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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们的主管,王牌销售阿斯代伦,目的是为了干满二十年跑路。
要说他对扎尔百货公司有任何留念那都是假的,至于他对卡扎多尔的恨绝对是真的。每一个新加入销售部的员工都知道,二十年前阿斯代伦·安昆是如何被卡扎多尔的花言巧语骗下,签了二十年的长期合同。
聪明的佩特拉斯听说之后,“这么说,他已经随时可以辞职了,”他跟旁边理货的达利瑞亚闲聊,“既然不想做,为什么还不走?”
“恐怕他又被骗签了二十年的合同,——这只是我的猜测,”达利瑞亚谨慎地说,视线注意到一个在门店外面观望的人,“尽管阿斯代伦对自己的工作经常发表不满,但就我所见他并没有那么讨厌这份工作。”
“反正他是高精灵吧,二十年只相当于我两年,”佩特拉斯完全没有把那个观望的人当做潜在顾客,无聊地转了个头,“话说,达利瑞亚……”
虽然他只是个刚来的实习生,第一个月都还没做满,但佩特拉斯已经把自己部门的同事都打听了一遍。比如他的师傅,达利瑞亚,一个白发白肤的消瘦高精灵美女,据说是因为医疗事故而弃医从销的。
如果她之前真是医生,沦落到这里可就太悲惨了,佩特拉斯想。因此他觉得这个说法肯定半真半假,至于真相是什么暂时还没有答案。
佩特拉斯无聊了一阵子,决定走到一边去换个位置站,才两分钟没和达利瑞亚说话。突然他听到店里有一阵争吵声音,好像是达利瑞亚和谁吵起来了。这可是件怪事,因为达利瑞亚的脾气是他这几个同事里最好的了,从来不会惹事,甚至说,目前为止没见过卡扎多尔对她指指点点——这可不容易。
“发生什么了?!”佩特拉斯走过去。
此时一个人类男子已经抓着达利瑞亚的手臂,一副要揍她的样子,而警卫已经在跑来的路上。见状佩特拉斯急忙插在二人中间,背对达利瑞亚将二人分开,他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刚才驻足观望的那个人。
“今天必须要给你个教训!你这尖耳朵婊子——”男子虽然气势汹汹,但是佩特拉斯也不遑多让。
“先生,冷静!冷静!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说清楚的!”佩特拉斯一边阻拦他,一边困惑地看着达利瑞亚。
达利瑞亚一言不发,把自己松散的头发整理到耳朵后面,她脸上似乎有擦伤,估计是这男人打的。这种事情佩特拉斯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在警卫飞快就过来拉住这个闹事的人,而佩特拉斯也可以去检查达利瑞亚的状态。
“你们的销售员为了钱,真不要脸!”男人好像一点没有因为两个牛高马大的保安而退缩,嘴不饶人,“赚钱就赚钱,你还想害我妻离子散吗?!”
闻言佩特拉斯那点八卦心瞬间比精灵的耳朵还尖了,他想要开口问达利瑞亚这到底怎么回事,但不是现在。
不知何时,主管已经到了现场。阿斯代伦脸上轻描淡写,既不赔笑也不严肃,熨帖的西装和精致的发型让他看起来有点外强中干。他没有立刻去安抚那个暴怒的男子,而是先扫了一眼现场,把每个人挨个看了一遍,最后视线才落在强作镇定的佩特拉斯脸上。
“先生,请您先冷静。我是这里的主管,你可以叫我阿斯代伦,”他听起来诚恳又讨好,在拿捏语气这一块熟练得过分,“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到贵宾室坐下来谈。我们的经理一定会为你解决问题。在这里争吵也影响您的形象,不是吗?”
同时,他向保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半请半架地将那名仍在咆哮“你们是不是打算包庇这贱人——”的男子向贵宾室的方向带去。
一切行云流水,男子被带走后周围的窃窃私语似乎才敢响起。阿斯代伦这才将目光投向达利瑞亚和佩特拉斯。
“达尔,跟我来休息室,处理一下伤口。我想知道事情是不是我猜的那样,”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奈,目光转向佩特拉斯,“新来的,你至少知道怎么控制卷闸门吧?”
佩特拉斯心里咯噔一下,“当然!”他回答。
“我的意思是叫你暂停营业,”阿斯代伦说明,“做完之后你也来休息室。”
虽然心里非常不爽这个小白脸主管,但佩特拉斯点头称是,谁叫这家伙官高一级。外面的卖场似乎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还残留着骚动。佩特拉斯心不在焉地检查了一遍店面,然后操作卷闸门。金属与塑料的摩擦声在正在营业中的商场里显得有异样的刺耳。
当他做好一切便走向休息室。他在门外面听到里面有谈话声,很可惜没有听到什么详细内容。
佩特拉斯小心地敲了敲门,得到阿斯代伦的回复之后推门进去。他看到阿斯代伦正靠在咖啡机旁,双臂环抱,表情是一种混合了厌烦和“果然如此”的讥诮。达利瑞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水,指尖发白。
达利瑞亚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水面。
佩特拉斯尴尬地站在门口。
阿斯代伦瞥了他一眼:“关门,蠢蛋。”
这时佩特拉斯才发现自己忘了关上门,他急忙把门关上,自然而然往房间里的两个人都走近了一些。
“事情我都做好了,”佩特拉斯忍不住开口道,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阿斯代伦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我们优秀的达尔,拓展客户的方式总是别具一格。只不过这次似乎玩脱了手?”他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
“呃……”达利瑞亚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温和,只剩下烦恼,“剩下的我自己会和佩特拉斯说的,阿斯代伦。”
“好吧,亲爱的,——那我先走一步。”阿斯代伦揉了揉肩膀。
阿斯代伦就这样用事不关己的态度结束,轻飘飘地离开了,给人的感觉有点恼火。佩特拉斯还懵懵懂懂,便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达利瑞亚。
“我想,你应该知道,经理设定的业绩目标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里昂和紫罗兰能试着达到了,”达利瑞亚喝了口水,“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拼命的方式,而我的方式和其他人并没有太多不同。”
“调情、奉承、给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屡试不爽,总有一个会让客人打开钱包,”达利瑞亚深吸一口气,“一开始……是的。哎……总之。他妻子是常客,他偶尔陪同。我……我用了些方法吸引他妻子的注意,不过事情后来变得有点复杂。”
听得出来这件事情相当戏剧化,达利瑞亚已经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释了。进来公司之后不久,佩特拉斯就知道经理卡扎多尔为了钱没什么底线,他对这点没意见,也没有道德负担。他很乐意用“调情、奉承、不切实际的希望”的手段来赚钱,只不过目前他还没有怎么学通透。
不过,达利瑞亚这整件事还是做得有点怪了。
“等等,妻子?”佩特拉斯追问,“不对,你——不对,这——”
“你没听错,这是我和他妻子的事情,”达利瑞亚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点尴尬,“而且我们……我们是真的互相吸引了。”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
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佩特拉斯必须拼尽全力才能消化这爆炸的信息量。
“所以人家的确是快要妻离子散了。”佩特拉斯苦着脸说。
“我没想到会到这一步,我以为……唉,”达利瑞亚轻声承认,“他今天来,是因为他妻子提出要离婚。”
他看着达利瑞亚,瞠目结舌。
“那他是差不多是已经妻离子散了!”佩特拉斯努力压下音量,“这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达利瑞亚摇了摇头,银白色的发丝垂落颊边:“先确保他不会再闹到店里来吧,这种丑闻不能再有下一次了。至于我自己……得看经理怎么决定了。”
她抬起头,看向佩特拉斯,眼神复杂,而佩特拉斯无言以对。
这不是一个实习生应该牵扯的事情吧!
休息室里陷入一种粘稠得像沼泽一般的沉默中。佩特拉斯看着达利瑞亚,她平日里那种游刃有余的冷静此时沉甸甸像解体后漂浮的冰山。
他挠了挠头,搜肠刮肚的想找点话说,最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呃,至少……你的销售技巧确实挺有效的?连人家老婆都能吸引过来?”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算什么安慰?!
达利瑞亚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有些绝望的笑声。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天啊,佩特拉斯……你真的有人妻瘾。”
“对不起!——什么?我才不是!——谁说的?”佩特拉斯立刻道歉,脸有点发热,“我知道,肯定是阿斯代伦那家伙,对吧?!”
达利瑞亚放下手,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眼底的疲惫似乎褪去了一点:“总之,还是谢谢你没骂我道德败坏。”
“哪败坏了?”佩特拉斯小声嘟囔,“这种事发生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再说了,阿斯代伦总做出那副看戏的傲慢嘴脸实在太讨厌,反而让他下意识地想站到达利瑞亚这边建立同盟。
达利瑞亚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吧,今天提前下班了。还有,今天谢谢你劝架。”
佩特拉斯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帮上了什么。
第二天他们整个部门都知道达利瑞亚被停职了,不知道要休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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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想起我最爱的丝袜美母系列小电影。”佩特拉斯痴痴地看着卡扎多尔发飙的背影说。
“我可能有必要指出你这句话的荒唐之处,实习生,”他的经理阿斯代伦没好气地说,疑似翻了个白眼,“第一,卡扎多不穿丝袜;第二,卡扎多长的很丑;第三,他没有小孩,也不是女人。”
“噢,为什么你不干脆把第三点拆成两个,第三和第四?”佩特拉斯有点不开心地问。
当然,他本意不是为了问这个问题,但阿斯代伦毫不关心他的真实意图。
“没人在乎第四点。你最好把它记住,销售话术之一,”他回答,“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就去跟你的新师傅报道。”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佩特拉斯双臂抱胸,刻意挑衅道,“为什么销售主管的业绩常年是倒二?”
“噢?”阿斯代伦非但没恼,反而勾起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甜蜜笑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亲爱的,那是因为我的工作职责是‘管理’你们,比如,确保像你这样连基本算术——指业绩排名,都搞不清楚的实习生能顺利滚蛋。”
虽然佩特拉斯还在学习那些销售技巧,业绩还没有参与评定,但他完全不慌,只因为他知道经理卡扎多尔非常看重他,觉得他是一支潜力股:卡扎多尔承诺,佩特拉斯有朝一日成销冠就跟他开房,作为奖励。而佩特拉斯也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成功成为销冠,乃至销售主管,乃至扎尔经理的新老公,乃至总监,乃至总裁!他成为经理那一天,一定要把阿斯代伦这个讨厌鬼开除!成为卡扎多尔心中的最能干的——
“佩特拉斯?佩特拉斯?佩特拉斯?你这个白痴!”阿斯代伦拍了拍他的脑袋,“哼,看你那副模样就知道你在脑补关于‘丝袜美母’的精彩洞察。”
“我对我的职业前景很有自信。”佩特拉斯扯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趾高气昂地走了。
“卡扎多尔从哪里找来这么个白痴……”阿斯代伦嘀咕道。
佩特拉斯离开时脑子里还回响着自己未来开除阿斯代伦、与卡扎多尔经理并肩的宏伟蓝图。他按照指示,去找他的新师傅里昂。
他在个护区找到了里昂。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老实的男人,身材精瘦,留着精灵般的金棕色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呃,您好?里昂先生?”佩特拉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里昂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堆起一个堪称模范的,充满亲和力的金牌销售笑容:“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嗯,你应该是之前达利瑞亚在带的那个实习生?”这变脸速度之快让佩特拉斯咋舌。
“没错,我是佩特拉斯,主管让我来找您报到。”
“我明白了。跟我来,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边的货品和价格体系。”他的语气平淡,不像达利瑞亚那么温柔体贴。
中途,里昂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几乎是触电般地迅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亮起的瞬间,佩特拉斯瞥见一个彩色的动漫风格的图标通知,一闪而过。里昂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和……惊讶?他飞快地清理了消息,然后像是强迫自己般把手机塞回口袋。
“你私下也爱打打游戏吗?”佩特拉斯搭话。
“你看错了,我不玩游戏,”里昂立刻又挂上了那诚恳的笑容,“我们继续。”
休息时间,里昂和另一个老销售聊天,唉声叹气:“唉,我老婆的病情恶化了,女儿在私立魔法学校也花钱如流水,压力真是大啊。”
佩特拉斯听了,心里顿时对这位新师傅充满了敬佩。原来里昂这么拼命工作,是因为老婆生病、女儿要养,他就像传统的好男人那样负责!
虽然佩特拉斯觉得自己是个道德底线非常灵活的人,这在一些道德模范眼里和坏蛋没什么两样,但他打心底觉得里昂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人。就他们相处的时间里,里昂工作也是不要命地努力,教他的时候也责无旁贷。
他无愧销冠的名号,佩特拉斯决心认真学习。
扎尔百货公司的产品五花八门,之前达利瑞亚主要是在做珠宝,而里昂负责的是个护美妆,阿斯代伦也是这一块业务。说实话,佩特拉斯当时面试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去卖手表、箱包之类的。现在他觉得卖卖护肤水、面霜这些也不差,赚的还挺多。
可能是在维系客户关系,里昂经常检查他的手机,本来是不该的,但毕竟是业绩第一了,卡扎多尔不准备指责其他人也更加不会说三道四。佩特拉斯好奇心旺盛,总想偷看一下,不过一次也没成功。
那个神秘的用动漫风格的图标的应用可能是他女儿用来学习词汇或者普通的消消乐之类的,佩特拉斯准备不再过问了。
这天午饭休息的时候,里昂的状态明显变得焦躁起来。他频繁地看手机,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对着货架上的面霜和精华液喃喃自语。佩特拉斯虽然感觉不太对劲,但直觉告诉他这恐怕和里昂的家人有关。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他放下手机,说。
听他这样丧气,佩特拉斯便关切地问:“先生,一切还好吗?”
里昂猛地抬头,他一把抓住佩特拉斯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佩特拉斯读不懂的绝望与希望,这让佩特拉斯更加担忧了:“佩特拉斯,你手头宽裕吗?信用卡还能刷吗?”
难道是借钱……佩特拉斯紧张地咽了一口。
不过,里昂这种负责的好男人一定是为了他的家人!佩特拉斯推断,医疗账单确实难以负担,而且听说他女儿上的还是私立学校。尽管如此,佩特拉斯有点尴尬,他现在实习期工资大打折扣,自己生活也成问题。要施舍给人10金,口袋里至少得有100金,再说,借钱这种事……
“你要借多少?”佩特拉斯拿起手机,问。
“能先借我648金吗?下个月发薪日我一定还你!”
“这个数字怎么这么精确?”佩特拉斯困惑地皱起眉头。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里昂没有对金额做出解释,“我老婆还在病床上,急需这钱买药。”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愁苦的表情与他之前和同事诉说家庭困境时一模一样。
佩特拉斯人蠢心善,当时还以为是真的(很久之后他才认识到真相)。
他看到师傅如此焦急,又联想到他家里的困难情况,顿时同情心泛滥,毫不犹豫地打开网上银行准备转账:“你把银行信息告诉我,我现在给你转。”
当他把转账成功的页面给里昂看的时候,里昂如释重负,“谢谢!谢谢你,佩特拉斯!你真是帮了大忙了!回头我一定……”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抓着手机,脚步虚浮地朝着员工休息室的方向快步走去,看样子是急着去给老婆的药下订单或者打电话了。
佩特拉斯看着他匆忙甚至有些狼狈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助人为乐的快慰和一丝酸楚,因为他接下来的半个月不会有任何娱乐活动也别想着下馆子了。
“唉,生活真是不易啊……我一定要赚更多钱。”他感叹道,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主管阿斯代伦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阿斯代伦优雅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仿佛翻白眼就是他的出厂配置,对佩特拉斯嗤笑道:“又一个为‘老婆在病床上急需648金’上当的。卡扎多尔真是招来了一个‘天才’实习生。”
这阴阳怪气的话让佩特拉斯自我感动的泡泡瞬间炸裂。他一回头就看见他那讨厌的主管正用一种看实验室小白鼠般的玩味眼神打量着他。
“上当?”佩特拉斯皱起眉,急忙追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亲爱的,”阿斯代伦慢悠悠地直起身,踱步过来,他身上那股昂贵的古龙水味道让佩特拉斯觉得有点晕,“你难道就没仔细想过为什么偏偏是648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像是某种特效药的价格,倒像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佩特拉斯脸上逐渐浮现的惊讶,似乎猜到了答案,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像某个手游一单最高档位充值的标价。”
“手游?”佩特拉斯的脑子嗡了一声。
他想起之前瞥见的里昂手机上那个花里胡哨的动漫图标,想起他躲躲闪闪看手机的样子,想起那种懊悔又兴奋的诡异状态。
难道他真的被骗了?
“不可能!你逗我玩的吧!”佩特拉斯反驳,试图维护自己心中原本的形象,以及那刚刚飞走的648金,“他老婆生病,女儿学费又贵!他那么努力赚钱都是为了家庭!他亲口说的是买药!”
“哦……是吗?”阿斯代伦夸张地挑了挑眉,“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那‘重病的妻子’早在一年前就因为他沉迷氪金,欠下一屁股债而带着女儿离开他了?他现在拼命赚钱,与其说是养家,不如说是为了还债,可能也是争取探视权吧——当然,前提是他能戒掉氪金瘾。”
他看着佩特拉斯瞬间变得红彤彤的脸,咯咯笑了起来。
“顺便一提,”阿斯代伦用一种残酷的优雅语气给出最后一击,“你猜猜,他现在拿着你的钱,是在休息室打电话订购药品,还是打游戏?”
佩特拉斯如遭雷击,“我……我……”佩特拉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里的第一课通常是如何忽悠顾客,但对你来说,第一课似乎是如何不被忽悠,”阿斯代伦满意地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可以开始思考如何在下个月发薪日前靠喝自来水保住性命。”
说完,他发出一声轻快的低笑转身离开,准备回岗位。
“我不信!我不信啊!”佩特拉斯气急败坏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冲向休息室,“阿斯代伦那个混蛋肯定是在故意逗我!”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休息室的门,想从门缝里偷窥里昂到底在做什么。
佩特拉斯清晰地听到他痛苦地小声哀嚎:“我保证,老婆……女儿……我对不起你们,都怪我……但……这个裙子真的太好看了,必须给女儿抽到啊!这是最后的十连了!拜托!”
话说靠喝自来水真的能保住性命吗?佩特拉斯关上门,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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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佩特拉斯从自动售货机前垂头丧气地离开,却被阿斯代伦叫住了。
“等等,佩特拉斯,”阿斯代伦脸上还是挂着讥讽,“我有点事问你。”
佩特拉斯没好气地回头:“干嘛?又来嘲笑我人傻钱多?”
“关于你的客户关系,”阿斯代伦斟酌着用词,“我看了你实习期跟进的那几个潜在客户名单。你是怎么,嗯……和她们建立联系的?”
佩特拉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混合着自豪与辛酸的表情。
“主管!这是我发现的开发客户的新方式!”佩特拉斯说罢拿出手机,“我们都是交友软件认识的,这些人都是网红。”
“网红?你怎么想到这些人的?”阿斯代伦有点怀疑。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们都是很需要关爱的人啊!你看,这是大薇黛凉子,你也看出来是女巨魔;这位是潘红爱玩狗,她家祖上三代训犬,脾气有点暴躁但可有钱了,每次接我都开豪车;还有这个,这个博德鱼姐,老拿她9码大脚踩我……”佩特拉斯还想继续介绍,但阿斯代伦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照片里佩特拉斯总是被“紧紧”簇拥着,脸上挂着营业式的、略显僵硬的灿烂笑容。即便是阿斯代伦,看到佩特拉斯和这些客户的合影也不禁心生同情,“佩特拉斯,为了经理的丝袜,你连巨魔都可以睡吗?”他可能是第一次没有用傲慢的眼色看佩特拉斯。
佩特拉斯收回手机,“为了业绩!为了经理!为了扎尔百货公司!”他顿了顿,小声补充了一句,“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经理。”
“你对卡扎多尔的热情让我怀疑你根本不是直男。”阿斯代伦嘟囔。
“这点不用你怀疑。”佩特拉斯说道。
“万一科瑞隆压根没有碰过他,”阿斯代表有点憋不住笑了,“而且他那一米九二的身高和比脸大的巴掌完全就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皮鞋跟敲击地毯的声音快速插入了二人的谈话现场。
“在这里聚着做什么?午饭时间就是你们用来分享私人相册的吗?”
一个烦躁、疲惫却异常锐利的声音,让阿斯代伦头皮发凉,佩特拉斯骨头发软。两人同时一僵,随即阿斯代伦恢复了那副标准的、略带疏离的假笑面具,而佩特拉斯则赶紧立正站好。
来者正是扎尔百货的实际管理者,销售部经理——卡扎多尔·扎尔。
他和人们想象中养尊处优的家族企业管理者不同。他身材高挑,穿着剪裁凌厉的黑色西装,戴着暗红色的织金领带,一丝不苟的及肩黑发分开来别在尖耳朵后面,脸上带着长期睡眠不足的苍白和深刻的黑眼圈。卡扎多尔站在这两个家伙面前的时候,完全可以用俯视的眼光。
卡扎多尔正处于和丈夫的分居斗争中,而他家族的品牌和产业事实上已经被他丈夫蚕食。据说他每天只睡3小时,其余时间全是碎片化的打盹,睡眠之外,都是高效到可怕的工作时间,因为他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在这样的卡扎多尔眼里,所有人都必须跟他一样燃烧生命努力奋斗,否则他的复仇大计就会因为这些无能的下属完蛋。
显然他觉得所有下属都是蠢猪。
不过佩特拉斯完全不介意被卡扎多尔当蠢猪看待,这甚至是一种自知之明。
“下午好,经理!”佩特拉斯十分激动。
卡扎多尔锐利的目光像针一样扫过阿斯代伦,然后落在佩特拉斯身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对效率的极致追求:“佩特拉斯,你这个月做的还不错,继续保持这种……‘可塑性’。”
接着,他猛地转向旁边紧张的阿斯代伦:“阿斯代伦,这个月高端个护系列的销售数据交叉对比报告,以及潜在客户流失分析要在今天做出来,下午3点前,我要看到它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阿斯代伦脸上的假笑几乎要挂不住,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经理,现在正是午休时间。”
“那又怎样?”卡扎多尔毫不留情地打断,声音平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的合同里注明了‘午休时间决不允许工作’吗?我的计划里没有‘休息’这两个字。还是说,你需要我‘亲自’监督你?”
“不需要!您要的东西今天下午3点会准时在您桌上。”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准时”这个词。
“下午3点‘之前’。”卡扎多尔强调,脸上根本看不出满意与否。
“当然,当然……”阿斯代伦听起来有点麻木。
卡扎多尔教训完白毛的,又把目光放在旁边的黄毛上,审判的时刻一到,佩特拉斯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一紧,连脚趾和屁股都绷住了。
“记住,”他对佩特拉斯说,“我不养闲人,更不养蠢货。”
说完他像一道黑色的鬼魂,悄无声息却又带着极强的存在感迅速转身离开,皮鞋跟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阿斯代伦谨慎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真服了你还能对这种家伙脑补出丝袜美母……话说什么是丝袜美母?”
佩特拉斯则完全没听见,他还沉浸在经理那句“可塑性”的评价中,高兴得脸上都红润了:“你听到没有!他需要我!”
阿斯代伦看着眼前这个色令智昏,被当成一次性电池还感恩戴德的终极蠢货,第一次觉得,或许那个沉迷氪金的销冠以及为情所困的女同在这位面前,都显得……没那么奇葩了。
最绝望的是他明明看透了一切,却还得被这吸血鬼老板用一纸卖身契捆在这个鬼屋里扮鬼。他深吸一口气,连嘲讽佩特拉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向办公室,准备牺牲掉本就不存在的午休时间去赶那份该死的报告。
“是啊,他需要你。”阿斯代伦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虚无。
佩特拉斯却把这话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认可,信心爆棚地冲向柜台,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销冠,被卡扎多尔“奖励”的光明未来。他甚至觉得,午饭虽然只吃了一个最便宜的面包,却也充满了为伟大事业奋斗的幸福。
这伟大事业自然就是经理的床,佩特拉斯相信自己。
虽然阿斯代伦和佩特拉斯都在同一个销售区域,但柜台位置一个东一个西,佩特拉斯平时基本见不着他。不过,可能是因为阿斯代伦被莫名其妙要求要交一堆文件材料,没有时间理会客人的缘故,当天下午,他从里昂那边把佩特拉斯借过去了。
他对阿斯代伦没有什么好印象,那个白毛精灵总是觉得他是个白痴,但佩特拉斯觉得对方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佩特拉斯正在向一位客人介绍一款新到的香水,很快,他的推销失败了,然后尴尬地擦拭着试用瓶。
“如果你能够说服刚才那个人买这些贵得离谱的香水,估计卡扎多尔真的会狠狠奖励你。”阿斯代伦讽刺道。
“为什么?那个精灵看起来挺有钱的,”佩特拉斯挠挠脑袋,“她既然感兴趣,那就是有意愿购买才对。”
“首先你要知道,精灵很少会买香水,因为他们天生就不喜欢香水,”阿斯代伦心不在焉地回答,“不过这里的香水大多用昂贵的天然香料,有些精灵还是会感兴趣的。”
“而且那还是个木精灵。”他补充。
“木精灵怎么了?”
阿斯代伦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很快佩特拉斯就感觉无聊了,工作日的时候生意本来就相对冷清一点,哪怕他不想和阿斯代伦说话,但能说话的对象只有一个。换个角度想想,这个工龄二十年的家伙毫无疑问是最了解卡扎多尔的,运气好的话可能还能问出点有价值的情报。
并且,阿斯代伦那副不想上班只想摸鱼的态度应该挺乐意闲聊的,不会因为这个指责他偷懒之类的。
“你说……经理他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木质调?西普调?还是更特别一点的?”佩特拉斯问。
“我以为你只是做梦,没想到已经进展到具体计划了?”阿斯代伦用看地精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我就随便问问而已,”佩特拉斯理直气壮,“而且,你难道不觉得经理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吗?”
谁知阿斯代伦直接笑了出来,“那不是老头味吗?”他顺便翻了个白眼。
“算了!我就知道问了白问。你对经理恨之入骨,不像我。”佩特拉斯生气地指出这一点。
阿斯代伦沉默了,或许是在思考他的话,又或许不想和他多说。过了一会,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到佩特拉斯身边,神秘兮兮地对他说悄悄话。
“你想知道卡扎多尔真正喜欢的味道?”
佩特拉斯立刻竖起耳朵,猛点头。
“很简单,”阿斯代伦的语气带着恶意,“是权力的味道。是绝对控制,是令人窒息的契约,是看着别人为他卖命时那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简单来说,是鲜血和金币混合在一起,在高压下发酵出来的腐烂香气。”
佩特拉斯没太明白:“什么?”
“没有人会喜欢工作的!喜欢上班是白痴,喜欢上老板的更是白痴,”阿斯代伦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所以省省吧,佩特拉斯。”
“你果然不像我,”佩特拉斯得出结论,“我对经理是真心的!”
“那我祝福你的痴情能早日传达给卡扎多尔,”阿斯代伦装模作样地说,“好极了,跟你这种傻逼睡,对他来说绝对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