他沒聽見。你恨不得現在地上能有條縫,讓你立刻鑽進去,永遠都不要再出來。

 

身後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他結實的胸膛開始劇烈地、無法抑制地顫動起來。他把臉埋進你的頸窩,發出低沉而愉悅的爆笑聲,笑得整張床都在跟著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喲...”他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但聲音裡依然帶著濃濃的笑意。他用力地親了你一口,語氣滿是寵溺和調侃,“BB女,你個肚仔都識得同我抗議喇?”,他捏了捏你腰間的軟肉,“係Daddy唔好呀,Daddy餓親你,嗯?”(寶貝女,你的小肚子都知道跟我抗議啦?是Daddy不好,Daddy餓到你了,嗯?)

 

雖然這過程完全偏離了你的預想,但結果卻出乎預料的好。這一聲突兀的腸鳴似乎比你絞盡腦汁編出來的藉口還要管用得多,它像一個神奇的開關,瞬間沖散了房間裡濃稠得化不開的情慾氛圍。

 

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挑逗,那些無處可逃的禁錮,都暫時被拋到了腦後。他不再是那個充滿侵略性的、一心只想將你吞食入腹的獵人,而是變回了那個會因為你一個小小的生理反應而笑得前仰後合、眼裡滿是寵溺的養父。

 

他笑夠了,鬆開了禁錮著你的手臂,翻身下床。你感覺到身邊的床墊向上彈起,背後一涼,終於獲得了自由。

 

繞過床尾來到你這一邊,彎下腰,伸手溫柔地將你因為羞恥而蒙住臉的手拉開看著你紅透了的臉頰和緊閉的雙眼,又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起身啦,傻豬。”他揉了揉你柔軟的頭髮,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珍寶,“Daddy叫room service,你想食咩?”(Daddy叫客房服務,你想吃什麼?)

 

你慢慢地,有些猶豫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房間裡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柔和的光線勾勒出他逆光站立時寬闊的肩膀和健碩的身形。浴袍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隨著他彎腰的動作,胸前那片結實的肌膚若隱若現,散發著成熟男人獨有的荷爾蒙氣息。

 

你做足了心理准備,將目光向上移動,落在他臉上。

 

他眼角的細紋因為剛剛的大笑而舒展開來,那雙總是盛滿了複雜情緒的深邃眼眸,此刻清澈明亮,映著你的倒影,滿是溫柔和笑意。你仰頭望著他神情舒展的樣子,心頭驀地一軟。

 

才不過十幾個小時之前,在香港機場的時候,他還像一頭被囚禁的困獸,眉宇間鎖著化不開的疲憊與焦慮。他用帽子和墨鏡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想要躲避全世界的目光。後來在飛機上,他藉著酒意向你表白愛意,卻差點被你的隨口兩句挑逗激到差點失控,再之後又被你的冷暴力放逐在愧疚與自我厭惡的淵獄...

 

而就在幾個小時前,你們還在這間套房裡劍拔弩張,用傷人的話語彼此試探,關係僵硬得連陌生人都不如。

 

可現在,他卻能因為你肚子的一聲咕嚕,就這樣毫無顧忌地放聲大笑。

 

那些沉重的、混亂的、不堪的過往,似乎真的被他暫時拋在了腦後。他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像一棵在狂風暴雨後終於能沐浴在陽光下的大樹,舒展著每一片葉子。真好...真好啊...

 

你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看著他毫無防備的笑顔,你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所有的羞赧、尷尬和委屈,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你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溫柔似水,眼中只剩下他一個人。

 

於是你主動地,像一隻尋求主人撫摸的貓咪,將腦袋在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心裡蹭了蹭,鼻腔裡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哼。你用那種他最熟悉、也最受用的,全然依賴的語氣,輕聲說道:

Daddy揀~”(daddy选)

 

你對他點的單完全信任,因爲你知道,他永遠會點你最喜歡的那些。這種無條件的依賴,是你十八年來刻在他骨子裡的習慣,也是你們之間最甜蜜的默契。

 

你的順從和依戀顯然取悅了他。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俯下身,在你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帶著不容置喙的寵溺。

乖女,咁懶㗎。” (乖女,這麼懶啊。)

 

他嘴上雖然抱怨著,但動作卻順從無比。他直起身拿起電話,熟練地按下了客房服務的快捷鍵。他背對著你,用流利的英文跟電話那頭的人交談著,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聽著他報出一個又一個菜名:奶油蘑菇湯、烤小羊排配薄荷醬、黑松露意面...全都是你平日裡最愛吃的。

 

掛掉電話後,他轉過身,看到你還賴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了一顆腦袋,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從裡面拿出了一件他自己的白色T恤和一條全新的平角內褲,然後走回床邊,把衣服扔到你頭上。

 

“起身沖個涼先啦,一陣食嘢。”他拍了拍你被被子包裹住的屁股,語氣恢復了幾分平日裡那種懶洋洋的腔調,“成身汗,仲有我啲...”他頓了一下,視線在你雙腿間的位置掃過,意有所指地低笑一聲,“總之,快啲去洗乾淨。”(先起來沖個澡,等下吃东西。一身的汗,还有我的...总之,快点去洗干净。)

 

“喂!”

 

你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出手,一把將蓋在臉上的衣服扯了下來,抓在手裡,對他這種幼稚的行為表示抗議。

 

然而,當你準備掀開被子坐起來,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膽敢把衣服扔在你臉上的男人時,周身传来的凉意卻让你渾身一僵。你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正處於一種極度脆弱且尷尬的境地。

 

那條本該穿在你身上的黑色連衣裙,在之前的混亂中早已被他褪下,此刻正皺巴巴地堆疊在你的腰間,勉強遮住了小腹,卻完全暴露了你赤裸的上半身和光潔的雙腿。

 

被子是你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屏障。只要你一動,這層遮羞布就會滑落,你將毫無遮擋地暴露在他充滿審視和慾望的目光之下。

 

儘管你們刚刚才经历了親密的接觸,但你...

 

想到刚才,你的臉頰再次燒了起來,又羞又惱。你瞪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正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床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你的窘態,完全沒有要迴避的意思。你氣結,卻又拿他完全沒辦法。

 

羞耻感令你做不到坦然地在他面前赤身裸體。

 

最終,你只能放棄了起身的念頭,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動物,重新縮回被子裡。你在溫暖的棉被下笨拙地扭動著身體,試圖在不掀開被子的情況下,將那條皺巴巴的裙子重新拉扯回身上。

 

但這顯然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修身的裙子剪裁得体,但这也意味着更难穿着。那层布料纏繞在你的腰間,你越是著急,就越是手忙腳亂,怎麼也無法將它順利地穿好。看著你在被子裡像條毛毛蟲一樣笨拙地蠕動,他終於忍不住再次低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走上前,單膝跪在了柔軟的床墊上,整個人朝你壓了過來。

 

傻女。”他的聲音帶著無奈的笑意。他沒有給你任何反應的時間,一隻手直接伸進了被窩裡,準確無誤地握住了你正在和裙子作鬥爭的手腕。

 

唔好著返啦,一陣沖涼又要除。”(不要穿回去了,等下洗澡又要脫。) 他輕聲說著,語氣理所當然,另一隻手則輕車熟路地探進來,輕而易舉地就將那件讓你頭疼不已的連衣裙從你身上抽了出來,隨手扔到了床下。

 

被子下的你,此刻已是真真正正的一絲不掛。他溫熱的手掌還握著你的手腕,掌心的薄繭輕輕摩挲著你細膩的皮膚,帶來一陣陣酥麻的戰慄。你僵在那裏,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他面前,就像一本被完全攤開的書,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他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俯下身,將重量更深地壓在你身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你的臉頰。他凝視著你因羞惱而泛紅的臉頰和躲閃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愈發濃郁,還夾雜著一絲讓你心慌意亂的慾望。

 

定係...你想daddy幫你除?”(還是說...你想daddy幫你脫?) 他故意壓低了聲音,貼在你耳邊,用氣聲緩緩說道,“順便...幫你沖埋涼,嗯?”(順便...幫你把澡也洗了,嗯?)

 

“你唔係...已經除咗了...”(你不是...已經脱了...) 你的聲音细得幾乎聽不見。

 

見他因为你这句小声控诉而微微一怔,你仿佛突然找回了底气。你猛地抬头,理直气壮地宣布,“不要你幫!”然后從床的另一側一個翻滾就逃開了。

 

你抓著他那件tee擋在自己的胸前,彎著腰試圖一次性把兩處敏感部位全都遮住,逃也似地衝進了浴室,“砰”的一聲關上了磨砂玻璃門,然後迅速地按下了反鎖。

 

浴室外,陳奕迅看著你落荒而逃的背影,先是愣了幾秒,隨即爆發出一陣更加肆無忌憚的大笑聲。他笑得彎下了腰,單手撐在床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她明明害羞得要命,卻還偏要嘴硬。剛剛還理直氣壯,轉頭就光著身子、只拿著一件T恤狼狽逃跑,實在是可愛得犯規

 

他笑夠了,才慢慢直起身,揉了揉笑得有些發酸的臉頰。他走到浴室門口,抬手輕輕敲了敲磨砂的玻璃門。

 

“喂,开门先啦~~”

 

“不开!”你的声音很强硬。开玩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开了门鬼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冇攞底褲啊,傻女~~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濃濃的笑意和一絲無奈,“一陣點算啊?真空著我件T恤出嚟?”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曖昧起來,“我係冇所謂嘅~”(喂,先把門打開,你沒拿內褲啊傻女....等下怎么办啊?真空穿著我的T恤出來?我是無所謂的噢~~)

 

你的臉頰“轟”的一下,燒得更厲害了。這個男人,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你氣得牙癢癢…你很想继续硬气地拒绝,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你剛剛只顧著逃跑了,隨手抓起什麼就算數...

 

于是你无奈地走到门边,把門打開一道窄窄的縫隙,將一只手臂從門縫裡伸了出去,手掌向上攤開,掌心朝著他。

 

這個動作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俾我。 (給我。)

 

陳奕迅看著從門縫裡伸出來的那截藕臂,纖細、白皙,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打開了窄縫,門縫外的光線透了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光影。你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落在你伸出去的手臂上,那目光仿佛帶著實質的溫度,燙得你皮膚陣陣發麻。但你需要那條內褲。

 

你硬著頭皮伸著手。

 

他沒有立刻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軀幾乎完全堵住了門縫,將外面的光線遮擋得嚴嚴實實。

 

然後,他伸出手。但你的手心并沒有感到任何重量。只有癢。

 

他溫熱的指尖輕輕地、帶著一絲挑逗的意味,劃過你攤開的掌心,從你的指尖一路向上,輕輕描摹著你手臂內側最敏感的肌膚,直到你的手肘。

 

那種若有似無的觸碰,比直接的撫摸更加撩人,讓你手臂上的汗毛都根根豎立起來。

 

求我啊。”他壓低了聲音,嗓音沙啞得如同上好的天鵝絨,帶著一絲慵懶的、屬於勝利者的得意,“叫聲daddy聽下,daddy就俾你。”(叫聲daddy聽聽,daddy就給你。)

 

你的手臂條件反射地一抖,立刻要縮回來。

 

這個男人,簡直得寸進尺!你咬緊牙關,心頭的火氣“蹭”地一下就冒了上來。

 

求他?想都別想!“砰”一聲,你將浴室門重新關上,然後干脆利落地重新落了鎖。

 

“唔俾算了!” (不給算了!)

 

不给算了,大不了...大不了等下就用浴巾裹著下半身出去,然後趕緊找浴袍穿上!

 

門外,陳奕迅摸了摸差點被門撞到的鼻子,聽著裡面傳來的落鎖聲和那句氣急敗壞的宣言,不由得再次失笑。他搖了搖頭,這小傢伙的脾氣,還真是又倔又硬。

 

他將手裡那條嶄新的黑色蕾絲內褲轻轻放在門口的矮櫃上,然後轉身走回床邊,從行李箱裡翻出自己的睡袍,又從酒店衣架上拿下了一件看起來就柔軟舒適的白色浴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浴室裡的水聲終於停了。房間裡恢復了安靜,只剩下空調運行的輕微聲響,和他平穩的呼吸聲。

 

他靠在床頭,目光一直鎖定著那扇緊閉的磨砂玻璃門,像是在等待著一份期待已久的禮物。

 

浴室内。熱氣將你的皮膚蒸騰出漂亮的粉色,鏡子上的水霧漸漸散去,映出你濕漉漉的模樣。你拿起那件屬於他的白色T恤套在身上。嗯...Daddy的味道...你低頭看了看,T恤的下擺很長,居然能完全蓋過你的臀部,堪堪遮到大腿中部,像一件寬鬆的連衣裙。你有点满意。

 

但為了給自己足夠的安全感,你又拿起一條乾淨的白色大浴巾,將自己的下半身從腰部開始,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還在側邊打了一個牢固的結。

 

今晚已經陣地失守太多了,你要趕緊拿回主動權才行。你對著鏡子檢查了一遍,確保從外面絕對看不出任何端倪,這才深吸一口氣,轉身拉開了浴室門的把手,像是準備上戰場的士兵。

 

你濕潤的長髮還在滴著水,髮梢的水珠順著脖頸滑落,沒入寬大的T恤領口。你目不斜視,徑直朝著衣架的方向走去,目標明確——拿一件浴袍。你刻意不去看那個正坐在床上的男人,假裝他完全不存在。

 

陳奕迅聽見門開的聲音,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你。

 

你穿著他那件oversize的白T,寬大的衣服襯得你愈發嬌小玲瓏。濕透的長髮如海藻般披散在肩頭,簇拥着那张透着红晕的清丽小脸,更添了幾分出浴後的慵懶與純粹。

 

不过...腰間那條白色浴巾倒真是煞風景。

 

他看著你這副如臨大敵、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樣的造型,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他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你,從你滴水的髮梢,到你緊緊抿著的嘴唇,再到你那條裹得密不透風的浴巾,眼神裡全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寵溺。

 

你若無其事地向著衣架的方向進發,仿佛只是想要去喝一杯水。

 

一切都十分順利。

 

然而就在你即將路過床邊,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忽然伸出了手臂轻轻一扯——

 

你当即感到腰間一松。那條給你帶來巨大安全感的浴巾,就這樣輕飄飄地、毫不留情地離你而去。

 

你僵硬地回头。

 

他揚了揚手裡那條白色的浴巾,對著僵在原地的你挑了挑眉,語氣無辜又欠揍,“BB女,你係咪跌咗嘢啊?”(寶貝女,你是不是掉了東西啊?)

 

你根本来不及思考他是怎麽輕而易舉解開浴巾的,用余光瞟见他身側放著的浴袍,便如蒙大赦,立刻伸手去夠。

 

就在你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浴袍的瞬間,一股力道精准地環住了你探過來的腰。他稍一用力,你就失去平衡,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結結實實地跌進了他溫暖而結實的懷抱裡,直接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身上那件寬大的白T恤因為這個動作而向上掀起,下擺捲到了腰間,你光裸的臀部和大腿肌膚,就這樣緊密地隔着睡袍贴在了他的腿上。

 

他將那條搶來的浴巾隨手扔到一邊,然後用雙臂將你牢牢地禁錮在他的懷中,讓你動彈不得。

 

BB女,行路要小心啲啊,”他的下巴輕輕擱在你的肩窩,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你的耳廓和頸側,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滿足的喟嘆,“件衫咁大,咪當裙著囉。”(BB女,走路要小心点啊~這件衣服這麼大,就當裙子穿嘛。)

 

他將早前你調侃他的話回敬了你。(第四章)

 

喂!!這人怎麽這麽記仇啊!!!

 

你掙扎著想要起來,但他的手臂就像鐵箍一樣,讓你所有的動作都成了徒勞。羞憤交加之下,你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喂!”你的聲音因為氣憤而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要著浴袍!”

 

可惜你的抗議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几乎沒有激起什麽漣漪。他似乎完全無視了你的怒火,或者說,他享受著你這副張牙舞爪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你甚至感覺到他那隻在你腰間作亂的手正在變本加厲,沿著你脊椎的線條緩緩上滑,指尖所過之處,激起一連串細密的電流,讓你控制不住地輕顫。

 

你氣急敗壞地重複著自己的要求,試圖用音量來掩飾自己身體逐漸升溫的事實。

 

“喂!玩夠未呀!我要著浴袍!!”你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你感覺到...有哪裡正在逐漸濡濕....

 

聽到你重複的、帶著哭腔的抗議,陳奕迅終於有了點反應。他從你的頸窩裡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笑意和寵溺。他湊到你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幾乎要將你的耳垂燙熟,“著咩浴袍啊,一陣咪又係要除。”(穿什麼浴袍啊,等一下不还是要脱。)

 

他好像對你驟然僵硬的身體一無所覺,自顧自地轉移了話題,語氣變得理所當然,“頭髮濕曬會頭痛㗎,過嚟。”(头发湿透了会头痛的,过来)說著,他便不由分說地抱著你,讓你轉了個身背對著他,依舊坐在他的腿上,然後伸手從床頭櫃上拿起了吹風機。

 

你腦子裏回想著他迅速跳過的那句話,什麽等下還要除...你不敢深想,卻又控制不住地去想。一定是因爲吹風機的熱力,你的臉和耳朵都熱紅了。

 

房間裡只剩下吹風機的嗡嗡聲響。

 

溫熱的風拂過你的髮絲,將潮濕的髮梢一點點烘乾。他的動作很溫柔,修長的手指穿梭在你的髮間,耐心地將每一縷濕髮都梳理開,再用暖風吹拂。手指掠过头皮的时候还会替你轻柔地按摩,你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他那種細緻和專注,讓你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你們只是最普通的情侶而非禁忌关系,你们正在享受一個平淡溫馨的夜晚。可是...可能吗?

 

想着想着,你出了神。

 

陳奕迅關掉了吹風機,房間裡瞬間恢復了安靜,只剩下你們彼此交織的呼吸聲。

 

他低頭看著你出神的模樣,並沒有開口打斷你的思緒。他温热的指腹还在梳理着你半干的长发,却忽然低下頭,將嘴唇貼在你耳後那片剛剛被熱風烘烤得溫熱敏感的肌膚上然後用嘴唇輕輕地…含吮了一下。

 

濕熱的觸感讓你猛地一顫。

 

他似乎很滿意你的反應,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輕笑,那笑聲順著你的脊骨傳遍全身。

 

他將吹風機隨手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然後雙臂從你的身後環了上來,將你整個人重新緊緊地、密不透風地圈進懷裡。他的聲音就響在你的頭頂,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諗緊咩啊?嗯?”(在想什麼啊?嗯?)

 

他的一隻手不安分地順著你T恤的下擺滑了進去,溫熱的掌心覆上你平坦的小腹,輕輕地揉捏著,語氣帶著明知故問的戲謔,“塊面咁紅,係咪daddy风筒开高咗level啊?”(脸这么红,是不是Daddy吹风机档位开高了?)

 

你头皮发麻。

 

你根本沒有穿内褲,那隻手只要再往下一點,就......

 

於是你清了清嗓子,裝作若無其事地試圖將話題引向一個更安全的方向。

 

Daddy...Room service仲未到咩?”(daddy...客房服務還沒到嗎?)

 

陈奕迅貼在你耳邊低低地笑了起來,帶著奸計得逞的得意。他終於大發慈悲地抽回了那隻在你身上作亂的手,但在退出前,手指卻若有似無地、極其輕佻地,從你的小腹向下滑了一寸,擦過了那片草叢的邊緣。

 

他放開了你,讓你終於能從他的懷抱裡解脫出來。你迅速遠離了危險的床邊。

 

“係囉,都快到㗎啦。”(是啊,都快到了。) 他懶洋洋地回答,“BB女肚餓喇?” (寶貝女肚子餓了?)

 

他起身拎起浴袍,眼睛却看向了自己的睡袍下摆,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確實係...好肚餓”。(确实是......很饿了)

 

你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臉轟的一下燒了起來。

 

他的睡袍下擺,你刚刚坐着的地方,明明白白地有一片...濡濕的水印。

 

那是你剛才的......

 

你大腦一片空白。假如你是一隻水壺,那你的頭頂現在一定在冒熱氣。

 

然而他好像并不清楚這句話對你的殺傷力,就那樣頂著這片水漬,邁開脚步、一點點向你逼近。你的臉根本無法退燒,低著頭,眼神東躲西藏地不敢直視他的睡袍。

 

他高大的身軀在你低垂的頭頂上投下一片極具壓迫性的陰影。

 

你如臨大敵,閉緊了眼睛,生怕他的嘴裏又冒出什麽可怕的話。直到...你的一隻手臂突然被柔軟的織物包裹。

 

他幫你穿上了浴袍的一隻袖子。你驚訝地睜開眼。

 

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瓷器。穿好左邊,他繞到你的另一側,同樣小心翼翼地,幫你穿上了另一隻袖子。浴袍的材質柔軟而舒適,輕盈地垂落在你的身上。穿完袖子,他站在你背後,兩隻手環過腰間握住了浴袍的兩側前襟,將它們拉攏在你的胸前。你現在几乎是被他從背後完全攬住的姿勢,根本無處可逃。

 

你愣愣地感受著他的服務,感受著他熱力驚人的大手在你身上四處活動。

 

然而這一次,這雙手意外地規矩。他替你拉攏衣襟後并沒有停留,而是沿著你的腰綫慢慢向下滑,握住了腰帶。

 

有點過於規矩了,如果...忽略掉他的動作慢得磨人的話。

 

這太曖昧了…不受控制地想起幾個小時前,這雙大手是如何牢牢鉗制住你的腰,將頭埋在你腿間…在你腿間…呃…

 

你的思路推進不下去了。

 

他站在你身後,雙手虛握著你的腰。那不容忽視的熱力似乎煮透了空氣,又滲透進了浴袍,烙印在你皮膚上,令你腰肢發軟。

 

乖女。他在你耳邊輕聲誇獎,聲音溫柔,像是在獎勵你的順從。他替你將浴袍的腰帶系了起來,“舒服啲未?”(舒服點了嗎?) 

 

腰帶收緊,這種穩穩的安全感總算令你放鬆下來。你低低地“嗯”了一句,但悄悄地,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房間門口。

 

然而你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

 

他忽然俯下身,在你的耳後印下一枚輕柔但曖昧吻。你剛剛鬆弛的身體再次緊繃到微微顫抖,心臟狂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抗拒,還是在期待。

 

可是不等你的思維發散開,那雙手就乾脆地從你腰間挪開了。

 

去梳頭先啦,就快到㗎啦。”(先去梳頭吧,很快就到了。) 説完,他轉身走向床頭櫃,拿起放在那裡的手機,隨意地滑動著屏幕,看起來真的只是在等待晚餐的到來。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常的慵懶和漫不經心,彷彿剛才那些親密的接觸和挑逗都只是你的幻覺。

 

你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剛才那種緊張的、曖昧的氛圍,就這樣被他輕易地切斷了。你不知道是該感到慶幸,還是......失落。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叮咚——”

 

你一直提著的一口氣驟然放鬆了,欣喜擡頭望向大門,几乎是鈴響的一瞬間就邁開了步子向你的“救星”走去。

 

陳奕迅抬起頭,眼神裡滿是調侃。“得啦,你條小命終於有人救啦。”(好了,你這條小命終於有人來救了) 他語氣輕快地說道,先你一步拉開了大門。門外,一位穿著整齊制服的服務員推著餐車禮貌站立,餐車上擺滿了精緻的餐點。

 

這人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嗎??你盼望著客房服務來解救你他都知道????

 

算了,你搖搖頭趕走惱人的思緒。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服務員將餐車推進房間,熟練地將一道道精緻的菜肴擺上餐桌。濃郁的黑松露香氣撲面而來,瞬間勾住了你的嗅覺和味蕾。你的眼睛亮了起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

 

黑松露意面!你最喜歡的。

 

你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像雨過天晴,整個人都變得明朗起來。

 

就在你朝著餐桌走去的時候,你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門口的矮櫃。

 

你的腳步猛地一頓。

 

陳奕迅正背對著你,正在和服務員交談,確認餐點是否齊全,並簽署收據。他專注於眼前的事務,似乎對身後一無所知。

 

好機會!你不動聲色、狀似無意地「路過」了矮櫃,假裝整理浴袍的衣襟,順手將那條黑色蕾絲內褲迅速塞進了口袋裡。

 

你的動作很快,很隱蔽,你偷偷瞟了陳奕迅一眼,他仍然在背對著你和服務生交談。很好,安全。

 

結果你抬起頭,卻剛好對上了牆上裝飾鏡中倒映出的他的目光。他正通過鏡子,目光灼灼地看著你。他的嘴角掛著一抹了然的、近乎得意的微笑。

 

人尷尬起來就會顯得很忙……

 

你迅速移開了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大步走向餐桌,好像那些食物已經香得你一刻都等不了了。結果你又慌又急的動作令妳的腳趾直直踢在了餐椅堅硬的金屬包邊上,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突兀的、令人尷尬的聲響。你倒吸一口涼氣,手指摳緊了餐椅靠背,無聲地齜牙咧嘴了一陣,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了。

 

服務員離開了。陳奕迅關上房門,轉身朝你走來。他看著你急不可待的樣子眼神溫柔得幾乎要溢出來,似乎並沒有發現你剛才忙亂的那一通操作。

 

黑松露意面,你最鍾意嘅。”他在你對面坐下,語氣輕鬆自然“食啦,BB女。”(吃吧,寶貝女。)

 

你低著頭,強忍著腳趾上鑽心的疼痛,硬著頭皮拿起叉子,卷起一小撮意面送入口中。松露的香氣在口腔中綻放,醬汁的濃郁與麵條的嚼勁完美融合,如果你的脚趾没那么痛,你现在一定已经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好在那陣鑽心的疼痛很快就過去了,現在只剩下鈍鈍的痛。你暗暗鬆了口氣預備向著羊排進攻。

 

「唔啱胃口呀?」你細微的反常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看著你享用美食是他的一大樂趣,尤其是看你吃到滿意的食物,滿足地眯起眼睛、露出幸福笑容的時候,還有狼吞虎咽吃得雙頰鼓鼓像隻松鼠的時候……今天三道菜向來都是你的最愛,而且按道理倫敦半島的廚房不太會出錯的…她怎麼了?

 

「唔係!」你看著他似乎要打電話去服務部質問的樣子,慌忙答道。他關切地看著你,像是在等待你的回答。

 

「我…我...」你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一個藉口。

 

偷拿內褲然後慌不擇路腳趾踢在椅子腿上痛到喊不出聲??這種事被這個惡劣的人知道能笑話你一整年!

 

「冇事,唸到一啲嘢。」你沒看他的眼睛,試圖挽回自己高冷的偶像包袱。

 

其實你演得几乎天衣无缝。但你忽略了一件事——陳奕迅對你的「表演公式」可能熟悉過你自己。他一眼就看穿了你在遮掩一些事,嗯,是什麼事呢…?

 

他沒再追問,只是端起酒杯,拿在手裡轉動著酒液,饒有興致地看著你掩飾性地轉而進攻奶油蘑菇濃湯。

 

你埋著頭,沒聽到他的追問,暗暗自喜,胃口大開,幾勺就喝了一大半。

 

「Daddy你也吃,你咽下口中的食物,這才發現對面沒什麼動靜,整個空間裡只有你發出餐具碰撞的聲音和吞嚥聲,你被弄得有些不自在。

 

聽到你的話,他終於放下酒杯,拿起叉子。“試下呢個。”(嘗嘗這個。) 他將一塊烤得恰到好處的羊排放進你的盤子,眼神溫柔,“正啊。”(很好吃的。)

 

你切下一小塊羊排送入口中細細咀嚼。那塊羊排入口,是說不出的鮮嫩多汁,你每一個味蕾上綻放出的都是愉悦。緊接著,薄荷醬的清新逐漸昭顯,與羊肉的醇香在你口中交織,形成一種絕妙的平衡。你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哼。

 

他看著你這副滿足的模樣,表情柔和,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軟,“食飽啲,BB女。聽日帶你去玩。”(多吃點,寶貝女。明天帶你去玩。)

 

聽到他提起明天的安排,你的眼睛瞬間亮了。“好呀~”你的聲音輕快而愉悅,帶著滿滿的期待。你抬起頭,對上他溫柔的視線,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一刻的你,就像一個單純的、無憂無慮的少女,完全沉浸在被寵愛的幸福中。你暫時忘記了所有的顧慮和矛盾,忘記了你們之間複雜的關係,忘記了那些讓你心跳加速的曖昧時刻。此刻的你,只是一個期待著明天與心愛之人共度美好時光的女孩。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開心的模樣,眼神變得更加复杂。他伸出手,用拇指輕輕擦去你唇角沾上的一絲醬汁,動作輕柔而親密。“食得咁開心,醬汁都沾到啦。” (吃得這麼開心,醬汁都沾到了。) 他的聲音帶著寵溺的笑,然后收回手,將那沾有醬汁的拇指送入自己口中,輕輕舔了一下,動作自然而然,却曖昧之极。

 

你成世人都係咁㗎啦,食嘢食到面都花埋。” (你一辈子都是这样,吃东西吃到脸上都是) 他語氣輕鬆地調侃著,眼神裡卻滿是無法掩飾的寵愛和縱容。

 

聽日帶你去倫敦眼,”他繼續說著明天的計劃,像个尽职尽责的导游。“跟住去唐人街食點心,你以前成日話想嚟倫敦試下authentic嘅中餐。”(然后去唐人街吃点心,你以前总是说想来伦敦尝尝正宗的中餐。)

 

他說著說著,忽然停下來,目光變得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某個遙遠的回憶。

 

你記唔記得,你細個嗰陣,第一次見到倫敦眼嘅照片,你就好興奮咁同我講,話大個咗要嚟睇。” (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第一次看到倫敦眼的照片,就很兴奋地跟我說,長大了要來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懷念,眼神溫柔得像是在看一段珍貴的舊影像,“而家終於可以帶你嚟,我都幾開心。” (現在終於可以帶你來了,我也挺開心的。)

 

他記得你所有的小願望,哪怕是你自己都已經遺忘的童年夢想。這種被銘記、被珍視的感覺,讓你心頭湧上一陣暖流,幾乎要將你淹沒。

 

“係呀daddy,我18嵗嗰次唔係就…”(是啊daddy,我18岁那次不是就…?)

 

你想說18歲的時候不就已經去過倫敦眼了。但話說到一半,你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個陣時...” (那時候...)

 

Chapter 7: 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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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逃兵

 

那时候...

 

那段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來,一切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18歲的时候,他帶你來倫敦慶祝生日。那是你第一次来到這座城市,一切都新鮮而充滿魔力。你們坐上倫敦眼的車廂,俯瞰整個城市的壯麗景色。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在泰晤士河上,將整個城市渲染成一幅夢幻的畫卷。

 

而就在那個魔幻的時刻,在那個被夕陽染成金色的透明艙室裡,他望著你被夕陽映照得閃閃發光的側臉,眼神裡某些东西终于控制不住了。

 

那是你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那種複雜的感情。既痛苦又渴望,既掙扎又決絕。

 

然後,他吻了你。

 

那個吻輕柔而短暫。可这并不是一个父亲给予女儿的慈爱的吻,你清楚地意识到。

 

之後的日子,你們之間的氣氛變得無比微妙。他很快就以工作為由離開了倫敦,開始了新一輪的巡演。而你,則帶著那個吻的餘溫和困惑,獨自回到了香港。現在想來,那個吻,是你們關係轉變的開端,是他對你那份禁忌之愛的第一次坦白。

 

而這次倫敦之行,似乎是一個輪迴,又或者是一個新的開始。

 

你的聲音漸漸消失在空氣中,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你低下頭,用叉子漫無目的地撥弄著盤中的食物,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

 

陳奕迅聽到你的話,也愣住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握著酒杯的指節微微泛白。

 

一陣短暫而沉重的沉默在你們之間蔓延。

 

最終打破沉默的还是他。“係啊...”他將酒杯放回桌面,視線落在深紅色的液體上,避開了你的方向,“嗰次...我做錯咗好多事。”(那次...我做错了好多事。)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积聚勇气。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終於與你相遇。

 

他的眼神複雜而深沉,裡面有歉疚,有痛苦,有掙扎,但更多的,是一種赤裸裸的愛意。

 

但係我唔後悔。”他的聲音逐渐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我從來都唔後悔嗰個吻。” (但是我不后悔。我从来都不后悔那个吻。)

 

和飞机上那次醉酒后沉怒又绝望的表白不同,他现在很清醒。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談論起那個改變一切的吻,第一次承認自己對你的感情早已變質。這句話在你耳邊迴響,每一個字都清晰得讓你無處躲藏。

 

你低下頭,盯著盤子裡已經變冷的食物,心跳如擂鼓。

 

你有點不敢聽下去了。

 

陳奕迅察覺到了你的不安和迴避。他看著你低垂的頭顱,看著你不安地絞在一起的手指,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心疼。

 

他並沒有像在飛機上一樣繼續逼迫你,而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唔好驚。”(不要怕)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是一縷輕煙,撫過你緊繃的神經,“我唔會迫你。”(我不會逼你) 他頓了頓,給了你一個台階下,“倫敦眼嘅view天氣好先靚,聽日好似落雪乜都睇唔到,我哋揀別個時間再去啦。”(伦敦眼的风景要天气好才好看,明天好像要下雪,什么都看不到。我们换个时间再去吧。)

 

他伸出手輕輕覆上你不安絞動的手指。

 

你好像是突然被烫到了,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餐巾從你的腿上滑落,掉在地上。你甚至沒有勇氣再看他一眼。

 

“我...我去刷牙。

 

你慌亂地拋下這句話,轉身就朝主卧浴室的方向快步走去。你不敢再待在這裡,不敢再面對他那雙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浴室内。

 

你站在鏡子前打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流衝刷著你的手掌,卻無法令你被恐懼攫住的心升溫。

你擡頭凝視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眼神慌亂的自己。

 

這張臉是你,又不是你。

 

其實自從你發現,隨著你不斷長大,陳奕迅對你的感情越來越難以抑制,你心裏就已經有了隱秘的謀劃。

 

你是一個填不滿的黑洞。一開始你只想要得到daddy的注意力。可是你的心不懂滿足,想要的越來越多。你不僅想要他全部的注意力,還想要他的肉體,更想要他的靈魂。

 

於是你精心設計,和他拉扯、對抗,看著他被愛而不得的痛苦吞噬,再大發慈悲給他一點點希望。或許這個過程中有一些事情偏離了軌道,比如剛剛在主卧室那張床上的荒唐的、單方面的性愛。或者说,那不能算是性愛,更像是你被他徹底玩弄、解剖,直到潰不成軍。

 

不過不重要,那只是一點小插曲。

 

重要的是,你贏了。這勝利的果實是如此甜美。

 

可是爲什麽你...突然只想逃?

 

你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開始機械地刷牙。

 

你把自己當成一個獵人,而陳奕迅是你的獵物。你可以用身體去服侍和取悅他,這就是你所謂的「得到」,但你這顆心從未企盼過可以獲得他的愛。

 

你引誘他自私地佔有他但又卑微地仰望他。你享受著將他拉下神壇的快感,卻又在心底深處唾棄自己的行為。

 

因爲你是一個卑劣的小偷。

 

你根本不懂,也不配,去承接他的愛。

 

你不敢聼下去,因爲你怕聽到他那灼熱而真摯的心聲,那會讓你自慚形穢,無地自容。你也怕一旦揭開這層溫情脈脈的面紗,你靈魂深處那些醜惡的、卑劣的秘密,會在他真誠的目光下體無完膚。

 

你的雙手並不乾淨,你的靈魂並不清白。你永遠背負著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沉重而黑暗的秘密。你永遠都不可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去坦然地談論愛,去接受一份不含任何雜質的感情。

 

 

 

浴室外。

 

陳奕迅看著你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黯淡了下來。他沒有立刻追上去,只是靜靜地坐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浴室門,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知道,他又一次嚇到你了。

 

他總是這樣,控制不住自己那洶湧的感情,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將你逼到角落,讓你無法呼吸。換個方式吧......他等了一會兒,才緩緩站起身,朝浴室走去,輕輕地推開了那扇沒有上鎖的門。

 

他看到你正背對著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肩膀微微顫抖。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流著,發出空洞的聲響。

 

他從身後走上前,沒有說話,只是從你身後,伸出手,關掉了水龍頭。

 

然後,他拿起另一個杯子,但舉著牙刷的手突然停住了。

 

沉浸在痛苦中的你感受到他的接近,下意識地又想逃跑。

 

但下一秒,事情又朝著你意想不到的方向展開了。

 

“你用咗我支牙刷?”他指了指你手裡那支藍色的牙刷,眼神裡的沉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戲謔的笑意,“冇計啦,今晚我哋要共用一支牙刷啦。”(你用了我的牙刷?那沒辦法啦,今晚我們要共用一支牙刷了。)

 

“…啊?”

 

你根本反應不過來,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是有無數隻蜜蜂瞬间一同起飛。

 

沉重的罪惡、禁忌的愛戀、黑暗的秘密、欲望和愛的糾纏......這些沉重又複雜的念頭還在你的腦海裡左冲右突他在說....什麽?

 

他就這樣透過鏡子,用那雙含笑的眼睛看著你。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那種不帶一絲情欲卻又充滿親暱的調侃,瞬間擊潰了你剛剛建立起來的所有心理防線。

 

你臉頰的熱度迅速蔓延到耳根,再到脖子。你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裡瘋狂地擂鼓。

 

你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牙刷,又看了一眼他手裏空空如也的杯子。

 

ber……怎麽會這麽蠢啊啊啊啊啊?你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手裡的牙刷像是個燙手山芋,丟也不是,拿也不是。你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們的牙刷明明顏色不同,你卻在心煩意亂中拿了最順手的那一支。不是,這不是重點啊,他的牙刷,爲什麽在你浴室裏???剛才你們在外面聊的是什麽來著??

 

你的腦子徹底成了一團漿糊。

 

他總有這樣的本事。用最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將所有沉重的話題輕輕揭過,再用一個充滿生活氣息的親密玩笑,將你拉進他早已為你設下的溫柔陷阱。

 

陳奕迅看著你在鏡子裡那副快要燒起來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沒有給你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從你僵硬的手中抽走了那支藍色的牙刷。

 

“好啦,唔好同我爭啦。”(好啦,不要跟我搶啦。)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得逞的意味,然後,在你的注視下,他自然而然地將那支你剛剛用過的牙刷,放進了自己的嘴裡,繼續刷了起來。

 

他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唔緊要啦,你啲口水我又唔係未食過。”(沒关系啦,你的口水我又不是沒吃過。)

 

你徹底石化了。

 

“你……我……你……”

 

你的大腦一片空白,一切黑暗的沉重的負擔全部離你遠去,你所有的語言組織能力都在他那句直白又露骨的話語中宣告投降,只能徒勞地張合著嘴,發不出任何有效的音節。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坦然地說出這種話!

 

你胡亂地低下頭,用清水漱了漱口,冰涼的液體滑進口腔,卻無法澆滅你從內到外燃燒起來的火焰。你甚至不敢抬頭看鏡子,不敢看鏡子裡你們兩人親密的身影,更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

 

混亂的時候人會說胡話。你敢擔保,這是真的。

 

就在你以為自己會被這份窘迫淹沒時,那紛亂的思緒不知搭上了哪根綫,你的語言能力很是刁鑽地恢復了運作。

 

Daddy你不講衛生。

 

話一出口,連你自己都愣住了。

 

這句話帶著一絲孩子氣的指責,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無理取鬧。在這充滿痛苦和曖昧拉扯的氛圍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卻又奇妙地化解了你所有的尷尬。

 

你終於敢抬起頭,從鏡子裡偷偷地覷他一眼。

 

陳奕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反駁,而是低下頭,迅速地刷完牙,漱了口。

 

然後,他轉過身,正面對著你。浴室的空間本就狹小,他這一轉身,幾乎將你完全堵在了洗手台和他的胸膛之間。

 

他一手撐在你身側的牆壁上,將你圈在他的領域之內。 溫熱的氣息混合著薄荷牙膏的清香,鋪天蓋地地朝你湧來。

 

他低下頭,嘴唇幾乎要貼上你的耳朵。“哦?我唔講衛生?”(哦?我不讲卫生?)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危險的笑意,“咁頭先邊個食我口水食得咁開心啊?”(那刚才谁吃我的口水吃得那么开心啊?)

 

看吧,他輕而易舉地將你的指控變成了又一次赤裸裸的調情!!!他將問題拋回給你,逼著你回憶起剛才那些讓你們失控的吻。那些唇舌交纏的畫面,那些失控的喘息和呻吟,清晰地在你腦海中回放。

 

你的臉頰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反正唔係我!(我...反正不是我!)

 

你嘴裡發出毫無說服力的辯解,身子猛地一矮鑽出了包圍圈,不知今天第幾次落荒而逃。

 

你不敢回頭看他的表情,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秒,溜到主臥房門口才停下。

 

你握著門把手,側開身子對他説:“Daddy…我要了。”(我要睡覺了)你送客的意思很清楚。

 

你需要空間思考。

 

陳奕迅什麽也沒説。他順從地擦了擦臉,走出了浴室,一步一步靠近了房門,也就是你身邊。

 

你心裡湧現了巨大的感激。陳奕迅一如既往地紳士,願意給彼此一些空間。

 

但你還沒來得及擺出感激的笑容,就發現他的手覆蓋住了你的手,輕輕用力一帶就把房門關上了。

 

他還在房間裏。

 

他完全無視了你話語中的逐客令,關上門后徑直走回了大床邊,極其自然地坐了下來。床墊因為他的重量而深深地陷下去一塊。

 

他好像完全忘了,就在隔壁,還有一間屬於他的,同樣寬敞舒適的臥室。

 

他看著你站在原地不動,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語氣理所當然地說:“係啊,瞓覺啦。”他挑了挑眉,“你仲企喺度做咩?過嚟啊。”(是啊,睡覺啦。你還站在那裡幹嘛?過來啊。)

 

他根本就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今晚,就打算睡在這裡,睡在你的床上,睡在你的身邊。他嘴上説著不會再逼迫,可他卻用最直接、最無賴的方式,宣告了他對你的佔有權。

 

他看著你依舊僵在原地,臉上露出一絲不耐。他乾脆向後一躺,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被子裡,雙手枕在腦後,用一種極其舒適的姿態看著你。“你再唔過嚟,我就當你默認要我過去抱你㗎啦。”他懶洋洋地威脅道,嘴角掛著那副你熟悉的、志在必得的壞笑。 (你再不過來,我就當你默認要我過去抱你了。)

 

你可以拉扯,可以交鋒。但前提是對方講道理。可面對一個耍起了無賴的男人,你根本無計可施。

 

逃避已經無用,拒絕也顯得蒼白。

 

你不情不愿地向著大床移動,像一隻縮著頭的鵪鶉。你走到了遠離陳奕迅的一側,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身體僵硬地緊貼著床的邊緣,與他之間隔著一道涇渭分明的、遙遠的距離。

 

你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衣物摩擦聲。他翻了個身,朝你這邊靠了過來。床墊因為他的靠近而深深地陷下,那股熟悉的、帶著侵略性的男性氣息再次將你籠罩。

 

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地、試探性地搭在了你的腰上。你渾身一僵,身體瞬間繃緊。

 

他感覺到了你的抗拒,沒有再進一步,只是將手停在那裡,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浴袍傳遞給你。

 

黑暗中,他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你身後響起,帶著一絲嘆息和無奈。

 

你係要同我分楚河漢界啊?”(你是要跟我分个楚河汉界吗?)

 

你現在真的沒有和他打鬧的心情,也不想再有什麽情欲的拉扯。你只想自己好好安靜一下、休息一下。你知道這個男人吃軟不吃硬,於是你軟下聲音,盡量顯得自己在求饒。“Daddy...已經三次了...”你希望這樣可以喚起他的憐惜。

 

但你混亂的大腦似乎并沒有過多修飾辭藻的能力了。這句話説出口,你才發現它聽起來充滿了曖昧的歧義。他顯然也聽懂了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

 

他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一聲低沉的、壓抑不住的輕笑從他的喉嚨深處溢了出來。那笑聲帶著胸腔的共鳴,震得你耳膜發麻。你聽見他用氣音低語,像魔鬼的誘惑:“原來,你有偷偷記住次數啊,BB女。

 

他原本擱在你腰間那隻熱度驚人的大手向前一探,然後胳膊一個用力,你們之間的距離就縮短了一大截,他堅實的胸膛幾乎要貼上你的身體。

 

咁係咪即係話,你覺得好舒服啊?”(那是不是就是说,你觉得好舒服啊?) 他感受著你緊綳的軀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舒服到……連daddy幫你幾多次都記得一清二楚?”(舒服到……连Daddy帮你几次都记得一清二楚?)

 

?????

 

你徹底愣住了。腦海中紛亂而令人煩躁的思緒被這一塊大板磚全都拍扁了,服服帖帖了。

 

不是,他怎麼這麼能曲解啊???你在心底發出無聲的吶喊。

 

兩輩子加在一起看過無數訪談、還有共同生活那麽多年,你怎麽都沒發現他這麽能狡辯...説好的坦誠直率、真誠待人的當代歌神呢...?

 

此刻在你面前這個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把歪理說得理直氣壯的男人,到底是誰?

 

巨大的認知錯位讓你一時失語。

 

你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不打算再多説一個字。多説多錯,你説什麽他都有辦法把你的話曲解成另一種曖昧的意思。

 

他似乎非常滿意你這副啞口無言的模樣,攬在你腰間的手再次發力,將你徹底地納入自己懷裏。你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睛,等待著他下一步的無賴言行。

 

然而出乎意料地,他沒有繼續言語上的挑逗,而是伸出那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帶著安抚的意味,幫你將遮住臉頰的一縷碎髮溫柔地別到耳後。

 

這個動作是如此的溫柔,與他剛剛那些充滿戲謔的話語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放鬆啲,小朋友,”他溫熱的呼吸噴在你後頸,帶來微微的癢,“Daddy只係想同你一齊瞓啫,又唔會再搞你。”(放松点,小朋友,daddy只是想和你一起睡而已,又不會再搞你)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給你消化的時間。然後,他用那種你最無法抗拒的、帶著一點點委屈和撒嬌的語氣,低聲補充道:“我一個人瞓唔著啊,BB女。”(我一個人睡不著啊,BB女)

 

什麽...什麽搞我...

 

你下意識地就想反駁,但所有的話都被他的下一句給堵住了。你腦海裏不受控制地回憶起飛機上那個漫長的夜晚,回憶起他那張憔悴疲憊又哀傷的臉。

 

他這一路被你折騰得...確實有點慘。

 

你知道的,情緒病很不好受。對於深陷其中的人來說,能安穩地睡個好覺,都是一種奢侈。

那股因為被調戲而升起的羞惱,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的、無法抑制的心疼,還有突然湧現的自責。

 

你終究還是心軟了。

 

防線一旦決堤,便一瀉千里。你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在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為自己的不爭氣感到無奈,卻又無法真的對他硬下心腸。

 

你側過臉,避開他噴在你后頸灼熱的呼吸,像是在給自己找回一點可憐的主導權。

 

唔准亂郁,”你故作兇狠地警告道,但聲音卻沒有多少威懾力,“唔係我即刻踢你落床。”(那你不准乱动,不然我立刻踢你下床)

 

聽到你的話,他终于发出了一个带着笑的气音,你几乎能想象到他满眼笑意的样子,肯定像是一个终于讨到糖吃的小孩。

 

他沒有說話,只是飛快地在你臉頰上啄了一下,帶著鬍茬的下巴輕輕刮過你的皮膚,留下一片微癢的觸感。

 

然后你被紧紧地摟进了他的怀里。他一條手臂環在你的腰上,另一條腿也強勢地搭在你的腿上,將你牢牢固定。他把臉埋在你的頸窩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聞著你髮間和沐浴後殘留的香氣。

 

嗯,唔郁。(嗯,不動。) 他的聲音悶悶地從你耳後傳來,溫熱的氣息噴在你的脖子上。

 

這是一個不留任何空隙的、密不透風的擁抱。被他這樣完全地、佔有式地攬著,你幾乎要舒服得喟嘆出聲。

 

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叫囂著對這個懷抱的貪戀和沉溺。你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傳來的、平穩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像一首催眠的搖籃曲,敲打在你的背上,也敲打在你的心上。

 

然而,與身體的極度舒適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心底翻湧起的巨大酸楚。

 

你背對著他,將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

 

父女間的擁抱,常有。在你過去的十八年人生裡,他給過你無數個擁抱。安慰的,鼓勵的,喜悅的,甚至是玩鬧的。但那些擁抱,和此刻這個充滿了情慾與佔有意味的擁抱,是完全不同的。

 

像這樣,肌膚相親,呼吸交纏,相擁而眠……這根本就是一種奢侈。是你過去在無數個孤枕難眠的深夜裡,偷偷幻想過,卻從不敢宣之於口的奢望。

 

而你們剛剛才經歷過漫長的,堪稱殘酷的互相試探與拉扯。你從未想過,這個夢寐以求的場景,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成真。

 

巨大的幸福感和長久以來壓抑的委屈交織在一起,猛烈地衝擊著你的心臟。那股酸澀的暖流從心底直衝而上,你的眼眶幾乎是瞬間就紅了。

 

你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一絲一毫的哽咽都會洩露你此刻潰不成軍的情緒。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迅速滲入柔軟的枕頭裡,消失不見,就像你那些見不得光的、隱秘而絕望的愛意。

 

你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但他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他沒有問你為什麼哭,也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他只是抬起圈在你腰間的那隻手,修長的五指張開,輕輕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覆上了你平坦的小腹。他的掌心溫熱,隔著薄薄的T恤布料,熨帖著你的皮膚。

 

那是一個純粹的、不帶任何情慾的安撫動作。

 

瞓啦,”他的聲音在你耳後響起,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沙啞、低沉,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溫柔,“daddy喺度。”(睡吧,daddy在這裡。)

 

Chapter 8: 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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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无处可逃

 

瞓啦,daddy喺度。”(睡吧,daddy在這裡。)

 

其實委屈的人,最聽不得溫柔的安慰。那會讓所有偽裝的堅強都土崩瓦解。他那句“daddy喺度”,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你情緒的閘門。那些被你死死壓抑在喉嚨深處的嗚咽,再也抑制不住,爭先恐後地要衝出來。

 

你好委屈,委屈得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人們常說命運不公。可是,上天明明給了你一次重生的機會,讓你從那個絕望的、沒有他的世界裡逃離,甚至讓你離他這麼近,近到可以呼吸同一片空氣,近到可以觸碰到他的體溫。

 

你沒有資格去責怪命運,你甚至應該跪下來感恩戴德。

 

可是…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作為他的女兒?

 

你死死地咬住嘴唇,將那些即將冲出口的嗚咽用力地憋了回去,生怕被身後的男人發現你的脆弱和崩潰。洶湧的淚水在黑暗中肆意流淌,帶著你所有的不甘、委屈和絕望。

 

你不敢恨命運,是它給了你第二次生命。

 

你更不會恨他,他是你兩輩子的光。

 

可是,那你應該恨誰?

 

恨那個在另一個世界裡軟弱到選擇自殺的自己嗎?還是恨這個世界裡,佔據了別人身體、用盡心機去引誘自己養父的、卑劣的自己?

 

你找不到答案。

 

你只能咬緊牙關,將所有的嗚咽都吞回肚子裡,任由那股巨大的、無處宣洩的悲傷在胸腔裡橫衝直撞,幾乎要將你撕裂。

 

你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在這寂靜的、只剩下彼此呼吸聲的黑暗中,你每一次因為壓抑哭泣而引起的、微不可察的顫抖,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擊在他心上。

 

身後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那隻搭在你腰上的大手,忽然收緊了。

 

陳奕迅一個用力,將你整個翻了過來,讓你面對著他。他沒有給你任何反應的時間,便將你緊緊地、不留一絲縫隙地擁進了懷裡。

 

你的臉被迫埋在他溫暖而結實的胸膛上,鼻腔裡瞬間充斥著他身上獨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滾燙的淚珠爭先恐後地從眼眶中湧出,順著你的臉頰滑落,無聲無息地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一片溫熱的潮濕。

 

那鹹濕的液體,是你積攢了兩輩子的,說不出口的愛與痛。

 

你緊緊地抓住他睡衣前襟的布料,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你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那是煙草、須後水和只屬於他這個人的獨特氣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是你從小到大最依賴的港灣。

 

他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你像一隻無助的小動物一樣,在他的懷裡尋找慰藉。

 

他低下頭,側過臉,用自己的臉頰輕輕地蹭了蹭你埋在他頸間的發頂。他的鬍茬扎得你的頭皮有些癢,但你卻一點也不想躲開。

 

良久,他才發出一聲近乎無奈的、長長的嘆息。他的胸膛隨之起伏,讓你感覺自己像是躺在一片溫柔的波浪上。他用氣聲在你頭頂低語,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做咩喊成咁啊,傻女。”(幹嘛哭成這樣啊,傻女。)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後用一種混合著心疼和自責的語氣,繼續說道:“係咪Daddy嚇親你啊?Sorry啊,BB...”(是不是daddy嚇到你了?對不起啊,BB...)

 

你還是沒有説話,你怕一開口就會暴露你已經哭得顫抖的事實。你才不要承認自己這麼脆弱,尤其是在他面前。

 

你只是埋在他懷裏輕輕搖了搖頭,抓著他衣襟的手收得更緊了。

 

你不敢伸手去回抱他。

 

你不敢去完成那個作為女兒,你本該心安理得、享受過無數次的擁抱。

 

如果只是女兒,你可以在他懷裡放肆地嚎啕大哭,可以無理取鬧,可以提出各種得寸進尺的要求,然後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所有的安撫和寵溺。

 

可是…你不甘心,你不甘心只做女兒。

 

你想要的不是這份沉重的、被血緣和倫理束縛的父愛。你想要的是站在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以一個平等的、可以愛他的身份。

 

你痛苦地意識到,如果他從未展露出那份超越父女界限的愛意,如果他從未對你動情,或許你只需要獨自背負著自己靈魂的醜惡,在黑暗中默默地愛著他、渴望著他,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痛苦的根源,恰恰是他給了你希望。

 

他的吻,他的眼神,他那些充滿佔有欲的行為和話語,都在告訴你,他也愛你,他也渴望你。他給了你一個你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可能。

 

但正是這份希望,讓你更加無法面對自己靈魂深處的黑暗秘密。

 

你一次又一次地逃離,一次又一次地推開他,然後看著他因為你的拒絕而痛苦,看著他因為對你產生了慾望而陷入深深的罪惡感,看著他自我唾棄,看著他被抑鬱的情緒折磨……

 

這讓你陷入了更深的、無邊無際的痛苦之中。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一個死結。

 

你們的關係從一開始,似乎就注定了要滑向一個不可預知的、充滿痛苦和掙扎的深淵。

 

重來一次,這到底是命運的饋贈,還是對你當初輕易放棄生命的、最殘酷的懲罰?

 

你找不到答案。這個問題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要將你的理智和靈魂全部吞噬。

 

點解唔攬住我?” (為什麼不抱住我?)

 

就在你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無法自拔時,他的聲音再次在你頭頂響起。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執拗的質問。

 

他感覺到了你的猶豫,感覺到了你那雙只是緊緊抓著他衣襟、卻不肯環住他後背的手。

 

他稍稍鬆開了你一點,低頭看著你埋在他懷裡的、毛茸茸的頭頂,沒有給你思考的時間,直接抓起你那隻緊攥著他衣襟的手,強硬地、卻又溫柔地,引導著你的手臂,以一個彆扭的姿勢環上了他寬闊的後背。

 

他的手覆在你的手背上,將你的手掌緊緊地按在他的背脊上,強迫你完成這個擁抱。

 

喊出嚟啦,BB。”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濃重的心疼和無奈,“有daddy喺度。”(哭出來吧,BB,有daddy在)

 

 

……

 

你幾乎想要哀求他。

 

不要再靠近我了,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了。

 

你可以繼續用那種充滿慾望的眼神看我,可以用粗暴的方式佔有我,甚至可以因為對我產生了慾望而感到痛苦和掙扎。

 

可是,求求你,不要用溫柔,不要用愛。

 

肉體的沉淪很簡單,但愛對你來說太複雜。

 

你可以接受自己雙腿大張,在他身下難耐地喘息,被他用各種技巧玩弄到失神哭泣。你可以將那一切都歸咎於你這具放蕩的、不知羞恥的身體的渴望,把所有的沉淪都怪罪於原始的慾望。在那個世界裡,你是主動的、是誘惑者,即使最後潰不成軍,你也能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只是你為了“得到”他而付出的、一場關於肉體的交易。

 

你可以勾引他,看著他為你失控,為你痛苦。那種將高高在上的神明拉下神壇的快感,能讓你那顆充滿罪惡感的、不安的靈魂得到鞭笞,從而在痛苦中獲得一絲可憐的、扭曲的寧靜。在那樣的關係裡,你是施虐者,也是被虐者,你們一同在慾望的泥沼中沉淪,誰也不比誰更高尚。

 

這就是你給你們之間這段禁忌關係所下的定義——一場由慾望主導的、各取所需的共謀。

 

但是,你不能接受這個。

 

你不能接受他在日常的所有環節全方位地入侵。他可以在你洗澡時守在門口,可以像最體貼的丈夫一樣為你吹乾頭髮,可以理所當然地睡在你的床上,也可以像現在一樣,用他的溫柔與理解把你全部的情緒承接。

 

這些溫柔的、日常的、充滿煙火氣息的細節,遠比那些激烈的性愛更讓你感到恐懼。

 

因為它們會讓你產生錯覺。

 

會讓你產生一種可怕的、你根本不配擁有的錯覺——那種你也可以得到他的愛,可以像一個正常的女孩一樣,被全心全意地愛著的錯覺。

 

這份愛太過沉重,太過灼熱,就像一面鏡子,能夠照出你靈魂深處所有的骯髒和不堪。那會讓你意識到,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的拙劣表演,而他,卻用一顆真心來回應你的虛情假意。

 

他的溫柔和愛,是你無法承受之重

 

你被他強迫著完成了這個擁抱,臉頰緊緊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你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淚水卻流得更兇了。

 

你想要推開他,想要逃離這個溫暖得讓你心碎的懷抱。

 

但是你的手被他牢牢地按在他的背上,動彈不得。所以你所有的掙扎,都化為了無聲的、劇烈的顫抖。

 

 

……

 

陳奕迅感覺到了懷中身體的僵硬和愈發劇烈的顫抖。他知道,他的話非但沒有安慰到你,反而讓你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最真摯的告白,換來的卻是你更深的絕望。

 

他不知道你在痛苦什麽,只是覺得你心裏一直有一塊他從未接觸到的陰影。他心中湧上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慌。他害怕,害怕下一秒你就會從他懷裡掙脫,然後徹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抱著你的手臂收得更緊,緊到幾乎要讓你窒息。他將下巴深深地埋進你的髮絲間,聲音裡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哀求的顫抖。

 

唔好走...” (不要走...)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BB,你唔好再推開我...”(寶寶,你不要再推開我...)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掌控一切的、高高在上的“Daddy”,而變成了一個害怕失去心愛之物的、脆弱而無助的男人。他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偽裝,向你展露了他最柔軟、最不堪一擊的一面。

 

他忽然鬆開了你,但雙手卻緊緊地抓住了你的肩膀,強迫你抬起頭來面對他。

 

在昏暗的燈光下,你看到他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卻盛滿了痛苦和哀傷。他的眼眶泛紅,眼神裡滿是受傷的神色。

 

他俯下身,用一種近乎兇狠的力道,狠狠地吻住了你。

 

這個吻粗暴而絕望,帶著血腥的鐵鏽味和濃重的悲傷,在你唇齒間肆虐。你被迫仰著頭,承受著他狂風暴雨般的掠奪,淚水從你的眼角不斷滑落,與你們交纏的唾液混合在一起,鹹澀不堪。

 

話俾我聽...你係要我嘅。”(告訴我,你是要我的)他在唇齒交纏的間隙,從喉嚨深處擠出這句話,聲音破碎而絕望,“話俾我聽啊!”(告訴我啊!)

 

你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緊皺的眉頭,泛紅的眼眶,以及那雙盛滿了痛苦與哀求的眼睛,都清晰地映在你的淚光裡。他不再是那個游刃有餘的、掌控一切的男人,而像一頭受了重傷、發出痛苦哀嚎的困獸。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你本以為,你的重生,你的到來,是為了拯救他,是為了將他從那個抑鬱纏身、最終走向毀滅的結局中拉回來。

 

可現在看來,你似乎只是把他從一個深淵,推向了另一個更深、更黑暗的深淵。一個由禁忌之戀、罪惡感和無盡掙扎所構成的、永無寧日的深淵。

 

巨大的無力感和負罪感,像兩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你的心臟,讓你幾乎無法呼吸。

 

你放棄了抵抗,任由他掠奪你的呼吸,掠奪你的一切。你的身體軟了下來,無力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像一株被暴風雨摧殘得奄奄一息的藤蔓。

 

你用那雙被淚水浸透的、模糊的眼睛,哀傷地、無助地看著他。

 

“Daddy...”你的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哭腔,從你們唇齒的縫隙間溢出,“我...”

 

你還能說什麼呢?

 

承認你愛他,然後看著你們一同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還是再次推開他,看著他被痛苦和絕望徹底吞噬?你沒有答案,也沒有選擇。你的存在本身,對他而言,就是一場最殘酷的酷刑。

 

然而你的軟化和那聲破碎的呼喚,似乎讓他狂亂的情緒找到了一絲宣洩的出口。

 

他吻你的力道漸漸輕了下來,那種兇狠的掠奪,慢慢變成了溫柔的、充滿憐惜的舔舐。他用舌尖輕輕地、安撫性地描摹著你被他咬破的、紅腫的嘴唇,像是在為自己剛才的粗暴而道歉。

 

他鬆開了鉗制著你肩膀的手,轉而用那雙溫熱的大手,輕柔地捧住了你的臉。他的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溫柔地拭去你臉頰上不斷滑落的淚水。

 

他終於結束了這個漫長而痛苦的吻,但額頭依舊緊緊地抵著你的額頭。你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混雜著淚水的鹹澀和血液的鐵鏽味。

 

他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因為沾染了濕氣而微微顫抖著,臉上滿是疲憊和痛楚。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你以為他就要這樣睡去。然後,他才重新睜開眼睛,用那雙紅得嚇人的眼睛,深深地望進你的眼底。

 

對唔住...”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充滿了懊悔和自責,“係daddy唔好...嚇親你...” (对不起...是daddy不好...吓到你了...)

 

你唔使講...”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我知...我全部都知...你淨係需要應承我一件事...”(你不用說...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字一句地,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

 

應承我,無論發生咩事,都唔好離開我。”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你清晰地聽出了他話語裡的退讓和妥協。

 

他看不得你如此痛苦,所以他決定不再逼問,不再強迫你直面那份沉重的愛意。但他劃下了最後的底線——你必須留在他身邊。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也是他安全感的唯一來源。也正因為這份退讓,你心中那股酸楚的感覺愈發洶湧。

 

他總是這樣,在你们两个的冲突裡,他永遠是先妥協的那一個。

 

你看著他那雙佈滿紅血絲的、充滿疲憊和哀傷的眼睛,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和蒼白的嘴唇,他看起來就快碎了。

 

你不忍心了。

 

你真的不忍心继续傷害他了。

 

你張開嘴,聽到自己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又無比清晰地,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好。”

 

一個字。卻像一道救命的符咒,瞬間撫平了他眉宇間所有的焦慮和痛苦。

 

陳奕迅聽到你的回答,眼中先是閃過一絲不敢置信,隨即,巨大的喜悅和心酸交織著席捲而來。他那一直緊繃著的身體,終於在這一刻徹底鬆懈下來。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再次將你緊緊地、緊緊地摟進懷裡,恨不得將你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這個擁抱不再帶有任何的慾望和強迫,只有失而復得的珍視和後怕。

 

或許是之前的情緒波動實在太大,又或許是長時間飛行的疲憊終於在此刻累加到了極點,在得到這個能讓他安心的答案後,沒過多久,你便聽到他胸腔裡傳來了平穩而輕微的鼾聲。

 

他睡著了。

 

周遭的一切都靜了下來,只剩下你們兩個人。

 

你安靜地窩在他溫暖而堅實的懷抱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和輕微的鼾聲,鼻腔裡全是他令人安心的氣息。

 

你在心裡無聲地問,不知道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無論發生什麼嗎…?

 

Daddy,即便我是一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卑劣的偷竊者…也可以嗎?

 

Daddy…

 

一個又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在你腦海中盤旋。

 

醒著的感覺,好累。思考的感覺,好累。

 

於是你最終順從了內心的指引,不再去想那些複雜的、讓你痛苦的事情。你像一隻找到了避風港的小船,在他溫暖的懷抱裡,終於徹底地放鬆下來。

 

你也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窗外,倫敦的夜色依舊璀璨,巨大的摩天輪緩慢地轉動著,變幻著五彩的光芒,像一隻溫柔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這對在痛苦和愛意中相互依偎、沉入夢鄉的戀人。

 

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Chapter 9: 逃避可恥但有用

Chapter Text

第九章  逃避可恥但有用

 

 

第二天清晨。伦敦冬日早晨毫无温度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房間裡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帶,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

 

你睜開眼,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陌生的、有著精緻雕花的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

 

要去上班了。一個模糊的念頭從意識深處浮起。

 

你是一個奔波勞碌的社畜,要去公司面對堆積如山的工作,要去挨罵,要去背鍋。你這樣想著,習慣性地準備撐起身體起床。

 

然而,你的動作卻在下一秒頓住。在你身旁,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張毫無防備的、沉睡的側臉。

 

睡著的他,在倫敦清晨柔和的光線裡,褪去了所有在舞台上的光環和生活中的疲憊。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緊抿的嘴唇也微微放鬆,讓他看起來比平時要年輕許多,也多了一分難得一見的脆弱。

 

看著這張臉,你腦海中那些關於上一個世界的、黑暗又绝望的迷霧,被阳光眷顾般,漸漸散去了。

 

做了噩梦啊...

 

記憶回籠。

 

你在伦敦,在陳奕迅的懷裡。你是他的養女,也是…他的情人。昨夜那些激烈的、痛苦的、溫存的片段,如同電影回放般,一幀一幀地在你眼前閃過。這些雜亂而沉重的思緒重新填滿了你的大腦。

 

你慢慢地,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那口氣輕得幾乎聽不見,生怕驚擾了身旁這個沉睡的男人,打破這片刻的,近乎奢侈的安寧。

 

你又重新閉上了眼睛。你選擇了暫時的逃避,假裝自己還未醒來,試圖在這溫暖的懷抱裡,再多偷得片刻的宁静。

 

又過了一會兒,你感覺到身旁的身體動了動。

 

陳奕迅似乎終於醒了。他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低頭看向懷裡裝睡的你。他沒有立刻叫醒你,只是靜靜地看了你一會兒,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最輕的動作,將你滑落到臉頰上的一縷髮絲,輕輕地撥到你的耳後。

 

他的指尖冰涼,不經意地觸碰到你的臉頰,讓你忍不住輕顫了一下。他以為你被吵醒了,動作立刻停住,連呼吸都放輕了。見你沒有進一步的反應,他才鬆了口氣。

 

他俯下身,在你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比晨光還要溫柔的、蜻蜓點水般的吻。他看著你“沉睡”的睡顏,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他用極輕的氣聲,在你耳邊喃喃自語。

 

早晨啊,我嘅BB女。” (早安啊,我的寶貝女。)

 

——————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就這樣,你在他的懷裡,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又心安理得地“偷”來了幾個小時的安寧。你放任自己沉溺在這份溫暖中,將所有紛亂的思緒都暫時拋諸腦後,再一次沉入了夢鄉。

 

當你下一次真正醒來時,窗外的陽光已經不再是清晨的柔和,而是帶著正午的熾熱,將整個房間照得一片明亮。

 

你伸了個懶腰,骨頭發出一陣輕微的響聲。

 

身邊的床鋪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褶皺和淺淺的凹陷,證明著昨夜曾有人在這裡安睡。被褥間還殘留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聞的氣息,但那個溫暖的懷抱已經不在了。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空調運行的輕微聲響。

 

陳奕迅不在。

 

你撐起身體環顧四周,主臥室裡空無一人。浴室的門敞開著,裡面也沒有人。

 

他去哪兒了?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悄悄地爬上你的心頭。虽然只是一夜,但你好像已经不習慣醒來時看不見他的身影、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你赤著腳走下床,柔軟的地毯吸收了你所有的聲響。你走到主臥室門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朝客廳望去。然後,你看到了他。

 

他並沒有離開。他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侧面對著你。

 

他戴著耳機,好像在低头写着什么,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察覺到你已經醒來。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將他的側影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輪廓。你看著他因為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頭,看著他握筆時骨節分明的手指,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

 

那是你最熟悉的、作為音樂人的陳奕迅。認真、專注、充滿魅力。

 

就在這時,他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正躲在門後偷看你的身影。你们四目相對。

 

他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如同陽光般耀眼的笑容。

 

醒啦,懶豬?差唔多可以食晏啦。” (差不多可以吃午飯了。)

 

你盯著他。

 

他笑得多开心啊。

 

繼續逃避吧一個聲音在你心裡這樣說道。或许是一夜的相拥而眠让你的内心获得了暂时的宁静,你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就這樣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假裝你們只是最普通的情侶,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享受一個只屬於彼此的假期。拋棄那些不堪的、黑暗的過往吧。把那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秘密,那些禁忌的慾望,那些痛苦的掙扎,全都暫時鎖進心底最深的角落。

 

你們在度假,不是嗎?

 

你從門後走了出來,迎著他的目光,臉上也綻放出一個同樣甜蜜而燦爛的微笑,彷彿昨夜的淚水和絕望從未存在過。

 

“早晨,daddy~”你的聲音輕快而甜膩,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

 

——————

 

陳奕迅說,今天帶你去吃唐人街那家他唸叨了很久的、據說有著最地道香港味的茶樓。這個提議讓你雀躍不已。

 

你洗漱完,看著鏡中自己那張略顯蒼白的臉,決定給自己化一個淡妝,给你们一个全新的开始。你用遮瑕膏蓋住淡淡的黑眼圈,上了薄薄一层粉底,再刷上自然的眉粉,塗上淺色的唇釉。鏡子裡的人立刻變得神采奕奕,氣色紅潤,像一朵被晨露滋潤過的玫瑰。

 

當你走出浴室時,陈奕迅也换好了衣服,正靠在沙發上等你。他抬起了頭,眼中瞬間迸發出驚豔的光彩。“嘩,”他吹了聲口哨,語氣誇張又真誠,“好靓~ 解我個乖女可以每日都靚啲㗎?”(好漂亮~ 怎么我的乖女可以每天都更漂亮一点呀?)

 

你被他夸得有点害羞。但等他站起身,你心中更是一乱。你们居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色系的穿搭,看起来就像是精心搭配的、色彩和谐统一的情侣装。

 

你怀着甜蜜的心情走到他身邊,極其自然地挽起了他的手臂,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動作親昵而依賴。他順勢站起身,攬住你的肩膀,與你一同朝門口走去。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你們身上,溫暖而明亮。

 

你們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那些會讓彼此痛苦的愛戀,不再去觸碰那些會劃傷彼此的禁忌,就像兩隻受了傷的刺猬,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尖刺,用最柔軟的腹部緊緊相貼。

 

就當昨晚的一切痛苦和掙扎都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了。

 

哪怕明知這份溫暖只是暫時的,哪怕明知暴風雨終將再次來臨。

 

走出溫暖如春的酒店大堂,一股夾雜著雪後清冽氣息的冷空氣撲面而來,讓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昨夜,就在你們沉浸在情慾與痛苦交織的無邊地獄中時,外面竟悄無聲息地降下了一場大雪。你們坐上酒店的專車,穿行在這座被白雪裝點的城市中。

 

冬日的太陽高懸在天際,卻終究距離遙遠,散發出的熱量不足以將厚厚的積雪融化。於是,整個倫敦都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的夢幻景緻裡。屋頂、樹梢、街道,所有的一切都被純白的雪所覆蓋,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而晶瑩的光芒。

 

很快,那熟悉的、充滿東方韻味的紅色牌樓和高高掛起的紅燈籠,便出現在了你們眼前。

唐人街到了。 

 

你開門下車,從口袋裏摸出准備好的口罩遞給他。他盯著你,嘴角突然蕩開一個甜蜜又邪氣的笑。“戴口罩…”他拖长了声音,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然后突然朝你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搞怪笑容,“咁咪锡唔到你咯?好蚀底喔~(戴口罩...那不就親不到你啦~好虧呀~)

 

嘴上虽然开着玩笑,但他还是乖乖地把口罩戴上了,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然后用肩膀撞了撞你,“惊咩啫?就算俾人认出,我咪话你系我个女咯。”(怕什麽嘛,就算被人認出,我就説你是我女兒嘛~)

 

他故意顿了顿,侧过头,隔着口罩凑近你的耳朵,声音压得低低的,卻清晰地钻进你的耳朵里:“我最锡嘅… 心肝宝贝女。”(我最疼的...心肝寶貝女)

 

你脸上荡开日常被他调侃的嗔怪的笑容,但心里突然一酸。你知道他説的是對的,可是...

 

你低下头也拿出了一隻口罩给自己带上。

 

伦敦的唐人街在白雪的映衬下,别有一番风味。那些熟悉的汉字招牌、西式風格的建筑,都披上了一层素雅的银装。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在灰白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鲜艳,像一团团温暖的火焰,驱散了冬日的寒意。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气,烤鸭的甜香、点心的热气、还有炒菜时锅气升腾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勾起了你肚子里的馋虫。

 

陳奕迅微微侧过头,看着你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店铺的样子,口罩上方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睇下你,对眼都唔够用啦。”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带着一丝闷闷的笑意,“系咪咩都想食啊?成只为食猫咁。”(看看你,眼睛都不够用啦。是不是什么都想吃啊?真是只小馋猫)

 

他顯然對這裡很熟悉,輕車熟路地牽著你,拐進了一條略顯狹窄的小巷。巷子的盡頭,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小茶樓,門口挂著個牌匾“永年茶樓”。門面不大,裝修也有些陳舊,但門口卻排著長長的隊伍,可見其受歡迎的程度。

 

“就係呢間啦。”(就是這家了。) 他在你耳邊低聲說道,聲音裡帶著獻寶般的興奮,“睇個樣好似好殘舊,但係啲點心真係冇得顶。”(看着好像很破舊,但是點心真的沒得說。)

 

他牽著你的手,加入了排隊的行列。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將你微涼的指尖包裹起來,傳來令人安心的熱度。你們像一對最普通的情侶,在異國的街頭,為了一頓地道的美食而耐心等待。

 

周圍是嘈雜的人聲和食物的香氣,你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那雙因為期待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一片溫暖而平靜。

 

這樣就很好。

 

你偷偷地,用沒被他牽著的那隻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著你們緊握的雙手和腳下的雪地,悄悄地拍下了一張照片,像一个第一次坠入爱河的小女生一样。

 

這是你們的第一張“合照”,一張只有你自己才懂的、隱秘的合照。

 

排隊等待的時光,本該是枯燥而漫長的,但因為身邊站著的是陳奕迅,這份枯燥便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蜜所徹底化解。你們十指緊扣,親密地靠在一起,壓低了聲音說著無關緊要的悄悄話。他給你講這條街上某家店鋪的趣聞,你跟他分享著網上看到的搞笑段子。

 

你們的聲音混雜在周圍嘈雜的人聲中,形成一個只屬於彼此的、溫馨而私密的結界。

 

時間就在這份輕鬆愉快的氛圍中悄然流逝。很快,穿著圍裙的店員便操著一口地道的粵語,朝你們喊道:“两位?”你们微微点头,跟著店員走进茶楼。

 

瞬间,热闹的快活的声浪就夹杂着热气将你们包围。茶楼里人聲鼎沸,熱氣騰騰,空氣中瀰漫著茶香和各種點心混合的誘人气味,與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們相對而坐,摘下了口罩。陳奕迅拿起桌上的茶壺,先是熟練地用熱水燙洗了一遍碗筷,然後才為你倒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普洱茶。你就笑眯眯地看著他爲你服務。

 

“飲啖茶,暖下個身先。”(喝口茶,先暖暖身子) 他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溫柔。

你雙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滿足地嘆了口氣。在冰天雪地裡站了好久,來上這麽一口真是從胃裡暖到了全身~ 陳奕迅看著你這個嘆氣的小模样,心里软成一片。他喜欢看你享受的样子,无论是品尝美食,还是在他怀里品嘗愛。

 

倒完茶,他已經自然地拿起了略顯油膩的點餐紙和筆,沒怎麽思考就快速選了幾樣點心。你接過來一看,蝦餃皇、蟹籽燒賣、 醬皇蒸鳳爪、沙嗲金錢肚、豉汁蒸排骨...全是你平日裏最愛吃的。你很是滿意,又加了两样小菜,估摸著兩個人吃也差不多了,剛准備將單子遞還給他,你的目光卻頓住了。

 

椰汁黃金糕...你記得,這是他愛吃的。他喜歡吃那種兩面煎得金黃卟卟脆,裡面卻依舊軟糯的口感。你沒有猶豫,筆尖落下,在那一欄重重畫了一個圈。

 

“好啦,”你說道,語氣輕快,“就咁多,daddy睇下啦~”(好啦就這麽多,daddy看看吧)

 

陳奕迅接過點餐紙目光一扫,驚訝地擡頭看向你,然後扯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真係大個女啦。”他伸出手,隔著桌子輕輕地揉了揉你的頭髮,雙眼亮晶晶的,含著你看不懂的感慨。

 

夠㗎啦,你點咁多,食唔食得曬㗎。”他將單子交給了路過的服務員,嘴上跟你抱怨著,語氣卻溫柔得不像話。 (够了啦,你点那么多,吃不吃得完呀。)

 

很快,热气腾腾的点心就堆满了小小的桌面,蝦餃晶瑩剔透,燒賣飽滿誘人,鳳爪軟糯脫骨…香氣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茶楼里的烟火气将你们包裹,仿佛一个温暖而嘈杂的结界。窗外的伦敦依旧是冷色调的冬日景象,但窗内,食物的香气与普洱的醇厚交织,这一方小小的卡座却因为美食和彼此的存在而显得格外温暖。

 

誘人的香氣勾著你肚裏的饞蟲,但你還是忍耐到點心全都上來了,拍過照了才準備開動。誰知陳奕迅突然離開了座位,趁你沒反應過來,就一屁股坐到了你的旁邊,然後自然而然地夾過一隻白灼大蝦開始細細地剝殼去蝦綫。

 

這個處在角落裡的座位并不寬敞,兩個人坐一邊,身體自然而然就挨得特別近。他身上那種好聞的氣味穿透了食物的味道,絲絲縷縷地入侵你的嗅覺。

 

你突然間覺得茶樓裡有點熱,發出了小聲的抗議,“喂,點坐過黎呀,都唔好郁啦...”(喂,幹嘛坐過來呀,都不好動啦)

 

陳奕迅手裡剝著蝦,理直氣壯地說:“驚我嘅BB女凍親啊嘛,幫你暖下啫~”他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將臉更加凑近了,夾著那個晶瑩剔透的蝦仁在紅醋碟裡蘸了下,凑到你嘴邊,“嗱,食蝦——”。(擔心我的BB女凍壞嘛,幫你暖一下咯~ 呐,吃蝦——)

 

原本陳奕迅是背對著大廳坐著的,現在坐到了你身邊,他那張億萬人熟知的臉就正對著人聲鼎沸的茶樓大廳了。就這樣當著大庭廣衆親密...?你開始有點慌亂了,“人地見到啊喂!”(別人會看到的啊喂!)

 

他鎮定自若,看著你汎紅的耳尖似乎很是滿意,筷子拐了個彎,從你微張的雙唇面前劫走了那隻蝦,塞進了自己嘴裏,神情陶醉地咀嚼了起來,發出滿足的贊嘆“嗯~~”

 

你愣了,一時間,失去美食的不滿甚至蓋過了“當衆親昵”的羞澀。你看著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盤子,不滿地嚷嚷起來,喂喂喂唔係蝦俾我食嘅咩?自己食返去係咩意思啊!!!(喂喂喂!不是剝蝦給我吃的嗎?自己吃回去是什麽意思啊!!)

 

他就是故意的。他最喜欢看你这样为了一点小事就炸毛的样子,鲜活又生动,比任何时候都让他觉得真实。他享受这种掌控着你情绪的感觉,享受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刻。这对他来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他感到满足和愉悦。

 

听到你的“控诉”,他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伸長筷子又夾了個蝦餃放進你碗裏,然后才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把那句话补充完整了。

 

“蝦——餃啊”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歪着头,一脸无辜地反问你,“要daddy剝蝦俾你就話我知呀~不過剥虾係另一个项目嚟㗎喔,要另外收费嘅。或者......”他身体前倾,凑到你耳边,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气音的暧昧嗓音说:“用其他嘢嚟pay都得。你估下Daddy想要咩?”(要daddy剝蝦給你吃就說呀~~不過剝蝦是另一個項目了喔,要額外收費的。或者...用其他東西來付錢都行啊。你猜猜daddy想要什麽?)

 

聽著他帶著明顯挑逗意味的話,你根本不想回答。你向他飛了個眼刀,就埋頭繼續吃飯了。自從昨晚你答應不會離開他,這個男的就又開始肆無忌憚了,在外面也不知道避諱。

 

説不過他,早茶點心要趁熱吃!

 

看着你快要喷火的眼神,他终于不再逗你,“好啦好啦,Daddy错啦。”他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乖乖回到對面坐下了,脸上却满是宠溺的笑意,哪里有半分认错的样子,“唔讲啦,我收声。专心服侍我家嘅小公主食嘢,得未啊?”(好啦好啦,daddy錯啦。不説了,我閉嘴,專心服侍我家小公主吃飯,好不好啊?)

 

他就是吃准了你在外面不敢拿他怎么样,尤其是在异国他乡的伦敦。这种环境给了他天然的保护色,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对你的占有欲和爱意。他就是要让你习惯,无论在哪里,无论身边有多少人,你都是他唯一的焦点,是他可以随时亲近的宝贝。

 

你迅速消滅了小半點心,胃裡沉甸甸的食物開始轉化成源源不斷的熱量。你滿足地擡頭,卻發現他只是看著你,并沒怎麽動筷子。於是你一邊咀嚼,一邊用眼神示意他也吃。

 

誰知這個人根本不改惡劣習性,他接收到了你的信號,夹起一颗烧卖轻轻咬掉一半,卻将剩下的一半,连同筷子一起递向了你。“来,试下呢个,一人一啖,感情唔散。”他挑着眉,眼神里全是明晃晃的挑逗和不容拒绝的亲昵。(來试试这个,一人一半,感情不断)

 

你預感,今天要是不吃這一口他不會罷休的。於是你只好無奈地張嘴,接下了他的討好。Daddy咁大個人,點解成日好似個細路仔咁...”(daddy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每天都像个小孩似的)

 

他看着你慢慢地将烧卖咽下,拿起茶杯自然地递到你嘴边,示意你喝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默契,仿佛你们已经这样做了千百遍。

 

咁先乖嘛。”你喝完水后,他才收回手,语气里满是得逞后的愉悦和宠溺,“我細路咩?我不知几成熟啊。系你面前先会咁啫,其他人边有呢個福利啊?”(這才乖嘛~~我孩子氣嗎?我不知道有多成熟哦。在你面前我才會這樣的嘛,其他人哪有這種福利呀)

 

他支起下巴,手肘撑在桌上,侧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你吃东西的样子,眼神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和满足。他仿佛一个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知唔知啊?”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我最鍾意嘅就係睇你食嘢個樣我會觉得好幸福。”(你知不知道呀。我最喜歡的就是看你吃東西的樣子,我會覺得好幸福)

 

食物的香气和你的满足感,共同构成了此刻他世界里最美好的风景。他愿意用无数场演唱会的喝彩,来换取你每一个这样纯粹快乐的瞬间。看着你,他才觉得那些奔波和喧嚣都有了落点,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能给你这样安稳而甜蜜的生活。

 

这一刻,茶楼的喧嚣仿佛都成了背景音。他从不轻易说爱,因为他觉得行动远比语言更有力。但有时,看着你,那些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就会这样毫无预兆地涌上舌尖。

 

他想让你知道,你不仅仅是他欲望的对象,更是他幸福的源泉。

 

這頓飯,就在這樣一種甜蜜的奇妙氣氛中結束了。

 

陳奕迅一如既往地風趣幽默。他給你講錄音時遇到的趣事,模仿其他藝人的誇張表情,時不時還會冒出幾句冷笑話。你和他在一起吃飯,從來都不會感到無聊,更不會有低頭玩手機的念頭。事實上,只要有他在身邊,你總是會忘記手機的存在。

 

手機哪有他有趣啊。

 

你就像一個第一次墜入愛河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貪婪地品嚐著這份又酸又甜的愛情滋味。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新鮮感和讓人心跳加速的悸動。

 

或许是吃得聊得足夠盡興,走出茶樓后陈奕迅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口罩戴上。你們肩并肩手牽手走著,聊著剛才未竟的話題。

 

不過陳奕迅這張臉還是太權威了。一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在与朋友交谈时,不经意地一瞥,脚步瞬间定住。她先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她的朋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两人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狂喜。

 

那一声带着颤音的“Eason”,打破了你们之间宁静的氛围。

 

哎呀,衰咗。”(哎呀,壞了)陈奕迅低声在你耳边咕哝了一句,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懊恼。他没有躲闪,而是很自然地鬆開了你的手,转过身对那两个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女孩露出了一个温和的招牌笑容。

 

你站在原地,手指下意識地在空氣中蜷縮了一下,試圖抓住那份剛剛消失的溫暖。

 

但你只抓到了一團冰冷的、空無一物的空氣。

 

一股極其細微的、近乎不易察覺的失落感,如同水底的暗流,悄悄地滑過你的心尖。但你很快便將這一絲情緒深深地藏了起來,沒有讓任何人察覺。你臉上掛著得體的、淺淺的微笑,扮演著一個懂事而體貼的“旅伴”。

 

Hello啊,咁啱啊,你哋都嚟饮茶啊?”(你們好呀,這麽巧啊,你們也來吃早茶?)他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平易近人,瞬间拉近了与粉丝的距离。你看著他被那兩個女孩簇擁著,臉上洋溢著粉絲見到偶像時那種純粹而熱烈的喜悅。你不能,也不應該,去打擾屬於他和他們之間的時刻。

 

你在心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對面那兩個女孩臉上既興奮又忐忑的表情,你彷彿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你也曾是追逐著他的光芒的、千千萬萬個粉絲中的一員。你也曾無數次幻想過,能在街頭的某個轉角與他偶遇,那種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的激動,那種想要上前卻又近鄉情怯的膽怯,你全都感同身受。

 

那一瞬間,你共情了她們。

 

你安靜地站在原地,等他們短暫地交流了幾句之後,才邁開腳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你停在了陳奕迅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既不會顯得太過疏遠,又保持了一個安全的、不會引起誤會的距離。此刻的你,看起來就像一個陪同藝人出行的、盡職盡責的小助理。那兩個女孩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陳奕迅身上,她們激動地表達著對他的喜愛,語氣裡滿是崇拜。

 

你看著她們手足無措、既想合影又不敢開口的樣子,主動地、溫和地開了口。

 

“要唔要幫你哋影張合照啊?”(要不要幫你們拍張合照啊?)

 

你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她們的耳朵裡。

 

那兩個女孩聽到你的話,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狂喜和感激的表情,對著你連連點頭。陳奕迅也回過頭,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惊讶裡逐渐带上了感激与欣賞。

 

你沒有去看他的眼睛,只是朝那兩個女孩伸出手,示意她們把手機給你。你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和而疏離的微笑,將自己的角色扮演得天衣無縫。

 

其中一個女孩將手機遞給你,你接過來,熟練地打開相機,然後後退了幾步,為他們尋找最佳的拍攝角度。

 

你透過小小的手機屏幕,看著鏡頭裡的畫面。陳奕迅站在中間,那兩個女孩一左一右地緊挨著他,臉上洋溢著夢想成真的幸福笑容。而他,也露出了那種屬於“巨星陳奕迅”的、標準的、充滿親和力的微笑。這個畫面,和諧得讓你覺得有些刺眼。

 

拍完合照後,你看著那兩個女孩激動地湊在一起,翻看著手機裡的照片,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巨大喜悅,你似乎也跟着感受到了那种梦想成真的狂喜。

 

你心中一動,再次開口。

 

“要唔要單獨影呀,你哋兩個?”(要不要單獨拍呀,你們兩個?)

 

你的提議讓那兩個女孩驚喜得幾乎要跳起來。“真的可以嗎?”她們小心翼翼問著,手卻已經很聼話地將手機又向著你遞了過來,臉上滿是感激。那個短髮的女孩,眼角甚至因為過於激動而滲出了晶瑩的淚花。

 

你看著她幸福到流淚的樣子,口罩下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揚了起來。上一世,如果是你自己偶遇了,也會很想要單獨和陳奕迅拍一張合照的吧?

 

你心裡這樣想著,一股複雜的酸澀感悄然蔓延。曾幾何時,這也是你最瘋狂的夢想。而現在,你離他這麼近,卻好像隔著最遙遠的距離。

 

你壓下心中的情緒,專業地指揮著她們找到了一個以紅色牌樓和皚皚白雪為背景的、非常漂亮的點位,耐心地幫她們每個人都留下了與偶像的單人合影。

 

鏡頭裡,陳奕迅始終保持著那種屬於“偶像”的、完美的親和狀態。他自然而真誠地配合著粉絲,時而搭著她們的肩膀,時而對著鏡頭比出剪刀手,臉上的笑容溫暖而標準。

 

這一切都太過完美,完美得讓你感到一陣窒息。

 

你將手機還給她們,心中的酸澀感愈發濃烈。你告訴自己,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魅力的一部分。他向來都是對粉絲親切溫柔的,你已经拥有了那麽多的的他,又何必计较这短暂的一刻?可你真的不想再待在這裡,不想再看著他對別人展露那樣的溫柔笑容。你只想遵從内心的旨意,快點離開,回到那個只有你們兩個人的、虛假的二人世界裡去。

 

你朝她們彎了彎眼睛,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便轉身,準備默默地站回那個疏離的位置。

 

然而,你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邁出第一步,你的手腕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抓住了。

 

那隻手掌溫熱而有力,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道,將你牢牢地定在原地。

 

你驚訝地回過頭,正好對上陳奕迅那雙深邃的、帶著一絲戲謔和不容置喙的霸道眼神。周圍的嘈雜聲彷彿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了。你驚慌失措,但又不敢幅度太大,只能輕輕地在他手裏掙扎了一下,低低地用只有你們兩個能聼見的聲音說,“喂...放開啊...”

 

在那兩個女孩詫異的目光中,也在你完全不敢置信的注視下,陳奕迅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你向他的方向拉近了一步。他看著你,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然後用一種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清的、懶洋洋的語氣,宣布道:

 

哎呀,”他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神卻牢牢地鎖定著你,“我girlfriend好似有啲呷醋喇。”(哎呀,我女朋友好像有點吃醋了。)

 

Chapter 10: 即影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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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即影即有

 

 

那兩個女孩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嘴巴張成了“O”型,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你聼到了什麽?

 

Girlfriend???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剩下那个单词在不断回响、放大。你难以置信地侧过头,看向身边那个男人。他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温和又略带狡黠的笑容,仿佛刚刚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般轻松随意。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就在昨晚,你們還因爲這段見不得光的禁忌戀情而互相傷害得體無完膚,就在刚才下车的时候,他还在说被人发现就说是父女,那现在他在干嘛啊?当着陌生人的面,如此轻描淡写、理直气壮地宣告你的身份....

 

你的理智在尖叫着“危险”,但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你很想立刻反問他,什麼女朋友,誰答應做你女朋友。但這裡是公共場合,雖然午後的唐人街人流不大,這條巷子附近也沒有多少人,但對面還有兩個陳奕迅的粉絲。你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折他的面子。

 

你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用尽力气在他的腰侧软肉上狠狠地拧了一下。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种带着慌乱的亲昵。你用这个动作无声地质问他:陈奕迅,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嘶——”即使隔着厚实的衣物,他还是夸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体微微一僵,搭在你腰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不让你有逃离的机会。

 

他重新转向那两个已经石化的粉丝,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狡黠。他揉了揉被你拧过的地方,对着她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道:“你地影我得架喇,唔好影到佢啊,佢好怕丑架~ 你哋再望落去,我今晚要跪榴莲㗎啦。(你們拍我就好了,不要拍到她啊,她會害羞的~ 你們再看下去,我今晚要跪榴蓮啦~)

 

那两个女孩被陈奕迅半真半假的抱怨逗得脸颊泛红,手忙脚乱地收起了手机,嘴里不停地说着“唔好意思、唔好意思”,但她們難以置信的目光還是在你們兩人之間流連。

 

陳奕迅出道三十年,似乎除了早期有過緋聞女友,後來就再也沒聼説過戀情的事了,更不可能看到他和誰摟著腰那麽親密...一開始她們還以爲你是助理之類的身份...

 

陳奕迅看著你一副被雷劈了的呆滯樣子,嘴角就快咧到後腦勺了。

 

比當事人更快反應過來的還是旁觀者。對面那兩個女孩,在經歷了最初的石化後,終於緩緩地消化了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那個短髮女孩,看著你們之間這種充滿張力的、旁若無人的親密互動,又看了看你,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羨慕,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祝福。

 

她突然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氣,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要唔要...”她看著你們,聲音有些顫抖,但眼神卻很真誠,“我幫你哋兩個,影一張呀...?”(要不要...我幫你們兩個,拍一張啊...?) 她說著,好像生怕你們會誤會她的意圖,連忙從自己的背包裡,掏出了一台寬幅的拍立得相機。

 

唔使驚,係用呢個,”(不用擔心,是用這個) 她將拍立得舉到你們面前,急切地解釋道,“影完就即刻俾你哋啦!我哋絕對唔會亂講嘢㗎!”(拍完就立刻給你們啦!我們絕對不會亂說話的!)

 

拍立得,在粵語裡叫做即影即有。

 

這意味著,這張照片將是獨一無二的,沒有電子底片,拍完之後,它就只屬於你們。這是一個粉絲,能給予偶像的、最溫柔、最體貼的尊重。這個女孩用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她剛剛窺見的、屬於偶像的秘密幸福。

 

你心中那股因為他亂說話而燃起的怒火,在看到那台拍立得和女孩真誠的眼神時,莫名地就熄滅了大半。你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抓著你手腕的陳奕迅,已經替你做出了決定。

 

“好啊。”他笑著答應了,聲音裡滿是愉悅,然後轉頭看著你,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嚟啦,我哋嘅第一張合照。”(來啦,我們的第一張合照。)

 

你很難形容自己是用什麼心情拍下這張照片的。

 

就在剛才排隊的時候,你還暗戳戳地拍了你們交握的雙手和雪地。因爲你知道你們的關係太過於複雜,你不想留下太多的證據,只能用這種隱晦的方式來給自己留下紀念。

 

可他說「我哋嘅第一張」。

 

你幾乎立刻就要落淚,但你很快地憋了回去。你跟著陳奕迅長大,十八年,怎麼可能沒有過合照呢?光是你能想起來的各種場合的合照就起碼二三十張。

 

可你明白,他說的是,我和你,作爲情侶的,第一張合照。

 

你腦子亂亂的,毫無反抗地跟隨陳奕迅和那個女生的指揮,站在了你剛才替她們選的位置。你們背后是伦敦略显阴沉的浅灰色天空,头顶悬挂着一串串喜庆的红色灯笼,灯笼的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再往后,便是那块写着“倫敦華埠”的标志性牌坊,古朴而庄重。你們站在一起,就像一对最普通、最寻常的异国游客。

 

陳奕迅在你身邊站定,長臂一伸,極其自然地、單手摟住了你的肩膀,將你緊緊地帶向他的懷裡。你們的身體緊密地貼合在一起,隔著厚厚的冬衣,你依然能感覺到他身體傳來的、令人安心的溫度。

 

那個短髮女孩舉起了拍立得,對準了你們。

 

“三…二…一!”

 

隨著她的倒數,你抬起頭,對著鏡頭,展現出了一個你所能做到的、最完美的笑容。嘴角上揚的弧度,眼睛彎起的彎度,一切都恰到好處,無可挑剔。

 

然而,就在她快門按下的那一瞬,你感覺到身邊的男人突然動了。你沒敢抬頭,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頭頂那片柔軟的、傳遞著灼人熱度的觸感。你的身體瞬間僵硬了,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咔嚓——

 

一声轻响,伴随着一道短暂而炫目的闪光。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时间被凝固,所有的背景都虚化成模糊的光斑,只有他亲吻你发顶的侧脸轮廓,和你依偎在他怀中那略带错愕又无比安心的表情,被清晰地、永久地刻录在了那张小小的相纸之上。

 

拍立得相机发出一阵轻微的机械运作声,一张白色的相纸被缓缓地吐了出来。那个短发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过,轻轻地晃动着,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在等待照片慢慢成像的这几分钟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妙而和谐的氛围。你们和那两个女孩随意地聊着天,从伦敦的天气聊到唐人街的美食,话题轻松而愉快。她们绝口不提他的工作,你也不再是他人口中的“girlfriend”,大家都默契地维护着这份微妙的平衡,像萍水相逢的朋友。

 

渐渐地,那张白色的相纸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轮廓和色彩。

 

浅灰色的天空,艳红的灯笼,古朴的牌坊…最后,画面中央的两个人影变得清晰起来。在那张小小的、wide画幅的相纸上,你微微仰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安然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而他,侧着头,嘴唇正印在你的发顶,闭着的眼睛和柔和的侧脸线条勾勒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揽在你肩上的手充满了保护的姿态。

 

這是一張完美的、甜蜜的、屬於情侶的合照。

 

也是一張,將你所有內心的兵荒馬亂,都凝固在這一瞬間的、殘酷的證明。

 

你從那張小小的、還在慢慢顯影的照片上移開視線,抬起頭,看向對面那個短髮女孩。

 

你的心中充滿了一種複雜的感激。感謝她的善解人意,感謝她的溫柔守護,也感謝她,用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為你們記錄下了這個意義非凡的瞬間。

 

“多謝...”你的聲音輕柔而真誠,“我很喜歡。”

 

聽到你的道謝,那個女孩的臉上露出了比剛才還要燦爛的笑容。她連連擺手,說著“不用謝”,眼神裡是對你們滿滿的祝福。你們又簡單地聊了幾句,陳奕迅也再次向她們表達了感謝。很快,你們便互相道別。

 

那兩個女孩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臉上還帶著久久無法平復的興奮和激動。你冲她們揮手,微微抬高了一點聲音,“You made my day!”(你們點亮了我的一天)

 

於是她们也笑着对你们挥手,说着“你哋要幸福啊”

 

陈奕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牵起你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你的手背,然后拉着你转身离开。你们没有再回头,将那片喧闹和善意都留在了身后。他牵着你的手,走得不快不慢,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仿佛要从唐人街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轉過一個街角,你戀戀不捨地多看了幾眼,準備將這張照片珍而重之地放進錢包裡。他突然凑过来,在你耳边用气音低语:“?Daddy表现得好唔好啊?有冇好charming啊?”(怎麽樣,daddy表現得好不好?是不是很迷人啊)

 

你的目光从那张小小的照片上移开,缓缓地,抬起来,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带着得意和邀功的眼神。千言万语堵在你的喉咙口。

 

你想问他,为什么要那么直白地告诉别人你是他的girlfriend,問他如果被別人偷拍了發到網上怎麼辦,被人知道你們兩個的不倫戀情怎麼辦…

 

可是,所有这些尖锐的、带着恐慌的问题,最终都融化在他那双盛满笑意的深邃眼眸里。你的心里被一种酸涩的幸福感填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那种幸福是如此具体,如此滚烫,以至于任何质问都显得苍白无力,也让你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你拥有了这一刻,拥有了这张独一无二的照片,拥有了他毫不犹豫的宣告。

 

于是,你放弃了所有的言语。

 

你微微抬起头,凑上前,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印上一个柔软的吻。这个吻很轻,却包含了你所有未能说出口的答案:担忧,感激,以及最深切的爱意。

 

你吻他,就像在确认一个刚刚被实现的、不敢奢求的美梦。

 

吻过之后,你不再看他,而是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他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沉稳而有力,像最安神的鼓点。你低下头,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张小小的拍立得相纸,目光重新聚焦在上面。你仔細地,一寸一寸地欣赏着照片里的每一个细节:他亲吻你时柔和的侧脸,你依偎在他怀里安心的笑容,背后那片模糊却温暖的红色灯笼。

 

全世界的喧嚣和风险,在这一刻都被他温暖的怀抱和这张小小的照片隔绝在外。

 

陈奕迅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只是用那只有力的臂膀将你更紧地圈在怀里,下巴轻轻地抵着你的头顶,感受着你发丝的柔软。你們就這樣,像一對最普通的情侶,親密地挽著臂彎,踩著被白雪覆蓋的、咯吱作響的街道,慢慢地、悠閒地,朝著中國城的外面散步走去。

 

午後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灑在你們身上,在潔白的雪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

 

唐人街外的世界,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你們手挽著手,從充滿東方韻味的燈籠牌坊走出,一頭扎進了倫敦西區那片被藝術與歷史浸潤的街區。這裡聚集著數不清的宏偉劇院,每一座建築都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百年來的悲歡離合。 

 

午後的陽光溫暖地灑在這些莊嚴的建築上,為古老的石牆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街頭藝人悠揚的音樂聲、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的交談聲,以及偶爾駛過的紅色雙層巴士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獨屬於倫敦的、充滿活力的城市交響樂。

 

漫步而過,你的目光被那些懸掛在劇院外牆上的、色彩斑斕的巨幅海報所吸引。《歌劇魅影》的白色面具,《悲慘世界》的珂賽特頭像,《獅子王》的非洲圖騰…每一張海報背後,都代表著一個令人神往的奇幻世界。

 

你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目光最終被一張極具視覺衝擊力的海報牢牢鎖定。那是一張以深沉的黑色和熾熱的紅色為主色調的海報。一朵鮮紅的康乃馨在無邊的黑暗中驕傲地綻放,花瓣邊緣彷彿燃燒著火焰。旁邊,用一種優雅而古老的字體,寫著一個名字——Hadestown

冥界,哈迪斯鎮。

 

這個名字,以及海報上那種關於愛、死亡與抗爭的強烈暗示,瞬間擊中了你的心。

 

你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旁的陳奕迅,眼神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我地今晚睇戯好唔好呀daddy~”你的聲音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陳奕迅順著你的目光看向那張海報,挑了挑眉。他看著你那副興致勃勃、非看不可的樣子,臉上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好呀~”他笑著答應了,然後鬆開你的手臂,轉身走向劇院門口的售票亭,“等我陣。

你站在原地,滿懷期待地看著他的背影。然而,沒過多久,他就帶著一絲遺憾的神情走了回來。

 

他走到你面前,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

 

“冇計啦,BB女。”(沒辦法啦,BB女。)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歉意,“今日嘅飛賣曬啦,最早都要聽日先有場次。”(今天的票賣完了,最早也要明天才有場次。)

 

聽到這個消息,你臉上的興奮和期待瞬間褪去,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來。“咁冇計啦...”你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充滿了失望,“咁聽日再嚟睇啦...有啲攰了,我哋返去休息啦daddy”(那沒辦法了...明天再來看吧...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吧daddy)

 

你有些意興闌珊地轉過頭,目光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弋。就在這時,一輛鮮紅色的雙層巴士緩緩駛來,安靜地停在不遠處的街口,等待著紅燈。

 

看著那輛極具倫敦特色的巴士,你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剛才的失落和沮喪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躍躍欲試的興奮。

 

你猛地轉過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陳奕迅,用力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Daddy!我哋坐巴士啦”(daddy!我們坐巴士啦)你的語氣充滿了孩子氣的熱情和懇求,“好似好耐好耐未試過坐巴士喇,我哋坐巴士,可以睇睇城市夜景喔!”(好像很久很久沒試過坐巴士了,我們坐巴士回去吧可以看看城市夜景喔!) 其實你是想和他一起擠巴士,做真正的普通情侶來倫敦旅游會做的事,但你并沒有説出口。

 

陳奕迅看著你前一秒還無精打采,下一秒又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樣子,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看著你那雙閃爍著期盼光芒的眼睛,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但那嘆息聲裡,卻滿是寵溺和縱容。

 

“你啊...真係一時一樣。”(你啊...真是一會兒一個樣。)

 

好啦好啦,”他最終還是舉手投降,笑著答應了你這個臨時起意的要求,“坐巴士就坐巴士,你開心就得。”(坐巴士就坐巴士,你開心就好。)

 

他牽起你的手,朝著巴士站走去。綠燈亮起,那輛紅色的雙層巴士緩緩駛進站台,“呲”的一聲打開了車門。你們跟隨著人流,一前一後地登上了巴士。 陳奕迅熟練地拿出信用卡,在感應器上“滴”了兩下,支付了車費。

 

你像一隻快樂的小鳥,迫不及待地衝向通往上層的狹窄樓梯。

 

“我要坐上層最前面!”你回頭朝他喊道,聲音裡滿是雀躍。

 

他跟在你身後,看著你興奮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始終沒有落下。倫敦的巴士他坐過無數回,被人欺負后憤怒又委屈、趕去上課滿心焦急、准備考試緊張不已,還有和同學一起打鬧玩耍....但沒有哪一次是懷著這樣幸福又安寧的心情的。

 

巴士缓缓起步,一路从SOHO驶向海德公園。你们两个坐在二层第一排,倫敦的街景在寬大的玻璃前流動。特拉法加廣場上覓食的鴿子,國家美術館門前莊嚴的石獅,還有遠處泰晤士河上閃爍的遊船光影…每一處景色都讓你感到新奇和雀躍。

 

你兴奋地东看西看,想要跟陳奕迅分享你此刻的發現。可是他卻反常地沉默了,沒有看你,也沒有看那些你指給他看的有趣街景。他的目光穿透了車窗玻璃,投向了窗外那些飛速後退的、被暮色籠罩的建築,眼神悠遠而空洞,彷彿陷入了某個極其遙遠的、不屬於此刻的回憶。

 

他身上那種熟悉的熱鬧又充滿活力的氣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你無法穿透的、薄霧般的疏離。這種沈默讓你坐立難安。

 

倫敦是他年少時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他在這裡成長、學習,他的底色在這裡被塑造,然後才成爲了後來你、還有大衆所熟知的那個陳奕迅。你來到他身邊的時候甚至是更久以後了,那時他已經三十多歲,那些屬於他的青春,他的過往,對你而言,是一片完全空白的、無法踏足的領域。

 

你突然覺得心慌,覺得他好像離你很遠。

 

你深吸一口氣,悄悄地、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了他放在膝蓋上的那隻手上。“喂daddy,你唸緊乜嘢啊?”你的聲音軟軟糯糯,帶著一絲抱怨,“淨係自己回憶都唔講俾我聽,唔係好daddy應該做㗎喔…”你多年磨礪的演技終於又派上了用場,“你丟低我啦!”(喂daddy,你在想什麽啊?只知道自己回憶,都不講給我聼,這可不是好daddy應該做的哦~ 你把我丟下啦)

 

你的最後一句話像一根針,準確無比地刺破了他包裹在周身的、憂鬱的薄霧。

 

陳奕迅瞬間從那悠遠的思緒中被驚醒,他立刻反手,用更大的力道,將你覆在他手背上的那隻手緊緊握住轉過頭看向你的眼神裡充滿了慌亂和不知所措。

 

“冇…冇啊…”(沒…沒有啊…) 他急切地否認,聲音因為慌亂而有些結巴,“daddy點會丟低你…”(daddy怎麼會丟下你…)

 

你看著他那副手足無措、緊張地向你解釋的樣子,像一個做錯了事、生怕被主人責罰的大型犬,眼中的慌亂和急切是如此真實。

 

你心中那點因為他走神而產生的不安和酸澀,瞬間煙消雲散。你忍不住“噗嗤”一聲,嘴角無法抑制地向上揚起,露出了一絲得逞的笑容。他看著你眼中那狡黠的光芒,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這個小丫頭給耍了。

 

他臉上的慌亂和自責,漸漸被一種哭笑不得的無奈所取代。

 

其實,他剛才確實想起了從前。

 

巴士駛過熟悉的街角,那些塵封的記憶便如潮水般湧來。只是那些畫面太過孤單,太過蒼白,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向你描述。因為,只有在你出現之後,他的人生,才開始被填滿了各種鮮活的、喧鬧的、溫暖的色彩。

 

他恢復了你習慣的那種輕鬆自如的態度:“你講得啱,”他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眼中卻閃爍著戲謔的光芒,“daddy唔乖,應該要罰。”(你說得對,daddy不乖,應該要罰。)

 

他湊到你的耳邊,壓低了聲音,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你敏感的耳廓上,用一種極具暗示性的、沙啞的語氣說道:“今晚返到去”他故意拖長了尾音,“隨便你點罰我,好唔好啊?” (今晚回去,隨便你怎麼罰我,好不好啊?)

 

他將“罰”字咬得極重,那種曖昧的、充滿挑逗的意味,讓你瞬間紅了臉。那將是一場由你主導的、充滿禁忌與歡愉的、屬於夜晚的遊戲。

 

你羞得不行…“切,冇興趣!!”你扭頭看向窗外好像在掩飾什麼。“哎daddy你睇呀,落雪了!!”(切,沒興趣!哎daddy你看,下雪了!)

 

(後附拍立得一張)

 

 

Chapter 11: 藍調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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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藍調時刻

 

這個男人根本只是老實了一個下午,一上車又原形畢露了!其實假如回到兩天前,你都可以游刃有餘地應付過去,可是他掩蓋不了的炙熱的愛意,還有他帶給你的極樂體驗,早就將你故作冷淡的外殼撬開了一條縫隙。你對他的渴望根本無所遁形。

 

你只能借由看向窗外的動作來掩飾你慌亂的心跳。

 

然而,就在你轉頭的瞬間,你的目光被窗外飄落的、星星點點的白色所吸引。

 

起初只是一兩片,輕盈地、試探性地在路燈的光暈中打著旋兒。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白色精靈加入了這場無聲的舞蹈,它們從昏黃的天幕中紛紛揚揚地灑落,密集得像一張拉開的大網。

 

倫敦休息了一個白天,終於在傍晚的時刻再次被浸沒在了雪花的世界。

 

“哎,daddy你睇呀,落雪喇!!”

 

你亮晶晶的眼睛裡倒映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也倒映著他溫柔帶笑的臉。他沒有說話,只是將你因為激動而有些冰涼的手,再次包裹進他溫暖的掌心裡,緊緊地握住。

 

巴士在風雪中平穩地行駛著,車窗外的世界逐漸被一片潔白的寧靜所覆蓋。而車窗內溫暖的燈光下,你們緊握的雙手,構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小世界。这里溫暖而安靜,只有車輪碾過積雪時發出的、沉悶的聲響。

 

你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那些在燈光下飛舞的雪花,心中一片安寧。剛才那些關於懲罰的、讓人臉紅心跳的對話,似乎也隨著這場大雪,被輕輕地覆蓋,暫時遺忘了。

 

陳奕迅低頭看你。從他的角度看下去,视线所及是你光潔而飽滿的額頭,往下是長而捲翹的睫毛,挺直秀氣的鼻子,還有哪怕是乾燥的倫敦冬季都飽滿水潤的雙唇,像一顆熟透了的、等待採摘的櫻桃。

 

你如此順從又安心地窩在他的懷裡,身體柔軟得像沒有骨頭,完全地信任,完全地依賴。

 

他突然就有種想要吻你的冲動。

 

想要親吻,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可能只是那些滿溢的愛,需要找個出口。

 

就在這時,巴士在紅燈前停下,慣性帶動你們的身體晃動了一下,他的唇和你的距離突然變得很近。但他並沒有主動吻下來,因爲他發現一直看著窗外的你,不知什麽時候把目光轉了回來,安靜地看著他。

 

你們就這樣保持著一個呼吸相聞的、極度曖昧的姿勢。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

 

你有點受不了這種曖昧的折磨,於是你微微抬起下巴,試探性地將自己的臉向前湊近了一絲。然而,他卻沒有如你所預料的那樣,順勢吻下來。

 

他似乎也在觀察著你的反應,你向前凑近,他反而極其細微地向後退了一點點。

 

你來了興致。

 

這是一個不帶情欲的吻。這是一場無聲的、極其微妙的博弈。

 

你們都在試探,都在觀察,都在等待對方先一步行動。誰都不肯先打破這份脆弱的平衡,誰都害怕自己的主動會顯得過於急切,從而輸掉這場關於愛的拉鋸戰。

 

你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噴在你臉上,你也知道你呼出的氣流吹動了他臉頰的小絨毛。你們之間的氣氛變得焦灼而黏稠,空氣中充滿了未說出口的渴望和壓抑的緊張感。

 

巴士再次緩緩啟動,車身的輕微晃動讓你們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搖擺。

 

陳奕迅壓抑著自己的呼吸,看著你那雙清澈卻又帶著一絲倔強的眼睛,喉嚨有些發乾。他從未覺得,一個吻,會如此艱難。

 

終於,他似乎是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焦灼的拉扯,輕輕嘆了口氣,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沒有吻你,而是將額頭輕輕地、帶著一絲無奈和寵溺,抵在了你的額頭上。

 

你啊…” 他低聲咕噥了一句,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認輸般的寵溺,“真係要食住我先安樂。” (你啊…真是要吃定我才安心。)

 

你嘴角扯起一個勝利的弧度。他永遠都是先妥協的那一方。

 

於是你迅速伸出手指勾過他的下巴,主動獻上了一個吻。

 

這是一個輕柔的、帶著勝利者姿態的吻。像是在品嚐一份期待已久的、專屬於你的戰利品。

 

陳奕迅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顯然沒有預料到,你會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發起如此主動的“攻擊”。

 

他沒有立刻反客為主,而是任由你主導著這個吻,享受著你這難得一見的主動和熱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將整個世界都模糊成了一片朦朧的背景。而巴士上層的第一排,在昏黃的燈光下,你們的唇齒糾纏,呼吸交融,彷彿構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只屬於彼此的、溫暖而熾熱的世界。

 

你的吻起初還帶著一絲勝利者的得意和挑逗,但很快,就在他那越來越灼熱的呼吸和越來越有力的回握中,漸漸變了味道。

 

就在你準備見好就收,從這個讓你心跳加速的吻中抽離時,陳奕迅卻顯然沒有要輕易放過你的意思。

 

“到咗站喇,daddy...”

 

他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你的話。他甚至輕輕地捧住了你的下頜,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再一次加深了這個已經變得纏綿悱惻的吻。

 

這一次,他不再是被動的接受者。

 

他反客為主,用一種近乎強勢的姿態,撬開了你的牙關。你徹底慌了。

 

這個吻太過深入,太過熾熱,讓你幾乎要溺斃其中。

 

巴士的報站聲和車門開合的聲音在你耳邊變得模糊而遙遠。你用盡力氣,才從他密不透風的唇齒糾纏中掙扎出片刻的喘息空間。

 

“過咗站了呀!”

 

你的聲音因為缺氧而變得破碎,帶著一絲焦急和嗔怪。

 

他卻對你的抗議置若罔聞。他只是稍稍退開分毫,用那雙被情慾染得幽深似海的眼睛,深深地望著你,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壞笑。

 

“一陣行返去咪得咯。”(一會兒走回去不就行了。) 他的聲音沙啞而慵懶,充滿了蠻不講理的霸道。說完,他不給你任何再次抗議的機會,再一次,俯下身,用一個更加兇狠、更加具有侵略性的吻,徹底封住了你所有未說出口的話語。

 

他的另一隻手,也在此刻悄然探入你寬大的外套下擺,準確地找到了你的腰側,隔著薄薄的毛衣,用帶著薄繭的指腹,在那片敏感的軟肉上,不輕不重地畫著圈。

 

這個動作,讓你的身體瞬間軟了下來,所有的掙扎和反抗,都化作了一聲無力的、被他吞噬殆盡的嗚咽。

 

窗外的雪花依舊在飛舞,紅色的雙層巴士載著這對在慾望中沉淪的戀人,駛向了無人知曉的、更遠的下一站。所謂的終點,在此刻,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良久,巴士在某一站緩緩停靠。

 

“呲——”

 

車門打開,一股夾雜著雪花的冷風灌了進來。

 

你幾乎是在車門完全打開的瞬間,就頭也不回地第一個衝了出去,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踏上被白雪覆蓋的人行道又往前跑了兩步,冰冷的空氣才終於讓你滾燙的臉頰稍稍降溫。

 

你剛站穩,一隻溫暖的大手就從身後伸了過來,自然而然地將你的五指納入他的掌心,與你十指緊扣。他在你身後發出一聲輕笑,那笑聲低沉而愉悅,帶著一種吃飽喝足的滿足感。

 

行咁快做咩?”(走這麼快幹嘛?) 他拉著你的手,讓你放慢了腳步,與他並肩而行,“又冇人追你。” (又沒有人追你。)

 

你突然有種感覺,無論你逃到哪裡,最終還是會被他輕而易舉地抓回來,納入他的羽翼之下。

 

就像現在這樣。

 

你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他牽著,低著頭,看著你們的腳步在潔白的雪地上踩出一個又一個緊緊挨在一起的、深深的腳印。

 

隨著時間的推移,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徹底沉入地平線,倫敦迎來了它最迷人的藍調時刻。它褪去了白日的喧囂與繁華,顯露出另一種別樣的寧靜與神秘。

 

天空呈現出深邃而寧靜的寶藍色,雪下得更大了,一片一片輕柔地飄落。不一會兒,街道兩旁的古老建築、紅色的電話亭、黑色的欄杆,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像是給這座城市披上了一件聖潔的婚紗,讓人恍惚間以為自己穿越回了某個遙遠的中世紀。

 

路邊的店鋪和街燈像是約好了一般,一盞接著一盞地亮起了金黃色的暖光。街道上的車流匯成一條條流動的光河,紅色的尾燈在紛飛的雪花中,映出一片朦朧而溫暖的紅色光霧。

 

那溫暖的光暈在靜謐的深藍色天幕和皚皚白雪中氤氳開來,冷冽的空氣與溫柔的燈火奇異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既疏離又親密的矛盾氛圍。

 

你和他,就站在這幅絕美的油畫裡。

 

城市的呼吸,彷彿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你漫步其中,看著這片由光與影、冷與暖交織而成的、獨一無二的城市畫卷,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有趣的念頭。

 

Daddy你睇,”你拉了拉他的手,指著眼前的景象,語氣裡帶著一絲獻寶般的興奮,“藍色、紅色、白色,好似英國國旗啊!”

 

陳奕迅順著你的手指看去,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露出了讚嘆的笑容。

 

“又真係喎。”(還真是哦。) 他笑著附和道,“你個腦仔諗埋啲嘢都幾得意。”(你這個小腦袋想的東西還挺有趣的。)

 

他轉過頭,看著你因為興奮而亮晶晶的眼睛,以及被凍得微微發紅的鼻尖,眼神變得無比溫柔。他鬆開與你十指相握的手將你攬入懷中,與你相互依偎著走在這片被藍色、紅色與白色渲染的夢境裡。

 

你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部老派歐式文藝電影,而你和他就是那對主角。平凡日子裡的瑣碎與美好,在此刻被這場大雪無限放大,幀幀放映。

 

於是你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靠著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片雪景之中。他收緊了環在你身上的手臂,低下頭,溫熱的嘴唇貼在你的耳邊,聲音低沉而溫柔。“凍唔凍啊?”(冷不冷啊?)

 

你搖了搖頭,將臉頰更深地埋進他溫暖的頸窩裡,鼻腔裡全是他令人安心的氣息。

 

他輕笑了一聲,解開自己頸上的羊絨圍巾一圈圈圍在了你的脖子上,將你包裹得嚴嚴實實。

 

“咁樣就唔凍啦。”(這樣就不冷了。)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然後再次牽起你的手,放進他寬大的大衣口袋裡,用他的掌心包裹住你的手,“返去啦,我哋嘅乖女。”(回去啦,我們的乖女。)

 

那條深灰色的羊絨圍巾,還帶著他溫暖的體溫和獨特的氣息,就這樣被他一圈一圈地、溫柔又仔細地圍在了你的脖子上。你被那柔軟的觸感和熟悉的味道團團裹住,恍惚間,產生了一種奇妙的錯覺——你彷彿不是戴上了一條圍巾,而是戴上了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陳奕迅的擁抱。

 

這個念頭讓你心中一片溫軟,臉頰也被這份突如其來的暖意烘得微微發燙。你有些害羞地,將下半張臉更深地埋進了柔軟的圍巾裡,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你回過頭,想看看他。

 

然後,你就看到了他那因為摘掉了圍巾而顯得光禿禿的脖子,在漫天飛雪中暴露在冷空氣裡。那裡看起來空蕩蕩的,需要一些東西來填滿。

 

一個惡作劇的念頭迅速在你腦海中生根發芽。

 

趁他不備,你悄悄鬆開他的手,飛快地在身旁的欄杆上撈起一把乾淨蓬鬆的積雪,迅速在手心裡捏成一個鬆散的雪球。然後,你踮起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個冰涼的雪球準確無誤地,從他大衣的後領塞了進去。

 

“欸——!”

 

冰冷的雪順著他溫熱的脊背滑下,那種突如其來的、刺骨的冰涼感刺激得他渾身一抖,手忙腳亂地伸進衣服裡,試圖將那團正在融化的“罪魁禍首”弄出來。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你早已像一隻得逞的、狡猾的小狐狸,轉身就跑,清脆的笑聲在倫敦靜謐的雪夜裡散開,留下一個歡快的背影。

 

好不容易狼狽地掏出了已經融化一半的雪球,他看著你在不遠處笑得幸災樂禍的樣子,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笑容。

 

開玩笑,他陳奕迅在倫敦打雪仗還沒輸過!

 

你企喺度!”(你給我站住!)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卻又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睇我點樣收拾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場看似實力懸殊的雪仗,就此爆發。

 

起初,你還能憑藉著靈活的身手與他周旋幾個回合。你尖叫著,笑著,在雪地裡奔跑、閃躲,時不時地回身丟出一個不成形的小雪球作為反擊。

 

然而,他不愧是“運動能手”,無論是體力、耐力,還是投擲的準確度都有壓倒性的優勢。你很快就潰不成軍。

 

你漸漸體力不支,跑得越來越慢,呼吸也變得急促。最終,在你又一次被一個結結實實的雪球砸中後背後,你徹底放棄了抵抗。

 

你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雙手舉過頭頂,上氣不接下氣地朝著那個正一步步向你逼近的、“兇惡”的勝利者大喊投降。“我投降!我投降啊!”你的聲音因為喘氣而斷斷續續,帶著一絲求饒的意味,“唔玩啦!daddy我錯啦!

 

陳奕迅在你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你。他的臉頰因為運動而微微泛紅,幾縷不羈的碎髮被雪水打濕貼在額頭上。他的胸口也在微微起伏,但呼吸卻比你平穩得多。而你的外套、帽子、甚至你那條還帶著他體溫的圍巾上,都掛滿了他“攻擊”的痕跡。冰冷的雪融化後滲入衣領,讓你冷得直打哆嗦。

 

他看著你這副投降模樣,臉上露出了勝利者那志得意滿的、得意的笑容。

 

他沒有立刻接受你的投降,而是晃了晃手中那個剛剛團好的、碩大的雪球,挑了挑眉,用一種充滿威脅的語氣問道:

 

哦?就咁就算數啊?”(哦?就這麼算了啊?)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頭先係邊個咁大膽,夠膽偷襲我嘅?”(剛才是誰這麼大膽,敢偷襲我的?)

 

他一步步地向你逼近,而你一步步後退,直到你的後背抵住了一棵冰冷的樹幹,退無可退。

 

你一時興起,隨心而為,哪有想那麼多後果,此時無路可退才知道求饒。

 

你討好地抬頭仰視陳奕迅,鼻頭臉頰都紅紅的,身體還在因為剛才的運動而氣喘不已,呼出的每一口白氣都在他面前氤氳開來。

 

「daddy,我錯啦…你太勁了,我唔玩啦…」

 

你看著他那張因為運動而顯得格外生動的臉,看著他不爲所動的表情,決定使出自己的“殺手鐧”。

 

你伸出雙手,輕輕地、試探性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輕輕地晃了晃你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語氣裡充滿了委屈和撒嬌的意味。

 

我好凍啊...daddy...”(我好冷啊...daddy...)

 

這一聲軟糯的、帶著顫音的“daddy”,和那句楚楚可憐的“我好凍”,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抗的雙重攻擊。你知道,他最吃你這一套。你賭他絕對不忍心再用那個冰冷的雪球來對付一個正在向他示弱撒嬌的、可憐兮兮的“小女孩”。

 

你賭對了。但是沒有完全對。

 

他確實放棄了用雪球“懲罰”你的念頭,但他顯然沒有打算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你。

 

他那隻撐在你耳邊樹幹上的手,並沒有移開。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將你完全禁錮在他與樹幹之間的、充滿壓迫感的姿勢,低下頭,慢慢地、慢慢地向你靠近。

 

他的臉在你的瞳孔中越放越大,你甚至能看清他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的、融化了的細小雪花。

 

你以為他又要吻你。

 

然而,就在你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那個吻的時候,他的嘴唇,卻擦過你的唇邊,停在了你的耳畔。

 

你感覺到他溫熱的、帶著一絲喘息的氣流,吹拂在你冰涼的耳廓上,帶來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癢意。

 

然後,你聽到他用一種極其低沉的、沙啞的、彷彿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的聲音,在你耳邊輕聲說道:

 

凍啊?”(冷啊?)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下一秒,在你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他突然張開嘴,用他溫熱的嘴唇,輕輕地、帶著一絲懲罰性的意味,含住了你那被凍得有些冰涼的耳垂。

 

他沒有用力咬,只是用嘴唇和牙齒,輕輕地廝磨、吮吸著那塊敏感的軟肉。

 

雖然有那條厚實圍巾的保護,但在剛剛那場激烈的雪地追逐中,你露在外面的耳朵,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倫敦冬夜的寒風凍得有些發僵、刺痛。

 

而此刻,那隻讓你又痛又癢的耳朵,正被他整個含在溫熱的口腔裡。

 

那種感覺,就像是將一雙被凍透了的、幾乎失去知覺的手,猛地伸進了一盆熱水之中。過大的溫差,讓那塊被凍僵的血肉在極速解凍的同時,也伴隨著一種難以忽視的、鑽心般的麻癢。

 

“嗡——”

 

你的大腦,在這一瞬間,徹底炸開了。

 

一股股強烈的電流,伴隨著那種酥麻的癢意,從你小巧的耳垂,一路向下,勢不可擋地蔓延到你的下腹,再竄至你的腿心。你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膝蓋一軟,幾乎要站立不住。你只能用雙手死死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才能勉強支撐住自己不滑倒下去。

 

那種奇異的感官體驗,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這遠比在常溫下的接觸,更令人難以忍受。

 

而始作俑者陳奕迅,卻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帶給你的巨大衝擊。

 

他只覺得,口中這個冰涼而小巧的耳垂,嚐起來的口感,像是一塊冰鎮過的、Q彈的果凍。他剛剛因為劇烈運動而升溫發熱的身體,用它來降溫解熱,似乎剛剛好。

 

於是他不滿足於只“吃”這一個。

 

在將你左邊的耳朵徹底“捂熱”,玩弄到泛起一層誘人的粉紅色澤後,他才戀戀不捨地鬆開。

 

然後,在你還沉浸在那陣陣餘韻中無法自拔時,他微微偏過頭,用同樣的方式,含住了你另一邊那隻同樣被凍得冰涼的耳垂,繼續著他那令人面紅耳赤的“解熱”行為。

 

你被他禁錮在懷裡,只能被迫仰著頭,承受著他這種甜蜜而又折磨的“懲罰”。你的雙手無力地抓著他的衣襟,口中發出破碎的、不成調的嗚咽,但那聲音,聽起來卻更像是動情的呻吟。

 

他似乎很滿意你的反應。在你另一邊的耳垂也被他玩弄得溫熱柔軟後,他才終於停下了動作。他抬起頭,看著你此刻迷離的眼神、潮紅的臉頰和微微張開、急促喘息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他用那隻捧著你臉頰的手,拇指輕輕地、曖昧地,摩挲過你剛剛被他吻過的、濕潤的唇角。

 

而家,仲凍唔凍啊?”(現在,還冷不冷啊?) 他的聲音沙啞得一塌糊塗,帶著一種事後的、慵懶的性感,“要唔要daddy再幫你取下暖?”(要不要daddy再幫你取取暖?)

 

他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下流的情話,將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你再一次,徹底地、完敗給他。

 

你的手無力地、本能地抓著他胸口的羊絨衫,同時大口大口地吸入倫敦雪夜裡那冰冷刺骨的空氣,徒勞地希望這份寒冷,可以幫你驅散身體裡那股由他一手點燃的、幾乎要將你焚燒殆盡的燥熱。

 

你並沒有意識到,你手指觸碰和抓握的位置,非常、非常地靠近他胸口的那一點。

 

陳奕迅僵住了。那塊平時被他自己都忽略的區域,在隔著一層薄薄的羊絨衫、被你的指尖無意識地按壓和抓握時,竟然傳來了一陣陌生的、酥麻的癢意。他胸口的肌肉瞬間緊張地繃緊了,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

 

他有點後悔。

 

後悔為什麼要用這樣一個充滿壓迫感和情慾暗示的姿勢,將你抵在一棵冰冷的樹幹上。這讓他自己也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他有點不太敢動,生怕自己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讓你的手指在那塊敏感的區域上,造成更清晰、更要命的摩擦。

 

又或者說…

 

他其實有一點點,渴望被你觸碰。

 

只是一點點,嗯。

 

這個念頭讓他覺得既羞恥又興奮。他艱難地嚥下了一口口水,喉結滾動,強迫自己想起,你們還身處在倫敦的街頭,隨時都可能有路人經過。

 

他深吸一口氣,用那隻還撐在樹幹上的手臂,攬住了你癱軟的腰肢,將你整個人都半扶半抱地、緊緊地摟進了自己的懷中。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帶著一絲不自然的倉促,彷彿在逃離什麼。

 

他不再給你任何撒嬌或反抗的機會,就這樣用一種近乎挾持的姿態,帶著你加快了腳步,朝著酒店的方向走去。

 

他的聲音因為極力壓抑而顯得有些沙啞和緊繃。

 

返去。” (回去。)

 

只有簡單的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你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裡,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你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還能感覺到他那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胸肌,和你自己那還未平復的、劇烈的心跳。你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急切,只當他是怕你在外面凍著了。

 

你順從地,任由他帶著你,穿過這片無邊無際的、溫柔的雪夜,走向那個屬於你們的、溫暖的巢穴。

 

其實他對你的體態管理向來要求嚴格。他總説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要挺拔和優雅。因此在平時,他幾乎不會允許你像這樣,走到哪裏都像塊牛皮糖一樣,黏黏糊糊地貼在他身上。

 

可現在,他卻主動地將你緊緊摟在懷裡,用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帶著你前行。你們的身體緊密地貼合著,步調一致,像一對最親密的、密不可分的愛侶,在這漫天飛雪中,貼貼抱抱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太貪戀此刻這種親密無間的接觸了,哪怕自己恢復了走路的力氣,也還是要把重心靠在他身上。

 

只是,如果你此刻抬起頭,或許就能看到他那一直緊繃著的下頜線,和他那雙努力直視前方不敢向下看的、彷彿在極力隱忍著什麼的眼睛。

 

你不知道,你每一次無意識的、身體的摩擦,每一次呼吸時胸口的起伏,對他而言,都是一場甜蜜的酷刑。他用盡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沒有在倫敦的街頭,做出什麼更加出格的事情來。他只想快點,再快點,帶你回到那個可以讓他卸下所有偽裝和克制的、安全的房間。

 

兩站公交的距離,其實並沒有很遠的。只是你們摟摟抱抱,走得歪歪扭扭,所以稍微廢了點功夫才回到了酒店。

 

這場雪來得很大,你們抵達酒店的時候,陳奕迅肩膀上和頭髮上都已經落滿了雪花。當你們推開那扇厚重的旋轉門,被迎面而來的暖空氣一吹拂,你們兩個人身上的積雪,便迅速地融化了。

 

雪水順著他的髮梢滴落,浸濕了他的風衣領口和肩膀,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而你身上,也因為融化的雪水而變得有些濕淋淋的。

 

門童禮貌地上前,想要接過他手中的房卡,幫忙開電梯。

 

陳奕迅卻只是朝他微微頷首,示意不用,然後便牽著你的手,徑直走向了電梯間。

 

電梯裡鋪著柔軟的紅色地毯,光線明亮而溫暖。只有你們兩個人。

 

光潔如鏡的電梯壁上,清晰地映照出你們此刻的樣子——兩個頭髮濕漉漉、衣衫也有些凌亂的、像是剛從一場風雪中逃回來的人。

 

你看著鏡子裡的他,他正低著頭,用手指有些笨拙地,將自己額前濕透的、貼在皮膚上的碎髮向後撥去。你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好狼狽啊,daddy。”你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他聽到你的話,抬起頭,從鏡子裡看了你一眼。他看到你那副臉頰紅潤、眼睛亮晶晶、嘴角還掛著得意笑容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用他那還帶著室外冰涼寒意的手指,輕輕地捏了捏你因為暖氣而變得愈發紅潤的臉頰。

 

“叮——”

 

電梯到達了你們所在的樓層。

 

門一打開,他便拉著你的手,快步走了出去,徑直走向你們的套房。

 

他的步伐很快,很急,彷彿在壓抑了許久之後,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領地,再也無法忍耐。

 

“喂,daddy!行慢啲呀!”(喂,daddy,走慢點呀!)你有點跟不上他的步伐。走廊柔和的燈光從他頭頂灑下,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深邃的陰影。你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你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與剛才在雪地裡那個溫柔寵溺的他,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充滿了危險氣息的野獸。

 

他用行動回答了你的話。你突然感到一陣懸空的驚恐感,雙手本能地環住了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這個突如其來的公主抱,讓你徹底懵了,只能仰視著他那線條分明的下頜線和他滾動的喉結。

 

他抱著你,邁開長腿,用比剛才更快的速度,走向了套房的門口。

 

他單手從口袋裡掏出房卡,“滴”的一聲,刷開了房門。

 

他沒有開燈。

 

他抱著你走進一片黑暗的房間,然後反腳一勾,將房門“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走廊裡所有的光線和聲音。

 

房間裡一片漆黑,你只能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

 

你被他抱在懷裡,心中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你知道,今晚的“懲罰”,現在才要真正開始。

 

Chapter 12: 保護色(浴缸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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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保護色(浴缸play)

 

 

房間裡一片黑,只有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將室内家具勉强罩上了一綫微光輪廓。

 

房間裡也是一片靜,除了空調微微的嗡鳴聲,唯一的聲響,就是你們兩個人那交織在一起的、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你在他堅實的懷抱裡,有些不安地、下意識地扭了扭身子,試圖調整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也試圖打破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Daddy,”你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於是你降低了音量,“點解...唔開燈呀...”(daddy,為什麼...不開燈啊...)

 

他沒有回答你的問題。

 

他抱著你,憑著記憶,一步一步地,沉穩地,穿過黑暗的客廳,走向了主臥室的方向。你感覺到他將你輕輕地放在了一張柔軟的大床上,一個高大的、帶著濕冷雪氣的黑影,便覆了上來。

 

他將你壓在身下,雙臂撐在你的身體兩側,將你完全地、密不透風地籠罩在他的領域之內,你感覺到他頭發上融化的雪水,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你的臉頰上。

 

隨即你耳邊一陣痲癢,他用一種極其沙啞的、被情慾浸透了的聲音,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他的呼吸灼熱,與滴落的雪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想睇下,喺睇唔到嘅情況下,我哋嘅乖女,”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溫熱的嘴唇有意無意地擦過你的耳廓,“會變成點樣。”(因為,我想看看,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我們的乖女,會變成什麼樣。)

 

你現在有點後悔早晨偷懶沒有拉開窗簾了。

 

客廳裡有大露臺,外面的燈光還可以透進來,起碼能看見一些模糊的輪廓。可是房間裏你的窗簾緊緊拉著,一絲光纖也無。

 

陳奕迅話語裡那毫不掩飾的、充滿實驗性的慾望讓你心頭一驚,但同時,又有那麼一絲絲隱秘的、連你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興奮,悄悄地冒出了頭。

 

在黑暗中,被他肆意玩弄…這個念頭,讓你覺得既羞恥,又充滿了墮落的、禁忌的吸引力。

 

你咽了口口水,試圖讓自己狂跳的心臟平復下來。你知道,如果任由他這樣下去,今晚你恐怕會被他折騰得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你必須想辦法,奪回一點點主動權。

 

你清了清嗓子,用商量的語氣,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Daddy...”你的聲音聽起來比你想像中要鎮定許多,“我哋濕曬啦,要快啲去沖個熱水涼先得㗎,會感冒㗎...”(Daddy...我們濕透了,要快點去沖個熱水澡才行啊,會感冒的...)

 

主臥的浴室裏有寬敞的淋浴間。你寄希望於這樣的環境能給你更多操作的空間。不過你好像忘了什麽事...不過不重要。

 

黑暗中,你聽到陳奕迅在你上方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哦~都係乖女周到。喺咁凍嘅天氣,浸個熱水浴,唔知幾舒服呢...”(哦~~還是乖女想得周到。在這麼冷的天氣,泡個熱水澡,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咁不如,”(那不如,) 他拉著長長的尾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你的頸側,“我哋一齊浸,好唔好啊?”(我們一起泡,好不好啊?)

 

你下一句話卡在了喉嚨裏。你想起來你忘了什麽事了。

 

你精心挑選的這間主臥的浴室裏,還有一個浴缸。

 

你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圓形的按摩浴缸的樣子。它看起來很深,很寬敞,但絕對…絕對不是為兩個人設計的。

 

那如果兩個人一起進去的話…豈不是要…疊在一起?

 

你感覺到,他的一隻手已經開始不緊不慢地,在你那件被雪水浸濕的、冰冷的外套上游移,然後,準確地找到了拉鍊的頂端,慢慢拉開。

 

你試圖用最後一絲理智,來阻止他這個瘋狂的、不切實際的想法。“Daddy...”你的聲音細若蚊蚋,幾乎要被他沉重的呼吸聲所淹沒,“個浴缸...唔係雙人嘅...”(那個浴缸...不是雙人的...)

 

然而,正在一點點脫掉你衣服的那個男人,在聽到你這句微弱的反駁後,再次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愉悅的輕笑。他似乎對你的反應感到非常滿意。

 

然後,你聽到他在你耳邊,用一種理所當然的、甚至帶著一絲天真無辜的語氣,反問道:

我知啊。”

 

所以,”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你坐喺我身上,咪得咯。”(你坐在我身上,不就行了)

 

坐...在我身上。

 

這句話,像一句威力强大的咒語,將你一擊斃命。你腦海中各種旖旎香艷的畫面開始輪番上演,除此以外,任何反抗反駁的話都消失無蹤了。

 

你無法否認。

 

在你內心最深處的、那個連你自己都不敢輕易觸碰的陰暗角落裡,你其實…

 

有一點點…期待。

 

期待著他接下來會如何對你,期待著在那個狹小的、溫暖的、充滿水汽的空間裡,你們的身體會如何緊密地糾纏在一起。期待著,被他用那雙充滿力量的手臂禁錮,被他用那滾燙的慾望填滿。

 

這個隱秘的、羞恥的念頭,讓你感到既興奮又恐慌。

 

你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站在懸崖邊的人,明知身前是萬丈深淵,是無盡的沉淪,卻又被那深淵中傳來的、致命的誘惑所吸引,心甘情願地,想要縱身一躍。

 

你放棄了抵抗。

 

或者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想過要抵抗。

 

你感覺到他靈巧的手指在不緊不慢地,解開你身上的層層束縛。從濕冷的外套,到溫暖的毛衣,再到…你最後的貼身衣物。

 

他將你剝得像一顆等待品嚐的荔枝,而他,就是那個最有耐心的、準備享用大餐的獵人。然後,你感覺到自己被一條溫暖而乾燥的巨大浴巾包裹了起來,再一次被他打橫抱起。

 

他的脚步很慢但是很穩,走了幾步后將你緩緩放下。你只能依靠身下的觸感來辨認,這是浴缸的邊沿。

 

他到底怎麽辨認方向的啊?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周圍有什麽,也不敢站起來四處走動,只能僵硬地維持著身體的平衡,眼中的世界仍然是漆黑一片。

 

接著你聼見了水流聲。很快,溫暖的水蒸氣便開始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你聼著水流衝刷在浴缸底部的聲音,心裏在哀嚎。這種漫無邊界的黑暗快把你逼瘋了。原來盲人的世界這麽恐怖嗎?你的思緒開始發散,身體卻仍然僵在他將你放下的地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失去平衡摔個一腦門的包。

 

他似乎是發現了你的僵硬,愉悅又無奈的聲音逐漸靠近。“乖女,你...以後要食多啲胡蘿蔔同豬肝啦~”

 

又是一陣騰空感襲來,你趕緊手忙脚亂地纏緊了你身前那個唯一的依靠。緊接著,溫度適中的熱水就浸透了包裹著你身體的那條浴巾,也浸濕了你。

 

他直接抱著你坐了進去。

 

他靠著浴缸壁,雙腿伸直,然後,調整了一下你的姿勢。在水的浮力下,你更難保持平衡了,於是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一鬆手就會嗆死在浴缸裡。你毫無反抗能力,只能順從他的動作,如他所願地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面對著他。

 

就如同他剛才所說的那樣。

 

在水波蕩漾的、被霧氣籠罩的狹小空間裡,你們以一種最原始、最親密的姿態,緊緊相連。你身上還裹著那條濕透的浴巾,它浸了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將你纏得更緊。你很想伸手把它扒拉下去,可你既不敢鬆開手,怕失去平衡,又羞於主動除去最後的阻礙與他坦誠相見。

 

你好像忘了,你下身不著寸縷,最敏感的所在就這樣對著他空門大開。

 

你挂在他身上,緊張地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這種感覺,太過奇異。

 

你感覺自己像是被他穿在身上的一件活生生的、有溫度的“衣服”。

 

“Daddy...”你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聲音因為羞恥和緊張而變得細微,“你...你未除衫呀...”(你...你還沒脫衣服啊...)

 

其實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如果他脫了衣服,你們就這樣赤誠相對,你會更加尷尬,更加無所適從。但他這樣穿著濕透的衣服坐在熱水裡,一定很難受吧?

 

你的內心天人交戰,一半是少女的羞澀,一半是對他的心疼。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好像在看你。然後,你聽到他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帶著自嘲意味的嘆息。

 

“我驚我除咗衫,”(我怕我脫了衣服)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近乎痛苦的隱忍,“今晚,你就唔使瞓覺喇。”(今晚你就不用睡覺啦)

 

他不是不想脫,而是不敢脫。他怕自己一旦卸下了那層薄薄的衣物所代表的、最後的理智束縛,他體內那頭被囚禁已久的、名為“慾望”的野獸,就會徹底掙脫牢籠,將你撕碎、吞噬,直到天明。

 

你沒能有任何思考和回應的時間。你的下巴被他輕輕擡起,然後在水波蕩漾中,你紅腫的雙唇又迎來了一個深深的吻。

 

這個吻,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了試探和拉扯,反而帶著一種決絕的、義無反顧的熱情。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也從浴巾包圍中鑽了進來,開始在你那被熱水浸泡得愈發敏感光滑的背脊上,緩緩地、帶著安抚意味地,上下游移。

 

當你喪失了視覺那强大的輔助作用,剩餘的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到了極限。

 

你能清晰地聽到,他那因為極力壓抑而顯得格外粗重的喘息,還有你們的身體在水中移動時,帶起的水波蕩漾的聲響。

 

你鼻腔裏充斥著他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雖然其中夾雜著他那難以忽視的、侵略性的氣息。但一定是因爲那蒸騰著熱力的水蒸氣,令你有些喘不過氣。

 

而你的身上......

 

在雪地裡走了那麼久,哪怕有厚實的衣物和他溫暖的懷抱為你遮蔽風雪,但那刺骨的寒意還是不可避免地,滲透了你的四肢百骸,讓你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寒涼。

 

因此當你剛剛浸泡進熱水裏,瞬間起了一身的鷄皮疙瘩。你被溫熱的水波輕柔地包裹著,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能感覺到水流順著你光滑的肌膚滑過,帶來一陣陣奇異的、令人戰慄的快感。你和熱水,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劇烈的熱量交換。

 

那種感覺,就像…

 

就像他剛剛在雪地裡,用他溫熱的口腔含住你那被凍僵的耳垂...那樣...

 

你的思緒就像是壞了的磁帶,一卡一卡地、不太順暢地向前推進著。

 

你突然發現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喜歡聯想到,他在你身上做過的那些羞人的事情了…一定是被他每天那些直白又下流的言語挑逗給徹底帶壞了…

 

總之,在這種冷熱交替的極致刺激下,你現在渾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急劇地收縮,帶動著你那些該挺立和不該挺立的地方…我是說,汗毛…全部都緊張地豎了起來。

 

他的吻,霸道而深入,不給你絲毫喘息的機會。他的手,在水的潤滑下,在你背脊上毫無阻礙地游移,所到之處,都像在水中點燃了不滅的火,根本不需要氧氣,只是接觸,就能燃燒。在這種極致的感官刺激下,任何一個新的觸摸,對你而言,都是一次充滿未知的、令人心驚膽戰的冒險。

 

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那一把奇異的火,似乎焚毀了你所謂“剋制”與“清醒”的什麽屏障,於是你滿腦子都是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羞人的想法在四處亂竄。

 

明明你什麽也看不見,但腦海裏就是清楚地勾勒出他那雙在你身上四處點火的大手的模樣。乾净、修長、有力,手背青筋暴突,充滿了該死的性張力...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指腹帶著薄繭,指甲修剪得乾乾净净,所以才不會刮傷你...

 

你在,你在想什麽...

 

他的掌心有點粗糙,又熱度驚人...你的腦子繼續自主運轉...他正在色情地碾磨過你每一寸細膩的皮膚,緩慢、又磨人,在適當的位置停留、按壓、碾磨、輕彈,捻...捻動,刮......刮...搔......

 

你的腦子亂成了一團被貓玩過的毛綫團。哦,不夠貼切,還是熱水煮過的。

 

你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變得敏感異常,他的手摸到哪裡,你就控制不住地抖到哪裡。

 

你有點…受不住了…

 

你開始在他的吻中發出細碎的、不成調的嗚咽,抓著他衣襟的手也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他似乎感覺到了你的瀕臨失控。

 

於是那隻手,終於滿足了你未出口的心願,順著你光滑的脊柱溝,一路向下,緩緩地、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道,滑入你雙腿之間那片最隱秘、最濕熱的幽谷。

 

嗯,現在是...溪谷了。

 

然後,在黑暗中,你聽到他用那種幾乎能滴出水來的、沙啞到極致的聲音,在你耳邊輕聲問道,“呢度”(這裡),他的手指在你最敏感的那一點上,不輕不重地打著轉,“係咪都好凍呢?”(是不是也很冷啊?)

 

要唔要daddy,”(要不要daddy)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惡劣的、明知故問的笑意,“幫你捂下佢?”(幫你捂一下它?)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總是這樣?

 

他的想象力是不是根本沒有盡頭啊?為什麼全都用在了…這種事情上?

 

你被他這句下流無恥的問話,搞得徹底無語了。你的大腦一片空白,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只能用急促的喘息和無力的嗚咽,來回應他的惡劣。

 

而你的沉默,在他看來...“咁就係默許咯?”

 

話音剛落,他那一直在你腿心徘徊試探的手指,終於不再猶豫。在溫熱的水流中,他準確地找到了你那早已因為情慾而挺立的、最敏感的突起。

 

“嗯唔.....”你攀著他的肩膀,死死地把嗚咽給吞了回去。

 

你現在正面對面地跨坐在他身上,整個腰部以下都被溫暖的熱水完全覆蓋,而你胸前的柔軟,則早已脫離了浴巾的包裹,半浮半沉地漂在水面上,隨著水波輕輕晃動。

 

這個姿勢,使得你那敏感濕熱的花穴,幾乎是毫無縫隙地,緊緊貼合在他那隔著一層濕透褲料的、堅硬滾燙的胯間。

 

而他那惡劣的手指,正在不斷地入侵,挑逗著你,但與此同時,其實也在摩擦著他自己的堅硬...你清楚聽到他的喘息正在加重。

 

這種感覺…很奇妙。

 

你感到隨著他的動作,水流在你身邊平靜地波動著。在平時,你很少會去感受一滴水的重量。可是現在,當無數的水滴匯集成這一池溫熱的浴水,僅僅是水波最輕微的蕩漾,都能給你那變得異常敏感的肌膚,帶來如同被溫柔的手掌撫摸般的體驗。

 

一時間,你彷彿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無數隻來自四面八方的手,隨著水波的晃動,在你的臀部、胸口、腰眼、脚底、大腿内側,輕柔地、曖昧地輾轉撫摸…

 

你被自己突然冒出的這種淫蕩到極點的想法,刺激得渾身一顫。

 

你與周圍水流輕柔的接觸完全變了味,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你腦海中完全不可控制地出現了令人血脈賁張的淫靡畫面。你幾乎要被自己不知廉恥的想象逼瘋了。

 

你羞恥地咬緊牙關,試圖壓下因想象中那過於刺激的畫面帶來的,一波波絕頂快感。

 

陳奕迅的手指突然加重了力道。

 

他用指腹,在你那顆最敏感的小豆上,不輕不重地快速畫起了圈。

 

這完全不同於以往在乾燥的空氣中,被他用乾燥的手指,從體內摩擦出黏膩慾液的體驗。你現在本就浸泡在溫暖的水中,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濕潤而光滑。手指的粗糙紋理在水的潤滑下變得微不可聞,摩擦力也減小了很多。明明,明明不該有那麽大的反應,可爲什麽....

 

“啊——!”

 

你再也無法壓抑,一聲高亢而甜膩的尖叫衝破了你的喉嚨。你的身體猛地一弓,像一張被拉到極致的弓,腰肢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雙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指甲幾乎要陷進他的皮肉裡。

 

一股強烈到讓你幾乎暈厥過去的快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席捲了你的全身。

 

你感覺到,一股溫熱的、屬於你的暖流,在溫熱的浴水中,悄然綻放開來。

 

在極致的黑暗與溫暖的水波包裹中,他甚至沒有真正地進入你,就只用一根手指,便輕而易舉地,將你送上了慾望的頂峰。

 

你渾身抖動著,腰肢酸軟,根本沒辦法繼續在蕩漾的水波里保持平衡。你只能像一隻溺水的水獺,雙臂緊緊地環繞著他的脖子,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交付給他,才不至於滑入水中。

 

可是身下...你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那裡的變化。

 

每一次你身體無意識的顫抖和摩擦,都能感覺到它的跳動和叫囂,也能感覺到身下男人那愈發粗重和壓抑的喘息。

 

這不是你現在應該在的座位...

 

你嗚咽著,掙扎著,試圖移動自己的身體從他那危險的大腿上離開,找一個更合適、更安全的姿勢。

 

然而,你的掙扎在此刻的他看來,卻無異於火上澆油。

 

你那因為高潮餘韻而無意識扭動的腰肢,和緊貼著他摩擦的臀瓣,對他而言,是最直接、最致命的邀請。

 

你感覺到,那隻原本環在你腰間、支撐著你的大手,突然收緊了力道,像一把鐵鉗,將你的腰肢牢牢地固定住,讓你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與此同時,他那隻剛剛才讓你攀上頂峰的、還在你腿心作亂的手,也抽了出來。

 

你輕輕鬆了口氣,以為他終於要放過你了。

 

但下一秒,你便感覺到,那隻濕淋淋的手,順著你的小腹,一路向上,然後,準確地,覆蓋在了你那對在水波中若隱若現的、早已挺立的柔軟之上。

 

比水波的愛撫更刺激百倍的觸感在你胸前爆發。

 

你無意識地,似痛苦似快樂地挺了挺胸,似乎在渴求他進一步的玩弄。

 

還好他向來慷慨,馬上就用那對被你反復肖想過無數遍的溫熱掌心,將其中一邊完全包裹,然後,拇指和食指,精準地捏住了最頂端那顆敏感的紅豆,不輕不重地,揉捏、轉動起來。

 

“嗯......哈啊......”

 

你再次發出一聲難耐的呻吟,身體又是一陣劇烈的顫抖。

 

他根本沒有要放過你的意思。

 

他像一個最殘忍也最仁慈的君王,在你攀上一個高峰之後,並不急於讓你落下,而是用另一種方式,將你懸吊在半空中,讓你品嚐著這種不上不下的、更加磨人的極致快感。

 

你在他懷裡無力地扭動著,像一條被釣上岸的、瀕死的魚。

 

Daddy...唔好...求下你...”(daddy...不要...求求你...)

 

你的求饒,破碎而無力,聽起來更像是催情的呻吟。

 

黑暗中,他再次發出那種低沉的、性感得要命的輕笑。

 

他低下頭,嘴唇貼在你的鎖骨上,用那被水汽浸潤得更加沙啞的聲音,在你耳邊輕聲說道:

乖女,”他輕輕地舔舐著你鎖骨上的一滴水珠,“遊戲,先啱啱開始咋。”(乖女,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你不知道今晚這種磨人的感官“游戲”還要持續多久,你只能仰著頭,大口地呼吸著,被動地承受著他給予你的一切。

 

不過不知是不是剛才那次高潮逼出了你身體的極限,你的眼睛好像漸漸適應了這片極致的黑暗。

 

你現在不再是完全的“盲人”,而是能依稀看見一些模糊的輪廓——浴室門口的微光,浴缸邊緣的線條,以及近在咫尺的、他那寬闊的肩膀和堅實的胸膛。

 

除此以外的地方,還是一片沉寂的黑暗。浴室裏安靜得可怕,除了你們沉重的呼吸聲、偶爾的呻吟聲,還有水聲,再無其他。

 

黑暗,像有生命一般,無孔不入地侵襲著你,試圖將你吞噬。

 

你好像突然才想起來,其實,你向來是怕黑的。

 

可是今晚,身下那個欲望勃發的滾燙身體,還有那隻在你身上四處點火的惡劣手指,似乎都讓你暫時抛棄了對黑暗的恐懼。你的大腦不再試圖描摹恐懼的形狀,不再勾勒無形的鬼怪,反倒是被迫地、甚至是心甘情願地,被各種炙熱的、羞恥的情慾和想象所填滿。

 

在這片黑暗裏,你看不見他那雙總是充滿了戲謔和慾望的眼睛,所以你不再需要費力地去做什麼表情管理,去掩飾自己因為他的挑逗,早就流露出的迷亂和沉醉。

 

哦不,在這片黑暗中,仍然有怪獸。

 

這隻名為“慾望”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將你心底名為“道德”、“矜持”、“理智”的僞裝的殼統統吞噬殆盡,然後將你一直以來深深藏在眼底深處的,那份近乎貪婪的佔有慾和野心,彰顯得一覽無餘。

 

好像再偽裝了。

 

你想放任自己,在這片溫暖的、黑暗的、只屬於你們兩個人的水域裡,清醒地、徹底地,沉淪下去。

 

黑暗裡,發生什麽,都不奇怪,不是嗎?

 

於是你不再像剛才那樣,只是被動地承受和嗚咽。你想要忠於自己的感官,解放你心裡的欲望。

 

你也想看看,在黑暗中,你會變成什麽樣。

 

你主動地將自己的身體,更深地、更緊地,向他貼了過去。

 

你要做你一直以來都很想做的事。你伸出手去,不再是無力地抓著他的肩膀,而是用你的指尖,緩緩地、帶著挑逗的意味,劃過他那因為被水浸濕而形狀格外明顯的、結實的胸膛。你甚至能感覺到,在他堅硬的胸肌上,那兩點因為你的觸碰而變得同樣挺立的、小小的凸起。

 

你感覺到他的呼吸,在你的觸碰下,猛地一滯。

 

然後,你抬起頭,在黑暗中準確地找到了他的嘴唇。

 

你主動地,再一次吻上了他。

 

這一次,你的吻不再是少女的青澀試探,也不是勝利者的得意炫耀。

 

而是一個充滿了慾望的、飢渴的、帶著強烈佔有意味的,屬於女人的吻。

 

你用你的舌頭,模仿著他剛才對你的方式,撬開他的牙關,在他的口腔裡,肆意地、瘋狂地,攻城掠地。

 

在黑暗的掩護下,你終於釋放了心中那頭被囚禁已久的野獸。

 

你不再是那個需要他引導的、被動的乖女兒。今晚,你要做回那個獵人,而你的獵物,就是身下這個,讓你愛到發狂、恨到骨髓的男人。

 

在黑暗的掩護下,你的吻變得前所未有的主動與大膽。

 

與此同時,你那隻在他胸膛上游移的手,也變得不再安分。你驚奇地發現,當你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他胸前那兩點時,他那原本還算平穩的呼吸,會猛地一滯,身體也會隨之輕微地顫抖一下。

 

你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新大陸。

 

原來,這個總是將你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男人,他的身體,也同樣有著不為人知的、敏感的區域。

 

這個發現,讓你瞬間反客為主。

 

你終於體會到了陳奕迅的快樂——那種用自己的手指和唇舌,讓心愛的、強大的男人,在自己的身下,發出隱忍而性感的、近乎極樂的喘息。這是一種多麼巨大、多麼令人上癮的興奮劑!

 

你不再滿足於隔著一層濕漉漉的、礙事的羊絨衫動作了。

 

你直接學著他剛才玩弄你的那樣,將你冰涼的小手,從他毛衣寬鬆的下擺,探了進去。

 

溫熱而結實的肌膚,瞬間貼上了你冰涼的掌心。那種強烈的溫差,讓他和你,都同時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般的喘息。

 

你的手,在他光滑而緊實的小腹上短暫地停留了一下,感受著那結實的腹肌線條。然後你單手用力向上一擡,就將他的毛衣掀到了他胸乳上方。你的小手一路向上,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折磨的惡趣味,摸索著,攀登著,直到最終,準確無誤地,攀上了那兩座早已為你而挺立的、堅硬的“山峰”。

 

你微微退開了你們交纏的雙唇,專心致志地,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你手上的動作上。你仔細地回憶著,剛才他是如何用他的手指,在你身上點火、作亂的。

 

然後,你便用你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其中一顆小小的、堅硬的凸起,開始模仿著他的動作,輕輕地、帶著一點點報復的快感,捻動、揉捏起來。

 

“嗯…”

 

一聲壓抑的、帶著痛苦和歡愉的悶哼,從他的喉嚨深處溢出。

 

他那原本還算放鬆的身體,瞬間繃緊了。他放在你腰閒的手,也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幾乎要將你的腰捏碎。

 

你從他劇烈的反應中,得到了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你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頑童,一旦品嚐到了這種掌控他人的、禁忌的快樂,便再也無法停下來。

 

你俯下身,將你的嘴唇,貼在了另一邊那顆同樣堅硬的凸起上,學著他的樣子,用溫熱的舌尖去轉著圈地戳弄,用柔軟的雙唇去揉弄、吮吸。而你的手指,則繼續在那一邊,不知疲倦地,揉捏、拉扯。

 

你用他教你的方式,給予他雙重的、極致的刺激。

 

你清晰地感覺到,身下那個男人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越來越混亂。而他身下那個早已硬挺如鐵的慾望,也因為你的挑逗,而更加灼熱、更加猙獰地,一下一下地,隔著布料,頂撞著你的腿心。

 

很快,僅僅是舔弄,已經逐漸無法滿足你心中那股愈發膨脹的、施虐般的佔有慾。

 

你想要更多。

 

你想要聽到他那總是帶著戲謔和掌控意味的聲音,為你而變得破碎、失控,你想要聽到他發出那種和你一樣的、充滿了情慾的、性感的呻吟。

 

於是,在又一次用舌尖濕淋淋地劃過那顆堅硬的紅豆後,你張開嘴,用你的牙齒,輕輕地、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叼住了它。

 

你沒有立刻咬下去,而是就這樣含著,然後你抬起頭,在黑暗中,用一種近乎命令的、充滿了蠱惑意味的語氣,含糊不清地開口道:

 

“Daddy,”你的聲音因為口中的“阻礙”而顯得有些模糊,但那其中的慾望和要求,卻清晰無比,“叫俾我聽。”(叫給我聽。)

 

說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你便輕輕地、帶著懲罰和獎勵的意味,用牙齒在那顆小小的凸起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然後,你便開始用你的牙齒,輕柔地、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道,在那上面,緩緩地、細細地,研磨起來。

 

“嘶——”

 

一聲清晰的、倒抽冷氣的聲音,伴隨著一聲被極力壓抑的、從喉嚨深處迸發出的悶哼,終於在你耳邊響起。

 

那是屬於他的、失控的聲音。

 

他整個人都因為你這突如其來的、帶著痛感的刺激而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搭在你身上的另一隻手猛地收緊,死死地扣住了你的腰,彷彿要將你揉進他的身體裡。

 

你從他劇烈的反應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殘忍的巨大滿足感。

 

你終於,也讓他品嚐到了這種被慾望掌控、身不由己的滋味。

 

你變本加厲。

 

你的牙齒繼續在那一邊研磨、啃咬,而你的手也沒有閒著。你用你的指甲,在那另一顆同樣挺立的紅豆上,不輕不重地、來來回回地,刮弄著。

 

你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去刺激他,折磨他,讓他為你而瘋狂。

 

你清晰地感覺到,身下那個一直以來都遊刃有餘的、強大的男人,在你接二連三的、毫無章法的攻擊下,正在一點一點地,失去他的理智和從容。

 

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混亂,越來越粗重,那壓抑的悶哼聲也越來越頻繁。

 

而最讓你感到興奮的是,他身下那個早已硬挺到極致的慾望,此刻正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瘋狂地、近乎失控地,在你的腿心處,一下一下地,猛烈跳動、頂撞著,彷彿一頭急於掙脫牢籠的、飢餓的野獸。

 

你終於如願以償地,聽到了他的“歌唱”。

 

那不是唱給成千上萬粉絲聽的、華麗的歌曲,而是只為你一個人而奏響的、最原始、最性感的、關於慾望的交響樂。

 

你趁著他失神的瞬間,終於將那件礙眼的羊絨衫從他頭頂除了下來。

 

你以為他會反抗,或者至少會像往常一樣,用言語來挑逗你幾句。

 

但出乎你意料的是,他展現出了一種極其罕見的、近乎溫順的順從。

 

他甚至主動地、配合地,微微抬起了手臂,讓你能夠更輕鬆地,將那件濕透了的、礙事的衣服,從他的頭頂脫了下來。

 

整個過程中,他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發出任何挑逗的聲音,只是粗重地喘息著,任由你擺布。

 

這簡直…不像他。

 

你將那件羊絨衫隨手扔到浴缸外,又看了看眼前這個輪廓模糊的,第一次在你面前,完全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心中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愈發強烈和清晰。

 

你…有點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脫掉了上衣的束縛,他似乎也感到了一絲解脫。他舒服地向後靠去,將整個上半身都沉浸在了溫暖的熱水之中,只留下一顆頭顱還在水面之上。他仰著頭,靠在浴缸的邊緣,脖子的曲綫拉到了最滿。

 

你俯下身,近距離看著他那上下滾動的性感喉結,一個更大膽的、更瘋狂的念頭,在你的腦海中浮現。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整個人都毫不猶豫地,沉入了水下。

 

溫熱的、帶著你們彼此氣息的浴水,瞬間淹沒了你的頭頂,將你與外界的空氣徹底隔絕。

 

在水下這個安靜的、只剩下水流聲的藍色世界裡,你湊近了陳奕迅的身體,張開嘴,用你的嘴唇,輕柔地、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虔誠,碰觸了他那個正在微微滾動的、性感的喉結。

 

你在水中,給了他一個濕淋淋的、無聲的吻。

 

他就是用這個位置的發聲器官,發出那些令你感動的、面紅的、迷醉的、崇拜的,勾引你墮落的、釋放的、淫蕩的聲音的。你渴望了很久了。

 

你感覺到,在你吻上他喉結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放在你腰間的手,也下意識地收緊,將你更深地按向他。你在水下,甚至能聽到,從他胸腔裡傳來的、如同戰鼓般“咚咚”作響的、劇烈的心跳聲。

 

你沒有滿足於僅僅一個吻。

 

你用你的嘴唇和舌頭,在他的喉結上,在他的脖頸上,在他的鎖骨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濕潤的、無聲的印記。

 

你在用你的方式,宣告著你對他的主權。

 

你,才是今晚的主宰。

 

水波似乎過濾了所有的環境雜音。

 

你唯一能清晰聽見的,就是從自己胸腔裡傳來的、那如同戰鼓般“咚咚”作響的心跳聲,和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嗡嗡的聲響。

 

你就在這片溫暖而寂靜的黑色世界裡,繼續著你的探索和征服。

 

你低下頭,一路向下。

 

你的嘴唇劃過他粗壯的脖頸,滑過他性感的鎖骨,滑過他結實的胸膛。當你的唇舌再次光顧那兩點早已為你而堅挺的凸起時,你著重地、帶著報復般的快感,在那上面,各自用力地親吻、吮吸了兩口。

 

很快,你肺裡的空氣便消耗殆盡。你猛地從水中探出頭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你發現他低頭似乎看著你,那雙在黑暗中依舊亮得驚人的眼睛裡,翻湧著你看不懂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情緒。

 

但你沒有給他任何喘息和反擊的機會。

 

在深呼吸了幾口,補充了足夠的氧氣之後,你再一次毫不猶豫地潛入了水下。

 

你感覺自己此刻,就像童話裡那個愛上了王子的人魚公主

 

不,反過來他才是那條誘人的人魚,而你,是那個為了與他肌膚相親,甘願拋棄空氣、沉入深海的、愚蠢的凡人。

 

這一次,你的目標更加明確。

 

你順著他結實的胸膛一路向下,吻過他性感的腰綫,吻過他緊實的小腹...

 

你的吻,像一捧不斷向下蔓延的、熾熱的火焰,所到之處,都引發他身體一陣陣劇烈的戰慄。終於,你的唇,抵達了那片神秘區域的邊緣。

 

你輕輕解開了他的皮帶扣,用牙齒咬住了那個金屬拉鏈向下——

 

隔著那層濕透了的、早已失去了任何遮蔽作用的布料,你感覺到了那頭早已甦醒的、飢餓的野獸,那驚人的尺寸和灼熱的溫度。

 

它在你的唇邊,不安地、劇烈地跳動著,彷彿在催促著你,快點解開它最後的束縛。

 

在溫熱的水下,你即將要做的,是你從未想象過的、最大膽、最瘋狂、也最禁忌的事情。而你,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退縮。你的心中,只有一種即將要征服他、佔有他的、近乎變態的狂喜。

 

你的心臟在劇烈跳動。你興奮得雙手都在顫抖。

 

就在你的嘴唇即將要越過那最後一道防線,去觸碰那個最禁忌、最炙熱的存在時——

 

你頭皮一痛。

 

一隻大手,突然從上方伸了過來,溫柔而又堅定地,一把抓住了你的頭髮,阻止了你繼續向下的動作。

 

然後,那隻手微微用力,將你的頭,從溫暖的水中,強行地、卻又帶著一絲溫柔地,抬離了水面。

 

“嘩啦——”

 

伴隨著一陣水聲,你的頭顱重新暴露在空氣之中。

 

你耳邊那個寂靜的、只剩下心跳聲的水下世界瞬間消失。外界的聲音,再一次,變得清晰可聞。

 

你聽到了水滴從你頭髮上滴落,砸在水面上的、清脆的“滴答”聲。你也聽到了他那粗重得、幾乎像是拉風箱一般的、混亂的喘息聲。

 

然後,你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你從未聽過的、屬於他的聲音。

 

那聲音,不再是平時的溫柔寵溺,也不是剛剛的沙啞情慾,甚至不是他逗弄你時的戲謔調侃,而是一種近乎哀求的、帶著一絲脆弱的、仿佛處在崩潰邊緣的顫抖。

 

別...

 

只有一個字。

 

卻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敲擊在你的心上。

 

你有些茫然地,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向他。

 

但浴室裡實在太暗了。你的眼睛剛剛經歷了水下和水上的光線變化,還沒有完全適應。你什麼也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他那模糊的、高大的輪廓。

 

你不明白。

 

為什麼?

 

為什麼要阻止你?

 

你明明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渴望到了極點。你明明能感覺到,他身下那頭野獸,已經咆哮著,叫囂著,想要掙脫牢籠。

 

你只是想…滿足他。

 

用一種最卑微、最徹底的方式,去取悅他,佔有他。

 

可他為什麼,要拒絕?

 

一種巨大的、莫名的委屈和困惑,瞬間湧上了你的心頭。

 

你被他抓著頭髮,仰著頭,就這樣濕淋淋地,茫然地,在黑暗中與他對峙著。水珠順著你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浴水,還是即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不知道,你的這個舉動,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那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極致誘惑,更是對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父親”的最後尊嚴和底線的,最殘酷的挑戰。

 

他可以允許自己沉淪,卻無法接受,讓他捧在手心18年的寶貝女兒,用這樣一種近乎卑微的方式,來“伺候”他。

 

但你並不明白。

 

你沒再說話,但也沒有再強行去侍弄他。你摸索著浴缸的邊緣,試圖站起來,邁出浴缸。

 

泡熱水久了,心臟會受不了。

 

你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了。

 

Chapter 13: 戀愛初體驗

Chapter Text

第十三章  戀愛初體驗

 

 

那種被拒絕後產生的巨大委屈和困惑,讓你瞬間失去了所有繼續下去的興致。在熱水裡泡久了,又經歷了幾番情慾的起伏,你也確實有些喘不上氣了。

 

你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你感到窒息的、狹小的空間。

 

你在黑暗中,憑感覺摸索著浴缸那冰涼光滑的邊緣,試圖找到一個支撐點,讓自己站起來邁出這個浴缸。

 

然而,你的脚因爲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變得麻木,根本使不上勁,再加上高潮後的脫力,你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就是一軟。你嚇得閉緊了眼睛,下意識用手肘護住了自己的頭。

 

可就在你即將摔倒的瞬間,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地、穩穩地,托住了你的身體。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你身體的不適,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將你從他的身上抱了下來,讓你靠著浴缸的另一邊坐好。

 

然後,他自己也站了起來。

 

“嘩啦”一聲巨大的水響,他高大的身體帶著一身的水汽,邁出了浴缸。

 

你聽到他在你身邊摸索著什麼,很快,一條巨大的、乾燥柔軟的浴巾,便將你從頭到腳地,緊緊包裹了起來。

 

他沒有立刻抱你出去。

 

而是就這樣,讓你坐在浴缸邊,他自己則半跪在你面前,用那條乾燥的浴巾,開始仔細地、輕柔地,為你擦拭著身上的水珠。

 

他的動作很慢,很溫柔,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他擦得很仔細,從你的頭髮,到你的臉頰,再到你的脖頸、肩膀、手臂…每一寸肌膚,都沒有錯過。

 

你的鼻子突然有點酸,但你什麽也沒説。浴室裡,只剩下浴巾摩擦皮膚的、沙沙的聲響,和他那依舊沒有平復的呼吸聲。

 

你低著頭,任由他為你服務。

 

你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轉變了態度,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你們之間,彷彿又回到了那種他照顧你、你依賴他的最原始的父女模式。但你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有些東西,已經被徹底打破,再也回不去了。

 

黑暗像一張巨大的毛毯,不僅吞沒了情慾的臉,也一併吞沒了那些過於激烈的情緒——無論是喜悅、憤怒,還是悲傷。

 

在絕對的黑暗裡,似乎只剩下了一種情緒,那就是平靜。一種近乎虛無的、不起波瀾的平靜。

 

你看不見陳奕迅的臉,無法窺探他的表情,更加無法猜測他的心情。在黑暗中,你們之間僅存的鏈接似乎只剩下了那隻在你身上輕輕擦拭的手,除此以外,感覺不到其他。

 

所以,你也明智地,選擇了保持沉默。

 

他就這樣在一片安靜的氛圍裏半跪在浴缸邊,為你擦乾了身上的每一滴水珠,動作專注而虔誠,彷彿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擦完了水,他站起身,并沒有去抱你,而只是伸出一隻手將你拉了起來。

 

你心裏説不上是什麽滋味。其實被抱著走來走去本就是偶然爲之,怎麽可能一直抱啊,長了腿就是要走的啊。你在心裡否定著自己突如其來的那點不切實際的期盼。

 

他沒有鬆手,將浴巾裹在你身上塞了個結,就這樣牽著你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床邊。

 

他的聲音,還明顯帶著剛剛那場未盡情事的、濃重的沙啞,但他說出的話,卻又恢復了那種你最熟悉的、溫柔安撫的語氣。

 

“乖女,唔使驚,”(乖女,不用怕,) 他輕輕地捏了捏你的手,彷彿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動物,“閉眼,daddy去開燈。”他說著,鬆開了你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著走向了牆邊。

 

“啪嗒。” 床頭那盞溫暖的橘黃色壁燈亮了起來。

 

光明,重新降臨。

 

你重新睜開雙眼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站在不遠處的他。

 

你終於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有了遲來的、清晰的“實感”。

 

他赤裸著上半身,胸口兩點深紅充血挺立,上面還殘留著被你吮吻過的、曖昧的紅痕。他下身只隨意地圍了一條浴巾,露出修長而筆直的雙腿。他濕漉漉的頭髮還在向下滴著水,幾縷黑色的碎髮不羈地貼在額前。

 

他就這樣,帶著一身未散的水汽和濃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你。

 

一種後知後覺的羞恥感如同洶湧的潮水,一陣接著一陣地向你襲來,幾乎要將你淹沒。

 

天啊…

 

你剛剛…都做了些什麼?

 

在黑暗中,你竟然…那樣主動地去挑逗他,甚至…甚至還想…

 

你的臉頰“轟”的一下,燒得比在熱水裡時還要滾燙。你下意識地收緊了裹在身上的浴巾,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站在不遠處的陳奕迅,他的內心也同樣難以平靜。

 

原本,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想要捉弄你,想要欣賞你在他身下那副含羞帶怯、惹人憐愛的樣子。誰知道...在黑暗的掩護下,你的大膽和主動居然遠遠地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那個被慾望折磨得理智盡失、不得不開口求饒喊停的人,竟然會變成了他自己。

 

而且…從浴室出來後,你就一直沒有說話。

 

他其實真的很害怕你這個樣子。飛機上時就是這樣...是不是又生氣了呀...

 

他看著你低著頭緊緊地裹著浴巾一言不發的樣子,心中也開始感到一陣不安。他不敢確定,你現在究竟是什麼心情。

 

你是在生氣嗎,氣他最後的拒絕和喊停?還是在害羞?又或者…你是在害怕?

 

他不知道。

 

這種不確定性,讓他感到了一絲久違的、面對你時才會有的慌亂。

 

光明,不僅照亮了房間,也照亮了彼此心中那些無法再用黑暗來掩蓋的、複雜而真實的情緒。這一場由他主導的,意在“懲罰”的遊戲,最終卻以一種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式,走向了一個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尷尬的終局。

 

他就這樣,和你隔著幾步的距離在房間裡沉默地對峙著。

 

最終,依舊是他先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邁開步子,朝你走了過來。

 

你站在原地沒動,眼神開始飄忽。你看向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燈,看向牆上掛著的抽象派油畫,看向窗外那片被燈火點亮的、寧靜的雪夜…...

 

就是不敢看他。

 

你不敢直視他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你害怕從他的眼神裡,看到對你剛剛行為的嘲笑、鄙夷,或者…失望。你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考試作弊被當場抓包的學生,正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老師的審判。

 

他終於在你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再一次將你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你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混合著沐浴露清香和男性荷爾蒙的、獨特的氣息。那氣息,不再像在黑暗中那樣,讓你感到興奮和沉淪,反而讓你感到更加的窘迫和不安。你將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將下巴抵在自己的鎖骨上。你緊緊地攥著浴巾的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就這樣,用沉默和逃避來武裝自己,對抗著這份遲來的、排山倒海般的羞恥感。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你面前,低頭看著你。

 

時間彷彿又一次靜止了。你感覺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你感覺到一隻溫暖而乾燥的大手,輕輕地、帶著一絲試探的意味,抬起了你的下巴,迫使你抬起頭,與他對視。

 

你的心狂跳起來。你最擅長做的事就是逃避,所以你立馬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雙即將要宣判你命運的眼睛。

 

可是你左等右等,預想中的責備與嘲笑都沒有到來。你只感覺到,一個溫柔的、帶著嘆息的吻,輕輕地,落在了你的額頭上。然後,你聽到他在你的頭頂,用一種你從未聽過的、帶著深深疲憊和無限溫柔的聲音,輕聲說道:

 

傻女。

 

所以...他沒有在責怪你...對嗎?

 

這個念頭,讓那股一直壓抑在你心頭的、巨大的委屈和後怕,在此刻,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你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了一步,整個人都撲進了他那還帶著水汽的、溫暖而結實的懷抱裡。你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雙臂緊緊地環住他精壯的腰,彷彿要將自己整個人都揉進他的身體裡,尋求那份最能讓你感到安心的庇護。

 

他沒有在責怪你…

 

羞恥感,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地從你心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鼻腔裡那股抑制不住的酸澀,和眼眶中迅速聚集的、灼熱的溫度。

 

爲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你的身體,因為後怕和委屈在他懷裡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陳奕迅被你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搞得一愣。他感覺到懷中的小人兒在微微顫抖,也感覺到自己胸前那片肌膚,正被一滴滴溫熱的、不知名的液體所浸濕。

 

他心中一痛,所有的掙扎、疲憊和無奈,都在這一刻化作了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他伸出雙臂,緊緊地回抱了你,溫柔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你濕漉漉的長髮。

 

他並沒有說任何話,沒有追問,沒有解釋,也沒有安慰。他就只是這樣,用最直接、最溫暖的擁抱,告訴你——daddy在這裡,你什麼都不用怕。

 

你緊緊地抱著他,貪婪地吸取著他身上那讓你安心的氣息。

 

其實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或許是為自己剛剛的大膽而後怕,或許是為他的拒絕而委屈,又或許,只是單純地,為他最後那句溫柔的“傻女”而感動。在這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裡,你終於可以卸下所有的偽裝和堅強,做回那個會害怕、會委屈、會需要人疼愛的、最真實的小女孩。

 

良久。

 

你終於在他那溫柔的擁抱中慢慢地平復了下來。而那股洶湧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當眼淚流乾,剩下的便是那點不願承認自己剛剛失態了的、小小的倔強和尷尬。

 

你從他溫暖的懷抱裡,稍稍退開了一些,抬起了頭。你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能將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為了掩飾自己剛剛那番脆弱的表現,你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一種理直氣壯的、甚至帶著一絲挑釁意味的語氣,開口說道:

 

“Daddy,知我叻未啊?”(daddy,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你說得昂首挺胸、理直氣壯,彷彿剛剛在雪地裡被他追得哭爹喊娘、在浴室裡被他撩撥得慾仙慾死、最後還委屈地撲進他懷裡哭泣的人,根本不是你一樣。

 

當然,如果可以忽略掉你那因為羞恥和心虛而紅得幾乎要滴血的耳尖的話,你這番故作強勢的表演,或許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明明眼眶還紅著,卻偏要裝出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色厲內荏的可愛模樣,心中的那點疲憊和無奈瞬間被濃濃的笑意所取代。

 

他抬起手,用他那帶著薄繭的、溫暖的指腹,輕輕地、曖昧地,擦過你那因為剛剛哭過而顯得格外紅潤的眼角。

 

然後,他微微俯下身,將他的嘴唇湊到你那紅得快要燒起來的耳邊,用一種極其低沉的、沙啞的、彷彿在承認失敗的語氣,輕聲說道:

 

知道喇。我哋乖女——”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心甘情願地認輸,“真係好犀利。”(我們乖女真是好厲害。)

 

得到他心甘情願的“認輸”,你那點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哼!”

 

你驕傲地、像一隻鬥贏了的公雞一樣,抬起了自己的下巴,用一個輕哼來表示自己的“寬宏大量”。

 

然後,你便轉過身,踩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朝著浴室走去,同時頭也不回地宣布道:“我要洗漱休息喇!”

 

你打算用洗漱這個藉口,來為今晚這場跌宕起伏的、充滿了意外的“鬧劇”,畫上一個句號。然而,你剛走到浴室門口,身後那個男人,就又嬉皮笑臉地跟了上來,和你一起擠進了浴室。

 

俾我檢查下,”(讓我檢查一下) 他靠在門框上雙臂環胸,用一種充滿了戲謔的、不正經的語氣說道,“今日有冇偷用daddy嘅牙刷先。”(今天有沒有偷用daddy的牙刷先)

 

這男的怎麼還在說昨天的糗事啊!!!不是,誰偷拿了!誰要偷拿他牙刷啊,拿錯了呀!!!!

 

你的臉頰“騰”的一下又紅了,有些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但你怕説多了又被他的歪理邪説帶跑了,乾脆閉嘴了。

 

於是,你們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肩地,擠在了你主臥室的這個寬大的浴室裡開始洗漱。

 

誰都沒有再提起,隔壁的客房裡,其實還有另一間功能齊全的、專屬於他的浴室。

 

其實你的這間浴室很大,但洗手台終究只有一個。為了不讓牙膏的泡沫滴得到處都是,你們還是不自覺地,擠在了一起。

 

你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景象。

 

就在剛才的黑暗中,你們還在那個浴缸裡...你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飄了過去。那個浴缸靜靜地躺在原地(?廢話)空空如也,只有旁邊地上甩著的灰色羊絨衫和西褲似乎在昭告天下,此處有故事發生。

 

而那場情欲拉扯的主人公,此刻在這鏡子前肩並肩站著,手臂幾乎要碰到手臂。你們的動作,步調驚人地一致——拿起牙刷、擠上牙膏、低頭漱口,然後開始刷牙。

 

那種默契,彷彿已經演練了無數次,看起來親密得,就像一對已經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的、最普通也最恩愛的夫妻。

 

在香港的那個家裡,你們各自有各自的衛生間,也從來都不需要像這樣擠在一起洗漱。你看著鏡子裡,那個男人正側著頭,一邊刷牙,一邊用那雙含笑的眼睛透過鏡子專注地看著你。

 

你看著他嘴角那因為刷牙而沾上的、白色的牙膏泡沫,心中忽然湧上一股暖流。

 

你忽然覺得,這樣擠在一起,好像…也挺好的。

 

在經歷了今晚這一系列的、幾乎要讓彼此都失控的極致拉扯之後,這樣一段平凡而溫馨的、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洗漱時光,反而像一場及時雨,撫平了你們心中那些還未完全平復的、激蕩的漣漪,讓一切,都回歸到了最溫暖、最安寧的日常。

 

洗漱完畢你們回到床邊,房間裡只剩下壁燈那昏黃而溫暖的光。

 

和前一晚那種充滿了緊張、試探與被迫的氛圍完全不一樣。今天,你幾乎是在掀開被子的瞬間,就主動地、毫不猶豫地,像一隻尋找溫暖巢穴的幼貓一樣貼了過去,熟門熟路地鑽進了他早已為你敞開的懷抱裡。

 

你將臉頰貼在他溫暖而結實的胸膛上,聽著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雙臂也自然而然地環住了他精壯的腰。

 

這個懷抱,在今晚對你而言,不再僅僅是溫暖和安心的象徵,它還多了一層更深的、屬於情人之間才會有的、親密無間的意義。

 

陳奕迅似乎對你這份難得的主動感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滿足和喜悅。

 

他順勢收緊了手臂,將你更深地、更緊地摟進懷裡,讓你們之間不留一絲縫隙。他低下頭,將下巴輕輕地抵在你的頭頂,深吸了一口氣,鼻腔裡全是你洗漱過後那清新的、獨特的髮香。

 

經歷了今晚這一系列的跌宕起伏,從雪地裡的追逐嬉鬧,到浴室裡的極致沉淪,再到此刻這份溫存的相擁而眠,你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那些曾經橫亙在你們之間的、名為“父女”的身份隔閡,正在一點一點地被慾望和愛意所消融。

 

你像一隻慵懶的貓咪,在他懷裡蹭了蹭,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今晚,你不再害怕他會對你做什麼,也不再擔心自己會做出什麼。

 

你只是單純地,享受著這份只屬於你們的、暴風雨過後的寧靜與溫存。

 

他感覺到你的小動作,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帶著濃厚鼻音的輕笑。他用他那溫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柔地拍撫著你的後背,像在哄一個真正的嬰兒入睡。

 

瞓啦,” (睡吧,) 他的聲音在你的頭頂響起,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絲睏倦的沙啞,“我隻犀利嘅小野貓。” (我厲害的小野貓)

 

——————————

 

這一夜,你睡得非常安穩。

 

沒有噩夢,沒有驚醒,也沒有像前一晚那樣,在半夢半醒間煎熬與掙扎。你就這樣,在他溫暖而堅實的懷抱裡,在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中,一覺睡到了天亮。

 

當你再次睜開眼睛時,窗外透進來的已經不是清晨那種柔和的光綫了。日上三竿了。

 

你眨了眨惺忪的睡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天花板也不是窗外的景色,而是一個性感的、中間有著淺淺凹陷的、屬於男人的下巴。

 

那下巴的線條乾淨而利落,只是經過一個夜晚的休息,上面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青黑色的鬍渣。那些短短的鬍渣,在晨光中泛著一層健康的、充滿了男性荷爾蒙的光澤,非但沒有顯得邋遢,反而為他增添了幾分慵懶而頹廢的性感。

 

你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帶著鬍渣的下巴,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奇妙的衝動。

 

你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臉頰湊了過去,然後用你最柔軟的、最光滑的臉頰皮膚,輕輕地、試探性地,在那片帶著鬍渣的區域上,蹭了蹭。

 

“唰啦——”

 

那種細微的、帶著一點點刺痛感的、粗糙的摩擦感,從你的臉頰皮膚,直接傳遞到了你的心底,引發一陣莫名的、酥麻的癢意。

 

這種感覺有些上癮。

 

你又換了另一邊臉頰,在那片粗糙的鬍渣上,來來回回地,蹭了幾下。

 

你沉浸在這種新奇的、充滿了親密生活氣息的“遊戲”中,完全沒有註意到,那雙原本緊閉著的、屬於男人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睜開了一條縫,正帶著一絲剛睡醒的迷蒙和無限寵溺的笑意,靜靜地、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

 

就在你準備換一個地方去挑戰那片“磨砂地”時,你突然感覺到,緊貼著你的溫暖而結實的胸膛,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輕微的震動。

 

緊接著,一個帶著濃濃鼻音的、剛睡醒時特有的、沙啞慵懶的聲音,從你的頭頂上方,傳了下來。

 

玩夠未啊?” (玩夠了沒有啊?)

 

你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身體猛地一僵,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那聲音似乎不僅從空氣中傳播,甚至是通過他胸腔的共鳴,從你的指尖直接傳遞到你的耳朵裡,震得你耳膜都有些發麻。

 

不愧是歌神,連剛睡醒時隨口說的一句話,都是自帶胸腔共鳴的。你腦子裏莫名其妙地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你抬起頭,正好對上了他那雙帶著笑意的、漆黑的眼眸。

 

他正低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你,那眼神裡,沒有一絲被打擾的惱怒,只有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寵溺和戲謔。

 

被…被當場抓包了!

 

你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個徹底。你做賊心虛地,立刻將自己的臉,從他那還帶著鬍渣的下巴處移開,恨不得能當場隱形。

 

你伸出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你做咩唔出聲啊!”(你...你幹嘛不出聲啊!) 你的聲音因為心虛而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他看著你這副惱羞成怒的可愛模樣,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陣低沉而愉悅的笑聲。那笑聲,震得他的整個胸膛都在顫動,也震得你那顆因為被抓包而慌亂不已的心,跟著一起,亂了節拍。

 

他笑夠了,才伸出手,將你那隻還在他胸膛上“作亂”的小手抓住,然後,用他那還帶著鬍渣的、粗糙的下巴,故意地、懲罰性地,在你光滑細嫩的額頭上,用力地蹭了幾下。

 

睇下邊個玩得咁開心,”(看看是誰玩得這麼開心) 他壞笑著說道,“我點捨得打擾你啊?”(我哪捨得打擾你啊?)

 

被他用那粗糙的鬍渣在額頭上狠狠地“懲罰”了一番,你的額頭被蹭得又癢又紅,像被砂紙磨過一樣。

 

你又羞又氣,卻又拿他沒有任何辦法。為了擺脫這種尷尬的局面,你決定迅速轉移話題。

 

“起...起身啦!”(起...起床啦!) 你掙脫了他的懷抱,手忙腳亂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今日夜晚要睇show喔,咁我哋日頭去邊度呢?”(今天晚上要看演唱會哦,那我們白天去哪裡呢?)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故作鎮定的樣子,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他沒有拆穿你的小把戲,而是順著你的話,懶洋洋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靠在床頭,赤裸著健壯的上半身,被子隨意地搭在腰間。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他細膩的皮膚上投下一片迷人的光影。

 

他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才慢悠悠地開口說道:

 

嗯...”他故意沉吟了片刻,像是在認真思考,“不如,我哋今日就喺酒店,唔好出街喇。”(不如,我們今天就在酒店,不要出門了。)

 

你瞬間就明白了他這句話裡不言而喻的、下流的潛台詞。你瞪大了眼睛回頭看向那個無恥的男人,卻只見他正用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你,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的視線毫不掩飾地在你身上來來回回地掃視,似乎能透過厚厚的被子直接看穿你的裸體。

 

在酒店…不出門…那還能幹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這男人腦子裏全都是黃色廢料吧!“喂!陳奕迅!你係咪發情啊!”

 

你的臉頰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你抓起身邊的一個枕頭,想也不想地,就朝著他那張掛著不正經笑容的臉,狠狠地砸了過去。

 

你很少會這樣連名帶姓地喊他,除非你真的被他氣到了。

 

他輕而易舉地,側頭躲過了你的“枕頭攻擊”。那枕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落在了他身後的地毯上,並沒能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他看著你這副氣急敗壞、張牙舞爪的樣子,非但沒有收斂,反而笑得更加開心了。一直到他笑夠了,他才重新坐直身體,看著那個正用“你再笑我就跟你拼了”的眼神怒視著他的你。

 

他朝你招了招手,像在召喚一隻鬧脾氣的小貓。“過嚟。”(過來。) 他的聲音因為剛剛的大笑而還帶著一絲沙啞。

 

你當然不會聽他的話。你只是氣鼓鼓地瞪著他,用眼神表達著你的抗議和不滿。

 

他看你沒動,也不生氣。他只是嘆了口氣,掀開被子,就這樣赤裸著上半身,像一頭優雅而矯健的獵豹,幾下就到了你的面前。

 

你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伸出雙臂連人帶被地,一把撈進了他寬闊而溫暖的懷抱裡,緊緊禁錮,動彈不得。

 

然後他低下頭,用他那還帶著鬍渣的下巴,在你氣鼓鼓的臉頰上,不輕不重地蹭了蹭。

 

係啊,”(是啊,) 他在你的耳邊,用一種理直氣壯的、甚至帶著一絲委屈的語氣,低聲承認道,“俾你搞到啊。”(被你搞的啊。)

 

你瞬間啞火,被他這番無賴的言論搞得又羞又氣,在他懷裡像一條被捆住了的毛毛蟲一樣,奮力地掙扎起來。

 

“喂!唔係...放開我啊...”(喂!不是...放開我啊...) 你的聲音斷斷續續,“邊個搞你啊!走開!”(誰搞你了,走開!)

 

可惜你的掙扎,對於力量上佔據絕對優勢的他來說無異於貓咪的撒嬌。

 

聽到你的抗議,他非但沒有鬆開,反而用雙腿將你牢牢地夾住令你動彈不得,然後低下頭用下巴上的青色鬍渣對你展開了全面“攻擊”。你裸露在外的脖頸和肩膀全都遭了殃。

 

那種粗糙的、帶著刺痛感的摩擦,和濕熱的、曖昧的吮吻混合在一起,讓你感覺又癢又麻,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你被他折騰得咯咯直笑,一邊笑一邊躲,但無論你怎麼躲,都逃不出他的“魔爪”。

 

“哈哈...唔好...好痕啊...啊啊哈哈哈哈...陳奕迅!!”(哈哈...不要...好癢啊...陳奕迅!)

 

你一邊笑一邊求饒,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他似乎很滿意你這種無力的、只能任由他擺布的反應,開始變本加厲地在你細嫩的脖頸上留下一個個曖昧的紅痕,直到你終於受不了了,再次開口求饒。

 

他抬起頭,看著那個被他折騰得氣喘吁吁、滿臉通紅、眼角還掛著生理性淚珠的你,臉上露出了得逞的、心滿意足的笑容。

 

他沒有再繼續捉弄你,而是話鋒一轉,終於開始說起了正事。

 

“好啦好啦,唔玩你啦。”(好啦好啦,不玩你了。) 他拍了拍你的背,像在安撫一隻炸毛的貓咪,“起身啦,換衫食早餐~ Daddy今日帶你去個好地方。”(起床啦,換衣服吃早餐。daddy今天帶你去個好地方~)

 

在經歷了一番晨間的打鬧之後,你終於得以從床上“逃脫”。

 

你走進浴室,仔細地洗漱,然後精心挑選出今天要穿的衣服。考慮到倫敦的氣溫和晚上的活動,你選擇了一件紅色大翻領毛衣,搭配短款藏青色麂皮夾克。下身是深藍色格紋長裙,上面叠搭了一條點綴了白蕾絲元素的黑色長裙,外面再搭一條藏藍色半身裙,將另外兩件罩在底下,但在脚踝処露出一綫玄機。這一身很好地平衡了穩重與跳脫,也十分適合今晚的場合。

 

這一次,你仔細地描眉畫眼,畫了精緻的眼妝,刷上纖長的睫毛,掃一層薄薄的腮紅,又仔細挑選了搭配服裝色系的口紅顔色。

 

今晚...好像是你們第一次...約會?

 

你塗著唇釉,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鬧了個紅臉。

 

當你打理好一切從臥室裡走出來時,你驚訝地發現,那個說要去叫客房服務送早餐的男人也已經換好了衣服。他正單手插袋隨性地靠著門框站著,臂彎裏挂著件藏藍色大衣。

 

他選擇的色系竟然再一次,和你驚人地相似。

 

一次就算了,兩次!!他肯定是在你化妝的時候偷看你了!!不然哪裏會有這樣的巧合!!

 

你内心呐喊著,但嘴角卻不受控制地,高高揚起,怎麼也壓不下去。你的心情,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晴朗和愉悅。

 

你突然對今天的“好地方”,還有晚上的活動更加期待了!

 

晚上要去看Hadestown呢!

 

昨天在街上偶然瞥見的那幅巨大的、充滿了神話色彩和悲劇美感的海報,到現在都還讓你念念不忘。那被鎖鏈束縛的、燃燒的心臟,和那句“A new musical about a song”,無時無刻不在撩撥著你的心弦。

 

你非常好奇,一個關於“歌曲”的音樂劇,究竟會是怎樣的,又是什麽樣的故事,會讓黑暗地獄裏開出紅色的花呢?

 

就在你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門鈴響了。客房服務送來了豐盛的早餐。

 

陳奕迅走過去開門,然後指揮著服務生將餐車推進客廳。結果等他簽完字關上門,轉過頭卻看見你還站在臥室門口傻笑,他只好無奈地招了招手。

 

“過嚟食嘢啦,傻女。”(過來吃東西啦,傻女孩。) 他看著你精緻的妝容,還有那一身富有藝術氣息、與他極其相襯的打扮,眼中的笑意和寵溺,幾乎要滿溢出來,“今日,你好靚女。”(今天,你很漂亮。)

 

一句簡單的誇讚,卻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能讓你心動。你感覺自己像是被泡進了溫暖的蜜糖水里,甜得快要融化了。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你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倫敦難得一見的陽光。你邁開步子,朝他走了過去。

 

Daddy,你都係,今日好靚仔喔~”(daddy,你也是,今天你好帥哦~)

 

你仰起頭,用那雙亮晶晶的、盛滿了愛慕與崇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語氣裡充滿了真摯的熱情,“你係我心裡面最靚仔嘅人,”(你在我心裡面,是最帥的人) 你說得無比認真,彷彿在宣告一個不容置疑的真理,“又靚又型,好有品味。”(又帥又有型,很有品味)

 

你這番熱情洋溢的、不加掩飾的“彩虹屁”,顯然讓他非常受用。他伸出手,寵溺地、又帶著一絲無奈地,捏了捏你那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得啦得啦,知你把口最叻。”(行了行了,知道你這張嘴最厲害。) 他嘴上說著嫌棄,但那上揚的嘴角,卻徹底出賣了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他牽著你的手,讓你和他一起在餐桌旁坐下。

 

豐盛的早餐擺滿了整張桌子——有你最喜歡的烤得金黃酥脆的可頌麵包和鬆餅,也有他喜歡的傳統英式早餐,培根、煎蛋、香腸、焗豆,應有盡有。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香氣和食物的熱氣,充滿了溫暖的生活感。

 

他拿起你的餐盤,自然而然地為你夾上了一個你最愛吃的、塗滿了黃油和草莓醬的可頌。

“食嘢啦,”(吃東西啦,) 他將餐盤遞到你的面前,“食飽飽,先有力氣去玩。”(吃飽飽,才有力氣去玩)

 

你笑著接過,拿起可頌咬了一口,黃油的香氣和草莓醬的酸甜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你滿足地眯起了眼看向他。他正在專心致志地對付著自己的英式早餐,正用刀叉切割香腸呢。他那專心致志的側臉一半浸在陽光裏...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他會記得你的喜好永遠買你愛吃的,會無比自然地為你布菜,再面對自己的食物埋頭苦幹。他會陪你胡鬧,還會和你不約而同地選擇同色系的穿搭......你心中忽然湧上一股強烈的、想要就這樣一直和他生活下去的衝動。

 

就這樣,在每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起吃早餐,一起穿相襯的衣服,一起去探索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沒有“父女”的身份束縛,沒有外界的流言蜚語,只有最簡單、最純粹的、屬於兩個相愛的人的日常生活。

 

你嘴角的笑容,在不知不覺中,突然就有些維持不住了。

 

要…要怎樣才能做到呢?要怎樣才能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以戀人的身份,永遠地和他生活在一起?

 

這個問題,像一根細小的、尖銳的刺,悄無聲息地,扎進了你那顆被甜蜜浸泡著的心,帶來一陣微弱的、卻又無法忽視的刺痛。

 

你知道,這是一個奢望。

 

一個在現階段,遙不可及的奢望。

 

你低下頭,迅速地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專心地吃著盤中的早餐,用咀嚼的動作,來掩飾自己那一閃而過的失落。

 

陳奕迅並沒有發現你這短暫的情緒波動。他吃完自己那份早餐,便慢慢喝著咖啡等你吃完,然後替你擦了擦嘴角,自然地牽起了你的手,帶著你走出了酒店房間。

 

他沒有告訴你目的地是哪裡,只是神神秘秘地笑著,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酒店專車并沒有帶你們直達目的地。下了車以後,他也沒有帶你坐地鐵或者繼續叫車,就這樣牽著你的手,像一對最普通的倫敦情侶,漫步在還殘留著昨夜積雪的街道上。

 

陽光很好,雖然沒什麼溫度,但照在身上還是讓人覺得暖洋洋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晶瑩的光芒。街道兩旁的店鋪已經陸續開門營業,城市又恢復了它一貫的、充滿活力的喧囂。

 

你任由他牽著,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心中猜測著他口中的那個“好地方”,究竟會是哪裡。

 

是某個著名的博物館?還是某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小眾畫廊?又或者是…他曾經在倫敦求學時,有著特殊回憶的某個地方?

 

你不知道。

 

但你很享受這種被他引領著,走向一個未知驚喜的感覺。

 

其實只要是和他在一起,無論去哪裡,對你而言,都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

 

你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大概十幾分鐘。

 

雖然不是很累,但倫敦冬日的寒風還是吹得你裸露在外的臉頰有些發僵。你開始對他口中那個神秘的“好地方”產生了一絲不耐煩。

 

你停下腳步拉了拉他的手,仰起頭,有點撒嬌又有點不滿地問道:Daddy,仲有幾耐呀?”(Daddy,還有多久啊?) 你微微嘟起了嘴,“好遠嘅話,我哋叫的士啦。”(很遠的話,我們打車吧。)

 

他被你這副嬌憨的樣子逗笑了。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卻並沒有直接回答你的問題,而是伸出那隻沒有牽著你的手,寵溺地、輕輕地刮了一下你那被凍得有些發紅的鼻尖。

 

“就到喇。”(就到了。) 他的聲音溫柔而篤定。

 

說著,他朝著你們前方不遠處的一棟建築,揚了揚下巴,示意你看過去。

 

睇下。”(你看。)

 

你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疑惑地轉過了頭。

 

然後,你就看到了一棟充滿了古典氣息的、宏偉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外墻上掛著一個巨大的、標誌性的logo。

 

那是一個紅色的圓形標誌中間有一排藍底白色的文字,上面清晰寫著“UNDERGROUND”。

 

那是倫敦地鐵的標誌。

 

你愣住了。

 

他帶你走了這麼久,所謂的“好地方”,就是一個地鐵站?

 

你有些哭笑不得,剛想開口吐槽他,卻在看到地鐵站入口上方那個古老的、用馬賽克瓷磚拼成的站名時,徹底地、完完全全地,愣在了原地。

 

你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那上面寫著——

 

Abbey Road.

 

Abbey Road。艾比路。那條因為一張舉世聞名的專輯封面而成為了全世界樂迷朝聖之地的、傳奇的斑馬線,就在這裡。而更重要的是,那裡有著全世界最著名的、錄製了無數經典唱片的——艾比路錄音室(Abbey Road Studios)。

 

Chapter 14: Abbey Road Studios

Chapter Text

第十四章  Abbey Road Studios

 

 

在看清那個地名的瞬間,你之前所有的不耐煩和抱怨都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電流般竄過全身的、難以言喻的巨大興奮與激動。

 

Abbey Road!竟然是Abbey Road!

 

你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知道這個地方在倫敦,和你走在倫敦街頭突然撞見的那種驚喜感是完全不同的!

 

哇...!你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晃了晃,“原來係嚟朝聖啊!!!” (原來是來朝圣啊!!!)

 

“Daddy帮我影相!!!” (Daddy我要拍照!!!) 你的聲音激動得都變了調,“我要行嗰條斑馬線!” (我要走那条斑马线!)

 

陳奕迅似乎對你的反應非常滿意,寵溺地伸出手揉了揉你的頭髮,將你整齊的髮型弄得有些凌亂。

 

“知喇知喇,” (知道啦知道啦) 他笑著安撫道,“陣間俾你影到夠。” (等一下讓你拍個夠。)

 

說著,他拉著你的手,卻並沒有走向那條已經聚集了不少遊客的斑馬線,而是走向了旁邊那棟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白色的三層小樓。

 

那棟小樓的門口,也同樣聚集了一些正在拍照留念的遊客。

 

你有些疑惑地被他拉到近前,然後你就發現在那扇緊閉的黑色木門旁,那面被塗鴉覆蓋的白色圍牆上,掛著一塊並不起眼的、黑色的門牌。

 

上面清晰地寫著——

 

Abbey Road Studios.

 

你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這就是那個誕生了無數傳奇音樂的、所有音樂人心中的聖殿嗎…

 

可就在你還沈浸在巨大的震撼中無法自拔的時候,陳奕迅鬆開了你的手。

 

你眼睜睜看著他走上前去,在那扇緊閉的、屬於「聖殿」的黑色木門上,按下了門鈴。

 

你的大腦,在這一瞬間,突然宕機了。

 

喂…他…他在幹嘛?!

 

你突然從粉絲朝聖的巨大興奮裡清醒了過來,一股強烈的不安和慌亂湧上了你的心頭。

 

這裡可是Abbey Road Studios啊!

 

不是什麼可以隨便按門鈴參觀的旅遊景點!

 

你環顧四周,發現其他遊客紛紛投來了詫異的目光。他們都只是拍照,就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驚擾了裡面什麼偉大作品的誕生。

 

你再回頭看向那個按了門鈴後就施施然站在門口,一臉平靜地等待的男人…你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喂!Daddy...我哋快啲走啦…” (喂!daddy!我們快走吧...) 你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想要阻攔他這個在你眼裡看來,無異於“勇闖白宮”的瘋狂舉動。

 

你試圖將他拉離那扇門,彷彿多站一秒,就會有保安衝出來將你們當成瘋狂粉絲給抓走一樣。

 

然而,陳奕迅卻紋絲不動。他回過頭,看著你這副像是天要塌下來了的、驚慌失措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既無奈又好笑的表情。

 

他沒有解釋,只是輕輕地拍了拍你的手背,示意你冷靜下來。

 

就在你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那扇你眼中神聖不可侵犯的、緊閉的黑色大門,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噠”聲,從裡面,被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看起來像是工作人員的中年男人,從門縫裡探出了頭。他看到門口站著的陳奕迅,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隨即,那份驚訝就變成了大大的友好的笑容。

 

他熱情洋溢地說道:“Eason! Oh my god, what a surprise! Come on in, quick!” (Eason!我的天啊,真是個驚喜!快,快請進!)

 

說著,他便將那扇黑色的大門,完全地,向你們敞開了。

 

你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超現實的一幕。這個神聖的音樂殿堂,你只在偉大樂隊的紀錄片裡看過…你總覺得它和你隔著半個世紀那麼久遠的距離,可此刻它跨越了浩渺的歷史時光,在你面前,為你敞開。

 

你就像是那個誤入仙境的愛麗絲,只能傻傻地,被身邊這個總是能創造奇蹟的男人牽著手,走進了那個你只在無數紀錄片和雜誌上見過的,傳奇的、夢幻的世界。

 

當你的腳,真正地踏上Abbey Road Studios那片傳奇的地板時,你那因為過度震驚而僵硬的腦袋,才終於開始緩慢地、吱呀作響地,轉動了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和你曾在紀錄片裡看到的一模一樣,甚至更加…具有歷史的厚重感。牆上掛滿了各種黃金、白金唱片的認證,和無數傳奇音樂人的黑白照片。空氣中,似乎都漂浮著經久不散的、屬於音樂的、神聖的氣息。

 

你跟在陳奕迅的身後,感覺自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眼睛都快不夠用了。而那個為你們開門的工作人員,正熱情地和陳奕迅擁抱、寒暄,看他們熟絡的樣子,顯然是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

 

十八年來,你們之間那種過於親密的、幾乎與世隔絕的私人生活,似乎讓你漸漸地忘記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另一個身份——那個在華語樂壇如同神祇一般存在的,橫掃無數大獎,甚至因為統治頒獎禮太久,最終主動退出所有大獎評選的,“歌神”陳奕迅。

 

你只記得他是一個會在你面前撒嬌耍賴、沒個正形的“daddy”,卻似乎忘了,他也是那個能夠站在世界頂級舞台上,讓萬人為之瘋狂的、真正的巨星。

 

所以…

 

嗯,所以他和這裡的工作人員認識,甚至,他很有可能,就在這裡錄製過歌曲…

 

那這樣想來,他能像回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地按響門鈴,然後被熱情地迎進來…好像,也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

 

他可是…陳奕迅誒…

 

這突如其來的認知,讓你感覺腳下的步子都有些飄忽了,就像是踩在了雲端。你心中湧起一陣不真實感,但又充滿了一種與有榮焉的、巨大的自豪感。

 

那個名叫Paul的工作人員,在和陳奕迅寒暄完之後,注意到了跟在他身後、一臉呆滯的你。陳奕迅笑著將你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用流利的英語向Paul介紹道:

 

Paul, this is my daughter.” (Paul,這是我的女兒。)

 

然後,他又低下頭,用溫柔的粵語對你說:“乖女,叫Paul叔叔。

 

你還沉浸在巨大的、不真實的暈眩感中,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地,有些傻乎乎地,朝著那個友善的英國男人鞠了一躬,磕磕巴巴地說道:

Hello… Uncle Paul…”(你好,paul叔叔)

 

Paul看著你這副拘謹又可愛的樣子,發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他看著你,就像在看自家晚輩一樣,眼神里充满了慈愛。

 

She’s so lovely, Eason.” (她好可爱呀Eason) Paul對陳奕迅說道,“She looks just like you.” (她長得很像你)

 

聽到這句話,你和陳奕迅,都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

 

你突然想要找面鏡子來,比對一下自己和他的五官。但理智告訴你,你們之間隔著血緣的鴻溝,怎麼可能會有相像的地方。

 

這句在旁人聽來再正常不過的客套誇讚,卻讓你感到了一絲莫名的不自在。

 

你下意識反駁道,“But we are not...I was adopted...” (但我們不是…我是被領養的)但話說了一半你就閉上了嘴,感覺似乎不太妥當。

 

Paul其實只是出於友善才這樣說,你沒必要非要解釋的。而且你也不清楚陳奕迅會不會介意你們的養父女關係被他的朋友知道…

 

你懊惱地閉了閉眼,在心裡暗罵自己這張嘴。

 

然而,陳奕迅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他臉上沒有絲毫的尷尬或不悅,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恢復了那副溫和而從容的樣子。

 

他甚至還伸出手,寵溺地揉了揉你的頭頂,彷彿在說“沒關係,不用緊張”。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一臉歉意的Paul,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解釋道:

 

“She's right. But you know what, Paul,” (她說得對。但是你知道嗎,Paul,) 他朝你眨了眨眼,眼神裡充滿了只有你們兩個人才懂的曖昧的笑意,“sometimes, love makes people look alike.”(有時候,愛會讓人變得相像。)

 

愛,會讓人變得相像。他說的不是我愛你,但又勝似我愛你。這是一句最動聽的情話,又像一句最鄭重的宣告。

 

他在用一種最巧妙、最溫柔的方式,向他的朋友,也向你,宣告著你們之間那份超越了血緣、獨一無二的深刻聯結。

 

愛。

 

你感覺自己的心又一次,被他毫不費力地,狠狠擊中了。

 

該死…

 

心跳得好快…

 

他説英語的樣子,怎麼可以…這麼迷人…

 

他說英語的聲音,怎麼可以…這麼好聽…

 

該死…

 

該死的溫柔…

 

哦莫…

 

你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投進了高溫熔爐裡的黃油,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徹底地,融化在他那雙溫柔得能滴出水的眼眸裡。

 

你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仰起頭看著他。你感覺自己的臉頰正在迅速升溫、變紅。

 

幸運的是,Paul並沒有察覺到你們之間那暗流湧動的曖昧氣氛。他理解的愛,和你們實際上說的愛,並不是同一種。但他仍然被陳奕迅這句充滿了哲理和愛意的話語所打動,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溫暖的笑容。

 

You are absolutely right, my friend.” (你說得太對了,我的朋友。) Paul由衷地感嘆道,感激地看了眼陳奕迅。

 

“Come love, let me show you guys around.”(來吧親愛的,我带你们转转)

 

很顯然,這個小插曲並沒有打擾他的興致,他開始熱情地為你們介紹起這個傳奇的錄音室。

 

你們先來到了那間最著名,也是最大的Studio One。這裡曾經是倫敦愛樂樂團的錄音地,無數經典的電影原聲也在這裡誕生,比如《星球大戰》、《指環王》和《哈利波特》的ost。(original sound track影視原聲)

 

你仰頭看著那高挑的、充滿了古典氣息的天花板,又低頭環顧房間裡擺著的各種各樣的、你叫不出名字的樂器,感覺自己像是闖入了一個音樂的魔法世界。

 

陳奕迅一直牽著你的手跟在Paul身後。他時不時也會在你耳邊,用粵語低聲地為你補充介紹一些Paul沒有提到的、關於樂器或者錄音設備的專業知識。

 

他在談論音樂時,眼中又閃爍出那種專業而熱忱的光芒。你看著他侃侃而談的樣子,眼睛裡閃著崇拜的星星。

 

你其實很少看到這樣狀態下的他。他不是那個在你面前撒嬌耍賴的“daddy”,也不是那個在舞台上光芒萬丈的“歌神”,而是一個對音樂抱有極大熱情與熱愛的,專業音樂人。這樣的他對你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你們跟在Paul的身後,穿過長長的、掛滿了照片的走廊。那些照片裡,有年輕時的The Beatles,有笑得開懷的Pink Floyd,也有神情專注的Adele…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段傳奇。

 

你看著這些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面孔,感覺自己像是在進行一場穿越時空的音樂歷史之旅。

 

你對陳奕迅和這裡的淵源更好奇了。

 

於是你趁著Paul在前面專心致志帶路的空檔,悄悄地湊到他耳邊,用只有你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

 

Daddy,” 你聲音壓得很低,神神秘秘的,“其實你係咪都喺度做過歌㗎?” (其實你是不是也在這裡做過歌啊?)

 

問完,你又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傻。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這裡錄製過歌曲好像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誒…於是,你又緊接著,問出了你更好奇的另一個問題。

 

“你哋係咩時候識㗎?” (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陳奕迅聽到你的問題,側過頭看了你一眼,眼神中帶上了一絲懷念的笑意。

 

明明不是什麼需要遮掩的事,他卻也跟著你煞有介事地壓低了嗓音,學著你的樣子說:“識咗好耐喇。” (認識很久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感慨,“我第一張粵語專輯,有幾首歌就係喺度錄嘅。嗰陣時,Paul仲係個啱啱入行嘅錄音助理咋。”(我第一張粵語專輯,有幾首歌就是在這裡錄的。那個時候,Paul還是一個剛剛入行的錄音助理呢。)

 

第一張粵語專輯…你在心中默默地計算了一下時間。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你還沒有出現在他生命中的、遙遠的過去。原來,在他那些屬於“歌神”的輝煌歲月裡,在你所不知道的時候,有那麼多的人和事,都見證了他的成長與蛻變。而你,卻對那段過去,一無所知。

 

一種莫名的、淡淡的失落感,夾雜著一絲嫉妒,悄悄地在你的心底蔓延開來。

 

不過,你很快便將這份不合時宜的情緒,很好地隱藏了起來。你不想因為自己這點莫名其妙的小心思,而破壞了今天這難得的、美好的氛圍。

 

你幾乎是在瞬間,就重新換上了剛才那副興奮而好奇的面具,彷彿剛剛那個因為“過去”而感到失落的人,根本不是你。

 

你繼續緊緊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專心地聽著Paul的介紹,時不時地還會提出一些無關痛癢的、關於錄音室的小問題。

 

陳奕迅並沒有發現你那短暫的情緒變化。他看著你那一副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的求知若渴的樣子,只當你是真的對這裡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和興奮。

 

很快,Paul便帶著你們,來到了另一間更加著名的錄音室,也是無數樂迷心中的聖地——Studio Two。

 

“And this,” (而這裡,) Paul站在Studio Two的門口,用一種充滿了自豪和敬畏的語氣,向你們介紹道,“is where most of The Beatles' songs were recorded.” (就是The Beatles大部分歌曲錄製的地方。)

 

說著,他推開了那扇厚重的、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門。

 

你屏住呼吸,跟著他們走了進去。

 

房間的佈局,和你記憶中紀錄片裡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那架標誌性的、被無數傳奇音樂人彈奏過的斯坦威鋼琴,就靜靜地擺放在房間的中央。牆邊還立著那面被用來隔音的、著名的“Abbey Road Wall”。

 

你看著眼前這一切,感覺自己彷彿穿越時空,闖入了一個神聖的、凝固了時間的音樂聖殿。

 

陳奕迅突然鬆開了你的手。

 

你手裡空落落的,有點疑惑地看向他,卻發現他徑直地走向了那架傳奇的斯坦威鋼琴,坐了下來。

 

他抬手,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那黑白分明的冰涼琴鍵,然後回過頭,朝著還在門口發呆的你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充滿了蠱惑意味的笑容。

 

想聽咩啊?” (想聽什麼啊?) 他的聲音,在這間有著絕佳聲學效果的、傳奇的錄音室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動聽,“Daddy,唱俾你聽。” (daddy,唱給你聽。)

 

在The Beatles錄製了大部分經典歌曲的地方,被陳奕迅問“想聽什麼”。

 

這是一種怎樣的、夢幻到極致的體驗。

 

你被巨大的幸福擊中了,大腦一片空白。

 

“Daddy... 我想聽... Blackbird。” 你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夢囈。

 

Blackbird。

 

出自The Beatles最著名的專輯《White Album》,blackbird這首歌又溫柔又有力量,隱喻著時代背景下,覺醒與自由的故事。

 

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脫口而出這首歌。或許是,在這間屬於The Beatles的聖殿裡,你最先能想到的,就是他們的歌。又或許是,那句“Take these broken wings and learn to fly”,在此時此刻,莫名地,觸動了你心中的某根弦。

 

陳奕迅聽到你的答案,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瞭然的笑容。

 

他似乎對你會選擇這首歌,並不感到意外。

 

他轉過身,重新面向那架傳奇的鋼琴,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醞釀情緒。幾秒鐘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不再是那個在你面前嬉皮笑臉的“daddy”,而是一個即將要開始表演的,專注而虔誠的藝術家。

 

他的手指,輕輕地,落在了那黑白分明的琴鍵上。

 

一串清脆的、如同林間鳥鳴般的分解和弦,從他的指尖流淌而出,瞬間填滿了這個寂靜的空間。

 

那是你再熟悉不過的,屬於《Blackbird》的前奏,但由木吉他變成了鋼琴版。僅僅是幾個音符,就讓你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然後,他開口了。

 

他那具有極高辨識度的沙啞嗓音,在這間有著頂級聲學效果的錄音室裡,清晰而不加任何修飾地響了起來。

 

Blackbird singing in the dead of night…” (夜深人靜時,黑鳥在歌唱…)

 

Take these broken wings and learn to fly…” (帶上這雙折斷的翅膀,學會飛翔…)

 

“All your life…” (你的一生…)

 

“You were only waiting for this moment to arise.” (你都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他沒有用任何華麗的技巧,也沒有進行任何多餘的改編。他就只是這樣,用最簡單的鋼琴伴奏和最純粹的聲音,安靜地,為你一個人演唱著這首關於希望與重生的歌曲。

  

當然,站姐的基本素養你也沒丟。你的手遠在大腦下達指令前,就已經打開手機錄像,將屬於你和他的這一刻紀錄了下來。

 

手機的屏幕裡,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身影。他坐在那架傳奇的斯坦威鋼琴前,修長有力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優雅地跳躍。柔和的側光勾勒出他專注而溫柔的側臉輪廓,他微微仰著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

 

你呆呆举着手机,眼睛紧紧盯着他。空曠的錄音室裡,只有他的琴聲和充滿故事感的溫柔嗓音交織在一起,產生了美妙的、自然的混響。

 

“Blackbird fly, blackbird fly…” (黑鳥飛翔,黑鳥飛翔…)

 

“Into the light of the dark black night.” (飛入那漆黑夜晚的光芒之中。)

 

最後一句脫離了原本的平穩和弦,調子激昂了起來,彷彿不再「訴說」,而是熱切地「企盼」黑鳥的成功飛翔。

 

站在一旁的Paul也帶著安靜的微笑,欣賞著這場意料之外的即興演出。他看著那個為“女兒”深情演唱的男人,又看了看那個正舉著手機、滿臉痴迷與感動的女孩,眼中流露出了溫暖而慈祥的光芒。

 

你不會知道,此刻你臉上那種毫不掩飾的愛慕與崇拜就是陳奕迅的興奮劑。這是任何華麗的舞台或萬人的喝彩,都無法取代的。

 

一曲終了。

 

钢琴的最後一個音符在空氣中劃出一個溫柔的、悠長的尾音,然後漸漸消散。

 

陳奕迅的手還停留在琴鍵上。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轉過頭第一时间看向了你。

 

你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像上輩子追星時那樣,不顧一切地、歇斯底里地,大聲尖叫出來。

 

畢竟,這裡是Studio Two。

 

這裡太安靜,太神聖了。

 

你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餘音繞樑,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會驚擾到那些棲息在這裡的、偉大的音樂靈魂。

 

但那股洶湧的、幾乎要將你淹沒的激動與崇拜,總要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於是,你盡力地將那聲即將要衝破喉嚨的尖叫壓抑成了一聲短促的“唔——”,然後像一隻海豹一樣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邊鼓掌,你還興奮地轉過頭看向Paul,像個急於向全世界炫耀自己最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一樣。

 

你說不出話,但你驕傲的小表情早就溢於言表,彷彿在用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向他呐喊——

看啊!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Daddy!全世界最厲害的Daddy!

 

Paul被你這副可愛的、與有榮焉的樣子逗笑了。他朝你贊同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欣賞。你這才心滿意足地轉過頭,看向那個你的驕傲源泉。

 

“Daddy你唱Beatles好好聽...”你絞盡腦汁地,努力想用更專業、更準確的詞彙來表達自己的感受。

 

你嗰種...娓娓道來嘅唱法,真係好似Paul McCartney。你聲線裡面嗰種故事感,俾咗呢首歌好多期盼、希望同埋愛嘅情緒。”(Daddy你唱披头士好好听…你那种娓娓道来的唱法真的好像Paul McCartney。你声线里那种故事感,给了这首歌好多期盼、希望和爱的情绪。)

 

陳奕迅靜靜地聽著你的“專業樂評”

 

他看著你那因為努力組織語言而顯得格外認真和可愛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欣慰而溫柔的笑容。

 

來自專業人士的誇讚他早就聽多了,而你這番評價雖然不夠專業,但卻充滿了真摯的情感,反爾要比任何金獎提名,都更能讓他感到開心和滿足。

 

“係咩?” (是嗎?) 他故意挑了挑眉,用一種帶著點臭屁的、求表揚的語氣問道,“咁有冇獎勵啊?” (那有沒有獎勵啊?)

 

“喂!”你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飄忽,不太敢去看站在一旁的Paul。你知道,他這時候說的「獎勵」絕對不是什麼正經的獎勵…

 

你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但你那顆為了他剛才的表演而悸動不已的心,卻根本無法抗拒想要親近他、獎勵他的強烈衝動。

 

於是你向著那架傳奇的鋼琴、向著你親愛的Daddy邁開了步子。

 

陳奕迅微微仰起了頭,看著你的眼神充滿了期待,彷彿你即將要給他頒發什麼至高無上的榮譽。

 

你被他那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目光看得臉頰發燙,有點不好意思地閉上了眼睛,慢慢彎下了腰。

 

你的嘴唇,輕輕地、溫柔地,像一片羽毛,落在了他溫暖柔軟的臉頰上。

 

“啾。”

 

一個輕柔的、短促的、卻又清晰無比的吻。

 

這是一個混合了粉絲對偶像的崇拜、女兒對父親的驕傲、以及…戀人之間才會有的、親密愛意的吻。

 

親完之後,你迅速地直起身子後退一步,臉頰燒得像要著火一樣,不敢再去看他,也不敢去看Paul的反應。

 

其實在Paul看來,這個吻自然溫馨而又理所當然,只有心裡有鬼的人才會做賊心虛。比如你。

 

陳奕迅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你這個“獎勵”,甚至還伸出手,故意在你那燒得通紅的臉頰上寵溺地捏了一下。

 

不過站在這樣一架傳奇鋼琴面前,你那點羞恥感很快就被興奮所掩蓋了。這可是誕生了《Hey Jude》、《Let It Be》等無數不朽名作的、偉大的鋼琴!

 

一股強烈的、難以抑制的衝動,在你心中瘋狂滋長。

 

你手癢了。

 

你真的很想…很想親手觸摸一下、感受一下,你想知道在這架傳奇的樂器上,彈奏出音符的感覺。

 

Uncle Paul... Can I play this piano?” (Paul叔叔...我能彈一下這架鋼琴嗎?)

 

你知道這個請求可能有些冒昧,但你實在無法抗拒這份巨大的誘惑。

 

Paul聽到你的請求,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他並沒有因為你的冒昧而感到不悅,反而像是早就預料到你會提出這個請求一樣。

 

他看了一眼陳奕迅,然後又將目光轉回到你的臉上,用一種極其溫柔和鼓勵的語氣說道:

“Of course, my dear. It would be our honor.” (當然可以,親愛的。那將是我們的榮幸。)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你幾乎要原地蹦起來了。你興奮地向前走了兩步,陳奕迅很自覺地就朝旁邊挪開了一點,為你騰出了足夠的空間。

 

你深吸了一口氣坐下,將微微顫抖的手指落在了那冰涼而又光滑的、黑白分明的琴鍵上。

 

那一瞬間,你感覺自己彷彿觸摸到了歷史。

 

你聽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源源不斷地、強勁地將血液泵到你的指尖。

 

你坐下了,卻突然不知道該彈些什麼。任何華麗的、複雜的曲子,在這架鋼琴面前,似乎都顯得有些班門弄斧。

 

你腦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你猶豫不決的時候,坐在你身旁的陳奕迅突然在低音區輕輕地,彈下了一個溫暖而醇厚的C大調和弦。

 

然後,他側過頭看著你,用眼神無聲地鼓勵著你,彷彿在說,別怕,彈你想彈的,有我在,我給你伴奏。

 

你看著他那雙充滿了鼓勵和溫柔的眼睛,感受著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對音樂全然的、自信的掌控感。

 

那種感覺,給了你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安全感。

 

彷彿只要有他在身邊,無論你彈得有多麼糟糕,有多麼不合時宜,他都能用他強大的音樂能力,將一切都變得和諧而動聽。

 

你不再猶豫,也不再膽怯。

 

你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緊張和雜念都拋諸腦後,然後大著膽子,用右手食指輕輕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按下了第一個音符。

 

一個清脆的、單純的、屬於高音區的“Sol”。

 

它不是任何一首著名曲子的開頭。

 

它只是你此刻心中最想彈奏的,一個單純的音符。

 

而就在你這個音符落下的瞬間,坐在你身旁的陳奕迅幾乎是毫無延遲地,用他的左手在低音區,跟上了一個與之相呼應的完美和弦。

 

他的和弦溫暖而厚重,就像一張溫柔的大網,穩穩地托住了你那個略顯單薄的、飄在半空中的單音,讓它瞬間變得豐滿而立體。

 

你有些驚訝地,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看你,只是專注地看著琴鍵,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鼓勵的微笑,彷彿在說——

繼續。

 

你心中一暖,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於是你不再滿足於只彈單音,而是開始嘗試彈奏出一段簡單的、不成章法的、完全即興的旋律。

 

那段旋律沒有任何技巧可言,也沒有任何固定的結構。它只是你此刻心中那些紛亂的、甜蜜的、激動的情緒,最直接、最純粹的流淌。

 

可無論你的旋律飄向何方,無論它變得多麼“離經叛道”,陳奕迅那沉穩而溫暖的左手和弦,總能以最忠誠的守護者姿態,恰到好處地跟隨在你的身後,為你鋪就最堅實的道路,為你提供最溫暖的港灣。

 

你從未體驗過如此奇妙的、酣暢淋漓的合奏。

 

這不是技巧的切磋,也不是樂譜的還原。這是一場靈魂的對話。

 

你用你那笨拙而真誠的旋律,向他訴說著你心中那份洶湧的、無法言說的愛意。而他,則用他那溫柔而強大的和聲,回應著你的每一次訴說,告訴你——

 

我聽到了。我全都懂。

 

一時間,這間傳奇的Studio Two裡迴響著的,只剩下你們那獨一無二的、即興的四手聯彈。

 

那音樂,不屬於The Beatles,也不屬於任何一位傳奇。

 

它只屬於,陳奕迅和你。

 

就這樣,你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四手聯彈,就在這架傳奇鋼琴上,和你生命中那個獨一無二的傳奇人物陳奕迅。當然,他也是你的daddy。

 

你完全沉浸在了這場靈魂的共振之中,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你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也忘記了什麼速度、指法、手形…

 

你感覺自己從未如此自由,也從未如此完整。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你才從那種奇妙的、近乎“心流”的狀態中,緩緩地回過神來。

 

你有些喘息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身旁的陳奕迅,感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而站在一旁的Paul,看著你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那眼神裡,不再僅僅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而是多了一種,混雜著驚訝與欣賞的奇異光芒。

 

“Eason,” Paul的聲音裡充滿了掩飾不住的好奇。他看向陳奕迅,問道,“what's this song's name? I've never heard of it before. It's… so…beautiful.” (Eason,這首歌叫什麼名字?我從來沒聽過。它…太美了。)

 

陳奕迅笑了,卻沒有立刻回答。他側過頭,用那雙盛滿了驕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你一眼,然後才對Paul笑著說:

 

It doesn't have a name yet.” (它还没有名字。) 他伸出手,寵溺地揉了揉你的頭髮,語氣裡滿是自豪,“She just created it.” (她刚刚即兴创作的。)

 

聽到這個答案,Paul臉上的表情從好奇變成了全然的震驚。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將你看作“Eason的女兒”,是一個可愛的、被帶來見世面的附庸。那麼此刻,他看向你的眼神,就彷彿是在看一個真正的、有著獨立靈魂和驚人天賦的——音樂人。

 

“Oh my god…”Paul發出了一聲由衷的,不敢置信的讚歎。

 

他仔細地重新打量著你,彷彿想要從你身上,找出那份驚人天賦的來源。

 

半晌,他突然轉過頭,用力地拍了拍陳奕迅的肩膀,用一種既羨慕又嫉妒的語氣,大聲地感嘆道:

 

“Eason, I'm almost jealous of you!”(Eason,我簡直快要嫉妒你了!)

 

“You've got such a talented daughter!”(你竟然有這麼一個才華橫溢的女兒!)

 

這句話瞬間照亮了你的世界。

 

你第一次感覺自己不僅僅是一條依附陳奕迅的藤蔓,而是一個可以和他並肩而立的、有價值的個體。

 

你被Paul直白的誇讚說得有點害羞了,下意識地看向了陳奕迅,卻發現他臉上那種驕傲與自豪,比他自己獲得任何獎項時,都要來得更加真摯和強烈。

 

其實你心裡清楚,剛剛那個奇妙的狀態,並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功勞。

 

如果不是陳奕迅就坐在你的身旁,用他那溫暖而強大的氣場包裹著你,用他那沉穩而精準的和弦支撐著你,你幾乎連第二個音符都彈不下去。

 

是他,從一開始就毫不猶豫地,將這場即興演奏的主導權交到了你的手上。

 

又是他,在你每一次因為情緒的起伏而幾乎要彈出失控的、不和諧的音節時,都用他那包容萬象的、精妙絕倫的和聲,輕而易舉地將你拉回正軌,將你那些瀕臨破碎的音符重新編織成了優美的樂章。

 

他讓你自由地飛翔,卻又在你即將要墜落的每一個瞬間,都穩穩地托住了你。

 

這好像…

 

這好像,就是你們之間關係的,最真實的寫照。

 

你抬起頭,偷偷地看了一眼那個正和Paul笑著交談的男人。

 

他總是這樣。

 

在你面前,他可以是一個愛撒嬌、愛耍賴、愛捉弄人的幼稚“daddy”。

 

但在你需要的時候,他又總能化身為那個最可靠、最強大的、無所不能的“神”,為你撐起一片最安全、最自由的天空,讓你在他的羽翼之下,無所顧忌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你感覺自己的心,又一次,被一種溫暖而酸澀的情緒所填滿。

 

Paul和陳奕迅又聊了幾句關於音樂的話題,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有些抱歉地說,他接下來還有一個會議要開,不能再繼續陪著你們了。

 

陳奕迅表示理解,並向他表達了感謝。

 

在離開之前,Paul又一次,走到了你的面前。

他彎下腰,用一種極其鄭重的、充滿了期許的目光看著你,認真地說道:

 

“My dear, you have a gift. A true gift.” (親愛的,你擁有一份天賦。一份真正的天賦。)

 

“Don't ever waste it.” (永遠不要浪費它。)

 

說完,他便直起身和你們道別,臨別前,回頭又對你眨了眨眼。

 

你還在回味著Paul臨走前那句充滿了鄭重期許的話語,感覺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甜蜜重量。

 

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著的陳奕迅,突然開口了。

 

“不如,” 他看著你,眼中閃爍著一種你從未見過的光芒,“我哋將呢首歌,錄低佢?” (我們把這首歌,錄下來?)

 

你的心跳,漏了一拍。

 

把這首歌…錄下來?在這個傳奇的錄音室裡?

 

這個念頭,讓你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興奮。

 

但隨即,你又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看著他,聲音沒比蚊子叫好到哪裡去。“Daddy...” 你有些心虛地絞著自己的手指,“我...我已經錄咗啊...” (我...我已經錄了啊...)

 

你不好意思承認,其實你骨子裡還殘留著上輩子作爲一個合格追星女的,良好的“專業素養”。

 

那時候,除了前幾次全情投入地享受,之後每次去看他的演唱會,你都會做好萬全的準備——帶一台長焦手機用於舞台直拍,另帶一台蘋果手機用於錄音;手腕上還要再戴一塊有錄音功能的手錶,以防萬一。

 

你絕不允許自己,錯過他現場表演的任何一個精彩瞬間。

 

而今天,從踏進這個Abbey Road Studios的門口開始,你就下意識地偷偷打開了你手錶上的錄音功能。

 

你將今天發生的一切——Paul的介紹,你們的對話,他為你演唱的《Blackbird》,還有你們剛剛那場奇妙的四手聯彈…所有的一切,都原封不動地,記錄了下來。

 

哦,對了…

 

現在…好像也還在錄著呢…

 

你不敢告訴他,你之所以會這樣做,其實只是因為你捨不得錯過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捨不得錯過他所唱的每一句歌,捨不得錯過任何一個與他、與音樂有關的珍貴瞬間。

 

你怕他會覺得你很變態,很瘋狂。

 

陳奕迅聽到你的話,愣了一下。

 

他看著你那副低著頭紅著臉、一副“我犯錯了,我坦白,求從寬發落”的樣子,先是有些驚訝,但隨即就轉化成了濃濃的、哭笑不得的寵溺。

 

他大概能猜到,你口中的“錄”,是指用手機或者什麼便攜設備進行的,非正式錄音。

 

他伸出手,有些無奈地、又有些好笑地,敲了一下你的腦門。

 

“傻女,” 他嘆了口氣,“我講嘅,唔係嗰種錄。”(傻女,我說的,不是那種錄。)

 

“我講嘅係,” (我說的是,) 他指了指房間另一頭,那間被巨大玻璃隔開的、擺滿了各種精密設備的控制室,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用呢度嘅設備,正式咁,將佢錄成一隻demo。”(用這裡的設備,正式地,把它錄成一首demo。)

Chapter 15: 莫扎特小姐

Chapter Text

第十五章  莫扎特小姐

 

 

正式地…錄成一首demo?

 

你驚呆了,張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和...你?” 你的聲音因為過度的震驚而變得有些結巴,...呢度?”(在這裏?)

 

陳奕迅看著你呆愣的表情,好笑地點了點頭。

 

你心中那面巨大的退堂鼓又一次咚咚咚敲響了。

 

剛剛那段旋律,完全是在一種無意識的“心流”狀態下,即興彈奏出來的。這種靈感迸發的奇妙體驗,可遇而不可求。

 

可是現在,你要完整回憶起那段不成章法的旋律,然後有意識地重新彈奏並錄製下來,像個專業的音樂人一樣…

 

這…這怎麼可能做得到啊!

 

你根本不記得自己剛剛彈了些什麼!

 

你下意識地從鋼琴凳上站了起來,連連擺手。“唔得㗎...Daddy...” (不行的...daddy...) 你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恐慌,“我...我唔記得頭先彈過啲咩喇...我做唔到㗎...” (我...我不記得剛才彈了些什麼了...我做不到的...)

 

你看著他,眼中滿是退縮和無助。

 

然而,陳奕迅臉上并没有出现絲毫的意外或失望,似乎早就猜到了你的反应。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跟着你站起身,伸出雙手,將你冰涼的小手包裹在他寬厚而溫暖的掌心裡。

 

他低下頭,用那雙彷彿能看透你所有不安的眼睛,專注地凝視著你。

 

唔使驚,” (不用怕,)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是最有效的鎮定劑,瞬間撫平了你心中大部分的慌亂,“你唔記得,我記得。” (你不記得,我記得。)

 

信我,” (相信我,) 他輕輕捏了捏你的手,“有我喺度,你得嘅。” (有我在,你可以的。)

 

你看著他那雙充滿了篤定和信任的眼睛,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是啊,有他在啊。

 

這個無所不能的、總是能創造奇蹟的男人,就在我的身邊。

 

剛剛升起的,對自己才華的微弱自信,混合上陳奕迅那種强大的信念感,最終還是幫助你戰勝了那份對未知的恐懼。

 

“好吧...” 你聽到自己的聲音,雖然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已經恢復了鎮定,“咁我哋試下。” (那我們試一下。)

 

乖女。” 他寵溺地在你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拉著你的手,就像一個即將要帶領士兵奔赴戰場的將軍,滿是鬥志地走向了那間神秘的專業控制室。

 

Paul啱同我講,Studio Two今日冇booking。” (Paul剛剛跟我說,今天Studio Two沒有預約。) 他一邊走,一邊興奮地對你說,“我可以哋隨便用。佢仲話,可以叫佢相熟嘅錄音師過嚟幫手。” (我們可以隨便用。他還說,可以叫他們相熟的錄音師過來幫忙) 他拿出手機,熟練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他在電話裡快速而清晰地交代著什麼。你聽不太懂那些專業的術語,但你能從他那眉飛色舞的神情和閃閃發光的眼睛裡感受到他的期盼與喜悅。

 

你看著他那副興奮而自信的樣子,心中那點殘存的緊張感,也漸漸地,被一種奇妙的、與有榮焉的期待感所取代。

 

其實,你並不是第一次看他錄音。

 

小時候,你常常放學後去他的錄音室探班。但你那時總是乖巧地坐在控制室的沙發上,透過巨大的隔音玻璃看他,看他一遍又一遍地爲了一句歌詞、一個音符而反復打磨。

 

然後你就會睡過去,再被司機和保姆送回家。畢竟他們藝術家好像有什麽kpi要完成一樣,喜歡在萬籟俱靜的深夜工作。

 

他總說全世界都安靜下來的時候,他的靈感和情緒才能達到最飽滿的狀態。然而你還是個需要早睡早起、需要正常作息的小孩,第二天還要上學,所以你從未完整地見證過一首歌從無到有的,誕生的全過程。

 

而且,那時是隔著一層玻璃遠遠地觀望,可此刻你卻是站在裏面,親身參與,這是完全不同、天差地別的感覺...更別提這個錄音室還是個那麽偉大的聖地...

 

由旁觀者,變成創造者,這種身份上的轉變,讓你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和使命感。

 

在等待錄音師到來的這一個小時裡,陳奕迅也並沒有閒著。他拉著你,重新回到了那架傳奇的鋼琴前。

 

“嚟,” (來,) 他讓你重新在鋼琴前坐下,“我哋將頭先嘅嘢,順一次。” (我們先把剛才的東西,順一遍。)

 

然後,他就憑藉著他那近乎變態的音樂記憶力,開始一句一句地引導著你,將你們剛剛那段完全即興的、天馬行空的四手聯彈,一點一點地回憶、整理、並且固定了下來。

 

“呢度,你彈嘅係一個琶音,G、B、D、G…” (這裡,你彈的是一個琶音,G、B、D、G…)

 

“跟住,呢個位,你停咗一下,然後上咗一個八度,彈咗個E…” (接著,這個位置,你停頓了一下,然後上了一個八度,彈了一個E…)

 

“冇錯,就係咁…” (沒錯,就是這樣…)

 

你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正在上一堂强度極高的一對一鋼琴大師課。你看著他專業而嚴謹的樣子,聽著他準確無誤地哼唱出你剛才隨手彈下的每一個音符...

 

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你暈暈乎乎的,但腦海中那些音符卻清晰得可怕。

 

那種在即興演奏時沉浸式的“心流”狀態,那種靈魂與音樂完全融為一體的、奇妙的感覺,又一次,降臨了。

 

你的手指不再需要大腦的刻意指揮,彷彿擁有了自己的記憶和生命。它們自然而然地,在那黑白分明的琴鍵上,重新找到了剛剛那條縹緲的、屬於靈感的軌跡。

 

而他,也像剛剛那樣,用他那無比默契的、充滿了靈性的和聲,緊緊地跟隨著你、包裹著你、支撐著你。

 

你們沒有再說話。整個Studio Two裡,只剩下那段正在被重新喚醒的、獨一無二的旋律,在空氣中,靜靜地流淌。

 

一遍。

兩遍。

三遍。

 

你們就像兩個配合了多年的、心意相通的演奏家,一遍又一遍地,合奏著這首只屬於你們的、沒有名字的歌。

 

每一次的重複,都讓那段旋律更加流暢完整,也讓你們之間的默契,更加深入骨髓。

 

你感覺自己和他,在這一刻已經不再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你們的呼吸、心跳,乃至靈魂,都通過這架鋼琴,通過這段音樂,緊密地聯結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你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音樂的魔力。

 

它打破了語言的障礙,超越了身份的束縛,讓兩個原本無法完全相通的靈魂,在這一刻,達成了最深刻的、最完美的共振與和解。

 

就在你們漸入佳境,完全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時,Studio Two厚重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個背著雙肩包、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亞洲面孔,出現在了門口。

 

他看到正坐在鋼琴前合奏的你們,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即便露出了專業而友好的笑容。他朝著陳奕迅的方向遠遠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安靜地走到了控制台前。

 

錄音師的到來就像一個信號,宣告著這場浪漫的“課堂練習”,即將要進入一個更加正式、也更加嚴肅的階段。

 

你看到那個年輕的錄音師走進控制室後,便熟練地打開了各種各樣你看不懂的設備,控制室裡那些原本暗淡的儀器面板,也一個接一個地亮起了五顏六色的光芒。

 

他戴上了監聽耳機,隔著巨大的隔音玻璃,朝你們的方向,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陳奕迅轉過頭,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緊張,但隨即又被他用笑掩過。

 

久仰大名”,他看著你,調侃卻又認真地說道,“首次合作,如有錯漏,多多包涵。”

 

他沒有問你“緊唔緊張”,也沒有說多餘的、安撫性的話語。因爲他現在并不是作爲一個父親,或是戀人,或是老師在對你説話,而是把你當成了一個平等的音樂人,給出了他最高的尊重。

 

他在用這種你最熟悉的玩笑的方式帶你一起放鬆,以最好的狀態迎接第一次錄音。

 

準備好未?” (準備好了嗎?)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衝鋒的號角。

 

你迎上他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用你所能達到的最堅定的語氣回答,

 

Ready。”(准備好了)

 

得到你肯定的答覆,他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讚許的、淺淺的笑容。他轉過頭,朝著控制室裡的方向,比了一個“開始”的手勢。

 

然後你們低下頭,重新看向黑白琴鍵。

 

你的世界,在此刻,被無限地縮小了,外界的一切都彷彿被隔絕在了一個遙遠的、模糊的維度之外。

 

那間傳奇的錄音室,那扇巨大的隔音玻璃,那個坐在控制室裡的、陌生的錄音師…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變成了無關緊要的、褪色的背景。

 

你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兩樣東西。

 

一個,是坐在你身旁的他。

 

你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他那溫暖的、堅實的身體,他那平穩的、充滿了力量的呼吸,他身上那獨特的、讓你安心的氣息…他就像一個恆定的、散發著光與熱的星球,將你這顆渺小而不安的衛星,緊緊地,吸引在他的引力軌道之內。

 

另一個,就是你面前那八十八個黑白分明的琴鍵。

 

它們不再是冰冷的、沒有生命的物體,而是一片等待著被喚醒的、沉睡的宇宙。它們潛藏著無限的可能性,每一個琴鍵都彷彿在對你發出無聲的邀請,等待著你的指尖去賦予它們生命,去講述那個只屬於你們的故事。

 

你的感官,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

 

你聽見了自己胸腔裡快過平常的心跳,你感覺到空氣中有肉眼難見的塵埃飛舞。

 

你聽見了監聽耳機裡,傳來了錄音師那年輕的聲音。

 

“Recording in 3… 2… 1…” (錄音倒計時,3,2,1)

 

時間彷彿在此時出現了一片空白的真空。

 

緊接著,一個溫暖而醇厚的C大調和弦,從你的左手邊輕柔地,卻又無比堅定地響起。

 

那是你們冒險的第一個音符。

 

也是你,全新世界的開端。

 

你閉上了眼睛,跟隨著他的引領,在那片黑白的宇宙中按下了,屬於你的第一顆星辰。

 

這不再是一場簡單的錄音,這是一場獻祭。

 

你將你所有的愛、所有的崇拜、所有的不安與渴望,都揉碎了,傾注進了這段正在被創造的旋律之中。你希望,當他日後再聽到這首歌時,能聽懂你此刻所有深埋於心的話語。

 

一支曲子很快就結束了。

 

一時間,整個Studio Two都陷入了一種奇妙的、莊嚴的寂靜之中。

 

你感覺自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耗盡了所有力氣的完美性愛,身體是疲憊的,但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滿足。你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從身旁傳來的、他那同樣有些粗重的、尚未平復的呼吸聲。

 

你們就這樣並肩而坐,沉默著,共同回味著那段只屬於你們的、私密靈魂交融。

 

不知過了多久,監聽耳機裡,年輕錄音師的聲音才打破了寧靜,他聽起來滿是激動和不敢置信:

 

“Wow… That was… perfect.” (哇…那真是…太完美了。)

 

“One take.” (一遍過。)

 

你緩緩睜開眼,情緒抽離出來,還帶著一絲茫然地看向錄音師,在看清他臉上混合了驚喜、敬佩和驕傲的表情之後,你下意識又扭頭去看他。

 

剛巧,他也在看你。你們的目光相遇了。

 

他看向你,不再是看向一個音樂人。他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一種你非常熟悉的,溫柔到快要溢出來的愛意與驕傲。

 

你們兩個誰也沒有説話,只是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個滿足的幸福微笑。

 

今天的這個“驚喜之旅”,給你帶來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已經遠遠地超越了你所能想象的極限。

 

你以為,他只是帶你來打卡那條傳奇的斑馬線。結果,他帶你走進了Abbey Road Studios。

 

你以為,他只是帶你來參觀這個音樂的聖殿。結果,他坐在那架傳奇的鋼琴前為你一個人彈唱了《Blackbird》。

 

你以為,這就已經是今天這場夢幻之旅的頂點了。結果,你們竟然用這裡頂級的設備,正式地錄製了一首屬於你們的、獨一無二的歌…?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不真實了,以至於你跟著他走出那間傳奇的錄音室,重新回到倫敦那喧囂的、帶著冬日寒氣的街道上時,你的腦子還是一片暈暈乎乎的,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

 

剛才你真的進去了嗎?你真的在裏面聼陳奕迅彈唱,甚至自己錄了一首歌?不是在做夢?

 

你有些恍惚地跟在他的身後,走上了那條著名的斑馬線。你們進去了一遭,外面打卡的人數可并沒少。他們模仿著披頭士那張經典的專輯封面,在興奮地拍照留念。

 

可你卻已經對這條在別人眼中神聖無比的斑馬線失去了興趣,因爲你剛剛才從一個比這裡更加神聖、也更加私密的地方走出來,那種充實而圓滿的感受仍然在體内激蕩。

 

今天,你是第一次體會到了,兩個靈魂的水乳交融是什麽滋味。

 

你好像什麽都不用説不用做,他就能從琴鍵裡,從音符裡直接觸摸到你的靈魂。什麽禁忌,什麽黑暗秘密,好像都不重要了,這樣一個能與你靈魂共振的人,哪裏還能有第二個呢?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並沒注意到陳奕迅拉著你的手比以往更緊,好像擔心你突然飛走一樣。

 

你們就這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沉默地走在灑滿了午後陽光的倫敦街頭。

 

你并不知道,這首今天偶然誕生的沒有名字的歌,在未來的某一天,會以一種你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式再次出現在你的生命中,並成為你們之間一個永恆的、無法被磨滅的愛的印記。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此刻你仍然沉浸地回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尤其是你在音樂上所展現出的那份連你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天賦”。

 

你突然停下脚步拉了拉他。Daddy...”你的聲音輕飄飄的,說不著邊際的胡話,“其實我係咪...邊個大作曲家轉世㗎?” (其實我是不是...哪個大作曲家轉世的啊?)

 

你這句話問得極其認真,彷彿真的在為自己的“身世之謎”而感到困惑。

 

陳奕迅愣住了,似乎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下意識地捏緊了你的手。但是當他望進你的眼睛,看著你那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可愛樣子,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被他笑得有些惱羞成怒,不滿地在他的胳膊上捶了一下。

 

“做咩啊你!”(你幹嘛啊!) 你有些氣鼓鼓地說,“我好認真咁問你㗎!”(我很認真地問你的啊!)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伸出手寵溺地、又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你那氣鼓鼓的臉頰。

 

係啊係啊,”(是啊是啊,) 他強忍著笑意,用一種哄小孩的語氣,順著你的話說道,“我諗下...”(我想一下...)

 

他裝模作樣地摸著下巴,仰頭思索了片刻,然後一臉嚴肅地對你宣布道:“你一定係莫扎特轉世。”(你一定是莫扎特轉世。)

 

他就是在笑話你!

 

你心中的那點小小的、關於“天賦”的幻想,被他這句不正經的玩笑,徹底地戳破了。一股惱羞成怒的情緒,湧上了你的心頭。

 

“喂!”

 

你氣鼓鼓地又一次伸出拳頭,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捶了一下。

 

然而,你的這點“武力威脅”,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他看著你這副炸毛的樣子,笑得更加開心了。他甚至還伸出手,一把將你攬進懷裡,用他那還帶著點鬍渣的下巴,在你頭頂的髮旋處,用力地、懲罰性地,來回亂蹭。

 

哎呀,俾我估中咗,嬲啊?(哎呀,被我猜中了,生氣了啊?) 他壞笑著,用那種欠揍的、戲謔的語氣,在你耳邊說道。

 

你被他蹭得又癢又氣,在他懷裡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攻擊”,但卻被他抱得更緊了。你們就這樣,在倫敦的街頭像對最普通也最幼稚的小情侶,旁若無人地打鬧了起來。

 

周圍有路人向你們投來善意的、微笑的目光,但你們誰也沒有在意。

 

在鬧夠了之後,他才終於心滿意足地鬆開了你,溫柔地幫你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亂的頭髮和衣領。

 

好啦好啦,唔玩你啦。”(好啦好啦,不玩你了。) 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你最熟悉的、溫柔寵溺的語氣。

 

然後,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手錶,對你說:“時間差唔多喇,”(時間差不多了,) 他牽起你的手,“我哋去食飯,然後就去睇show。”(我們去吃飯,然後就去看演出。)

 

好耶!

 

聽到接下來的安排,你之前那點因為被他調侃而產生的小小的惱怒,瞬間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現在心花怒放,感覺自己充滿了電,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勁。別說是去吃飯看演出了,現在就算是陳奕迅叫你立刻繞著海德公園跑個兩千米,你大概都不會有任何異議,甚至還會興高采烈地問他要不要一起。

 

你對他的安排,感到無比地放心和期待。跟在他的身旁,你的腳步輕快得幾乎要蹦起來,倒像個即將要去春遊的小學生,臉上洋溢著藏不住的燦爛笑容。

 

你晃了晃你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仰起頭,用那雙亮晶晶的、盛滿了期待的眼睛看著他,興沖沖地問道:“Daddy,我哋食咩啊?”(Daddy,我們吃什麼啊?)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從“炸毛小貓”秒變“搖尾巴小狗”的、判若兩人的可愛模樣,臉上露出了既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帶你去食好嘢。”(帶你去吃好東西。) 他朝你神秘地眨了眨眼,“包你鍾意。”(保證你喜歡。)

 

你不知道他口中的“好東西”究竟是什麼,但你就是沒來由地相信,只要是他帶你去的,無論是什麼,都一定會是你喜歡的。在他一次又一次給予你無窮的驚喜后,這種盲目的、全然的信任,已經成為了你的一種本能。

 

他沒有帶你去那種裝潢華麗的米其林餐廳,而是七拐八拐地,將你帶進了倫敦西區一條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巷子裡。

 

巷子的盡頭,是一家門面很小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意大利餐廳。餐廳的裝修很溫馨,牆上掛著許多黑白的舊照片,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番茄、羅勒和烤麵包的香氣。

 

一個看起來像是老闆的、胖乎乎的意大利老爺爺,在看到陳奕迅的瞬間,便熱情地迎了上來,用帶著濃厚口音的英語,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般的擁抱。

 

看來,這裡也是他的“秘密基地”之一。

 

你們被安排在了一個靠窗的安靜角落。陳奕迅沒有讓你點餐,而是熟門熟路地和那位意大利老爺爺用夾雜著英語和意大利語的奇怪語言,交流了幾句。很快,豐盛的,充滿家庭風味的意大利菜便一道一道地被端上了你們的餐桌。

 

先來的是盤熱氣騰騰的、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肉醬意粉,接著是一份冒著誘人熱氣的瑪格麗特披薩,芝士拉出了長長的絲。你那雙本就寫滿了期待的眼睛,瞬間變得更亮了。

 

空氣中那股濃郁而又純粹的食物香氣裡,混合著番茄的酸甜、羅勒的清香和芝士的奶香,就像一隻無形的手,不由分説地勾起了你所有的食慾。

 

“哇!!聞起來就好香!!”你發出了一聲充滿了幸福感的喟嘆,感覺自己一整天的疲憊都在這誘人的香氣中被治癒了一半。

 

你看著那個正笑瞇瞇地看著你的胖乎乎的意大利老闆,又看了看身旁那個一臉“看吧我沒騙你”的得意樣子的陳奕迅,心中那點小小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你用手肘,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臂,語氣裡帶著一絲好奇。

 

“係咪又係你嘅老朋友呀daddy~”(是不是又是你的老朋友啊daddy~) 你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好似係好地道嘅家庭餐館呢!”(好像很地道的家庭餐館呢!)

 

陳奕迅寵溺地看著你這副饞嘴小貓的樣子,拿起刀叉,熟練地捲起一叉子裹滿了肉醬的意粉放進了你的盤子裡。

 

“係啊,”他點了點頭,眼睛裡全是感慨,“以前喺度讀書嗰陣,成日嚟食。嗰陣時,Mario仲未係老爺爺,我都仲係個靚仔。”(是啊,以前在這裡讀書的時候,經常來吃。那個時候,Mario還不是老爺爺,我也還是一個帥哥。)

 

那個名叫Mario的意大利老爺爺,似乎聽懂了“靚仔”這個詞,他挺了挺自己那圓滾滾的肚子指著陳奕迅,又指了指自己,用他那蹩腳的粵語驕傲地對你說:

“He, leng zai! I, leng zai!”(他,帥哥!我,帥哥!)

 

他那滑稽的發音和自信滿滿的樣子,把你和陳奕迅都逗得哈哈大笑起來。整個小餐館裡,都充滿了你們愉快的笑聲。

 

愉快的氣氛中,就連盤中的意粉都美味得讓人想要流淚。你看著和老朋友放鬆地開著玩笑的陳奕迅,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你很慶幸自己能有機會,像這樣一點一點地走進他的過去,跟著他一起去觸摸那些老時光。

 

“快啲食啦,”(快點吃啦,) 他笑著催促你,“食完我哋就要去劇院喇,唔好遲到啊,我哋嘅莫扎特小姐。”(吃完我們就要去劇院了,不要遲到啊,我們的莫扎特小姐。)

 

喂!!

 

這男人,怎麼老喜歡拿之前的糗事來取笑你啊!

 

不過...你雖然表現得很責怪他,嘴角卻抑制不住地漾開了一個甜蜜的笑。

 

不得不承認,今天下午的Abbey Road之行,那場夢幻到極致的、靈魂共振般的四手聯彈,又一次讓你對他愛得更加無可救藥了。

 

明明,就在幾個小時前,當你看到他和Paul那樣熟稔親密的樣子時,你還在心裡感到一陣陣難以抑制的酸澀,感慨自己錯過了那麼多屬於他的、輝煌的舊日時光。

 

可是現在…你感覺到了。雖然你從未將那份失落宣之於口,但他,似乎都懂。

 

他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溫柔地,耐心地,帶著你一點一點地靠近他的過去。

 

他帶著你,去拜訪一個又一個見證了他青蔥歲月的老朋友,在那些充滿了回憶的舊地方,聊起那些泛黃的舊時光,然後再鄭重地、驕傲地,將你介紹給他們,讓你成為他過去的一部分。

 

你的心裡突然湧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那像是一種“接班”的感覺。不,或許用“傳承”來形容,會更加貼切。

 

他似乎,正在將那些屬於他的珍貴的人和事那些構成了他生命的重要碎片,一片一片地親手交接給你,讓你來替他繼續愛著這些人,守護著這些回憶。

 

原來…愛,就是這樣傳遞的嗎?

 

你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面那個正笑著和Mario聊天的男人,心中那點因為錯過了他的過去而產生的失落感,在這一刻,被一種更加深刻的溫暖所徹底取代。

 

你不再執著於那些你無法參與的過去因為從今天起,你將會擁有他全部的、毫無保留的未來。

 

你忽然明白了,他帶你來這裡,並不僅僅是為了吃一頓飯那麼簡單。他是在用這種最溫柔、最不動聲色的方式,告訴你——

 

別怕,你錯過的,我會一點一點地親口講給你聽,親身帶你去看,而我們的未來,將由我們一起,共同書寫。

 

 

————————————

 

 

吃完這頓充滿了歡笑和溫情的晚餐,你們便和熱情的Mario告別,手牽著手走向了今晚的最終目的地——位於倫敦西區的Lyric Theatre。

 

你們到達劇院時,夜幕已經降臨。劇院門口的燈牌在夜色中,散發出迷人而溫暖的光芒。那幅巨大的、燃燒著的、被鎖鏈束縛的心臟海報,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觸目驚心,充滿了一種悲壯而浪漫的美感。

 

你看著那幅你心心念念的海報,心中對這部名為《Hadestown》的音樂劇,產生了更加強烈的期待。

 

今天根本就是一次音樂之旅,下午去朝聖、創作音樂、體會音樂,晚上就來看一部“關於一首歌”的音樂劇,你簡直有點迫不及待了!

 

排隊檢票的人流熙熙攘攘,你興奮地挽著陳奕迅的胳膊跟在後面,走進了Lyric Theatre那古老而華麗的內部。

 

劇院的大廳裡人聲鼎沸,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演出開始前特有的、混合著爆米花甜香和觀眾興奮情緒的熱鬧氣息。大家在這裏做著開場前的準備,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拿著酒杯聊天。

 

你的目光,很快就被大廳一側的官方周邊售賣處給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裡擺放著各種各樣《Hadestown》的周邊產品——印著燃燒心臟圖案的黑色T恤,刻著“Wait for Me”歌詞的銀色手鏈,還有設計精美的節目冊、海報,和原聲帶CD…

 

你挽著陳奕迅的胳膊將他往那邊帶,心裏感到一陣好笑。

 

上一世你看陳奕迅的演唱會,買周邊要排好久好久,有時候甚至還要靠跑的...有回散場后接他下班,你開玩笑說要他把手裏的周邊蠟燭送你,結果這個小氣鬼還冲你大喊“我自己買㗎!”

 

當時你就很想按著他的頭,叫他自己也來排排試試看。現在終於被你抓到機會了!你要敲他一筆大的!

 

陳奕迅看著你那副選擇困難症發作的、恨不得把整個店都搬回家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慣常的那種寵溺和無奈。

 

他沒有催促你,也沒有讓你做選擇。他只是二話不說地走上前,對著那個同樣忙得不可開交的售貨員大手一揮,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了你的煩惱。

 

他幾乎把你感興趣的每一樣東西,都買了一份。

 

於是幾分鐘后,你心滿意足地抱著一大堆戰利品——兩件T恤(一件你的,一件他的,情侶款),兩本節目冊,一張原聲帶CD,一條手鏈,還有兩個印著地獄之花圖案的帆布袋,被他挽著走向了你們的座位。

 

你們的座位在Stalls區域的第五排正中間,位置極佳,可以毫無遮擋地將整個舞台盡收眼底。

 

入座后,你興奮地翻看著手中那本印刷精美的節目冊。你完全是因爲海報才選擇的這部劇,實際上你對它的内容一無所知。還好節目冊裡有介紹了一些這部劇的創作背景、角色設定和演員陣容,於是你臨時抱佛脚中。

 

而陳奕迅則好整以暇地靠在柔軟的紅色天鵝絨座椅上,側著頭看著你,眼中的笑意溫柔得像一汪春水。

 

你沉浸在即將要觀看演出的巨大興奮中,完全沒有註意到,坐在你身旁的這個男人看著你的眼神,除了寵溺之外,還有一絲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看看你,又轉過頭面對著舞台上那還未拉開的、厚重的紅色幕布,似乎在期待著什麼,又似乎…在畏懼著什麼。

 

很快,劇院裡的燈光漸漸地暗了下來,周圍的喧鬧聲也隨之慢慢平息。只剩下舞台的邊緣還亮著幾盞昏暗的、作為安全指示的地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舞台中央。

 

演出,即將開始。

 

突然。

 

“鏘——”

 

一聲清脆的、帶著金屬顫音的、屬於長號的嘹亮聲響,劃破了這份寂靜。

 

緊接著,爵士風格的銅管樂瞬間爆發,如同地底噴湧而出的岩漿,瞬間填滿了整個劇院,舞台上的燈光,也在同一時間猛地亮起。

 

那不是明亮溫暖的光,而是一種昏暗的、充滿了工業時代氣息的冰冷的黃色燈光。你看到,整個舞台被設計成了一個破敗的、充滿了蒸汽朋克風格的、類似於地下酒吧或工廠的場景。舞台的中央是一個可以旋轉的圓形平台,四周散落著一些簡陋的桌椅。而在舞台的最後方,則是一面高大的、由金屬和齒輪構成的、冰冷的牆壁。

 

一個穿著銀色西裝、戴著禮帽、看起來既優雅又邪魅的男人從舞台的一側緩緩地走了出來。他就是這部劇的講述者——神使赫爾墨斯(Hermes)

 

他走到舞台中央,用他那磁性沙啞的嗓音唱出了開幕的第一首歌——《Road to Hell》。

(地獄之路)

 

“On the road to hell there was a railroad line…” (在地獄的路上,有一條鐵路線…)

 

隨著他的歌聲,舞台上的其他演員也陸續登場。他們扮演著工廠的工人、酒吧的酒客,還有命運三女神。他們的歌聲與赫爾墨斯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段氣勢恢宏的、充滿了宿命感的合唱。

 

“It's an old song…” (這是一首古老的歌…)

“It's a sad song…” (這是一首悲傷的歌…)

“It's a tragedy…” (這是一出悲劇…)

“But we're gonna sing it anyway.”(但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唱響它。)

 

你被這充滿了力量的、宿命般的開幕給徹底地震撼了。那激昂的音樂,那充滿了隱喻的舞台設計,和那句“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唱響它”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悲壯宣言,狠狠擊中了你。

 

你感覺自己瞬間就被拉進了那個,由古老的希臘神話和現代工業文明交織而成的、充滿了絕望與希望的、殘酷而又浪漫的“地獄鎮”(Hadestown)

 

你下意識地在黑暗中摸索著,尋找陳奕迅的手,然後緊緊握住了他。

 

几乎是瞬間,你就敏銳地捕捉到了他手中那不尋常的冰涼,和他那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

 

一股擔憂的情緒,瞬間蓋過了你心中那份因演出而產生的震撼。

 

你立刻側過頭湊到他的耳邊,將聲音壓得極低,關切地問道:“Daddy你點啊?”(Daddy,你怎麼了?)

 

在這樣一個本應是放鬆和享受的場合,他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是因為太冷了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陳奕迅似乎沒想到,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你還能如此敏銳地察覺到他這細微的變化。

 

他被你這突如其來的關切問話拉回了神,側過頭看向你。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你臉上。

 

他沒有立刻回答你的問題。

 

他只是更用力地反握住你的手,然後一同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你以為他不會回答,準備再次開口追問的時候,你才聽到他的聲音在你耳邊輕輕響起,“冇事。”(沒事。)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聽起來有些沙啞,也有些飄忽,像是在極力掩飾著什麼。

 

可能…有啲凍。” (可能…有點冷。)

 

他說著,還故意地將你的手向他的口袋裡插得更深了些,彷彿想要從你溫暖的手心裡汲取一些熱量。

 

你雖然對他這個“有點冷”的解釋抱有一絲懷疑,但看著他那故作輕鬆的樣子,你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以免影響到周圍其他的觀眾。更何況...正演出的那個故事,正正擊中你的心弦,讓你不由自主地聯想到自己靈魂的黑暗秘密。

 

於是你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就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那精彩紛呈的舞台之上。

 

你不知道,他那冰涼的手和那輕微的顫抖,並不是因為寒冷。

 

而是因為,舞台上正在上演的這個關於地獄的故事,那充滿了宿命感的悲劇氛圍,不僅吸引著你,也觸動了他心中那根最敏感、也最脆弱的神經。

 

他害怕,自己會被那股強大的、黑暗的情緒所吞噬。

 

但他更害怕,他此刻內心的這份脆弱與恐懼,會被你發現。

 

Chapter 16: 逃離地獄鎮

Chapter Text

第十六章  逃離地獄鎮

 

你將信將疑地將注意力重新投向舞台,而你那隻被他緊緊抓住的手,卻始終能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揮之不去的涼意。

 

隨著劇情的展開,《Hadestown》的故事脈絡,也漸漸在你眼前變得清晰起來。

 

這部音樂劇巧妙地,將兩個古老的希臘神話愛情故事交織在了一起,並將它們的背景設定在了一個充滿了大蕭條時期風格的工業化“地獄”。

 

第一個故事的主角,是年輕的、充滿了音樂才華的窮小子俄耳甫斯(Orpheus)和他的摯愛歐律狄刻(Eurydice)

 

俄耳甫斯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夢想家,他相信自己可以用音樂來改變這個寒冷而殘酷的世界,讓春天重新降臨。而他的摯愛,則是一個在飢餓和貧困中掙扎的務實女孩。她雖然被俄耳甫斯的才華和理想所吸引,但現實的殘酷卻讓她始終對未來充滿了不安。

 

第二個故事,則是關於地獄之王哈迪斯(Hades)和他的妻子,春天女神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

 

哈迪斯將他的地獄打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永不停歇的地下工廠。他用高牆和鐵律將一切都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也包括他的愛情。他深愛著珀耳塞福涅,卻又因為害怕失去,用一種近乎偏執的方式將她囚禁在地獄,每年只允許她有半年的時間回到地面。

 

而珀耳塞福涅則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渴望自由的鳥兒。她厭倦了地獄的冰冷與壓抑,懷念著地面上的陽光與鮮花。

 

她與哈迪斯之間的愛情,就在這種無休止的關於“佔有”與“自由”的拉扯中,變得疲憊而疏離。

 

故事的轉折點,發生在一個寒冷的冬天。

 

當俄耳甫斯專心致志地創作著他那首能讓春天回來的歌曲時,飢寒交迫的歐律狄刻在絕望之中,聽信了哈迪斯的誘惑,自願地簽下了契約,用自己的靈魂換取了地獄那份永恆的,溫飽的“保障”。

 

她踏上了那條通往地獄的、單程的鐵路。

 

當俄耳甫斯發現自己的愛人消失後,悲痛欲絕。他決定不顧一切地,獨自一人闖入那戒備森嚴的、有去無回的地下世界,用他唯一的武器——音樂,去打動冷酷的地獄之王,救回他的摯愛。

 

你坐在昏暗的觀眾席裡,看著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悲歡離合,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鍋五味雜陳的濃湯,翻騰著,煎熬著。你在這兩對充滿悲劇色彩的愛侶身上,居然感受到了一陣熟悉的刺痛。

 

俄耳甫斯…那個天真又固執的音樂家,為了尋找愛人,不惜獨自闖入地獄。除了音樂,他一無所有,這個人好像...陳奕迅?

 

你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十八年前,那個同樣處於人生低谷、瀕臨絕望的男人,在滂沱的雨夜,將那個同樣身處“地獄”的狼狽不堪的你,撿回家的場景。

 

他也是那樣,用他唯一的、也是最強大的武器——他的愛,他的溫柔,他的音樂,將你從那個冰冷的地獄裡拯救了出來。

 

但…事情又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你看著舞台上那個用高牆和戒律,將自己的愛人牢牢地鎖在身邊的、充滿了控制慾的地獄之王哈迪斯,那個用偏執的、近乎窒息的愛,來對抗內心深處那份巨大的對“失去”的恐懼的男人…

 

他…

 

好像,也很像陳奕迅。

 

你忘不了,在來程的飛機上,他袒露心聲被你拒絕后的那種失控的、近乎瘋狂的占有欲;你忘不了他在床上逼問你要個答案,最後卻退步妥協,卑微地祈求你別離開他就可以;更忘不了,他一次次在你耳邊宣告著“你是我的”時,那雙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眼眸。

 

他也是一個“哈迪斯”。

 

一個會用愛為你建造一座華麗的、溫暖的牢籠,然後將你牢牢地鎖在裡面的,霸道的暴君。

 

你看著這部劇,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你感覺自己,既是那個被拯救的歐律狄刻,又是那個被囚禁的珀耳塞福涅。而他,既是那個願意為你闖入地獄的、偉大的俄耳甫斯,又是那個親手為你打造了地獄的、可怕的哈迪斯。

 

你突然意識到,這部劇,就像一面鏡子,一面複雜而扭曲的、充滿了隱喻的哈哈鏡。它將你們之間那份禁忌的,混雜著救贖與佔有、溫柔與暴虐的,複雜到極點的愛情,以一種最殘酷、也最真實的方式,赤裸裸地投射在了你的面前,讓你無處可逃。

 

你感覺到,你那隻被他緊緊握在口袋裡的手,又一次滲出了冰涼的,細密的冷汗。

 

你有點後悔了。

 

為什麼偏偏就選中了這部劇?

 

但你又覺得很荒謬。

 

你只是因為在街上偶然瞥見了那幅充滿了悲劇美感的海報,就被它吸引,然後草率地做出了決定。這本應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充滿了巧合的消遣。

 

可為什麼…

 

為什麼,它講述的,偏偏是這樣一個故事?一個與你們的關係,如此驚人地、令人毛骨悚然地,相似的故事。

 

這到底只是一種巧合,還是一種…預示?

 

一個來自冥冥之中的、殘酷的預示?

 

你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感覺自己的後背,冒出了一層冰涼的、粘膩的冷汗。

 

如果連你都能從這部劇中看到這麼多關於你們自身的、令人不安的投射…

 

那陳奕迅呢?

 

那個心思比你細膩敏感一百倍、那個正被抑鬱和絕望的情緒所困擾的、真正的“藝術家”,他坐在你的身旁,看著同樣的舞台,聽著同樣的歌…

 

他會…怎麼樣?

 

你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變得越來越強烈。你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你們緊握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彷彿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確認他的存在,來驅散自己心中那份巨大的、莫名的恐慌。

 

而就在這時,舞台上的劇情,也推進到了整部劇最核心、也最令人心碎的高潮部分。

 

俄耳甫斯,憑藉著他那首耗盡了心血創作的、關於愛與信任的絕美歌曲,成功地打動了冷酷的哈迪斯和地獄裡所有麻木的靈魂。哈迪斯破天荒地同意,讓他帶走歐律狄刻。

 

但,他提出了一個殘酷的考驗人性的條件——

 

在走回地面的那條漫長又黑暗的路上,俄耳甫斯必須走在前面,而歐律狄刻則必須跟在他的身後。並且,在完全走出地獄重見天日之前,俄耳甫斯,絕對不能回頭。

 

一次都不能。

 

只要他回頭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歐律狄刻就會被永遠地,拉回地獄,萬劫不復。

 

於是,那首名為《Doubt Comes In》的,充滿了不祥與掙扎的音樂響了起來。

 

俄耳甫斯走在前面,走在那條熟悉的、卻又因為這個殘酷的考驗而變得無比漫長的、通往光明的回家之路上。

 

他心中拯救了愛人、打敗了冥王的興奮與激動,逐漸被懷疑與恐懼取代。

 

她還在嗎?

 

她還跟在我的身後嗎?

 

那份沉默,是真實的嗎?還是,這只是哈迪斯,對我開的一個殘酷的玩笑?

 

那股侵蝕人心的、名為“懷疑”的毒藥,開始在他的心底,瘋狂地滋生,蔓延。

 

他再也無法忍受那種被黑暗和未知所包裹的、巨大的精神折磨。

 

就在他們即將要走到終點,即將要看到那縷代表著希望與新生的、來自地面的光芒時——

 

 

回頭了。

 

在看到歐律狄刻那張近在咫尺的、充滿了驚恐與絕望的臉的瞬間,他也看到了,她正在被無數雙來自地獄的黑手,無情地、殘酷地,重新拉回那無盡的、永恆的黑暗之中。

 

希望,在觸手可及的瞬間,徹底破碎。

 

從此,痛失永愛。

 

舞台上的燈光,在這一刻猛地全部熄滅。

 

整個劇院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幾秒鐘後,一束慘白的、冰冷的追光,從舞台的上方打下,光束的中央,是那個跪倒在地的崩潰的俄耳甫斯。

 

他就那樣保持著回頭的姿勢,僵硬地跪在原地。他的臉上,凝固著不敢置信的、巨大的驚恐與絕望。他的眼中,還倒映著愛人被重新拖入地獄的、那殘酷的最後一幕。

 

他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空氣中沒有了任何激昂的樂隊伴奏,也沒有了任何悲傷的歌聲。

 

只剩下,一架鋼琴。

 

那琴聲,不再是溫柔的,也不再是充滿希望的。它變得清脆、單薄,卻又充滿了驚恐與絕望。一個又一個的單音,像一顆一顆冰冷又堅硬的石子,被狠狠地砸在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空氣裡,砸在每一個觀眾那被揪緊了的心上。

 

“咚。”

“咚。”

“咚。”

 

那不是音樂。

 

那是靈魂破碎的聲音。

 

是希望徹底破滅後,迴盪在空曠地獄裡的、無盡而絕望的回響。

 

你看著舞台上那令人心碎的一幕,聽著那殘酷的、一下一下敲擊著你神經的琴音。

 

你聽見了自己那艱難的呼吸聲。

 

你和你身旁的陳奕迅還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但此刻你已經說不好,到底是誰在給誰提供力量。因為,你們兩個人的手,都是一樣的冰涼。

 

你感覺自己彷彿正和他一起,共同地墜入一個由懷疑、恐懼和絕望所構成的,無底的深淵。而舞台上那個崩潰的俄耳甫斯,就是你們兩個人共同的、最真實的、也最可怕的倒影。

 

你不敢去看他。

 

你死死地盯著舞台,卻又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你只能通過那隻緊緊相握的手,去感受他此刻那份同樣的、巨大的、正在將他吞噬的痛苦與絕望。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氛圍即將要將整個劇院都徹底吞噬的時候——

 

那個穿著銀色西裝的優雅的赫爾墨斯,又一次從舞台的陰影中緩緩地走了出來。

 

他走到那個還跪在地上、徹底失去了靈魂的俄耳甫斯的身旁,輕輕地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像一個慈悲的、見證了無數悲歡離合的長者。

 

然後,他又一次用他那獨特的、沙啞的、彷彿承載了千年歲月的破碎聲線,輕輕地唱起了那首在開場時,就已經預告了結局的歌。

 

“It's an old song...” (這是一首古老的歌…)

“It's a sad song...” (這是一首悲傷的歌…)

 

他的歌聲像一陣溫柔的晚風,帶著一絲悲憫,輕輕地,拂過每一個觀眾那被悲傷浸透了的心。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部劇即將就要在這樣一種悲傷而無奈的氛圍中落下帷幕時,赫爾墨斯的聲音突然變得激昂了起來!

 

他那原本破碎的聲線,瞬間充滿了一種頑強不屈的、令人振奮的力量!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掃視著台下所有的觀眾,用盡全身的力氣,高聲地,唱出了那句貫穿了整部劇的、核心的宣言——

 

BUT WE'RE GONNA SING IT ANYWAY!!” (但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唱響它!!)

 

這句歌聲,像一道撕裂了無盡黑夜的耀眼閃電,又像一聲在絕望的廢墟之上重新吹響的,戰鬥的號角!

 

你渾身猛地一個激靈。

 

你感覺自己那顆被悲傷和絕望凍結了的心,被這句力量十足的歌詞狠狠地擊中了。

 

是啊!

 

明知道,這是一個流傳了千年的、古老的神話。

 

明知道,它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

 

明知道,無論重來多少次,那個可憐的俄耳甫斯還是會在最後一刻,因為人性的軟弱而回頭。

 

但我們,還是要唱。

 

我們還是要,一遍又一遍地,講述這個故事。

 

哪怕,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悲劇,我們,仍然要繼續唱下去。

 

因為,這就是人類的勇氣。

 

是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悲壯的抗爭中,所體現出的最偉大的,屬於人類的勇氣。

 

你突然明白了。這部劇,它所要講述的,並不僅僅是一個關於愛情失敗的悲劇。它所要讚頌的,是在那循環往復的失敗與絕望之中,依然選擇相信、選擇抗爭、選擇再一次去愛的,那份渺小而又偉大的,人性的光輝。

 

你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那不是悲傷的眼淚。

 

那是被一種更加宏大的、超越了個人悲歡的感動所洗禮的,滾燙的淚水。

 

你感覺到你身旁那個一直緊繃著、僵硬的身體,似乎也因為這句歌聲,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動。

 

劇目的最後,全體演員又都回到了最初的這個“小酒館”,繼續唱著這首歌。他們在歌聲中反思著這個古老的悲劇,探討著愛、信任、懷疑與恐懼的永恆主題。

 

那個一直作為旁白和見證者的赫爾墨斯,再一次走到了舞台的最前方。他看著台下所有的觀眾,臉上帶著一絲洞悉了一切的、悲憫而又釋然的微笑,輕輕唱出了這部劇的最後一句台詞。

“...and we're gonna sing it again.”(…而我們,將會再一次,唱響它。)

 

隨著這句歌詞,俄耳甫斯重新走了出來,站在了一開場時的站位,擺出了一模一樣的姿勢。他又變回了那個在故事最開始時,穿著樸素的衣服、背著他的里拉琴、臉上帶著天真而爛漫的笑容的、年輕的夢想家。

 

他抬起頭看著遠方,眼中閃爍著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光芒。

 

彷彿剛剛那場撕心裂肺的、通往地獄的悲劇,從未發生過。

 

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彷彿這個古老的、悲傷的故事,真的要重來一遍。

 

你看著這充滿了哲學思辨意味的、循環式的結尾,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受到了巨大的、深刻的洗禮。失敗並不可怕,絕望也並非終點。其實只要我們還擁有重新開始的勇氣,只要我們還願意再一次去歌唱,那麼,或許希望就永遠不會熄滅。

 

全場的燈光在這一刻大亮,雷鳴般的、經久不息的掌聲,從觀眾席的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你下意識地,就想跟隨著周圍的觀眾站起身來,為這場偉大的演出獻上自己最熱烈的掌聲。然而,就在你準備起身的瞬間,你卻突然感覺到你那隻一直被他握著的手,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被過分用力擠壓的痛感。

 

你猛地一個激靈,瞬間從那種形而上的、宏大的感動中,被拉回了殘酷的現實。

 

劇院裡的燈光已經完全亮了起來,驅散了所有的黑暗和曖昧,將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無所遁形。

 

你的第一反應,不是去看舞台上那些正在微笑著向觀眾鞠躬致謝的演員,而是立刻本能地,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向了你身旁的陳奕迅。

 

他還靜靜地坐在那柔軟的紅色天鵝絨座椅上,沒有動。

 

他的頭,微微地低垂著。那頂他習慣性戴著的、用來掩人耳目的鴨舌帽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臉,讓你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但他那緊緊抿著的、毫無血色的嘴唇,和他那因為過於用力而顯得有些猙獰的、緊繃的下頜線,卻清晰地暴露在了你的視線之中。

 

你們那隻緊緊相握的手,此刻正被他用巨大的力道死死地攥在他的掌心裡,力道之大,幾乎要將你整個手骨都捏碎。

 

他不是在給你提供力量。

 

他是在向你,求救。

 

這部劇,最終還是將他推入了那個最深的、最黑暗的、名為“絕望”的地獄。

 

周圍的世界,是熱烈的,喧囂的。舞台上的演員們手拉著手,一次又一次地向台下鞠躬致意,臉上洋溢著演出成功後的、燦爛的笑容。觀眾們紛紛起立,用最熱烈的、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向這些偉大的藝術家們表達著他們最崇高的敬意。

 

整個劇院都沉浸在一片歡騰的海洋之中。

 

可是你的心,卻像是被一塊巨石直直地拽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海。

 

你用一種近乎耳語的顫抖聲音,輕聲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Daddy?”

 

他沒有任何反應。

 

他就那樣,像一尊被抽去了靈魂的、沉默的雕像,靜靜地坐在那裡,與周圍熱烈的氣氛格格不入。

 

你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

 

你沒有再繼續呼喚他,也沒有強迫他抬起頭來看你。

 

你只是鬆開了那隻被他攥得生疼的手,然後不顧周圍狹窄的空間和旁人詫異的目光,就那樣緩緩地,在他的面前蹲了下去。

 

你將自己,放到了比他更低的位置。

 

你從那個側面下方的、仰視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向了他。

 

燈光從劇院的上方直直地灑落下來,穿過他帽簷的陰影,照亮了他那張你無比熟悉的、此刻卻又無比陌生的臉。

 

你看見,他那雙你深愛著的、總是盛滿了溫柔笑意的眼睛,此刻是空洞的、失焦的。那裡面沒有光,沒有情緒,只有一片死寂的、望不到邊際的、濃稠的黑暗。

 

你看見,兩行無聲的淚水正順著他那毫無血色的臉頰,一道一道緩慢地滑落下來,滴落在他藏青色的褲子上,洇開一小片更深色的、絕望的印記。

 

他甚至都沒有去擦。他就那樣任由那些代表著崩潰與絕望的淚水無聲地流淌。

 

在這一刻,你終於親眼看到了,那個被他一直以來用幽默、溫柔,還有強大的佔有慾小心翼翼地藏起來的,最真實也最脆弱的,那個正在被抑鬱的黑色巨獸一點一點殘忍吞噬的,他。

 

你心都碎了。

 

你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無比清晰的、來自本能的、唯一的念頭——

帶他走。

 

必須立刻,帶他離開這裡。

 

離開這個讓他崩潰的,充滿了喧囂與光明的地方。

 

你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因為起得太急,你的眼前甚至一陣陣地發黑。但你顧不得了。

 

你彎下腰湊到他耳邊,極力壓抑住自己的顫抖,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堅定語氣對他說:

“Daddy,我哋走。”(daddy,我們走。)

 

說著,你也不管他是否同意,是否聽見,就直接強硬地拉起了他那毫無反應的手臂,試圖將他從那個將他困住的柔軟座椅上拉起來。

 

他的身體很沉,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沉重的軀殼。

 

你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將他從座位上半拖半拽地拉了起來。周圍的觀眾還在為舞台上的演員們獻上最後的熱烈掌聲,沒有人注意到第五排這不尋常的一幕。

 

你拉著他低著頭,盡量避開周圍人的視綫,狼狽地向出口逃去,像是在逃離一場即將要吞噬一切的火災現場。

 

你感覺到被你拉著的他,就像一個順從的、沒有自主意識的木偶,任由你拖拽著,踉踉蹌蹌地跟在你的身後。

 

你不敢回頭看他。

 

你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像那個可憐的俄耳甫斯一樣,徹底地失去他。

 

你從未想過,有一天你們的角色會發生如此徹底的、戲劇性的對調。

 

不再是他牽著你的手帶你走出一個又一個的困境,而是你拉著他的手,試圖將他從那個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無底的地獄深淵裡拖拽出來。

 

你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將他帶出了那個喧囂又華麗,卻又讓你們感到窒息的劇院。

 

倫敦冬夜冰冷的空氣迎面撲來,讓你那因為恐懼和焦急而發熱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們周圍是散場後從各個劇院裡蜂擁而出的人潮。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興奮地討論著剛剛的劇情,臉上洋溢著滿足而快樂的笑容。整個倫敦西區的夜空,都彷彿被這種歡樂的、充滿了活力的氣氛,給點亮了。

 

而你們,就像兩個被隔絕在另一個維度的孤獨的幽靈,與這份熱鬧格格不入。

 

你緊緊地拉著他的手站在路邊,焦急地向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河揮舞著你的另一隻手臂,試圖攔下一輛出租車。

 

然而,這個時間點的倫敦西區正是最繁忙,也最難打車的時候。

 

一輛又一輛亮著“For Hire”頂燈的黑色出租車從你的面前呼嘯而過,但它們都已經被那些比你更早、或者更幸運的乘客給預定了。

 

沒有一輛taxi為你們停下現在預約酒店專車也已經來不及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你的焦灼與無望中流逝。

 

你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困在孤島上的無助的求生者,眼睜睜地看著一艘又一艘的救援船從你面前駛過,卻沒有一艘是為你而來。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無力感開始在你的心底蔓延開來。

 

你身後那個被你緊緊拉著的男人,依舊沉默得像一座冰冷的石像。他的沉默比任何哭喊都更讓你感到恐懼。那是一種死寂的、正在向內坍縮的,巨大的絕望,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黑洞,正在無聲地將你身上那僅存的一點點勇氣和力量,都吸噬殆盡。

 

你仍然不敢回頭。

 

你怕看到他那張絕望的臉,你怕你自己也會跟著一起崩潰。

 

你只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下一輛或許會為你們停下的出租車上。

 

你更加用力地揮舞著你的手臂,用一種近乎祈求的絕望姿態,向著那無情的車流,發出你那無聲的求救信號。

 

快停下…

 

求求你,快停下…

 

帶我們走…

 

帶我們離開這裡…

 

你從未覺得,倫敦的夜晚是如此寒冷,也從未覺得,回酒店的那段路是如此的遙遠。

 

等不了了。

 

那無盡的沒有回應的等待,像一把鈍刀,正在一點一點地凌遲著你最後的理智。

 

你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站在這裡,任由這股絕望的氣氛將你們徹底吞噬。

 

你必須要做點什麼。

 

一個念頭,像一道在絕望的黑夜中頑強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你混亂的思緒。

 

公交車。

 

就是前兩天晚上那個承載了你們打鬧、熱吻、和溫存的,紅色雙層巴士。

 

你不再猶豫。

 

你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拿著手機迅速打開了導航地圖。你回頭看了他一眼,就拉著他,頭也不回地朝著記憶中那個公交站台的方向快步走去。

 

這一次,沒有了嬉笑打鬧,沒有了悠閒散步,只有堅定的、近乎逃亡的腳步。

 

很快,你們就到達了那個熟悉的站台。而老天似乎終究還是不忍心讓你們徹底絕望,一輛你無比熟悉的雙層巴士正巧緩緩駛來,停在了你們的面前。

 

就是回家那一輛。

 

這一次,是你熟練地從口袋裡掏出兩張Oyster Card(倫敦公交卡),在刷卡器上清脆地拍下。是你,緊緊地拉著他毫無生氣的手,像一個稱職的、強大的監護人,帶著他走上了那通往上層的、狹窄的樓梯。

 

車廂裡暖黃色燈光驅散了些許窗外的寒意而二層的第一排,那個你們曾經依偎在一起,看遍了倫敦夜景的“寶座”,此刻正安靜地空著,彷彿專門在等待著你們的到來。

 

車上的乘客並不多,零零散散地坐著,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你牽著陳奕迅,將他安頓在靠窗的那個座位上。而他就像一個失去了所有意志的木偶,順從地任由你擺佈。

 

確保他坐好了,你便再一次像在劇院時那樣,緩緩地,在他的面前單膝跪了下去。

 

在這輛搖晃的巴士上,你將你的臉強行地塞進了,他低垂的視線和他雙腿之間的,那片狹小的空間裡。

 

你仰起頭,迫使他不得不看到你。

 

你的臉色,是難得一見的冰冷的嚴肅。那雙總是盛滿了愛慕與笑意的眼睛裡,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堅硬的命令。

 

陳奕迅,”你一字一頓地,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全名,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穿透一切的力量,“望住我。”(看著我。)

 

陳奕迅。

 

而不是那個充滿了愛意與依賴的“daddy”。

 

他那低垂著的、僵硬的身體,在聽到你這聲呼喚的瞬間,有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顫動。

 

然後,他就那樣聽話地,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緩緩地將他那雙茫然空洞的眼睛對準了你。

 

那眼神,是空的,像一口被抽乾了水的枯井,裡面沒有光,也沒有倒影,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他就這樣,用這樣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正跪在他面前的、將臉龐強行擠入他視線的你。

 

巴士還在平穩地行駛著。

 

車窗外,倫敦的夜景像一幅幅無聲的、流光溢彩的默片,不斷地向後倒退。車廂內,溫暖的燈光將你們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空蕩蕩的車廂地板上,交織成一幅奇異的、充滿了張力的剪影畫。

 

你看著他那雙空洞的眼睛,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無數根細密冰冷的針,反覆地穿刺著。

 

但你沒有退縮,你也沒有哭。

 

你只是迎著他那茫然的目光伸出手,用你那還帶著一絲顫抖,卻又無比堅定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他那張淚痕未乾的冰冷臉頰。

 

你的觸感,是溫暖的。

 

而他的皮膚,卻是冰冷的,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精美的玉石。

 

你喊啊。”(你哭啊。) 

你的聲音依舊是平靜的、嚴肅的,像一個正在對病人下達指令的,冷酷的醫生。

 

你唔開心,”(你不開心,) 你看著他那雙空洞的眼睛,一字一頓地,清晰地說道,“你就鬧,就喊,就發癲。唔好扮冇事。”(你就鬧,就哭,就發瘋。不要裝沒事。)

 

我喺度。”(我在這裡。) 你輕輕地,用你的拇指,摩挲著他冰冷的臉頰,“你做咩,我都會喺度。”(你做什麼,我都會在這裡。)

 

你不要他的沉默,不要他的隱忍,更不要他那該死的、故作堅強的“冇事”。你只要他將他內心深處,那些正在將他吞噬的痛苦與絕望,都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哪怕,那會將你們兩個人,一同摧毀。

 

你看著他,看他那張英俊的臉,此刻寫滿頹敗與絕望,看他那雙曾經盛滿了星辰與溫柔的雙眼,此刻卻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你的心在抽痛,但你的聲音卻愈發的溫柔而堅定。

 

你將另一隻手也覆上了他冰冷的臉頰。你輕輕地捧住了他的臉,強迫他只能看著你,只能聽著你說話。

 

“嗰個係戲,係神話,唔係真架。”(那個是戲劇,是神話,不是真的。) 你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地,卻又無比清晰地說道,“你唔係俄耳甫斯,你唔使去地獄救我。”(你不是俄耳甫斯,你不用去地獄救我。)

 

你不要他成為那個悲劇的、回頭望向深淵的英雄。你不要他背負著拯救你的沉重枷鎖。你只要他,好好地做他自己。

 

你用你溫熱的手指,輕輕地擦去他眼角那早已凝固的、冰冷的淚痕。

 

我點爬,都會從地獄爬返上嚟搵你”(我怎麼爬,都會從地獄爬回來找你的。)

 

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語氣還是一樣地堅定而不容置喙,“你唔使回頭。回頭或者唔回頭,我都喺度。”(你不用回頭。回頭或者不回頭,我都在這裡。)

 

你微微地向前傾身,將你的額頭輕輕地抵在了他冰冷的額頭上。

 

你們的呼吸,在這狹小的空間裡交纏在了一起。

 

唔開心,好正常。”(不開心,很正常。)

 

你閉上眼睛,感受著他額頭傳來的、那令人心碎的冰冷,用近乎氣音的、溫柔到極致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語道,“Daddy,唔開心,好正常(Daddy,不開心,很正常的。)

 

 

Chapter 17: 攬實啲,陳太

Chapter Text

第十七章  攬實啲,陳太

 

 

Daddy。

 

這個久違的稱呼,像一道微弱卻溫暖的光,終於穿透了他周圍那層層疊疊的黑暗。

 

那雙一直空洞無神的眼睛裡,終於重新凝聚起了一絲微弱的光彩。

 

他那乾裂而蒼白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張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只發出了一聲破碎的、不成調的嗚咽。

 

下一秒,兩行灼熱的淚水就那樣毫無預警地,從他那雙重新有了神采的眼睛裡洶湧地決堤而出。

 

那似乎不是無聲的,絕望的淚。而是一種壓抑了太久太久之後,終於找到了宣洩口的,劇烈的抽泣。

 

他像一個迷路了很久,終於找到了回家路的孩子,在你面前徹底地卸下了所有的偽裝與堅強。他不再是那個萬人敬仰的歌神,也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成熟的男人。

 

他只是你的陳奕迅一個正在承受著巨大痛苦的需要被拯救的脆弱靈魂。

 

你並不知道他究竟是爲什麽會這樣,或許是這場音樂劇的某些情節刺痛了他,讓他想到了自己。你只知道他現在需要你。

 

他伸出那雙冰冷的手,緊緊地,死死地,抓住了你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的指尖深深地掐進了你的肉裡,帶來一陣清晰的鈍痛。

 

但他卻渾然不覺。

 

他只是將頭深深地埋進了你的懷裡,埋進了你的胸口,那柔軟的,溫暖的,帶著你獨有氣息的地方。

 

他那壓抑的哭聲就這樣隔著你薄薄的衣衫,沉悶地,震動著你的胸腔,撕扯著你的心臟。

 

你沒有說話。

 

你只是微微起身,伸出手緊緊地將他那顆正在劇烈顫抖著的頭顱,擁進了你的懷裡。你用你的手,一遍又一遍,輕柔地撫摸著他那柔軟的黑髮。

 

你的大腦此刻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速度運轉著。

 

你在上輩子無數個失眠的絕望夜晚裡,為了試圖理解他、靠近他而瘋狂查閱的冰冷的、專業的資料,此刻都化作了一條條清晰滾燙的行動指令。

 

——不要說“加油”、“會好起來的”這種空洞的鼓勵。

——不要試圖講道理,或者分析問題。

——只需要陪伴。無條件的、不加評判的、堅定的陪伴。

——給予他最直接、最溫暖的身體接觸與安撫。

——讓他知道,他所有的情緒都是被允許的,被接納的。

——讓他知道,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永遠不會離開。

 

你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謝過上輩子那個痛苦絕望的自己。因爲正是那些在黑暗中摸索著的,灑滿淚水與絕望的,徒勞的努力,讓你在此刻擁有了能夠拯救他的正確的武器。

 

你收緊了你的雙臂,將他更緊地擁入你的懷中。你低下頭,將你的臉頰輕輕地貼在他那因為劇烈哭泣而顫抖不已的頭頂上。

 

喊啦,”(哭吧,) 你的聲音溫柔得像片輕柔的羽毛,“Daddy,喊出嚟,冇人會笑你”(Daddy,哭出來,沒有人會笑你的。)

 

他的嗚咽像是被狂風席捲的洶湧潮水,一波接著一波,猛烈地衝擊著你、拍打著你。

 

你感覺到胸前的衣襟很快就被他那滾燙的、鹹澀的淚水徹底浸濕。那濕熱而又黏膩的觸感緊緊地貼著你的皮膚,像是一種痛苦的、無聲的烙印。

 

他抓著你手臂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你的骨頭捏碎。那種源自於極度恐懼與絕望的力量,讓你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此刻內心的崩潰與無助。

 

你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喊痛。

 

你只是任由他死死抓著你,將他積壓了太久的,無法向任何人言說的痛苦、恐懼、疲憊與絕望,都化作最原始的、最狼狽的淚水與哭嚎,盡數宣洩在你的懷裡。

 

巴士依舊在平穩地行駛著。

 

車窗外的世界,依舊是那樣的流光溢彩,燈火輝煌。

 

而車廂內,這個只屬於你們兩個人的小小角落,卻像是被隔絕開來的另一個世界,一個,只有痛苦與擁抱的世界。

 

你低下頭看著懷中那劇烈顫抖著的肩膀,看著那柔軟的、被淚水打濕了些許的黑髮。你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揉碎了,然後又被他滾燙的淚水溫柔地包裹了起來。

 

你緩緩俯下身,將你的唇輕輕地貼近了他的耳朵。

 

Daddy,我會喺呢度陪你呀...”(Daddy,我會在這裡陪著你啊...)

 

你的聲音很輕很柔,像一陣和煦的春風,將他世界裡那經年不散的、刺骨的寒霧緩緩吹散。你用你的聲音和懷抱告訴他,就在此刻,在這個他最狼狽、脆弱、最不像他自己的時刻,你就在這裡

 

你會陪著他一起沉淪,一起崩潰,一起等待著那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黎明。

 

“我會陪住你”。你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邊重複著這句話。

 

你的聲音像一首古老而又溫柔的搖籃曲,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的哭聲似乎在你這溫柔而反覆的低語中,漸漸地,從一開始那種劇烈的顫抖,轉變成了一種帶著委屈與疲憊的,低低的抽泣。

 

他抓著你手臂的力道,也終於鬆懈了下來。

 

他就像一個耗盡了所有力氣的,迷路的孩子,筋疲力竭地癱軟在你的懷裡。他的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毫無保留地交付給了你。

 

他將頭埋在你的胸口,輕輕地蹭了蹭,似乎是在尋找一個更舒服、更安心的位置。然後,你聽到懷中傳來了一聲帶著濃重鼻音的、含糊不清的——

 

“......嗯。”

 

時間,在這壓抑而溫存的寂靜中一點一點地緩慢流逝。

 

你保持著那個半蹲半跪的、極其彆扭的姿勢,將自己變成了一張專屬於他的,溫暖而柔軟的人形床墊。

 

雙層巴士上層的空間本就狹窄,為了讓他能靠得更舒服,你的上半身幾乎完全前傾,將柔軟的胸脯獻給他做枕頭。而你的下半身則以一種近乎扭曲的角度,蜷縮在座椅之間的縫隙裡。

 

腰部傳來的酸痛感像是無數根細密的鋼針,持續不斷地扎進你的骨髓。你的後背,早已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僵硬的姿勢而變得麻木、失去知覺。

 

你從來不是一個能吃苦的人,一點點的疼痛,一點點的不適,都足以讓你皺眉撒嬌。

 

但此刻,你卻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無窮無盡的神聖力量。

 

你咬著牙,將所有的酸痛與不適都死死地壓在心底。你的身體,就像一座不可撼動的雕像,又像是堅不可摧的堡壘,生怕任何一絲多餘的搖晃,都會驚擾到懷中那個好不容易才尋得片刻安寧的、脆弱的靈魂。

 

你低下頭,看著埋在你胸口的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他似乎是真的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的呼吸,雖然還帶著哭泣後的輕微顫抖,但卻已經漸漸地,趨於平穩和綿長。

 

他整個人都軟軟地癱在你的身上,像一隻受了重傷後,終於找到了安全巢穴的疲憊的大型犬科動物。

 

你的心,又酸又脹,又軟又痛。

 

你再次伸出手,忍耐著手臂和腰間的疼痛,輕柔地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腦袋。

 

你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髮絲,撫過他的頭皮,以這種最直接的溫柔方式,將你的安撫和力量傳遞給他。

 

你回想起來,似乎在過往的許多個日日夜夜裡,當你因為各種大大小小的委屈或不安,躲在他的懷裡哭得肆無忌憚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用他那寬厚溫暖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你的頭髮,用低沉溫柔的聲音,在你的耳邊輕聲哄著你。

 

你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們的角色會這樣徹底地顛倒過來。

 

那個一直以來為你遮風擋雨,將你護在羽翼之下的、無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你的懷裡,尋求著你的庇護與安慰。

 

你笨拙地,學著他的樣子照顧他。

 

冇事啦,Daddy。”(沒事的啦,Daddy。) 你的聲音壓得極低,極柔,帶著一種連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聖母般的光輝與包容,“有我喺度,唔使驚。”(有我在這裡,不用怕。)

 

你輕輕地,吻了吻他的頭頂,就像無數次他對你做過的那樣。

 

巴士在一個紅燈前緩緩地停了下來車廂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你懷中的人似乎是被這輕微的晃動所驚擾,身體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他埋在你胸口的臉不安地蹭了蹭,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模糊不清的嗚咽。

 

“......唔好走......”

 

你的身體瞬間變得比之前更加僵硬。你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原來,他一直在害怕。

 

即使是在這樣半夢半醒的、意識模糊的狀態下,他最深最本能的恐懼依舊是你會離開。

 

一道閃電劈進腦海。

 

你想錯了。你以爲他是恐懼回頭后徹底失去愛人。可原來,他恐懼的似乎是愛人一開始的選擇...因爲現實的壓力,還有美好的誘惑,主動的離開...

 

你立刻毫不猶豫地收緊了雙臂,將他更用力地擁進了你的懷中,仿佛要將他揉進你的骨血裡,再也不分開。

 

我喺度。”(我在這裡。)

我唔走,就喺呢度陪住你。”(我不走,就在這裡陪著你。)

Daddy...我喺度。我喺度。”(Daddy...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你的聲音像一道堅定的錨,牢牢地固定住了他那艘在黑暗狂暴的海洋中,漂泊了太久太久的孤獨的小船。

 

他微微瑟縮的身體漸漸地放鬆了下來,緊蹙的眉頭也慢慢地舒展開來。

 

他的呼吸變得更加平穩,綿長。

 

你感覺到,他抓著你手臂的手徹底鬆開了,無力地垂落下來,手背輕輕地搭在了你的大腿上。

 

他似乎是真的睡著了在你的懷裡,在這輛搖搖晃晃穿行在倫敦深夜的雙層巴士上。

 

你低頭看著他安詳的睡顏。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深邃眼睛此刻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你從未想過,拯救他的方式竟然如此簡單。

 

只需要,你在這裡。

 

交通燈由紅轉綠,巴士再次啟動,平穩地向前行駛。回到酒店的路程并不很遠,二十多分鐘后你們就快到站了。

 

你看著他那張,在你懷抱中卸下了所有防備與疲憊的安詳睡顏,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願打破這份寧靜的衝動。

 

但你們到站了。你不能讓他,就這樣,在巴士上睡下去。

 

你的腰背早已酸痛到麻木,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無數根神經,發出尖銳的抗議,但你還是盡量放輕了動作。

 

你生怕將他從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眠中喚醒,會讓他再次陷入那種被拋棄的恐懼之中。

 

你輕喚了他兩聲。

 

他似乎想要睜開眼,但眼皮卻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般,沉重得無法抬起。於是他喉嚨裏冒出了一聲不滿的嗚咽,將埋在你胸口的臉更深地蹭了一下,用行動表達著最直接的抗拒。

 

但車子已經在緩緩減速,伴隨著輕微的“嗤——”的一聲,門打開了。

 

於是你咬緊牙關,調動起全身每一塊僵硬著發出悲鳴的肌肉,旱地拔葱一般,將他連腦袋帶人從座位上“拔”了起來。

 

那畫面滑稽得近乎離奇。

 

你明明比他矮了許多,但卻强硬地將他的頭按在你的胸口。於是他也被迫彎下了腰,被你“挾持”著,搖搖晃晃跟著你向著下車的樓梯口挪去。

 

在這一連串的怪異動作中,陳奕迅似乎終於有了一絲清醒的意識。他原本無力垂落的手緩緩抬了起來,輕輕環住了你的腰。他在努力配合你。

 

你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身體。

 

你痛恨自己這嬌小的身軀,無法給予他足夠的支撐。你痛恨自己這不夠寬闊的肩膀,無法讓他安穩地依靠。你痛恨自己這纖細的手臂,無法給予他一個更為堅實的擁抱。

 

你迅速地調整了策略,讓他的頭靠在你的肩窩,微微踮起腳更加用力地摟住他的腰。

 

你們的身體,以一種最大限度緊密貼合的姿態糾纏在一起。

 

半拖,半抱。

 

每下一級台階,你的膝蓋都在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你懷中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你的吃力,微微收緊了自己的手臂,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分擔你的重量,給予你無聲的支持。

 

終於,你們挪到了巴士的出口。

 

冷冽的夜風從敞開的車門灌了進來,讓你那早已被汗水浸濕的後背感到一陣刺骨的涼意。

 

在你邁下巴士前的最後一刻,你回過頭看向駕駛座。那是一位頭髮花白、面容和善的大叔。他的眼神裡沒有催促,沒有不耐,只有一種安靜的、了然的溫柔。

 

車上零星的幾個乘客也都在各自的座位上,或安靜地看向窗外,或低頭看著手機,沒有一個人發出不耐煩的聲音。

 

這座龐大冰冷總是行色匆匆的城市,此刻向你們這對狼狽而怪異的組合,展現出了它最溫柔、最包容的一面。

 

一股暖流瞬間湧上了心頭,沖散了些許身體上的疲憊與酸痛。

 

你朝著司機的方向感激地露出了一個疲憊,但卻無比真誠的微笑。

 

“Cheers (多謝)

 

司機大叔朝你輕輕地點了點頭,嘴角也向上揚起了一個溫和的弧度。

 

你不再猶豫,攙扶著他,或者說,與他互相攙扶著,走下了巴士。

 

當你們的雙腳終於踏上那堅實的人行道,你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你的雙腿已經麻木到幾乎失去了知覺。

 

你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然而,那隻環在你腰間的手臂瞬間收緊,用盡全力地穩住了你們兩個人的身形。

 

一個溫熱的吻輕柔地落在了你的脖頸處,隨即,一個沙啞的、還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在你耳邊低低響起。

 

“......我冇事啦,傻豬。”(我沒事啦,傻豬)

 

你所有的堅持,所有的疲憊,所有的故作堅強,都在他這句輕描淡寫的安撫中找到了最合理的註解。

 

你沒有鬆開他。

 

你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那種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味瞬間充滿了你的鼻腔,驅散了你身體裏最後一絲寒意與疲憊。

 

Daddy,我帶你返去。” (Daddy,我帶你回去。)

 

你非但沒有鬆開他,反而將摟著他腰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

 

你就是要這樣。

 

就是要以這種近乎連體嬰一般的,不留任何縫隙的姿勢,將他帶回那個屬於你們的安全巢穴。

 

你固執地維持著這種身體最大面積相貼的、互相支撐的姿態。這是一種最原始最本能的確認對方存在的方式。

 

你感受著他身體的重量,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

 

而他,似乎也在縱容著你的這種近乎無理取鬧的固執,任由你這隻小小的拖船,無比堅定地拖著他這艘巨大的、卸下了所有動力的輪船,緩慢地向著不遠處,那散發著溫暖光芒的酒店大門前進。

 

酒店門口那穿著紅色制服的門童遠遠地就看到了你們這個,在深夜街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的組合。他沒有露出任何探究的表情,而是在你們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便快步上前,爲你們拉開了沉重的玻璃門。

 

一股溫暖的、帶著淡淡香薰氣息的空氣迎面撲來,將你們與門外那濕冷的、絕望的倫敦深夜徹底地隔絕開來。

 

當你們以那種怪異的,緊緊相擁的姿態走進那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堂時,你懷中的他終於有了新的動作。

 

他那原本只是輕輕環在你腰間的手,緩緩地向上移動,然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緊緊扣住了你的後腦勺。他微微用力,將你的臉從他的頸窩裡,抬了起來。

 

他低著頭,那雙因為睡意而顯得有些迷濛的眼眸,就這樣直直地,望進了你的眼睛裡。

 

大堂裡那璀璨的水晶吊燈在他眼底,灑下了一片碎鑽般的光芒。

 

他的嘴角緩緩向上,勾起了一個帶著幾分慵懶、幾分戲謔,卻又飽含著無盡溫柔的弧度。

 

“陳太,”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在你的心上輕輕地,磨了一下。

 

你咁樣攬住我,我哋點樣上樓啊?” (你這樣抱著我,我們怎麼上樓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那扣著你後腦勺的手輕輕地,揉了揉你的頭髮,像是在安撫一隻炸了毛,格外黏人的小貓。

 

陳太......?

 

你的心漏跳了一拍。

 

緊接著,又以一種比之前更加瘋狂、更加劇烈的速度,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

 

那聲音是如此的巨大,響亮。你甚至都有些擔心,會不會被近在咫尺的他聽見。

 

你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的大腦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帶著無比衝擊力的稱呼,而徹底地陷入了一片空白的、甜蜜的眩暈之中。

 

他喊你…

 

陳太…?

 

他竟然在這樣一個,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的情緒崩潰之後的、狼狽的深夜裡,用這樣一種帶著幾分戲謔、幾分慵懶,卻又無比自然,無比鄭重的語氣,喊你——

 

陳太。

 

這不是那種半開玩笑的稱呼。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全然的、將你視為他生命中唯一伴侶的,認定。

 

你感覺自己的臉頰“轟”地一下就燒了起來,那股灼熱的感覺,從你的臉頰一直蔓延到了你的耳根,你的脖頸。

 

你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你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在璀璨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格外溫柔的眼睛,看著他那微微上揚的、帶著一絲壞笑的嘴角。

 

你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可憐的獵物。

 

而他,就是那個最懂得如何用最簡單,卻又最致命的武器,一擊即中,讓你徹底繳械投降的,高明的獵人。

 

他沒事了。

 

那個熟悉的、強大的、喜歡用各種方式來撩撥你、掌控你的壞心眼的陳奕迅,回來了。

 

你心中那塊一直懸著的巨大的石頭,終於在此刻徹底地,落了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虛脫的巨大安心,和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洶湧的愛意。

 

你吸了吸鼻子,將那股差點又要湧上眼眶的複雜淚意,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你伸出手,在他的胸口不輕不重地捶了一下。

 

你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害羞和激動,還有一絲連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濃濃的鼻音。

 

邊個係陳太啊...” (誰是陳太太啊...) 你小聲地嘟囔著,不敢去看他那雙彷彿能將人吸進去的深邃雙眼,“唔好亂咁叫啊...” (不要亂叫啊...)

 

你的抗議軟綿綿的,像一隻小貓伸出了它那毫無殺傷力的、柔軟的肉墊。

 

陳奕迅只是寵溺地看著你,沒有再繼續用言語來調侃你,也沒有反駁你那句“不要亂叫”。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你,眼神裏有很多你暫時還看不懂的東西。

 

你被他那樣深刻而又複雜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敢與他對視,心跳又一次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你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將臉重新埋回了他那溫暖的頸窩裡,像一隻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然後固執地繼續維持著這種姿態,引領著他朝著不遠處的電梯廳走去。哪怕你心裡清楚地知道,他已經可以很好地自己走路了。

 

你甚至能感覺到,他那原本還需要你來支撐的身體,此刻已經重新變得堅實而有力。他環在你腰間的手臂也不再是那種尋求慰藉的、無力的搭靠,而是變成了一種充滿了保護意味的、強而有力的圈禁。

 

他已經從那個需要你來拯救的“俄耳甫斯”,重新變回了那個,喜歡將你牢牢地掌控在他懷中的“哈迪斯”

 

但你就是不想放手。

 

你貪戀著此刻這種,與他不分彼此的緊密的連結,想要將這份來之不易的,失而復得的安心感盡可能地延長,再延長一些。

 

當那扇鍍金的雕花電梯門在你們身後緩緩地合上時,你才終於感覺到安全。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憊感瞬間席捲了你的全身。

 

你的身體軟了下來,整個人都掛在了他的身上,將你全部的重量都交付給了這個,你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剛剛從地獄邊緣拉回來的男人。

 

你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已經完全走出了那片黑暗。

 

你也不知道那頭黑色巨獸,是否還潛伏在他身體的某個角落,等待著下一次反撲的機會。

 

你只知道,此刻在這個狹小的、正在向上攀升的金色的空間裡,他是屬於你的。

 

而你也終於可以允許自己脆弱一秒鐘了。

 

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哭的,眼淚就那樣毫無預兆地決堤了。

 

甚至一開始,你都沒有感覺到眼淚的存在,因為那溫熱的、鹹澀的液體,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流滿了你的整張臉。

 

直到一根溫柔的手指,輕柔地撫上了你的臉頰極其珍視拭去了你眼角那顆即將要滴落的淚珠

 

這個動作像一個被按下的開關。

 

今晚那些所有被你強行壓抑下去的情緒,都在此刻重新回到你的身體,化作一股巨大的眩暈感猛烈地衝擊著你的大腦。你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你的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骨頭,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如果不是他那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在此刻緊緊地圈住了你,你毫不懷疑自己會就那樣,直直地滑落到冰冷的電梯地板上。

 

你將臉深深地埋進他溫暖的、堅實的胸膛。

 

依賴與被依賴的角色瞬間反轉。

 

你那壓抑了許久的委屈又後怕的哭聲,終於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從你的喉嚨深處洩漏了出來。

 

“......Daddy......”

 

你一遍又一遍,含糊不清地重複著這個能給你帶來最大安全感的稱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沒有用聲音回應你,只是收緊了圈在你腰間的手臂。

 

你感覺到一個溫柔的、帶著無限憐惜的吻輕輕地落在了你的頭頂。

 

然後又一個。

 

再一個。

 

他用這種最笨拙的,卻又最溫柔的方式,無聲地安撫著你那顆,終於可以允許自己破碎的心。

 

不過電梯並沒有給予你太多可以脆弱的時間。

 

“叮——”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響起,那扇見證了你們之間太多故事的鍍金雕花門緩緩地向兩側滑開,露出了外面那條鋪著厚厚地毯的,散發著暖黃色光芒的走廊。

 

你們的樓層到了。

 

但你還是軟軟地掛在他的身上,像一隻受了驚嚇後不肯從主人身上下來的,黏人的考拉。你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裡,不願抬頭也不願動彈,彷彿想要將自己就這樣,永遠地焊在他的身上。

 

他寬厚的胸膛裡傳來一陣震動的聲響,然後下一秒,你感到自己的雙脚離開了地面。

 

攬實啲,陳太。”(抱緊點,陳太太。)

 

他慵懶的笑意在你的耳邊輕輕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你敏感的耳廓。

 

你感覺自己的臉頰又一次不爭氣地燒了起來。

 

而他就這樣抱著你,用一種無比平穩的步伐走出了電梯,走在那條柔軟得,幾乎聽不見任何腳步聲的走廊上。

 

那艘失去動力的郵輪終於恢復了運轉,而你安心地躺著。無論外面有多少的狂風暴雨,似乎只要在這艘船上,你就永遠不會再感到害怕。

 

你閉上了眼睛。

 

“咚咚。”

這是他的心跳聲。如此的真實有力。

 

你把他帶回來了。

 

很快,你們就回到了那個屬於你們的溫暖巢穴。

 

走進房間,他並沒有立刻把你放下的意思,也沒有要去開燈的意思。

 

他就那樣抱著你,憑藉著從巨大的落地窗外透進來的、倫敦那迷離的城市夜景,熟門熟路地朝著臥室的方向走去。

 

黑暗像一層溫柔的、曖昧的薄紗將你們輕輕地包裹了起來。

 

這本應是一個,極度適合溫存與纏綿的氛圍,但你卻不喜歡。

 

你不喜歡這樣的黑暗。

 

在經歷了今晚那場幾乎要將你們吞噬的,巨大的恐懼之後,你對黑暗產生了一種近乎本能的厭惡與排斥。

 

你不要再看見陳奕迅沉在黑暗裡。

 

哪怕只是一秒鐘。

 

於是,就在他抱著你路過開關面板時,你掙扎著從他懷中伸出了一隻手,胡亂地將能摸到的全部開關都按了下去。

 

瞬間,整個套房燈火通明。

 

陳奕迅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光明給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識停下了腳步,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以適應這巨大的光線變化。

 

他低下頭,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但似乎很快就明白了你這有些破壞氣氛的舉動背後,那份深沉的、笨拙的、卻又無比堅定的愛意。

 

他沒有説話,而是將你向上顛了一下,抱得更穩,然後繼續朝著臥室的方向走去。

 

主臥已經被整理過了,那張大床上甚至還用新鮮的玫瑰花瓣,精心點綴出一個巨大而浪漫的心形圖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馨香。

 

這一切都顯得溫馨、浪漫,仿佛是爲一對即將度過美好夜晚的戀人,精心準備的舞臺。

 

這大概也是他出門前,替你安排好的另一個“驚喜”吧。

 

只是,這個驚喜的接收者,此刻已經沒有精力去欣賞了。

 

或許是這個套房真的太大了,走到臥室太久了,又或許是你今晚真的經歷了太多了,精神和體力都透支到了極限。

 

當陳奕迅抱著你走進臥室的時候,你居然已經趴在他懷裏睡着了。

 

陳奕迅低頭看向你那張淚痕未乾的臉,聽著你平穩的呼吸聲,心軟成了一片。

 

他知道,你累了。爲了將他從那個黑暗又冰冷的地獄裡拉回來,你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與勇氣。

 

你這顆小小的,卻又無比強大的太陽。

 

他沒有再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響,只是小心翼翼地將你放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秒鐘,或許是一個世紀。

 

你醒來的時候,陳奕迅正在替你脫去身上皺皺巴巴的、還帶著倫敦深夜寒氣的衣服。中央空調不知疲倦地吹送著宜人的暖風,你的外套和半身裙已經被他脫下。

 

你沒動,也沒出聲。你知道他只是想要替你除去裹挾寒氣的外服,讓你躺得更舒服一些。

 

你就那樣半睜著眼,看他用笨拙的輕柔姿勢替你解開裙子上的紐扣。這一刻,你們之間沒有索取,也沒有欲望。

 

他像是在虔誠地清掃這一尊,獨屬於他的,唯一的神像。

 

你靜靜看著他。今天你爲了搭配出層次感,穿了三條半身裙加一條褲子。很保暖,但也...很麻煩。

 

就在他對著你沒有拉鏈也沒有紐扣的第三條裙子發呆的時候,你終於忍不住輕輕笑了。他擡起頭,你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

 

然後他笑了。

 

那是一個足以融化整個冰冷雪夜的笑容。

 

你哪怕是以後想起來,都還會有點害羞。

 

Daddy…你有點不好意思,聲音還有一些啞。著了...Daddy點解唔叫醒我呀...”(我睡着了,daddy怎麽不叫醒我呀)

 

他溫柔的眼眸裏,倒映著小小的、還有些迷糊的你。

 

因為,”他的聲音像是大提琴,低沉又迷人“你好叻女我唔捨得叫醒你。”(你好棒,我捨不得叫醒你。)

 

聽到他近乎呢喃的誇贊,一股溫熱濕潤的感覺,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湧上了你的眼眶。

 

但你吸了吸鼻子,將淚水硬生生地逼了回去,“Daddy,如果我係你,你都會咁樣做...”説著,你又用力吸了吸鼻子,“仲會比我做得好㗎。”(Daddy,如果我是你,你都會這樣做的,還會比我做得更好。)

 

説完,你就害羞地轉開了視綫。

 

你以爲自己是在安慰他,可他聽了你的話,眼神裏翻湧出了更多你看不懂的痛苦。只是他很快就閉上了眼,等他再睜開時,那些情緒已經不見了。

 

你并沒有發現。

 

你只知道,他又變成了那個溫柔而强大的Daddy,雖然肯定還是很惡劣,喜歡用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輕易地將你撩撥得心慌意亂。

 

但是這個Daddy,是你追尋了兩輩子要將他按在人間的男人。

 

今晚你真的以爲要再一次失去他了。

 

你說不出口的恐慌,來自上一世失去他的經歷。那種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從你的世界裏,一點一點消失、沉淪的巨大的絕望與無力感,像一隻巨手,牢牢地扼住了你的咽喉。

 

你看著他。你沒法説,要怎麽說呢...?

 

你好不容易把他從地獄邊緣拉回來,如何能對著他説出那些,很可能會將他再次推入深淵的,殘酷的過去呢?

 

於是你放棄了所有的言語,將目光又轉向了他。

 

你强迫自己,睜大微微發紅發酸的眼睛,用一種近乎貪婪的虔誠目光,仔仔細細地描繪他的輪廓。

 

不能再哭了。你告誡自己。

 

淚水會模糊你的視綫。

 

會讓你看不清你的愛人。

 

你不知道的是,你那種失而復得的、後怕的、想要努力看清他的眼神,甚至比任何眼淚還要讓他心痛。

 

他低頭看著你,看著你紅得厲害,卻倔强地不肯再流下一滴眼淚的眼睛,緩緩地俯下身。

 

然後用他的唇,輕柔地印上了,你那還帶著淚水鹹澀味道的眼瞼。

 

你順從地閉上眼,黑暗再一次降臨。可是這一次,黑暗不再是冰冷可怕的,而是溫暖的,柔軟的,帶著他獨有的安心氣息的。

 

你感到他的嘴唇在你眼皮上流連,親吻這雙今夜爲他流了太多眼淚的眼睛。

 

你眼眶又是一熱,剛才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眼淚終於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然後被他一一吻去。

 

你的淚水流出來一滴。

 

他就,吻去一滴。

 

他小心翼翼地,用他的唇,用他溫熱的舌尖,將那些代表著你所有恐懼與委屈的鹹澀淚珠,一一溫柔而又耐心地,吻去,吞下。

 

他仿佛想用這種方式,將你今晚所承受的一切痛苦與不安,都一併地替你品嚐、分擔。

 

你終於放棄了抵抗,就這樣閉著眼,任由淚水肆意流淌,也任由他,用這種極緻溫柔的方式安撫著你的靈魂。

 

他吻了很久很久,直到你情緒漸漸平復,呼吸也漸漸平穩。

 

他微微擡起了頭,凝視著你緊閉的眼睛。“喊夠未啊,喊包陳太?”(哭夠了沒有啊,愛哭鬼陳太太?)

 

你那剛剛才止住的淚水,差一點就又要不爭氣地被他給逗出來。

 

你嘴巴一扁,用委屈巴巴的眼睛看著他說,“Daddy抱抱。”

 

陳奕迅喉結微動,發出了一聲認命的嘆息。他坐到床上,讓你像一隻樹袋熊一樣側坐在他大腿上,將你整個人圈進了他的懷裏。

 

他側過臉,輕輕地蹭了蹭你還掛著淚痕的臉頰,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在你耳邊說,

乖,Daddy喺度。”(乖,Daddy在這裡)

Daddy攬住你。”(Daddy抱住你。)

 

你終於如願以償地,窩進了這個最安全的港灣。你伸出手緊緊地環住了他精壯的腰,將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閉上眼貪婪地呼吸著屬於他的味道。

 

後來發生的事情你已經記不清了。

 

你只知道,這個懷抱是溫暖的、安全的,是屬於你的。因此,你就下意識地用身體去尋找更多的溫暖與安全。

 

陳奕迅幫你脫下衣裙的時候,只是希望你睡得更舒適,不要感冒。只是你只穿著內衣窩在他懷裏,緊緊摟著他的腰,還蹭來蹭去尋找更舒適的位置...哪怕你的全部動作都是出於本能,出於對他的全然信任。

 

一開始,他的懷抱還是溫柔而剋制的,充滿了憐惜與保護的。

 

但漸漸地,漸漸地…

 

他的懷抱,就不可控制地,變了味道。

 

 

(下章終於吃上了,替daddy高興)

Chapter 18: 信我,嗯?

Chapter Text

第十八章  信我,嗯?

 

 

原本落在你背脊的撫摸,是輕柔、安撫性質的。可那寬厚的手掌越來越熱,撫摸的動作也不再規律,而是開始試探性地緩緩向下游弋,停在纖細的腰窩処,打著轉輕輕地摩挲。

 

你聽到他在你耳邊的呼吸變得急促粗重,噴在你耳後的氣流都變得灼熱。

 

而你身下,他的大腿也發生了某種不容忽視的滾燙變化,硌著你的的腿。一股充滿了侵略性的雄性氣息開始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將你密不透風地包裹。

 

你艱難地掀起沉重的眼皮擡頭看去,便撞進了一雙燃燒著深黑色濃稠欲望的眼眸。

 

他看著你。

 

那眼神像一頭已經忍耐了太久太久的飢餓的野獸,你本能地感到了一絲顫栗。

 

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夾雜著羞赧、期待、與興奮的戰慄。

 

你明知道他的變化是因爲什麽,也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但你還是忍不住想撩撥他,想要親手點燃他那根名為“理智”的引線。

 

於是你故意在身下那早已變得堅硬如鐵的熱源上,輕輕地磨蹭了一下。

 

你擡起頭,明知故問

 

“Daddy...做咩咁樣望住我…(daddy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你的這句話、這副純潔無辜的模樣,像一滴滾燙的火油,被你親手滴進了他那早已烈火燎原的慾望深處。

 

他喉嚨深處滾出一聲壓抑的、性感到極點的悶哼,猛地低頭吻了上來,根本沒有回答你這個愚蠢的問題。

 

那兩片乾燥的、炙熱的嘴唇,帶著一種近乎撕咬的力道,狠狠地堵住了你那張尖牙利齒的小嘴。

 

“唔…”你被他堵住嘴發不出別的聲音,但你的動作卻給出了更多催促。

 

你原本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慢慢向上滑動,纖細柔軟的手指探入了他濃密的,帶著着微湿汗意的柔韧黑发之中,甚至輕輕用力,按住了他的頭皮。

 

明明不久前,你還在用這種方式安撫他,可現在同一個動作,卻成了一種無聲的、淫靡的邀請——

 

來吧,我是你的,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你这主动的、全然迎合的姿态像是一剂最猛烈的催情药。陳奕迅繼續發狠地加深了这个吻,贪婪地掠夺着你口中每一丝空气。你被他吻得整個身體都軟了,雙手無力地搭在他脖子上。

 

就在你以为自己即将要因为窒息而昏厥过去的时候,他总算发了善心,缓缓松开了你红肿不堪的双唇。

 

你大口呼吸着,可他并没有给你太多恢复神智的时间。

 

他那两片柔软而湿润的嘴唇没有离开你的身体,而是顺着你优美的脖颈曲线一路向下,向下。

 

辗转厮磨。亲吻啃噬。

 

他的唇划过你敏感的耳后,划过你脆弱的颈侧动脉,划过你那线条精致的、因为情动而微微凸起的锁骨。

 

他在你那光洁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了一路星星点点的深红色。

 

终于,他来到了你胸前那片最柔软最丰盈的圣地,像一头沉醉于花香的野兽,闭上眼睛深深嗅闻着属于你的,混合着奶香与体香的,独一无二的香味。

 

他甚至都懒得浪费时间解开你背后的那个小小的背扣。

 

他只是伸出一只热度惊人的大手,粗暴地、却又精准无比地将你的内衣向上一推。

 

于是那又薄又粗糙的蕾丝布料不可避免地,紧紧蹭过了你那早已因为情动而变得无比敏感的两点,带来一阵极其强烈的酥麻的刺激。两粒红润的樱桃一下跳脱出来,被刺激得高高挺立着,在空气中骄傲地绽放,等待着君王的临幸。

 

陈奕迅眼底一暗,張開嘴,以一种吮吸的姿态狠狠含住了你右邊那顆,正驕傲地向他綻放著的小巧的蓓蕾。

 

“啊嗯…”

你渾身猛地一抖,幾乎要坐不穩,喉嚨深處終於洩漏出了一聲难以压抑的呻吟。

 

你的乳尖是你身上最敏感、最脆弱的所在。而他却用他那兩片炙熱的嘴唇,緊緊地包裹住你那顆早已硬如鐵石的蓓蕾,然後用力地吮吸。

 

他溫熱的、帶著粗糙味蕾的舌頭瘋狂地捲刮著你那敏感的、脆弱的頂端。

 

他甚至還用他的牙齒,不輕不重地啃噬著那顆,被他玩弄得娇艳欲滴的可憐的果實。

 

你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他顺着乳尖吸走了。

 

“嗯啊啊——!”

 

乳尖传来的电流顺着你小腹不断向下流窜,你那早已湿润不堪的花穴似乎受到了什么强烈感召,咕咚一下吐出了一大包粘稠爱液。

 

你只覺得身體深處痲癢得難受,可又不知道能有什麽辦法可以緩解。胸前的愛撫與親吻似乎可以解癢,可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空虛。你想要更多...更多...

 

於是你向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帶著哭腔的、可憐的哀求。

 

“……好痕……”

“……daddy……”

 

你想要他。

 

這個念頭從未如此刻這般清晰強烈。

 

那種差一點就要再次失去他的巨大恐懼像是一把大錘,狠狠地砸碎了你所有刻意的挑逗,與故作姿態的忍耐。

 

你不想再玩那些欲擒故縱的曖昧遊戲了。

 

你明明鋪墊了那麼久,從香港时若有若无的挑逗,到来伦敦的飞机,再到酒店裡的勾引、黑暗的浴室...你就像一個貪婪又有耐心的恶劣小孩,小心翼翼地,將那塊最大最甜的蛋糕留到了最後才捨得品嚐。

 

你一直偽裝,一直忍耐。

 

可是今天你不想再忍了。

 

你不知道那個被稱為“世界末日”的懲罰會在什麼時候突然降臨,也不知道那頭潛伏在他身體裡的,名為“抑鬱”的黑暗巨獸,會在什麼時候再一次張開它的血盆大口,將他徹底吞噬。

 

你只想抓緊現在,抓緊這個失而復得的他。

 

被他用最粗暴的、最原始的方式對待。

 

被他佔有貫穿撕裂。

 

你甚至渴望著去感受那種,因他而起的疼痛。

 

因為只有那樣你才能用你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去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感知到你們是如此緊密地糾纏在一起感知到你自己也是真實地存在的。

 

你凑近了他的耳畔,聲音被欲望浸染得又啞又媚,像一條吐著信子、誘人墮落的美女蛇。

 

“Daddy

幫下我...

……嗰邊……好痕……”(那边....好痒.....)

 

你的哀求就像是按下了什麽核彈的發射按鈕。

 

陳奕迅猛地一個用力,就將你從他身上抱了起來,然後狠狠地一翻身。

 

“砰——”

天旋地轉,你聼見一聲沉悶的聲響。

 

你被他用一種近乎粗暴的、不容反抗的姿態狠狠地壓在了身下。

 

散落著玫瑰花瓣的床鋪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衝擊力,猛地向下凹陷,然後又輕微地向上彈起。

 

你不受控制地發出了一聲夾雜著驚訝與興奮的悶哼,但你那纖細的、光潔的手臂幾乎是在被他壓倒的同一時間,就已經再一次熟門熟路地纏上了他那肌肉賁張的脖頸。

 

陳奕迅似乎很是享受你主動的投懷送抱。

邊度痕啊”(哪裡癢啊)

話俾daddy知。”(告訴daddy。)

 

你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行動告訴了他。

 

你的身體裡爆發出了一股連你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驚人的力量。

 

你的雙腿猛地向上抬起,像兩條充滿了韌性的藤蔓,緊緊地盤上了他那肌肉緊繃的、精壯的窄腰。而你纏繞在他脖頸上的手臂又猛地向下收緊,用一種近乎强迫的姿態,將他的脖子向你又拉近了幾分。

 

陳奕迅似乎沒想到你能突然爆發出這麽大的力量,愣了一下,隨即便聽見了你用一種最純潔、最無辜,卻又最淫靡、最致命的語調,在他的耳邊輕輕呢喃。

 

下面…

胸口…

都好痕…

 

你的氣息就像是最甜美的,卻又最致命的毒藥,被你親手吹進了他的耳朵裡,麻痹著他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理智。

 

“Daddy…有冇辦法,一次過幫下乖女啊…”(有沒有辦法,一次性幫幫乖女啊…)

 

乖女。

 

這個向來是他用來稱呼你的,帶著無限寵溺與疼愛的愛稱,此刻從你自己的嘴裡吐出來,竟然帶著如此令人血脈賁張的,不知廉恥的淫靡意味。

 

陳奕迅只覺得眼前一黑,欲望硬得發痛。

 

他大手探了下去,毫不留情地扯開了遮擋你的最後那層薄薄布料。

 

現在你濕淋淋的花穴已經徹底暴露在空氣中,隔著他的褲子和他緊密相貼。

 

不夠,還遠遠不夠...

 

那個你最渴望的、最炙熱的、能夠填滿你所有空虛與瘙癢的物事,還被一層該死的、粗糙的布料阻隔著。

 

等不了了,你等不了了...

 

你收緊了盤在他腰間的雙腿,扭動著腰肢,用你那早已濕得一塌糊塗的花穴主動地去貼合、去磨蹭,放肆地用這最敏感、最私密的所在,去感受他那隔著布料的粗糙紋理,還有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堅硬輪廓。

 

那濕熱的、粘稠的愛液很快就將他深色的褲子洇濕了一片,在他精壯的小腹上,留下了一道道曖昧而又淫靡的,閃著水光的痕跡。

 

陳奕迅似乎是徹底地被你這突如其來的,大膽到近乎不知廉恥的主動,給震住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重新認識你。

 

你變了或者說這才是最真實的你,是一直被你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的那一面。

 

你此刻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個,會因為他一句話就羞得滿臉通紅的純情小女孩。

 

你似乎變成了一隻歌聲婉轉、眼波流媚,會用自己最美的身體和最甜的聲音來誘惑過往的船員,讓他們心甘情願地駛向那名為“沉淪”的死亡漩渦的——

 

海妖塞壬。

 

你成功地再一次讓他感到了失控。

 

他發出了一聲沙啞的、被情慾逼到了極點的低笑,那聲音性感得足以讓任何人雙腿發軟。

 

原來,”他低下頭,用他那還帶著些許鬍渣的下巴,惡劣地蹭了蹭你那早已紅得能滴出血來的臉頰,“我哋BB女係咁樣嘅…你知唔知自己做緊咩?”(原來,我們BB女是這樣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得返轉頭㗎啦。”(你...沒有回頭路了哦。)

 

你抬起被情慾浸染的眼眸迷濛地看向他,用一種最純潔無辜的表情,繼續説著最不知廉恥的葷話:“Daddy你唔係唔敢啩?”(Daddy你不是不敢吧)

 

陳奕迅那雙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眼眸猛地一縮。

 

他看著你躺在他的身下,看著你這副明明已經濕得一塌糊塗,卻還敢用最軟的語氣說出最硬的挑釁的、不知死活的模樣。

 

他突然笑了。

 

那是一個徹底撕下了所有溫柔偽裝的、充滿了野性與殘忍的微笑。

 

好啊。

他從喉嚨深處,几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了這兩個沙啞的字。

 

既然我哋BB,”(既然我們BB)

他低下頭,用他那高挺的鼻樑惡劣地頂了頂你的鼻尖,

 

咁樣求我,”(這樣求我)

咁Daddy,”(那daddy)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殘酷的弧度,

就滿足下你啦。”(就滿足一下你啦。)

 

他甚至都沒有浪費時間去脫下那條早已被你弄得一片濕痕的褲子。他只是用一種極其粗暴而高效的方式,單手“唰”地一聲扯開了那條拉鍊。

 

然後他就那樣,直接從那幾乎要被撐爆的褲襠裡,將那個等待了太久的滾燙的昂揚,徹底地解放了出來。

 

你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猙獰的物事。它就那樣驕傲地挺立在空氣中,微微地顫抖著。

 

那深紅色的頭部飽滿圓潤,頂部興奮地吐著晶瑩的液體。那青筋盤繞的、堅硬如鐵的柱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腿軟的、充滿了侵略性的雄性氣息。再下面的囊袋與草叢,則若隱若現地藏在褲子裡...

 

這副畫面充滿了原始,又野性的視覺衝擊力。

 

它就那样突兀地从那深色的、还带着几分禁欲气息的西裤中挺立而出,像一頭挣脱了所有文明束缚的、被压抑了太久的野兽。

 

与他身上那还算整齐的衣物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却又色情到了极点的强烈反差。

 

你躺在床上,就這樣仰視著这个上半身还衣冠楚楚,下半身却已经彻底兽性毕露的男人,甚至忘記了呼吸。

 

他似乎很满意你此刻这副被他彻底震慑住了的,呆愣却又眼含水光的迷乱模样。

 

他重新俯下身,用他那已经蓄势待发的滚烫巨物,不轻不重地抵住了你那早已泥泞不堪,不断开合翕动的湿热穴口。

 

終於來到這一刻。

 

在經歷了無數次的試探挑逗與極致的拉扯之後你們終於毫無保留地坦誠相見。

 

你用身體感受著他,將視綫轉移到他的臉上。

 

他的臉上還殘留著情慾的潮紅,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濃得化不開的墨色。慾望、佔有、還有你此刻才讀懂的一絲緊張和珍視,全都交織在一起,緊緊地攫住了你的心。

 

一股強烈的酸澀感猛地從心底湧上鼻腔,瞬間席捲了你的眼眶。

 

你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情緒究竟是源於什麼。是終於要得償所願的幸福?是這麼多年來壓抑自己情感的委屈?還是對即將到來的、未知疼痛的本能恐懼?

 

又或許是,這一切都有?

 

你張開嘴,本想繼續挑逗他,引誘他快點來滿足你。

 

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帶著濃重鼻音的、近乎示弱的嗚咽。

 

Daddy……”你盯著他的眼睛,幾乎是貪婪地描摹著他的輪廓,“我怕痛……

 

這句話似乎是對他眼中的風暴按了暫停鍵。他的臉埋在你的頸側,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你的肌膚上,聲音啞得厲害,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我知,我知啊BB女……”(我知道,我知道啊BB女……) 

Daddy會好輕,好輕……唔會整痛你……”(Daddy會很輕,很輕……不會弄疼你……)

 

他抬起頭,再次深深地望進你的眼。

 

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裡燃燒著黑色的瘋狂火焰,可惜你只能看懂一點點。

 

信我,嗯?

 

“......嗯。”

 

你閉上了眼睛,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他貪婪地攫取著你的甜蜜,空出一隻手準確地握住了你攀在他背上的手腕

 

然後引導著你的手向下,再向下,直到你的掌心完全貼合在他緊實飽滿的臀肉上。

 

你下意識地揉捏了一下。好彈,好緊...

 

他的肌肉因為你的觸碰而瞬間繃緊,雙唇放開了你,粗喘著深深地望進你的眼睛。

 

他眼眸中慾望翻騰,聲音卻異常平靜,幾乎是在下達最後的命令:

攬實我。”(抱緊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不再給你任何猶豫的機會。

 

他握著你手腕的手加重了力道,同時腰部猛地向下一沉——

 

“嘶……”

 

撕裂般的疼痛瞬間從身體的結合處炸開,尖銳而清晰,就像是一把燒紅的刀子,狠狠地劈開了你的身體。

 

你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眼前瞬間一片發白,攀在他背上和臀上的手指因為劇痛而猛地收緊,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

 

他就那樣用最粗暴的、最直接的、不帶任何溫柔前戲的方式,將他那猙獰的巨大前端狠狠地楔入了你那還未完全做好準備的身體裡。

 

你的身體因爲疼痛而本能地痙攣弓起,盤在他腰間的雙腿下意識地想要逃離,卻被他用那早已蓄滿了力量的大腿死死地壓制住動彈不得。

 

他似乎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只是在將前端狠狠楔入了你那緊致到幾乎要將他活活夾斷的身體之後,短暫地停頓了一下。脆弱敏感的前端被窄小的入口死死咬住,他也不好受。

 

他的雙眼沒有離開過你,看著你這副臉色慘白、冷汗涔涔、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的破碎樣子,那雙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眼眸深處,終於閃過了一絲不忍與後悔。

 

但那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緊接著,那捧火就像是澆了熱油,燃燒得更旺了。你的疼痛、脆弱、破碎,就像是最好的催情劑,瞬間點燃了他内心深處瘋狂的暴虐欲望。

 

徹底佔有你撕裂你將你完全變成他形狀這個想法,令他渾身血液沸騰。

 

他低下頭,用他那早已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在你的耳邊像惡魔一樣低語。

 

痛?

……痛就對了。

 

你根本都沒來得及思考他是什麽意思,他猛地再一個沉腰!

 

“噗嗤——!!!”

 

一聲比之前更加沉悶的、粘膩的、血肉被徹底撕裂開的聲音。

 

那根灼熱的巨物,就這樣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道,強硬地、完整地、一鼓作氣地貫穿了你緊窒的甬道,深深地埋入了你的身體最深處。

 

沒有任何技巧,沒有任何緩衝。

 

這是最原始、最野蠻的佔有。

 

“啊啊啊啊啊——!!!”

 

你從未感受過如此極致的疼痛,也從未感受過如此極致的飽脹。你的身體被他強行撐開到了一個極限,感覺像是被從中間用通紅的烙鐵劈開了,痛得眼前一白又一黑。

 

一股溫熱的、帶著鐵鏽腥氣的暖流從你們那緊密相連的交合處緩緩地溢出了一點。

 

他停在了最深處,渾身的肌肉都因為疼痛和極度的滿足而繃緊。他劇烈地喘息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你的臉頰上,燙得驚人。

 

他俯下身,用一種近乎兇狠的力道吻住了你的唇,將你所有因為疼痛而溢出口的嗚咽和抽泣全都吞進了腹中。

 

他的聲音在唇齒相接的間隙裡洩露出來,嘶啞而殘酷:

“痛啊?你自找嘅。”(痛?你自找的)

他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又像是在逼問你,

痛先會記得,你係邊個嘅。”(痛了才會記得,你是誰的。)

 

前一秒還在耳邊溫柔誘哄,說著“信我”、“唔會痛”的男人,下一秒就化身為最兇狠的野獸,用最粗暴的方式撕裂了你。

 

巨大的反差和身體上劇烈的疼痛讓你瞬間崩潰了。

 

這根本不是溫存,是懲罰!是報復!報復你之前對他的挑逗和試探!

 

巨大的委屈像一隻冰冷的手,緊緊地攥住了你的心臟。

 

雖然是你自己要的,是你自己挑起的...可明明你都已經放下驕傲向他求饒了...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那種被撐滿、被撕裂的劇痛,讓你無法繼續思考,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懼和抗拒。

 

你開始瘋狂地掙扎起來,雙手胡亂地敲打著他堅實的胸膛和肩膀,雙腿也試圖蜷縮起來將他推出體外。

 

“我唔要了!你出去!我唔要了……嗚嗚嗚……”

(我不要了!你出去!我不要了....嗚嗚嗚)

 

你的那點力量對他來説簡直就像是奶貓撓癢,毫無威脅,反而更激起了他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施虐慾和征服慾。

 

他抓住了你胡亂捶打的雙手,一隻手就輕而易舉地將你兩隻手腕牢牢禁錮住,死死按在床頭。

 

他俯視著你,看著你這副毫無招架之力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破碎模樣,眼神深沉得可怕。

 

他知道他弄疼你了。他知道他把你弄哭了,甚至把你弄傷了。

 

但是他停不下來。

 

也不想停下來。

 

他要的就是這個。

 

要的就是用這種最野蠻的、最原始的、最痛苦的方式,在你的身體裡留下一個永不磨滅的,只屬於他的烙印。

 

你的第一次、你的每一次,都是,屬於他的。

 

他保持著完全填滿你的姿勢,讓你清晰地感受著他的存在,感受著那根硬物在你體內每一次細微的脈動。他在等待,等待你完全適應他的尺寸,也在等待你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湊到你耳邊,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你敏感的耳廓上:

依家先話唔要?太遲啦,BB。”(現在才說不要?太遲了,BB。)

係你先撩我嘅。”(是你先撩我的。)

 

沙啞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下一秒你的耳朵已經被濕熱包裹、吮吸。

 

同時,那根一直深埋在你體內的巨物,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的、研磨式的速度,試探性地動了起來。

 

身體最脆弱敏感的部位被狠狠撕裂,傷口又被這樣緩慢地反復摩擦、凌遲。那種疼痛就像永不停歇的、洶湧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兇猛地衝擊著你,拍打著你,幾乎要將你那脆弱的理智徹底沖垮。

 

你痛得渾身發抖,哭得更大聲了,可身體卻因為這緩慢的摩擦,不可抑制地泛起了一絲絲異樣的酥麻。

 

再加上你耳朵敏感的軟肉被他那樣舔舐、玩弄、壞心眼地碾磨....

 

疼痛和快感,這兩種極端對立的感覺,就這樣詭異地交織在了一起。

 

嗌出嚟,”(叫出來,)

他在你耳邊命令道,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嗌俾我聽,有幾痛。”(叫給我聽,有多痛。)

 

被他這樣命令著,你反而停止了哭叫。你咬緊了嘴唇,屈辱和委屈,還有你不願承認的絲絲縷縷的快感,你全部吞了下去。

 

可是陳奕迅似乎比你想象中還要了解你。

 

他説完后就低下頭,饒有興致地觀察你。

 

你的臉因為極度的忍耐而漲得通紅,身體的掙扎漸漸變弱,不是因為屈服,而是因為劇痛耗盡了你所有的力氣。

 

你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控訴、委屈,還有一絲絕不認輸的火焰。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倔強的模樣,眼神暗了暗。他沒有再用言語逼迫你,而是用行動來瓦解你的抵抗。

 

他鬆開了禁錮你雙手的手。

 

在你以為能獲得一絲喘息的瞬間,他卻俯下身,直接用嘴唇,堵住了你正死死咬住的唇。

 

他沒有吻你,而是伸出舌頭,輕輕地、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撬開了你緊閉的牙關,然後探了進去,勾住了你滲出血絲的柔軟下唇,將它從你的牙齒下解救了出來。

 

他用舌尖輕柔地舔舐著你唇上的傷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他和你的口腔中瀰漫開來。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充滿安抚意味的溫柔,與他此刻在你體內的兇蠻形成了極端而詭異的對比。

 

他一邊用舌尖安撫著你唇上的傷口,一邊在你體內緩慢而深入地頂弄,聲音含混地從你們交纏的唇齒間溢出,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情慾的沙啞:

做咩咁唔聽話啊?”(幹嘛這麼不聽話啊?)

咬傷自己,Daddy會心痛㗎。”(咬傷自己,daddy會心痛的。)

 

他說著心痛,可身體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憐惜。

 

他開始動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試探性的、緩慢的研磨。他扶著你的腰,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緩慢卻極其深入的抽送。

 

每一次挺進,他都將那根滾燙的巨物,完整地送入你的最深處,帶來極致的飽脹與酸麻。

每一次退出,又在即將完全離開時停住,然後再度兇狠地撞回來,帶起黏膩的水聲和新一輪的鈍痛與麻癢。

 

疼痛並沒有完全消失,但一種陌生的、強烈的快感,卻開始從被他反复碾磨的深處,不可抑制地升騰起來。

 

你的身體背叛了你的意志。

 

被壓抑的呻吟,開始從你的喉嚨深處不受控制地洩露出來,變成一聲聲破碎的、帶著哭腔的嗚咽。

 

那種又痛又爽的極端感覺,讓你幾乎要瘋掉了。

 

他似乎很滿意你的反應,在你耳邊低聲地笑,那笑聲混雜著粗重的喘息,顯得格外性感和惡劣:“你睇,”他加重了撞擊的力道,逼出你一聲短促的尖叫,“你個身體,比你誠實得多。

 

這是你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這和你在過去每一個漫長的夜晚肖想著他,用冰冷的手指徒勞地撫慰自己的感覺不同。

 

這和你在不久前被他靈巧的手指,甚至是唇舌,玩弄于股掌之間,攀上那短暫而虛無的高潮時也不同。

 

他的巨大堅硬而滾燙,每一次看似粗暴的深入、每一次帶著懲罰意味的碾磨,甚至只是在你身體裡一個極其細微的、角度的變換,都能給你帶來一陣足以讓你從腳趾尖一直顫抖到每一根頭髮絲的、滅頂般的快感狂潮!

 

瘋了。

 

你真的快要瘋了。

 

在你還未意識到的時候,你的腰肢已經開始無意識地迎合著他的每一次撞擊,你的身體正在本能地追逐著那能讓你靈魂都為之戰慄的快感。

 

那點殘存的疼痛,在愈發猛烈的快慰巨浪之下,變得越來越微不足道,甚至……

甚至變成了一種助燃劑,讓那快感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更加瘋狂。

 

你的身體開始食髓知味,開始渴望更多。

 

它渴望著被更多,更重,更深地填滿撞擊。

它渴望著更多的疼痛,或者更多的歡愉。

它渴望著更多的摩擦,更多的液體。

 

它渴望著——

被疼愛。

 

“……Daddy……”

“……啊……裡面……好痕……”

“……再……再用力一點……求你……”

 

你這個剛剛才因為疼痛而哭著求饒的可憐的小女孩,此刻卻又因為那更加無法忍受的騷癢,而再一次不知廉恥地,向那個正在殘酷地對待著你的施虐者,發出了更加墮落的邀請。

 

陳奕迅聽到你這帶著哭腔的、淫靡的哀求時,咬肌用力綳緊了,喉嚨裡溢出了性感至極的悶哼。他知道,你身體裡的那頭小野獸,已經被他徹底喚醒了。

 

哦?

他低下頭,浸滿情欲的漆黑雙眼死死盯著你,聲音透著前所未有的興奮。

……終於識得爽啦?BB女?”(……終於懂得爽了?BB 女?)

 

爽...

 

你那些陌生的麻癢,此刻終於得到了神最終的判語。

 

如此粗俗直白,卻又如此精準。你渾身像過電般一顫。

 

一片羞恥的潮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你的臉頰迅速向上蔓延,爬滿了你的整張臉,然後又向下蔓延到了你的脖子根、你光潔的胸膛...

 

你整個人都像是被投入了滾燙的沸水之中,從裡到外都散發著一股熟透了的、誘人採擷的,甜膩氣息。

 

你羞恥得恨不得能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可你的身體卻在他那更加用力的頂弄之下,不受控制地發出了更加誠實的回應。

 

你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帶著濃重鼻音的、長長的哼叫。

 

“啊嗯嗯嗯——”

 

那聲音婉轉悠長,彷彿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又偏偏在尾音處上揚,帶上了一絲勾人的,代表著濃濃歡愉的顫音。

 

這充滿了矛盾與極致誘惑的聲音,像一根最尖銳的、最精準的探針,狠狠地刺進了陳奕迅那早已因為你而緊繃到了極點的,最後一根名為“自制力”的神經。

 

他握著你的腰部的大手瞬間收緊,在身體裡瘋狂衝撞的動作猛然放緩,一股強烈到近乎失控的,射精的慾望,像一道洶湧的電流,瞬間從他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幾乎就要當場繳械投降。

 

和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生手不一樣,他作為一個成熟的、經歷豐富的男人,有過很多個女人。在情竇初開的懵懂年紀,也曾睡過像你一樣的處女。

 

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給過他如此刺激的感受,也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光是憑藉著那破碎的、不成調的呻吟,就能聽得他差一點當場就射了出來。

 

他身下的,是他嬌慣、滋養了十八年的嬌嫩玫瑰,是他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掌上明珠。可她此刻在自己身下發出這樣破碎、誘人的聲音...

 

“Ohhh...”

 

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有什麽能比親手摧毀自己視若生命的珍寶來得更令人心痛,也...更刺激的呢?

 

他因爲毀滅性的快感微微揚起了頭,眼睛向上翻出一個混合了快感、無奈與隱忍的弧度。

 

他咬著牙放慢了速度,努力忍住那股射精的衝動。

 

他很可能...這輩子...都要死在你身上了。

 

這個念頭不僅沒能讓他退縮,反而激起了他更加瘋狂、更加暴虐的征服慾,與佔有慾。

 

他的喉嚨深處擠出了一句野獸般的低吼。

 

……妖精。

 

他猛地將你的雙腿從他腰間拉了下來,然後用一種近乎粗暴的姿態將它們高高地向上抬起、折疊成M形,壓向了你那早已被撞得一片狼藉的柔軟胸膛。

 

這個極其羞恥的姿勢將你最私密的所在徹底打開,讓他得以用一種更加深入的、更加不留餘地的方式,狠狠地撞進了你那早已被他操弄得泥濘不堪的身體最深處。

 

陳奕迅居高臨下地看著你。

 

他的每一次凶猛而深入的撞擊,都能讓你被迫向上彎折的膝蓋重重撞擊在你豐盈、柔軟,卻已經被他玩弄得紅腫不堪的乳房上,激蕩起一陣陣令人頭暈目眩的、淫靡的乳波。

 

你海藻般的長髮凌亂地散落在枕頭上,有幾縷早就被你和他的汗水打濕,粘膩地貼在你的脖頸和額頭。

 

你那張比他巴掌大不到哪裏去的精緻小臉上,早就被欲望的紅潮徹底侵佔,表情是他最喜歡的那種放浪的歡愉。

 

而你那張紅潤的、被他吻得微微腫起的小嘴正無意識地張開著,還在斷斷續續地吐出著那些破碎的、不知死活的、只會火上澆油的呻吟。

 

他看著你,看見你那早已被他操弄得紅腫不堪的,粉嫩而敏感的嫩肉,是如何隨著他那巨大肉棒的每一次深入與抽出,而被迫地向外翻開吞吐。

 

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在那濕滑的穴口邊緣已經溢出了一些淫靡的液體,混雜著你的愛液、他的前列腺液,還有代表著純潔的鮮血...

 

這一切。

 

由他親手創造出來的、淫靡的、墮落的、卻又美到了極致的畫面。

 

這一切令他他眼睛發紅。

 

BB女……”他的額頭抵著你的額頭,滾燙的汗水交融在一起。

你睇下你……”(你看看你……)

俾我搞到……淫成咁……”(被我搞到……淫蕩成這樣……)

 

他要操死你

 

他要用他最兇猛的、最狂暴的方式,將你這個誘惑他墮落的海妖徹底地撕碎吞噬。

 

然後再和你一起墜入那個名為“極樂”的地獄。

Chapter 19: 完美巢穴

Chapter Text

第十九章  完美巢穴

 

 

他根本不需要你的答案。

 

他緊咬牙關,開始了狂風暴雨般的衝撞,速度和力道都提升到了另一個層級。

 

“她一直在忍耐,他又何嘗不是一直在徘徊,在試探呢?他眼看著她一天天長大,從一個特別會撒潑耍賴的小屁孩,成長為一個特別會撒潑耍賴的少女...她的身體像是柳樹抽條一般日漸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在家中還要時時若有若無地言語挑撥....”

 

好深,好緊... 他動作不停,盯著你凝脂般的肌膚下透出的那層粉色,思維開始跑馬。

 

“每次晚安吻,他都要拼盡全力才能剋制住自己身體裏那頭野獸,讓自己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他害怕從她眼睛裡看見厭惡,看見唾棄,看見...。”

 

他用力深深頂撞,調動全部的神經去感受你内裡媚肉貪婪的吞咬。

 

“可是,有時他壓抑得狠了,甚至也會恨她。她的那點小把戲,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爲什麽,爲什麽要這樣撩撥她的父親?可她青澀的身體在散發出甜美的氣息,哪怕是坐在一張沙發上看電視,那誘人的曲綫、誘人的香氣,實在勾引人犯罪...於是他總是藉口自己有新的靈感,要去工作室繼續工作,然後落荒而逃。不行,他告訴自己,忍耐,要忍耐...”

 

他喘著粗氣,另一隻手攀上雪峰,毫不留情地揉捏,似乎將那團雪白當作唯一的救命稻草。

 

“挑逗,沒關係,可以忍住的...daddy要做的就是包容。自己下地獄不要緊,乖女不可以... 她只是年紀太小了,還分不清對父親的孺慕之情,和對男人的愛慕。等她再長大一點、再長大一點,認識了更多的優秀年輕男人,就好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刺激得雙眼發紅。

 

腦海中曾經那些掙扎與痛苦的畫面,此刻全然變成了他動力的燃料。

 

他喉嚨裏發出瀕死的嗚咽,將自己更快、更深、更用力地凿進你的體内,仿佛用這種方式就可以把墮落的内疚、負罪感,還有該死的快感...

 

一同凿烂。

 

你整個人被他兇狠的力道撞擊得不斷向後滑動,只能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才能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

 

……啊……Daddy……慢啲……慢啲啊……”

 

破碎的求饒聲從你的唇邊溢出,殊不知這個禁忌的稱呼,只能換來他更加兇狠的對待。

 

“啪!啪!啪!啪!”

 

一時之間,那濕潤的、粘膩的,肉體與肉體之間最原始的、最劇烈的撞擊聲,在你們這間安靜的套房裡清晰地迴盪著。 

 

像一首最狂野的、最墮落的戰歌。

 

你的神智被他衝撞得支離破碎。

 

你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葉孤舟,在驚濤駭浪之中無助漂泊,隨時都有可能被這巨大的情慾狂潮徹底地顛覆吞沒。

 

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緊緊地攀附著他健壯的身軀,獲得唯一的支撐。

 

就在你正混沌地承受著這場由你親手挑起的毀滅性風暴時,突然又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你那早已被頂撞成一灘爛泥的身體,被他毫不費力地從濕透的床單上翻了過來,變成了一個極其羞恥的、完全臣服的跪趴姿勢。

 

而他那猙獰的性器自始至終,都根本沒有從你濕滑緊窒的體內完全退出,就這樣在你的穴裡180度旋轉了半圈,腫大的龜頭把你體内那些角度刁鑽的敏感點,都用力碾磨了一遍。

 

你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插得發不出聲音,眼睛微微翻白。

 

你毫無反抗的能力,只能將雙手無力地撐在床墊上,柔軟豐腴的臀部被迫高高撅起。而你的胸乳被重力所吸引,沉甸甸地垂墜著,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幾乎是在你還沒有徹底趴穩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從你的身後再一次,用一種近乎撕裂般的、兇狠的力道狠狠地撞了進來!

 

“噗嗤——!!!”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深入的,粘膩的水響。

 

那巨大的前端就像一根燒紅的無情鐵杵,長驅直入、勢如破竹地,狠狠地撞開了你那最後一層,從未被觸碰過的宮口。

 

一股難以言喻的,夾雜著酸脹麻、與極致快感的奇異感覺,瞬間從你身體的最深處轟然炸開。

 

你恍惚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他那兇狠的一下給活生生地撞飛了出去。

 

你幾乎被插得窒息,早就迷離渙散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露出了大片的眼白。

 

你長大了嘴巴,似乎是要大口呼吸,又似乎是想尖叫,可那快感根本超越了你身體的負荷,令你連一絲破碎的呻吟都發不出來。

 

陳奕迅在你身後瘋狂地馳騁著,卻發現你突然安靜了。

 

他聽不到你那熟悉的、能讓他熱血沸騰的淫靡叫聲似乎感到有些不滿。

 

於是他伸出一隻空著的手,從背後再次狠狠抓住你胸前那柔軟的,雪白的豐盈,又開始用力揉搓。

 

他的五指像是燒紅的烙鐵,深深陷入你嬌嫩的乳肉中,帶著薄繭的粗糙指腹用力擰弄起你那顆早就被他玩弄得紅腫不堪的,可憐的乳頭。

 

只玩一邊似乎還不夠盡興,他伸長了手,一把將你兩邊的乳頭抓握到一起,一手掌控,然後惡劣地用兩根手指同時碾壓、彈動那兩顆脆弱的蓓蕾。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重新逼出你的尖叫。

 

而他成功了。

 

兩側的乳頭同時被粗魯對待,居然成倍地逼出了一股尖銳的,混合了疼痛與酥麻的奇異快感,還夾雜著被粗暴對待的屈辱感,可對你而言卻像是一針最猛烈的催化劑。

 

你哆哆嗦嗦地試圖擡手去阻止,可酸軟無力的手臂還需要支撐承載你的上半身,根本不聼使喚。你無能爲力,終於又發出了新的,氣若游絲的嗚咽。

 

“啊……痛……daddy……”

 

可你這一句聲音又軟又啞又媚,像是一隻瀕死的,卻又在極樂之中不斷沉淪的蝴蝶。與其説是在抗拒,倒不如説是在邀請他給予你更多。

 

你覺得自己一定是被玩壞了,不然爲什麽這具淫蕩的身體會如此喜愛、又如此渴望那種粗暴的對待,期待疼痛的到來?

 

但陳奕迅似乎仍然對你那不比蚊子叫大多少的聲音不滿意。

 

他那隻剛剛還在你胸脯肆虐的大手高高揚起——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狠狠落在了你高高撅起的雪白臀瓣之上。

 

嘶...瞬間的疼痛過去,火辣辣的刺痛感從被擊打的部位傳來,你左側臀瓣上緩緩浮現出了一個清晰的紅色五指印。

 

你被他突如其來的這一巴掌抽得渾身一顫,一股前所未有的滅頂的浪潮瞬間從你身體深處被引爆,你的花穴一陣劇烈收縮,差點當場高潮。

 

嗌大聲啲。”(叫大聲點。)

身後那個惡劣的男人沙啞性感的聲音説道。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伴隨著更加强烈的興奮感瞬間衝上了你的頭頂。

 

身後這個人就像是一隻退去了所有偽裝的,只會施虐的野獸,曾經的那些溫柔完全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只有狂暴、還有無盡的占有欲與施虐欲。

 

不能,不能這麽快就結束...

 

你骨子裏那股子不服輸的欲望,又不合時宜地升了起來。

 

你拼命咬緊了下唇,試圖壓抑住身體裡那一股幾乎要將你衝垮的快感浪潮,然後竭力從嗓子眼裡逼出一聲,比之前更加響亮、更加淫靡的呻吟。

 

“啊啊……Daddy……Daddy好勁啊……”

 

你的聲音裡帶著刻意的討好,還有你自己都沒察覺的,被你强行壓抑的哭腔。

 

你想要看到那個男人的失控,想要讓他爲你瘋狂,讓他比你先抵達那毀滅性的巔峰。

 

你試圖用這種方式奪回一點點,徒勞而無用的主導權。

 

但你忘了,身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你濕熱的甬道中,層層叠叠的媚肉早就因爲瀕臨高潮而不受控制地絞緊,一陣又一陣,不知疲倦地吮吸著那根與你緊密相連的大肉棒,將快感清晰地傳達給了它的主人。

 

而陳奕迅,清晰地感受到了你那柔軟的内壁是如何貪婪又瘋狂地吸附著他的,那些極緻的絞殺甚至恨不得將他活活榨乾在你身體裏。

 

他似乎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片赤紅的眸子裏閃過興奮又惡劣的光芒。

 

“原來呢個先係開關掣...”(原來這才是开关啊)

 

“乖女鍾意daddy咁樣對你啊,嗯?咁....”(乖女喜歡daddy這樣對你,嗯?那麽....)

 

你被他這樣羞恥的話刺激得渾身一抖,從耳朵根部透出的潮紅瞬間爬滿了臉。

 

你剛想反駁,可他根本沒有給你反駁的機會。

 

“啪——”

 

他頂撞你的動作根本沒停,可那隻罪惡的大手已經再一次猛地揮起,又是一記同樣響亮的,不留情面的脆響,打在了你另一側完好無損的臀瓣上!

 

你再也忍不住了。

 

剛才强行壓抑下去的高潮,被他第二個粗暴的巴掌直接拍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喉嚨裏這一次冒出了真情實感的高亢尖叫。

 

越是忍耐,快感來得越是强烈。

 

那種滅頂般的洶湧浪潮幾乎是一瞬間就衝垮了你理智的堤岸。你跪趴著的身體猛地向下一矮,整個上半身不受控制地軟倒在被你們弄得一片狼藉的大床上,身體深處開始了一陣劇烈的痙攣與收縮。

 

此刻那個惡劣的聲音才又凑近了你的耳邊,把他的話補完,

……對稱啲。” (……對稱點。)

 

你根本沒有腦子去思考他在説什麽。因爲你被他操弄得泥濘不堪的穴心深處,正在經歷著你人生中第一次體内高潮。

 

這種從骨髓深處炸開,甚至要將靈魂都整個吞噬的快感,是之前任何一次自我撫慰都無法比擬的狂喜浪潮。

 

你的雙手胡亂抓握著身下的床單,昂貴的布料在你指尖被揉捏得不成樣子。

 

陳奕迅還埋在你的身體裏,分享著你的極樂。他感覺那原本就緊致得快將他夾斷的銷魂肉穴突然變得更加瘋狂。一股滾燙的熱液洶湧而出,將他的巨物一下子浸泡其中,他感到一陣巨大的快慰與...安全。

 

你的深處似乎長出了無數張飢渴的小嘴,拼盡全力地想要將他徹底拆吃入腹。那種幾乎要將他靈魂都一同吸走的極致的包裹感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就要失控射精的强烈欲望直衝他的天靈蓋,他額頭青筋直冒。

 

“啪——!”

 

又一記響亮的巴掌,以毫無保留的力道狠狠落在你因爲高潮而不斷抽搐、劇烈顫抖的豐腴臀瓣上,震蕩出了一陣驚心動魄的肉浪。

 

鬆啲!”(鬆點!)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一頭瀕臨失控的野獸,在發出最後的警告。

你要夾斷我啊?!”(你要夾斷我啊?!)

 

他不再控制自己,開始發狠地衝撞、撻伐。

 

你正處在高潮餘韻中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他這更加凶猛的二次攻擊,在極樂頂端又被殘酷貫穿的雙重刺激,幾乎要將你的神經徹底燒斷。

 

“唔要了…Daddy…唔得了…”(不要了…daddy…不行了…)

“要…要死了……啊啊……”(要……要死了……啊啊……)

 

可陳奕迅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你的哀求。

 

或者說,你這帶著哭腔的、瀕死的求饒反而激起了他更加殘暴的施虐慾。

 

他咬緊了牙關,英俊的臉龐被汗水浸濕,滿是情欲的眼睛死死盯著你。

 

他開始用上了巧力。不再是那種大開大合的兇猛衝撞,而是緩緩拔出,又重重頂入,用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頻率,每一擊都精準地頂弄著你早就被他摸透了的,最脆弱、最敏感的那個點。

 

接連不斷的、如同永無止境的浪潮一般的快感再一次向你襲來!

 

你那剛剛勉強守住的精關,在這一刻被他用最野蠻的、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徹底地撞開了。

 

你眼前炸開了絢爛的白光,比之前一次更加猛烈、更加洶湧的高潮熱流轟然來襲。

 

呃呃呃....

 

你不受控制地發出一陣無意義的破碎的氣流聲,不是哭喊,也不是尖叫,更不是呻吟。

 

你早就軟在床上的身體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高高撅起了屁股在劇烈的、近乎抽搐的痙攣之中徹底地潮噴了。

 

一股帶著淡淡腥氣的清澈的水流,從你那早已不堪重負的穴口下方激射而出,將你身下的床單和他那猙獰的巨物都澆灌得一片狼藉。

 

而陳奕迅也終於在感受到你内部火山噴發一樣的極度絞殺與噴射中,達到了他忍耐的極限。

 

在最後關頭,他咬著牙猛地從你不斷挽留的花穴中抽出他的炙熱,低吼著,將積蓄了太久的濃稠一股腦地射在了你微微凹陷的,光潔美麗的腰窩上。

 

你还保持着那个极尽羞耻的跪趴姿勢,臀部依旧高高撅起,像是在无声地邀请着下一轮的挞伐。但你的上半身却早已因为彻底的脱力,而无力地陷在了那柔软的床褥之中。

 

你那早已被他玩弄得红肿不堪的乳尖,堪堪地摩擦在一片狼藉的床单上,带来一阵细微的、却又无法忽视的酥麻余韵。

 

你彻底地沉浸在那接连不断的、几乎要将你彻底撕碎的高潮余韵之中。

 

而陳奕迅粗喘著俯下身子,雙手撐在你身體的兩側,也在失神地回味著這一場不計後果的瘋狂性愛。

 

他那夹杂着汗水与情慾味道的热气,一下一下地喷洒在你那同样被汗水浸得一片湿滑的光洁后背上。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你们两个人那交织在一起的,粗重的喘息声。

 

休息了一会儿,他猩红的眼眸渐渐地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身下这个,被他折腾得近乎昏厥过去的,小小的你。

 

你雪白的胸乳上布满了青紫的指痕,丰腴的臀瓣上還印着鲜红的掌印。

 

而那微微凹陷的腰窝里,還盛放著他粘稠的白色印記,此刻正隨著你的呼吸,而輕微地蕩漾。

 

這幾乎是一個,完美的,精液巢穴。

 

他心裏冒出了這個瘋狂的想法。“這”,到底指代的是哪個主體呢?他的心裏也并沒有出現明確的答案。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緒,夾雜著一丝迟来的心疼与愧疚,慢慢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你那软成一滩烂泥的身体,从那羞耻的跪趴姿势中解救出來,缓缓地放平。

 

紧接着,他自己也侧身躺了下来,将你溫熱的,还带着你们两人混合味道的身体轻轻地搂进了怀裡。

 

你安靜地蜷縮在他的懷裏。

 

你没有想过第一次性爱会是如此的…粗暴,甚至可以説是不留情面、殘酷,但是又如此的…舒爽。

 

实际上这比你曾經任何的想象都要刺激一百倍。

 

你终于懂得了,为什么古往今来的那些偉大文學作品總是不厭其煩地,願意花費大量筆墨去描寫性。

 

也懂得了,爲什麽人類這種看似最高級的文明生物,也對這種野蠻的、原始的繁殖交配如此着迷。

 

原來除了最基本的繁衍需求之外,這種靈與肉的徹底交融能帶來的快慰居然是如此快樂,如此舒服,如此......

 

令人上癮。

 

你不願去思考,爲什麽陳奕迅明明溫柔説著不會疼,叫你相信他,卻又要那樣粗暴地對待你,聽著你的哭叫和求饒,仍然充耳不聞,毫不憐惜。

 

明明這些日子你們的相處溫馨又甜蜜,飛機上那種幾乎失控的占有欲與强迫行爲早就被你抛到腦後了。

 

你也不愿去想,他説的“你自找的”是什麽意思。

 

你强行將那些不合時宜的委屈和不滿壓下了心底。

 

你告訴自己,這是你想要的,是你勾起的,他給了你無上的快樂,這就夠了,不是嗎?

 

你生怕自己再想下去,會發現什麽你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黑暗秘密,關於你的身體,關於他的愛和憐惜....

 

你可能連自己都沒察覺到,一直被你用純潔的外衣包裹起來的那個小女孩,其實有著喜歡被征服、被羞辱、被粗暴對待的...M基因。

 

你和他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樣的。

 

你們的骨子裡都流淌著瘋狂的、黑暗的、喜歡通過施虐與受虐來確認彼此存在的血液。

 

你在他那溫暖的懷抱裡微微地動了一下,擡起那張被高潮衝刷得一片迷離的小臉,更加用力地在那個熟悉的懷抱裏蹭了蹭。

 

“Daddy...我好攰啊...(daddy,我好累啊……)

 

陳奕迅就那樣靜靜摟著你。

 

攰就瞓啦傻豬。”(累就睡吧傻豬。)

Daddy喺度。”(daddy在這裡。)

 

他聽著你軟糯的、心滿意足的呢喃,感受著你在他懷裡全然的依賴與放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滿足感將他淹沒。

 

今晚之前,他一直以為你那些似有若無的誘惑,還有青澀的勾引,只是小孩子的把戲。是你在用一種笨拙可愛的方式來向他表達著超越父女之情的禁忌愛戀。

 

他甚至自欺欺人地想過,你可能只是到了性成熟的年紀,遇到了合適的男孩就可以很好地解決了,雖然這樣的想象幾乎要令他嫉妒得發狂。

 

他從未想過,原來他心中的那個純潔的小女孩,在他的呵護中,已經不知不覺地成長為了一個這樣令人把控不住的,誘人墮落的妖精。

 

你隱藏起來的那一面是大膽的、放蕩的,你的身體根本就是無師自通。

 

你會用最軟的語氣説出最硬的挑釁,會在他即將失控的時候故意火上澆油,會在他施予的痛苦和羞辱之中,綻放出如此妖冶又如此淫靡的極樂之花。

 

而這一切,是由他親手開發出來的...他將你嬌慣長大,他將你呵護備至,然後現在他...

 

這樣的想象令他血脈賁張、爲之瘋狂。

 

他一直有著無可救藥的負罪感,一直小心翼翼地忍耐他心底那早就蠢蠢欲動的野獸。他害怕如果真的對你做出什麽事,他會在你清澈的眼睛裏看見恐懼和厭惡。

 

可是沒想到,你對疼痛和粗暴的接受度,比他想象中還要良好,甚至有點超越了他的期待。

 

你的那種驚心動魄的墮落的美麗,就是引誘著他引頸就戮的,無法抗拒的,毒藥。

 

你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還有更多的黑暗的東西等待著他去開發,去挖掘。

 

這令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也...

 

更加興奮。

 

他似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更多的樣子了。

 

他那剛剛才平復下去的慾望似乎又有了要死灰復燃的跡象。

 

你發現了他的蠢蠢欲動,於是開始在他身上若有若無地四處摩挲。

 

你其實也存著再來一次的心思。

 

那種被他徹底征服的、再也沒有一絲嫌隙的、毫無保留地被占有的快感就像是最甜美的毒品,一旦品嘗過就再也無法戒斷。

 

不過,你終究還是高估了你這具早已不堪重負的身體的承受能力。

 

這是一個太過於漫長的夜晚了。大起大落的心神激蕩,劇烈的情緒波動,還有剛才那一場由地獄到天堂,由疼痛到極樂的感官體驗加在一起,早就耗盡了你全部的能量。

 

你那原本還試圖在他胸膛上不安分磨蹭著的小動作變得越來越緩慢,你疲憊到極點的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渙散。

 

你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對他那句溫柔的安撫做出任何的回應,就這樣帶著滿身的疲憊與餍足,在他那充滿安全感的懷抱裡沉沉陷入了夢鄉。

 

陳奕迅看著你那恬靜、不設防的睡顏,眼神中蠢蠢欲動的欲望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溫柔與愛憐。

 

他緩緩低下頭,在你的額上印下了一個輕柔的晚安吻。

 

就如過去十八年裡的每個夜晚,他都會做的那樣。

 

……瞓啦。” (……睡吧。)

我嘅,”(我的,)

……乖女。” (……乖女。)

 

 


 

你再次醒來時,窗外又是一个伦敦的早晨。

 

今天的天氣似乎很好。八九点钟的阳光已经很是明亮,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间弥漫着弄弄情欲气息的卧室。

 

你的身体依旧酸软而疲惫,某个隐秘的所在还因为昨夜的粗暴与过度使用,而隐隐作痛。

 

你睁开眼,感受着那个温暖的怀抱,心中却感到无比的安宁。

 

好像每一个与他共度的夜晚过后,你都会比前一天更爱他。

 

你目光微微转动,看向那个一夜之间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的男人。

 

从前他是你的daddy,是那个会将你呵护备至的最温柔的养父。

 

后来你们的关系变了质,混杂了禁忌的、暧昧的、超越了养父女关系的危险感情。

 

再后来,他用手指和唇舌,亲手为你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可那时你也不敢奢望太多。

 

直到昨晚...

 

经历了那一场混杂着极致痛苦与欢愉的性爱的洗礼,你终于没办法再回头了。

 

你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

 

你们之间那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屏障,已经在昨晚被他野蛮地狠狠撞碎。

 

但是你,一点都不后悔。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

 

你的目光温柔地描摹过他的睡颜,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你自己都无从留意到的,不设防的、全身心的信任与爱恋。

 

你终于得到了你追寻了两辈子的太阳。

并且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只属于你的人间。

 

你似乎是不满足于目光的接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用一种朝圣的姿态,不由自主地轻轻抚摩上了他高挺的鼻梁,圆钝的鼻头,又流连到他褶皱颇深的眼皮之上。

 

陈奕迅睡得很熟,似乎并没有因为你的爱抚而醒来。

 

但...他下身的灼热物事却正在极其主动地苏醒、挺立起来,理直气壮地诉说着清晨的勃动。

 

你脑海里想到了昨晚那些羞人的画面,脸色一红。

 

你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在他身下哭泣着求饶,又是如何不知廉耻地渴求着更加粗暴的对待...

 

你眼裡閃過了一絲狡黠的光,嘴角牵起了一个带着几分报复意味的笑。

 

昨晚他在释放过后,终于还是脱去了碍事的衣衫,因此此刻你们两个正在被子的遮掩下,赤身裸体,坦诚相对。

 

你刚刚还在他脸上作恶的小手收了回来,钻进了被子裡向下进发,准确无误地握住了那根带着晨起睡意、但已经欲望勃发的物事。

 

昨夜,就是这个罪魁祸首让你又痛又爽,又爱又怕。

 

被你一碰,那个坏家伙开始在你柔软纤细的小手裡,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胀大,变硬,灼人的温度几乎要将你的手心都给烫伤。

 

你还是有点被这几乎是夸张的大小尺寸给吓到了。

 

用身体体验和用手去丈量,根本是不一样的。这一次,你甚至能清晰地触摸到,柱身上面那些因为极度充血而贲张的青筋在你掌心里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动着。

 

和脉搏一样,又...不一样。

 

你的脸颊泛上热度,继续向上探索。

 

他那硕大的蘑菇头顶端在不断向外溢出清液,你虽然看不见,但脑海中迅速回放了昨晚与它打的第一次照面。那个深红色的蘑菇头那么大,那么圆润...磨蹭到顶端的话...

 

你的手指轻轻沾了一下顶端的小孔溢出的液体,开始就着那点滑腻液体的润滑,在那根巨大滚烫的肉棒上缓慢地、恶作剧般地上下滑动玩弄。

 

“嗯...”

 

你清晰地听到陈奕迅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似痛苦似快感的喘息。

 

你手一僵,紧张地停止了动作,有些做贼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他紧闭双眼,只是眉头微蹙,仿佛在忍受什么巨大的折磨与诱惑。

 

你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于是彻底地放下了心,开始继续更恶劣地玩弄他。

 

你甚至加上了另一只手,轻轻拢住了他温热的、沉甸甸的囊袋,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力道,试探性地缓缓揉捏了起来。

 

那种手感非常奇异。明明它表皮很薄,又布满皱褶,可是摸起来却意外地柔滑。

 

里面包裹着的小球像是纺锤形的,比橡皮软,又比果冻硬,QQ弹弹的,居然很好摸。

 

你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似乎是想要更好地感受一下他的弹性。

 

嗯~~”

 

陈奕迅的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更加清晰的低吟,那聲音沙啞性感,還帶著濃濃的睡夢中的鼻音。

 

而他那在你掌心中早已坚硬无比的巨物,也因为这双重的刺激猛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脆弱与臣服...你听得头皮发麻,甚至感到自己的腰眼一阵阵发软。

 

你正在将这个平日里总是掌控一切的强大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的巨大成就感和征服欲瞬间填满了你的心胸。

 

你竟然也可以,让他在你手中得到这样的快慰吗?

 

这无异于是对你这样小小恶作剧的,天大的鼓励。

 

于是你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了起来,不再只满足于上下套弄,而是开始尝试用指腹去轻轻摩挲敏感的顶端,用指甲轻轻搔刮青筋贲张的柱身,甚至用虎口在他囊袋与柱身的连接处,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你迫切地想要听见他用那歌手的美妙嗓音,为你发出更多动听的旋律。

 

你是那样地沉浸在自己这场小小的危险游戏中,以至于你完全没有发现,头顶上方那双眼睛已经睁开了,射出了一道灼热得,几乎要将你彻底焚烧的视线。

 

 

Chapter 20: 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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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玩弄

 

你沉浸在玩弄这根令你又爱又恨的肉棒的快感裡,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他的柱身轻轻抽动了一下,很轻微,但是没逃过你的掌握。

 

那个平日里总是掌控一切的强大男人,即將在睡梦中被你,一个柔弱的、被他保护了十八年的小女孩,玩弄到射出来!

 

随便想一想都会感到兴奋!

 

你兴高采烈地,满脸促狭笑意地抬起眼——

 

卻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片汹涌的、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的欲望风暴中。

 

你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心脏似乎也停止跳动了。

 

完蛋,玩脱了...你可怜的小脑袋瓜裡只产生了这样一个绝望的念头。

 

陳奕迅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着你,看着你那從得意到錯愕,再到恐懼,最後變成視死如歸的表情變化。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充滿了惡劣意味的弧度。

 

早晨啊,”他的語調慵懶而危險。“陳太。”(早上好啊,陈太太)

 

你感覺空氣瞬間凝固了。

 

“啊…唔…個…”

你期期艾艾地發出了一些無意義的支吾聲,臉“唰”地一下紅得像一個熟透了的番茄。

 

你慌亂地,想要偷偷把你那隻還沾著他液體的罪惡小手,從他的“大傢伙”上悄悄地收回來。

 

可是你的手剛一動,就被他不知何時已經伸出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

 

他的手掌溫熱有力,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將你想要逃離的小手重新按回了他那根,早已被你玩弄得堅硬如鉄的巨物上。

 

你的小手被他完全包住,被迫開始緩慢地上下摩擦套弄

 

你的手成了他的泄欲工具,被迫地繼續“玩弄”著那根巨物,感受著他每一寸猙獰的輪廓、炙熱的溫度、堅硬的質感。

 

這場景色情得令你頭昏眼花,你根本毫無招架之力,整個身體都軟了。

 

這一次根本不再是你主導的“游戲”了,而是他單方面對你的懲罰。

 

你的臉燒得更紅了,想要低下頭,逃避他那灼熱的、充滿了戲謔意味的目光。

 

可是下一秒,你的下巴就被他空著的另一隻手擡起,他强迫著你直視他。

 

好玩嗎?

嗯?

 

你的下巴被他控制住,回答不了,手也被他钳制住了,被迫地继续“玩弄”那根巨物。

 

你此刻清晰地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

 

“玩弄”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你頭皮發麻,臉被迫對著他,眼神卻開始飄忽。東看西看,就是不敢繼續直視他。

 

在他的控制下,你手上的動作幅度變得越發明顯。你清楚感受到手中的那根東西已經興奮得又脹大了一圈...

 

它的主人醒了,它也變得更加堅硬炙熱,更加生機勃勃了。

 

你閉上了眼,羞得幾乎想原地死掉。可是他根本就沒打算放過你。

 

他的氣息突然接近,低啞的聲音就像惡魔的低語,直接響在了你耳畔。

 

睇住我。”(看著我。)

 

你身不由己,顫抖著睜開了眼睛,不情不愿地對上了他的。他滿意地勾了勾唇角,忽然鬆開了你的下巴,轉而捏住了你的後頸。

 

你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被老鷹叼在嘴裏的兔子,動彈不得,只能等待被吞噬的命運降臨。

 

BB女...

係咪好鐘意玩啊?”(是不是很喜歡玩啊?)

 

你的聲音細如蚊蚋,難堪得眼睛裏都蒙上了一層水霧,近乎哀求地看著他。

“我…我…”

 

你希望他能大發慈悲,不要繼續懲罰你這個小惡作劇了。

 

可是陳奕迅看著你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嘴角反而勾起了一個更加惡劣的弧度,隨即突然鬆開了對你的鉗制。

 

你如釋重負,立刻想抽回那隻放在羞恥位置的手,可他突然一個翻身把你壓在了身下。

 

他那根早就被你玩弄得硬如鐵石的巨物,危險地抵在了你的小腹處。

 

乖女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危險的愉悅。

想點解決?”(想怎麼解決?)

 

你艱難地吞嚥了一下,感覺自己的心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其實你惡作劇被抓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你曾經往他的咖啡裡偷偷地加鹽而不是糖;

曾經把他的鬧鐘調快半個小時,讓他匆匆忙忙地趕去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會議;

曾經在他的拖鞋裡放了一隻塑膠小蟑螂,把他嚇得大叫;

曾經不嫌麻煩地把他一雙雙的鞋子,全部拆散重組成全新的混搭組合,讓他出門找鞋都找了半小時...

 

可是,從來不會是這種...

 

這種...羞人的事...

 

雖然上一次的浴室你就發現了,黑夜中的你,在欲望的驅使下很可能會變得比較放蕩,說出一些平時根本不敢想的渾話。

 

可是現在大早上的,陽光明晃晃地灑在你和他交曡的身上,更何況,更何況...

 

你們根本沒穿衣服呀!

 

你的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舉著一隻沾了他液體的手,根本無處安放。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羞得快要原地蒸發的模樣,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憐愛,但隨即被一種更加危險的情緒所取代。

 

你啱啱好似”(你剛剛好像)

好鐘意玩嗰度喎。”(很喜歡玩那裡啊。)

 

他意有所指地偏了偏頭。

...就唔敢啦?”(現在...就不敢啦?)

 

你如果是个水壶,头顶肯定已经冒烟了。

 

Daddy…

唔好…”(不要…)

 

可是到底唔好什麽呢?你可能自己都説不明白,張著嘴呆在那裏。

 

然而這個男人就像是上天派來專門收拾你的。他精準地抓住了你每一個難堪的停頓,根本不給你任何逃脫的機會。

 

唔好咩?”(不要什麼?)

你話俾我聽。”(你告訴我。)

 

他的眼睛在透進房間的光綫照耀下,顯得格外明亮,卻又翻滾著洶湧的風暴。

 

唔好繼續玩?定係...”(不要繼續玩?還是) 他惡意地停頓了一下。

唔好停?”(不要停?)

 

你聽著他越來越露骨的話,試圖認錯以減輕可能到來的“懲罰”。

 

Daddy…對唔住…”(daddy…對不起…)

我…我唔應該…”(我…我不應該…)

 

但你又預料錯了。他非但沒有放過你的意思,甚至開始變本加厲。

 

你唔應該。

 

他的手緩緩地向下滑去,停留在了你的腰間。

 

你唔應該,玩完就想走。

係咪

陳太。

 

聽到那兩個字,你整個人都軟了。

 

他的手裹挾著未知的魔力繼續向下,從腰際,到小腹,再到大腿內側,每一寸被他撫過的肌膚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瘋狂燃燒著快感的火焰。

 

一瞬間,昨夜那些失控的顫抖、粗暴的佔有就席捲了你的腦海。幾乎是他的手還沒接觸到你的泥濘花園,那裡就已熱情地泛濫成災。

 

你驚慌失措地夾起雙腿,試圖掩蓋罪證,卻眼睜睜地看著他探出了手,饒有興致地在你身下床單上摸了一把。

 

他嘴角咧出了一個勝利的弧度,然後惡劣地,將那隻沾滿了你愛液的手舉到了你的面前。

 

那些晶瑩而粘稠的液體在陽光下閃爍著曖昧的光澤。

 

睇下...”(看看...)

邊個玩得開心啲?”(誰玩得更開心點?)

 

他甚至在“玩”字上加重了讀音,似乎生怕你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你受不了了。

 

再不反抗,就要被他的羞人的话给淹没了!

 

于是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嘴。

 

唔好講啦!”(不要說了!)

 

陳奕迅悶悶地笑了。隨即,你就感覺到一股濕潤的溫熱觸感在你手心蔓延開來。

 

你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猛地縮回了手,臉又紅了一個色調。

 

陳奕迅終於開口了。

 

”他的眉毛微微地挑起,“陳太膽大咗喎。”(陳太太膽子變大了啊。)

 

説著,他的手再次向你身下探去,手指長驅直入滑進了你的泥濘花園。

 

要點懲罰你好呢?”(那麼要怎麼懲罰你好呢?)

 

這個惡劣的男人還在不斷地言語挑逗你,可惜你已經沒有心思去應付了。因爲你全部的注意力都移到了下身...

 

他的手指正在裡面以一種近乎折磨的緩慢與精準,不斷摳挖、翻攪。每動一下,都帶來一陣咕嘰咕嘰的水聲,淫靡得不像話。

 

“啊…嗯…Daddy…”你終究還是沒忍住,仰起頭發出了破碎的呻吟。

 

你無力地半眯著眼,腰肢不受控制地向上輕輕挺起,雙腿也難以自抑地微微打開,似乎是在無聲邀請著他更多的侵入。而你的手指在床單上胡亂地揪著,忍耐著下身那一陣酥麻過一陣的强烈快感。

 

他敏銳察覺到了你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手指突然加快了速度。

 

不再是那種緩慢的折磨,而是狂風暴雨般的抽送翻攪,對著你最敏感的軟肉按摩頂弄。

 

突如其來的強烈刺激讓你的身體猛地一顫,一股更加強烈的快感像一道猛烈的電流,瞬間擊穿了你的全身。

 

啊啊啊啊——!!!”

你幾乎是尖叫著迎來了今天的第一次高潮。

 

一股溫熱的、粘稠的愛液從你的身體深處湧出,沾濕了他的整隻手。你就那樣癱在床上,全身一絲力氣也無,失神的雙眼盯著天花板,微張著嘴大口呼吸。

 

而陳奕迅卻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你。

 

他慢慢地抽出手指,當著你的面緩緩移到嘴邊,伸出舌頭,對著那沾滿了愛液的手指,輕輕地,舔了一下。

 

唔…”他臉上露出了迷醉的神情,“好甜。

 

你幾乎要昏過去。那種羞恥感和極緻的快感交織在一起,終於逼出了你的眼淚。

 

“呜…”你終於忍耐不住哭了出來。

 

但他似乎對你的眼淚有著某種異常的偏好。你的脆弱、你的無助、你的哭泣,似乎都成了他的催情劑。

 

唔好喊。” (不要哭。)

 

他俯下身,輕輕地吻去了你眼角的淚。

 

但他的動作卻和這個吻的溫柔毫無關係。

 

他將那根早就硬得發疼的巨物抵在了你的穴口處,那堅硬灼熱的觸感讓你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穴口緊張地收縮起來。

 

你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眼淚流得更凶了。

 

唔好喊。”(不要哭。)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危險的弧度。“意你喊嘅樣。”(好喜歡你哭的樣子。)

 

話音剛落,他猛地一個沉腰!

 

他那根巨物長驅直入,狠狠撞進了你還在高潮餘韻中的,敏感至極的身體。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你仰起頭,發出一聲嬌媚的長吟,那聲音似痛苦又似歡愉。

 

不同於昨夜,雖然還有一絲余痛,可你的身體已經完全懂得了享受歡愉的真諦,自動自覺地迅速放鬆,迎接他的進入。

 

你甬道裡的媚肉一下子就飢渴地纏緊了他,像無數張小嘴,蠕動著吸附他的每一寸昂揚。

 

你的嘴在哭喊,在拒絕,在哀求,但你的身體卻在歡迎,在渴求,在邀請。

 

你簡直太喜歡了,喜歡得要死了。

 

你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邊哭邊主動迎合的模樣,眼裡的征服欲越燃越炙熱。他開始緩慢又深入地頂弄,給你帶來一陣强過一陣的飽脹感與酥麻。

 

“啊…嗯…daddy….”

“……太…太深了……”

 

你的聲音軟得像是要化成一灘水,陳奕迅聽得耳根一片酥麻,用力把著你的腿根,以一種失控般的狂暴速度在你身體裏瘋狂衝撞。

 

太深?”他的咬肌綳得死緊,几乎是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句話,“還是不夠深?

 

你被他撞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聲音全都破碎在嘴边。

“da..daddy…要…多…多啲…哈啊…”

 

你根本不敢相信這樣淫蕩的話會從你的嘴裏吐出來,更何況現在你是清醒的...

 

但你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的身體變得很奇怪,似乎完全脫離了你的掌控。

 

咩話?”陳奕迅敏銳捕捉到了你此刻的意亂情迷,聲音故作疑惑,“我未聽清。

 

他甚至故意放慢了速度,一下深,一下淺地故意折磨你。他就是要逼你再說一次。

 

你剛習慣了迅猛衝擊的身體,難以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空虛與淺嘗輒止,立刻主動挺起腰肢試圖迎合他的動作,讓那根東西進得更深。但他卻故意後退了一點,讓你的努力落空。

 

你終於崩潰了。

 

你擡起雙腿緊緊地纏在他的腰間,攀附在他肩膀的雙手也開始用力將他壓向你。你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與情慾,卻出乎意料地清晰。

 

“Daddy…多啲…求下你…(多一點…求你了…)

…大力啲…(…用力一點…)

 

陳奕迅終究還是聽見了令他滿意的答案。

 

乖。”他只是慢慢地説了一個字。

 

然後他用力挺腰,滿足了你。

 

極緻的空虛后又是極緻的填滿,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異從身下炸開,蔓延全身。你根本都還沒來得及叫出聲,眼前就炸開了一片白光。

 

幾乎是同時,陳奕迅也達到了頂點,最後用力在你體内猛撞幾下,伴隨著一聲釋放的低吼,將積蓄一晚的白濁盡數噴灑在了你的小腹與胸乳之上。


 

这个早晨,你們终究还是没能出得了门。

 

在這場由你的“惡作劇”挑起的激烈晨間運動后,你們冲了個澡就又雙雙陷入了睡眠。等你們再次醒來,窗外已經不再是那種清新的晨光了,而是變成了一種溫暖的、帶著幾分慵懶意味的午後光線。

 

你們取消了原本的美術館行程,終於在靠近傍晚的時候,才勉强從彼此的懷抱裡逃出來,洗漱整理好了自己。

 

説來好笑,你們的酒店就位於被稱爲“倫敦之肺”的海德公園旁,甚至從窗口就能將那美麗景色盡收眼底,可是來了好幾天了居然從未去過。

 

可能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它能夠讓兩個人在美麗的城市裡,卻只看得見彼此的眼睛。

 

此刻你們終於走在了海德公園的小路上。

 

傍晚的陽光溫柔地灑落,微風輕輕吹拂著你們的髮絲,帶來一陣冷冽卻清新的草木香氣。

 

你被緊緊牽著,走在他身側。雖然身體還是帶著一股子酸軟疼痛,可那種被徹底佔有與滿足的感覺,卻讓你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與安寧。

 

你似乎不再是那個被内心矛盾痛苦折磨的少女,倒真的被愛與性澆灌得像是隻嬌艷動人的晨露玫瑰。

 

陳奕迅低頭看著你這副容光煥發的模樣,眼睛閃閃發光。

 

行行吓餓咗未呀?”(走走餓了嗎?)

 

一隻小松鼠突然從你們面前竄過,蓬鬆的大尾巴搖搖擺擺,沒幾步就衝上了粗壯的樹幹。

 

未呀~呢度好靚呀daddy!”(還沒呀~這裡好美呀daddy!)

“哇松鼠!!!”你眼前一亮,聲音透著雀躍。

 

其實這個公園你總覺得似曾相識,但一時間也沒想起到底是在哪裡見過。直到這隻松鼠竄過,回憶突然破開了堤壩向你湧來。他有一首被很多人稱之為“人生之歌”的「任我行」,那隻MV就是在這裡拍攝的。

 

他曾經在采訪中提過,那時候他情緒病很嚴重,所以一個人來到這裡散心。那時候你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他還獨自一個人在黑暗中掙扎。

 

你臉上興奮的笑突然淡了。你下意識地收緊了手,側頭去看他。

 

掌心中傳來的溫度真實得讓人想哭。

 

陳奕迅牽著你,正姿態閑適地沐浴在夕陽光下,就連頭髮絲都在發光。他感受到了你的反常,正扭頭看你,眼睛裡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

 

你想起MV裡那個穿著黑外套的他。那時,哪怕是阴天他都戴著墨鏡,主動將自己和世界隔絕開,仿佛任何接觸都需要一個緩衝地帶。可現在的他神情餍足,眼角眉梢都寫著溫暖與放鬆。一時間,那個氣質陰鬱的阿臣,似乎和眼前這個燦爛的daddy的身影重曡了。

 

你强忍心中酸澀,定睛看他。

 

和十年前相比,他的眼角添了許多難以遮掩的細紋,皮膚也不可避免地鬆弛了些許。雖然這樣的風霜更是為他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帥得更加令人腿軟,可那些歲月留下的印記還是不可避免地令你濕了眼眶。

 

你低垂眼簾,避開他探究的目光。“Daddy…以前係咪喺度影過mv呀”(以前是不是在這裡拍過MV呀)

 

聽到你的問題,陳奕迅的脚步微微一頓,眼睛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係啊,好耐以前嘅事啦。”(是啊,很久之前的事啦。)

 

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似乎是在敘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好像那段黑暗的日子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點解突然諗起呢個?”(為什麼突然想起這個?)

 

你不敢看他。

 

因為…嗰時我仲未黎到daddy身邊呀…”(因為…那時我還沒來到daddy身邊呀…)

 

你以爲自己已經能把情緒藏得很好了,可是話一出口,鼻子還是酸得厲害,眼淚終於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你更加用力地反握住他的手,仿佛如此幸福的幻影下一秒就會破滅。

 

你一個人係咪好孤單,好驚呀…我,我來晚了,daddy…”(你一個人是不是很孤單很害怕呀…我,我來晚了,daddy...)

 

你不敢告訴他,在你原本的世界裡,他最終沒能戰勝那種黑暗。

 

你也不敢告訴他,正是因爲此刻的幸福,才會令你特別害怕再一次失去。

 

陳奕迅被你這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給嚇到了。他沒想到一個關於MV的簡單問題會引發你如此強烈的情緒反應。

 

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面對著你。

 

喂喂喂,點解突然喊啊?”(怎麼突然哭了?)

他輕輕捧起了你的臉,伸出手替你擦去淚水。

 

邊有晚啊?你黎得啱啱好。”(哪有晚啊?你來得剛剛好。)

如果唔係你,我可能到而家都走唔出。”(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到現在都走不出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多謝你,拯救我。”(多謝你,拯救了我。)

 

你終於控制不住洶湧的情緒,撲進了他的懷裡。

 

其實你并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因爲在你成長的過程中,你早就學會一個道理——眼淚是最沒用的武器。可是呆在陳奕迅的身邊,你似乎變得眼淺,好像連淚腺都變發達了。

 

你沒有再回復他的話,只是收緊了手臂。

 

而陳奕迅穩穩地接住了你的身體,也接住了你的情緒。他沒有再追問什麽,只是將你密不透風地裹在他的大衣裡,用自己的體溫將你哭得顫抖的身體捂熱。

 

你怎麽會不明白呢?活在世上有太多不如意,太多委屈求全,哪怕是巨星如陳奕迅也一樣。

 

他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嚥下了多少眼淚、多少苦和痛,你一無所知。這十八年來,他在外面有什麽情緒從來都不會帶回家,在你面前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溫柔daddy模樣。你受了委屈可以心安理得地鑽進他懷裡做鴕鳥,跟他大駡大哭或撒嬌,他都任你折騰。可是他也會受委屈,他的委屈又要向誰訴説呢?

 

你揪著他胸前的毛衣,眼淚流得更凶了。你突然發現好像自己從來沒幫他排解過情緒問題,你自以爲自己是來幫忙的,可是,會不會,你的情緒也影響到了他?

 

想到這,你突然不敢哭了,拼命地把眼淚又嚥了回去。你擡起頭看著陳奕迅關切的臉,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Daddy,冇嘢啊~我哋去食飯啦~肚餓~”(Daddy,沒事啊~我們去吃飯啦,肚子餓了~)

 

陳奕迅的表情卻突然嚴肅了。他替你擦眼淚的手微微用了點力,强迫你看向他的眼睛。

“唔好同我扮冇事。我唔理咩事,乖女想喊就喊。Daddy喺度。”(不要跟我假裝沒事。不管是什麽事,乖女想哭就哭,daddy在呢。)

 

你最聼不得的就是他這樣溫柔的安撫,因爲每一次都會讓你在他懷裏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而這次,似乎也並不是例外。

 

“嗚哇Daddy......”

你剛才强行咽下去的淚水似乎瞬間倒流了出來,比剛才流得還要快還要猛。

 

“你有咩唔開心...一定要同我講呀...”你抽抽噎噎地說,樣子好不可憐,“我唔係...唔係咩都唔識嘅細路女喇,我可以幫你分擔架!唔好一個人食曬啲唔開心呀....”(你有什麽不開心一定要和我說呀,我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我可以幫你分擔的!不要一個人消化不開心的情緒呀...)

 

陳奕迅愣住了。他想過你的哭泣是因爲腿酸了,脚痛了,肚子餓了...可他沒想到,你居然是在替他擔心,還在假裝小大人要幫他分擔消極的情緒...

 

他抿住了嘴唇,眼底有複雜而深沉的情緒在不停翻滾。他撫在你後腦勺的大手微微用力,不容拒絕地將你再次按進了懷裡。你悶在他胸口,只能感覺到他的手一下一下,帶著不屬於冬天的熱度,撫摸著你後腦的頭髮。

 

良久,你頭頂才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乖女...唔使架...Daddy唔開心,返屋企見到你就即刻開心返喇...”(乖女...不用的,Daddy不開心,回到家看到你就會馬上開心了)

 

他更加用力地收緊手臂,好像生怕你逃走,“所以,乖女唔好離開我...Daddy就會冇事...”(所以,乖女不要離開我,Daddy就會沒事...)

 

你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就用和他如出一轍的低啞嗓音悶悶地說,“嗯,我唔會離開daddy...只要daddy唔好抛低我...”(嗯!我不會離開daddy的,只要daddy別抛下我)

 

陳奕迅沒有再回答,只是深深將臉埋進你的頸窩。

 

你們就這樣在九曲湖邊擁抱了很久很久,直到你終於保持不住踮脚的姿勢,身體稍微晃了一晃。你頭頂那個灼熱的呼吸似乎稍微離遠了點,發出了一陣笑著的氣聲。

 

他將你鬆開,突然轉過身在你面前蹲了下來。你有點沒搞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呆呆看著他。可他好像是不太想讓你看見他現在的表情,所以只是微微偏過了頭,寬厚的背脊聳了一下,固執地示意你上來。

 

其實,伴隨著你逐漸長大,你的記憶也逐漸恢復。一個成年女性的靈魂很難允許自己再跟他玩“騎大馬”之類的游戲,爲此,當時陳奕迅還失落了好一陣子。

 

你盯著那個背脊沒動。

 

陳奕迅催促的聲音又從前面傳來。“背你,定抱你,自己揀。”(背你,還是抱你?自己選)

 

抱...?你腦海中出現了陳奕迅將你公主抱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過海德公園的畫面。你耳尖瞬間紅了,有點無奈又有點扭捏地向著他俯下身子,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脖頸。

 

Daddy...你凑在他耳邊,似乎想説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圈,還是嚥了回去。

 

陳奕迅悶悶地嗯了一聲,等你趴好了,就緩緩直起腰,雙手穿過你的腿彎將你穩穩托住,然後一個用力就站了起來。

 

“坐穩,daddy帶你去食好嘢!”(坐穩了,daddy帶你去吃好東西!)

 

你趴在他寬厚的背上,隨著走動微微上下顛簸,可心裡卻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安寧。

 

其實今天是個意外的好天氣呢,這在冬日的倫敦可不多見。海德公園廣闊的草坪上三三兩兩地攤滿了享受陽光的倫敦人,或坐或躺,或看書或聊天,或者只是單純地閉著眼睛感受陽光的溫度。

 

看著那些珍惜並追逐著陽光的人們,你也閉上了眼,學著用皮膚去感受微風和陽光。可是沒多久你就突然笑出了聲。

 

陳奕迅對某些人的情緒轉變速度早就已經習慣了,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將你向上顛了一下,確保你趴得更穩一些。

 

不過不用他問,這次你自己解釋了。“Daddy,我係度諗,大家都咁珍惜啲陽光...我哋兩個好奢侈哦,喺酒店房間度「浪費」咗成日美好嘅陽光(daddy,我在想,大家都那麽珍惜陽光,我們兩個好奢侈啊,在酒店房間裡浪費了整天的美好陽光。)

 

陳奕迅聽懂了你的暗示,托著你膝彎的手收緊了一點。

 

浪費?我唔覺得哦~我間房度都有陽光架~你就係daddy嘅太陽呀~”(浪費?我不覺得呀,我們房間裡也有陽光的~你就是daddy的太陽呀~)

 

喂...daddy...做咩咁肉麻啊...”(喂daddy...幹嘛這麽肉麻啊)

 

你趴在他背上,一路和他拌著嘴,慢慢向著夕陽落下的方向走去。

 

在你們前方,夕陽正在緩緩地沉入倫敦的天際線,那溫暖的、金色的餘暉將整個海德公園都染上了一層夢幻般的橘紅色。

 

陳奕迅擡起頭,似乎也被此刻美景感染,突然問你:“Daddy唱歌俾你聼好唔好?”

 

主動獻歌,那當然好啊!你歡天喜地地嗯了一聲,滿懷期待聽見他唱出那個你熟悉的旋律。

 

然而出乎你的預料,他開口唱的并不是自己的那首“夕陽無限好”,而是一串你沒聽過的音符。輕柔、舒緩,又帶著一絲繾綣。沒有激昂的高音,也沒有複雜的曲調,只有那沙啞的、帶著慵懶的嗓音在傍晚微涼的空氣中飄散。

 

If I could save time in a bottle, 如果我能將時光保留在瓶子裡,

The first thing that I'd like to do, 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

Is to save every day 'til eternity passes away, 就是存下每一天,直至永恆。

Just to spend them with you.”只爲了與你共度。

 

他唱得很隨意,很放鬆,你把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聽得也很愜意。

 

你忘記了追問他為什麼不唱「夕陽無限好」,也忘了問這首歌叫什麼名字,你只是靜靜地聽著,沉醉在這首歌營造出的寧靜而安穩的溫柔意境裡,沉醉在這只屬於你們兩個人的浪漫的夕陽之中。

 

如果陳奕迅此時回頭看你,一定能發現你眼睛裡那種近乎虔誠的,混合了愛慕、崇拜、還有深深依戀的光芒。就像你前世那樣。

 

一曲終了,你還是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小聲的贊嘆,陳奕迅馬上被你這副小迷妹的模樣逗得低低笑了起來,哪怕是在他背後,你都感覺到他的胸腔在震動。

 

做咩啊?”(幹嘛啊?)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與寵溺,“俾我電親啊?”(被我電到了啊?)

 

冇計啦,”(沒辦法啦) 他故意擺出了一副臭屁的、自戀的樣子。“你老公就係咁有型。”(你老公就是這麼有型。)

Chapter 21: 倫敦愛情故事

Chapter Text

第二十一章  倫敦愛情故事

 

冇計啦你老公就係咁有型。”(沒辦法,你老公就是這麽有型)

你光靠听声音,都能知道他现在脸上是什么臭屁的表情。

 

但是…你又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他说得对。你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声反驳,而是依恋地在他耳后落下一个吻。

 

陈奕迅原本都准备好了后续应对的话,没想到你居然给出了这样一个又軟又乖的反應。

 

他微微地愣了一下,那顆早已被你填滿的心,又一次被一種更加柔軟溫暖的情緒所徹底融化。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声音裡是最纯粹的愉悦与温柔。

 

行啦,”他的聲音低沉而寵溺,“再唔行,我哋真係要喺度食西北風啦。”(走啦,再不走,我們真的要在這裡吃西北風了。)

 

陈奕迅稳稳背着你,踏着那条他无数次独自徘徊游荡过的小路,迎着夕阳走在蜿蜒的九曲湖边上。冬日傍晚逐漸冷卻的微風吹拂在你臉上,帶來絲絲寒意,却并不刺人。

 

绚烂的夕阳和整片橘粉色的天空碎在湖面,微风吹过时,“浮光跃金”似乎在此得到了最好的诠释。恍惚中,天空似乎和湖面相连,水天一色、如梦似幻,一时间你竟有点分不清哪裡是现实,哪里是倒影。

 

沐浴在這般美景之下的,除了你們交曡的身影,當然還有此地的原住民。

 

湖邊幾隻悠閒的疣鼻天鵝正慢悠悠地梳理著自己雪白的羽毛,對夕陽、對你們這對路過的戀人視若無睹。湖中間的加拿大鵝三三兩兩地游水,帶起一串串碎金色的漣漪。而再遠一些的草坪上,還有幾隻灰雁懶洋洋地趴臥在樹下,享受一天之中最後的夕陽餘韻。

 

九曲湖蕩漾的水波平静地承载着一切,也見證著、包容着一切。十年的時間能改變太多東西,可對這顆湖泊來説,似乎只不過是眨眼一瞬。

 

你們兩個人都沒有再説話。趕在太陽徹底落山之前,你們走出了海德公園。

 

穿過建築的縫隙,你們回到了街道上。傍晚的倫敦街頭華燈初上,古老的建築在溫暖的路燈映照下顯得格外有韻味。仿佛是重新進入了現實社會,看著身邊來往的人流,你不好意思地掙扎著要下來。這一次陳奕迅也沒有挽留,只是微微蹲下,確保你的雙脚穩穩落地了才鬆開了手。

 

你其實能感覺到剛才你們之間那種微妙的,又親密又疏離的感覺,只是你并沒有説穿。你明白,他已經情緒失控過一次,并不想你再被捲入他心裡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而你好像也越了界,讓他又縮回了他的保護殼。

 

這就像是他背起你這個動作。明明是個如此親密、如此依賴的姿勢,可你在他背後。

 

你看不見他的眼。

 

陳奕迅看著你似乎又在靈魂出竅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牽起你的手,向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你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無意識地跟隨著他的牽引走。等你回過神來,你們已經站在了一家小餐館外。門面不大,但門外的鮮花裝飾、紅白格子的雨棚,還有綫條優美的花園柵欄,無一不在訴説著餐廳主人對生活的熱情與愛。

 

溫暖的、橘黃色的燈光從那乾淨的玻璃窗裡透了出來,在這微涼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的溫馨與誘人。門縫裡飄出一陣濃郁的、混合著奶油芝士與烤肉的香氣,瞬間就勾起了你肚中的饞蟲。好像...又是一家意大利餐廳?

 

你感覺自己就像是跟着一个经验丰富的寻宝人,正在满伦敦地捡拾他散落各处的,青春时代的味觉记忆。

 

“我知,又~係~意大利菜呀~”沒等你不滿地開口,他就調侃地學著你的語氣,提前打斷了你的施法。

 

但其實喺美食呢方面,意大利就好似歐洲嘅中國咁,啲美食真係一啲都唔輸~~呢個都係我讀書嗰陣,成日同啲同學一齊黎嘅。陳奕迅看著你那好奇的小模樣,嘴角勾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但其實在美食這方面,意大利就好像是歐洲的中國一樣,美食一點都不輸的~~這一家也是我讀書的時候,總愛和同學一起來的。)

 

他輕輕地推開了那扇古樸的木門,一股更加濃郁的食物香氣撲面而來。入去試下你就知。(進去試試你就知道。)

 

餐廳的空間不大,但佈置得非常溫馨舒適,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放鬆的、家的味道。和其他餐廳愛挂名人合照不同,這裡記錄的似乎是老闆的歲月,合照的另一方都笑得輕鬆又溫暖。

 

你存了點心思,眼睛快速掃過,終於如願以償地找到了一張年輕小陳和老闆的合照。他看起來才十五六嵗的模樣,梳着中分直发的发型,笑得牙不見眼,可愛中偷著傻氣。他和另外两个陌生的男孩子勾肩搭背站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而一位女士捧着束花,和一個塊頭很大的男人站在台阶下,笑得羞涩又温柔。

 

這個男人好眼熟,可你實在想不起他是誰,而这位女士眉眼中和其他照片里重复出现的年长女士也很是相似。於是你猜测,这也是那位店主。

 

就在你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跨時空相遇中時,那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

 

Oh, my boy! Eason!”(oh,我的男孩,Eason!)这声音带着浓浓的意大利口音,你迷茫地扭过头,看见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略顯發福的女士正繞過吧檯,快步向你們走來。

 

Look at you! It's been so long!”(看看你!好久不見了!)她熱情地打著招呼,伸出雙臂和陳奕迅來了個結實的擁抱,而陳奕迅也熟稔地與她寒暄,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自然而放鬆。

 

聊了幾句,他側過身,手自然而然地攬住了你的腰將你帶到身前,帶著驕傲向她介紹道,“Mama Rosa, this is my wife, Mrs. Chan.”(mama rosa, 這是我的妻子,陳太太)

 

不兒,這人怎麽得寸進尺啊!

 

你被他那一句突如其來的「my wife」弄得措手不及,大腦瞬間當機。

 

私下的情趣和調侃,和這種面對長輩鄭重其事的介紹,那能一樣嗎!!!你的心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加速了。

 

可你當然不能當場戳穿他這個小小的「謊言」,只好紅著臉含羞帶怯地對著那位名叫Rosa的慈祥奶奶輕輕地點了個頭,聲音細若蚊蚋。你的手指故技重施,在他手心狠狠捏了一把。

Hello, Mama Rosa.

 

陳奕迅低頭看著你那副又羞又惱,卻又不得不配合他演戲的可愛模樣,眼睛裡閃爍著得逞的笑意。他不僅沒有收斂,甚至更加得寸進尺。“She's a little shy.”(她有點害羞)

 

Mama Rosa看著你們之間這充滿了愛意的小互動,飽經風霜的雙眼中裡閃爍著溫暖而慈祥的光芒。她笑呵呵地拍了拍陳奕迅的肩膀,然後用那帶著濃重意大利口音的英文對你說道。

Don't be shy, my dear. Welcome home!”(別害羞,親愛的,歡迎回家!)

 

你抿著唇看著這位慈祥的奶奶,一股莫名的亲近感油然而生。在她眼裏,你似乎並不是什麽被陳奕迅拉來的害羞的「小妻子」,而是一个被真心欢迎的家人。

 

你真誠地展顏一笑。

“Im already looking forward to the perfect night~”(我已經在期待美妙的今晚啦)

 

Mama Rosa笑得更加开心了,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她显然也非常喜欢你这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她热情地拉起了你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你的手背。

 

Oh, you will have it, my dear. You will have it.”(oh,會的,親愛的,會的。)

Come, come, sit down. Ill bring you the best pizza in London!”(來,來,坐下,我給你們準備全倫敦最好的披薩!)

 

陳奕迅看著你們之間和諧溫暖的互動,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骄傲与满足。他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里,也一定会被这里的人所喜欢。

 

他揽在你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帶著你走到了一个靠窗的溫馨角落坐了下来。

 

這是一張鋪著紅白格紋桌布的小方桌,桌子中間還擺著一個小花瓶,插著一枝新鮮玫瑰。

 

你看著不遠處正在後厨忙碌著的Mama Rosa,又轉過頭看著身邊這個一臉驕傲與滿足的男人,心裡充滿了好奇。他們之間的故事,就和他跟Mario一樣嗎?

 

其實最神奇的不是他和這麽多人產生過交集,而是這些人經歷這麽多風雨,卻仍然堅守停駐在原地。倫敦是一座快節奏的現代城市,三個月就改換門面也並非什麽新鮮事,但似乎總有那些“老派”的人,多年來都在堅持做同一件事。

 

就像陳奕迅對待音樂一樣。

 

他看著你好奇打量的目光,主動開口介紹,“我十幾歲過黎讀書嗰陣,就已經係度食飯。”(我十幾歲過來讀書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吃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了不遠處Mama Rosa那忙碌的身影上,眼神透著懷念。

嗰陣Mama Rosa仲未係『Mama』。”(那時候Mama Rosa還不是『媽媽』。)

 

他輕笑了一聲,“仲係一個好靚嘅意大利姑娘。佢仲同Mario有過一段呢~ 佢哋一齊開餐館,一齊生活...雖然最後分開咗,但佢哋仍然係好朋友~

(還是一個很漂亮的意大利姑娘。她還和Mario有過一段呢~ 他們一起開餐館,一起生活,雖然最後還是分開了,但他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幾十年啦,”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你,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盛滿了溫柔的光。“呢度所有嘢都變咗,但所有嘢又好似都冇變過。”(這裡所有東西都變了,但又好像都沒變過。)

 

聽到Mario和Mama Rosa曾經的故事,你恍然大悟。

 

怪不得連續兩天帶你吃意大利餐廳,怪不得兩個餐廳裝潢都很相似,墻上也都挂著照片!這原本應該是同一家餐廳呀...哦對了,那張合照上,和mama rosa并肩站著的,不就是年輕時的Mario嘛!

 

陳奕迅讀書時常來吃的日子裡,他們或許,還沒有分開吧?

 

你想起昨天那個爽朗地笑著,用蹩脚粵語説著自己曾經也是“靚仔”的意大利老爺爺,心裡一片酸澀。

 

他沒有騙人啊。他年輕時...確實是很靚仔呢。

 

那張照片記錄的,原來是一對戀人曾經的模樣。他們在倫敦這座陌生城市相互扶持、相聚,卻又最終分開。他們來自同一個異鄉,曾經有著共同奮鬥的事業,哪怕分開後也在各自堅持著做下去。現在兩家餐廳只是隔著幾個街區,曾經的戀人如今各自工作、生活,雖然仍然身處同一座城市,可距離卻比以往遙遠。

 

陳奕迅這次不再是講述故事的人,而是成了這段年月的見證者。

 

其實這樣的愛情故事,在這座巨大又冰冷的城市裡再普通、再正常不過了,可你已經實際接觸過故事的雙方,卻又覺得這件事實在是令人唏噓。

 

他們仍然是好友,説明他們之間并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可是哪怕他們曾經那麽相愛,最終也還是走向了分開的結局。

 

這會不會也是你和陳奕迅的未來...呢?

 

你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飾自己内心一瞬間的恐慌。

 

陷入戀愛的人總是患得患失,愛胡思亂想。你很想讓自己的腦子停下來,但你控制不住。

 

就在這時,Mama Rosa親自端著一個巨大的木製托盤,笑容滿面地向你們走了過來,打斷了你飄飛的思緒。盤子裡是一張又大又漂亮的披薩。

 

那絕對不是你在連鎖快餐店裡吃到的,那種厚底又油膩的美式披薩。它的餅底薄而酥脆,邊緣因為高溫的烘烤而自然地隆起了一個個漂亮的、帶著些許焦黑色斑點的氣泡,一看就是用最傳統的石砌烤爐烤製而成,是經過手工揉製與長時間發酵的正宗酸種麵團製作出來的,那不勒斯式披薩。

 

鮮紅的番茄醬,潔白的馬蘇里拉芝士,還有幾片翠綠的羅勒葉,簡單的幾種食材卻搭配出了最經典的意大利風味。那融化了的芝士還在滋滋地冒著熱氣,拉出了誘人的長絲。

 

陳奕迅看著你放光的雙眼,心中一陣好笑。他體貼地拿起桌上的披薩刀,熟練地切好一塊大小適中的披薩放進了你的盤子裏。“小心啲,好熱㗎。”(小心點,很燙的。)

 

“嗯!”你迫不及待地拿起那块披萨,滾燙的溫度瞬間從那酥脆的餅底傳遞到了你的指尖。你被燙得倒吸一口涼氣,將那塊燙手的披薩從左手換到了右手,又從右手換回了左手,鼓起腮幫子對著那塊冒著裊裊熱氣的披薩不停地呼呼吹氣。也就吹了三四秒,你就已經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食欲,對著這塊披薩的尖端,猛地咬了一大口。

 

瞬間,新鮮番茄熬製的醬汁所特有的酸甜與清香、頂級馬蘇里拉芝士在高溫烘烤後所散發出的濃郁奶香與淡淡的鹹甜,還有純粹的小麥香氣,混雜著酸種麵糰那種柔軟而富有嚼勁的口感,所有的味道與口感在你嘴裏混合爆發!

 

那柔嫩多汁的口感與層次豐富的滋味瞬間就征服了你的味蕾。

 

食物是一種記憶的載體。這個披薩與昨天在Mario家吃過的那一張有八分相似,可不知道是不是加入了故事的醇香,終究還是這張披薩更加打動你的心。

 

對不起了,Mario爺爺,不得不説,這比你做的,還要好吃!!!

 

你滿足地眯起了眼睛,享受著每一次咀嚼,讓那種香氣在口中停留得更久了一些,才依依不捨地嚥了下去。你猛地轉過頭,朝著不遠處吧台後那個正慈祥地看著你們的身影,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發自肺腑的讚美。

 

Mama Rosa!That's soooooo goooood!!!!!”(太!!!美味了!!!!)

 

你的尾音拉得長長的,拖著可愛的顫音,洶湧澎湃的激動與滿足溢於言表。

 

正在擦拭著高腳杯的Mama Rosa聽到了你這毫不掩飾的誇讚,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綻放出了一個比餐廳燈還要燦爛、還要溫暖的笑容。

 

對於一個廚師來說,沒有什麼比食客那發自內心的讚美,更能讓他們感到幸福與滿足的了。

 

她笑呵呵地朝著你這邊揮了揮手,用那帶著濃重意大利口音的英文,大聲地回應道。

I'm so glad you like it, my dear!”(親愛的,你愛吃,我真是太高興了!)

Eat more! There's plenty more in the kitchen!”(多吃點!厨房裡還有很多!)

 

其實這也不怪你。假如你對Mama Rosa再多點了解的話,你一定會知道,不能再繼續誇贊她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即將面對的是什麽。

 

就在你接著努力進攻面前那份美味但巨大的披薩時,Mama Rosa又端著一個更大的托盤,笑容滿面地向你們走了過來。

 

這一次,托盤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意大利經典菜色。有金黃酥脆的炸海鮮拼盤(Fritto Misto),有奶香濃郁的意式寬麵(Fettuccine Alfredo),還有一盤色彩繽紛的帕爾瑪火腿配蜜瓜(Prosciutto e Melone)。

 

你看著那一道道被Mama Rosa熱情地擺上你們這張小小方桌的美味佳餚,剛被披薩填滿了一半的胃瞬間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一種甜蜜的負擔感油然而生。

 

你招架不住她過於熱情的投喂,連連擺手,試圖阻止她那源源不斷的上菜攻勢,聲音裡帶著一絲哭笑不得的驚慌。

 

No no no, Mama Rosa! That's too much!”(不行不行,Mama Rosa,太多了!)

We can't finish all of this! Please, no more!”(我們吃不完這麽多的,不要再上啦!)

Don't waste the food!”(不要浪費呀~)

 

可Mama Rosa卻只是笑呵呵地將最後一道菜穩穩地放在了桌上,然後慈愛地拍了拍你的肩膀。

 

Nonsense, my dear! You are too skinny!”(胡説,親愛的,你太瘦了!)

You need to eat more! Eason, you too!”(你要多吃點!Eason,你也是!)

Tonight, everything is on the house! It's a celebration!”(今晚我請客,慶祝一下!)

 

說完她便像一陣溫暖的旋風,轉身又回到了吧台後,留下你們兩個人面對著這一桌豐盛得有些誇張的「慶祝晚宴」。

 

你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幾乎可以餵飽四個人的食物,求助般地看向了對面的罪魁禍首。

Daddy...點算啊...”(Daddy...怎麼辦啊...)

 

陳奕迅笑而不語,只是當先叉了一塊海鮮送進嘴裡,滿足地咀嚼了一陣咽下去,才説:“一齊食啦~食唔晒我地打包返酒店當宵夜。”(一起吃啦~吃不完我們打包回酒店當宵夜。)

 

他當然知道她的熱情,也還記得他們的約定,他就是故意不提醒你的。

 

你認命地嘆了口氣,也開始對滿桌的食物發起進攻。

 

其實過去那麽多年裡,他吃過不知多少次這個味道了。可是今天這一頓似乎比以往任何一頓都要來得更加美味,因爲這味道裡多了一種叫做「幸福」的調味料。

 

埋頭苦幹了好一陣,你那被美食完全占據的腦袋裡,才突然閃過一個剛剛被你忽略掉的念頭。

 

你看向對面那個正好整以暇地切著盤子裡帕爾瑪火腿的男人。

 

佢話celebration,係咩...celebration啊...”(她說慶祝,是什麼...慶祝啊...)

 

難道今天是什麼特別的紀念日嗎?還是這家餐廳有什麼值得慶祝的喜事?

 

你一邊困惑地思考著,一邊又忍不住為眼前這不可能完成的「光盤任務」而感到發愁。

 

點算啊真系食唔晒了…” (怎麼辦啊真的吃不完了…)

 

陳奕迅抬起頭,看著你那副又想吃又怕浪費的糾結小模樣,眼睛裡閃過了一絲促狭的笑意。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你關於「celebration」的問題,而是先慢條斯理地將一塊裹著蜜瓜的帕爾瑪火腿放進了口中,細細地品嚐了一下。然後他才用餐叉叉起了另一塊遞到了你的嘴邊,像是在引誘小貓。“試下呢個先,好好食㗎。”(試試這個,很好吃的。)

 

你下意識地張開嘴,火腿的鹹香與蜜瓜的清甜在咀嚼中完美結合,甜絲絲的奶香味在后調裡彌漫開來,你的思緒又有點被打亂了。

 

他滿意地看著你咀嚼,才終於像是大發慈悲一般,慢悠悠地揭曉了謎底。

 

佢喺度celebrate,”(她在慶祝)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你,深邃的眼眸裡盛滿了戲謔的笑意。

 

我終於”(我終於)

…帶咗我老婆返黎俾佢睇啊。”(…帶了我老婆回來給她看啊。)

 

你咕咚一下咽下了嘴里的火腿,差点把自己噎死。

 

你的臉頰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爆紅了,下意識地就想要反駁他,可惜那反駁的話語說出口卻變得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底氣。

 

又咁講...邊個係你老婆...”(又這麼說...誰是你老婆...)

 

你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毫無殺傷力的反駁顯得有多麼的欲蓋彌彰,因此你挺起腰板,微微眯起眼,故意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Daddy系咩时候约定过带老婆过嚟㗎?”(daddy是什麼時候約定過帶老婆過來的?)

你本来唸住带邊個老婆啊?嗯?”(你本來打算帶誰啊?嗯?)

 

你故意拖長了尾音,還學著他平時那副危險的樣子,從鼻腔裡擠出了一個充滿質疑的哼聲。

 

但是你顯然低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臉皮厚度。他毫不慌亂,反倒是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身體微微前傾。他不像是在回答問題,倒像是要逼問出什麽。

 

好耐好耐之前。”(很久很久之前。)

耐到我都唔記得係幾時。”(久到我都忘了是什麽時候。)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致命的溫柔與蠱惑。“不過我一直都記得,我應承過Mama Rosa。”(不過我一直都記得,我答應過Mama Rosa。)

 

説到這,他停頓了一下, 突然毫不掩飾地直直看進你的眼底。“我話,總有一日,我會帶我呢一世最愛嘅女仔返黎俾佢睇。”(我説,總有一天,我會帶我這輩子最愛的女孩子回來給她看。)

 

至於我本來唸住帶邊個…”(至於我本來打算帶誰…) 他故意頓了頓,“你估下?”(你猜猜?)

 

你被他那句深情款款的告白擊中,只覺得快被他炙熱的目光烤化了。你好不容易鼓起來的那點小小的氣勢瞬間就土崩瓦解了,什麽反擊的説辭都卡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輸了,輸得一敗塗地。於是你只能用最後的那點倔強來掩飾自己那早已潰不成軍的內心。

 

你輕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了一邊,不敢再看他那雙眼睛。

 

切...唔講算了...”(切...不說算了...)

我點知係带邊個...”(我怎麼知道是帶誰...)

 

你嘴裡説著不在乎,實際上那點酸味都快飄過桌子了。陳奕迅伸出手,越過那擺滿了美食的小方桌,寵溺地捏了捏你的臉頰。“好啦好啦,”他輕笑著安撫道“係我錯,係我錯。”(是我錯是我錯。)

 

除咗你,仲可以有邊個?”(除了你,還能有誰?)

食嘢啦,再唔食,啲嘢就凍晒啦”(吃東西啦,再不吃就全涼了)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話殺傷力有多大,説完就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又用餐叉叉起了一塊金黃酥脆的炸魷魚圈,再一次遞到了你的嘴邊。

 

…我嘅陳太。” (…我的陳太太。)

 

一定是餐廳裡暖氣和烤爐的熱氣太足,你感覺自己快從内而外熱起火了。出乎他的意料,你沒有再对他占你便宜的说法出聲反駁,而是顺从地张嘴咬下了他递来的鱿鱼圈。那Q彈的口感與酥脆的外皮在你的口中發出令人愉悅的「咔嚓」聲。

 

你的順從,其實就已經是最無聲的告白。

 

陳奕迅的心徹底地軟成了一灘水。

 

他知道這場持續了一整天的關於「稱謂」的拉鋸戰終於以他的全面勝利而告終了他贏得了他的「陳太太」。

 

這頓充滿了愛意與溫馨回憶的晚餐,最終在你的肚皮幾乎要被撐破的情況下才宣告結束。你感覺食物幾乎已經堆到了你的嗓子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郁的芝士與番茄的香氣。

 

Mama Rosa的愛實在是太沉甸甸了啊!!

 

當你們終於告別了熱情依舊的Mama Rosa,走出那家溫馨的小餐館,重新回到倫敦那微涼的夜色中時,一股冰涼的夜風迎面吹來。

 

你打了一個飽嗝,滿足地嘆了口氣。

啊…飽到就黎行唔郁啦…”(…飽到快要走不動了…)

 

胃被溫暖的食物填滿,而你的心也被一種更加溫暖的、名為「幸福」的情緒塞得滿滿當當。這幾天,陳奕迅帶著你走過了他曾經的足跡,帶你去了他讀書時常去的公園,還帶你吃了他青春時代最愛的味道(甚至因爲一些情況吃的是雙份)。

 

他用這種最溫柔的方式,讓你重新參與進了那些,你曾經錯過的歲月。雖然你來得晚了一點,沒能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

 

但…也並不晚。

 

或許,最好的時光不是過去也不是未來而是每一個有他在身邊的現在。

 

古老的石板路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一層溫潤的光暈,微涼的夜風輕輕地吹拂著你們的髮絲,帶來一絲清爽的涼意,正好可以緩解那因為吃得太飽而帶來的些許燥熱。

 

你慢慢地想著心事,和他手牽著手散步消食。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你有些疑惑地抬起頭,順著他的目光向前望去。

 

就在不遠處的街角,有家小小的酒吧,門口掛著一個霓虹燈招牌,上面閃爍著「Live Music」的字樣。一陣悠揚的、帶著幾分慵懶爵士風味的薩克斯風樂聲,從那半掩的門縫裡隱隱約約地傳了出來。

 

想唔想入去飲杯嘢?”(想不想進去喝一杯?)

他低下頭看著你,深邃的眼眸裡閃爍著一絲探尋的光芒,“聽下歌。”(聽聽歌。)

 

Music! 好耶!!”你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用力地點了點頭,可手下摸著自己那圓滾滾的小肚子,一股現實的無奈感又涌了上來。

 

但系...好似有啲饮唔落啦...”(但是..但是好像有點喝不下了...)

 

你現在連喝口水都覺得有些困難,更別提再喝任何帶有酒精的飲料了。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想去又糾結的模樣,笑著伸出手,寵溺地揉了揉你的頭髮。

 

傻豬,”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安撫的意味“邊個逼你飲嘢啦?我哋入去坐下,聽下歌啦,叫杯熱茶俾你消下食,好唔好?”(誰逼你喝酒啦?我們進去坐坐,聽聽歌,叫杯熱茶給你消消食,好不好?)

 

嗯都听daddy嘅~~”(嗯都聽daddy的~~) 他似乎總是能輕而易舉地看穿你的所有小心思,也總是能用最溫柔的方式來滿足你的所有小任性。

 

他牽著你,輕輕地推開了那扇厚重的木門,門內是一個與門外截然不同的世界。昏暗的燈光,慵懶的爵士樂,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酒精與木頭的香氣。

 

一個小小的舞台上,幾個上了年紀的樂手正在投入地演奏著,台下三三兩兩的客人,或低聲交談,或只是安靜地品著酒,聽著歌。整個酒吧的氛圍慵懶而愜意,充滿了一種老派的倫敦情調。

 

時間在這裡彷彿都慢了下來。

 

陳奕迅熟門熟路地帶著你繞過了吧台,找到了一個光線最為昏暗的角落卡座,坐了下來。這裡既可以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表演,又不會被太多人打擾。

 

坐。”他幫你提過手包,安頓好你,才在你的對面坐了下來。

我去叫嘢飲。”(我去叫喝的。)

 

你舒服地窩進了沙發裡,看著周圍那些在昏暗的光影下,輕輕晃動著杯中液體的人們。你突然又有點覺得...在這樣一個地方喝茶,好像確實有那麼一點點不太合適,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暴殄天物了。一杯漂亮的雞尾酒似乎才是此刻最完美的選擇。

 

於是就在他轉身準備去吧台的那一刻,你又一次叫住了他。

 

你臨時變卦,有點不好意思,聲音比剛剛還要軟上幾分。“Daddy…

 

他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你。

 

我又想飲酒了。Daddy幫我揀一杯啦。”(我又想喝酒了,daddy幫我挑一杯吧)

 

陳奕迅看著你充滿了期待的亮晶晶的雙眼,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唉,”他故意嘆氣,寵溺地搖了搖頭,“真係俾你玩死。”(真是被你玩死。)“好,等我啊。

 

他轉身走向了燈光迷離的吧台。那高大而寬厚的背影在昏暗的光影下,顯得格外令人安心。你知道,他一定會為你挑選一杯,最適合此刻心情的完美飲品。

 

你收回了目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这个昏暗的角落卡座里。

 

悠扬的爵士乐像一条溫柔的河流,缓缓地流淌过你的耳畔,浸润着你的每一寸神经。

 

那萨克斯风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回,钢琴的旋律慵懒而随意,贝斯的节奏沉稳但有力。你听着这美妙的现场音乐,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舒缓的节奏轻轻地晃动了起来。

 

“真是享受啊~”

 

你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身后那柔软而宽大的卡座沙发,像只被顺好了毛的慵懒小猫,幸福地瘫在了那里。

 

你的胃是满的,心也是满的。你的耳边流淌着最动听的音乐,期待著愛人將會給你帶來怎樣的驚喜。

 

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完美的夜晚了。

 

還沒喝酒,你卻似乎有點微醺了,就那樣帶著一絲幸福的微笑,靜靜地等待著你的陳奕迅回來。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个穿着修身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亚裔男人,端着一杯威士忌径直朝你这边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一股精英人士的气息。

 

你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他只是路过,要去洗手间或者是去角落的另一个座位。你依旧懒洋洋地瘫在卡座里,身体还跟随着那慵懒的音乐轻轻地晃动着。

 

然而那个男人却径直在你的桌前停下了脚步,他礼貌而又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你的身上。

 

你轻轻晃动的身体微微一僵,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將那双因为幸福而显得有些迷蒙的眼睛看向了眼前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那个男人对上了你的视线,嘴角勾起了一个很有魅力的礼貌微笑。

 

他用一种相当标准的伦敦腔开口了,声音温和而有礼,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优越感。

 

Excuse me. Sorry to bother, but I've been watching you for a while.

(抱歉打擾了,但我已經觀察你一陣子了)

Are you alone?

(你一個人嗎?)

 

Chapter 22: 飲咗佢

Chapter Text

第二十二章 “飲咗佢”

 

“Are you alone?”(你一個人嗎)

 

他说着,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雙眼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你对面空着的那个位置。他刚刚才亲眼看見有個男人離開了。

 

很显然他是把你当成了一个独自前来酒吧消遣的寂寞女孩一个可以被他用一杯酒和几句风趣的谈吐轻易搭讪的猎物。

 

此刻你被幸福的晚餐與慵懶的音樂浸染得有些飄飄然,確實喪失了大部分的警惕心。

 

你並沒有從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潛在的危險或冒犯。你只當這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善意搭訕,於是你並沒有收起臉上那種幸福的甜美笑容,甚至還對著他更加燦爛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純真而無害,像一顆最甜的糖果,足以讓任何男人都心頭一蕩。

 

你的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帶著一種天生的親和力。

No, I'm with someone.”(不,我有人陪)

 

你以為這樣禮貌而明確的回答已經足以讓對方知難而退。你甚至還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那個還在吧台邊等待的高大背影就是你的「someone」。

 

然而你顯然低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自信與執著

 

他聽到了你的回答,非但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臉上的禮貌笑容反倒是更加意味深長了幾分。他順著你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個背影,然後又將視線轉回到了你的臉上。

 

他表現出了更濃厚的興趣,眼神裡卻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

 

Oh, I see.”他輕笑了一聲,語氣意味不明。“Your father?”(哦我知道了,你父親?)

 

他顯然是將陳奕迅與你這年輕而甜美的模樣自動腦補成了一對父女,一對關係或許並不那麼親密的,貌合神離的父女。

 

在他看來,這非但不是一個阻礙,反而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一個可以讓他英雄救美,將你從無聊的家庭聚會中「解救」出來的完美契機。

 

你終於感受到了一點不對勁。

 

他説出“your father”時,語氣裡帶著不加掩飾的輕佻與不屑,這讓你被幸福泡軟了的神經感受到了一陣刺痛。

 

你不喜歡他用那樣的眼神打量陳奕迅的背影,更不喜歡他用那樣的語氣,來定義你們之間的關係。

 

你臉上那原本甜美的笑容漸漸地淡了下來,亮晶晶的眼睛裡也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但是你也並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這裡是公共場合。

 

更何況,你和陳奕迅之間的關係複雜而禁忌沒有任何必要向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去解釋或者證明什麼。

 

於是你沒有說對,也沒有說錯。

 

你只是將那癱在沙發裡的身體稍微坐直了一點,掀起了你漂亮的眼皮,用平靜而審視的目光無聲地看向他。

 

你挑了挑精緻的眉毛,等待著他的下文。

 

你的沉默和眼神變化,顯然是一種無聲的警告。你在告訴他,你的耐心正在告罄,你在給他一個知難而退的機會。

 

那個男人顯然也感受到了你態度上的微妙轉變。

 

但他似乎將你這種疏離的態度,誤解成了一種少女的矜持與欲拒還迎。他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篤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於是他自顧自地在你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將手中那杯威士忌輕輕地放在了桌上,臉上依舊挂著他那自認爲溫文爾雅的笑容。

 

I understand.”他用一種充滿了理解與同情的語氣說道,“Sometimes, spending time with family can be... a bit of a duty.” (我懂,有時候,陪伴家人確實是種...責任。)

 

My name is Leo, by the way.”他朝你伸出了手。(另外,我叫Leo。)

 

And you are?”(你呢?)

 

你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個自作多情的男人。他自顧自地坐下,又自顧自地伸出了手,似乎覺得自己的魅力足以挑起你的興趣。

 

你的心裡升起了一絲厭煩與不耐。

 

你沒有去接他那隻懸在半空中的手,而是將雙手環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後靠,與他拉開了一個更加疏離的安全距離。

 

你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原本軟糯的語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晰而冷淡的疏離感。

 

I am not really available.”(我其實并非單身)

 

這句話你說得很慢很清晰,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冰冷的子彈,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向他發射了過去。你希望他可以知難而退。

 

你不想再跟這個自我感覺過於良好的男人多費一句口舌,更不想讓陳奕迅看到這一幕。

 

你下意識地又朝著吧台的方向瞥了一眼,他可能馬上就要回來了。以他那敏感而又佔有慾極強的性格,如果看到有別的男人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對著他的女孩獻殷勤…

 

你幾乎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你只想在那顆定時炸彈爆炸之前,趕緊把這個麻煩處理掉。

 

然而Leo顯然是一個字典裡沒有「放棄」二字的男人,他似乎完全沒有聽懂你話語裡那明確的拒絕,也完全看不出你滿臉寫著的不耐煩。

 

他收回了那隻懸在半空中的手,然後端起了桌上的威士忌輕輕地抿了一口,用這個動作來化解自己的尷尬。

 

然後他又一次抬起了頭,臉上依舊掛著那該死的、自信的微笑。

 

Not really available means 'a little bit available', right?”他朝你眨了眨眼睛,語氣變得更加輕佻與曖昧。(“不是很可以”,意思是“有一點可以”,是嗎?)

 

Come on, don't be so serious.”(拜托,別這麽嚴肅嘛)

I'm just trying to make a new friend.”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說,“Unless... your 'father' is very strict?”(我只是想交個新朋友。除非...你的“父親”特別嚴厲?)

 

就幾乎在他說出最後那句話的同時,一個低沉的、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從Leo的頭頂緩緩地響了起來。

 

She is.(對)

 

聽到這個聲音,你心頭一緊。

 

你僵硬地緩緩抬頭,看向了那個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卡座旁的高大身影。

 

“Daddy…”你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

 

你其實真的沒想被他看見的。

 

你不想被他看見有別的男人坐在他的位置上,不想被他看見自己被別的男人搭訕,更不想被他聽見那個該死的男人用那樣輕佻的語氣稱呼他為「father」。

 

一股深深的無奈,混雜著自責瞬間淹沒了你。你有點後悔,剛剛怎麽就沒有更加激烈地叫他滾開呢?

 

你知道陳奕迅生氣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的表情,聲音也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可就是這樣的他才恐怖,那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可怕的寧靜。

 

他周身彌漫的那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幾乎要凝成實質了。

 

你就像一個做錯了事被家長當場抓包的小孩子,心虛又無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態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陳奕迅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那個名叫Leo的男人身上停留超過一秒。他只是掃了一眼,那漆黑得有些嚇人的眼睛就鎖定在了你的身上。

 

他朝著桌子的方向又移動了一步,將托盘上的两杯酒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一杯是琥珀色的威士忌加冰球,而另一杯酒液呈現出夢幻的粉色,杯沿还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樱桃。那是他為你挑的鷄尾酒。

 

放下托盤,他才終於將冰冷的視線緩緩地移到了Leo的臉上。

 

他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個弧度。

 

Excuse me.”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不好意思)

You're in my seat.”(你坐了我的座位。)

 

你緊張得下意識地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平時他生氣的時候,會大聲,會嘮叨,會直接地表達他的不滿。但此刻他越是平靜,越是禮貌,就代表他內心的怒火燒得越旺盛。

 

你看著對面那個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降臨的男人。面對陳奕迅這强勢的氣場,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與不悅。

 

你暗暗地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在事情演變成最難看的局面之前,你還是試圖做那個滅火的人。於是你仰起頭看向那個周身都散發著冰冷氣息的男人,盡量軟化了聲音,讓它聽起來盡可能地無辜與柔軟。

 

你用粵語小聲解釋道,“Daddy...佢就係路过,打声招呼...我唔識佢架。

(Daddy,他就是路過,打聲招呼...我不認識他的)

 

你希望用這種親暱的稱呼來安撫他即將爆發的情緒。

 

然而你的這句解釋非但沒有起到任何滅火的作用,反而像是一滴冷水滴進了滾燙的油鍋。

 

陳奕迅緩緩地低下頭,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眸再一次牢牢地鎖定在了你的臉上。

 

他聽到了你那句帶著明顯維護意味的話,臉上那種冰冷的假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令人心驚的面無表情。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不帶任何情緒,也用粵語回復你。

 

哦?打招呼。”他重複著你的話,語氣卻充滿了嘲諷。“要坐低打咁耐?”(哦?打招呼?要坐下打這麼久?)

 

定係,”他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你那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嘴唇上“你好享受俾人咁樣『打招呼』啊?”(還是說,你很享受被人這樣『打招呼』啊?)

 

他的質問明顯帶著尖銳的諷刺意味,你的眉頭猛地一皺,一股委屈與不滿的情緒瞬間湧上了心頭。

 

又不是你要叫他過來的而且你明明也已經拒絕了他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怒火撒在你的身上?

 

但是你也知道,現在絕對不是跟他爭辯的最佳時機。當務之急是要先讓這個引爆了所有矛盾的導火索,趕緊從你們眼前消失。

 

於是你不再去看陳奕迅那張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的臉,猛地轉過頭,用一種極其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對面那個還一臉狀況外的男人Leo,對著他不耐煩地使了一個眼色。

 

那眼神裡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趕緊滾蛋。

 

你的耐心已經徹底告罄。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立刻、馬上,從你的視線裡消失!

 

Leo終於從你充滿殺氣的眼神、還有陳奕迅冰冷的氣場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眼前這兩個人的關係可能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簡單,而他,似乎闖下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他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而尷尬。

 

他有些狼狽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端起了自己那杯幾乎沒怎麼動過的威士忌。

 

Right, well...”他清了清嗓子,試圖為自己找回一點面子,“I guess I'll just... leave you two to it then.”(呃,好...我想我還是...你們倆聊...)

 

Nice to meet you.”(很高興見到你。)

 

他對著你匆匆地說了一句,然後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轉身快步離開了這個氣壓低得令人窒息的卡座。

 

導火索終於走了但是那已經被點燃的炸藥桶卻依舊還在原地。

 

陳奕迅冷冷地看著那個男人狼狽離去的背影,濃黑色的眼眸裡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他終於在那個空出來的位置上,緩緩地坐了下來。

 

他沒有再看你。

 

他沉默地拿起了桌上那杯屬於他的威士忌,仰起頭將那滿滿一杯琥珀色的烈酒一飲而盡。

 

“咚。”

 

一聲悶響。

 

那厚重的玻璃酒杯被他重重地頓在了木製的桌面上,整個卡座都因為他這個充滿了怒氣的動作而輕輕地震動了一下。

 

然後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那沉默就像一張無形的、密不透風的大網,將你緊緊地籠罩其中。這比任何激烈的爭吵都要來得更加令人窒息。

 

你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喉嚨乾澀得發疼。你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道歉?解釋?還是像剛剛那樣不滿地反駁?

 

似乎無論說什麼都只會火上澆油。

 

你只能僵硬地坐在原地,那雙原本環抱在胸前的手臂也不自覺地放了下來,緊張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舞台上那悠揚的爵士樂依舊在繼續,可此刻在你聽來,那慵懶的旋律卻像是一曲為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所演奏的哀傷序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終於,他動了。

 

和你想象中的那種激烈爭吵或指責不同,他只是緩緩地伸出手,將桌上那杯他親手為你挑選的粉色鷄尾酒慢慢地推到了你的面前。

 

他的動作很慢,很穩,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然後他終於開口,聲音比剛剛還要沙啞,還要低沉平靜得多。

 

飲咗佢。”(喝了它。)

 

那不是一個溫柔的建議而是一個不容拒絕的冰冷命令。

 

你看著那杯粉色雞尾酒。

 

那原本應該是充滿了浪漫與期待的飲品,此刻卻像一杯不得不喝下的苦澀毒藥。

 

一股比剛才更加濃烈的委屈像是洶湧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你的心臟。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你…明明…明明就不是你的錯呀…

 

是你叫那個男人過來的嗎?是你沒有拒絕他嗎?

 

都不是呀,你只是沒有在第一時間就用最激烈、最難堪的方式讓他立馬滾蛋而已,憑什麽就這樣遷怒於你?

 

你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向下一扁,那雙剛剛還因為幸福而閃爍著星光的眼睛裡,迅速地蒙上了一層濕潤的水汽。

 

一整天所積累下來的,那些幸福又甜蜜的溫暖的餘韻,像是被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悄無聲息地煙消雲散了。

 

那個溫柔的,寵溺的,會為你唱情歌,會帶你吃美食,會把你當作他的全世界的陳奕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陰晴不定、周身都散發著冰冷氣息的男人。

 

明明剛才在餐廳,在公園都還好好的…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你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委屈。那股子被他寵出來的倔性子也跟著上來了。

 

你猛地將頭扭向了一邊,將一個寫滿了抗拒與不滿的後腦勺留給了他。

 

你的意思很明顯。

——我不喝。

 

你這個充滿了挑釁意味的無聲反抗,讓卡座裡那本就已經降至冰點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危險。

 

陳奕迅看著你那倔強的後腦勺和微微顫抖的肩膀,原本就已經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眸變得更加陰沉了。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瞬間將你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

 

你感受到他的靠近,身體變得更加僵硬。

 

忽然,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地落在了你的頭頂上。

 

你以為他是要像往常一樣,揉揉你的頭來安撫你、向你妥協。

 

然而下一秒,那隻手卻猛地收緊,不帶一絲溫柔地攥住了你的頭髮,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強硬地將你那倔強地扭向一邊的小臉重新掰了回來,被迫面向他。

 

我講多次。”(我再說一次。)

饮咗佢。”(喝了它。)

 

你的頭皮傳來一陣清晰的刺痛感,明確地提醒著你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現在正在揪著你的頭髮强迫你。

 

——在這個充滿了浪漫與慵懶氣息的爵士酒吧裡,在那些沉浸在音樂與酒精中的陌生人面前。

 

在床上,你可以強忍所有的不適。你可以逼迫自己相信,他所有的粗暴都只是因為他耐不住那洶湧的情慾折磨,而且不可否认,你最後也確實從他那近乎失控的粗暴中,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極致快感。

 

可是...可是現在是在外面呀...

 

這裡不是你們的酒店房間,沒有那張可以承載你們所有瘋狂與失控的大床。

 

他憑什麼…

 

憑什麼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強迫你…

 

一股比剛剛更加濃烈的委屈與羞辱感,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刺進了你的心臟。

 

你抬起頭看向他那張近在咫尺的,陰沉得可怕的臉。

 

你眼睛裡氤氳著水汽,因此他冷硬的輪廓在你的視線裡變得有些模糊。他這樣强迫著你,但你本性是個倔強的靈魂,越是被壓迫就越是不肯低頭。於是你緊緊地抿著微微顫抖的嘴唇,一言不發。

 

你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不肯做出任何順從的動作,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也被你死死地控制著,固執地在眼眶裡打著轉,就是不肯掉下來。

 

你不願意在他面前示弱。

 

尤其是在他用這種方式對待你的時候。

 

你的沉默與無聲的對抗,像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陳奕迅那本就已經處於爆發邊緣的神經上。

 

他看著你那雙倔強的、噙滿了淚水卻死活不肯落下的眼睛,看著你那抿得發白的嘴唇,一股更加狂暴的怒火湧上心頭,夾雜著一種連他自己都説不清的嫉妒和無力感,瞬間吞噬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他鬆開了那隻攥著你頭髮的手。

 

在你以為他終於要放棄的那一刻,他卻猛地伸出手強硬地扣住了你的後頸,另一隻手則端起了桌上那杯冰涼的粉色雞尾酒,在你那充滿了震驚的眼神中,將那冰涼的杯沿粗暴地抵在了你那緊緊抿著的嘴唇上,然後猛地向上一抬。

 

我叫你,”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地獄裡傳來的魔鬼低語,每一個字都帶著毀滅性的怒氣“…飲咗佢。”(…喝了它。)

 

你被他突然扣住后颈的动作弄得一惊,緊緊抿著的嘴唇下意識張開了一條縫。

 

就在這一瞬間,那些冰涼的、帶著果香的辛辣液體便順著傾斜的杯沿强行灌了進來。有一部分酒液不受控制地滑進了你的口腔,但更多的酒顺着你的嘴角溢了出来,打湿了你的下巴和胸前的衣襟,甚至還有一些因為他那粗暴的灌酒角度,嗆進了你的鼻腔裡。

 

一股強烈的、辛辣的刺激感瞬間從你的鼻腔直衝大腦。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被酒液嗆進氣管的窒息感與灼燒感絕對不好受。

 

你的生理性淚水再也無法控制,瞬間就從那倔強的眼眶裡洶湧而出,混合著那從嘴角流下的狼狽酒液,在你的臉頰上劃出了一道道屈辱的痕跡。

 

你的身體因為劇烈的咳嗽而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蜷縮著。你難受得幾乎要喘不過氣。

 

你從未想過,他會用這樣近乎殘酷的方式來對待你。你以为你们之间的粗暴是一种情趣,所以你强行逼迫自己忍耐,说服自己学会喜欢。但你没想到,他似乎真的对你、对你的身体毫无怜惜。

 

这个認知讓你的頭腦一陣陣發暈,感受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與絕望。

 

陳奕迅看著你那因為劇烈咳嗽而漲得通紅的小臉,看著你痛苦蜷縮著的瘦弱身體,還有你終於決堤而出的屈辱淚水,扣在你後頸的大手微微地一僵。

 

仿佛是才回過神來,他放下了手中那還剩下大半的雞尾酒杯。

 

“哐當。”一聲輕響。

 

那粉色的酒液因為他的動作而灑出了一些,在那古樸的木桌上暈開了一片狼藉的水漬。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沉默地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了一張,動作僵硬地想要為你擦拭臉上那狼藉的淚水與酒漬。

 

你看著他那僵硬地伸過來試圖為你擦拭的手,一股厭惡與抗拒從你的心底猛地竄了上來。

 

你想也沒想就猛地揮起了手。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你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他那隻伸過來的手狠狠地打了開去。

 

那張薄薄的紙巾從他僵硬的指間飄落,像一隻折翼的白色蝴蝶,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那片狼藉的酒漬之中。

 

你還記得自己現在身在酒吧,身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公共場合。所以你不能哭,不能像個潑婦一樣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不能將你們之間這最醜陋不堪的一面暴露在所有陌生人的面前。

 

你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那尖銳的疼痛感來逼迫自己保持最後的一絲體面。

 

你強行地咽下了所有即將衝口而出的質問與嗚咽,將那些帶著血淚的話語重新吞回了那早已被委屈與痛苦填滿的心裡,然後你猛地轉過了身,面朝墻角蜷縮著身體,將一個冰冷的、僵硬的、寫滿了拒絕的背影留給了他。

 

你就那樣沉默地坐著,像一尊被冰雪凍住的美麗雕像。

 

陳奕迅看著你那決絕的背影,那隻被你打開的手就那樣僵硬地懸在半空中,收不回來,也放不下去。

 

一股巨大的、足以將他整個人都徹底吞噬的恐懼與悔恨,如同漲潮的海水,後知後覺地漫過他的心臟。

 

他做了什麼…他剛剛到底做了些什麼…

 

他竟然動手傷了你,傷了他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他竟然用最粗暴最不堪的方式親手將她推開了?

 

…對唔住。”(…對不起。)

 

一句沙啞破碎的、幾乎輕不可聞的道歉從他那乾澀的喉嚨裡艱難地擠了出來,可那三個字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你沒有回頭,也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你只是默默地蜷縮得更緊,將那張滿是淚痕與狼狽的小臉深深地埋進了雙臂之間。

 

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

 

你以爲他的粗暴只是情緒失控的後遺症,你以爲自己足夠忍耐就可以換回那個溫柔的daddy。

 

明明白天他也還是那個會把你寵上天的溫柔daddy,極緻纏綿后又漫步夕陽,還非要向別人介紹你是他的妻子...你默認了以後,居然是這樣的結局嗎?

 

為什麼一轉眼,他就可以變成眼前這個,讓你感到恐懼與陌生的惡魔?他剛剛看著你被嗆得痛苦不堪的時候,那雙眼睛裡可有一絲一毫的憐惜?

 

為什麼他不去這樣對待剛才那個真正惹他生氣的男人…為什麼偏偏要這樣來對待你???

 

算什麼男人…

 

無盡的委屈與失望像是最冰冷的潮水將你徹底淹沒。你感覺到,自己心中某個一直以來為他建立的溫柔堡壘,正在一點一點地崩塌碎裂。

 

陳奕迅就那樣僵硬地站著,看著你那劇烈顫抖的、拒絕了全世界的小小身影。

 

他知道他搞砸了。

 

他伸出手,想抱抱你,想安撫你那顫抖的肩膀,但是他不敢。

 

他怕他的觸碰只會讓你更加恐懼,更加厭惡。

 

他只能像個被判了死刑的罪人,無措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無邊的悔恨將他吞噬。

 

舞台上那慵懶的爵士樂還在繼續,整個酒吧裡依舊是一片溫暖而曖昧的光影。沒人注意到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裡,已是一片冰天雪地,萬劫不復。

 

你問自己。這兩天,因為那無微不至的溫柔而逐漸放下的心防,還有那跨越了生死與時空依舊執著不滅的深沉愛意。

 

是不是...真的給錯了人?

 

你那自以為可以治癒一切的愛意,真的可以支撐過他反覆無常的情緒,還有潛藏在靈魂深處的黑暗嗎?

 

你不知道,也不願意再深入地去想。

 

你很怕。

 

你怕那個你追尋了一整個前世,又用今生去守護的溫暖身影,其實只是你一廂情願的完美設想。實際上的陳奕迅…

 

他內心的那股黑暗,還有強烈的破壞欲可能並不會被你所救贖,反而會將你整個人都拖入深淵。

 

一次兩次,你可以原諒,可以包容。

 

但是三次四次呢?

 

當激情褪去,當愛意被一次次的傷害消磨殆盡,你還能剩下什麼?

 

你的存在…真的有幫助他…

 

…嗎?

 

一個個巨大而冰冷的問號狠狠劈在了你一直用愛構築的堅固堤壩上。

 

就像hadestown裡那首“doubt comes in”,懷疑的洪水洶湧而來,你所有的信念與堅持此刻已經岌岌可危。

 

你的哭泣漸漸地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不難過了,而是在難過的情緒底層,巨大的絕望與迷茫慢慢抽乾了你所有的力氣,連流淚都似乎變成了一種奢侈的情緒宣洩。

 

陳奕迅感受到了你情緒上的轉變。這種死寂般的平靜比剛剛那無聲的劇烈抽搐更加令他感到恐懼。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從你的身上一點一點地流逝。

 

不能再等了,恐慌攫住了他的心。

 

他在你身邊的卡座上緩緩地坐了下來,沒有碰你,只是用一種近乎卑微的姿態,與你保持著一個既近又遠的距離。

 

他伸出手,將你那件因為掙扎而滑落了一些的大衣重新向上拉了拉,蓋住了你那冰冷的肩膀。

 

他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無盡的悔恨與痛苦。

 

…囡囡。”(…寶貝女。)

…我”他艱難地開口,“…我好驚。”(…我好怕。)

我驚你會走。”(我怕你會走。)

 

你只觉得荒谬得想笑。

 

你從自我封閉的蜷縮姿態中抬起了頭,轉過那張還掛著未乾淚痕的蒼白臉蛋,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

 

你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極其諷刺,卻又帶著無盡悲涼的弧度。

 

我走?我走去邊?”(我走?我走到哪裡去?)

跟頭先個男仔走?”(跟剛才那個男的走?)

 

你看著他那雙因為恐懼而微微泛紅的眼睛,好像第一天認識真正的他。

 

你心里面,究竟觉得我係個點樣嘅人?”(你心裡,究竟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會俾呢種男人一勾就走....?”(會被這種男人一勾就走....?)

你觉得我係有幾飢渴....?”(你覺得我是有多飢渴....?)

 

他這樣的話根本就是在肆意地踐踏你那顆為他跳動的,赤誠的真心。他憑什麽懷疑你,懷疑你那種跨越了生死的絕對忠誠?但可笑的是,你卻完全不能解釋。你的秘密在心中左冲右突,又被你死死地按捺住。你快被這種煎熬的感覺折磨瘋了。

 

陳奕迅被你問得啞口無言,看著你眼睛裡透出的失望與悲涼,他臉上的血色也一點點地褪去。

 

他不是那個意思,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他只是…

 

他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失去你。

 

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讓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與判斷力,讓他變成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醜陋的怪物。

 

…唔係,我唔係咁嘅意思…”(…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囡囡你聽我講…” (女兒你聽我說…)

 

他急切地伸出手,想抓住你的手跟你解釋。可你卻在他觸碰到你的前一秒,猛地向後縮了縮,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鳥,避開了他那帶著悔恨的觸碰。

 

陳奕迅看著你蒼白的、寫滿抗拒與警惕的臉,還有那下意識的閃躲動作,伸在半空中的手再一次僵硬地停頓了幾秒。然後就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那隻手頹然地垂了下去。

 

他眼中最後一絲希冀的光芒也跟著熄滅了。

 

他沒有再嘗試去解釋什麼,也沒有再說任何話。

 

他猛地從卡座上站了起來,那過於突然的動作帶動了身下的沙發,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

 

然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就向著外面大步走了出去,背影決絕而倉促,像是在逃離什麼令他無法面對的東西。

 

你心裡猛地一驚。他要去哪?他要去做什麼?

 

你生怕他是被怒火與嫉妒徹底沖昏了頭腦,要去找剛才那個該死的男人算賬。你生怕他會真的把他揍一頓,然後明天登報說香港流行巨星在倫敦爲情所困,酒醉鬥毆。

 

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那一步…那一切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你幾乎是想也沒想,立刻從那自我封閉的蜷縮狀態中掙脫了出來,也跟著從座位上站起來,甚至都顧不上拿自己放在一旁的外套與手袋。

 

你提起了裙擺,不顧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Daddy!”你的聲音帶著一絲連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驚慌與顫抖。

 

你追出了那家溫暖而慵懶的爵士酒吧,一股冰冷的、帶著濕氣的夜風瞬間迎面吹來,讓你那因為哭泣而發燙的臉頰感到一陣刺骨的冰涼。

 

他並沒有走遠,只是站在酒吧門口不遠處的路燈下。

 

他也沒有去找任何人,只是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煙。他明明告訴你,自己早就戒掉了...

 

“咔噠。”

一聲清脆的輕響。

 

一簇橘紅色的火苗瞬間竄起,映亮了他那蒼白而痛苦的側臉,然後又迅速地熄滅了。

 

一縷青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唇齒間緩緩地吐了出來,很快就消散在冰冷的空氣裡。

 

你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你知道那是他在極度痛苦與焦慮時才會尋求的慰藉,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你再也顧不上你們之間那冰冷的僵局,也顧不上自己那顆還在滴血的心。一股更加強烈的恐懼與擔憂瞬間壓倒了所有的委屈與失望,你幾乎是本能地就朝著他衝了過去。

 

你甚至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用一種近乎粗暴的力道將他那隻剛剛才吸了一口的香煙從他的指間狠狠地搶了下來。

 

煙頭還燃燒著猩紅的火星,擦過你的指腹,帶來一陣輕微的灼痛感。

 

你將那搶來的香煙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後又抬起腳,將那還在苟延殘喘的最後一絲火星徹底地碾碎、熄滅。

 

做完這一切,你才抬起頭看向他,雙眼因爲剛剛的追逐與焦急而微微泛紅。

 

你的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劇烈地起伏,嘴唇緊緊地抿著,眼眶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蓄起了一層倔強的水汽。

 

你不說話,但你那充滿了憤怒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准抽。

——我不准你再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

 

陳奕迅被你這突如其來的兇悍動作弄得微微一愣。

 

他低頭看著自己那空空如也的指間,又看了看地上那個已經被你踩得面目全非的煙蒂,然後才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了眼前這個正像一隻護食的、炸了毛的小貓一樣,兇巴巴地瞪著他的女孩。

 

她眼眶通紅,滿眼是焦急與擔憂。她的髮絲因爲奔跑而有些凌亂,出來得匆忙,連大衣都沒披上,只穿著單薄的室內衣裙就衝進了這冰冷夜色中。

 

一股暖流瞬間擊穿了他心底的防綫,可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足以將他整個人都淹沒的痛苦與自責。他爲什麽會變成這樣...他控制不了...

 

你们两个就那樣沉默地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你用那雙倔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像一個固執的守衛,警惕著他任何可能再次傷害自己的舉動。

 

而他也只是用那雙充滿了痛苦與自責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看著你,彷彿要將你此刻的模樣深深地刻進他的靈魂裡。

 

一時間,時間仿佛靜止了,空氣中只剩下隱隱約約從酒吧裡傳來的慵懶爵士樂,還有那穿堂而過的冰冷夜風。

 

你們之間隔著的,似乎不僅僅是那短短幾步的距離,更像是一道,由誤解、傷害、與恐懼所築成的深深鴻溝。

 

在這場無聲的對峙中,終於又是他先敗下陣來。

 

他像是再也無法承受你眼神裡那無聲的控訴,避開了你的眼神,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冰冷的金屬打火機。

 

然後他當著你的面,將那包撕了一個開口的香烟連同那個打火機,一起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哐啷——”

金屬碰撞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那是他無聲的承諾,也是他最卑微的投降。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頭看向你,嘴唇動了動。

 

…返去啦。”(…回去吧。)

出面凍。”(外面冷。)

 

你確實很冷。

 

倫敦冬季帶著濕氣的冷風就像一把把無形的小刀,毫不留情地刮過你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更何況現在太陽早就已經完全下去,夜已深沉。

 

你忍不住打了一個輕微的寒顫。

 

你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丟掉了所有驕傲與氣焰,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

 

他應該是站在萬人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那個Eason Chan,而不該是現在這個,在你面前低聲下氣,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敢的可憐蟲。

 

一股尖銳的刺痛感再一次狠狠地攫住了你的心臟。

 

你終於還是心軟了。但與此同時,一股對自己的深深厭棄也跟著湧了上來。

 

你以為,你的冷漠、你的倔強是在保護自己,是在懲罰他。

 

但回過頭來才發現。

 

你才是那個將他推向更深懸崖的劊子手,你每一次冰冷的抗拒都像是在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上不斷凌遲,讓他的情緒產生更加劇烈的波動。明明你昨晚才拼盡全力將他從黑暗的情緒深淵裡拉出來,可此刻他就要因爲你的放手,又一次搖搖欲墜地向著那更深更黑的地方栽落下去。

 

而這一切,反過來更叫你心碎。

 

你不能放手。你永遠都不能放開他的手。

 

你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用那尖銳的疼痛感來逼迫自己清醒,然後重重地喘了口氣,像是要將胸口那所有的委屈與怨氣都一併吐出去。

 

你抬頭看著他那張蒼白而憔悴的臉,聲音依舊是硬邦邦的,帶著幾分還未完全消散的怒氣與倔強。

 

但是那內容卻是最溫柔的妥協。

 

…一齊。

 

只有短短的兩個字,卻像一道最溫暖的光,瞬間劈開了他那早已被絕望與黑暗所籠罩的世界。

 

說完你便不再看他,緊了緊身上那件單薄的衣裙,轉過身,像一隻高傲的小貓,頭也不回地當先走回了那家溫暖的酒吧。

 

 

Chapter 23: last order

Chapter Text

第二十三章  Last order

 

还好你们出来的时间不久,那个昏暗而溫馨的角落卡座還安靜地等待著你們的歸來,你的手袋似乎也還完好無損地躺在原地。

 

你快步走回卡座,路过了那個罪魁禍首Leo。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獵物」,脸上又挂上了那种自认为迷人的微笑,看得你一阵反胃。

 

你走过他身边,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但扭头用冰冷的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你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用最清晰也最惡毒的口型對著他說了一句。

 

“Fu*k you.”

 

你的怒氣與委屈無處安放,也不能再發洩在那個,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陳奕迅身上。所以你必須找到一個新的宣洩口,而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就是最好的對象。

 

Leo很明顯根本不敢與你對視,但他還是從你的口型中讀懂了那句充滿了侮辱性的咒罵。

 

他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來挽回自己那可憐的面子,卻突然感覺到一個巨大的、散發著冰冷氣場的陰影緩緩地籠罩了他。

 

那個剛剛還跟在你身後不遠處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了過來。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用那雙黑得深不見底的、彷彿能將人的靈魂都凍住的眼睛盯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不过你並不知道身後發生了這無聲的對峙。小小的發洩了一通之後便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卡座拿起手袋開始檢查裡面的物品。

 

在倫敦這樣的地方,让隨身物品離開自己視線範圍那麼久,顯然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不过還好,你包裡的錢包、證件、手機都還在,錢也沒有少。

 

而就在你低頭檢查手袋的這短短幾秒鐘裡,陳奕迅已經走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站定。

 

在那令人窒息的氣氛裡,Leo終於扛不住那巨大的壓力,硬著頭皮耻辱地低下了頭。而他身侧那个“新猎物”顯然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眼神惊疑不定地在两个男人之间扫视。

 

Leo低下了头,可陳奕迅完全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了Leo那價格不菲的西裝領子,將他從座位上粗暴地提了起來。

 

他手中力道不松,缓缓将他的耳朵凑到了唇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丢下一句最简单、也最致命的宣示。

 

She's... mine.”(她是,我的)

 

那個男人似乎徹底嚇破了膽,再顧不上自己剛搭訕到的新獵物,連滾帶爬地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绕过陈奕迅就快步朝著酒吧門口逃去。

 

他甚至因為太過慌亂,還一頭撞在了一個路過的酒保身上,引來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检查完钱包後一就正好看見了這充滿了戲劇性的一幕。

 

陳奕迅嫌恶地雙手拍打了两下,似乎刚才那个男人身上有什么病菌。

 

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领,然后才面无表情地重新走回了你们的卡座,在你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没有看你,只是沉默地重新端起那杯早就失去了冰凉口感的威士忌,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玻璃杯壁,却并没有喝。

 

酒吧里那压抑的气氛又回来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或许是在笑刚才那个男人狼狈不堪的逃跑姿态,或许是在笑陈奕迅嫌弃的动作,又或许只是在笑,你们两个今晚这一波三折的、荒谬又真实的经历。

 

你这声突如其来的笑,让对面那个沉浸在自己情绪裡的男人有些错愕。他不明白,你这一笑究竟代表了什么?

 

是原谅?

 

还是,更加深沉的讽刺?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你的表情,几乎像隻做錯了事,正在等待主人發落的大型犬。

 

你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那個男人落荒而逃的狼狈背影已经告诉了你,他一定在你背后做了什么事,還是那種極具威脅性的事情。

 

這讓你出了一股惡氣,一股莫名的暢快感瞬間湧上心頭。

 

但你還是不想就這樣輕易地低頭去解釋什麽,也不想直接說“我原諒你了”。你覺得他還需要再多受一點點小小的,“懲罰”。

 

於是你收起了臉上明顯的笑意,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地點了點桌上那杯被他打翻了大半的粉色雞尾酒。

 

Daddy... 呢杯嘢系咩味架?”(Daddy,這杯酒什麼味道啊?)

你帮我买多杯啦。”(你幫我再買一杯啦。)

 

你在給他一個台階下,一個可以重新討好你、彌補你的機會。

 

他那顆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咚”的一聲,重重地落回了實處。一股巨大的、劫後餘生般的狂喜瞬間席捲了他的全身,他那雙一直黯淡無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帶動那張桌子都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好!我即刻去!”(好!我立刻去!)

你等我!”(你等我!)

 

他甚至都忘了回答你那杯酒究竟是什麼味道,轉過身幾乎是小跑著,又一次急匆匆地朝著吧台的方向走去。

 

你看着他急切得幾乎有些笨拙的背影,嘴角不受控制地又向上扬了扬,那点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真是……像只大狗一样。

 

也不知道他是恐嚇了還是賄賂了酒保,總之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太多了。當他端著和之前那杯别无二致的粉色鸡尾酒重新回到你面前时,你又迅速地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意,重新板起了那张故作严肃的小脸。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杯酒放在你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讨好。

 

你没有立刻去看他,只是矜持地端起了那杯酒,优雅地将杯子送到唇边,轻轻地品了一口。

 

這一次,你終於能好好品出這杯酒的味道了。

 

清甜的果香混合着淡淡的酒味在你的舌尖上蔓延开来,味道确实很不错。你又多喝了一口,任由這粉色的酒液將之前被粗暴灌下的滋味完全覆蓋掉。

 

在這一切發生之前,他在給你挑選這杯酒的時候在想什麽呢...?不過這些現在也不重要了。

 

你将酒杯放下,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看向對面的他,矜持地点了点头。那姿态就好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正在对刚刚呈上贡品的臣子降下什么御赐的奖赏。 

 

“嗯还不错。”

 

这简单的四个字对于此刻的陈奕迅来说却不亚于天籁之音。

 

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那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垮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甚至有些傻气的笑容。

 

“你…你鍾意就好。(你…你喜欢就好。)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想做點什麽,拿起自己面前那個空杯卻發現沒有酒,又放了下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囡囡…”

 

他看着你,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得化不开的歉疚。

 

頭先我唔啱。”(刚刚…是我不对。)

“你…你唔好嬲我啦好唔好?”(你…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其實,在你決定讓他再買一杯酒的那一刻起,你心裡那點怒氣就已經所剩無幾,剩下更多的是心疼與後怕。現在看著他這副小心翼翼,低聲下氣的可憐模樣,你哪裡還生得起氣來?

 

再繼續僵持下去對你們兩個都沒有任何好處。

 

不過...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於是你依舊保持著那副高傲的女王姿態,微微地昂起了下巴,從鼻腔裡輕哼了一聲算作回答。

 

哼~

 

那聲音很輕很短,但裡面所蘊含的信息卻再明顯不過了

——好吧本宮就暫且饒恕你這一次了。

 

陳奕迅那張一直緊繃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劫後餘生般的燦爛笑容。他知道,這場驚心動魄的危機終於過去了。

 

於是他立刻順竿爬,身體向你的方向傾了傾,語氣也恢復了幾分往日的無賴。

 

咁即係唔嬲啦?”(那就是不生氣啦?)

“...真係唔嬲啦?”(...真的不生氣啦?)

俾我拖下手仔好唔好?”(給我牽牽小手好不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他那隻寬大的手掌,越過那沉默見證了一切的小小方桌,試探性地向你的手覆了過去。那動作既急切,又帶著幾分忐忑。

 

你聽著他得寸進尺的話語,還是沒忍住,擡起眼皮賞了他一個大白眼,但並沒有再收回手了。

 

而你的默許,就是他通行全世界的綠色信號。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觸碰了一下你,發現你沒有躲,於是他不再有絲毫猶豫,迅速地將你那隻手整個包裹進了他溫暖而寬大的手掌中。

 

似乎是還覺得不夠,他手掌貼著你的手背向下轉了半圈,强行拱進你手心裡,與你十指相扣。他整個人也像一隻找到了主人就再也不肯撒手的大型犬,順著那長長的卡座沙發快速地滑了過來。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等你反應過來時,你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縮減為零。他不由分説地將你們交握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了你的腰,將你整個人都牢牢地圈進了他的懷裡。

 

他將下巴輕輕地抵在了你的肩窩,終於滿足地嘆了口氣。

 

…囡囡…我好掛住你。”(寶寶…我好想你。) 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鼻音。

 

明明你們才分開了不到十分鐘,對他來說卻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你感受著他那深深的依戀,心中最後一絲委屈也徹底地土崩瓦解,化作了一灘溫柔的春水。

 

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落在了他肩上,安撫性地拍了拍。“冇下次了,知唔知啊。”(不能有下次了,知不知道啊。)

 

這句話既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提醒你自己。

 

你們再也經不起下一次這樣的爭吵與傷害了。

 

陳奕迅將你抱得更緊了,恨不得將你整個人都揉進他的骨血裡。他悶在你溫暖頸窩處,用力地點了點頭,毛茸茸的腦袋蹭得你癢癢的。

 

嗯!冇下次!”(嗯!沒下次了!)

絕對冇下次!我發誓!”(絕對沒下次了!我發誓!)

 

他的聲音悶悶的,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鄭重與堅定,像是在對你許下一個神聖的誓言。

 

他發誓,他再也不會讓那該死的嫉妒與恐懼吞噬他的理智,也絕對不會再用這種方式去傷害這個比他生命還要重要的女孩。

 

好啦好啦。你放开我啦,我嘅,fa——ther。” (好啦好啦。你放開我啦,我的父——親)你故意將「father」這兩個音節咬得格外清晰。

 

果然,你話音剛落,那正緊緊抱著你的厚實身軀就是一僵。他的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盯著你那張正憋著笑的小臉。他當然知道,你是故意用剛才那個點燃他全部怒火的稱呼取笑他。

 

可你現在根本不怕他,對他眼神中的警告視若無睹,反而得寸進尺地伸出小手,故作不耐煩地推了推他那結實的胸膛。

 

“放開我啦,啊... ”(放開我啦,熱啊...)

 

我杯嘢仲未饮完,呢个好味,加多几杯啦。”(我那杯酒還沒喝完。這個好喝,再加幾杯啦。)

 

你理所當然地對著你的「father」下達著新的命令。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活蹦亂跳地在他雷區上瘋狂蹦迪的小模樣,笑得有點咬牙切齒。

 

他低下頭,惡狠狠地蹭了幾下你的鼻尖,危險的磁性嗓音就響在你的耳畔。

 

哦?仲想加多幾杯?”(哦?還想再加杯?)

…Daddy今晚唔想俾錢喔。”(…Daddy今晚不想給錢喔。)

不如你用其他嘢找數,好唔好啊”(不如你用其他東西來結賬,好不好) 他故意頓了頓,溫熱的嘴唇幾乎就要貼上你敏感的耳廓,“…我嘅,乖、女?” (…我的,乖、女?)

 

你當然聽懂了他的暗示,在心裡暗罵了一句流氓,面上卻依舊保持著那副天真無辜的模樣。你甚至還故意眨了眨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聲音帶著幾分故作認真的苦惱。

 

喂,我冇钱架喔。”(喂,我沒錢的喔。)

咁好啦,我哋今晚留喺呢度,帮佢哋洗杯还债啦。”(那好吧,我們今晚留在這裡,幫他們洗杯子還債啦。)

 

你揣著明白裝糊塗,陳奕迅看著你的小模樣又是一陣低笑。你耳根都紅透了,卻偏要強裝鎮定。他哪裡不知道你心裡那點小九九,只是不捨得拆穿你罷了。

 

他沒有再繼續用言語跟你周旋,因為他知道,有時候行動遠比任何話語都要有效。

 

他緩緩地鬆開了那隻環在你腰間的手臂。就在你以為他終於要放過你的時候,他卻猛地捧住了你那還帶著幾分得意的小臉,另一隻手則強硬地扣住了你的後腦勺。

 

你驚訝地微微睜大了雙眼,而他已經低下頭狠狠地吻了上來。

 

唔使。”(不用。)

…Daddy自己有辦法,”他的聲音含糊而沙啞,就響在你們那緊密相貼的唇齒之間。“…叫你『肉償』。”(…Daddy自己有辦法 …讓你『肉償』。)

 

“唔…喂…”

 

他的唇舌带着浓烈的侵略性,撬开了你的齿关长驱直入。威士忌的凛冽,混合著他身上獨一無二的氣息,瞬间就攻占了你所有的感官。

 

你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那宽厚的肩膀,任由他予取予求。

 

周围那慵懒的爵士乐,昏暗的灯光,那三三两两的客人,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模糊而遥远的背景。你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

 

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小危机,那些争吵、眼泪,那些伤害、恐惧,似乎成爲了你們之間激情的,新的燃料。

 

你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直到你感觉自己肺部的空气都快要被他彻底榨干,他才终于带着一丝不舍,稍稍地离开了你那红肿不堪的嘴唇。

 

一缕暧昧的银丝在你们那分开的唇瓣间一闪而过,又迅速地断裂。

 

他那因为情动而变得格外滚烫的气息包裹着你,黑得发亮的眼眸像两簇燃烧的火焰,灼灼地盯着你那双早已迷离失焦的水润眼眸。

 

他的声音沙啞得几乎不成调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最原始的欲望。

 

…返酒店。好唔好?”(…回酒店。好不好?)

…Daddy等唔切要收数啦。”(…Daddy等不及要收账啦。)

 

你觉得,剛才那杯漂亮的鷄尾酒度数肯定很高。不然,你怎么已经开始晕乎了?

 

你根本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語,只能用那雙早已被酒精(或許吧?)浸染得水光瀲灩的迷離眼眸無力地看著他。你的臉頰紅得像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連那精緻的鎖骨與修長的脖頸都泛起了一層誘人的粉色。

 

陳奕迅看著你這副任君採擷的嬌憨模樣,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

 

…乖。

 

他沒有再給你任何反悔或者思考的機會,就著擁抱的姿勢,側過身快速地撈起了你的手袋與那件被你遺忘的羊絨大衣。然後他將你整個人用大衣包裹了起來,幾乎是半抱半拖地,將早已腿軟筋酥的你從卡座裡帶了出來。

 

我哋返去,埋單。”(我們回去,結賬。)

 

他在你耳邊丟下了這句雙重含義的話語,便擁著你頭也不回地,朝著那通往冰冷夜色,也通往熾熱夜晚的酒吧大門走去。

 

外面的冷风一吹,你稍微清醒了一些。好在你們的酒店距离这间爵士酒吧并不远,你们很快就回到了房间。

 

“滴——”

一聲清脆的電子音,房門應聲而開。

 

門外是整個冰冷的、喧囂的倫敦門內是溫暖的、私密的只屬於你們兩個人的世界。

 

他幾乎是在擁著你踏入房間的那個瞬間,就已經按捺不住,扣住你的後腦惡狠狠地吻了下來。你們糾纏著,跌跌撞撞地摔進門裡,房门在身后“砰”的一声被他用脚跟踢上。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你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你整个人向后推去,你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冰冷的门板上。紧接着,一个滚烫的身体压了上来。

 

“唔…”

 

你所有的话语都被他的雙唇堵了回去。他吻得又深又狠,仿佛要将出租车上、电梯里积攒的所有隐忍和欲望,在这一刻全部倾泻出来。

 

Daddy等咗好耐了…自己除衫,定系要我帮你?嗯?”(daddy等了好久了...自己脫,還是要我幫你?嗯?)

 

你沒有回音,只是主動摸向了他的皮帶。手指輕輕一勾,皮帶扣就被你解開了。

 

陳奕迅的腦袋嗡的一下。

 

他一边加深著那個吻,一边開始粗暴地撕扯着你的大衣,金属纽扣撞在门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而你也不甘示弱,双手顺着他敞开的西裝外套摸索进去,抓住他衬衫的边缘,用力向上拉扯。

 

你们的动作急切而混乱,从门边开始,一路跌跌撞撞地向房间深处移动。

 

高跟鞋、大衣、西装外套、衬衫、连衣裙…一件件衣物被毫不怜惜地剥下,随着你们踉跄的脚步,在黑暗中划出无声的抛物线,最终散落在从玄关到床边的地毯上,像是一条通往欲望深渊的路标。

 

他乾燥的大掌摩挲著你凝脂般的肌膚,一路向下滑過玲瓏的曲綫,所到之處都點起了火。而你也不甘示弱,一隻手攀在他寬闊的背肌上寸寸描摹,另一隻手則故意在他敏感的胸前壞心眼地摩擦。

 

他嘶地一聲收緊了大手,不由分説地托住你的臀部向上一送。失重感突然傳來,你下意識地張開雙腿緊緊盤在了他的腰間,用手撐住他寬厚的肩膀維持著平衡。

 

突如其來的姿勢轉換挑起了你更高的興致。你伸手托住他的後腦輕輕用力,將他的頭深深埋進了你雙乳間。而他當然不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從善如流地伸出舌頭在你溝壑中輕舔,換來你一陣大過一陣的抖動。

 

你被他挑逗得幾乎招架不住,按在他腦後的手更深地插進他的髮根裡,揪扯著他柔軟的頭髮,試圖挽回一點點可憐的掌控權。

 

他埋在你胸口發出悶悶的笑,濡濕的感覺向側面蔓延——他色情地吻上了你胸衣的蕾絲邊緣。他就像一個耐心的老饕在用唇舌除去水蜜桃的果皮,先伸出舌頭挑起了一絲縫隙,再用牙齒叼住那片薄薄的布料向下剝開,露出裹在其中鮮嫩多汁的飽滿果實。

 

他終於吻上你胸口腫脹不堪的紅果時,你情難自抑地仰起脖子,發出了暢快的呻吟。而你的聲音根本就是他的催情劑,引誘得他在嘖嘖舔弄的同時,也從唇齒中泄露出按耐不住的性感粗喘。

 

終於挨到了床邊,他故意鬆開手,将你一把推倒在柔软宽大的床上。随即,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用膝盖分开了你的双腿,让你再也无处可逃。

 

就著這樣一個禁錮的姿勢,他撑起上半身,在黑暗中俯视着身下衣衫不整、眼波流转的你。

 

你的目光迷離而濕潤,像蒙上了一层水汽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出他压抑着汹涌欲望的脸。你的雙唇經歷了方才的蹂躪,此刻正微微紅腫,在昏暗的光纖下閃著誘人的水光。

 

他看著你這副被情欲折磨狠了的模樣,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手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向你伸來,寬厚溫熱的掌心覆上了你的側臉。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极具侵略性地在你耳后那片敏感的肌肤上缓缓摩挲,点燃一串细密的电流。

 

囡囡…你知唔知,”(…乖女,你知不知道) 他的聲音沙啞得仿佛是在最深的夢魘中掙扎。

 

…我頭先有幾驚?我驚我會就咁冇咗你…”(…我剛剛有多怕?我怕我會就這樣失去你…)

 

切...”你嘴里发出不屑的聲音。“Daddy,我离开你?我...

 

還好你理智尚存,那句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我追了兩輩子才追到你」被你硬生生嚥了回去。現在還不是說出這一切的時候。你頓了頓,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冇可能离开你。完全唔使担心。”(我不可能離開你,完全不用擔心。)你抬起頭,被情欲浸染得水光瀲瀲的雙眼透出前所未有的認真。

 

…除非,你先抛低我。”(…除非,你先拋下我。)

 

聼到你這近乎承諾的告白,陳奕迅低頭定定地看著你,眼眶也紅了。

 

他深邃的目光与你胶着了不过两秒,那眼神仿佛要将你的灵魂都吸进去。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身體,他喉嚨裡逸出一聲嗚咽,猛地俯下身子凶狠地吻住了你。説吻可能不太合適,他的動作更像是撕咬,恨不得將你整個吞吃入腹。

 

他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将你的双手举过头顶,一只手便牢牢地禁锢住。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地在你赤裸的身体上游走、揉捏,从平坦的小腹,到柔软的胸前,每一寸都留下了他滚烫的印记。

 

你身上早就被他剝得不剩什麽,胸前搖搖欲墜的布料根本無法阻攔他的進攻。他的手指毫無阻礙地鑽進胸衣,在你胸前的蓓蕾上或轻或重地捻动、按压,激得你身体一阵阵痉挛,腰肢不受控制地向上挺起,迎合着他的侵犯。

 

你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汲取着带着他气味的空气,胸口剧烈地起伏。大脑因为缺氧和过度刺激而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你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完全失去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

 

看到你这副失魂落魄、任君采撷的模样,陈奕迅眼底的欲望更盛。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松开禁锢你手腕的手,转而撑在你身体两侧,低下头用嘴唇贴着你的耳朵,用气声一字一顿地说道:“抖咩啊?啱啱开始咋…(抖什么啊?这才刚刚开始呢…)”

 

他的话音未落,温热湿滑的舌尖便精准地舔过你敏感的耳廓,然后一路向下,沿着你修长的脖颈,在你因战栗而绷紧的皮肤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湿痕。他的吻充满了挑逗和折磨的意味,时而轻舔,时而吮吸,在你锁骨的凹陷处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占有意味的红色印记。 

 

他像是在品尝一道期盼已久的美味佳肴,耐心而又充满侵略性。他的手也没有停下,再次覆上你柔软的胸乳,指尖却不再是刚才那样粗鲁的揉捏,而是带着技巧性地画着圈,不时地夹住顶端那颗早已硬挺的蓓蕾,轻轻拉扯。

 

你的每一次喘息,每一次战栗,都像是对他男性魅力的最高赞扬,让他那病态的占有欲得到无上的满足。

 

他要用全部的技巧,還有自己引以爲傲的巨大給你最美妙的體驗,讓你完全臣服在他身下,讓你從此不會再給其他男人,哪怕是一個眼神。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在你白皙肌肤上留下的杰作,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他用拇指蹭掉你眼角溢出的一滴生理性泪水,声音低沉而诱惑,像伊甸园里的蛇在引诱夏娃:“俾Daddy听下…你把声有几好听。叫我…叫Daddy…”(讓daddy聽一下,你的嗓音有多好聼。叫我...)

 

你迷蒙的双眼努力地聚焦,想要看清身上这个男人的脸。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因为他刚才的撩拨而战栗、叫嚣,一股空虚而强烈的热流在小腹深处汇聚、冲撞,让你迫切地渴望着更深、更紧密的结合。

 

你想要他,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汹涌。你的嘴唇颤抖着张开,那一声被情欲浸透的呼唤,带着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腻与乞求,从喉间溢出。

 

“Da…daddy…”

 

聽到你甜膩而破碎的聲音,陈奕迅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死死咬住了后槽牙,下颌线瞬间绷成一条坚硬的直线,突出的咬肌和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地显露出他此刻正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冲击。

 

他之前所有的游刃有余、所有的掌控节奏,在这一刻被你轻易击得粉碎。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再也无法维持任何理智。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充满了痛苦与极乐的矛盾。

 

他一把扯開了身下最後一點阻礙,滾燙的碩大戳在了你赤裸的小腹上。

 

就在他那早已蓄勢待發的巨大欲望即將貫穿你的時候,你突然伸出手抵住了他滾燙的胸膛。在他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你在凌亂的被褥間摸索片刻,變魔術一樣掏出了一盒嶄新的、還未拆封的避孕套。

 

陳奕迅看著你手中那個小小的、銀色的方塊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低頭緊緊盯著你,眼神複雜得你根本看不懂。

 

然後他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低沉而沙啞,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玩味。

 

他沒有去接那個避孕套,只是用他那佈滿了薄繭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你紅腫不堪的下唇。

 

…傻女。”(…傻女。)

“辛苦你幫下手啦。”(辛苦你幫個忙吧) 説完,他就繼續埋頭在你胸口,毛茸茸的腦袋拱來拱去,癢得你想發笑。

 

你艱難地伸長了手臂,抖著手撕了半天才把包裝膜撕開,取出一個以後卻有些犯了難。

 

你試圖掙脫開他的腦袋,紅著臉將那潤滑的薄膜套在他的昂揚上,結果一開始卻套反了方向,不得其門而入,惹來他又是一陣低笑。

 

他喘著粗氣,無奈地分出一隻手來取下那個歪歪扭扭的套,溫柔地把著你的手,教你翻轉過來重新套上。他的手握著你的,由鷄蛋大小的蘑菇頭一路向下捋,終於套好的時候,他又發出了一聲性感的悶哼,聽得你又是渾身一軟。

 

再之後,便是一場徹底的沉淪。

 

这一晚,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许是嫉妒与恐惧的火焰并未燃烧殆尽,他要得你格外用力、格外多。

 

你手裡抓著那盒套,在他身下苦苦承欢。那小小的方形硬盒硌在你柔軟的掌心裡,成了你在這場洶湧的情欲浪潮中,唯一可以抓住的實體。

 

他在你的身上不知疲倦地起伏著、律動著,每一次都像是要將你整個人都撞得散架。

 

就在這幾乎要將你徹底淹沒的快感頂峰,你的腦子卻像是脫了線的風箏,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買這盒套時的情景。

 

為了給他一個驚喜,你是偷偷摸摸地,趁著上廁所的時候溜去藥妝店裡買的。

 

你從來沒有自己買過這種東西,紅著臉在那令人眼花繚亂的貨架前躊躇了許久,最後才做賊一樣,隨手拿了一盒就衝向了收銀台。

 

那個戴著老花鏡的黑人店主一眼就看出了你沒有購買經驗,瞟了眼你手裡那盒東西,用一種慢悠悠的語氣問你What's the size?(什麽碼的?)

 

你當時就徹底懵了,連這東西都有size的嗎?你看著店主,結結巴巴地根本不知道要説什麽。

 

結果你那副未成年少女做壞事的樣子實在太過可疑,搞得店主强行要檢查你的ID。之後誤會解除,在店主憋著笑的解釋下,你才終於明白了過來。

 

你紅著臉,整個人暈乎乎地回憶起某個讓你羞於啓齒的畫面,還有那個驚人的尺寸,最後只能語無倫次地用手比劃了一個大概。

 

最終,在店主奶奶充滿了揶揄的目光裡,你拿走了一盒L號,逃也似地離開了那家店,身後似乎還隱隱約約傳來「Lucky man」之類的羞人的話。當時你真是恨不得自己從來都聽不懂英語。

 

其實…其實好像…

 

在那一波高過一波的快感撞擊中,你迷迷糊糊地想。

 

…應該買XL的…

 

就在你神遊天外,思考著這個極其重要的「學術性」問題時,身上那原本極具節奏感的撞擊突然停了下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強烈的不滿從你的頭頂幽幽地響了起來。

 

…諗緊乜?喺我身下仲敢分心?”(…在想什麼?在我的身下還敢分心?)

…睇嚟係Daddy”(…看來是Daddy) 他的聲音危險地壓低,那早已硬如鋼鐵的欲望惡狠狠地又向內頂了頂,“…仲未夠落力啊。”(…還不夠賣力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加快了速度,猛地撞向你的深处。那一下突如其来的重击让你惊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他坏心眼地在你耳边低笑,声音里满是得逞的笑意:“睇你…個樣几淫…水都流到周地都系啦…”(看看你,那個樣子多淫蕩,水都流得滿地都是啦)

 

於是你那還在雲端飄蕩的靈魂就被他那更加發狠的、帶著懲罰意味的瘋狂操弄,狠狠地又拖回了這無邊的情欲地獄之中,被翻來覆去地折騰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

 

顶唔顺啦…”(我不行了...)

 

他听着你带着哭腔的求饶,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笑得更加肆意,胸腔的震动通过紧贴的身体传递给你。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贴着你的耳廓,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恶劣的、得逞的快意:“唔得?我睇你明明爽到就快反白眼啦…乖女,叫大声啲…叫Daddy…”(不行?我看你明明爽得就快翻白眼啦...乖女,叫大聲點,叫daddy...)

 

Daddy...俾我...”(daddy...給我...)

 

你带着哭腔的哀求像是一道赦令,徹底解放了他全部的瘋狂。他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揽在你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几乎要将你的骨头勒断。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下身开始了最后的、狂风暴雨般的冲刺,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要将你整个人钉在床上,撞得你眼前金星乱冒,灵魂都快被他撞飛出去。

 

他不再揉捏你的阴蒂,而是用整个手掌覆盖住你的小腹,感受着你子宫深处因他剧烈的撞击而产生的痉挛。

 

床铺因你們两人的剧烈动作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与你们身体交合的靡乱水声、肉体拍击的“啪啪”声、还有你控制不住的哭泣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高潮来临前最疯狂的序曲。

 

啊…就俾你…全部都俾晒你…”(給你,全都給你)

 

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每一个字都伴随着一次凶狠的顶入。他能感觉到你体内最深处开始了一阵阵剧烈的收缩,那是高潮来临的征兆。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這阵绞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深深地撞了进去。

 

在你达到顶峰的那一刻,他也同时在你體内释放了。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的喟叹,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你身上,滚烫的额头抵着你的颈窩,身体还在因为极致的快感而不住地颤抖。

 

这一刻,喧嚣和疯狂都已退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Daddy,你好重呀

 

听到你带着鼻音的、软糯的抱怨,陈奕迅像是才从极致的感官世界中回过神来。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立刻起身,反而故意又向下沉了沉。

 

“喂!”你不滿地推了推他。

 

哦?嫌我重啊?”他故意挑了挑眉,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声音因为刚刚的情事而沙哑得厉害,却又带着一股餍足后的慵懒。他低下头,在你红肿的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头先又唔见你话重?仲系咁揽住我,夹到我差啲断啊。”(剛才又不見你說重?還要那樣抱著我,夾到我差點斷了。”

 

哎呀Daddy你唔好講喇...抱抱...”(哎呀daddy你不要説了,抱抱...)

 

你娇嗔的抱怨像是一剂强效镇定剂,瞬间抚平了他眼底所有的戏谑和調笑,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宠溺。看着你羞赧地撇开脸,他知道,他的乖女害羞了。她在床上可以放荡无忌,可情事以外,她依旧是那个会因为他一句直白的调侃而面红耳赤的小女孩。

 

他滿足地又笑了起來,顺从地俯下身,緩緩從你身體裡退出來。緊密相連的性器離開的時候,你的軟肉還是依依不捨地挽留著他,終究發出了“啵”的一聲。

 

他在你身側躺下,强壯的手臂環過你的背脊,一個用力就將你們兩個的上下位置互換了過來。他讓你趴在他身上,将你汗湿的、绵软无力的身体紧紧地圈入怀中,另一只手则穿过你的发丝,温柔地抚摸着你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好好好,唔講啦,唔講啦…”他的声音闷在你的颈窝里,带着宠溺的笑意。他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你的头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抱抱…Daddy 抱住你…边度都唔去,就喺度抱住你好唔好?”(抱抱,daddy抱住你,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抱著你好不好?)

 

你滿足地嘆了口氣,也反手緊緊抱住了他。

 

其實,他的重量是一种负担,卻也是一种无比真实的存在证明。他就在这里,完完整整地拥有过你,而你也完完整整地接纳了他。这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在你的骨骼上烙下了印记,提醒着你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真实而激烈。

 

陳奕迅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出一個無比溫柔的弧度,他閉上眼睛,享受著風暴過後的寧靜相擁。但很快,怀里的小人儿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像一条被热坏了的鱼。他能感觉到你身上渗出的薄汗,让两人紧贴的皮肤变得有些黏腻。

 

“Daddy身上黏黏的,去洗澡啦…

 

听到你带着嫌弃又夹杂着撒娇的抱怨,陈奕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松开手臂,在你汗湿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撑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你。

 

哦?嫌我黏啊?”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凑到你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暧昧地补充道,“都唔知頭先係邊個流咁多水,搞到我成身都係。”(都不知道剛才是誰流了這麽多水,搞得我全身都是)

 

看着你瞬间涨红的脸,他才心满意足地轻笑一声,拍了拍你的屁股。

乖,起身啦,Daddy 同你一齐去洗,定係...”(乖,起來啦,Daddy和你一起,還是....)

 

“寶貝女想要Daddy幫你舔干净啊?”(寶貝女想要daddy幫你舔乾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