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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龙三太子上辈子被剥去筋骨的时候，不过是只未成年小龙，千百年后被安上钢铁脊背成为德三少爷时，心性亦如从前，傲慢却又带着天真幼稚。

　　直到再次被抽去筋骨，哀鸣中，他死死盯着那一抹红色，那抹红是血液，是混天绫，也是李云祥。

　　再一次睁眼，他还是德三少爷，只不过他还要兼职华盖星君一职，好消息只是挂名，坏消息同事是李云祥，更坏的消息李云祥已与哪吒元神融为一体。

　　打不过，那就跑吧，敖丙跑回了东海，李云祥也跟着回了东海。

　　像是被捆绑在了一起，敖丙拼尽全力无法抵抗李云祥。

　　“敖丙，你跑什么？”李云祥还和从前一样，头发扎起，眼睛明亮，可敖丙知道眼前的人动动手指又能要他小命，再死一次，恐怕daddy就要当失独老龙了。

　　不过，他又没招惹李云祥，任李云祥再大的官也不能随意打杀同事吧？

　　敖丙举起手，不情不愿:“是你先绑我的!你不绑我，我会跑吗？”

　　李云祥勾勾手，敖丙手上捆着的混天绫就乖乖解开了，还不等他喘口气，这红绫又绕着他的腰缠了几圈，最后还饶有兴致地打了个漂亮的结。

　　敖丙抬眸看向李云祥，他咬着牙，心里暗骂:“简直是神经病。”

　　李云祥盯着那个蝴蝶结，开口道:“很漂亮。”

　　敖丙上手去扯这个结:“你喜欢你自个儿缠去啊，绑我身上算怎么回事!”

　　“你绑着很好看。”李云祥耳朵尖红透了。

　　神经病。敖丙又骂道。

　　“你电话多少？”李云祥掏出最新款苹果机，递给敖丙，敖丙也不管混天绫了，接过手机好奇地瞧了瞧。

　　敖丙不小心划出了通讯页面，一通乱点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不好玩，不好玩。”敖丙把手机丢回给李云祥，嘟囔着:“我不知道什么电话号码。”

　　李云祥诧异地看向敖丙，“那你怎么给你爸打电话？”

　　“我有存daddy电话啊。”敖丙理直气壮，事实上德三少爷对手机是一窍不通，他只会拨电话和接电话。

　　李云祥又多问了两句，心里渐渐明了:“少爷你把你手机给我，我把我号码存给你。”

　　敖丙忸怩了一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电话手表递了过去，“你动作快点。”

　　李云祥接过手表，又看了一眼敖丙，被敖丙红着脸给瞪回来了，他边存边问:“要不要我给你买水果机？最新款哦。”

　　敖丙心里啐了他一口，看不起谁呢？把他当乞丐呢？我们德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可他德三少爷现在非常缺，daddy停了他名下所有的卡，每天就把他关在家里读书，考不上大学就别想用电子产品。偶尔去一趟赛车场也是一堆人跟在他屁股后面，但凡他多瞄了两眼朋友的手机，保镖就要咳两声。

　　死了两次，敖丙再烈再傲的性子也被磨钝了，更别提每天睁眼就要背诗，闭眼前脑子里还在画函数图，少爷已经被数理化磨平了棱角。

　　“我不要，我要好好学习，你别来害我。”敖丙扭头，不去看李云祥。

　　李云祥勾着蝴蝶结把敖丙拉到自己身边，“我给你存好了我的号码。”

　　敖丙刚拿回自己的电话手表，手表就响了，敖丙看了一眼屏幕——“云”。

　　“daddy老说我不读书就是文盲，我看你才是文盲，自己名字都不会打。”敖丙得意地勾起嘴角，心情颇好地接通电话。

　　李云祥陪着他笑:“是啊少爷，我就是文盲，少爷教我读书咯。”

　　李云祥把脸凑到敖丙面前，敖丙伸手就是一个巴掌，不重不轻，给敖丙自己吓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敖丙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心虚道:“是你吓到我了。”

　　“那我只好和你道歉了。”李云祥不恼，又笑着凑上前，他抬起敖丙下巴，又贴在敖丙耳边一句话说得缠绵:“对不起嘛～”

　　不像道歉，像调情。

　　敖丙向来缺根筋，不是背上那根，是脑子里的一根筋，他对男女之事向来不感兴趣，也不大懂，向他献殷勤的男男女女不少，可他没感觉，皱皱眉，识相的自己走，不识相的爬着走。

　　等敖丙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坐上红莲后座，带着李云祥开进德家大院了。

　　“daddy，看在红莲的面子上……”少爷双手合十，心狂跳不停。

　　出乎意料的是，德老板见了李云祥不气也不恼，反而好声好色请他喝了茶，这下敖丙不明白了。

　　敖丙偷偷问德老板，德老板只一句:“他还了你一根筋。”

　　敖丙心头一颤，却又想不明白，千百年前，哪吒抽了他一根筋，两世血仇，到了第三世竟又还他一根筋，世上再无如此怪诞之事。

　　此前，敖丙和李云祥说不上熟，第一世话不过两句便袒臂挥拳大打出手，第二世，唉，悟已往之不谏。小龙思索半天终于是背出这句来，心里又美滋滋想:本少爷真是孺子可教也!

　　第三世嘛，李云祥变了，变态一样缠着德三少爷，任凭少爷怎么躲，都会被红绫缠着腰带到李云祥怀中。

　　和daddy告状，daddy只说:“别耽误我儿学习。”便不过多插手。

　　少爷气得把头发都给抓毛躁了，再一瞥见没画完的函数图像，计上心头。再见到李云祥，德三就揪着他领子，要他一起上课，见李云祥答应地很干脆，敖丙心里坏笑两声:管你中坛元帅还是三坛海会大神，来了人间都得被语数英折磨。

　　当了几天同学，敖丙不禁对李云祥另眼相看。是了，李云祥居然没有被数理化吓跑，每次敖丙叫他上课，他就借敖丙的纸和笔坐敖丙旁边陪他一起上，敖丙一皱眉他就主动说:“老师，我这里不会。”

　　敖丙心情大好，像赏赐似的从笔袋里挑了一只漂亮的笔丢给李云祥，“你给我当伴读还不错。”本是玩笑话，李云祥却捧着笔，扬着笑脸:“好啊。”

　　多稀奇啊，杀遍天下无敌手的莲花圣人给一小小星君当伴读，敖丙先是惊奇，后又安慰自己，没准李云祥也跟上了时代步伐不想当文盲了呢？

　　他又没钱肯定是请不起老师的，那就只好让他和我一起上课了。小龙摸摸下巴，这怎么不算是行善积德呢。

　　出乎敖丙意料，李云祥每科成绩都不错，尤其数理化，这让少爷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嘁。”敖丙酸溜溜地瞄了好几眼李云祥的卷子，又偷偷把物理卷子压在语文卷子下边。

　　“敖丙你好厉害啊，语文128呢!”李云祥看了两眼敖丙的卷子，眼里带着崇拜看向敖丙。

　　德三少爷哼了一声，仰起头藏不住笑，火彩四溢的宝石耳钉晃眼的很，“这算什么呀，少爷这次作文没发挥好，改天给你看看我140的卷子。”

　　安抚好少爷情绪，李云祥趁少爷大谈文言文，快速抽出他的物理卷子，扫了整张卷子后，记下了敖丙错的点，又飞速将卷子塞回去。

　　老师讲解时，李云祥变着法子多问了好几次，敖丙脑子转得是慢了点，但人又不傻，给多讲了几遍后，也能理解消化了。

　　课后敖丙还不忘吐槽李云祥两句:“这你都不会，考试的时候是不是抄我的卷子了。”

　　李云祥就装一副慌张样，可怜兮兮凑到敖丙身边，睁大眼睛:“少爷不要告发我好吗。”

　　德三一时被大眼睛迷惑了心神，两指捏着李云祥下巴，笑道:“你求我啊。”

　　李云祥趁机抓住敖丙手腕，把脸贴上他的手心，“少爷求求你了嘛。”

　　敖丙眉头突突狂跳，酥麻感随着手心那点热传遍全身，向来低温的血液此刻燥得敖丙浑身发红。

　　“你，你，你是不是有传染病！”敖丙甩开李云祥的手，捂着口鼻。

　　李云祥气急反笑，但看见敖丙眼中不加掩饰的慌张与疑惑，和那白瓷般脸庞上的一抹红，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见李云祥呆看着他不说话，敖丙不自然地将手移到李云祥肩上，“我没嫌弃你，就是快考试了，我得有点防范意识。”

　　李云祥还不说话，敖丙又补道:“你要是真有病，我马上带你到我们家医院，我叫最好的医生给你看。”

　　李云祥内心平静了，他那双清明的眼看得敖丙的心漏跳了一拍，“治不好的，找遍东海也没有医生能治。”

　　“不可能。”

　　“是真的。”

　　福至心灵，敖丙睁大眼:“不是传染病，是相思病。”

　　“你呢？”李云祥问。

　　我呢？敖丙抿着唇，他本该立马反驳再大骂李云祥几句，可他不能。

　　世人说，除生死，人生无大事。

　　可他死过两回，皆死于同一人之手，他恨，他怨，却又不得不放下前尘往事，推着自己朝前走。

　　令他心有不甘的那个人，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勾起他的恨后，又牵扯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爱。

　　爱，一个字却重如磐石，悬在敖丙心尖，摇摆不定。

　　“好吗？”李云祥单膝跪地，抬头直勾勾盯着敖丙垂下的眼。

　　不好。

　　大石轰然倒塌，敖丙按住李云祥的肩，闭着眼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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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我不是薄情的龙，我亲了你，那我就会对你负责的。”敖丙顶着大红脸，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

　　“少爷～”李云祥眨着眼把脑袋往敖丙肩上凑，手不老实地环上敖丙的腰。

　　敖丙琢磨了半天，沉着冷静开口道:“往后你就跟了我。”

　　“跟，什么叫跟？”李云祥将脸埋进敖丙脖颈间，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眼，说话声却又委屈得不行。

　　敖丙也不清楚，反正他看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跟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天天跟在我身边吗？夫唱夫随懂不懂？李云祥你还真不是个读书的料，这还要我给你解释。”敖丙揪着李云祥的耳朵，连声叹气。

　　李云祥神色柔和了下来，他本以为这小龙和狐朋狗友学了些坏的，听到“跟”字，他火焰没控制住在指尖上冒了个头，他做不了小，他也不允许其他人做小，敖丙身边只能站他。

　　“我笨嘛。”李云祥手又环上敖丙脖子，偷香似的轻轻在敖丙脸上点一口。

　　“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你会不会不要我。”李云祥问。

　　“诶，别说不吉利的话!”敖丙锤了一下李云祥的头，“少胡说八道了，真没学上，我砸钱，嗯，我求daddy砸钱给你上。”

　　daddy啊，就当给我们敖家积德了。

　　“那我毕业以后没工作，你会不会嫌弃我。”李云祥“哎”了一声，“现在大学生毕业出来很难找到工作的。”

　　敖丙哼一声，“怕什么，你到时候真找不到工作就做我助理，做我秘书，跟了少爷我，还能让你吃苦？”

　　见李云祥不说话，敖丙声往上拔了点:“你别不信啊，少爷现在是没钱养不了你，等我上了大学，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李云祥笑了笑:“现在就很好了。”

　　“我爱你。”

　　“啊，那我也，那个啥你。”敖丙脸上那抹红刚消下去，又飞速爬上来。

　　“是爱，你说爱。”李云祥不满地扁嘴。

　　“爱爱爱。”少爷有求必应。

　　午夜梦回，半梦半醒间，敖丙突然被一句爱给吓醒，他猛地起身，李云祥白天是不是和他在谈情说爱？这是真的吗？

　　我们是可以谈情说爱的关系吗？你真的会和你的宿敌谈情说爱吗？虽然他还了我一条筋，但算起来他还欠我一条，算少爷我大度不和他计较，可我们真的能谈情说爱吗？

　　敖丙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明明困得眼皮都耸拉着，脑子里却想个不停，等到一缕阳光偷偷穿过窗帘的缝隙，敖丙皱着眉，在心里大声喊道:就爱他怎么了!

　　他从前坐我背上抽我筋，以后我天天骑他把他当坐骑!

　　神仙寿命很长，龙的寿命也不短，我要骑他一辈子，等以后有空回天庭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中坛元帅主动臣服在我华盖星君脚下，还要让他替我写公文!

　　那我这辈子赚了!敖丙心满意足地卷起被子背对着那缕阳光酣然入睡。

　　敖丙这次复生快一年了，第一次睡到自然醒。德老板严格要求他作息向与他一同竞争上大学的高中生靠齐，少爷刚活又要被气死，德老板还是硬不下心，特赦少爷多睡两个小时。

　　少爷那时脑子一下灵活起来，“人家要去学校所以早起半个小时，我在书房上课，书房就在我卧室隔壁，半分钟不到的路程，所以我应该再多睡半个小时。”

　　可惜最后说服德老板的不是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是敖丙一句一句daddy击垮了德老板的防线，敖广的妥协是对孩子的爱，也是愧。

　　唤醒敖丙的不是闹钟，也不是管家，是压在他身上害他喘不过气的李云祥。

　　少爷迷糊间推开了胸上那颗毛绒脑袋，他一推开，那人又靠上来，他要翻身却被箍住腰，敖丙脾气上来了，闭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

　　“李云祥你变态啊。”龙在无语的时候是连起床气都能消的，哪有人握着别人的手打自己的脸。

　　“敖丙你醒了啊。”李云祥弓着背，将自己塞进敖丙怀中，像小狗一样撒欢。

　　“醒了醒了。”敖丙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打了个哈欠，就揪着李云祥的发尾让他也起床。

　　李云祥没绑头发，半长的头发像跳脚的猫一样炸开。

　　敖丙很自然地把他按在椅子上，拿起梳子替他梳头，给他梳顺了头发，敖丙看着镜中乖巧坐着的李云祥，又起了坏心眼。

　　敖丙借着拿皮筋的动作，使了点劲，凝结出一点薄霜覆在镜子上，两人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

　　李云祥指尖的火苗刚冒出头，敖丙就叫道:“别动啊。”说罢还佯装用力扯了一下李云祥头发。

　　李云祥轻笑一声，收回手，将双手放在腿上，乖乖等着敖丙的“大作”。

　　“天才，少爷我真是天才。”敖丙嘴角翘起，这两个他亲手扎的小辫越看越可爱。

　　李云祥见敖丙已完工，大手一挥将镜子还原如初。

　　镜中，李云祥瞧见自己脑袋上一左一右两个高矮不齐的小辫，本是有点滑稽的，见敖丙好像是真情实感地满意，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怕打压了敖丙的自信心。他想，第一次梳，不好看也是正常的，他巴不得敖丙以后多给他梳，多梳几次就好看了。

　　“敖丙你好厉害，梳得真好。”李云祥抬头看向敖丙，边说边将敖丙的手握住。

　　敖丙受不住李云祥那双明亮的眼，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哪有那么厉害，我好像梳歪了。”说罢又把皮筋揪下来，抽出被握住的手，快速将李云祥的头发梳成一簇，给他扎好。

　　“今天就这样吧。”敖丙点点头，这下是真的满意了。

　　李云祥只一味地笑。

　　“你怎么睡我床上了？”敖丙走进衣帽间，寻思着今天穿什么。

　　“是你说让我跟你的。”李云祥紧跟着敖丙，“我吃饭跟你，出去也跟你，睡觉就不能跟你了吗？”

　　“能——。”敖丙拉长尾音，手里拿了一件杏色缎面衬衫和深灰色西装裤，又搭上和裤子同色的腰封。

　　“我的衣服你应该也能穿。”敖丙将衣服放李云祥身前对比两下，点点头。

　　然后丢给李云祥一件浅灰色衬衫，一条米色长裤，和一件深棕色短款马甲。

　　李云祥捧着衣服，下意识将脸埋进这柔软舒适的布料中。

　　好香。

　　李云祥满意地扬起嘴角，心里放起万千烟花。

　　“李云祥抬头闭眼。”敖丙命令道。

　　李云祥抬起头，高高扬起下巴，闭上眼，浓郁馥雅的香气顿时环绕在鼻尖。

　　“你不用闻衣服了，你现在和这衣服一个味道。”敖丙晃了晃手中的香水瓶。

　　李云祥的心涨得要炸开般，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抱着衣服痴痴看向敖丙:“不一样的。”

　　敖丙歪着头，撑着下巴思索:“不可能啊。”又突然扯住李云祥的衣领将他拉过来，吸了吸鼻子，疑惑道:“一样啊。”

　　还是你比较好闻。李云祥一言不发又将头埋进敖丙的肩颈，深嗅一口，随后闷闷地说:“敖丙我好喜欢你。”

　　“不要说喜欢。”敖丙板着脸。

　　李云祥心空了一拍，呼吸也凝滞住了。

　　“要说爱。”敖丙回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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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上大学的时候，敖丙还觉得新奇，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上了两个月，少爷就不想读了，什么早八还要少爷亲自上？

　　话是这么说，可敖丙一节课也没敢落下，他和李云祥在学校外边租了一套公寓，住得是舒服了，上课就不是很方便了，算下来竟和“高中”生活没什么区别。

　　“上课，吃饭，上课，吃饭，然后看电视。”敖丙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然后支着胳膊百无聊赖地选电影看。

　　“除了能看电视，能有手机玩，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敖丙趴在抱枕上，遥控器快被他按出火星子了。

　　“那我们等下出去看电影好不好？今天你开红莲怎么样？”李云祥将最后两盘菜端上餐桌，解开围裙，洗了手后又把饭盛好。

　　“先吃饭吧。”

　　“来啦——”敖丙嘴上应着，可身子却黏在沙发上，李云祥无奈笑着把人横抱起，敖丙将遥控器随手一丢，精准落在沙发上。

　　“你放我下来吧，我要洗手了。”敖丙说道。

　　“好好好。”李云祥看着敖丙洗完手，又抽了纸巾替他擦干水珠。

　　“我们等下看什么电影呢？”敖丙咬了下筷子，思索道。

　　李云祥正专心剥虾，“你喜欢什么我们就看什么。”

　　还没等敖丙打开手机，鲜甜的虾仁就喂到他嘴边了，他自然地张嘴咬过虾仁，一边嚼一边在某软件上看评分。

　　“吃饭不要看手机呀。”李云祥乘其不备将手机从敖丙手中抽出，又顺手塞进裤子口袋。

　　“李云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是你问我要看什么电影吗？”敖丙戳了戳碗里的饭，“你现在比我daddy还daddy。”

　　“嗯？”

　　“还是不一样的，你管的比他还多。”敖丙眼睛一转，笑眯眯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你——daddy～”

　　李云祥楞了一下，他唇瓣动了动，却没说话，眼神很是晦涩难以捉摸。

　　见李云祥不说话，敖丙眨眨眼:“李云祥你不许有当我爹的想法。”

　　李云祥嘴角噙笑，挑逗道:“那你想让我当你的什么？”

　　敖丙扭捏了一下，嘟囔着:“你不是跟了我吗。”

　　算算时间，李云祥也“跟”了敖丙大半年了。在他俩高考后，敖丙就迫不及待买了智能机，拿到手机后他立马开始高强度上网，勤奋好学的德三少爷明白了他俩现在的相处模式叫“谈恋爱”。

　　“谈恋爱”和“跟”是两码事。敖丙好几次想和李云祥解释，自己一开始并不知道“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哪门子自尊心作祟，常常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少爷气得罚自己少刷两个小时手机。

　　恋爱经验为零的德三少爷羞于承认自己是个感情白痴，而同样情感史空白的李云祥相比之下要从容自如得多，这得益于他的勤学好问。

　　话说多年前的某一天，无心无情的中坛元帅发觉心口处一阵躁动，他破开胸膛，捧着那颗生芽的莲子发呆，问大圣这是为何，大圣只道:“杀劫，情劫。”便不再多说。

　　哪吒只杀不渡，一千七百杀，一千七百个冤家，可他只一瞬就锁定了那个银白的身影，一只翱翔于天际的白色小龙。

　　自他察觉到自己这点说不清的心思，他就开始留心人世间的“情”，不仅如此，身边有过情感经历的人都被他揪着问，他也是不见外，好几个同僚被他问得是面红耳赤，更有甚者情到深处泪如雨下。

　　“情”是付出，是占有，是欢爱，最重要的是两个人。

　　弄懂情为何物，李云祥又将那颗生了芽的莲子塞回胸膛，时不时在东海岸边徘徊，直到他们之间又连上一条红线。

　　“跟你干嘛了。”李云祥挑眉。

　　“你说干嘛了。”敖丙想到什么似的，瓷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羞涩的红，“你别逼我，你再逼我，我就……”

　　敖丙一拍桌，撂下筷子，飞一般跑回卧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少爷，敖丙，宝宝……”李云祥还没反应过来，敖丙就把门锁上了，他就倚在门上，轻声叫唤。

　　见里面没动静，李云祥挠挠头，以为自己把人给惹急了，他正准备给敖丙发消息，却想起敖丙手机还在他的兜里，这下他犯了难。

　　他正写小作文反思，没注意到卧室的门已然悄悄打开。

　　“李云祥，和我结婚吧。”敖丙捧着一枚用冰做成的戒指，他也不管李云祥什么反应，抓住他的手就将戒指套了进去。

　　冒着冷气的戒指正好戴进无名指，李云祥感觉得到他的手在颤抖，“你在求婚吗。”

　　敖丙佯装镇定，他将手背在身后，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手心掐出了红痕，“是啊，你愿意吗？”

　　“这个戒指果然还是太难看了对吧。”敖丙低头去抓李云祥的手，想将这枚冰戒指取下来，却反被李云祥握住手。

　　“对我来说，这枚戒指远远胜过世界上其他所有戒指。”李云祥将额头抵在敖丙胸口，聆听着敖丙的心跳，强有力的跳动声是婚礼的进行曲。

　　“我愿意。”

　　在一个平常的傍晚，餐桌上还摆着没有吃完的晚饭，敖丙临时刻了两枚并不漂亮的戒指，李云祥的胸腔里生出了一颗完整的心。

　　这对新婚夫夫，十指紧扣回到了饭桌上，敖丙拾起筷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吃饭，好像刚才求婚的不是他。

　　李云祥伸出手，寻找合适的角度将这枚戒指和敖丙的侧脸一起拍了进去。

　　“诶诶，李云祥你不是说吃饭不要玩手机吗。”敖丙有样学样抽走李云祥的手机，一看屏幕，少爷气炸毛了，“我吃饭呢，你怎么把我拍进去了，把我拍这么难看!”

　　照片里敖丙眼睛盯着饭碗，腮帮鼓起，像只藏食的仓鼠，而李云祥戴着戒指的手看似不经意入镜。

　　“这多可爱啊。”李云祥胳膊支在餐桌上，双手捧着脸，宠溺地看少爷翻他相册。

　　敖丙手比嘴留情，他看一张就骂一张，实际上没有一张照片受到伤害。

　　“诶!”敖丙眼睛睁大，“这不是那天，那天我不小心拍的吗？你怎么没删了啊!”

　　敖丙举着手机，将手机屏幕怼到李云祥眼前。

　　李云祥看了两眼才想起来，“那个时候你连智能机都不知道是什么呢哈哈哈哈”

　　敖丙捏住李云祥的嘴，“不许笑!”

　　李云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吃了饭，敖丙又瘫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狗狗抱枕，而李云祥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洗碗。

　　那枚临时做出来的冰戒指被方巾裹着放在吧台上。

　　“其实我不是想今天求婚的，太简陋了!”敖丙瘪嘴，小心问道:“很多很多年以后再想起来今天，你会不会感到失望？”

　　李云祥转过头，笑得眯起了眼:“我只在乎你。”

　　敖丙想过告诉李云祥求婚不是临时起意，他准备了很多，鲜花，戒指，餐厅…他幻想过一百种求婚场景，预设过一万种结果，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幸福的的确确降临在两个笨蛋身上。

　　“不好意思两位先生，今天晚上只剩下【小美人鱼】这部电影有空席了。”

　　“那就看这个，两张票谢谢。”敖丙看了眼海报，是部3d动画电影，建模看上去还不错。

　　不同于迪士尼版本的皆大欢喜，在这部影片的结尾，小美人鱼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站在海边平静地迎接自己必死的结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轻盈的泡沫随着海风飘向未知的远方。

　　“为什么小美人鱼她必须死呢？”敖丙问李云祥，刚拿起的一颗爆米花被重重丢回桶里。

　　李云祥挠挠头:“因为她舍不得杀王子。”

　　回去的路上，敖丙兴致不高，他将红莲的钥匙丢给李云祥，“你开吧，我怕出交通事故。”

　　李云祥内心警铃大响，心情差到连红莲都不骑了!

　　不等李云祥开口，敖丙就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开车，我们快回家。”

　　敖丙坐在后座，环着李云祥的腰，贴着李云祥耳边说道:“你会让我变成泡沫吗？”

　　在呼啸的狂风中，李云祥的声音坚定有力:“我会让你挖出我的心脏。”

　　敖丙的手收得更紧了，他将头抵在李云祥的肩上，心中一片平和。

　　当夜，敖丙做了个梦。

　　午夜梦醒，敖丙从床上惊起，慌忙打开床头那盏灯，柔和的灯光洒在敖丙满是泪痕的脸上，他捂着脸，急促地呼吸。

　　温暖的大手抚上他的后背，李云祥像安抚小猫那样给敖丙顺气，“敖丙，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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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儿，昨日与你说的这鲤鱼跃龙门的故事，你可还记得？”敖广慈爱地看着孩童模样的敖丙。

　　敖丙双手抱胸，仰着头骄傲地说:“我记得呀!”

　　“一只小鲤鱼逆流而上，失败了很多次，可它坚持不懈，最终跃过龙门，化为龙!”

　　“好好好!”敖广掌声响亮，搂过敖丙:“吾儿甚慧!”

　　敖丙抬起头，问:“爹，我也可以变成龙吗？”

　　“那是自然，我们丙儿天资聪颖，只需勤加练习，来日定能一跃化龙。”敖广抚了抚敖丙的背。

　　“爹，你也是这样变成龙的吗？”敖丙好奇道。

　　看着敖丙清澈犹如泉眼般的双眸，敖广的手顿住了，他为难起来，不给正面回答，含糊道:“有志者事竟成，丙儿今日可有勤加练习？”

　　敖丙被这么一问，头低了下去，像蔫了的小白菜，“练了。”

　　“爹，我何时才能去海面上看看？”敖丙抬起头，期盼地问。

　　敖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丙儿你还不知这人间险恶，等你再大一些，长得比龟管家高了，爹再带你出去看看，好吗？”

　　敖丙也好哄，眼睛亮了一下，叫道:“爹，这是你说的!可要算话!”

　　说罢，敖丙甩着鱼尾绕着敖广游了两圈，鱼尾灵活飘逸，银白的鳞片还泛着七彩光。

　　敖广慈爱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无奈与不甘。

　　他就算是耗尽自己的龙珠之力也要复生敖丙第二次，只不过这次，不能直接为敖丙塑龙身，思来想去，为敖丙塑了一条鱼尾，对外说这是只小鱼精，来日瞒过了天道，再将敖丙的魂引进他原本的身子里。

　　这次复生，是剑走偏锋。

　　敖广假意归顺天庭，又疏通了不少关系，才能在中坛元帅下凡渡劫这节点，偷偷将敖丙的魂魄养在东海，此时的东海灵气正是充盈。

　　“李艮，司命那边怎么说，这哪吒可在这个世界待几年？”敖广对着特制的通信法器，低声问。

　　李艮如今在天庭也有一职半位，他回复道:“禀报大人，这司命嘴虽碎，可有用的信息倒是守的严，只打探到哪吒二十岁会遇一人，与那人造化如何，便看他自己的了。”

　　敖广点点头:“你也多加小心，这天庭不比东海，需谨言慎行。”他一顿，语气冷冽起来:”可若有人故意为难你，哼，东海还容不得他们如此猖狂。”

　　几句闲话后，李艮就匆匆告别，而敖广心又沉下来。

　　十年，这十年内要是养不好敖丙的龙珠，等这个世界被收回，就再难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地点了，届时，莫说化龙，怕是守住敖丙的魂魄也难。

　　有惊无险地过了十年，敖丙早已高过有些佝偻的龟管家了，可敖广仍是千方百计不让他靠近海面，仿佛出了海就有夺命魔头等着他。

　　“哼，爹说话不算话。”敖丙百无聊赖地揪海草叶子，“诶，快出牌，你们慢死了。”

　　守门的虾兵蟹将加上小书童小鱼，一共四个人正好凑一桌打牌。

　　“少爷，您可别玩了，您今天就没赢过，还不如多练练功，这样老爷看了也高兴。”小鱼吃了敖丙一张牌，又赢一局。

　　敖丙瘪瘪嘴，“诶诶，小鱼你是谁的人啊!”

　　小鱼挥挥手，让虾兵蟹将出去接着看门了，又转过头和敖丙说:“还不是为了少爷你嘛，少爷你不是要跃龙门化龙吗？自然是要努力的!”

　　敖丙往桌子上一趴，吹吹自己额前的碎发:“要是我是龙二代就好了。”

　　“少爷我要是龙，那就是最帅的小白龙!”敖丙笑了两声，又看看自己的鱼尾，自恋道:“小鱼你看我的鳞片，是不是又白又有光泽!”

　　“那是!”小鱼又哄了几句，把敖丙哄去练功了。

　　敖丙是消停不了的主，没两天，趁着敖广出门，偷偷甩开所有人，游向海面。

　　第一次离海面这么近，敖丙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他先是浮出半张脸，两只眼睛警惕地向四周看，此时已是傍晚，海面风平浪静，因敖丙离海岸还有些距离，除了偶尔低飞略过海面的鸟，敖丙什么也没遇到。

　　因此敖丙将半个身子都探出水面，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敖丙像猫似的不停用手掌拍打水面，打散凝聚在水面上的一片金。

　　第一次成功的出海经历给了敖丙莫大的自信，海面之上哪有那么恐怖啊!

　　每次出海，敖丙都会更靠近海岸一点，却又谨记敖广从他孩童时就讲给他的恐怖故事:一只小鱼不听话，上岸后就被开膛破肚，活活疼死了。

　　他找到一块礁石，常常是躲在礁石后面，只浮出一张小脸往岸边瞧，头一次见到在海岸边玩耍的孩童，敖丙还感到害怕，可见多了，也就不害怕了。

　　敖丙甚至还能预判这些小孩的行动轨迹。

　　“诶，小海星你该往左边一点。”

　　那毽子下一秒就朝孩子左边飞去，孩子一个飞扑还是没接到，对面那个孩子高兴地欢呼。

　　“小水母你的糖葫芦又被小鲨鱼咬了一口。”

　　“小水母又去追小鲨鱼了。”

　　敖丙给人起外号很顺嘴，他说那个孩子呆呆的像海星，这个孩子牙齿尖像鲨鱼，绑了好多辫子的孩子像水母。

　　那几个孩子笑着闹着跑开了，岸边又是一片寂静。

　　“小孩子哪里恐怖了？爹给我讲的故事肯定又是骗我的。”敖丙背靠礁石，眺望着远处的夕阳，手指不断搅动顺滑的头发。

　　正当敖丙准备潜入海里时，岸边突然传来躁动，敖丙竖起耳朵，先是听了一会儿，然后才从礁石后边冒出头。

　　只见岸边，有一个男人轻抚着他的马，敖丙手撑在礁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匹骏马。

　　马儿头细颈高，身形窄瘦，四肢修长有力，枣红的毛色泛着漂亮的光泽。

　　敖丙眼睛放光，心道:“这匹马该是我的!”他是越看越痴，半个身子都探出礁石了，敖丙一个没注意手一滑，扑通一声激起不小的水花。

　　丢鱼啦!敖丙慌忙起身，再看向岸边，那一人一马齐齐看向他。

　　男人扎了个冲天辫，眼睛大又明亮，脸部线条清晰利落，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和狠劲。

　　遭了，敖丙被看得发毛，先是往礁石后面躲，顺了口气，小幅度地慢慢潜入海里，生怕被发现。

　　敖丙一溜烟跑了，留下李云祥在岸边痴痴眺望。

　　“那人头发竟是雪白色，比胡人的发色还要浅上一些。”李云祥靠在红莲身上，眯着眼往海面上看。

　　“长得不像胡人，比胡人好看多了。”李云祥又说道。

　　“红莲你说他怎么不上岸啊，都这么久了。”李云祥抱胸，有些气馁，想着这人胆子还不如他池子里的鱼。

　　红莲歪了歪头，用头轻轻顶了一下李云祥，要他去前边看看。

　　不甘心似的，李云祥倒是真卷起裤脚准备下海看看，只是飞来的一只鸽子叫住了他的行动。

　　李云祥利落地跨上红莲，一手捏着纸条，一手握住缰绳。

　　公务难违，若真有缘他们会再见的。李云祥默默安慰自己。

　　海的深处，小鱼也是这样安慰敖丙的。

　　敖丙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闭就是那顺滑泛光的红色皮毛，他闷闷不乐道:“能不能让爹也买一匹那样俊的马来陪我玩。”

　　“少爷您就死了这心吧，要是老爷知道你往岸上去了，别说敖府大门，您就是咱们这个院的门您也出不去啊。”小鱼给敖丙添了点茶，又唤丫头去端点心。

　　“我不管我不管。”敖丙往床上一躺，将头闷进被子里就开始撒泼打滚。

　　“丙儿，你这又是怎么了？”敖广正巧推门进来，见小鱼一脸无奈，眉头不禁一皱。

　　被敖广抓了个正着的少爷，立马不闹了，探出脑袋，支吾半天:“爹，我，我想要，想要去岸上看看嘛。”

　　闻言，敖广脸色一沉:“丙儿，忘了爹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了？”

　　“可一个小孩怎么能把鲛人给开膛破肚呢？按理说，那个年龄的孩子还不及我腰高呢!”敖丙有些生气，只当父亲又在吓唬他。

　　敖广面色难看，哎了一声，严厉道:“你要是真遇到了，真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敖丙一听，更不高兴了，又把头往被子里闷。

　　敖广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那股怒气，坐到敖丙床边，语气轻了些:“丙儿，做父母的哪能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爹是过来人，爹只是不想你……”

　　想起敖丙不足巴掌大的龙魂，敖广心中一片悲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敖丙还是不肯将头探出去，可声音却也软了下来，“爹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一定好好修炼，早日化龙。”

　　敖广欣慰地拍拍被子，开口道:“爹今日要去天上一趟，少则一个月，多则…”这敖广拿不准，话语一转:“等爹回来就给你带些天庭的好玩意儿，好不好？”

　　敖丙一听，被子一掀，开心道:“谢谢爹!爹你别担心我，不是说来年开春便带我去跃龙门吗，爹你也承认我长大了吧。”

　　敖广大笑，又拍拍敖丙的背:“是啊，长大了!丙儿来年定能跃过龙门，大长我们敖家的脸面!”

　　“此乃你的鲛珠，这些年爹一直替你保管着，今日将它送回你体内，有这鲛珠，丙儿你练功定能事半功倍。”敖广正好将已经养了九分好的龙珠送入敖丙体内。

　　只待这龙珠与敖丙的魂魄相融合，最迟来年便可筑好敖丙的魂魄，届时再将敖丙的魂引入龙身，龙魂龙身融为一体，天道没有再阻碍的道理。

　　目送敖广化龙远去，敖丙一是仰慕，二是高兴。

　　等不到傍晚，敖丙就又往岸边溜，这次他还没靠近老地方，就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马，的主人。

　　身负重伤的李云祥，坠海后正好撞进敖丙的怀里，敖丙先是一惊连忙将人推开，眼见人往海底下沉，又立马下潜将人托起。

　　敖丙一边带着人往近岸游，一边想:小鱼给我讲过狐狸报恩的故事，他虽不是狐狸，可看着像小狗，应该也懂知恩图报，我既是他恩人，要他一匹马不过分吧。

　　想到这儿，敖丙尾巴更卖力了。

　　将人送到岸边，敖丙又犯了难，他没上过岸，他一想到那个红肚兜小孩的故事心里就犯怵。

　　可这人再在海里泡下去，不到明日就该臭了。好人做到底，敖丙给自己打了个气，就带着李云祥上岸了。

　　没等敖丙施法，这鱼尾就自个儿化作人腿，又长又白，敖丙很满意。

　　将李云祥安置在岸上的一处洞穴后，敖丙心想自己又不是大夫怎么给人看病呢？思来想去，先让李云祥枕在自己腿上，然后将自己的鲛珠吐了出来，给李云祥喂下。

　　服下鲛珠后，李云祥的伤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面色不似刚才那样纸一样惨白，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敖丙嘟囔道:“真是便宜你了，不过我没送给你啊，你好了还是要还我的，还有你可要好好报恩啊，我要小马，我要小马。”

　　见李云祥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敖丙坐在他的身边无聊地朝水里丢石子，丢累了，就靠岩壁上睡着了。

　　酉时，李云祥缓缓转醒，眼皮一掀，一张日思夜想的美人脸令他心头一震，他呼吸一滞，又盯着那人恬静的睡颜看了许久，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晃动着，在李云祥心里掀起一阵狂风。

　　“诶，你醒了。”敖丙忽地睁眼，眼底还有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李云祥喉结滚动，半天吐出一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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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莲，红莲，你以后就是我的小马了!”敖丙笑眼弯弯，轻抚红莲的鬃毛。

　　李云祥靠在马厩的柱子上，眼里是藏不住笑意，刚想开口逗敖丙，却猛地咳了两下，钝痛袭了上来，他按着胸口那已经愈合的刀伤，好在没一会儿就好了。

　　“李云祥，你不要死好不好。”

　　李云祥一睁眼，就看见敖丙皱着眉，面带担忧，“你要死了，那我的珠子就白喂你了。”我也不好意思要你的小马了。

　　后一句，敖丙没说出口。

　　“我不会死的，我还没报答敖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还欠着你，又怎么能死呢。”李云祥眉一挑，握着敖丙的手往自己胸上按，“心跳着呢。”

　　敖丙任他拉着手，眼珠一转:“不对啊，你把红莲给我了，就算报恩了，哪还有欠不欠这种说法。”

　　“此言差矣。”李云祥伸出食指摇了摇，“此前我是说把红莲给你养，可我又没说我不养了。”

　　“你这是骗人!”敖丙抽出手，瞪了李云祥一眼，“那你还说以后红莲是我的小马了。”

　　“我没骗你啊，我们一起养，它是我的也是你的，你的我的何必分那么清楚呢。”李云祥深情又真挚地看着敖丙，心说道:不管是你进我李家门，还是我入你敖家院，左右我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敖丙眨眨眼，一时间没绕过来，反正听到最后，只听懂了红莲是他的，也没理会李云祥话里的弯弯绕绕。

　　“李云祥，你感觉怎么样，你明天能好全吗？”敖丙问。

　　李云祥立刻皱眉，低着头，捂住胸口，蔫了似的，“哪能啊，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又伤筋又动骨，没百八十天好不了。”

　　敖丙伸出指头算算时间，百八十天，那差不多能赶在他爹回来之前把鲛珠给养回来。

　　“你要走了吗？”李云祥见敖丙不说话，又一脸沉思，心提了起来。

　　敖丙转头啊了一声，道:“没有啊，我得等你好了再走。”你不好，我的珠子也好不了，被我爹知道了我百八十年都别想上岸了。

　　李云祥的一颗心又稳稳落地，他偷偷舒了一口气，故作不经意搭上敖丙肩膀，“也到该用午膳的时辰了，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叫家里厨子都做了些，敖公子可赏脸陪李某共进午膳？”

　　“吃饭!”敖丙精神了，也没多计较，就让李云祥这么搂着，“哼，那少爷我就勉强同你一起。”

　　“多谢少爷赏脸。”李云祥手一路从肩膀滑到腰，搂上了就没放开的意思。

　　在李家住了几日后，敖丙渐渐习惯了李云祥的一些小动作，他只当“人”都比较热情，更何况他是李云祥恩人，对他殷勤些，这不是很正常吗？

　　“敖丙，你可有什么志向。”李云祥问道，他虽有伤在身今日不便习武，可书还是照常念的，这些年哪怕在边关他也不曾落下功课，再看敖丙，字是会念的，可念不进心里，能看进去的只有连环画上的小故事。

　　敖丙翻了一页画，不假思索道:“有啊。”

　　“来年开春，我要跃龙门，少爷现在半只脚已经踏入龙门了。”敖丙重重合上画集，说到这个很是神采飞扬。

　　“这多危险啊!”李云祥一想到这样一只可爱的小鱼要是跃不过龙门，就会重重摔下，一次两次…要是摔坏了该怎么办呢？

　　敖丙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李云祥按你们人的话说，你这是慈父多败儿。”

　　“你以为龙那么好当啊，我爹也是这么变龙的，那我自然要紧随我爹的脚步”敖丙又说道，“以后要是我成了龙，看在你是我的人的份上，我就载你到天上看看……”

　　李云祥只听那一句，“我是你的人？”说完又自个儿偷笑。

　　“你。”敖丙指着李云祥，“你是我救回来的人，那肯定是我的人啊。”

　　“我的!”敖丙又补充:“红莲也是我的。”

　　李云祥无奈一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敖丙还是不懂。

　　这有什么!李云祥给自己打气。敖丙不懂情爱又怎样，他这样漂亮又可爱还有上进心的小鱼，不懂情爱不是很正常吗？

　　情爱，情可以培养，爱可以做。

　　敖丙并非顽石朽木，再笨的鱼也察觉到了李云祥那不加掩饰的微妙心思。

　　“李云祥你也到了发情期吗？”敖丙不解地问，“真稀罕，没听说过人也有发情期。”

　　李云祥那一抹笑，僵在嘴角，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我不是发情，我是思春。”李云祥直白地回复。

　　“有区别吗？”敖丙问。

　　“区别大了。”李云祥轻轻弹了一下敖丙的脑门，“思春只对一个人。”

　　敖丙抬眼，似懂非懂。

　　“我喜欢你，还不明显吗。”李云祥虽无奈，但不气馁，敖丙对他是有情的。

　　敖丙仍旧迷茫，“我还没到发情期。”

　　“爱与发情期无关，爱就是爱。”李云祥直视敖丙的眼睛，尽收他眼底的疑惑和慌张。

　　“你得让我再想想。”敖丙先避开视线。

　　“对我来说这都不重要。”李云祥笑得纯粹，“你如果在发情期对我有情，只能说我们天生相吸，可如果你的心在此刻为我跳动，那就说明我们命中注定。”

　　敖丙不接话，走出去两步，又绕回原地，“我们先不说这个好吗？”

　　李云祥点点头。

　　隔了几日正巧赶上前线大捷，举国同庆，东海居民张罗了一场庙会，敖丙哪有不去逛逛的道理。

　　“李云祥庙会是什么？好玩吗？刚才小晨和我说他要带他妹妹去逛，我也要去!”敖丙正坐李云祥对面，看着他习字。

　　李云祥的笔一顿，在纸上晕出墨点，他也不说去不去，只问:“小陈哪有妹妹？”

　　敖丙疑惑:“堂妹，表妹，干妹妹？”

　　“情妹妹。”李云祥笑笑。

　　敖丙眼睛睁大，惊呼:“好小陈，难怪不让我跟着。”

　　“你原本想跟他去？”李云祥蹙眉，抬眼瞟了敖丙一眼。

　　敖丙避开他的眼神，将头埋进臂弯里“不重要不重要，我现在想和你一起去。”

　　说罢，敖丙又撑着桌子起身，三两步走到李云祥身后，故意摇他肩膀，“去吧去吧。”

　　李云祥嘴角勾起，放下笔，举起双手，“好好好，敖少爷我们俩一起去。”

　　龙自是喜爱璀璨奢华之物，敖丙目前虽仍是只小鱼，可骨子里的龙性是改不了的，庙会前一夜，敖丙就将各种首饰往身上挂，玉质的发簪还嵌了几颗色泽光亮的珍珠，金子打出来的手镯上面的宝石又大又闪，腰间坠着花鸟玲珑香囊球，想了半天又戴上李云祥送的玉佩。

　　“李云祥你别睡。”敖丙推开李云祥的房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见屋内已经熄灯，又摸着黑熟了翻上李云祥的床榻。

　　敖丙先是试探性摸摸李云祥的脸，又轻轻拍了两下，见李云祥没动静，又垂下头，两张脸越靠越近。

　　忽的，李云祥睁开眼，唇瓣相触瞬间，敖丙心跳一滞。

　　“啪嗒”一声，这下脸红的不止是敖丙还有李云祥。

　　敖丙收回手，呆坐在榻上，而李云祥瘪瘪嘴，又抓着敖丙的手往自己脸上放:“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就是来做这个的？”

　　敖丙气急败坏:“什么做这个，做什么了？你不要乱说。”

　　李云祥哼了一声，“我又没说什么。”

　　说罢，李云祥打了个哈欠，又起身点了灯，“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敖丙白了他一眼，“不要。”

　　“你把灯都点起来。”

　　“哦。”李云祥照做。

　　“你穿这个，你还要戴上这个。”敖丙将放在桌上的衣服首饰一股脑丢到李云祥的床上。

　　“你这是做些什么？明日是要接亲还是回门？”李云祥看着金丝银线绣出来的华服，一头栽进被窝里。

　　“快穿快穿。”敖丙掀开被子，把人拖起来。

　　李云祥这才注意到，这小鱼自个儿穿得就像新郎官，要是窗上贴上喜字，他们就能拜天地就此喜结连理了。

　　换好衣物后，敖丙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满意，又把李云祥按在椅子上，对着铜镜给他束发，一次两次，绑上又解下，来来回回十几趟，才算梳好。

　　“李云祥你喜欢红宝石还是蓝宝石？”敖丙问。

　　李云祥想都不想:“红宝石吧。”

　　“太好了，正好我给你带的就是红宝石的。”敖丙笑嘻嘻地给李云祥耳侧的一缕发辫挂上红宝石珠串。

　　“多好看啊!”敖丙满意地点点头。

　　李云祥应和着夸了几句，见敖丙打了哈欠，又体贴问道:“真是辛苦你了，累了吧？要不你就睡我这儿吧，走回去多累啊。”

　　李云祥拍拍自己的床榻，眼里闪过一丝精明。

　　敖丙半推半就上了榻，沾着枕头就睡。

　　李云祥留了一盏灯，敖丙本能地避着光源，侧了个身，正好将脸对着李云祥。

　　柔光打在敖丙的发丝上，李云祥偷偷地用手指缠上那一小缕头发，想了想又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和敖丙的那一缕编在一起。

Chapter Text

　　“李云祥我要吃糖葫芦。”敖丙扯了一下李云祥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摊贩。

　　“哟，还知道糖葫芦啊。”李云祥看着敖丙笑，仍由他扯着往摊子走。

　　“嘁。”敖丙不理会他，只一个劲盯着糖葫芦看，他前边排着几个小孩，他没好意思和孩子挤。

　　诶!

　　敖丙随意一瞥，没想到见到熟人了，说是熟人也算不上，那些小孩里有个扎了好几根辫子的小姑娘，这不是小水母吗!

　　就是这小姑娘爱拿着糖葫芦和伙伴到海边玩，不说日日见，十日里边也要遇见八日，起初敖丙不知道这一串小红果样的吃食是什么，知道后，莫名也嘴馋，越是吃不到的越勾人。

　　敖丙没忍住，偷偷瞧了一圈小姑娘周边的孩子，没有看见鲨鱼牙的那个，他松了口气，小鲨鱼不是一般皮，三番五次抢小水母的糖葫芦。

　　李云祥撞了一下敖丙肩膀，“怎么老看别人孩子。”

　　敖丙偷偷把人拉到旁边咬耳朵。

　　“噢，原来如此。”李云祥点点头。

　　“你不觉得小鲨鱼很过分吗？”敖丙说。

　　“太过分了，是我我就要揍他了。”李云祥附和。

　　“我也有想过要揍他。”敖丙认真道，不等李云祥接话，他接着道:“有次他抢了她的糖葫芦，她去追他，然后她摔倒了，看上去特别疼，我很生气，凝了个水球准备丢他。”

　　什么他她它？李云祥还在努力跟上敖丙。

　　“可他突然哭了，她没哭，他哭了真奇怪。然后他一边哭一边从怀里掏出漂亮的小金铃铛塞给她，然后又把她背起来。”敖丙转头对上李云祥的眼，“然后我听见他说对不起，还说，他喜欢她。”

　　“所以，喜欢是会让人疼的吗？”

　　李云祥原本还在他她他她的梦境里云里雾里，一听“喜欢”二字，弯就转过来了。

　　“不是的，喜欢是狡诈的。小鲨鱼太笨，只会捉弄小水母，想让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哭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做错了，现在不哭说不定以后没有机会哭了。”

　　敖丙若有所思，“那你也很狡诈，你说要把红莲给我，却又出尔反尔；我分明见你剑法凌厉，一剑挥落隐有疾风声，你见了我却说胸口伤没好全。”

　　敖丙走了一步靠近李云祥，用手指在他胸口处用力戳了戳。

　　李云祥嘴角上扬，又朝前走一小步，敖丙的手指就一直抵在他的胸口，“敖公子聪慧。”

　　忽的，不远处的湖面游来几艘繁华的游船，船上环坐数十位乐师齐齐奏乐，又有专人朝岸上撒花、撒糖。人群开始朝着湖边涌动，李云祥抓着敖丙的手腕，付了钱挑了两串糖葫芦，就带着敖丙往人里钻。

　　“走，不是要凑热闹吗？够热闹了吧哈哈。”

　　两人身量高挑，走在人群里很是显眼，敖丙一手握着糖葫芦，一手握住李云祥，烟花在空中绽开，耳边是嘈杂的人声，他分明听不清楚李云祥说话，却又句句都听见了。

　　“诶，我喜欢你。”敖丙心想，我也很狡猾，我偏偏要在人声鼎沸处说喜欢你，你听不到就是不够喜欢我，你要把红莲和你都赔给我。

　　李云祥脚步一滞，回头对上那双惊喜又有点慌乱的眼眸，他点点头，手握得更紧了。

　　李云祥还是你更狡猾，敖丙缴械投降。

　　“诶诶诶，大庭广众，不要这么……”敖丙一手捂着嘴，另只手手肘抬起作势挡着李云祥。

　　“这边没人的。”李云祥双手揽上敖丙的腰，又将头偏向他的肩，撒娇似得蹭了蹭。

　　方才李云祥带着敖丙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敖丙不识路，全由李云祥带着，没想到被带进了偏僻的巷子，光天化日之下行烛火摇曳之事，一墙之隔，外边的人汗湿衣襟，里边两人亦是。

　　敖丙咬着牙，揪着李云祥后颈，“你是人吗？你看我嘴!破皮了!”

　　薄薄的唇瓣染上了几分艳色，似雨后海棠，花瓣上沾点晶莹剔透的雨珠。

　　“那你咬回来好不好？”李云祥见敖丙垂下头，他便蹲下身，一抬头撞见满眼羞。

　　“我又不是狗。”

　　“那我给你当狗。”

　　敖丙也蹲下身，两人额头相抵，敖丙的手冰凉，贴上李云祥的后颈时，热意从手指传遍全身，“那你是我一个人的狗。”

　　“永远都是。”李云祥牵起敖丙的另一只手，讨好般将自己的脸贴上去。

　　“嗯。”敖丙双手捧起李云祥的脸，四目相对，眼里是真诚与火热。

　　差一点，唇瓣又要相触，李云祥愤愤不平地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

　　“小鱼!你怎么来了？”敖丙冷不丁被人碰了下肩膀，一回头竟是熟人!

　　也不管李云祥脸色多臭，敖丙立马起身搂住小鱼，拍拍他的背，“哎呦，这几天不见，想死我了!”

　　“这是我的小书童，我好哥们，小鱼。”敖丙想了想又说:“他也是只鱼。”

　　“小鱼你变成人，个怎么也不高啊。”敖丙揽着小鱼的肩，小鱼个就到他的肩膀。

　　小鱼瘪瘪嘴:“少爷别说这些了，你知不知道老爷马上就回来了!”

　　“什么!”敖丙尖叫道。

　　李云祥接住差点栽地上的敖丙，心想岳丈竟如此可怕？

　　“谁说的？”敖丙问。

　　“管家说的，因为少爷你乱跑，不回府，管家急死了，就禀报了老爷，这下少爷你惨咯。”小鱼如实说道。

　　“你要走了吗？”李云祥眉头蹙起，可怜巴巴地看着敖丙，手还揪着他的袖子不放。

　　“不走不走。”敖丙安慰道。

　　小鱼没长心眼似的，“少爷你不走，老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敖丙诶诶两声叫停小鱼，“我爹哪有打骂过我，哪有那么严重。”

　　“本来不严重的，可少爷你现在惹了情……”小鱼看向李云祥，“这少奶奶是凡人，老爷未必能接受啊。”

　　“他还是个男的。”敖丙补充道。

　　“少爷你知道就好。”小鱼微笑。

　　“不管了，他就是我的人，我就认定他了，我爹又不会打死我。”敖丙抱胸，有恃无恐。

　　李云祥攀上敖丙肩，故作依偎。

　　临走时，敖丙甩了个眼色，小鱼自觉走开了，敖丙将掌心按在李云祥的胸口处，李云祥心尖一颤，寒意凝在心尖，他咬着牙撑着没问，好在眨眨眼这股寒意便散去，余下皆是暖意。

　　敖丙翻手，一颗小珠子躺在手心，要是小鱼见了定要大喊大叫，这珠子要比原来的小上一圈。

　　“我把我的珠子分了一半给你，你是凡人，活不久的，我要是化龙我都能活成你祖宗。”敖丙想到这儿还偷笑了一下，李云祥眼皮一抬，怨怨地盯着敖丙看。

　　“我们现在真的是死也要在一起了，珠子就是我的魂，你吞了我半颗珠子，融进了我一半魂。”敖丙语气平静。

　　“我们生生世世不相离。”李云祥搂紧敖丙，贪婪地吮吸敖丙发间淡淡的幽香。

　　“等我。”敖丙推开李云祥，果断地扭头就走，没有回头，修剪平整的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龙珠少了一半，这是瞒不住的。不需要敖丙开口，敖广就感知到了敖丙身上力量的衰落，和游走在经脉里的三昧真火。

　　敖广气火攻心，还没逼问敖丙是怎么回事，差点栽倒在地上，敖丙又急又怕。

　　“和你厮混的凡人叫什么!”敖广厉声逼问。

　　敖丙缩了缩脖子，他从未见过他爹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不敢骗敖广，怯怯开口，“李…李云祥。”

　　敖广捂脸，不语，只深呼吸。

　　敖丙也不敢说话，低着头装鹌鹑，衣摆被手指搅来搅去。

　　“你自己反省。”敖广缓过气来，板着脸丢下话，摔门而去。

　　敖丙见没挨骂，还乐呵呵地抬手撞了一下小鱼，“你看，没事嘛。”

　　不过两天，敖广又将敖丙唤到跟前，桌上摆着一把刀，刀刃锋利泛光，只一刀便能取人性命。

　　敖丙不解又害怕:“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是你亲生的，虎毒不食子啊。”

　　敖广哼了一声，“你要不是我亲生的，你都站不到这儿!”

　　不等敖丙松口气，敖广的话便让他浑身冒冷汗，“你去把李云祥的心剜出来，你和他只能活一个。”

　　敖丙立刻跪倒在地，他乞求道:“爹，不至于啊，他，他也没做什么啊，他只是个凡人，又不是凶神恶煞的杀神，为什么要对他下这等死手。”

　　“蠢货!”敖广摔杯，他再也忍不住了，“你可知他真身是谁？”

　　“是谁？”敖丙第一次被骂，心中不禁有些难受与埋怨，却又不敢反驳。

　　“他便是千百年前在海边将你剥皮抽筋的肚兜小儿!你并非鲛人，你生来就是龙!你与他已是两世血仇，这一世阴差阳错之下竟又是你死我活的残局。”敖广皱眉，沉着气:“前两世你没斗过他，这一世你若再不能将他手刃，你便再无来世。”

　　敖广将两人前两世的恩怨几句带过，又吐露了这次复活敖丙的计划，关键就在那颗龙珠和李云祥。

　　敖丙如遭五雷轰顶，瞳孔不受控制般颤抖，父亲的一字一句比刀更利，他好像又经历了一次剥皮抽筋，那些痛楚将他裹紧。

　　这算什么？烂俗的画本子？

　　敖丙咽了咽口水，他在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张嘴却吐不出字。

　　敖广拿起刀，塞进敖丙的手里，“爹不可能看着你再死第三次，你杀了李云祥，他还有来世，你若不动手，莫说来世，你连魂魄也保不住。”

　　苦涩在唇齿间弥漫开，敖丙握着刀柄的手止不住地抖动，原来许下的生生世世诺言早已兑现，只不过他们是被一箭穿在了一起，低头便见血，牵住他们的红线是染血的龙筋。

　　午夜梦回，李云祥对上敖丙流泪的双目，他抬手去碰，手心湿润一片。

　　“敖丙，你回来了!”李云祥紧紧拥住敖丙，窗外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外人只道:小别胜新婚。

　　敖丙不出声。

　　“敖丙你怎么了？”李云祥吻上那双落泪的眼，轻轻地抚上敖丙的背。

　　“李云祥，我要剜出你的心。”敖丙双目通红，声音发哑。

　　李云祥解开衬衣，坦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