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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剑同人】FATE LEIDEND

Summary:

预警:
(非常重要,请在阅读本文前一定要看)

CP:楚云飞/李云龙(前后有意义)(恋爱关系有且只有这俩)

CB:赵刚&李云龙、田雨&李云龙、段鹏&李云龙(这里指的是主要关系,次要的太多了)

其他关系本文大概更新到的时候就写上去。

 

summary:

李云龙在自杀后,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死?而且民国二十七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故事。

 

本文有大量的私设和作者的理解在里面,请务必注意。

请注意TAG上的各类预警,且未来还会有所增加,本文适合什么都能接受的人阅读。且上述的预警有一大半是在本文的大量BE(bad end)(BE的章节会单开)中会出现。

综上所述你可以看到作者是个什么人,这篇文未来全程会充斥相当的恶趣味和恶俗桥段,请在观看本文前一定要注意这一点,不适的话请为了身心安全及时退出

每章开头会说明内部包含的预警,请及时注意。

 

差不多大纲接近于长篇了,但距离更新完遥遥无期,打算还在这个坑里的时候尽量多写一点(一定要赶在热度退了之前写完啊我自己!

有些地方会导致BE,BE会单开一章写(对的,直截了当来说的话就是,作者XP满足的领域,也就是上述那一堆奇怪预警的诞生地

Notes:

这里再预警一下,请一定一定要看简介

Chapter 1: 第一章(无预警)

Chapter Text

第一章
1938年,12月。一个体型平均的身影站在386旅后勤被服厂的门口,他身着灰色的军装,腰间跨带着一把擦得亮堂的德国镜面匣子,这可是把好枪。

这个身影如果从正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表情。周围的八路军士兵来来去去,时不时有人看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向他打招呼或是敬礼,他也笑着回问。但是等到人走掉之后,则又是时不时懒散地依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注视着正在屋子里工作的人们,什么话也不说,沉默地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

这位便是最近各大军旅中话题最多的人物——敢于坂田联队硬碰硬拼刺刀,击溃坂田联队,击毙坂田联队长的,前新一团团长李云龙。

说实话,陈赓原本以为,按照这小子的一贯作风,这种情况下被发配到被服厂绝对会有不满——这小子的狗熊脾气他可太了解了,指不定这个时候还在指名道姓的和负责后勤的张万和张部长指名道姓地日爹操娘的骂。

但是令人极其意外的是,据后来他打电话联络被服厂的管理人员,想要问问李云龙的情况——好歹这小子的确打了个大胜仗,作为他的军事上司也理应来慰问一下部下,当然顺便再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的时候,他从张万和那里得到了相当,在一般情况来说甚至可以说是让人感到奇怪的答复。

“旅长,李团……啊,说来奇怪,李厂长这几天还真没有怎么发脾气。”

张万和挠了挠头,其实这句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哼,你少给我扯淡,李云龙给了你什么好处?我还不知道这小子的脾气?你没必要给他说话。你放心,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陈赓在电话对头有点好笑地回应着张万和的稀泥。

“唉,旅长,这是真的,李厂长在这里相当老实。说实话,刚听说他要来的时候,我也想着,这几天怎么着都得看几天脸色了,他一不高兴,那火气准朝我头上来。我和李云龙也是老交情了,这小子的脾气我多少也知道。但是旅长,真没有。他第一天就直接接手我们这被服厂的工作开始干了,一句怨言也没有。虽然这话可能说的有点不太好听,但是老实说,见面听不到这小子哇咧哇咧的骂声,我还真有点不太习惯。欸,旅长,说不定李云龙这小子这一次是真的开始反思了。”

张万和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听到他说的话。倒不是说和上级汇报情况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只是毕竟李云龙才刚刚被降职,他可不想被抓着然后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打小报告。虽然这几天好像很太平的样子,但是谁也摸不准这小子的脉,他还不了解李云龙?顶多好几天,那脾气绝对又回去了,这次大概是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哦?这倒还真是有点稀奇。他李云龙居然会反思。嗯……真要是你说的这个情况的话,那这次也算是训对了。本来也不是要罚他,虽然说打了胜仗,但是战场抗命是绝对要不得的。只要他李云龙能够真的认真思考这一次的问题,组织上实际上还是可以宽大处理的。……不过这小子会不会是在赌气?”

陈赓一边接过旁边警卫员递过来的一份文件慢慢看起,上面的消息让他一瞬间有点不确定,抬起头看着同样表情怪异的王新亭,一边语气比刚才要平和得多地继续询问。

“倒是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只是,怎么说呢,倒是不像在赌气。相比赌气,这小子更像是……嗯……对,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很有心事的样子。我和他打招呼,就跟个木头一样,我还以为他傻了。见面就盯着我看了好久,要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早就骂骂咧咧地拉着我喝酒去了。啊,旅长,这不是说我真的在喝酒,我没喝。”

张万和一边回忆,一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到被盯着好久,那次还真是有点被盯到发毛的感觉,当时他还以为这小子怕不是战场上撞到了头,不是有传闻说他李云龙头被砸了一下吗?但是后来看起来至少脑子没什么问题。

“这倒是挺稀奇的,怎么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陈赓拿着笔在文件上批示了些文字,琢磨着该如何下笔为好。李云龙那里的情况倒是让他有点感兴趣了,难道这愣小子真的变性了不是?

“也没有啊,至少从上次给他送原本新一团里忘记拿的东西的那个张营长那里,我没听到过什么类似的说法。最多也是传闻中的那个,李厂长上次打仗头给磕了一下的那个事儿,暂时还没恢复过来,让我也多关照一下之类的。”

张万和回忆着上次背着各种大包小包,就好像是给出嫁小姐送嫁妆的张大彪,脸色抽了一下。当然这种事情没必要也报告上去。

“还真别说,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那你继续注意吧。不过,如果真有什么情况,你也去多和他聊聊,不开心的事情憋在心里憋坏了也不好。总之,你自己把握尺度吧。”

爽快地把事情交给张万和后,陈赓挂断了电话,站起身开始和对面的王新亭商量事情。

“是!旅长!”

张部长听到对面旅长挂断后,也犹豫地放下了手里的电话。他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就像是他之前和旅长说的一样,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迎接李云龙因为撤职而几乎是必定到来的各种牢骚了,至少俩人肯定得妈的爷的骂几句才能结束。

但是意外就是发生了,他没办法忘记几天前看到这位老朋友的时候,对方看到自己就好像是不认识了一样,随后又好像是才认出他来,用一种很怀念,还有一些他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好久之后——那眼睛直勾勾地看得人发毛——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想起来什么,开始和他打招呼问好的样子。

虽然的确两人很久没见了,但是毕竟自己这里是后勤区域,他李云龙时不时也会来软磨硬泡些边区造的——用他的话来说“完全不如小日本鬼子的香瓜手雷”的手榴弹。真硬要算起来,也就是最多几个月没碰见。但是看他的眼神,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样。

说不定和坂田联队的一战还给这小子整的有点疲劳了,脑子一时间转不开,打仗也真是不容易啊!加上张大彪也关照他要好好照顾这位近期名声传遍整个第二战区的“知名人物”,他便默认了这种说法。不过,不论报纸或者是周围的人对这场战斗传得有多么神乎其神,但那都只是别的什劳子的看法和想象。打仗总是玩命的,不是什么好干的活。

不过既然李云龙没有上来就骂娘,那自己这里当然也不可能突如其来的骂回去,没有来也没有往。他只记得,当时俩人只是呆在一起,谁都不知道究竟寒暄了些什么,随便扯了些有的没的,他就忍不了这种像是死了娘一样的氛围,主动先给李云龙办手续去了。

 

“……………………”

李云龙躺在床上,这是他来被服厂的第一天。某种意义上也是真正的第一天,说实话,昨天应付送东西来的张大彪和一直有点不自在的张部长让他非常疲劳。这并不是因为他李云龙不擅长交际或者是说话——这不是扯淡吗?原因其实相当的简单——他根本不太记得这俩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他而言,他们说的事情早就是几十年以前的了,而李云龙自己的记忆,至今仍然停留于一天前——他才在自己的家里拿着楚云飞给的那把勃朗宁,对着马天生毫无犹豫地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然后下一秒,从黑暗中他醒了过来,看见的则是周围凄惨的战场,那是很久没有看到过的景象了。自从十几年前击败日本人和国民党之后,像这样直接的亲临前线已经很少会出现了——不过如果打台湾的话就说不定了。只是,毕竟是以前过了半辈子的生活,熟悉的硝烟气息还是让他有种异样的安全感。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死后世界吧,那些故事都是在扯淡,什么阎王殿,明明死后的世界就是这一摊子烂事的战场。他妈的,死了都得打仗。虽然说李云龙对于打仗没什么意见,不如说他还挺喜欢的,在战争之中,他的才华才能达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但他只是喜欢打仗,不喜欢周围的朋友死。也就是说,他只是喜欢打能赢的仗。

周围的寒风并不显得太热烈,只是冷静地存在于周围。光秃秃的树上除了仅剩的几片恐怕马上在下一次的狂风中也会被吹散的树叶子以外就只有各种斑驳的伤痕了。

响声充斥着耳边,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声音。一开始李云龙以为是风声,但是问题是根本没有风,他虽然死了,但又不是糊涂了。

李云龙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看看之后还会发生些什么,周围当然既没有坐垫也没有椅子,所以他只是瞅着一块看起来比较干净,既没有弹药也没有血迹的地,便潇洒地一屁股下去。地上当然也是冰凉的,没有生机的。

他无所事事地就这么做着,眼前的景象也并不太看得清楚。不如说就这么坐着也挺好的,糊涂了一辈子,最后到这种地方来又有什么呢?这么想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当跑到近距离的时候,李云龙觉得头有些疼,周围的声音也不是嘈杂的一片,能分辨出其中的含义了。直到具体的词汇和能够理解的音素在他耳内响起。

“团长,您怎么了?有哪里受伤了吗?我让人把担架抬过来。”

张大彪身上有点挂彩,但看起来目前不碍事。他小跑着从远处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找了颗树就直接在旁边坐下的团长。准备先把李云龙给搀起来。他们刚刚击溃坂田联队,虽然说正在清扫战场,但尚且还没有完全结束战斗,还不能够彻底放下心来。他深怕是李云龙身体受到了什么伤害,于是急忙地解决掉本来打算拼大刀的对手,就径直跑了过来。

“嗯?大彪,你也死了?”

李云龙一边拒绝了张大彪的搀扶,继续坐在原地,顺便把背往树上一靠,像个老大爷一样懒洋洋地就这么瘫着。一边有些感慨地看着许久没有遇见的一营长,不,这小子后来在淮海的时候已经是老子的师参谋长了,好像再然后他就一直在二师那里干活,只是这样一来的话,看样子这是没逃过了。不过能有个人一起说说话,在这里好像也不是很难受了。

“啊?”

团长???张大彪大惊失色,心想,别吧,这可是大胜仗,让小鬼子打到哪里了?尤其看到团长甚至拒绝了他的搀扶,他把这个举动当作是李云龙伤势过重的表现。毕竟在战场上可没理由就这么坐着。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开始忧心起来,蹲下来,和李云龙说话想让他保持清醒的同时,又试着在团长身上捣鼓着,在不伤及对方自尊心的地方的情况下看看到底伤在哪里了。

李云龙没有理会他的一营长像是在旁边自顾自地忙着什么的样子,因为从刚才开始,自己的身体就感受到一种明显的异样感。痛倒是不痛,也没什么活动上的困难。只是,怎么说呢?有种别扭感,就像是水池中砸进了一块钢筋一样。李云龙说不上来这种怪异。但觉得有些难受。

头疼一直也没有缓解,但是虽然是疼痛,但是却不容易注意到。这可真是稀奇事。

他对身旁的张大彪摆了摆手,然后想了想还是站起来比较好。起身的速度要比自己印象中快得多,这倒是和异样无关,而是他早就是老头子了。

环顾四周,依旧无视掉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些什么的张大彪。当然,并不是故意想要无视他,而是因为从刚才开始,好不容易清晰的大脑,在站起来的那一刻,自己又一次听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从胃袋中涌出一股恶心的感觉。

周围是战场,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暂时说不清楚——不,正是因为是战场所以无法分辨究竟是哪里的战场,因为无论是什么的地方的战场——在这片土地上,尸横遍野的景象都是大差不差的。战壕、机枪群、散落在地上的血肉零件、抬着拖着肠子奄奄一息的战士们的医疗班、正在打扫战场的刚刚结束战斗尚且杀红了眼的士兵……每一个战场都是这样的景象。不过好歹可以从士兵们的穿着上辨认出这是八路军的军服,真是可喜可贺他李云龙没倒在别人的阵地上,不然这颗脑袋大概还没来得及转就又被拿走了。

李云龙心想,而且看军服的款式应该还是刚开战的时候,地上被打碎的士兵的话……看服装就能判断出应该是小鬼子了。这么说,这应该是在和日本人打仗,他妈的,不是已经投降了吗?怎么小鬼子又来了?

头依旧还在疼,身体也感受到一种无奈的疲惫,但是应该没有受伤,看目前的情景,应该是打了胜仗吧。虽然具体是哪一仗就说不清了,他打过的仗几乎和吃过的饭差不多,怎么可能每一场都记得那么清楚,反正报告的话就交给老赵——

一阵耳鸣和一阵摇晃,前者是内部的生理反应,后者则是旁边张大彪的动作。

“……长……团长!医疗兵已经来了,您先去休息吧。快!快把团长抬回去!团长您别担心,战场清扫就交给我吧,战利品一样也少不了!”

最后见到的景象就是躺在担架上的天空,本来想强撑起来骂一下这小子,别咋咋呼呼的和个娘们一样,老子身体好着呢,顺便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战利品也的确不能少,你小子给我看着点……但是不知为何身体却完全动不了。声音好歹能听清楚,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就好像是喉咙被什么卡住了一样。

天空中布满了硝烟,显得灰蒙蒙的。说明不了任何事情,天空是不会有差别的。四十年后的天空和四十年前的天空在人类看来是一样的。

躺在担架上的时候,李云龙这么思考着,虽然他怎么都觉得脑子被一枪崩了后怎么也不太应该活着,但是以现在的样子来看,说这是死了的状态又实在是不可思议。

“——————”

旁边的人叽叽喳喳地在吵些什么。动了一下喉咙,但果然还是发不出声音。

不会成了个哑巴吧。李云龙有点害怕地这样想着,别啊,老子可不能成哑巴了,这传出去这多难听。

不过,不知为何,虽然有些担忧,但是身体本身没有传达出这样的信号,应该只是发不出声音而已,虽然原因不明就是了。

又是一阵晕眩,他彻底闭上了眼睛,大概这不过就是死前的幻觉什么的吧,就和先前看到的向他招手的赵刚一样。这么想着,从外人的第三者的角度来看,李云龙彻底昏死了过去。头砰的不小心被抬担架的医护班的一个小同志,由于被后来看到情况不对也赶过来的和尚一急,慌不择乱反而砸在了地上,最后李云龙听到的便是张大彪随即响起的暴怒的声音。

 

“李……李……老李!!!”

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说实话还是想再睡一会儿。明明也不是很困,李云龙却依旧不太想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因为就算了醒了又如何呢?但不知道为何,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就这样放任睡下去的话,可能身边从刚才一直在喊的人会非常担心。而李云龙一想到这件事的难受程度要远远超过想要再次睡下去的渴望。要说有多难受,大概就类似于小鬼子半夜把他最宝贝的那门迫击炮给偷了的那种悔恨程度吧。

于是他用机灵的大脑思考了几秒后,内心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给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卖个面子。

于是在这样的心情之下——在旁人视角中,本来因为打破了坂田联队的包围圈,大家都在高高兴兴地在正常的打扫战场,但由于团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昏死过去顺便头还被某个愣头青给磕了一下,而导致氛围反而变得比打了败仗还要焦急和沮丧的众人的目光下,李云龙醒过来了。

“老李,老李!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趁着卫生部的同志们还在,让他们给你再检查一下。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又不是人家深闺里的小姐,没受过什么苦。”‘

那声音是不可能忘记的——既是他李云龙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信任的好兄弟,更是某种意义上最可靠的导师一样存在的赵刚——的声音。他搭档了大半辈子的政委,现在带着一点哭腔地坐在旁边。旁边还有个也跟着一起喊着“团长!团长!”的张大彪,李云龙朝他挥挥手,意思是自己没事。然后把目光转向一个按理来说他再也不觉得能够见到的那个人。

“老赵?……你是赵刚对吧?”

李云龙有些难以置信地询问道。胸中涌起一股刻骨的悲痛与酸涩,但是意外的是,就算这样,他却一点也哭不出来。只有眼眶不住地发热。

刚进门的和尚一听到这句话,不小心把拿过来的装着水的碗给摔了。然后两眼立刻变得眼泪汪汪。他觉得是因为自己那个时候的急切导致那个医护班的同志失手,这下团长给敲傻了,这可要怎么办啊——

“老李——医生同志,您看看,刚刚张大彪说可能是哪里撞了一下,是不是老李的脑子——”

赵刚则随着陶碗跌落的声音,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难以置信兼恐慌的那个人变成了他。他有点慌乱地看着过来的医护同志,试图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某种能让人放心的光辉。

“放屁,老子脑子没病,你老赵别随便给人戴帽子!”

李云龙没有看到退回门后的和尚的脸,不过这估计也是好事。

在询问状况之前,听到赵刚的说辞,他习惯性地说出了反驳。开什么玩笑,要是传出去自己脑子被小鬼子打出问题了,那面子还要不要了,之后他李云龙还得在这一带混呢。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确一点毛病也没有,李云龙想要起身给众人当场耍一套他后来从俄国教官那里学过来的功夫。但是在坐起来之前就被赵刚给无情地按了下去。

反而最后是赵刚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李云龙,眼神顺势也招呼着医生同志在老李醒的时候观察一下对方的状态。

“好好,你没病。听你老李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我也放心了。你刚才可吓死我了。保险起见,还是再让医生检查一下吧,老李。我扶你起来,你能动吗?不能的话也不要勉强。”

“我说你老赵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都说了,老子没病,身体硬朗着呢,有什么好检查的。感谢医生同志们,但是你们可以回去了,我可不想以后在和老战友们喝酒的时候听到什么‘老李啊,听说你在战场上被吓晕过去了?’的扯淡。”

仿佛和三十年前没有区别的对话让他,一下子让他不小心忘记了后面的种种苦难,反而专注地和赵刚又开始拌嘴起来。可是头疼却始终像是某种搓不掉的污泥一样紧紧缠着他不放。而这当然不能在医生面前大呼小叫的,那象什么样子。不过李云龙以前也不是没有晕过,他觉得这种顶多估计等会就好了。也没有过多在意。

“唉,你啊。不过医生同志们也的确没检查出伤口什么的,应该就是这几天的战斗太累了吧。”

赵刚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接过了对方的话头,找补了一句让李云龙在外面不至于真被传成是“被小鬼子打坏了脑子”。

“但是,老李,你干的好啊!我们刚才打了个大胜仗!恭喜你!坂田联队,整整一个联队,被你给一个团给击溃了,你小子还真是个天才!坂田联队长也死了,这可真是长了咱们的威风!好好休息吧,团长,之后的报告我来写就好。”

赵刚稍微缓了一下,看到李云龙好像确实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刚才医生在他苏醒前的诊断也证实了一点。于是他马上又恢复了欢快的语气,向李云龙高兴地说着战果。想让李云龙高兴一下,虽然这次抗命,处分大概还是少不了,但是赵刚向上已经提前提交了一份说明和文件,及时申请了批准,只是由于文件延误所以导致可能虽然还会有些惩罚,但是不仅政治部那里不会留痕,而且估计也只是象征性地警告一下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坂田联队?坂田联队……好熟悉的名字。”

熟悉的音节在李云龙口腔中滑过,明明应该是在他身经百战的历史中也足以出名的战斗,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只有“自己的确做过这件事”的实在感。

“可能是战场上的某些冲击导致了部分的记忆丧失吧。赵刚同志,您这几天注意一下他的情况,让他好好休息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李云龙同志本身没有受伤,连一点划痕也没有。身子骨硬朗着呢!他可是有名的走运,长征的时候连皮都没被子弹擦到过。”

看着赵刚又忧虑起来的表情,一位卫生部的同志劝慰着他。

“那就先观察几天吧。老李,这样吧,你再睡一会儿,等会儿就开饭了,到时候我把饭给你端过来。”

赵刚对着卫生部的同志点了点头,不等李云龙抗议,就帮他掖好了被子,摆出一副这种事情没得商量,反正你现在还是得在这张小床上再躺上个时日的坚决神情后,就想着先去把这次的作战报告再写一份更详细的出来提交上去,明确一些战斗细节和命令。简报的话他早就提交上去了。

李云龙最后也只好表面上作罢,可当他打算等赵刚出去后再偷偷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赵刚恐怖地早就预料到这一点,站在开了一条小缝的门后,一双眼睛相当埋怨地看着他。李云龙再也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躺回了床上,用最标准的姿势陷入了沉眠中。他也的确需要再好好休息一下,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这像是做梦一样。

 

稍微睡了一会儿后,李云龙感觉身体稍微好了一点。虽然头疼还是没有缓解,身体的异样感还是没有得到好转,但是总归是好了一点。而于情于理也应该要好点。他是这么希望的。好在其他地方不论,东西是记得稍微清楚一点了。

所以刚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打坂田联队的时候,老赵在这里吗?虽然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稍微有些记不太清了,但是状态好转后,李云龙却想起了这之后自己就丢掉了新一团的乌纱帽,被罚去被服厂那里绣花的事情了。虽然多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满,但是老赵怎么说也应该是独立团的时候才会到他老李的团里来才对呀——

在独立团里跟个老大爷似的逛了一圈后,李云龙逛到了团部,问过赵刚之后,得到的答案却是赵刚比他还要困惑的眼神,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嗯?不会吧老李,你真不记得了?”

赵刚有些担心的眼神又让李云龙心中一痛,他把目光往别的地方瞥去,不是很想正面对上赵刚的眼睛。赵刚老了之后和他现在也没什么两样的,不,大概还是有点两样的……但是本质上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正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更加苦恼和悲伤。

“这里不是新一团,而是独立团,我赵刚可一直都是独立团的政委啊。不行,团长,你得再去休息一下,工作这里没什么太多需要忙的。反正刚刚打完一仗,你睡着的期间我们也突破包围圈了,现在暂时也没什么紧急的作战任务。地形和周边警戒我也大致做了个安排,没什么大碍。”

于是李云龙被赵刚又一次推到了房间里,他无所事事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但是意外的是,以他一贯闲不下来的心情却不讨厌,大概是因为熟悉的独立团的气息让人感到心安吧。

除此之外,人员变动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一营和二营依旧是原班人马。不过剩下的三营长的名字就只有一个耳熟的印象了,李云龙实在是记不清更具体的事情了。战争中的记忆伴随着和平的延长,逐渐从记忆中淡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回想起自己的死前,头不禁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妈的,老子以前可没有过偏头疼的臭毛病。

不,这可能是因为除了打仗以外,什么都没有关心过——从而造成的,自从见到赵刚后所盘旋在心中的名为悔恨和苦闷的情绪所导致的。

拒绝参与统治的人,会被更糟糕的人统治——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又或者是在那本书上偶然翻到的陌生词句,浮现在李云龙此刻的脑海中。他依旧听不懂这句话,也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在临死前,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如果多读点书就好了。”——他好像是这么想过。

不过李云龙又转念一想,这种屎盆子也不能全部扣在他自己的身上。毕竟说破天,他李云龙不过只是一个从大别山里出来的篾匠而已。和某个大户人家出生的黄埔五期毕业生可没办法比——

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楚云飞现在在什么地方?算了,那老小子估计还是晋绥军358团的团长。这还能怎么变呢?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云龙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躺在床上,稍微翻动一下身子,明明已经许久没有再见到过,甚至连消息也不多,台湾那里的保密局也不是吃素的,但是他却并没有觉得过了多少时间。楚云飞的脸和声音还是记得很清楚,甚至李云龙还能清楚地记得对方上一次见面时向他丢过来的迫击炮弹的型号。

他突然有点自说自话地想着,如果到时候见面时要怎么和那小子说话,又要说些什么。既然那么多老熟人都碰上了,那么楚云飞也未必不可能。他原本想着要不要挑衅一下对方,但是想了想好歹也相识了几十年,一见面就火药味也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如果光是顾着人情,那还是他李云龙吗?这小子跑去了台湾,那不得趁这个机会好好借机嘲讽一下对面的蒋介石的话,之后可没这个机会了。翻来覆去后他又觉得还是两者混着来比较好,又能显得老李亲切,给对方台阶下,又能顺便在双方的争吵比分上扳回一轮。

那如果对方说起之后大陆政治,那该怎么回复他呢?想到这个问题,李云龙的胃部就涌起一阵反胃和呕吐感。这是由于精神压迫过大导致的身体反应。头像是炸裂一般的剧痛,就好像有什么人用斧头硬是要劈开脑袋,把里面的什么东西给拿出来。放屁,脑袋怎么能被劈开呢?被劈开的话不就死了吗?胃部的抽搐提醒着他这种事情不想可能会比较好,就像是以前一样,就像是曾经一样。

最后,在百般纠结和想象中,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其实再怎么想也没用,反正对方现在又不认识咱老李,楚云飞要等到之后的团部参观才会来打招呼啊!

从开始就没有消停过的头疼好像随着问题的消散而逐渐缓解了。他又回想到,台湾那里倒是后面就没怎么关注过他楚云飞的消息了。当时他这里的事情还忙不过来,更别说对岸的事情了。

不过如果楚云飞死了的话,大陆这里至少应该多少会有点消息,自己好歹也是一军之长,就算最后乱成那样,好歹这种事情也应该知道。所以楚云飞后面应该好歹比咱老李活得要长一点。蒋介石对他大概不错,最近一次隔海遇见他的时候,人家都副司令了——哼,说起来这小子倒是官越来越大了——李云龙内心这样没什么边际地到处想着。

但是,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我在这里?

尽管想要这样思考,但是如果要用直觉这一类的东西来说明的话,这里反而恰好不可能是所谓的梦境。

他身为人类的本能和理性,诉说着这里正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现实世界。梦境是个人的幻觉,是现实的部分拟态,个人的幻觉无法覆盖整个世界。是幻想又不是幻想,是现实又不是现实。

虽然李云龙本身对这一理论毫无认知,但是他身为现实世界的一部分,存在本身就意味着“现实”的证明,只要这一证明存在,那么他就绝不可能处于梦境之中。

和原来一样,李云龙索性把这种困难问题抛给了老天爷,这种事情老子怎么知道。

应该马上快要到晚饭的时候了,身体的感觉更好了。虽然就算是他,从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里出来也需要决心,但是李云龙觉得相比起这个还是出去看看比较好。

他自信地站了起来,在地板上蹦了两下,确定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后放心了。笑话,要是再拖下去的话,他老李可就真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了,他李云龙可不能让人说是会在战场上被吓晕的孬种。

李云龙一边整理着军装,一边回忆着这身灰色的八路军有多久没有穿过了?不论具体时间,那至少对于个人的记忆而言,是极为久远的事情了。虽然如此,但也是曾经陪伴了自己相当长时间的服装,现在内心中所怀抱的更是一种怀念感。

不过,他又想到,这身衣服是不是有点太脏了?一边摩挲着布料,一边想到在授勋时领到的那套做工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为精良的军装。当时各个社会主义国家都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不禁长叹了口气。唉,自己也是被之后的日子给养叼了,舒坦日子过惯了基本上再回去的话都得面临这样的问题。以前东跑西跑的,时不时就要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哪有时间去看衣服好不好,有的穿就不错了,刚刚参加革命的时候还不是直接捞着一件马褂就往身上套?

不过——李云龙一边内心嘟囔,一边又想到了楚云飞。他回想起以前,能回忆起的楚云飞的形象则都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他又故意叹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叹给谁听的。想着,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习惯吧,咱们这些土包子就算了,曾经有件拿得出手的好衣服就知足吧。

出门的时候,李云龙把手放在门闩上,他是想要开门的,但是不知为何手部的动作却拒绝执行这一命令。但是果然,有些内容无法忽视过去。不,是不允许被忽视过去。李云龙又一次回忆起了赵刚的脸,过去和刚才在不久前重叠,赵刚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他李云龙没能见到对方最后一面。他的胃又开始抽搐起来。

一想到等会儿又要见到赵刚,和回忆中的景象又要重合起来,他的内心就无比地抗拒着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想走出这里。他内心拷问着自己,一定要考虑这种问题吗?这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吗?

说到底他其实到最后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共产党里有叛徒吗?难道是有奸臣做乱?可是奸臣是谁,是马天生吗?是彭老总吗?是四人帮?是资产阶级司令部?

无数的熟悉的人民和政治名词在他的大脑中划过。这个时候他的记忆又是清晰无比的了。但是就算这样,他却迟迟找不出一个词语来,李云龙烦了,肚子也在叫了,想要不管先去吃饭再说,但是手却死死地握着掌心中的木块,内心抗拒着就这样走出去。

这么一说,自己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他李云龙这样的泥腿子,最后娶了漂亮体贴的老婆,还有儿子,而且还是两个。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找老战友们喝酒,27年参加共军的时候,他怎么会想到会有今天的好日子,这难道还不满足吗?都这样了还没有满足吗?早死的娘带着他李云龙在饥荒的时候四处讨饭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这难道不是共产党带来的吗?

后面的日子当然是好起来了,一定是好起来了,找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不如说如果这都不够的话,那就太不识相了。

“————”

但是,这个时候出现的是,站在自己身前悲痛地指责自己杀了他的儿子的那位老大娘。那位老大娘大概只有这一个儿子,但是却毁在了他李云龙的手里。他儿子既不是叛徒也不是特务,最后难道也不是跟着党的指挥来的吗?对方也是和他李云龙曾经一样,不过是个穷小子一样。过不好就要革命难道有错吗?

李云龙最看不得这类穷苦人的眼泪,尤其是那个老大娘的悲苦的控诉,因为他自己就是最苦最穷的穷人的儿子。说到底,难道对面那位老大娘控诉的不对吗?是他李云龙杀掉了对面穷人的儿子。难道杀人犯不应该被受害者的母亲骂娘吗?难道他李云龙还有理了吗?以前,和她一样的老大娘把粥留给他们李云龙母子的时候,是希望自己把她儿子给杀了的吗?

农民们在淮海战役时一车一车把粮食运给他们的时候,有想到过被活生生饿死的未来吗?这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未来吗?

难道当时参军的时候,他想要看到的是自己吃香喝辣,但是穷苦人们依旧躲在破旧的房子里饿肚子的景象吗?

李云龙不经意又看了一眼天花板。毕竟是室内,和先前看到的笼罩着硝烟的天空并不一样,眼前只是一片用泥糊了一点的天花板而已,破旧的要命,这房子最多只是能住人。这个村子的人也都是穷人,所以没什么好的屋子,甚至这些屋子还是和老百姓们借住的。这些老百姓们现在帮着他们,是为了——

他的心不禁揪了起来,他不明白到底搞错了。他们穷苦人一直在受到压迫,所以理所当然要站起来,建立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政权,要把蒋介石这种独裁者打跑,这个逻辑,这个信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才对。

不如说,直到现在,李云龙依旧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明明是好的愿望,明明有好的战友,有像是赵刚这样的人在党里,领袖的决策也一直都是正确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不知道。李云龙只能得出这一结论。

如果不知道为什么打仗,那就是瞎打,为鬼子打仗你也打吗?——赵刚的话,虽然是相当久之前的对话了,不知为何,在现在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当时自己认为他在抬杠,生了半天的气。

但是,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为什么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打仗?废话,因为要打跑日本人,娘的赖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走还有理吗?

然后呢?还要打吗?对,因为还有蒋介石,因为他要搞独裁,把老百姓的钱都收到他一个人的钱袋子里面去,那还得了,那老百姓之后不还是会过苦日子?这怎么得了?要是这样的话,那穷人们这辈子就都再也没有好日子过啦!该死的还是会死,被欺压的老百姓还是会被欺压,那些捂着脸哭的老大娘还是会继续哭,穷人们还是吃不饱肚子继续讨饭,而他蒋介石就这样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怎么能这样呢?一个社会怎么能这样呢?这还让人活吗?所以当然要打仗,要把他们打出去。打到小岛上去,那小岛之后也要拿回来。

然后呢?让人民好过的社会建立了吗?

“——————”

李云龙的嘴变得苦涩了起来,就好像尝了一颗苦胆一样。他想到了段鹏的那个老乡的母亲被饿死了。他突然有点想要落泪,历朝历代都没有饿死过这么多人啊。自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死在了劳改那里,大批大批的老战友,都被拉去街上批斗,而老丁则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他李云龙自己的命死不足惜,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但是老赵不一样呀,老赵可是个真正的好人啊,比他李云龙要好不知道多少倍的好人……

到底是哪里——

“老李,醒了吗?来吃饭吧,今天我让炊事班老王杀了一头猪,给你补一下。怎么了?”

门开了。问题突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新的无关紧要的问题产生了。

“老赵,今年是几几年?”

“你还真是睡糊涂了,老李,你真的没事吧,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二九年……还是三十年来着?”

“呵。睡一觉后,你日子还往前过了,今年是民国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

接过赵刚端过来的汤碗,尝了一口。

不好喝,盐放的太少了,而且没有任何别的调味,猪肉还有一股子腥气。和自己印象中田雨在家里做的饭,在军部吃的食堂,在老战友们聚会时下的馆子要差太多。

当时他就是吃着这些东西,把坂田联队击垮,把日本人赶走,把国民党打退到台湾的吗?老百姓们就是吃着这些东西撑下来这些年的吗?

“老李,怎么哭了?”

赵刚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随即反应过来找了张不是很干净的手帕,递给不知为何,早就泪流满面的李云龙。

“老赵,我心里疼的厉害,疼的很厉害,疼的要死了。喘不过气来,我难受的,难受的要命。我这个心窝子里像是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赵刚直觉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耐心地帮李云龙把饭菜放在前面的台子上,然后坐在团长身边,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搞不懂,老赵。我想学习文化知识,你教我吧,这次我一定好好学。”

李云龙没法说,只是胡乱地往嘴里扒着饭,装作吃饭吃得很忙的样子。眼泪大滴大滴地混在饭里。

“好,好,我教你,别哭了,一个大男人。”

赵刚拍拍他的背,然后转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能理解李云龙内心此时正在收到某种煎熬。人总是要受到不同的苦难的,这不是太让赵刚惊讶的事。既然李云龙暂时不想说,赵刚也暂时作罢,只是手上不停地给人添饭。赵刚这样想着,之后等到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好战友,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哭了一会儿之后,李云龙擦了擦眼泪,就当作赵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口气把肉汤全喝了下去。身边现在既没有家仆王姨,也没有温柔体贴的田雨,他老李现在又是孤家寡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了。

想到田雨到监狱时的样子,他知道他的妻子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多好的老婆,自己亏欠了她,没有给她更好的生活。王姨,没有他和田雨的话,这个老娘家又该怎么过日子啊。在孔捷那里毕竟没有自己家里自在,还有几个孩子。

想到这些,他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因为部队马上就要移动了,如果现在真的是二十七年的话,那么距离战争全部结束,还有好几年,要打很多仗,没有空来像现在这样感伤。他又不是看着月亮就会哭的小布尔乔亚,没那闲工夫想这想那的。

前面还有那么多仗要打,还有那么多苦要吃,要干嘛也得等到那之后再说。不管说起来既然老赵这个时候就来咱独立团了……

“老赵,我们和国民党是什么关系?”

李云龙一边狼吞虎咽地夹着菜,就算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难以下咽,但是早就空了的肚皮倒是完全不嫌弃。鼓励着更多的进食。

“……你老李真的没问题吧?……唉,和国民党目前算是友军,不过说实话也只是名义上的而已。”

赵刚看他吃得起劲,有些宽心地给他盛饭。但是说起这些的时候,又感到些许的忧心,很明显他很清楚这只不过是理论上的官方说辞而已,实际上之后这种松散的联合能维持多久,能维持到什么地步,都是未知数。

李云龙倒是很想安慰他之后反正怎么样都得打,不如不想,但是这句话到底该不该说让他有些犹豫。最后他简单嚼了一下口中的食物后就连带着话语一起吞到了胃里。

“老赵,你知道358团吗?”

“358团?好像听说过,不过和我们独立团之间我记得好像没有什么联系,怎么了吗?”

赵刚回忆着这个名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老赵,有报纸吗?”

随便把话题扯了开来,现在他和楚云飞还不认识呢。

“居然想看报纸……这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啊老李!不过遗憾的是现在没有,虽然说现在没什么战斗任务,但部队马上也要转移了,等到到了稳定的地方,我给你去弄几张来。”

赵刚露出有些欣慰的表情,他倒是没想到李云龙的学习计划就这么快的开始了。这样想着,赵刚心里已经在判断接下来的学习计划了,首先先让他再多识几个字吧,这样常用的字只要学会了,看报纸也更方便一点,报纸的话最近晋西北出了一版新的刊物,可以推荐给老李读一读,还有其他的……

“嗯。”

看到赵刚兴致勃勃的样子,李云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点头加埋头吃饭。

 

接下来就是前往被服厂了。在那之前,张大彪和他说了李云龙以前就听过的话,大意是张大彪在总部有个老乡,说他老李这次捅的篓子还挺大,大概要给处分,治一下他。不过由于赵政委上报及时,所以只是象征性的。政委代团长,而团长则去被服厂绣几个月的花。

以前的自己是什么反应早就忘记了,不过八成肯定没怎么当回事。现在他就更不怎么在意了。这种处分在现在看来甚至还有些可爱。

倒是张大彪看起来非常意外,他早就做好了被李云龙劈头盖脸的牢骚洗礼的准备。结果他们的团长却意外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就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这种结果,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张大彪突然从内心害怕起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宁愿李云龙把杯子摔在地上,和他像往常一样不顾一切地大骂起来说自己冤枉,不就是没按照规矩突围,打了胜仗就要嘉奖什么的。

然后他和赵政委就会扮演安慰的中立角色,好声好气地劝这位独立团中自称第二不敢有人称第一的团长消消气,目前战事稍微平稳了一下,之后只要有仗打,独立团还是他李云龙的,这不,首长也没说要派新的团长下来,只是让政委目前代劳而已,只是让他去被服厂休息一下。

但是,这些话没有能够说出口。他们的团长什么也没有说,就朝着被服厂走去了,拒绝了别人的接送,说他认得路。

 

路上没遇到任何情况,李云龙刚到被服厂就看到了熟悉的老同志,后勤部的老张。虽然对方的名字他有点记不清了,但是倒是记得对方和他一样是大别山那里出来的。

简单打了声招呼,交谈了几句后,对方就急着给李云龙办了手续。李云龙稍微有些不满,就算他没说什么牢骚话,那也不代表他李云龙就是心甘情愿来这里当几个月的厂长的啊。这小子怎么这么欢迎我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但另一方面来说,李云龙又在暗自庆幸,如果一直呆在自己熟知的老战友身边的话,可能指不定哪天又会悲从中来。唉,老张啊,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

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件事上报给总部,但说实话这事儿说出来实在是太玄乎了。李云龙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反正小日本早晚得走人。也轮不到他李云龙干涉什么决策问题。

自己屁股坐在哪里还是认清一下比较好?

在被服厂有的没的地度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基本上周围的人基本上都和他混熟了。只是有时候李云龙会被人调侃说“喜欢做首长的动作”的时候,他总是有些无奈的想着,咱老李真的是首长,只是现在还不是而已。这习惯一时间也改不掉,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除此以外,除了张万和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他身体情况怎么样之外,别的就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了。

“李厂长,总部想让您去镇上和接头人员商量一下之后的行动。”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手头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过去也无所谓。

所谓的行动,其实也就只是和地方县城的同志们了解一下最近的情报和更新一下总部的指示而已。不过这一次的话,倒是可以去县城里逛逛,最近一直坐在椅子上也没怎么出去走过。

当然,这件事不可能和老王说。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想去哪里不是自己的事情?

从这一点来说,李云龙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从本性的角度来说,他无论多少岁都没有变化。

和接头的人了解完情况之后,看到对面有家书店,虽然身上也没几个子,但是好歹在被服厂干了这么些日子,买一本书的钱应该还是有的。嘿嘿,咱们老李也要装一次知识分子。虽然就他的本心而言,更像去隔壁的店铺买点地瓜烧偷偷喝了后就把瓶子扔了——

走进店铺,接收到了店长比较可疑的眼神,应该是在担心他是不是来偷书的吧,他李云龙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个穷小子的打扮。

没有管店长的眼神,他就算是怀疑也得有证据,咱们老李行得正,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具体要买些什么书,李云龙心里还是没什么想法,他毕竟受过的也只是军事教育,不过托这些教育的福,他现在认识字了,至少读书方面不用再从头开始了。

“哪本书比较好……说到底我根本不会选书……那些都是知识分子该干的事情”,李云龙一边苦闷地在书店里逛了一圈又一圈,一边低声喃喃自语道,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有哪些书,就更不要说到底选择哪些好了。最好是选一本不是太厚的,那种砖头一样的可太为难他了。

随便翻开某本一看来好像是什么专业方面的书籍,结果李云龙第一个字他就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云龙兄要了解政治的话,一下子看《群学肄言》可能有点难懂,斯宾塞不太适合入门。当然马列主义就更不用提了,他们的基础是经济学,是政治经济类别。不过这家书店肯定没有就是了。想要比较偏向纯政治且实践类的话,楚某倒是比较推荐孙总理的《三民主义》。不过楚某倒是对云龙兄竟然对政治产生兴趣感到好奇,云龙兄,别来无恙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虽然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但是这种有点摆架势但却带有一丝军人独有的强硬语气加上文绉绉的用词,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应该仅此一位。

一时间对于对方的熟络没有反应过来。按理来说他们现在还不认识才对。

楚云飞穿的是常服,大概也和他李云龙一样只是来县城中办什么事情,一身深黄色的呢大衣相当衬他,皮鞋敲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不知为何刚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虽然外表儒雅,但实则可以说是有些傲慢的气息还是和原来一般无二,这是源于他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头发梳得也是相当整齐,李云龙不经意地心想,不过这个时候他头发倒是还挺多的。看起来后期老蒋的确挺折磨人。

不管了,理他是给他面子。李云龙简单思考了一下后,由于已经被对方把话题先给强调了,加上不熟悉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最后自暴自弃地想到。

“啊……楚兄,别来无恙?”

虽然说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就一点气势都没有了。李云龙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算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啊……”地拖长音?

“最近不错,只是许久未见云龙兄,让楚某颇为思念,徐蚌一别,你我兄弟就再无相见,实在是让楚某很是想念啊。”

“?”

等一下,不会吧……

“正如云龙兄所料,楚某也是一样。”

回过头去就看到楚云飞那熟悉的——在对方的鸿门宴上看到过的真诚微笑。

作者的话:

作者:说着不要传出去结果脑子被敲了的传闻还是在开头就已经传到了后勤部那里了,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李云龙:作者,先不说这个传闻今后会有什么样的隐患,但是我的脑子和你有什么仇恨吗?它一直在疼啊!

作者:嗯……这个的话现在还不能说呢。真相什么的,大概前半段(差不多二十章)的时候应该可以揭露出差不多1/4吧?

李云龙:有这么多啊……欸,话说回来,我看到预警里的东西了。

作者:哈哈。

李云龙:这不是针对我的对吧?只是单纯的当时的社会就是这样残酷,绝对不是针对我的对吧?

作者:是你的。要加油啊团长,要细心每一个选择呢,走到BE里会生不如死哦。

李云龙:(跑

作者:(拎回来)急什么,反正只有支线BE里才会有这样的剧情(大概),主线你还是老老实实打仗的,放心吧(慈祥

李云龙:——————

张大彪:团长的头—————

李云龙:你鬼叫什么!(拍)

楚云飞:话说作者,本文的名字为什么第一个词是英文,第二个词却是德文的现代分词啊?这不是很奇怪吗?英国人看不懂,德国人也看不懂

作者:啊,这是八年前中二病的后遗症+捏他,因为作者会德文,所以按照这个人奇怪的表现欲一定要在最明显的地方把这种东西表现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出于这点所以求求你你不要再说了))

楚云飞:那为什么是Fate?

作者:因为是fate的捏他,之后Be后还会有老虎道场呢。真是毒辣的点评!楚!

Chapter 2: 第二章(无预警)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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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第二章

1938年12月23日

丁伟身着大褂,大摇大摆地拎着几个大包走在大街上。他最近的心情算是比较好的,他的新一团最近打了个几个伏击,不仅缴获了好几百只步枪,还顺带着捎了一迫击炮和几枚炮弹,那个伪军还屁颠颠地送上了几百匹好马。

他的团部本来不在这五台县的附近,但是他今天正好要去后勤部弄点衣服裤袜什么的,加上之前又听到好兄弟李云龙被摘了官帽,于是也打算去顺带着安抚一下这位老战友,俩人再一起喝个酒,唠个嗑。路上正好又碰到了也要去李云龙那儿的赵刚。他不认识赵刚的脸,但是赵刚记得以前在政治部看到过丁伟。说明情况,对过暗号,看过证件后,俩人一拍即合打算去一起看李云龙。

记住丁伟不仅是由于赵刚的记性好,还有这位新一团团长的名气的缘故。因此赵刚一下子就把脸和人名对上了。

而丁伟则早就听说李云龙之前来的那个政委不错。听说自从赵政委来了,这小子惹事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一开始他还在想这赵政委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和老李这种倔驴混到一起。如今一看倒也是个相当正直务实的人。虽然多少有点书生气的理想主义,但是这种人丁伟并不讨厌。

看着赵刚,丁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老战友李云龙和他合作应该出不了太大问题。这次处分不重估计也是这位政委相当负责的结果。

赵刚最近也总是想去看看他们家团长最近怎么样了。老实说,经过上次李云龙苏醒后的表现,他一直觉得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总是感到放不下心来。写文章的时候总是想到李云龙的事情,在团里指挥生产的时候时不时也总是碰上张大彪和和尚时不时表达不知道团长在被服厂如何的担忧,上一次的事情让整个团都有些心有余悸。

受伤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自从那次后,直到去被服厂的十几天,李云龙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事,但却像根焉了的黄花菜,明眼人都看得出团长的心情不好。不知道是否由于受伤的缘故,赵刚提出过要不要找医生再来看看,却被李云龙坚决拒绝了。

尤其是后来和尚提到的事情。他和往常一样偷喝了团长的酒,结果被半路杀回来的团长给逮了个正着。和尚当时低着头,想着这下不免要被骂一顿,之后可能还得挨罚,但是他在少林寺也不是没干过这些,所以他一直不放在心上。

但是当天团长却什么都没有说,据和尚描述,李云龙只是看了和尚一会儿后,便摆了摆手说今天喝点酒无所谓,这瓶就给他了。和其他同志们商量好岗位的轮替,不耽误工作就没问题。和尚乐呵了,他觉得这是李云龙今天心情好的意思,于是美滋滋地一边谢谢团长一边开心地把酒给拿走了。

但是之后又有个李云龙的老战友带的酒却也被李云龙顺手给了和尚。那老战友还有点不高兴,意思是我专门给你李云龙挑的酒,你怎么转手送给别人?李云龙笑着道歉说他现在身体刚刚康复没办法喝酒,医生嘱咐的,这鬼子真不是个东西,让咱老李没办法喝老战友的好意。

医生当然没说过这话,于是和尚喝着这酒越来越不是滋味。最后这酒被和尚塞给了炊事员老王,结果老王了解了前因后果后也觉得喝不下去,最后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这酒到了刚刚从外面巡逻回来的朱子明的手上。

按理来说李云龙戒酒赵刚应该感到高兴。本来喝酒就不好,于理而言,指挥员不能喝酒那才是规矩。于情而言,喝酒对老李身体不好,更何况是养病期间,那就更要戒酒了。但是这转变实在是太突然了,不得不让赵刚有些多想,是不是他身体还没有恢复,于是趁着打仗的空闲,他觉得还是去被服厂望一望比较好。亲眼看见人还好的话,这样不仅他,所有人都能稍微省心点。路上就因此又正好碰上了也要去看看李云龙的丁伟。

他们随后又谈起,听说上头好像又有新的作战任务,日本人已经要决定扫荡太行山一带的地区,八路军129师386旅以此要担任一部分的牵制工作的事情。丁伟对此表示无所谓,反正鬼子来的话,打回去就是了。他相比之下更加担心的倒是附近的晋绥军和中央军的态度。赵刚叹气,意思是和他担心的也差不多。

周围的吆喝,时不时传来的打鼓声,来来往往的各类人等,都表达了虽然当了日本人的顺民,但这个小县城的热闹也得益于此。无论是做出什么选择,最后都以生存的形式展现了出来。

“说起来,这里是五台县吧?五台出人才啊。我记得阎老西手下那帮军官一大半都是五台人吧?”

丁伟带着一点调侃意味地说道。他这句话并非是问句,只是由于语调听起来像是问句而已。

“阎锡山确实喜欢五台人,虽然说站在他的角度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就是这个社会的任人唯亲的通病了。阎锡山的行为并不只是单单代表了他个人,而是背后整个国民政府的上层阶级的手段。”

赵刚也搭着话回答道。一般来说这种话题他还是很愿意说的,但是今天由于心里总是担忧着某位团长,所以只是做了个大概的政治总结。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色彩不能说多么鲜明,但是也没办法说是死人天。

赵刚继续和丁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目前蒋介石不知道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到又听到哪个县城里流行的日本又老调重弹的“伪满中”的政策,最后赵刚叹气,这场战争这么算起来其实才刚刚开始,老百姓好不容易和平个几年,接下来又要过不知道多久的苦日子了。

丁伟也是同样的心情,最近虽然他是占了些鬼子和伪军的便宜,但是中国战场本身的局势依旧是相当不容乐观。加上前几天逃到河内的汪兆铭又彻底投靠了日本,中国政局形势又是一片大乱,各种投降派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他总没有多开心。他不喜欢国民党,但是这不代表他喜欢日本人骑在自己头上拉屎。

赵刚谈起李云龙上次的事情,他默认丁伟身为李云龙的朋友,估计早就听说过击败坂田联队之后各种细节了。他很明智地把李云龙所有不是非常光辉的形象给删去了,但是丁伟是什么人?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不是吧赵政委,他真的这么说?”

听到李云龙呆愣到甚至都不确定眼前是不是赵刚的样子,丁伟实在是没忍住笑声。他一方面努力把弯曲的嘴角掰下去,毕竟老朋友是战场受伤,这笑的实在是不是时候,但另一方面来说他只是想到李云龙一脸正经地问这是几几年,就实在是忍不住了。真和赵政委说的一样,这小子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而听到李云龙说要学习的时候,丁伟一下子眼睛瞪得和个牛蛋一样。然后表情逐渐转换为不屑,最后转变为调侃。感叹赵刚还是和李云龙相处少了,这不过是老李的缓兵之计,要李云龙看书可比打日本碉堡还难。

“不知道被服厂的生活老李还是否适应,虽然是由于抗命,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但是他心里不满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赵刚担心的地方有很多,不仅是由于之前的种种缘由,还有一种莫名的,他自己内心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不明的恐惧。一般来说去被服厂能有什么危险,比前线不知道要安稳多少,多少人都喜欢在后方呆着。但是赵刚却没来由的担心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就放心吧。那个被服厂的老张是咱们大别山人,和老李认识很久了。俩人这会儿在你这担心的工夫,没准已经唠上了,说不定还备了点小酒花生。而且,我刚刚从政治部路过,听说好像下个礼拜李云龙就会被调回去了。有新的作战任务了。好像是要让独立团担任进攻任务,赵政委,你看,这下又得辛苦你了。”

丁伟完全没担心些什么,李云龙在他的印象中撤职早就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了,哪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赵刚听了他的话,笑了出来,觉得大概率就是这样的。稍微放宽了点心。

“这有什么?我赵刚就是为了革命才来第一线的。老李身为军事主官的任务才是最重的,战斗一打响,整个部队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赵刚算了算日子,那老李估计得元旦之后才回来。但是完全能赶得上过年。辛苦一年了,不久前还打了胜仗,是得好好庆祝一下,顺便给整个独立团的同志们也都慰劳慰劳。那样的话,大概就得想想看要怎么庆祝了,还得提前备些酒菜,最近困难一点,但是像一些罐头和猪肉还有一些,可以拿来煮一煮,改善下伙食。

两个人继续一边闲聊,一边算着差不多穿过县城后再走个十几公里的山路就能到后勤部了。赵刚又提到,最近好像由于原本医院所处的地方被鬼子偷袭了,所以医院之后可能也临时要在后勤部这里呆一会儿。丁伟对此则骂了一句娘,说小鬼子可真不是东西,怎么连医院都打。

走着走着,大概还有一段路就可以出县城的地方,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书店。赵刚对此倒是有点怀念读书时的生活了,他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没事就会拉着一帮好友去书店里翻翻有没有什么值得一阅的文本,前线的时候可没什么书店可以逛,但这阻挡不了赵刚时不时还是得弄来点读物让自己的大脑及时能够获取一些新鲜的知识,他对于书籍有一种天然的向往和爱好。

丁伟好歹也读过初中,因此也不陌生。当然现在谁也不会提出进去逛,早就没那个时间了。日军在华北的攻势异常凶猛,去年的忻口会战更是直接把阎锡山的精锐都打没了大半,今年则对于八路军来说,又是新一轮的扫荡。

而在他们走到距离书店大概一百多米的地方,预想之外的情况出现了,他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至少在这两个人看来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场面:他们本次的目的也是刚才交谈的内容——李云龙本人,正抱着一沓子书,相当无奈地走出了书店。他明显一点都不高兴,但是对此就好像没办法一样,只是苦恼着看着这么一叠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手上的纸制物品。

“稍微等一下……赵政委,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了?刚才李云龙是不是拿着一堆书从书店里出来了?”

丁伟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认错人了。第二反应是自己一定是认错人了。但是悲剧在于他的视力很好,清楚看到了李云龙的那张脸,而选择把希望寄托在赵刚身上。

他的第三反应则是一种备选,如果这真的是李云龙,那么这么大一把子书可得大价钱,他好歹读过初中,在八路军里算是比较有文化的了,知道大概书的价值。他心想,这小子能有几个钱?这么多书,别是抢了人家的书店,但他李云龙抢书店干什么呢?

事实证明李云龙并没有抢,因为店老板随后表示欢迎再来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而李云龙并没有理睬。他的精力现在全在眼前的书本上,因此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身后正在震惊当中的赵丁二人。

丁伟又愣了一下,在他揉了揉眼睛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认对了人的时候,等到了身边赵刚的二次确认。

“没认错人,就是老李。老天爷啊,之前他和我说要学习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他是不是半分钟热度。嘿,几天不见,居然都能自己来买书了。”

赵刚倒是显得相当欣喜。最近他最头疼的事情除了风云莫测的国际局势和各种国内的政治形势以外,就是李云龙的学习计划了。

丁伟刚刚想要上去好好和由于战事的缘故,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上去打个招呼,却看到了紧跟在李云龙身后从书店里出来,相当自然地又把一本书放在李云龙抱着的书堆上的,相当有风度的一名男性。

“他谁?”

丁伟止住了脚步。然后转头询问赵刚。

这个人丁伟虽然脑子里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可以肯定八路军里绝对没有这样穿着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的风衣和皮靴,走路还怪摆腔调的类型。对方长得相当不错,很年轻,估计三十出头。好看的剑眉对着老李一脸的笑意,但是横眉之间却隐隐有一股肃杀之气。看得出并非是那种单纯不知道哪个大院里出来的公子哥。丁伟的直觉甚至肯定某种意义上不太负责地肯定,这个人估计是沾过血的。

赵刚听了丁伟的问话后眯了一下眼睛,他刚才看到这个人也是一愣。和丁伟的理由倒是不一样,除了气质以外,这个人的脸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碰上过。

“感觉有点眼熟。但我说不出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说不定是老李以前的老朋友?看起来他俩挺熟的。”

赵刚一边努力地回忆着,一边回答丁伟的话。

 

楚云飞则欣慰地看了看李云龙手上捧着的沉甸甸的各种书籍——从各种常识方面的启蒙书籍,到各种国学方面的古文,还有几本他觉得李云龙应该会喜欢看的题材的侠义小说,他都给颇为豪爽地买了下来。

洁白的手套上沾了些许书本上的灰,但是他没有在意这些事。

书店老板当然也很开心,他早就把几分钟前李云龙进来时,由于鞋子上沾的泥土而把他地板弄脏的不快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相当愉快地把书都包装了一下,还赠送了几个书签作为欢迎下次再来给我送钱的刻意讨好。

楚云飞颇为心满意足地又看了一眼为了不让这叠换算成金钱得值他好几个月的边区票的贵重物品掉下来而紧抱着书的李云龙,然后点了点头,好像买回来的不是书而是眼前这个人。

“哈哈,多谢楚兄,你破费了。”

李云龙用相当没有起伏的感激语调在走出店门后的几秒钟内做了个总结性评价。

他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但这一次和先前的疼痛不太一样,纯粹只是一个平时能喝酒就绝对不会把手伸到纸张上去的农民感到麻烦的一种说法,实际上他头并不痛。他一开始只是以为楚云飞帮他挑书估计就是一两本,所以没有拒绝,反正他本来也就是这个目的才走到书店里来的。让楚云飞说不定还比他自己乱买要可靠一点。

但是面前这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直接给他买了二十本。李云龙内心略有些抱怨,云飞兄啊,这是书,又不是大白菜,买那么多一下子也读不完啊。

“就是这些书不知得看到猴年马月了,到时候要是啥也没看懂的话,哈哈,楚兄你可不要嫌弃我李云龙脑瓜子不好。”

李云龙提前给楚云飞打了个预防针。

“云龙兄这么说可就过于自谦了,以云龙兄的头脑,看这种书简直是小菜一碟。而且,不是还有小说吗?那几本我猜你老兄肯定喜欢,别看的太晚了就好。”

楚云飞笑了笑,然后动作潇洒地在一叠书顶上轻轻地拍了几下,表示他的鼓励。这些是他刚才在店里专门挑出来给李云龙当通识教育课的书籍。为了防止李云龙看这些书看烦了,他的确还从别的书架上又翻了几本看起来就很好懂的白话文侠客小说,故事情节应该是李云龙会感兴趣的类型。

顺便一提他在把这些书递给李云龙的时候,顺手又不顾身边的抗议,把李云龙拿的一堆小人书给放了回去。楚云飞不认为这种图画有助于真正提高阅读效率和养成良好的习惯。

“楚兄倒是听起来很有经验。”

随着楚云飞的动作,书又往下一沉。李云龙有些木讷地回应着对方的话。他其实还有些不满于被放回去的小人书,但是在楚云飞认真和他论述了将近十分钟关于人类之阅读习惯养成问题之后,他选择了妥协。

“以前我读书的时候,有时候太晚会倒在桌子前睡到天亮,那个时候母亲回来给我盖被子。”

李云龙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句话,于是他选择让话题自己过去。他的母亲在他很早的时候就因为饥荒饿死了,对于母亲的记忆,他只记得早年她带着他一起讨饭,在寒冷的冬天一起缩在房子里过日子的隐约印象。

楚云飞一边说着,一边好像也觉得全部给旁边的朋友拿,在外人看来形象不好,于是挑了李云龙手上的几本书接过,优雅地夹在腋下,挑选的书籍厚度适中,走起来反而更显得一种独特的儒雅公子风范。

“说起来为什么我们不和店家要个蛇皮袋子?都这么照顾他生意了。”

李云龙一边捧着一大堆书,一边说道。他倒不是觉得这些就重了,机枪可不知道要重多少倍。他以前还不是团长,只是个排长的时候,曾缴获过一挺不错的机关枪,当时周围的战友都死了,但把机关枪丢掉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撤退的时候他是一个人扛着机关枪跑的。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喜欢搬重的东西。远路无轻担,他李云龙能够在这种地方取巧就绝对不会用笨办法。

“因为他们用完了。昨天日本人来查书店,把英文和一些其他三民主义的政治书都给拿走了,那个店家总不能也让日本宪兵也两只手捧着走,所以蛇皮袋子没有了。而且我刚才问过了,他们最多也只有小袋子了,店里的书也只剩下些小说和古文。孙总理的那本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没有找到。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云龙兄。”

“啊呀,你看看,楚兄这你说哪里的话?”

李云龙相当客气地安慰着楚云飞,但实际上的理由其实是由于他其实也并不是很想看那本书。通识类就算了,还来那种标题就把主义两个字写在上面的政治书籍不是要咱老李的命吗?他又不是真的想买本正经的政治书,光是第一页就实在是看不进去。

“哦对了,楚兄,那你有包吗?”

就算店家没有,李云龙也已经想好了,他无论如何都得去搞个能装东西的袋子。

“去买一个吧。”

楚云飞说出了李云龙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在这个语境下会说出的话。李云龙想到自己口袋里的几张在这里和废纸没什么两样的边区票撇了撇嘴,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有袋子还不是自己出钱为什么不好?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从楚云飞手里赚到了,于是他很乐呵地像是从前鸿门宴的时候一样,把书都转移到右手上,左手则搂着楚云飞的小臂,自然地贴了上去,表示一下即将解放的双手的感谢:“嘿嘿,那多不好意思。”

和以前鸿门宴的那一次不同,这次让二人都放心的事情是,楚云飞身边的李云龙身上没绑着各类手榴弹和炸药,李云龙也不用担心后面城楼门子上的机枪眼。不过由于这次也没办法装醉,李云龙搂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于是他刚想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发现楚云飞已经熟练地把他的手臂放了下来,握上了他的手,变成楚云飞正在拉着他的姿势了。这么一来,李云龙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而又虽然说不好意思,但是楚云飞意外握得还挺紧的。其实硬要挣脱开的话也没什么,但李云龙盘算了一下,觉得倒也没必要那么多此一举,那样反而显得有点反应过度了。一个大男人,因为被人握了一下手,就觉得不好意思,这算什么?又不是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于是最后他也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让握手的姿势维持了下去。

“云龙兄说笑了,不过是个袋子,楚某又不是小气之人。”

楚云飞拉着身边的八路军团长往前走了。他记得前面有个小亭子,买完袋子后可以去那里坐坐。

 

丁伟和赵刚看着俩人可以说的算相当亲昵的交谈,两人都心想这怎么还带拉拉扯扯的,最后还手拉手,又不是俩小姑娘一起去上厕所。这就导致了他们已经不是奇怪,而是诧异了。而正由于诧异的理由一时间有很多,反而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首先,丁伟肯定这书是旁边那人买的,原因很简单,李云龙口袋里有几块钱他都能猜到。其次,老李居然难得会这么客气,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丁伟倒是纯粹的好奇和疑惑,他觉得这实在是有点意思。可赵刚却稍微皱了皱眉头。他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这号人物,既然“觉得在哪里看到过”,那就一定有其原因。第一,赵刚肯定这个人绝对不是八路军的编内人员,他的记忆力很好,而且经常往返于政治部。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果有这么一号人,他就算和对方没有交集,也应当听说过。

大脑飞速运转,赵刚把自己以前的同学或是同乡的脸也在大脑中翻了个遍。于是他想起来了。

丁伟不太管这种事情,他反而想要趁机给李云龙来个措手不及。但是当他想要带着赵刚直接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却被赵刚的话和逐渐变得凝重的脸给急速打断了。

“楚云飞。”

赵刚极力压低声音。

“啊?”

丁伟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

“楚云飞。中央军第1军2师的师长,蒋介石嫡系部队中的嫡系。民国二十四年,在胡宗南手下第一个率领部队冲进延安,后来在忻口会战立功,被破格提拔为师长的那个楚云飞。”

“是他?”

虽然没有见到过本人,但这个人由于做的事情的缘故,基本上在共产党这里几乎都知道这个名字。

“是他。我在资料和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之前忻口会战,我看报纸上对这人也是极尽吹捧,现在更是已经官至师长了。据说是黄埔五期的毕业生,虽然是山西人,但受胡宗南的器重的缘故,从黄埔毕业后就一直在嫡系的中央军中任职。我不了解内情,但是听说先前此人在九一八事变的前一年还被国防部专门派去过德国留学考察过。听说蒋介石也很看重他。是个标准的军界红人。”

赵刚努力回忆起一些细节。但他毕竟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些报道,具体的内幕完全不了解。只是由于二四年攻破延安后,各地的报纸全都是这位老兄的照片和报道,赵刚才如此印象深刻。

“我说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原来是这么个类型。那这人来晋西北干什么?他的长官胡宗南也不在第二战区啊?老李怎么和这种背景的人混在一起了?”

丁伟普通地抛了三个最关键但当然也绝对没办法知道内情的问题给了赵刚。

“丁团长,你们是老战友了,以前没听他谈起过吗?”

赵刚有些难办地看着李云龙又嬉笑着贴上了楚云飞,心里想着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你们关系就这么好吗?

“老李入伍的时候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当时他是班长,我是副班长。至少楚云飞这个名字我没有从老李口中听到过,也没听他谈起过类似的。他应该不太喜欢这类人吧?国民党剿共的时候那楚云飞可是打得最狠的那一批。——要跟着吗?”

对于李云龙,基本上对方的人际关系和比较好的那几个老兄弟,丁伟都一清二楚,再不济也至少听到过,毕竟都是一个队伍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有个人和娘们在搞对象,基本上没过几天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就更不要说加上李云龙的人际关系也不复杂,基本上就是各个部队的成员。没听说过李云龙和某人好,倒是也能解释。但这件事一旦涉及到楚云飞这种知名人物就非常奇怪。

丁伟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反正现在上去谈话估计也讨不着什么好,他和赵刚本来也是要去后勤部看李云龙的,现在人就在面前没理由让他跑了。不如索性跟着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只是有一个问题。

“赵政委,你跟踪过人吗?”

“以前一·二九运动的时候我被人跟踪过。”

“那也算是有经验了。”

赵刚的道德在犹豫,一方面李云龙和谁交朋友于情于理不是他应该多管闲事的,在这种一般问题上他应该立刻走人,如果身为政委真的好奇直接询问团长就好。但话又说回来了,楚云飞的政治倾向又不是很让人放心。如果对方是八路军或者但凡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他甚至都不会放在心上,更别提跟踪这种事情了。

但是楚云飞可不是个小人物,中央军第1军2师的师长跑到这种地方来不可能就只是和李云龙来书店买书。赵刚心中有些责怪的意思,现在和国民党关系还不明朗,老李也真是的,怎么和政治立场这么敏感的人物见面也不和自己说一声。他又一想,李云龙估计根本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眼见不一定为实,还是之后好好问问比较好。

赵刚内心想到,能多知道一点信息也未尝不可。从大局的角度来看,楚云飞的行动可以看出一些背后蒋系人马的真实意图和想法。对于局势的判断会有好处。身为政委这么做倒是也有道理。

“赵政委,有时候人得灵活一点,往好的地方想,你看,我们是给他老李送东西来的,追着他送东西,他不仅不能说我们,还得给我们道谢。”

赵刚笑了,丁伟的歪理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和李云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算了吧。之后回来问问老李好了。没必要这么急,而且老李看起来也挺乐意的,他自己应该也有分寸,之后问清楚就行了。我在后勤部那里等一会儿好了,正好也了解一下后方的情况。丁团长怎么样?”

赵刚想到李云龙刚才算得上是近期难得比较放松的表情,叹了口气。现在正好也是国共合作时期,说不定也是以前认识的老朋友。政治归政治,私交自己还是少掺和比较好。朋友见面,他赵刚去打扰就没什么意思了。如果实在是有问题,反正老李早晚会回来,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虽然他很想上去和团长说一下这里好歹是敌占区,不过既然另一位是师长,周围应该多少也有点警卫员的吧?国民党应该不会把这么个重要人物随便丢在敌占区。而且目前看来那位楚师长应该不是什么会乱来的人。虽然政治观点有点问题,但据说人品还是可以的。——他姑且这样说服了自己。

既然身为李云龙政委的赵刚做了判断,那么丁伟也没什么其他的意见了。他点了点头,俩人便一起出了县城,先去后勤部了。

 

楚云飞挑了一个稍微看起来像点样子的,某种意义上总算是满足于他审美的皮袋子,但是被李云龙以“太小资”的理由不容置疑的理由拒绝后,眼睁睁看着李云龙最后选择了去找了个看起来已经两天没怎么吃过饭的小商贩讨了个超大的,一看就能放很多东西的蛇皮袋。

“接下来是审美方面的学习吗……?”

楚云飞自言自语地说着某种他自己内心给对方制定的学习计划,然后被李云龙以相当坚决的内心态度,假装没听见地无视掉了。

“话说回来,云龙兄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话吗?”

拿到袋子后,楚云飞自然地给人带到了他原本印象中就有的凉亭底下。现在这么冷的天没人愿意坐在外面,所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正好李云龙也乐得个清净。想到刚才书店当中的情形,李云龙手中把书一本本像是往衣服里塞馒头一样往蛇皮袋里面放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得益于书店老板相当优秀的包装,这些被粗糙的手法往袋子里装的书应该问题不大。

回忆起刚才书店内的景象,李云龙稍微有些心情复杂。

在书店中遇到楚云飞后,没一会儿,李云龙的头理所当然开始疼起来了,给老板吓得直接给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还附赠了一杯水。一个人倒在店里对于现在的生意形势来说可太不合适了,这在别人看来不就是在说他这家店的风水有问题吗?这是可是关系到生意的。

心脏不断地在剧烈鼓动着,仿佛在担心着对方说些什么。现在是12月份,天气很冷,李云龙身上也不过一件堪堪可以挡风的棉衣。但是由于剧烈的紧张,导致他浑身的血液完全是惊慌下的燥热。

手颤抖着把老板端过来的水杯拿了起来,将将地给体内的沸腾降温。但是显然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沸腾的原因不是缺水。老板怀疑他是打了摆子,但李云龙却和他招招手表示不用在意。楚云飞则很温和地和老板道谢,并且从口袋里拿了几枚袁大头当作是感谢。现在国民政府的法币说不定在这里有时候还用不了。

当然这同样也算是封口费。老板则感恩戴德地收下了,并且给李云龙顺带着上了一壶热腾腾的好茶。而为了让他们知道这是好茶,他还补充了一句这是浙江的狮山红茶。李云龙则完全没有尝出和普通的白开水的区别,他满意的地方是这茶是热的。不满意的地方是热茶让他的身体更难受了。

稍微坐了一会儿,李云龙感到脸上有点发烫,头疼地实在不是时候,在楚云飞面前更是让他感到多少有点难堪。好在楚云飞并没有多么关注这件事,只是当作普通的风寒,和老板打了招呼后,反而开始给李云龙挑选起书来。他一边拿起书,翻开目录看看,觉得不错又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觉得差不多就把书拿了上来。

虽然日本人把许多外文书籍都给烧毁了,但是好在对于通识教育的常识类课程没有那么极端。

直到最后楚云飞都只是在谈论普通的买书的问题,其他什么也没有说。随着这件事头疼逐渐放下心来,两者都让李云龙松了口气,所以当楚云飞提出要给他买书的时候,他普通地接受了。他本来就有这打算,加上花的不是他的钱,李云龙自认就更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来的好事了。

从刚刚开始,他就有些刻意把话题往书本上谈,往和最关键的问题最无关系的蛇皮袋的问题上说。实际上买个包和讨个蛇皮袋子对于二人根本无所谓。这两个人偏偏在这种小事上应该是都最不计较的。

楚云飞平静地看着李云龙的眼睛,他没有别的含义,只是单纯字面意思上询问,自己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有没有想要说的话。

内心感到某种局促,要说的话自然是有一大堆,如果写在本子上,李云龙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他却不想做某个询问的人,因为询问代表着质疑,质疑就代表着曾经的自己做错了事情。

李云龙稍微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楚云飞想要说些什么。准确来说,他是担心对方要说些什么。更准确的来说,他担心的是对方提到某个特定的话题。胃搅在一起,不会打结的区域却现在难以搅和地让人难以忽视。

“说起来,最后还是我赢了,云龙兄。”

楚云飞冷不丁地直接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李云龙的头就像是在书店里一样开始发涨,他有些难堪,很想反驳对方自己国家也有很好的地方,当然要说的话,应该是,也绝对是可以说出一堆好的地方来的。哪有什么东西是完全坏的呢?但现在他张不出这个口。他拒绝开这个口。

正在他稍微有些落寞的时候,楚云飞的补充说明让他突然完全无视了这些。

“军事意义上的。”

“嗯?”

“怎么了吗?军事上的确最后我赢了吧,虽然后面我们从大陆撤退了,但是云龙兄,就你我的对决而言,赵庄还是给我拿下了不是吗?”

楚云飞说话轻描淡写到好像这件事早就公开拍板是他赢了,几乎已经是个定论,根本不用讨论一样。他隔着手套摩挲着李云龙稍微因为长期劳作而显得粗糙的手,而对面的李云龙虽然没有把手抽出来,却因为他这句话差点跳起来。

“你楚兄说话怎么突然开始不讲道理了?你老兄当时的任务不是支援邱清泉吗?话可得说清楚,我的部队可是完全挡住了你的进攻,你楚兄可是在赵庄耗了几天也没能过来啊。这你不能不认帐吧?”

李云龙顾不上还没缓解的头疼了,他的意思很明确,那很明显是他李云龙的胜仗,再怎么样都只能闹成个平局,可无论怎么说都谈不上他楚云飞赢了。

“话不能这么说,账不能这么算,云龙兄,如果你把这场战斗看作是你我的对决,那么最后只要是突破了阵地,就算是一方赢了。况且,你们共产党总体上可以胜利,你自己不也清楚,依靠的并不完全是军事上的能力吧?”

楚云飞倒是相当淡定,好像完全无视了对面老朋友的激动和抗议,风轻云淡地这么一笔带过,就好像如果是对等的情况下,他楚云飞完全能赢,只是由于共产党“军事能力以外”的原因,才勉强撤退输掉了大陆。

这不变相在说他李云龙的部队只是靠着势头才赢的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云龙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现在完全忘记刚才的紧张,什么政治、罪状、愧疚、批斗,只想着和楚云飞首先就这件事辩论个清楚。开什么玩笑,这军事上的输赢怎么能是随随便便就他楚云飞这一张嘴就说的算的?

只有这件事李云龙绝对不能让步。因为这是他存在于此的意义之所在。没有军事能力的话他就什么都不是。

“等一下,楚兄。别的我李云龙不会说什么,但是这得掰扯清楚。”李云龙张开手,指着其中一根手指头开始算,“首先从解放战争开始,咱上来先干了你楚兄一个炮兵阵地对吧?这算是我的一胜。其次,之后咱把阵地给守住了。在之后,老弟我是不是还给你送了一张地图,没这张地图,嘿,咱说句不太好听的,你楚兄可能就……可能就,栽在那里了对吧?你看,你老兄说话得凭良心啊!你说,这是不是又是咱赢了?”

李云龙挺起腰,这么一说像是他对楚云飞的战斗完全是大赢特赢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算法没比楚云飞好上多少。

“不。”

楚云飞笑着摇摇头,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李云龙的算法。

“淮海战役总体,最多只能算是你我二人平局。云龙兄最后还剩多少人,你我兄弟都心知肚明不是?而决定这次战役结果的,却又不只是单纯的军事因素。依我看,军事三分,政治七分,你三分,我七分。按照这个来算,虽然未免有些自夸的嫌疑,但难道不是楚某更胜一筹吗?哎呀,云龙兄,你我兄弟就不要在这种小事上争执不休了。你赢我赢又有什么区别呢?大家都是中国人嘛。共产党占领大陆后,金门炮战说实在的,楚某实在是可惜云龙兄的各路特种兵,云龙兄你说,到头来这最后是不是算在楚某这里?”

楚云飞一边帮着李云龙把书装进袋子里,一边笑盈盈地把结论拉到自己这里。

“不对不对!这账这么算不就全乱套了?”

李云龙彻底急了,这么算他不全输光了?按照楚云飞的算法,那整个大陆就没他们什么野战军的事情了,他们全是吃稀饭的,躺着就能赢。难道他们就是躺着把国民党打到小岛上去的?哪有这种事情?

旁边路过个打着鼓的卖葫芦的小商贩好奇地看着他们。楚云飞看了他一眼,然后眉头一挑,李云龙则直接把火气对着对方一阵乱发,“去去去,看什么看,看你爷爷呢!”

小商贩被骂了显得很委屈,楚云飞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枚银元,打发他走了。最后又回看了一下那个小商贩打着的鼓。

“好啦,云龙兄。胜败乃是兵家之常事,不必太过于沮丧。”

他自然地开始安慰起来了李云龙,好像整件事的起因和他楚云飞没有半点关系。李云龙已经气得没话说了,简直是胡搅蛮缠。现在他加上最近一阵子精神上的憔悴和肉体上的折磨,没什么心情和力气和楚云飞就这件事争执,于是只是赌气地把书给装完,然后专心于打了个漂亮结实的绳结。

 

凉亭吹过一阵清冽的寒风,虽然寒冷却不让人讨厌。周围不知何时早就没有什么人了,楚云飞把大衣下的驳壳枪的保险打开。

旁边的李云龙还在生着气,他可能相比楚云飞更像是在生自己的气。楚云飞抬起头看着天空。现在的天比先前要晴朗一点,乌黑的发丝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很明朗,然后李云龙听到他轻笑了一声,这么说道:“好啦云龙兄,别赌气了。我们之间还能生什么气呢?还有什么气可生呢?就算这样,最后党国还是失败了。我们输掉了大陆。”

李云龙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感到有多开心,他的内心甚至生出了一种相比刚才更有一种紧迫的感觉。他转过头去,看到楚云飞只是在平淡的陈述事实,脸上没有悲愤,也没有怨恨和不甘,更没有后悔或者是其他的李云龙觉得他应该出现的表情。

李云龙终于想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见到楚云飞的时候,明明对方是熟悉的人,却和见到赵刚和张大彪的时候感受不一样。他始终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甚至是一种潜意识中的排斥感。所以他说不出来话,没办法行动,因为他还没有想明白。因为他这位老朋友实在是太平静了。

“我们输掉了这场战争,这是事实。而且归根结底,你应该比我更应该清楚这件事不是吗?因为政权最后是在你们手上的。”

没有任何婉转的自我辩解,也没有想要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的逃避,这个男人,仿佛理所当然一样承认了对他来说理应是极为残酷的事实,他以一种对自己毫无容赦空间的姿态说出了刚才的话。

 

在台湾所度过的多多少少个极度忧虑与痛苦的夜晚,像是强迫自己一样一遍遍翻阅曾经的资料,明明战争早就结束了,却依旧在反复地总结经验。已经在最后金门地区升任为司令的楚云飞最后的家中摆满的依旧是各种各样的大陆中各个地区的地图和各类战役的推演和预案。

当时就连孙铭也多少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的警卫员有一天认真地请问他有没有一些时间,想和司令长官说说话,楚云飞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这位陪了他几十年的老部下的发言请求。现在还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呢?

早已是深冬的季节,楚云飞和离开大陆时的穿着没有差别多少,还是一件军大衣披在身上。他的生命好像从那一刻开始就停滞了。

窗外雪花纷飞,四周非常安静,这里除了孙铭和其他的一些警卫以外,早就没什么人了。孙铭有一种好像现在只有自己和面前的司令官两个人的感觉,他心想,真是奇怪,明明之前才和门口站岗的小同志说过话,但是现在却回忆不起他的脸了。

“司令长官,请原谅我打扰您几分钟的时间。我孙铭从警卫员开始一直跟着您,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来和您提意见,但我恳求您,请您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请您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孙铭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用一种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道。

“孙铭上校,你我应该知道,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应该时时刻刻为国家着想,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义务。既然如此,那至少要做到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金门是和大陆冲突的要冲地带,绝对不能松懈。况且,如果不吸取以前的教训,今后再遇到同样的问题,那就束手无措了。这样的结果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我们再也输不起了。老百姓也再也输不起了。”

楚云飞并没有抬起头,他的年龄说实话也不小了,眼睛实际上已经不能很看得清地图上的小字了,头发也生出了相当的白发,混杂在其余淡化为灰色的发丝间颇有些沧桑的感觉。

他苦恼地继续拿着红蓝不同颜色的铅笔,假设如果现在要反攻大陆所需要的兵力和好几个备案。最近蒋公身体越来越差了,不知道光复大陆还要何时啊,回到家乡还要多久。

至少现在做好准备,以备下一次战斗的可以尽早适应与准备,这样就不用像是原来抗日或者是第二次内战那样匆忙,只要这次准备充足,就一定可以——

“可是长官,战争早就结束了啊。”

孙铭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带着哭腔地说出这句话。察觉到脸上水渍地同时,他急忙胡乱地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又站直身体,等待长官的训话。

楚云飞没有接下去他的话。

“请您就当是我多嘴吧。司令,前些日子对面的李军长死了,我也很难过,对于中国军队来说,我们失去了一个很好的军人。就算现在是敌人,但我们好歹也一起抗过日,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也很喜欢他。但是,司令,自从他自杀后,您就一直精神状态不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长官,人难免一死,请务必节哀啊!况且,我说句不中道的话,他能在漫长的抗战中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多少的我们党国的精英豪杰都死在了这场战争中?而正因如此司令您才应该更要保重身体。更何况,李军长看到您这样又会怎么想呢?”

他一口气把想说了很久的话都吐了出来,然后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之后随之而来可能的批评,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听到楚云飞的回答。他不敢询问,又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他听到了楚云飞长长的一声叹息。

“我失去了真正的好朋友,孙铭上校。从根本上来说,李云龙自杀是我的责任。如果我仗再打得好一点的话,事情不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这是我的责任。”

楚云飞悲苦的声音伴随着铅笔划落的声音响起。得知朋友死亡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楚云飞人生中第一感觉到,心脏居然是会在活着的情况下停止的。

“他不擅长政治,那个人既不懂这些,也没有兴趣,只是想要好好地生活,过上个太平日子。因为没有读过什么书,所以他没有政治上的明确的认知。不知道什么是好的政治,什么是不好的。他是不知道的。但我们是知道的。”

他停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那我们这些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不应该正是如此才更应该承担起为这样的人民期待和愿望的责任吗?更有义务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优秀的政府和生活,把他带领到真正民主和幸福的社会吗?你我都知道,人民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去带领前进的。孙铭上校,李云龙不只是李云龙啊,他的背后就是中国最广大的农民们,他们受了多少的苦是我们没办法理解的,你和我都是没饿过肚子的人。战争结束了,他们无论以前如何,都有权利在经过了如此漫长的苦难后,过上正常的,文明的生活。”

楚云飞双手手指交叉,紧紧的握着,继续说道,“但是因为我们作战不力,把他们送到了地狱。你就算不去看国防部的报告,光是听一下从对面逃过来的人的话吧,我们还有什么脸——”

“是我害了李云龙,是我把他拱手送让到那种环境下的,是我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责任。”

说完后,楚云飞心想,归根结底这都是由于他没有打好仗,虽然国军的失败有众多的原因,可是他又何尝不能做得更好?职业军人打不了胜仗就没有任何意义。国民党完了,大陆给了最独裁的政府,这难道不是他身为军人最重大的失职吗?

大陆没有了,而自己却又跑到了台湾,本来早就应该自刎以谢天下。明明知道共产主义的欺骗性,但是却没有负起责任击败他们,把政权交给真正英明的领导,承担起带领中华民族走到真正民主公正的社会当中,这毫无疑问,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掩盖的巨大错误。那么既然错误产生了,如果不去想办法弥补的话,他还怎么有脸再活下去呢?

孙铭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楚云飞极度悲苦的面庞让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他想着,长官大概真的留在了那场早就结束的战争之中。

 

李云龙听着楚云飞的话,没有出声,但是他也站起了身子,把放在两侧的两支驳壳枪的保险打开。他很想好好想一想,但是情况已经不允许了。

“先把这些人解决了再说吧。正好云龙兄心中也郁闷着不是?”

楚云飞当然知道他多有名气,一般市民如果认不出他的话,那么时不时就要进报纸的老板一定知道。刚才的书店老板一定会把他们的行踪报告给宪兵。

不远处的有些宪兵已经跑了过来,李云龙的确心里很不好受,虽然很想询问一下楚云飞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显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于是他随即抬手就是两枪,前面的宪兵倒下后,后面的人靠着墙壁开始找掩体,楚云飞冷笑了一声,在对方探头的时候用毛瑟也解决了他们,李云龙随后扛着书就和楚云飞立刻撤退。

 

说笑着的俩人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勤部,已经差不多要天黑了,赵刚在和张部长打过招呼后,便找了个地方一边感受着后勤部的氛围,时不时抓几个小同志询问一下最近的情况,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等着李云龙回来。

丁伟那里则正好碰上了也跑到后勤部来补充药品的孔捷,之后他们部队也和李云龙要作为先头部队打仗。俩好兄弟一边偶尔互相调侃着商量要不要把丁伟给李云龙带的酒自己先捞出来两瓶自己先干了,孔捷对此的道理是,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先前还在和国民党,和阎老西打得那叫一个狠,现在又手牵手了。”

丁伟压低声音和旁边的孔捷叹了口气。他谈起这个话题主要是刚才看到楚云飞有感悟。他对国共合作是多少有点不情愿,倒不是反对上面的意思,但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先前打了十年,死了多少战友?这仇怨不是能放下就立刻放下的。前几个月不是刚开了个会,和各个分区的军事主管又分别解释政策了吗?就是因为大家伙心里都多少有点不开心。

“你这叫什么话?老丁,上面命令已经下来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可别乱说话,无论如何,现在都国共合作了,再怎么不满你就当没看到吧。”

孔捷止住他的话头。最近由于大家的不满情绪挺多,上头已经连下了好几道命令,现在发这种牢骚可不是好时候。

“哼,这倒也是。不过话也说回来了,我丁伟虽然也不是很待见原本的敌人摇身一变成了友军,但是老子更不希望日本人在这片土地上从此成为老子头上的爷爷。”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所以李云龙呢?”

赵刚气鼓鼓地正在和张部长大眼瞪小眼地面对面坐着。他刚才急着要直接去县城找人,心里拼命骂着这老李给他点面子就这么不知好歹,真和对面鬼混去了。结果硬是被丁伟和孔捷拉了回来。这知识分子一个人独闯县城可太吓人了。于是四个人就这么开始商量对策。

 

作者的话:

楚:我要政权!我就是不要把大陆交给共产党!这有什么错!
李:不是,但是你那个领袖也不英明啊。
楚:妻子还被逼到自杀了,这是人能忍得事情吗?(突然气势上来了
李:我们结婚了吗?
楚:?你不知道吗?我们早就结婚了啊,本垒不是都早就上过了吗?
李:等一下,我怎么没有这个记忆?!
楚:云龙兄记性真不好啊。
李:不我觉得这可能和记性没什么关系……
楚:唉,没办法。那我来帮云龙兄回忆一下吧。首先,改革开放后我来了大陆。
李:回忆的时间线是从改革开放之后开始的吗?
楚:然后我找到了云龙兄的棺材。
李:等——
作者:好!OK!这个话题在这里结束了!

 

作者:说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写到我真正想写的部分呢?
楚:我也想问这个,说实话我有点性压抑了
作者:说这个话人设会崩的哦?
楚:那为什么不单开个PWP呢?这样的话不就能一步到位了吗?我也能一下就摸到云龙兄的屁股,对大家都好
李:大家?
作者:不,这种剧情必须要放在正经剧情里才有独特的魅力!就像是NTR没有前面的铺垫的话要怎么凸显出刺激感呢!那样的话就只是单纯两个人在做爱而已啊!(突然鬼畜起来的作者
李:(突然不寒而栗)

Notes:

非常欢迎评论————!!感谢老师们上一章的评论(流泪)

Chapter 3: 第三章(预警:R-18/诱奸/可疑同意(dub-con)

Summ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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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

标题已经说明了基本的预警,为了防止剧透,进一步的预警有需要的读者可以直接从下面的链接跳转到结尾的notes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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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第三章

飞奔到无人烟的小道,这里距离刚才的繁荣街道已经有一段很长的路了。身边相互间区别不大的青砖瓦房一间间从身旁掠过,就好像在移动的并不是人类。李云龙无端地遐想着,说不定什么也都没有动而已。

由于从刚才开始就相当剧烈的奔跑,心脏感受到一种相当的压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不过多亏于此,即使衣服并不那么保暖,从不知什么时候就一直存在的寒意也削减了很多,现在几乎到了要出汗的程度。

他的身体无疑是习惯的。不过在李云龙的印象中,他的确是有相当的年数没有这么运动过了。当然主要原因是官职的缘故,如果说在南京军事学校内还算是过了一下学员生活,每天早上得起来跟着大伙一起运动跑个操,那么在这之后就几乎没人会主动让他这个军长在这方面下功夫了。况且后面饿肚子的运动来了,年纪也大了,就更不要提这么剧烈的运动了。

年轻真好啊。——他在内心中发出了相当老头子,也的确是老头子的想法。

但是——

他用余光时不时瞄了几眼身旁跑在自己前面,却依旧呼吸平静的楚云飞,他内心暗暗感叹,说起来楚云飞的精神倒是还可以,人感觉成熟不少,却没有一种和他一样在过完一生后的那种,老人即将寿终所必然的安宁与精神上的颓废。当然这也可能是两人关系熟络,多年不见的缘故。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李云龙却不讨厌这样。

让人头疼的男人,把事实和结果看得那样的高。最后也就那样跑到小岛上面去了,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党吗?就这么喜欢那个国家吗?

心中不禁又产生一种别样的痛苦,他内心有些奇怪,明明那并不是自己的苦难,可这种苦楚却的确存在于自己的心中。但他却并不把这种痛苦当成是一种困扰,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安心。如果这种热爱还依旧存在的话,那么他的那个国家虽然背叛了这里的老百姓,但是却没有背叛他。

万幸这个人没有变化。万幸直到最后他都好好的活着。

在放下了不知道原本为什么会提起来的心后,他稍微注意到了别的事情——在飞奔过一家铁匠铺子时,虽然时间很短,几乎只有一两秒钟的时间,但是李云龙可以确信他看到了——一个头发凌乱,头戴着厚厚的羊绒帽子,让人看不清脸的摊主稍微用手指了指左边,意思是让他左转。这个人的脸型李云龙多少有点印象,但是由于不争气的头疼又照例死活想不起来。

三番五次的剧痛让他稍微感到一丝暴躁。不过摊主和他无冤无仇,加上现在好歹是在被追捕的路上,肯定不能把这种怨气传给无辜的对方。

所以他决定在速度上和旁边稍微超过了他一点的楚云飞比一下。心脏轻轻敲击胸膛提醒他必要的自我限度,况且他还背着一大包的书,但李云龙还是心里一咬牙,说白了这心跳不跳也没什么要紧的,况且现在身体上老子这个时候还只有二十八岁,长征的时候一天要走多少路?这都跑不动给人看笑话。于是他调整脚步,超过了楚云飞跑到了前边去,惹得旁边的楚云飞颇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知哪里来的犟劲。

楚云飞对于李云龙大量的心理活动并不完全知道,但他却对李云龙用这种方式来赌谁也不知道的气而感到可爱。心想这人倒是也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于是他又有点坏心眼地也加快速度超过了前头原本和他保持了一步之遥的李云龙。

李云龙随之而来震惊且有些发懵的表情让他不知为何感到一种愉快。难道这人没想到过自己超过别人的时候也会被超过吗?——啊,他大概想着这次我会让他吧。

夜幕从天边逐渐降下,这标示着无所谓任何人的愿望,一天的事务都即将结束。晚霞配合着昏暗的色彩于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弥漫开来。

从厂里出来的时候是上午,由于后方根据地设置在山区里,也就是现在所在县城的东边的山区地带。当时走到县城中的已经是中午了。李云龙心想,这么一折腾,现在已经要接近傍晚了。这下恐怕要回去晚了,不过好在被服厂里只有老张是需要应付的,又好在这个大别山人的脾气他再熟悉不过,等会儿帮他带两斤地瓜烧回去就不会再扯什么,这一关就能算过去了。

而且再不济他回去后也能有其他借口,名义上他今天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县城,那么乡下人进城迷了路忘了时间的理由还可以再对着不同的人用一次。

话又说回来,虽然他李云龙名义上只是个厂长,但是张万和不可能真拿部长的名头去压他,他老李只是领导下放,稍微给周围的人做做样子罢了。所以最后多半是不了了之。

这么一想后,李云龙便更加心安理得地打算到时候找老张理论了,尽管这件事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算是他理亏,但是张万和好歹也是和他一起从大别山出来的,不会在这种芝麻小事上和他计较。

是的,李云龙完全没有想把今天碰到楚云飞和这之后的事情上报上去,他觉得这只是和老朋友偶遇罢了,加上楚云飞的358团虽然还算是有名,但是也用不着那么一板一眼的。

先不论人家本身就是山西人,来山西的五台县办点事情难道不正常吗?再说了,就算不正常,那也不是他李云龙应该多管闲事的部分,何况就算问了楚云飞估计也不会说。李云龙自认懒得触这个不讨好的霉头,且他内心中也有点不太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他今天遇到楚云飞这个旷日未见的老朋友还是相当高兴的,他不愿意让其他人扫了这个兴。也不想让其他人因为这个事情随意揣测他们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根本解释不清,按理来说他俩现在根本还不认识。

 

腿部的肌肉微微跳动着,越过大脑催促他此时事态的紧急。

皮鞋的声音像是拍手一样和地面不停地相撞,声音的来源既有身边也有后方。随之而来的还有金属之间的细微摩擦声,李云龙飞快地跟楚云飞打了手势,在两人加快速度后,他立刻果断转身开枪射击。随着两种金属的碰撞声,几秒后,巨大的风浪在后方传来。

破片很明显有些扎到了身旁临时路过的匆匆赶路的路人身上,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来岁,痛苦地挣扎了没几下就不动了。

李云龙有些不忍心地转过头想看看那个年轻人的最后模样,因为这是他用子弹提早引爆了手榴弹的结果,头还没转到一半,他就被楚云飞用很大力气给拉走了。因为现在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了,长期的脱离前线让他不自觉总是有些放松。

背后紧追不舍的日本宪兵在嚷嚷着什么李云龙听不懂,不过他至少知道这是日语。枪声的声音和刚才的爆炸所产生的火药味弥漫开来,意味着这不过只是第一次的警告而已。李云龙思考着,在大街上乱跑会波及到周围的老百姓,虽然这里算是小巷子,但也不能排除会伤及无辜的人,这些畜生可没有什么良心。他心想,相比老张那里的问题,这里这一关倒是得先过掉。

 

楚云飞从旁边欣赏地看着李云龙熟练地把敌人击败的身姿,这里的四周没有高大到可以当掩体的区域,如果刚才手榴弹没有被提前引爆的话,那么他们俩已经是尸体了。他能看到在此刻的李云龙的眼中,在刚才书店以及之后的亭子中所看见的迷茫已经全部消失,战斗把他的久经磨练的本能激发了出来。他知道,能够在被成为是长征的撤退中活下来的红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李云龙上膛的动作熟练又轻盈,且对于战斗局势的判断又是何其精准。

包括李云龙在奔跑的时候顺手把周围的障碍物丢到地上而让追兵气得跳脚而感到自豪的样子。这时候的他眼中的狡黠完全暴露无遗,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的模样同样让楚云飞即使在这种时候心脏都漏了一拍。李云龙顺便还有些像是邀功一样看了他一眼,更是让他感到自己好像被对方给撩拨起来了。

当时他们俩人去闯平田一郎的生日的时候,楚云飞很清楚地记得,俩人在痛快地把那帮压迫老百姓,出卖人格的汉奸叛徒给全数解决后也是这样一路飞奔到县城外。那个时候身边的那个人也是这样的表情,傲气得可以看到他好像已经翘在天上的尾巴。甚至自己后来在淮海听到李云龙派过来的那股小部队把自个儿的炮兵阵地炸了后,他也不禁笑了出来,这个时候那个人是不是也这样的得意呢?

所以。

所以——

在书店见到他的时候,李云龙那有些空洞的茫然和无措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则是头一回。

在台湾司令部的时候,在听到那个噩耗的一刻,一向擅长以理性将事实接纳的楚云飞也第一次产生了——那说不定是搞错了——的幻想。

“云龙兄,前面有个路口,路口的左边有个楼,左转后我们就进楼争取时间。正好我这里有颗手雷,帮我拦住他们三秒钟。”

楚云飞的风衣一点也没有凌乱,他冷静地掏出手榴弹,拔开保险。

“行,我掩护你。”

李云龙并不清楚他究竟要争取什么时间,但是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好。他原本倒是想找找看别的机会,之前他和马家军的马元青不是也单枪匹马地好端端地从严加防守的县城里跑出来了吗?再加上李云龙的战斗心理素质极好,他刚才在县城内部跑来跑去的时候已经把这里的路摸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并不感到有什么慌乱的必要。

第一秒。

李云龙把毛瑟掉转回后方,又是几声枪响和几声闷声的惨叫。他估算着,差不多还剩四十发的子弹。

整个县城根据之前八路军得到的情报,现在差不多应该有一个连的留守部队,依靠手上这些子弹是不现实的。但是追兵目前刚才被他干掉了十几个,还追着他们的目测还有不到十个。只要弄死这些王八蛋,基本上接下来出去县城就结束了。

把刚刚清空的弹夹卸下,用极快地速度将新的谋杀工具推入其中。

第二秒。

身体倾斜,脚步迅速随着与地面的急速摩擦而转换了方向。这一侧面和刚才楚云飞说的一样,是有栋大楼,更好的是还有进楼的门。李云龙用了半秒钟在墙角吸引到了宪兵的集中后,立马用极快速地扑向旁边不知谁堆在这里的铁柜子。

第三秒。

死亡划过天空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火光一瞬间照亮了年轻的日本宪兵,他们的脸上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栋楼从外观上看来并不过于显眼,说实在的只是普通的在晋东北地区随时可以看到的青砖小楼而已。不过看起来是新建没多少时间的,上面的痕迹还很新鲜。当然如果不注意到前方上面清晰写着的几个巨大的“五台县公署”之类的大字的话,那这就是无论如何都是最普通的楼。李云龙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县长倒是意外的还挺不讲牌面的。就一栋这样普通的楼就把象征着整个县的权威之所给打发了。就中国人的面子习惯来说简直是罕见。

爆炸结束后的李云龙顺手就对着地上唯二命大的扭动着的什么东西补上了两枪。转过身前,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又飞速把地上每个人看起来死了的尸体身上又各自补了一枪。他很清楚,现在不是节约子弹的时候。又熟练地把人翻来覆去摸索了一遍尸体身上的枪和弹药,一股脑地都往蛇皮袋里一塞后——枪械和纸制品的闷声碰撞没有产生任何结果——便转身就往楚云飞那里跑去。

因为楚云飞已经在门口招呼着他快点进去了。再不过去的话这人得等急了。

 

进入大门,李云龙迅速把门插上,旁边的杂物也都堆在门后,形成一个除非是手榴弹以外估计依靠人力难以冲破的防御后,开始跟着像是有什么目的地一样的脚步飞快的楚云飞往楼上跑去。

“这栋楼是新建的,里面还没有办公人员,只是一栋空的房子而已。我们上去吧。”

楚云飞一边好像要解答李云龙从进门开始就东张西望的疑问一样,自说自话起来。从事实上来说李云龙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稍微鼻子动了一下,能够闻到相当浓重的桐油和清漆的味道。看起来这个房子的设计师是个新派人物,说不定是想要沾一点洋人的喜气。

“外面看不出来,里面倒是挺洋气的。”

李云龙看着楚云飞深沉冷静的脸庞,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相当可靠的计划。

“嗯?云龙兄喜欢这样的吗?”

楚云飞在听到他的话后,转过头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什么这样的?”

李云龙没反应过来这个话题,他的脑子还停留在下一步该怎么做那里。

“你刚才不是说里面挺洋气的吗?你喜欢这种装修风格吗?这种内部装饰上比较偏西式,不过上面的梁还是传统的中国建筑框架,嗯……好像还混杂了点Art Deco的风格?你看,四周很多图案都是对称的吧?而且色彩很鲜亮。”

楚云飞带着一些评判和考量的眼光扫了一圈内部的各种家具和摆式。

“啊特什么?”

“Art Deco,西方最近挺火的一种艺术风格,在建筑上也有运用。”

楚云飞又用标准的英文重复了一遍。

“我明白了,总之就是洋玩意儿对吧?我倒是不懂这些……好不好看……嗯……倒也说不上难看……住得应该会挺舒服的吧?这种洋玩意儿都是一个调调。”

李云龙艰难地在想要再重复一下楚云飞念的英文后,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房子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刚搬进江南国家给他分配的二层小楼,虽然他不懂什么阿特什么什么的,但在他看来其实都差不多。也由于他在那个小洋房里生活了十几年的缘故,对这类房子并没有抵触感,反而有些亲切。

他顺便又想到了第一次坐到那个屋子里时,由于不习惯过于柔软的真皮沙发儿,所以一时间把握不好屁股倒下去的方向的事情。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扯了扯嘴,在好奇地张望对比了一下这和以前的自家的区别后,就想把这个话题混过去。

楚云飞也的确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一样对着李云龙点了点头,李云龙便默认他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从这个县城出去的计划了,松了口气。这个县城本身不大,虽然是阎锡山的故乡,但现在毕竟在日本人的手里了,想要出去还是得动一下脑子。李云龙开始思考,根据情报,这里东南西北各有四个门,而现在的位置距离南门最近,等到天黑后突围可能会方便点。他想的和楚云飞之前说的差不多,守住这栋楼到天黑,之后办法就好想了。

大门外没过几分钟便传来了相当数量的皮鞋的跺脚声,按照人有两条腿的基本逻辑来判断的话,估计大概又有二十几号人过来了。听脚步声的位置,估计这栋楼已经被包围了吧。这来得可真快啊。

门的响声是巨大的,准确来说当然不是门本身的声音,而是门被破坏的声音。估计是周围没有找到自己这里,加上门又推不开,所以确定人就在这里了。

手榴弹炸开的声音一时间让人耳鸣。

 

这样的数量让人感到痛苦,李云龙倒不惧怕这些人,但他很不满被人追着跑。这种事情在以前被国民党追十年,民国三十一年又被鬼子追着大扫荡的时候他就体会了个遍。实在称不上是愉快的回忆。

刚才拿到了几把二十响,手榴弹也有几枚,子弹还有百来发。撑一会儿时间是足够的,但是问题当然也很明显,这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守城的部队有一个连,先不说其他外围部队增援的可能性,要是一个连整个都过来可是有一百多号人,虽然那算是极端情况,但是也不能不考虑到。

李云龙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这里得先解决掉下面的人,到时候再想办法出去。

从楼上自然地扣动扳机,又是两条腿的东西倒在了地上。

 

这栋楼从外侧看来是三层,他们之前简单在二楼的楼道口建了个微型的工事。一楼的宪兵被他们干掉得差不多了,外面的要进来也要一会儿时间。现在可以稍微商量一些方案了。

“楚兄,我有个好办法,我们之后等到天黑后,用手榴弹先把下面的人一举清掉一部分后,你掩护我,然后我们突围出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这里是三楼,下面能看出来已经被包围了,从窗户下去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办法应对从下而上的射击方向,我们人数太少。”

李云龙一边上膛一边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把自己基于突围的最前沿是抱着一种求死的心态的。李云龙想着大不了在这里就革命到底了,某种意义上他倒是觉得有些痛快,这算是满足了他先前再也没有办法满足的愿望吗?他想死在战场上,想要冲锋而死。而楚云飞一定可以活着出去。

自己本来就已经死了,能够多活一会儿本身就已经足够幸运,还能够再奢求一些什么呢?

“没关系,云龙兄不必这样做。楚某当然不是单独一个人来的,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支援,我们只需要再守三十分钟就足够了。”

楚云飞平淡地说着,好像在冲进大门的二十多人进攻下依靠两个人守一个并不牢固的据点是很理所当然的一样。他看到李云龙稍微挑了挑眉毛,显然对于他的那个什么援军并不信服,况且假使真有援军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呢?

楚云飞对此只是笑笑。

“好吧,那我去布置一下基本的陷阱,你掩护我一下。”

李云龙想着先用他的法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早晚都得出去,不过是时间上的区别。他平生诸如此类的困境遇到的实在是太多了,这种程度没办法让他彻底紧张起来。

“好,云龙兄真是可靠。”

 

于是,最后变成了这样,由于好久没有弄过陷阱导致了些许计算错误,人的确炸死了一大半,可结果是二楼也差点塌了。但好消息也是从二楼下去的楼梯则是踏得差不多了,上面的人灵活一点的还能接着几个支撑点下去,而下面的人暂时上不来。李云龙估摸着这个时候都没有手榴弹过来对面估计也是怕二次伤害,且想要抓活的,等到他们俩呆不下去了自己下来吧。

他冷笑一声,真是想的美,等老子之后找到机会后就下去把你们一个个都枪毙了。

二楼既然呆不下去了,坍塌危险比子弹还要厉害的话,就只能先上楼。但是让李云龙意料之外的是,这是个阁楼,还是那种特别小和窄的阁楼。满打满算还真就只能呆两个人。

 

综上所述,这就是他们两个目前挤在阁楼里的原因了。

李云龙生无可恋地看着阁楼的天花板,他现在算是在当楚云飞的垫子。没错,这个阁楼没办法让人站起来,因为实在是太矮了,所以两个人只能是一个人充当垫子,另一个叠在上面的姿势。而这个人必然不会是楚云飞,这小子一副很自然的一副你先进去当垫子的表情。

李云龙想要骂人,他由此完全迁怒到了设计这个阁楼的建筑师身上,这个人会不会办事?干嘛一定要把阁楼弄成这样,娘的中国哪里有这种房子?难道他家的阁楼都是这种挤死人的地方吗?如果是这样,这阁楼又为什么要存在呢?更让他恼火的是,宽敞一点的地方他还能叫这是在埋伏,这只能和楚云飞身体碰身体的地儿要怎么说?什么都说不了,老子这样只能躺着等死。

“楚兄,我这辈子没有这么窝囊过。”

李云龙的声音装模做样地颤抖着。他企图想要用这种感觉换回身上楚云飞的男子气概。用大白话来说就是让这小子主动地从身上让开,这样他就可以出去和这帮鬼子拼命了。楚云飞如果不走开,那么只是徒然发出声音而已,也就是提醒下面的畜生们两个人的位置而已,喊着快来朝着俩脑袋开两枪。

“嘘,云龙兄,不要说话。”

楚云飞只当是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楼下的脚步声俩人听得很清晰,估计是他们紧贴着地面的缘故。不过也不能这么算,因为真正紧贴地面的只有李云龙一个人而已,楚云飞紧贴的是李云龙的正上方。

在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之后。天慢慢地暗了下来,应该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天黑了,这里很明显还没有装电灯,连蜡烛也没有一根,可以趁黑突围。李云龙以前打游击的时候早就习惯了夜战,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只是——

“楚兄,行行好,你能不能过去一点?”

李云龙又一次发出了某种意义上算是强人所难的要求。因为于情于理楚云飞也的确没有位置了。不过如果此时有第三人在场的话,看到这个场面有的确会觉得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要求。

“可是我上面也真的没有地方了,现在差不多正好。”

楚云飞表现得相当为难的样子。当然他不是真的为难,他相当乐于看到李云龙这样有些窘迫的表情。

“我知道,但是问题是你……”

你的膝盖一直在顶着老子的下面啊!

顺带一提,这个一直指的是从进这个阁楼,俩人成这个姿势的时候开始。起初李云龙完全没有在意,但是从刚才开始这个楚云飞这小子就不知道在动些什么,给他弄出点感觉了。这就有点丢脸了。

但是相比更丢脸的是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所以他从刚才不只是为了打鬼子,还是为了这件事一直暗示着楚云飞快换个位置。结果这小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完全没听懂。

他心里疯狂地在腹诽着,你楚兄不也是男的吗?娘的从刚才就盯着个最碰不得的位置磨来磨去,下面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总归能明白吧。黄埔五期毕业的脑子应该相当不错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机灵。李云龙又是难堪又是内心有些抱怨地想到。

更糟糕的是未来的事情。这个意思是他现在只是有感觉了,他那根玩意儿还没有抬头,也就是说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在未来的几分钟里再被这样磨蹭着可就说不准了。

“哈……楚兄你能不能稍微,就稍微往旁边再去一点?”

李云龙很小声地又说了一遍。按照他李云龙的风格,一句话重复三遍算是很不常见了。好消息是这位老兄终于肯动一下了,坏消息是贴得更紧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往除我以外的地方,不是往我这里移动啊!李云龙的内心尖叫了起来,而且他现在甚至可以感受到楚云飞的呼吸,热气混合着身上的硝烟的气息,让李云龙不知为何脸有点红了,他自己也感到脸有点发烫。

不对,清醒一点啊老李,男人的呼吸有什么奇怪的,以前和兄弟们睡一起的时候身边不都是呼吸吗?而且是个人就会呼吸,楚云飞是人,又是男人,所以当然也会呼吸。大脑正在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可是在理由找到之前,思维又不禁转向了其他的地方。

楚云飞身上可比别人好闻多了。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自己的那帮老战友们,但李云龙自从结婚后,过惯了被逼着洗澡的生活,虽然不至于和田雨一样每天洗两次澡,但一次是肯定有的。且由于田雨完全无法忍耐和自己同床的男人的脚臭味,他这方面也不经意间习惯成自然变得在意起来。——顺便他家里的张妈也相当在意他这个军长的卫生问题,把这件事当成是自己的责任,他也不太好意思让这位老人家为难。

于是他现在反而有点忍不下来以前老战友们身上的味道了。而相反的是楚云飞身上,虽然刚才那么一场短距离的跑步,却一点没有让人不适的味道,反而很好闻,硬要说的话感觉很干净。而且这个味道……他喷香水了吗?这人打仗的时候喷香水吗?……不对,好像是衣服的味道。

李云龙完全乱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洗衣服的肥皂有什么味道,家里衣服又不是他洗的。但是这种干净清爽的味道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是一种和平的安心感,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战争已经结束许久的时期,普通地从军部上班回家后开始喝喝酒,由于广播后来已经听不了了,索性就看看地图,研究研究新的特种作战战术的时间。

最糟糕的部分还不是这个,而是这个阁楼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户,光从缝里进来,让他能相当近距离的看到楚云飞那张相当有气质的脸。

英气的眉宇下隐隐有些跋扈的气势,即使在这种时候,依旧处惊不变的自信,加上端正且白皙的脸庞让李云龙眼睛紧张地盯着他,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紧张是什么地方来的。最后他反应过来后更是觉得不好意思,但更不好意思的是他的目光由于想要逃避面前那张配合着夕阳仿佛在闪闪发光的脸,居然神鬼不知地游离到了对方也正在摩擦着自己下半身的老二身上。

我们俩的老二碰得还挺近的……不对!为什么我要往他的老二上去看!楚云飞的老二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配合着楚云飞的呼吸,李云龙在意识到刚才想什么的瞬间,脸蹭得一下更红了。随即感到一种相当的羞耻,而又由于他觉得自己居然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羞耻,又让他觉得有点又羞又恼,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旁边的墙壁上。

老李啊老李,你他娘的在想什么呢?这上面是个男人,男人顶男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俩人这种姿势,正面对正面的话,当然两个人的老二会互相碰上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你难道没有碰到过别人的老二吗?确实没有!但这不是重点!而且现在这还算是好的,反过来的话自己不就脸上碰到那小子的胯部了吗?那不是更糟糕了吗?

不对,李云龙这么想着,突然心里一凉,这楚云飞不会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打击报复让咱老李断子绝孙吧。但是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再怎么样楚云飞都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楼下搜索的声音说实话还在进行,隐约可以听到一些日语的喊话,随即又是一阵人员的奔跑声,过了一会儿便又重回宁静。李云龙在想着,这是出什么事情吗?同时,又是一阵脚步声。

李云龙叹了口气,他又想到这死的还不如当初老子一枪崩了自己呢。于是他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有点憋屈难过。

又是等了一会儿时间,他逐渐感觉楚云飞的手好像到他身上去了,估计是别的地方撑着累了换个地儿吧。但是等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个人开始摸起来了。李云龙不知道他在摸什么,但是也没有不让他摸的道理,还是照例躺在原地。直到那只手从他地腰腹间摸到了他的胸上面的。

当然男人被摸胸这也是没有道理的。但是李云龙同样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让他摸胸,于是他又想着,这个世界上没有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了。而且他又不能管,不如说他能怎么管,是个女的话可以叫起来说你碰什么,他个男的能说什么?

但是当乳尖被扫过的时候他有点忍不住了。

“嗯……”

李云龙想死了。

“嗯?云龙兄,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问题,没有听见。”

楚云飞的脸转过来,好像很奇怪地询问他,无辜的五官搭配着对方好看的脸,这件事仿佛变成他李云龙的不是了。

“不……没,没什么。能有什么事情?”

随着疑问的发出,之后几分钟之内好歹是消停了。李云龙不知为何反而感到有些遗憾。

 

楼下的声音好像从几分钟前就没有了,是去别的地方了吗?李云龙这么想着,不过现在就放松警惕还太早了。但是说实话,可能是由于先前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所遇到的惊险的时刻实在是太多了,导致他现在无论如何都升不起一种理应该是生命垂危的紧张感。

外侧的天幕也变得更为平静了。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楚云飞一直透着缝盯着外面环境的侧颜。说起来,还没有问过他去台湾之后的事情,输了总是心里不好过的,要不等会儿请他喝点酒吧。虽然刚才两个人争论地那么厉害,但实际上谁也没有真正的生气。

不过——李云龙又想到自己身上没几张票子的残酷事实,又打起了别的主意。如果只是酒的话,那么他倒是也有点办法弄过来。关键是酒本身的问题,他并不想拿一些犄角旮旯的酒来让楚云飞看笑话。

但是真正的好酒边区政府里的供应量很少。左思右想后,他觉得实在不行的话下次伏击鬼子的时候找个带轮子的部队,看看他们有没有带酒吧,鬼子的酒好歹档次的意义上是有点保障的。

楚云飞此时也没有说什么话,两人之间相比刚才书店的时候变得沉静多了。李云龙代入楚云飞的心境,让他的内心也有点惆怅起来。按理来说胜败乃是兵家之常事,可面对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他却总是有种隐约的愧意。这种愧意混合着的别的东西却让感情变得复杂起来。

但是——他闭上眼睛,倒是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无论如何,能再一次见面,像这样的说说话,打打鬼子,难道他还不知足吗?

只要像这样的时间持续下去的话,那么脑袋中那些困难的问题一定就不用再去面对了。李云龙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自从死亡中醒过来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每次都是由噩梦中醒来,但是噩梦的内容却总是想不起来。逐渐他也不去管他了。想不起来就当作没有。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可以睡个不错的觉。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顺利,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楼下的危机还没有解除,这么睡过去未免有些太不负责任了。不过这倒不是让事情不顺利的理由,理由则是某人的手又开始不安分了。

李云龙的内心从原本的尖叫现在已经转变为了某种木然。

“楚兄,那个,你的手可以稍微移过去一点吗?”

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再次出声另有其原因。

“云龙兄,怎么了吗?”

罪魁祸首依旧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是李云龙这次完全没理他的无辜演技。

“不是,你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那个,捏它。”

李云龙声音有些紧张且有些艰难地说出最后的那个动词。

“哈哈,云龙兄可真有意思,男人的胸有什么好摸的?”

那你倒是放开啊!

而且糟糕的是为什么明明是男人他却有了感觉,男人的胸又不是拿来干这个的事情的。

李云龙觉得楚云飞这完全是在给他难堪。于是他有些不服气,准确来说这种不服气从最初见到这个人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哼,你楚云飞不是喜欢乱摸吗?

李云龙于是也想要直接上手,结果下半身子一滑,他反而把人家的衣服给拽下来了。衣服“刺啦——”一下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愣住了。李云龙的愣住是在想你楚团长的衣服质量怎么也这么差,纸糊的吗?楚云飞则把这个动作理解为了李云龙在主动邀请,他也的确想着这么一搞应该是可以有感觉了。

于是楚云飞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他一边轻轻但是又不容置疑地抓住了李云龙的腿。李云龙随即便感觉到下体压上了同样的东西。

“楚,楚兄?”

李云龙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能这样不确定地摇摇晃晃着。

“云龙兄,我有感觉了,有点忍不住了,可以帮个忙吗?”

楚云飞直截了当地说道。

“啊?”

李云龙则是刚刚反应过来,他抬头疑惑地看着楚云飞真诚的目光。他一方面大概明白对方是什么有感觉了,这一点他也是男人能明白楚云飞在说些什么,可后面那句话他就不太听得懂了。帮忙,帮什么忙?这种事情有什么忙是我能帮上的吗?你自己转过去撸一顿不就好了?要我干啥?或者说我能干啥?

“我这个姿势有点不太方便,你帮我把裤子脱一下。”

楚云飞相当好笑地看着一下子发愣,茫然地盯着他看的李云龙。他心中有些恶劣地想到,他可能想看这个表情很久了。

“啊……这……楚兄,这不太好吧?”

各种意义上来看都完全是类似变态的言论。你难道要在咱老李的面前公开那什么吗?他觉得楚云飞是不是最近因为什么事情压力有点太大了,精神有点不正常了。李云龙在短时间的飞速思考中甚至怀疑有问题的人是不是自己,说不定是最近自己问题想得太多,所以出现了幻听。但是一方面他又鬼迷心窍地没有去质疑对方,而是接下了这个话题。

“那个,楚兄,你是要那个……额……?”

于情于理没有李云龙没有帮别的男人脱裤子的经验。除非是老战友的脚被炸断了,那这不帮的话连人都不是了。但是别的时候至少他们八路军都是自己脱自己的裤子的。难道国民党那里不是这样的吗?李云龙原来对于国民党是有挺大的偏见,现在这个偏见就更大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云龙兄没有自己动过手吗?这么说来,我周围又没有女性,倒一直都是自己解决的。不过读黄埔的时候,也有同寝室的别人也有互相帮忙着解决。这又不稀奇。”

楚云飞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事儿的确不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类型,但是也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普遍。他为了显示这件事还是挺急迫的,又蹭了一下李云龙的下体。李云龙被弄得一激灵,想要后退却又被拉了回来。

“黄,黄埔都是这样的啊……”

李云龙莫名想到了旅长好像也是黄埔出生的,好像还是一期的。

陈赓在不知道的地方被败坏了名声。

楚云飞看起来好像的确挺刻不容缓的表情让李云龙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寻思既然这么急那也的确没有办法,不如说这事儿他也有过经验,基本上越拖越难受。

他此时的内心相当纠结,一方面他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怪,一个男的给另一个男的脱裤子。另一方面这事儿不干则更怪,因为两个男的按理来说做什么事情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又不是没看过老战友的裸体,以前部队开到湖边,大家伙一起去洗澡的时候不都是坦诚相见的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纠结了一会儿后李云龙觉得这事儿无论怪不怪都是早点解决为好。于是他在楚云飞相当直接盯着他的眼神下,硬着头皮还是答应了。

皮带被以相当缓慢地解了下来后,楚云飞尺寸相当有含金量的阴茎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李云龙有些尴尬地看着那根看起来好像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挺立起来的阳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心里在看到那根玩意儿后就变得非常混乱,不如说他都有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回顾从见面开始两人的交流,李云龙不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于是他最后归结为大概是对面国民党团长的普通性欲需求而已。那个男人没这点需求呢?

“额,裤子解开了?”

李云龙相当不确定地询问道。裤子的确是解开了,然后他就不知道该干嘛了。他现在迫切希望楚云飞突然开口说自己解决,那他这里就算是解放了。只要闭上眼不看就行,他没有看男人自慰的爱好。

“可我的手实在是不方便,都得撑着。云龙兄还是不要嫌麻烦,帮我一下吧。”

楚云飞依旧是忍住了有些愉悦的声音,表面上露出相当困扰的表情提议道。

“额。”

不,这不行的吧?李云龙当机立断在心中拒绝,但是随即他又否认了这个拒绝。他当然不相信楚云飞什么手不方便的鬼话。只是他自己不知为何就是没办法从对面的那根东西上移开视线。于是他开始自我说服,反正是对面这么说的,现在不这样的话又能怎么办呢?

而且这么一看,这小子的老二还挺不错的,很好看,而且形状很漂亮,也很干净,至少李云龙是不讨厌的。而且尺寸也不错……

他把脑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丢掉,做事情就是要一鼓作气,早点弄完早点结束吧。

进行了一些基本的心理建设后,同时在楚云飞鼓励的眼神下,李云龙有点试探性地握住了对方坚挺的东西,缓缓地开始用自慰时候的经验开始撸动起来。明明大家伙都有这么一根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云龙此时就特别紧张,不如说他是真没碰过别人的这玩意儿。帮其他人弄这档子事儿还真是头一回。

只不过仅仅只是过了几分钟,李云龙的头上就有点冒汗了。简直是煎熬,李云龙现在宁愿去外面被日本人追了。

然后看着楚云飞越来越精神的那玩意儿,他突然想到一点,这是要什么时候能结束?总不能上下撸几把就走人……

等一下,那这么一来,他李云龙难道要这样弄到他楚云飞射精吗?

“云龙兄,怎么了?出了很多汗的样子?”

楚云飞摆弄了一下李云龙正在握着他阴茎的手,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让他在对面人温暖的手心中抽插的速度可以快一点。李云龙的手有些粗糙,但因为是青年人的手,体温很高,让人感觉很舒服。加上对面一脸不知所措地在帮他撸管的人是那个李云龙,就这一点来看,他已经在忍着不要立刻高潮了。如果被误认为是早泄的话那真是说不明白了。

云龙兄的手真好啊,他这么想着,于是又忍不住加快了速度。随着速度的加快,李云龙的脸色也越来越窘迫,他迟迟没有回答楚云飞的问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湿漉漉的手和同样也湿漉漉的对面正在他半握着的手里快速摩擦的阳具直愣愣地看着。

李云龙这么有点发懵的样子让楚云飞相当受用,但是一方面他又觉得稍微出点声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下面的宪兵应该早就不在这里了,按照计划的话。

“嗯……哈…………云龙兄,我们一起舒服怎么样?让你老兄这么一边看着兄弟我也有点过意不去啊。”

说着,他便把手伸进李云龙的衣服内部,开始若有若无地挑逗着对方胸前的东西。在对方忍不住因为陡然进入衣服内部的冰凉的手而叫出来的时候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有些坏心眼地让他小声一点。

“哈……嗯…………楚兄……”

经过刚才那么长时间的摩擦和逗弄,加上周围由于空间上的狭小,以及两人距离之近,李云龙现在只觉得周围全是面前这个人的味道,再加上手上一直撸动着的对方的阳具更让这种气息加重了数倍。他意识到自己的感觉也完全上来了。但是李云龙又完全不好意思也和对面这个人一样把自己的老二掏出来,即使是他自己弄自己的,但是只要想到对面的人是楚云飞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忍不住让自己仅仅只是间隔着裤子挺腰磨蹭着,他现在只是希望楚云飞快点释放出来后,然后他们就能一起出去把外面的宪兵都干掉,最后早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李云龙只需要在一个没人的单人厂长房间中自己解决掉这个问题就行了。

但是这种事情大概率是瞒不下来的。最后俩人都看着李团长已经鼓起一个小包的裤子。李云龙自暴自弃地把头往旁边一甩,就好像这不是他的老二一样。但是被楚云飞看到后,不知为何他显得更加兴奋了,就好像等待着什么一样。

楚云飞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那两个人就一起解决掉吧。”

等一下,刚才楚云飞说了什么?

“楚兄,你说什——”

他被打断的声音就这样永远卡在了一半。

“云龙兄,不必担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是说了吗?本来把你老兄晾在旁边我就有些过意不去,这下不是正好?”

楚云飞用右手轻轻压迫了一下李云龙裤子鼓起来的地方,让对面不禁低声惊呼了一声。

“啊!”

李云龙的表情完全是一脸空白。不如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以及后面要如何发展下去。

“云龙兄怎么这副表情?兄弟之间相互帮忙也不奇怪吧?”

“额,不是……”

李云龙大脑中的确想起来了几个案例,但是那些他真的只是单纯听说过,周围没有遇到过会这样的人,他对着老天爷发誓,他上一次死之前都没碰到过这种事情。

“而且这个现在解决掉会比较好。云龙兄也很难受不是吗?不要客气,云龙兄,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还在乎这种事情?”

楚云飞一脸正直的像个真正的好兄弟一样这么宽慰着身下早就因为这句话脸变得更加尴尬的李云龙,用飞一样的速度给李云龙的皮带解了下来,只留下了内裤。李云龙在反应过来之前首先感叹了对面手法之娴熟,夜色比刚才要昏暗了不少,外面连星星都出来了。居然能在这么昏暗的地方这么精确的找到位置。

随即他便完全是心口不一地想要拒绝。心口不一的意思是,从老二的角度来说他确实很想要快点弄一下,早点释放掉至少不那么难熬。从心里的角度来说他觉得让楚云飞来的话,对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太过了,还是自己来会更好一点。

不过后者从客观上来说很难实现,因为他的一只手现在紧紧地被压在楚云飞的一边身子底下当支撑,移动出来再移动回去又是一番功夫,而另一只手则在帮对面撸。

但是感到意外的是,首先隔着内裤紧贴过来的并不是对面的手,而是同样坚挺的柱状物。

“欸?”

李云龙彻彻底底地懵了。

“云龙兄……哈…………这样你也能舒服一下了。”

楚云飞的手并没有闲着,他的一只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不断前后拨动着李云龙胸前的东西,另一只手则隔着内衬,用他早就勃起了相当高度的阴茎对着李云龙的下体一上一下摩擦着。

“哈…………楚兄…………啊………………啊!”

李云龙被这种隔靴搔痒的挑逗弄得越来越难堪,他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蹭的一声想要坐起来,结果头猛地撞在了房顶上,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把自己的内裤给扒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把自己和楚云飞的阴茎贴近,开始撸动起来。并且都这样了他也不太想再顾着什么面子了,甚至也有点顾不得自己地声音。挺着腰催促着楚云飞在他胸上的手稍微快一点。

楚云飞自然地压了上去,一边用控制着肉棒间摩擦的频率,一边又把手游进了李云龙的裤子里面,轻轻的捏了一下他的屁股肉,然后慢慢搓揉起来。楚云飞心满意足地感受着手底下肉感相当好的屁股。想着之后如果事情顺利的话那就有得可以试试看了。

“等一下,楚兄你捏我屁股干什么?”

由于从之前开始一直在被挑逗着,李云龙现在仅仅只是阴茎被对面的摩擦就已经感觉要去了,身体的热度不断升高,他甚至楚云飞现在每碰他一次他都忍不住痉挛一下。这种体验完全是全新的,和自己摆弄的时候效果完全不一样。但是他还是疑惑于为什么要碰屁股,那是拉屎的地方,他一时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他低下头有些艰难地喘着气,逐渐有些不清醒的脑袋标示着快感的积累。

由于天色的加深,他现在有些看不清楚云飞的表情,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这让他稍微有些不安。

“我听说这样会稍微舒服一点。”

“哦……哦是这样啊。确实……那个,挺舒服的,额,谢谢啊?”

李云龙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囫囵吞枣地把感受到的都说了出来。

楚云飞嘴角上扬了一下,索性把他上面的衣服掀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大衣当作是被子盖在俩人身上。李云龙刚一哆嗦就感受到一股相当的暖意,楚云飞的衣服虽然刚才被他内心腹诽为质量差,但是这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毛皮做成的衣服的确也很暖和。而这种暖和又把他的思绪弄得更加混乱了。

正在他疑惑于对方到底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脱了衣服又加衣服的时候,楚云飞更紧地压了上来,然后下一秒,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左胸被含了进去。

“啊……”

他短促又小声地叫了一声。

楚云飞的舌头包裹了整个颗粒,李云龙从来不知道男人的这玩意儿也是可以含的,他又不产奶,有什么好吃的?但是舌尖扫过顶端的时候却产生出一种相当别样的快感,他挣扎了一下,却很快又被楚云飞给按了下去。

“楚兄……这个不对……哈……呜……”

他喘着气,下体持续的摩擦已经让他快要释放了,现在再加上这个真的要不行了。虽然按理来说早点释放在他看来对两人都是一种解放,但是他总有一种直觉,这次的估计和以前所有他体会过的射精都会有些不一样。他感到小腹已经开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了。

“哈…………楚兄,这个真的不行…………!”

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结果听到他这么说的楚云飞松了口,他刚想缓口气,却随即感受到右胸覆上了同样的触感。甚至由于左边暴露在了空气中,更让他敏感的要命。

“没关系的,云龙兄你是个男人,舔一下胸不要不好意思嘛。”

楚云飞一边用舌头挑逗着身下已经时不时有些颤抖的身体,一边相当愉快地继续让两根肉棒激烈的摩擦着。

“楚…………楚兄………………!哈…………我…………差不…………多…………啊…………”

“没关系的,云龙兄,我们一起去吧?”

楚云飞紧紧地顶着李云龙的阴茎,在极快的摩擦的同时,他故意把俩人的阳具的方向都对向了李云龙那里。李云龙只感到一股股液体喷射到他的脸上,但是他完全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了,这次的高潮让他整个人都抽搐不止,最糟糕的是快感根本下不下去。

从未感受过的激烈快感让他一时间脑袋瓜子完全空白,持续的快感让他的身体不停地在痉挛着。他很努力想要抑制住这种感觉,但是身体却比他更为诚实地迎接了快感。

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脚趾蜷缩起来,又猛烈地挣扎了两下腿,紧接着又在射了几股液体后,在一阵颤抖之下,终于结束了。

“呜…………啊…………”

大脑从刚才开始就完全是发麻的,发生什么事情?嘴巴里只能吐出意义不明的音节。含糊不清的吐着舌头,好像这样就能稍微让事情好起来。但是下面的隐隐的刺激还是存在,余韵包裹着整个大脑。

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后,李云龙才慢慢想起来自己是谁,视线中慢慢可以焦距到除自己以外的事物了。他缓慢地爬起来,忽然他想起来脸上从刚才就感到有湿漉漉的东西在,他用手一抹,黏糊糊的白色液体和原本手上就有的透明液体混成了一处。他怔怔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概发生了什么——楚云飞和他的精液都射在了他的脸上。

李云龙的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他本能觉得应该要发怒,但是理由是什么呢?不如说他到现在都没把这件事理清楚。正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人在用布擦他的脸,抬头一看,楚云飞正在很温柔地用自己手帕帮他擦掉脸上那些秽物的痕迹。这让他发飙都没有地方。

“事情看起来都差不多了,等你休息好我们就出去吧。外面的宪兵好像早就退下去了。”

楚云飞有些不舍地把李云龙脸上自己留下的痕迹擦掉,他有点可惜没有带相机来。液体在这种温度下早就变得冰凉,他之前在李云龙捂着肚子不停地颤抖高潮的时候就一边欣赏一边帮他把衣服都穿好了,欢爱之后体温升高又骤降的话,本身就容易着凉,八路军那里的医疗水平又不忍评价,还是身体要紧。

又忍不住抱了抱对面还在发愣的李云龙,温暖的身躯标示着对面依旧鲜活的生命。他想着,果然还是这样最好了。

 

山本一木踏着脚步,走到了熟悉的门前。门后传来他熟悉的长官,筱冢义男冷酷沉稳的声音。

“进来吧。”

“是!将军!”

山本一木在进入房间后立刻尊敬地把头低下,他性格傲慢,为人又不擅长交际和向上攀关系,但是唯一却对能够理解他特种部队价值的筱冢义男格外敬重。而在那次事件之后,他则是对能够派遣好几个旅团前来支援自己的上司更加忠诚。

因此,也对于杀害自己的那个人更加仇恨。军人被杀本身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事,他也没有想要就这件事过于执念。

但是完败是不行的。特种部队被一网打尽,没有给帝国留下一丁点的希望。他是从帝国陆大毕业,后面又去德国进修的高材生,身上装备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下个个都是即便在整个帝国部队中都是相当优秀的军人。没有理由迎来那样的结局。

要说信念的话,他对于报效天皇,对于军人的荣耀的看重更不会输。

所以这一定是运气不好——不,不能这么说,即使这样愤怒,也不能丧失理智。说到底也是这样,因为自己生气发泄在了那些支那人身上,所以才拖延了时间,才留给了敌方炸掉他汽车的时间空隙。这是自己性格上的傲慢和冲动决定的。不改正的话,就算对面不是那个人,也会在其他地方吃亏。这意味着帝国的荣誉,他们第一军的荣誉就会受到打击。

丧失理智的时机,就选在凌迟那个人的时机吧。到时候得到的满足感一定是和现在心中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成正比的。

“这次,山本君你有什么想法?”

“将军,我已经摸到了其中一个游击队的藏身之处,我认为我们需要提高对游击队的作战经验。因此我安排了一次‘演习’”。

“哦?山本君,你把这次作战仅仅看作是‘演习’吗?”

“是的,将军。因为这并非是一次作战,只是作战的前幕中的前幕而已。从外人看来,估计就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清乡运动而已吧。”

“嗯,我看过你的报告书了。我认为值得一试,这一点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我发现,山本君你好像比以前要谨慎多了?我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你这样的变化?”

“将军的话实在是让我惶恐不安。您说的没错。的确有一件事,让我感到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行事逻辑和想法。”

“哦?那件事是什么?现在你的想法又是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部队被全灭了,自己也作为军队将生命献给了天皇陛下。而我现在明白了一件事,我并不只是一个特种部队的队长。”

“请继续说。”

“是,将军。我认为一切应该摆在第一位的,是我们第一军的荣耀,而不只是我个人的特种部队。无论如何,除了天皇陛下外,都不能动摇这个理念。”

“山本君,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去放手干吧。”

“是!感谢您!”

 

最后好歹是从县城里出来了,两个人的关系也自此恢复如初——这是不存在的。

自从从阁楼里出来后,李云龙一边跌跌撞撞地检查下面还有没有敌人,一边几乎是有些不敢看楚云飞的脸,说实话楚云飞都没在意这件事的话那么他李云龙这么在意就有点不太好了。

但是现在糟糕的恰恰是他只要一看到楚云飞的脸,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了自己抓着对方老二的画面,还有对方不断在自己手里挺进的样子。

就这样李云龙单方面沉默了一路,他们走到了县城的东门,那里只要出去再过一两个村子就是大山里面被服厂的所在地,不过走过去由于山路的原因还是要将近一两个时辰。

到了门口,李云龙发现有两个人在门口等着,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他定睛一看,嘿,还是个熟人,孙铭,楚云飞那个功夫不错的警卫员。

另一个他没有见过,但是看样子是个年轻人,估计比自己还要小个几岁,脸上眼眶边还有个颇为明显的青印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才留下的。对面颇有礼貌地走了过来,好像还挺摆架势,李云龙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但是也不惯着对方。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去,已经差不多要晚上九点了,早就过了预定的时间。

“楚师长,您没事的话就太好了,那我就通知部队长官先行撤退了。请问这位是……?”

那个年轻人这样说道。

李云龙有些疑惑于这个人好像不是楚云飞的部下,而晋绥军他印象里这附近的军事主官又没这号有鲜明样貌特征的人。不过现在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和力气去探究这个问题了。只是简单摆了摆手后,他就打算径直离开。

“陈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八路军129师386旅独立团的团长李云龙,是我的老朋友了,这次正好碰上。云龙兄,这位是随军记者陈沦。”

楚云飞自然地介绍了起来。

“你还搞了个随军记者?”

李云龙寻思这人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吧。然后他转念又想到了淮海战役在对面的中央社的报纸上好像看到过针对楚云飞的采访,于是扯了扯嘴,表示他不是很想知道对方在这方面的心路历程。

“战况总是要让老百姓知道一下的嘛。也让各界爱国人士放心,我们国民党的确是在前线浴血奋战,给予他们民族抗战精神上的鼓励。”

楚云飞相当官方地客套了起来。

“额,嗯。”

李云龙嗯嗯啊啊地回应了一下更表示了他的确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然后便实在是真的没心情再客套下去了,最后随便摆了摆手当做再见的意思,逃一样地离开了。

楚云飞笑着目送着他远去。

 

作者的话:

战友:李云龙我草泥马。他妈的你嫌弃老子身上有味道是吧。楚云飞身上很香是吧?你有种以后不要和大家睡一个炕,自己搬到外面去睡!
李:不是啊,不是这样的()

楚:嘿嘿,云龙兄
李:(脸红)(别扭地假装一般路过)
楚:等会儿要不要来我家(

总觉得这边就像是什么杰哥现场,楚:让我看看!云龙兄你这里发育的不错啊要顺便也来看看我的吗(

一边的山本:我好恨,李团长,我要把你碎尸万端,我已经做好了全套的计划……哼哼哼哼,之后的BE什么的我就包揽了!

另一边的李云龙:楚兄,楚兄……()山本?谁啊?(脑子里只有楚云飞的那啥了)山本什么的不是前期的小BOSS吗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啊(虽然把人家特种战法给记住了

顺便一提陈沦这个名字发现每个人回忆录里的版本都有点不一样,有的叫陈仓有的叫陈沦,但是伦和沦又有区别,可能是由于本人口述的原因字有点差距,所以最后还是就以本人的公开回忆录为标准了(中国文史出版社的版本)大家其实可以猜猜看这是谁,我倒是觉得挺明显了()

也因此本文会有出现一些民国历史当中的人物,请注意~

顺便一提这里的预警作者是和朋友讨论过的。

作者:说起来这算是诱奸吗?

朋友:让我看看。

作者:怎么样?

朋友(法律系的):是诱奸。

最后:

陈赓:你不要败坏我们黄埔的名声啊,撩妹也要讲基本法啊混蛋!

再最后:

作者:其实为了这一篇我这个礼拜看了好几部真人Gay片和里番,发现颜射居然真的可以射在脸上后,放心地写了

楚:原来如此,里番估计更厉害,这就是本篇精液量的来源啊

作者:啊那倒没有,里番我看的是男娘(男の子)的片

李:?所以娘的你是把老子当男——

楚:你就是单纯想看吧。

Notes:

进一步的预警:自慰/摩擦/互相手淫/颜射

Chapter 4: 第四章(无预警)

Summ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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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第四章

天空早已是漆黑一片。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雨,雨点重重地打在屋顶上,让人觉得为什么要这样掉下来?明明轻一点的方式想想办法的话也是有的。乌压压的云层透露不出什么信息。既没有往日皎洁的月光,也没有清新的空气。

明明直到傍晚都没有暴雨的征兆,但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也是时常会发生的。无论什么活动,天气的恶劣都是需要避免行动的,无论是军事行动还是其他。

赵刚在房间里不断地踱步,他心情急躁,更是一想到李云龙气就不打一出来。

自从几个人在凌晨开始一个个睁着个大眼睛搁那等着又过去了两个时辰。现在是凌晨两点钟。

赵刚黑着脸,张部长感觉到这种氛围后很自觉地往最旁边挪了挪。他完全不想去触赵刚这个霉头,所以自认当哑巴。况且别的军事主官都没说话,那他就更不应该当这个出头鸟了。

下午刚来被服厂的时候赵刚很是客气,又是和张万和礼貌地慰劳他工作辛苦了,又是替李云龙打招呼,说老李可能最近情绪有些不好,如果生活中说了些过分的话也请他不要太在意。老李没有那个意思,谁没个脾气不好的时候呢?说了李云龙一堆好话。张万和也乐得有人和他这样打打招呼。于是他对赵刚产生了一个“好说话”的印象。

而这个印象随着李云龙在六点之后依旧没有回来的时候逐渐消散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赵刚的脸色越来越差,话越来越少,问李云龙有没有回来的频率越来越高。于是他很自觉地开始反过来给赵刚端茶送水,想要稳住这位政委的情绪。但是显然这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而这个作用有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张部长望着在房间里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的赵刚,至少觉得他能做的都做了,李云龙你自己自求多福吧。这可真怪不到咱老张头上来。

赵刚看着突然变得热情起来的张部长,大概也能猜想到是什么原因,转念又想到都这个时间点了老李还没回来,火气更大了,但又发不出来,于是面色更加不善。让张万和更确信等会儿李云龙绝对要遭殃。

而这件事说穿了倒也是他张万和让他李云龙去县城的,的确也有些责任。于是张部长心中暗暗下了李云龙一回来他就借口要去休息的决心,避免被波及到。

赵刚的火气则是由很多因素集合起来。

“赵政委,别太担心了,老李不一直都这样吗?消消气,来,喝点茶。”

孔捷招呼着勤务员把茶拿过来。

“谢谢你,孔团长。”赵刚接过茶,“唉,按照规定,李云龙该几点回来就应该几点回来,县城距离根据地骑马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就算是迷路了也没有道理拖延这么长的时间。”

更何况李云龙迷路更是天大的笑话。赵刚不信他那种鬼话。

“哼,还有个楚云飞呢。老孔,你是没看到他俩那黏糊的样子,好的像是穿一条裤子似的,倒是给咱哥俩瞒得死死的。”

丁伟的话语稍微有些调侃,孔捷听了也很好奇。

赵刚听着他俩的谈话,想着要不索性之后实在是找不到人,去中央军2师的师部问问倒也是个办法。虽然他对于找自家的团长得去别人家的军队这件事多少有点心情复杂,但是现在先不考虑这些了。

赵刚想着想着就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摆,杯底和桌面砰击的声音让张万和一抖。他不知道赵刚为什么好像看起来更加生气了。但是他很明智地立刻把目光移开,假装什么都没意识到的样子装傻。

“而且最近日本人搞出来的那件事也不让人省心。我就是这方面担心老李。日本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现在还是没个准数。但可以肯定,中央军和晋绥军里一定有日本人的间谍。”

真正让赵刚担心不已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最近一直发生的针对中国军队的军事长官的暗杀事件。

去年在山西的战事打响,在日军11月占领太原后,双方于山西一直处于僵持的状态。

三个月前,也差不多是9月份的时候,中央军嫡系的一名师长在山西被谋杀了。国民政府对这件事很重视,后来的几个月中,几个晋绥军的团长也遭到了此类报复。那位师长的事情是报纸上刊登出来的,而那几位晋绥军团长的头则是直接被挂在了县城的城门上。

虽然目前没有收到八路军内有人出事的消息——意思是没有人看到过八路军干部的头被挂在城门楼子上——但是根据日军最近对八路军的针对来看,也只是“目前没有”罢了。

不过倒是也因为这件事,有人把责任趁机搅浑水把责任推到八路军的头上,说他们表面抗日,实则是大搞暗杀,又拿出以前红队的事情算旧账,说他们想要借此削弱国民政府在山西的影响力,趁机扩大根据地的地盘。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没有任何证据,也同样没有什么有头有脸的报纸刊载过文章,赵刚对此嗤之以鼻。

可无论策划者是谁,这把刀子都很难确定会不会落到八路军干部的头上。最近军队的情报工作已经差不多建立起来了,基本可以确定是日军作为。

虽然也有疑点,那就是日本人居然能有这种本事,三番四次地暗杀师团级的军事主管简直是匪夷所思。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是怎么实施的?军事主官一般都和他们的部队在一起,要怎么样才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给人脑袋薅下来?

国民党那里的嫌疑倒是很小,蒋介石没有理由在这种节骨眼上对自己动刀子,山西的阎锡山在太原会战后更是元气大伤,没有精力这么做。其他的军阀的手也伸不到山西这里来。而且说白了这些人就更没这个本事了。

而且……

如果……如果从日军的角度思考,要选八路军的长官的话,前几个月刚刚把坂田联队打趴下的老李难道不是最好的靶子吗?他现在没和部队在一起,今天又是一个人单独行动,由于还没来得及和他配警卫员,和尚还在独立团。

窗外的雨稀稀拉拉地落下,幸好之前做了堤坝,水暂时没办法进来。屋顶也提前补过了。

想到这里,赵刚就不能不感到心慌。

他一边有点懊恼应该早点写封信让老李在这方面都注意一些。一边又有些侥幸心理,因为老李的部队是不算在国民党正式编制里的,真正能吃到蒋委员长皇粮的只有七七一团和七七二团,所以应该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这个意思就是说应该老李这张脸是不出名的。应该不用太过于担心,就算走在路上,别人不说谁知道他是李云龙呢?

不过,赵刚又心想,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是他之前就让人把和尚给找来了,方便之后搜索。

他又有些埋怨老李怎么又这样单独一个人行动,想到了当时看到的人物。这么一看名气这方面也不能彻底放心了。为什么?因为李云龙的脸不出名,但是他妈的他旁边那个姓楚的可是个大名人啊。

一想到这里赵刚简直觉得怎么什么事情都碰上了。和尚见状急忙上前倒了一杯新的茶过来,嘴里安慰着赵刚:“政委,您别太着急了。团长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哪次……哪次真的出过什么事儿?”

不说还好,说了赵刚的脸色彻底不好了:“这次要是给他抓回来非让他好好检讨一下!一次两次他李云龙还上瘾了!原本想着这人在熟悉后能稍微检讨点自己,嘿!这回可是变本加厉!再这么下去这还得了?说不定下回我见到他就是明年了!他李云龙到底明不明白现在是在打仗,他就算是厂长也应该有基本的时间观念!不能我行我素!谁让他这种节骨眼上去县城的!”

张部长沉默。

和尚陪着笑脸安抚着赵刚,帮他顺顺气:“政委,生气对身体不好,对身体不好啊。您消消火,您消消火。”

他很想说可能团长马上就回来了,但是硬是把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因为他还真不确定李云龙能不能“马上”回来。

周围的孔捷也有些沉不住气:“赵政委没有说错。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往,去年开始就和小鬼子开始打仗了,这么一算也一年多了。对面敌人的气势很盛,近期又进行了晋绥地区的多次扫荡,我们团也有些损失。

”五台县在一个月前刚刚被敌人占领了,的确现在局势不容小觑。这次回来是得好好说说他,老李这次太不把周围的情况当回事了。这还真是奇怪,他这一年又不是没和日本人干过仗,也不是没听过这类的事情,怎么就和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哐哐往外面跑?”丁伟开始打圆场,他的确也觉得这次李云龙实在是不妥当。这年头可轮不到命大的活了。

“会不会真的是被撞了一下老李不记得了?”

赵刚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个解释。

“那也说不通啊。专门忘这种事?”

丁伟立刻接上话。

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议题的时候了。

张万和看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松了口气。他本身就一直习惯性呆在后方,对于周围的形势和各类时间没有一线部队的部队长官那样的敏感,刚才他这么一圈停下来,也觉得心有点凉。他自认感觉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李云龙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本来张万和也就是让李云龙和里面的人接了头之后就回来。原本的确也有专门的接头人员应对,可最近抗日作战刚刚开始没多久,他们这里又是后勤,很多岗位上还很缺干部,所以从各方面经验上来说他想了想还是拜托了李云龙。考虑到他到底是老红军了,遇到事情也可以应付。

张部长看了看墙上先前他一个老乡送过来的时钟,上面的时间明明白白地写着两点十分。很明显和原先的设想不同。

又想到先前这李团长的那个营长三番两次和他嘱咐要关照一下他们的团长,上次和坂田联队的战斗后,李云龙的状态一直不太好。他的思路也由原本觉得“可能是这小子我行我素”变为了“可千万别是出什么事啊”。

最后赵刚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站起身:“独立团那里我让和尚带了一个班过来。李云龙应该还不至于出问题,但是万一遇上麻烦也方便去接应一下。”

然后他招呼和尚过来,沉稳地说着:“和尚,你先带着同志们沿着去县城的道路搜,周边地区先不用管。要务必小心。”他转头又嘱咐张部长的警卫排能否补上周围地区的搜索,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后,便也着手安排起来。

和尚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早就准备好了着装行李,只等着赵刚一声令下。现在既然命令来了他就直接把装有应急药品和纱布,以及一些补充体力的食物的背包斜挎背在肩上,最后和赵刚头一点,便挥挥手招呼着独立团的兄弟们出发了。

“赵政委,不必太过忧虑。”张部长一边招呼着厂里的小伙子们,一边说道:“老李这个人我可太了解了,咱俩都是大别山人,八成也就是这小子往县城里一钻,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又向来我行我素,你赵政委也不是不知道不是?这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等他回来,我也一起说说他。”

赵刚被这么一说也叹了口气,他最近由于思考的事情太多有些紧张,谁不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呢?

和尚离开的声音逐渐远去,孔捷弯着腰坐在椅子上,很是忧心:“现在整个战场的局势都很紧张,五台县原本就是我们八路军着重建设的根据地的范围,被攻占后也得想个办法拿回来,上头也不好办啊。”

“战场方面挺伤脑筋的,最近敌人的战法极其狡猾,我们不仅很难抓住对面的大部队,而且一直袭击的铁路沿线的守备军队也加强了。恐怕是要有什么动作了,不得不防一下。赵政委,你们独立团说不定马上就有新的作战任务了。”丁伟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床上,听着赵刚的话,点点头,又笑着说:“哼,要是老李这里受了什么伤,被勒令不得参与作战,还得再后方修养个几个月,那不更得窜起来?”

“老丁说的不错。你们看地图,县城离我们这里不过两百公里地。上头也想把这儿的后方尽快转移了。估计就是这个礼拜了。且之前那些传闻我也听说过,县城上的脑袋我没看到过,但脑袋挂上去就取不下来了。”孔捷吸了一口烟,眼睛看着地图,比划着和周围的人解释。

他和丁伟一样,赞成赵刚的意见,还是先把李云龙找回来,然后众人给这不知情况有多严重的老小子好好开个批斗大会。现在对面是日本人,又不是国民党,怎么还这么优哉游哉的?

“最好之后搞个大的,尽量打击一次日军的大部队,不然这么慢慢地咱别真得被对面吃完了。最近咱八路军的各个根据地有一些被打得很散,这不利于作战。虽然说游击战和阵地战不一样,可咱们动作虽快,也得有个地方吃饭养部队啊!”丁伟说起这个就有点来气,他曾经的老部队最近好像被端了,他哪里受过这种气,一直说着可别惹到他的头上,不然让小鬼子尝尝看他的本事。

“这次把他找回来后差不多也能回归部队了。他早点回来也好……”

赵刚是忻口的时候派过来和李云龙搭档的政委,他们满打满算也快合作了一年多。一开始俩人之间有争吵,但是后来也逐渐好了起来。两个人一唱一和给独立团整的相当不错。李云龙被调到被服厂绣花了一个多月,这部队的责任就全部交给了赵刚,独立团一千多人吃饭的问题得解决,还有组织生产的问题。这些对于赵刚而言虽然一年以来有了不少经验,可还是需要个人帮衬。他和邢副团长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倒也逐渐熟悉起来了。

还有最近因为局势紧张而导致的士气问题。因为团长不在,所以目前他们算是二线部队。

“这次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最近部队很缺乏军事主官,老李顶多再背个处分,大不了回去当营长嘛。只要在部队里这小子就能乐呵。你别太忧心了。”

丁伟把屁股往后面挪了挪,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他的椅子是唯一有靠背的。

自从红军长征后,大批的军事干部都经过了相当的损耗。现在又缺能打仗的,丁伟就处分这个方面倒是对李云龙的情况很乐观。因此这次他去县城夜不归宿的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最后赵刚烦恼地叹了口气,硬要说的话他是想自己也赶过去的,但是他不会耍刀,体力方面虽然也不错但和和尚那些个个身手了得的兵去比就没什么意义了。于是最后索性也又坐了下来和其余三人一起盯着地图看。

 

李云龙有些轻松又有些心情复杂地往回走。

轻松的意思是他的确有了很多书,而且花的不是他的钱。这让他很满意。心情复杂则是刚才阁楼上的事情,现在一回想起来,他才隐隐有一种好像自己被嫖了的感觉。于是他把手中的书提起来,和袋子上因为刚才的赶路而磨出的两个洞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又放下。

反正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两个男人就算是老二摩擦了一下又怎么样呢?这以前兄弟们一起洗澡的时候不也有时候会碰到吗?他李云龙又没少块肉。还多了个袋子不是?而且扪心自问也的确挺爽的……

总之,李云龙压制住逐渐泛红的面部,咬牙切齿地极力往这不是一件什么大事那里去想。——说实话其实当时他差点就吓得把毛瑟开保险了。

不过扪心自问的话,遇见楚云飞还是心情愉快的。看见那张脸更是让人感到很开心。李云龙倒是对他爽快承认国民党的不是,而死不承认军事上的失败感到有些不服气。他打算回去再整理一下语句,然后好好下次和这个人辩论一番。

路上非常的安静,说实话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况。自从打仗以来,这么让人放心的地方还是第一次碰到。李云龙难得感受到了某种宁静的感觉。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忘记问楚云飞关于他俩怎么还活着的事情了。被楚云飞那小子那么一搞,居然真就啥事都忘记了。

这人活着不能太清醒,但这事儿总得弄清楚不是?但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只能等下次碰到再说了。

这么一看,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碰到呢?不过人在山西,之后总是有机会的。

望着早就一片看不出什么变化的天空——月亮早就被盖住了——虽然下午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是估计快要下雨了。李云龙凭借直觉做出判断,加快了脚步,希望争取能够在那之前赶回去。早知道就再问楚云飞去买一把伞了。反正都买书了,这小子出钱再资助一把伞也没关系嘛。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脚踏过由于许久没有下雨的地面,空气的潮湿和脚底坚硬的触感形成某种反动,走了多久有些记不得了,现在估计都快两点了,应该还再走个半小时就到了。走着走着,李云龙想到,那个姓陈的记者一听就是假名,说不定是别的部队的什么人……不过看对方的手掌,以及走路的方式,估计是个练家子。

李云龙有点馋了,他对于有本事的人总有些天然的好感。

雨还是落下来了,雨点有些无情地打在袋子上,彰显着某种侵入性质的霸道。李云龙急急忙忙地把外套给脱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书给包好。加上蛇皮袋的抗水性,应该足够撑到被服厂了。虽然有点冷,但是跑着跑着不就热了?

脚勉强陷进逐渐变得泥泞的地面,又抽出来。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寒风打在身上和受刑没什么太大区别。

在雨中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进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座庙宇,李云龙把记忆捣毁,这里以前有庙吗?不过也有可能是来的时候没有看清。大雨完全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再这么盲冲估计如果最后摔一跤书掉在地上的话就全完了。在一秒钟的判断后,李云龙选择还是在庙里避一避雨比较好。

进入的时候,由于雨幕的原因,大脑还以为是个有些规模的庙,进去一看才知道不过也只是个小寺庙,甚至只有外面像是寺庙,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陈设了。

里面传来一声好像是人的声响。李云龙条件反射地抬手给了对面一枪。虽然说在这种庙宇里开枪并不被提倡,但身体选择了最安全,最具有未来的反应。

倒地的是个日本人,看军衔应该只是个小队长。已经死了。后面绑着个洋人面孔。李云龙思索了一下,打算先听听对面的说辞,把对方嘴里的东西扯下来后,然后很自觉地把对面看着就很暖和的大衣给扒了下来,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放在一旁,然后套上了那件看起来就有点价值的大衣。那个洋人刚想要抗议,但是看了看旁边日军的尸体,还是选择了连连道谢,并且开始自我介绍。

李云龙摆摆手表示你直接说重点,到底是怎么回事。洋人有些奇怪,但是既然对面这么说那也就算了。但实际上只是李云龙有自知之明根本记不住复杂的外国名字所以索性不问。

“你是,神……什么?”

“神父。直接原文翻译过来的话其实是父亲,不过……”

“?你的意思是我得喊你爹?”

李云龙抓住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我是想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村子可以传播教义的,但是正好碰上这个士兵,他就把我给绑了。这是很不好的,因为日本不应该对英国人动手,他们不会想要和我们开战的,这是严肃的国际事务。啊,雨下的很大,等一会儿可能还会打雷。”

“别扯开话题啊!……行吧我知道了。”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李云龙把喜欢乱给自己认爹的传教士抛在后头,掏出毛瑟,把身体埋伏在门的一侧,一边往外看。

尽管目光昏暗,他却还是认出了好兄弟的脸。和尚正在哼哧哼哧不知道要去哪里。李云龙招呼了一声,和尚惊喜地跑到了寺庙。

“这位是……?”

“是个喜欢给别人当爹的洋人。”

“不,其实是神父的,我有自己的辖区,我的教堂在太原城里。你之后可以来我那里做客,你喜欢吃面包吗?”

李云龙没心情听他把话说完了,反正和尚看起来该带的一些雨衣和雨伞都有。他急着回去把书给烘一烘。而不是在这里听个日占区的洋人说废话。

“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吗?以及您可以帮我松绑吗?”

李云龙根本没理他,径直对和尚点了点头后就打算往回走。

“你是中国政府军吗?帮我松绑一下吧。上帝保佑你。我还有一些钱和太原城里日军的情报。最近太原城的守备很严密,看起来好像是要有什么大的行动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你这洋人也太中国化了吧?”

“入乡随俗嘛。”

李云龙走过去,搜了一遍,把他衣服整个里里外外翻了一遍,连鞋底和夹层都没放过,确定这的确从武力的角度来说没什么危害,点了点头。

“而且我有些迷路了。”

“团长,怎么办?”

和尚一边帮李云龙把书给用带来的雨衣包好,其他的兄弟已经看到他的手势回去了。一边他觉得这里总是有一股很隐约的香味,又不像是寺庙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带回去吧。反正也快转移了,就算他知道了那个地点也没有任何意义。”

“哦对了团长。”

“嗯?你小子还有什么事?”

“额……赵政委来了。”

“…………………………………………”

李云龙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李云龙啊李云龙你还知道回来!”

“老李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环境,和以前早就不同啦!以及你怎么去一趟回来身上还香喷喷的?娘的你小子真逛窑子去了?”

“老丁说得对。你快给人家张部长赔个不是吧。赵政委更是急得不行,你看看你小子这副德行。你现在是快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以及你身上确实挺好闻的,真和某个姑娘搭上了?”

“李团长……额,我要说的也就是上面这些,反正你看着办吧。以及你身上确实挺香的。”

李云龙一回来就遭到了群愤,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嘿嘿一笑打算混过去,老赵是得哄一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他心中第一的是这书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先不说这些都是楚云飞送的,朋友的礼物总不能第一天就给弄得湿淋淋的。其次这些加起来也有几百大洋了,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换回来啊,要是有什么差池李云龙可肉疼了。

赵刚完全没给他走的打算,一副一定要让他给个说法,而且要给个让人信服的说法的气势。李云龙自信地给和尚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把传教士给带进门来,让赵刚管管这个人去。

“老赵啊,我的错。实在是我的错,你看,你不是总说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唉!我这次是去买书的,你看这里什么书都有。可都是好书,你看看这本,《琴学丛书》,不是这个……《文心雕龙札记》……不对也不是这个……额,《性史》,张竞生?这是什么?我看看……我勒个娘啊怎么是这个内容……老赵你听我解释!妈的楚……哈哈,没什么,老赵,没什么……《中华今代名人传》,你看看这个倒是不错……嗯……《中学国语文读本第一册》、《中学生理学教科书第一册》……”

之后李云龙倒是都翻了一遍,从国文数学,到地理化学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本动物学,还有一大堆是讲公民义务的,而这玩意儿楚云飞居然把全套都给买下来了,这一套光是第二册就有五本,从社会问题到法律大义,齐全倒是很齐全。李云龙再一翻,这玩意儿居然有整整八册,难怪这么重。敢情因为是他李云龙扛所以这人拼命买啊!他钱多得没地方花吗?

最后李云龙很无辜地看着赵刚,一副你看其实都是正经书,中间几本可疑的都是那个书店老板自己放进去的,不关他李云龙的事情的表情。

赵刚看着他这副猴急的样子,好像这书是来给他赵刚上贡的。不过这人扛着一堆书回来倒是也感到有点新奇,况且赵刚本身也喜欢书,这里有些还是他一直想看的,也被李云龙这么一麻袋给扛了回来。当然,这些一看就不是李云龙挑的,李云龙只会买小人书。肯定是那个楚云飞。他也大体翻了翻书,除了那本极其可疑且意义不明的《性史》以外,倒也都是些正经书。

“老赵,你是知识分子,你行行好先让我把这些书给安放好再说。等会儿你就是再谈八个小时我李云龙也认了。而且你看,这里还有外国友人呢。这可是不能拖的,他还了解些太原城内的情况,让他给你讲讲,你还可以和他学学英文呢。……哈哈,那我不打扰了。”

赵刚刚想拦,又想着这书确实重要,而且他一转头,的确也看到了个外国面孔。加上李云龙又往他手里偷偷地塞了一本从刚才开始赵刚就一直盯着的《讲学录》。赵刚对里面后面有关孟子文章的收录没兴趣,但这本书里还收录了一篇郭允叔的《古代财产国有问题》和赵燕亭的《劳作教育之分析的研究》,他觉得可以用来研究研究一下。他长叹了口气,把书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瞪了李云龙,告诉他这件事明天再说后,先去对付这位“外国友人”了。

 

“原来如此,李团长是死而复生啊。”

一身黑衣服的神父的话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内容。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李云龙闲的没事干的时候也加入了赵刚和传教士的交流当中。

“人死了还能够活,你在说什么?团长,别理他了。这小子八成是疯了,我看这些外国人几乎脑子都有点问题。俺们少林寺从来没这种说法,什么死啊活啊的,就算是有那也是下辈子的事情,而且还不一定哩。”

和尚稍微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对方就是在故意找茬。什么活人死人的,狗屁东西,说这些晦气玩意儿。居然说团长死了,他们团长人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死人能这样吗?什么乱七八糟的。

“死而复生?”

李云龙没有管和尚的不满,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就算想到对面有可能只是在满嘴跑火车,可即使是跑火车那也是一种解释,不然的话一切都说不通了。

这几天就算刻意忽略掉,但问题本身还是存在。

说到底,为什么他还活着?

“就是死而复生。”

神父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李云龙有些恼怒地想着他绝对是被这个洋人给耍了,而他也居然糊涂到把对方随口说的这种话给当了真。

说白了,还能是什么情况呢?说不定就是大梦一场而已,那楚云飞给他买过来的书上不是也有这样的故事吗?叫什么“黄粱一梦”。八成就是这么个事儿。

“李团长,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神父看着李云龙一瞬间变得相当嫌恶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挺直了背:“我的意思是,人的复活是没有条件的,也没有什么办法。他能活只是因为他活了而已。”

平静且笃定的声音伴随着让李云龙完全难以理解的话语,不如说这句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懂。明明讲的是中国话,他一个中国人居然完全听不懂,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在扯啥子玩意儿?”

和尚更是一脸懵。他比李云龙还要莫名其妙,因为李云龙好歹知道他们在讨论人死不死的问题,而他自己正好记得以前崩了自个儿的脑袋。和尚则是完全不明白这话题到底意义何在。

“意思就是你的运气很好,李团长。听你的叙述,虽然那也算不上叙述,因为你只告诉我‘以为自己被一枪崩了,但是却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死’而已。不过这也足够得出结论了。明明死掉了却还活着。这就是单纯的死而复生而已。只是复活了而已。”

神父越说越有些手舞足蹈,这让李云龙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病。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倒还挺正常?”

李云龙冷笑一声,他已经有点看这个神父笑话的意思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这是奇迹啊。所谓奇迹就是,原本不可能发生却必然发生了的事情。因为是矛盾的,所以是奇迹。因为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是奇迹。死了的人却没有死,这就是奇迹。”

神父温和地说着让李云龙再也没能听懂的话,这一刻李云龙甚至觉得以前赵刚送他的那本共产党宣言也容易理解起来了。

“李团长你听说过一个事迹吗?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和你的情况说不定差不多。”

“啊?”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叫拉撒路,他生病了,然后死去了。随后约翰的福音这样说——

耶稣说:「你们把石头挪开。」

那死人的姐姐马大对他说:「主啊!他现在必是臭了,因为他死了已经四天了。」

耶稣说:「我不是对你说过,你若信,就必看见上帝的荣耀吗?」

他们就把石头挪开;耶稣就大声呼叫说:「拉撒路出来!」那死人就出来了,手脚裹着布。脸上包着手巾。

耶稣对他们说:「解开叫他走。」

——然后代表死人的布被解下来了,拉撒路复活了。从此人们只要一看到复活的拉撒路,就不能不信主是全能的上帝。就像那个瞎子说的一样,从前我是瞎眼的,如今能看见了。所以你的复活有什么好惊讶的呢?这不过是伟业当中的一环罢了。你肯定是怀抱着某种使命来到这里的。”

“你说的话我还是没听懂,但我倒是知道我想吃白面。活了还吃不上白面有什么意思?”

“神父先生,请原谅我打断你。神学演讲请到此为止吧。人死是不可能复生的。在自然界中这是不可逆的。就算是我们国家自西域传来的佛教中,也没有所谓的复活的说法——倒是我们本土有所谓的傀儡之类的鬼怪之说。”

赵刚最后打断了这一段看起来极度荒诞的对话。

“你不相信刚才的事迹吗?”

“但我并不认为那是真实的。因为没有任何人看到过‘复活’的过程。”

“有那么多的人都看到了,马大也看到了。赵政委,你怎么能说‘没有人看到过’呢?”

赵刚冷笑了一下:“那我纠正一下刚才的发言,是“我”这辈子没看过什么拉撒路。反倒是魔鬼倒是碰到了许多,不同的是长相倒是不像你们的神曲和圣经中描绘的那么怪异,因为他们长得都是一张和你我一样的人脸,可干得却都是最肮脏和龌龊的事情。”

他的声音其实挺冲的,涉及到这一类理论性质的底线问题时,赵刚从不退让。李云龙感觉这么下去恐怕得吵起来不可。

虽然说真吵起来那他肯定得帮政委,但是骂娘他有自信,这种辩经一样的嗡嗡嗡的气氛他没办法插上嘴。

如果俩人痛痛快快打起来他倒是可以把老赵拉到后面去,自己先一拳头把这洋人给打晕,到时候大不了再在这个被服厂再干个几月时间,身上背点处分。但是俩人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他李云龙莫名其妙上去给一拳的话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那纯粹就是单纯的打人了。那完全变成他李云龙有毛病了。

思考了一下后,李云龙决定还是先从老赵那里下手,他不露声色地扯了扯赵刚的衣摆,又是使了个眼色,大意是和这张外国马脸你去计较什么呢?倒是让赵刚反而更来气了。

“拉撒路这里不也有吗?你们这位团长刚才自己也说了,他是‘死而复生’的。难道还不算是最大的奇迹吗?你不相信他的话吗?”

“他是八路军独立团的团长,名字叫李云龙,不是拉撒路。在中文当中,都是三个字的名字不代表是同一个人。并且这里也并不是神学辩论的地方。而且从伦理的角度来说,我不知道你们的国家如何,可说别人死了在中国是一种侮辱。”

赵刚最后一句话颇有嘲讽的意义,他主要也是一肚子的火。他本身就很反感这种愚化人民的基督教学说。当时在大学里他就和基督教的教友辩论过。更何况这里是八路军的军队领地,在这里传教这个神父也太猖狂了。

“那……那老赵,如果,我是说如果,咱老李的确死了的话,那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说明你李云龙昨天喝酒给脑子喝得不清醒了!”

赵刚凶巴巴地反驳了回去。看着李云龙被怼回去委屈巴巴的样子,他把头转向别处,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太过。李云龙身上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酒味,他应该尊重事实,不能空口造谣没喝酒的人喝酒了,而且身为政委也应该好好说话,哪有这么冲的呢?自己因为眼前那个神父而积攒的脾气不能因此发泄到同志的身上去。

虽然还有部分脾气是昨天某人三更半夜才回来的原因自己搞出来的。

“抱歉,老李,我刚才情绪有点激动了。”

赵刚叹了口气,又把头转回去,向李云龙真诚地道歉,却发现这小子早就不在原地,而是像是赶鸭子一样迅速把人家传教士给赶出了这个院子。赵刚真是好气又好笑。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的教堂在太原城里,之后欢迎你过来。”传教士头稍微撇了撇看了看赵刚,又补充了一句:“你来的话我们教会还送你点鸡蛋和白面。”

李云龙觉得之后有机会去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不拿白不拿嘛。正好给老赵补补身体。

天空不知何时早就隐隐透着白光,上午既然是阴天的话,说不定下午太阳就好起来了。

死亡的问题在李云龙的心头始终挥之不去,时不时像是昭示着什么的剧烈的头疼,时刻感受到的身体上的无力,还有和自己同样情况的楚云飞,都远远超出了他自封的大老粗可以理解的范围。他不禁有些哀叹,这种问题就算要面对,也让那些知识分子去搞不就好了,放到咱老李头上算是什么意思呢?

更糟糕的问题不止如此,但更糟糕的问题如果不去刻意认识,那就无关于紧急。李云龙既意识不到究竟是什么让他的内心如此焦急,有一种莫名的幻觉似的灼烧感,也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答应传教士的鸡蛋诱惑后,他把头转向了身后一直在不满地盯着他的赵刚。独立团的政委的气明显还没有下去,赵刚的道歉李云龙自然刚才也听到了,于是他贼兮兮地笑着,说这位文曲星别生气,之后等到白面和鸡蛋拿到了,给赵刚摊个鸡蛋饼。又胡乱吹了一通鸡蛋饼有多么香,上面再撒点葱花那更是一绝。赵刚明面上依旧板着脸,但还真有点被他说得有点饿了。

 

山本一木在屋里点上一炷香,又顺带把周围的蜡烛给点亮。

其实这细说起来有两个原因。首先,他们司令部当然是有电灯的,但是几个小时前由于被雷劈了,所以没有电灯了。虽然工兵正在抢修,但是也毕竟需要时间,那个队长和他说差不多明天早上就可以全部处理完。所以他从客观上来说只能用蜡烛代替。

其次则是由于他觉得这样很有氛围感,尤其是他觉得这样很有特种兵队长的感觉——三更半夜在昏暗的烛光下研究山西的作战地图——这种说法让他觉得颇为满足。

摊开地图,虽然他同样可以找一张更加干净整齐的地图,而不是这一张有些被雨水给浸湿的地图。手拧一把还可以隐隐感觉到地图上的潮气。但是他同样觉得这样更有氛围感。这是一个虽然嘲笑过楚云飞很虚荣,但是他在氛围理念上完全不输于对方的人。

“这次在晋东南的松塔地区发现的八路军怎么样?”

“是!我们昼夜监视,差不多有两个团的规模,且由于刚刚在这里扎根不久,立足未稳,我认为可以出击!”

小鹿上尉弯腰,尊敬地报告。

“八路军针对正太路的各类破坏活动,一直阻碍着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的步伐。这次我们要试着主动出击,主动寻找敌人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次的战争中占据主动。筱冢中将已经完全授权我调动整个第一军的部队。”

“是!山本少将!”

“给各个部队发电报。命令昔阳的山崎联队长,出动一个大队,由关帝庙出和顺。平定和阳泉各出动一个中队,对八路军实施各个突破。寿阳出动一个联队,可惜坂田联队长已经不在了……那就让他的继任者继续为陛下献忠吧!且调三架飞机来,还有一个小队的骑兵,平射与曲射炮共十门,直指松塔。先轰炸,给他们点炮弹尝尝,再在傍晚派出一支便衣队引诱他们出来。随后四支部队乘夜一起出动,抓住对面的侧背。然后把他们赶到太古和榆次的方向,等到疲惫的时候,再让这两个地方的部队进行攻击。时间的话,就定在新年好了。我要给八路军过个好年。”

山本扬起嘴角,露出残酷的微笑。

“少将,为何不让榆次和太古的军队也一齐出击?如果中途赶向这两座城的时候八路军情况有变怎么办?现在算起来,出击的先头部队,满打满算也就四千人左右。八路军善于山地战,进攻方时常并不能占到便宜。”

“小鹿上尉,战争并不只是依靠兵力的多少来决定的。”

“少将,您请说!”

“你说的一点不错。这些兵力虽然是优势兵力,且我们装备要远好于那些叫花子的部队。但我们依旧不能轻敌。这一点你做得很好,小鹿上尉。”

“是!”

“但是,同样也不能一味只是依靠大量的兵力包围取胜。这次部队反而不能太多。我们这一次用中国人来引路,后面的部队一律改为八路军的服饰,所有人都要至少一句中国话进行伪装,期间不允许说日语。现在距离中国的新年还有些时间。现在准备还是来得及的。”

“是!”

“顺便一提,你让情报部的人建立一下关于这个人的档案。他们如果不理解,你就说这个人是和即将由2师调任89师来山西任职的楚云飞有关就行了。”

“少将,请问照片上的是……看起来是个支那人。”

“他的名字叫李云龙。是八路的一个团长,坂田联队长的命就是他送走的。”

“只是一个团长?还是只是八路军的团长?”

“正是如此。等我抓到他,小鹿上尉,趁他还活着,你可以试试看解剖他。活的人类的内脏是怎么动的,这不是很令人好奇吗?说不定他的身体构造和别人不一样呢?你是医学系毕业的,应该继续精进这门学科,为国效力。或者把皮完整的扒下来也可以,我听说中国往西的区域有把人皮做成马鞍的传统,你何不学习一下?随着帝国的胜利,你说不定还能靠这个手艺吃饭。当作纪念品挂在墙壁上应该会让人心情很好。”

“少将,您很讨厌这个人吗?可他不过只是,请原谅我重复同样的话,他只是个八路军的团长而已,甚至连正规部队的番号都没有记在中国政府军的名册上。您不必太放在心上。”

“不,没什么,小鹿上尉,我只是一想到该怎么报复他,就有些忍不住愉快起来。人总是需要一些娱乐的。去准备吧!”

“是!”

 

“陈记者这番话倒是话里有话。”

楚云飞不急着赶路。

“楚师长,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就是要多有几双眼睛,多长几双耳朵才能干下去。去年十月五台县的“五台县民族革命战争战地总动员委员会”虽然名义上是第二战区阎长官的命令,可在这一年期间,由于晋冀察边区政府的成立,情况越来越脱离掌控。原本宋县长在的时候好歹还能执行一下山西省政府的政令,但现在几乎是于形同虚设。实质上的领导已完全归属于八路军。看起来我们这里不仅有中央政府,还有另一个既有名,也有权的小政府。”

陈沦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和楚云飞遮遮掩掩,他本身就是来了解情况顺便打探一下这位师长的口风。况且他也并不想要多得罪这位军界的红人,这世道当兵的不好惹,而这位楚师长更是出了名的难搞。先不说他打仗相当有一套本事,忻口会战立了大功,并且谦虚谨慎,政治上更是站队坚定。

而且为人也清正廉洁,且更兼洁身自好,年龄听说也三十多了,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端正轩昂,却至今没有娶妻生子。据他自己的说法是“日寇尚在,怎可成家?”

陈沦本来在见到他前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因为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嘴上说得好听,但是背地里什么花活都干。一般来说,像他这种如此年纪轻轻就当上少将师长的军官,如此前程似锦,就算是背地里开八房姨太太陈沦也不会感到任何奇怪。不如说这有什么呢?本来年纪轻的话就容易火旺。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几日相处下来,他倒是的确觉得这人恐怕真没想过那事。他听有人说,五台县的那位宋县长先前为了拉拢他请他吃饭,帮忙对抗边区政府的影响,叫了几个相当漂亮的美人来陪酒助兴,其中还有两个是从苏联那里逃过来的白俄姑娘,那更是让人啧啧称奇。楚云飞据说对此也只是礼貌地问好寒暄,没有多看美人一眼。

陈伦甚至想过这人不会是个无能吧。能克制住自己固然是值得敬佩,但看都不看,看到美人真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实在是太过了。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去就是了。

不过也因此关于他的绯闻通常都能卖出个很好的价钱。他的表面身份背后的报社一听说他要去“采访”楚云飞,都纷纷给予了相当的支持。

“你说的不错。在日本人来之前,五台县的这种情况有目共睹。但是我们做不了什么。我是个军人,政治上的干涉是不恰当的。这你应该知道,陈记者……不对,应该是沈科长?”

“就算现在四周没有人,也请您还是叫我的化名吧。”

沈醉咂了咂嘴,他本来不太想来这种前线,但是戴笠都说让他顺路来看一下了,这也没办法。原本他也去拜访了一下其他人,但是都吃了闭门羹,看起来打败仗对军队长官的心情影响还是挺大的。于是他最后兜兜转转来了楚云飞这里。

这有两个原因,第一,楚云飞和胡宗南关系好,对军统的态度要温和很多,基本上很多事情能帮就帮了,而军统顾及他和胡宗南的关系,对他同样也是客客气气,两者算是互相帮衬。所以他觉得这里应该可以了解到些许的信息。

第二,他有点好奇。这个人的好奇心非常浓重,且这一好奇心伴随着极强的行动力。楚云飞这次去山西的89师那里走马上任,早就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因为他是中央系的,名义上还是隶属于胡宗南的第一战区,但是却被派到了第二战区的范围,有些人猜测这人是不是被当作督军来用的。督军督军,督的当然是八路军和晋绥军。往阎锡山眼里掺沙子嘛。

且他的确也想来打听一些八卦,除了他自己猜测的无能之外,还有人说楚师长是因为早就心有所属,而心上人又早早夭折,所以心如死灰,誓要此生归心于一人。有人说这人不过是个假正经,私底下是个闷骚。有人则索性说他是个断袖,有龙阳之好。沈醉以前听到的时候倒就只是撇撇嘴,这种无凭无据的猜测只能听个乐,要当作什么正儿八经的情报就差远了。

“你需要的情报基本上我给你的资料里都有说明。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刚才那个李团长好像是最近挺有名的那个击毙坂田联队的八路军团长?我在其他地方听过他的名字。”

“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李云龙的照片。是珍藏版的。”

“珍藏版?”

“他上过一次报纸,是之前去忻口的时候。我买下了那个摄影师的底片。这是直接冲出来的。报纸上那种模糊的影子和这张的清晰度可不能比。”

“哦……多谢?长官你不需要了吗?”

“我还有两百多张。”

但是现在沈醉有些狐疑了。

 

赵刚:我的话全部木大!白面!鸡蛋!你眼睛里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李云龙:可是大家伙要吃饭啊!老赵,鸡蛋饼真的很好吃!

 

李:虽然我也是干特种兵的,某种意义上还算是受你启发……但山本,你可以告诉我什么叫做“特种兵的氛围”吗(?

山:?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自己不就是特种兵的长官吗????

山:就是那种,那种神秘莫测、背后谋算、成算在心的感觉(?

李:不,完全不理解你在说什么。以及你会的成语还挺多。

山:身为特种兵爱好者,你居然连这都不懂,简直不可理喻!

李:更加莫名其妙了!

 

楚:嘿嘿,云龙兄的照片,嘿嘿。

楚:拿来打手枪吧。

李:等……!

李:你给我等一下……嗯……那啥……真那么想的话……就……那个……来找我咱不就好了……(傲娇)

楚:谢谢你,云龙兄,那这张照片等到我们干完后再用吧。

李:虽然我文化不高,但是照片对应的动词我不认为是那个。

 

沈:话说回来难道我的身份不是揭露的太早了吗?我们军统不是很神秘的组织吗?在这种长文里第四章就掉马了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本来其实还要再早一点的,因为说白了根本没有瞒的必要嘛()你们军统这里其实更像是彩蛋性质的。甚至最多只涉及到了外勤的部分

沈:主线我看大纲是有我们的事情的

作者:让我想想看,如果说和主线的关联度从小到大1-10来算的话,你们一般在3左右,有时候会在5。虽然说和部队相关的话就能扯上军统,但是正儿八经的正面战场人数还是太少了

作者:不过这次如果运气好的话,戴老板说不定不会死,到时候沈醉!说不定这一次你真的可以拳打郑介民(老人)

(郑介民——————)

脚踹毛人凤(小孩,毛资历在军统比沈醉浅)

(毛人凤——————)

再顺便把唐纵丢到警察系统去(还原历史.jpg)最后彻底把位子坐稳什么的,只要戴老板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jpg

沈:真的吗?我这篇文里真的可以有一堆上海南京武汉的房子,还有很多漂亮的小汽车,天天有人请我去吃饭,啊吃饭倒不是重点,但他们会给我塞很多好东西,比如说钱啊生意啊什么之类的,然后跟着戴笠勤勤恳恳干到最后我自己上位并且还不用进功德林开开心心过完一生吗?

作者:你想的倒是挺具体,步骤挺清晰的。

沈:但我还是觉得这么早把我的身份揭露了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我们军统局应该是让人感到寒气感的组织!

作者:你和上面追求氛围感的坐一桌

沈:不过为什么这次戴笠可能不会死?话说这不算是剧透?

作者:因为作者喜欢戴老板。戴老板死不死和主线以及伏笔毫无任何关系。军统真就只是彩蛋性质的而已()

 

李:我顺便再问一句。是不是这里他妈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的军衔上了个档次。山本怎么也升职了!娘的,一个个都当将军了是吧。尤其是你!山本!你上次死前都还只是个大佐!

山本:李团长,你来的实在是太晚了()呵呵呵呵呵,我要搞R18G

Chapter 5: 第五章(无预警)

Summ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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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第五章

12月23日当晚凌晨3点,在李云龙回来后差不多半个小时后——

外面的天色黑的发亮,雨依旧在下,但是雷声似乎减弱了很多。被服厂这里早就已经熄灯,只有李云龙所在的小屋子里还有一丝烛光。

本来被服厂原定应该是有电灯的,不过当然也出于线路一开始就被轰炸的原因,大家都觉得反正都要搬走了就没必要再接了。反正缝衣服的事情大多都是人干的,只要大家伙白天卖力一点也能干的下去。

赵刚进去房间的时候,书籍基本上已经被整理好了——当然没有,这种整理在赵刚看来完全是不合格,李云龙说白了只是把书一本本从麻袋里拿到了台子上而已。除了放倒是放得很整齐。万幸的是书没怎么被淋湿这一点。里面的武器早就被李云龙偷偷塞给和尚,让人带回去了。

而李云龙本人早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赵刚纠结了一分钟后毫不犹豫地决定立刻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好歹这身湿衣服得换掉再说吧?炕本来是干的这不得也被弄湿了?

“老李,老李?你都湿透了,先去洗个澡再睡,实在不行先把衣服换下来,换身干净的上去。”

赵刚摇了摇紧紧闭着眼睛装着自己已经睡着了以此来逃避必要洗澡条件的李云龙。他完全没有被李云龙的伪装骗到,这个人刚才手还缩了一下,绝对是醒着的。

“老赵……咱这都跑了一天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李云龙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脑袋粘着枕头,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哟?倒是还学上成语了。但是这件事没得商量,你李云龙现在立刻去洗澡,给你开政治会议检讨的事情可以等到明天,身体的事情可不行。现在其他物资倒是还好,可就买药的渠道因为日本人来了没了一大半,生病只能自己扛,你这又是何必呢?”

赵刚不吃他这一套,硬是要把人给拽起来。他一边拽一边奇怪,他妈这怎么又变成好像是他赵刚犯了事情在哄着他李云龙?

“唉,知识分子就是事情多。”

李云龙不识好人心地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摆摆地打算去擦个身子,然后把衣服稍微换下来一些。

“哦对了,老赵,衣服明天……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别麻烦人家张大娘了。”

李云龙一边脱着外套,一边隐约想起当时好像楚云飞有些精液也射在了上面,一脸别扭地说道。这要是让人家张大娘看到就真说不清了。说这液体是谁的都不恰当。说是他的吧,李云龙相当不好意思。说是别人的吧,那就更可疑了,别的男人的液体是怎么跑到他身上去的?别人还以为他李云龙诓人呢。

“不用,之后我去给人家说点好话吧。还是得麻烦一下人家张大娘,你洗衣服还不把衣服给洗破了?”

赵刚一边按照书目整理那一沓子的书,一边回答着李云龙的话。没想到却迎来了对面强烈的抗议。

“不用,真不用老赵!我自己等会儿就一起搓掉了。你可别再去麻烦人家了!”

李云龙这个时候内心反而有点怪起赵刚来,他说的是真心话,完全没在和这位政委客气。但他又不能表现得太直接,不然这还真有点说道不清的意思了。

赵刚没明白洗个衣服为什么也要费这番口舌,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尊重了李云龙在洗衣服方面的自由,于是索性就随他去了。他内心腹诽道,原本这李云龙一直说洗衣服都是娘们的活,现在他倒是自己抢着干起来了。

 

李云龙一边苦恼地看着有些脏的衣服,他以前的衣服都是和部队一起让别人洗的,要么实在是脏的没办法看了才会委托后勤部的同志帮忙洗一下,解放后更是全部丢给了田雨和张妈,他倒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洗衣服。最后他还是决定,把可疑液体洗掉后还是去求一下赵刚,还是让他找一下张大娘吧。

想到这里,他又内心不满地牢骚了一句,这楚云飞仗着不是自己的衣服就把自个那玩意儿往别人身上抹,可真不是个东西。

最后他手像是搓抹布一样给衣服随便擦了擦后,李云龙闻闻味道确信后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换了身衣服出来后,正好撞上了恰好要给李云龙把酒送过来的丁伟。

丁伟本来也想把孔捷也一起拉过来却被拒绝了,孔捷不太愿意在别人送礼的场合去掺这个热闹,反正明天他也有事情找张部长,明天还会呆一天,就先歇息了。丁伟也就随他。

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这个时候碰面是李云龙没想到的,他们得有好几年不见了。李云龙感到一阵悲苦,他又想起了直到最后都下落不明的丁伟,又想起南京军事学校毕业后,大伙说有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相互帮忙的约定,就更为难过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丁伟手上的酒,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老朋友,随即又把头转过去,忍住悄然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现在暂时不能看到这位老战友的脸。

丁伟心里倒是犯了愣。这小子头别着,撇着嘴不知道在闹些什么别扭。他寻思这怎么还轮到李云龙不高兴了,难道该闹的人不是他们这些心焦地等了个把小时的老朋友们吗?

不过李云龙的脾气他也知道,基本上无论是什么问题,只要给他点酒香味,他就能蹦的老高,打仗不就是靠这个才过得下去吗?顺便他还想趁机调侃一下这小子,比如说之前这小子身上的好闻味道究竟是哪里来的,这绝对得给兄弟们好好交代一下。

虽然赵刚提过老李好像不喝酒了,但丁伟觉得这纯粹是知识分子在扯淡,李云龙不喝酒那可是天大的笑话。天塌了这人怀里还能揣个酒瓶子呢。这政委还真能给李云龙忽悠了。丁伟内心一边笑一边乐呵。

但是丁伟却没有想到的,他刚刚凑过去,李云龙就紧紧地抱着他。丁伟是练过几天拳脚功夫的,他一激灵想要推开李云龙,却发现这小子是认真的。

这下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个事了。

李云龙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他心里无端想到,现在面前的这个丁伟是实心的了,而不是曾经最后摸不着也看不见的某个失踪的传闻了。

丁大团长把手背在后面,刚装出个领导架势想问问这位老兄究竟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看到李云龙思考了一下,又满脸不满地直接朝着他的胸口来了不重的一掌,但就由于事发突然,丁伟还是被这一掌弄得踉跄后退了一步。

丁伟刚要骂娘顺便打回去,却抢先被李云龙指着鼻子骂一句:“你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人走了也不说一声!你他……你他娘的把老子放在什么地方了?!妈的……你老丁怎么这么……”

李云龙带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哭腔骂完后,就气鼓鼓地转头就扬长而去。

由于他直到现在还记着当时拼命找这位失踪了的丁军长的痛苦。哪有光受气的,于是他毫不犹豫给人来了一掌。李云龙力道把握的不错,丁团长估计得今晚疼个个把小时。

这下丁伟是真的愣住了,手上的酒还握在手里。

最后丁伟等人看到李云龙就这样回来了,心多少也放下了,但既然都这个时间点了,也别睡觉了,不然刚刚人睡下去,没过两三个小时又被人叫起来怪难受的。况且丁伟的胸口还疼着,他一边嘴里骂着李云龙不识好歹,一边又加重了心中原本就由于先前听了赵刚的描述而产生的疑虑。

最后大家伙索性开始讨论起了传教士那里送过来的太原方面的情报,反正早晚也得讨论一遍。最好今明两天就上报上去。

 

最后就这样趴在赵刚趁他洗澡的时候换好的被褥上睡下去了。对于他这个心理层面算是老头子的人来说,这可真是劳累的一天,老骨头怎么能这样跑来跑去呢?他在床上由于一天的奔跑累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了。他内心也在不满着,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快就累,现在他只想闭眼就这样睡过去。

就是这样他在此时第一次有点意识到,会劳累这就是在说,他是活着的对吗?活着的实感在此刻终于浮现了隐约的一角。

现在他躺在温暖的炕上,刚才又吃了一碗热汤,熟悉的老朋友们都在身边,就连很久没有见的直到死去的最后一秒都想到的人也遇见了。

简直,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以前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现在他李云龙又能够就这样安心的,躺在政委就像是以前一样给他铺着的炕上,这里虽然战火纷飞,但是却是无比熟悉的安心。没有各种派系的造反派在城市里乱炸,没有马天生一样的人想要一心把他从位置上拉下去,最后不得不被逼迫到无可奈何而必须要自杀的境地。

战争虽然残酷,但是身处战争时的人们却有时候是单纯的。

李云龙内心有点惆怅地想着些什么。

就这样想着,李云龙头靠在枕头上就这样像是昏过去一样睡着了,这回才真的意味着他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第一次他隐约察觉到,也许他最后临终时候期望的也就是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平淡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话,那该有多好。

周围的世界慢慢沉了下去。明天一定又是崭新的世界漂浮上来。

 

当晚的梦并不让他好受。不如说他说不清这到底是否是在做梦,因为不好受的梦并没有具体的内容作为填充物。困惑夹杂着苦难在梦境中像是某种唐突的异物。安详的环境和温暖的床褥无法造就出安稳的睡眠。

 

艰难的梦醒后时间便来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也就是12月24日的下午,在李云龙把传教士送走之后。

“老赵……你应该还有别的工作吧?”

李云龙的批评会议被定在未来回到团部后的第二天,团部内的全体干部都要参加,李云龙团长得当着众人的面好好检讨一下擅离职守的问题。

这件事由于李云龙本人完全没事,加上李云龙的借口是碰上了楚云飞后,和老朋友聚会晚了一些。倒是也对的上各方面的证词——这里主要是赵刚和丁伟的控诉。

原本李云龙只是想胡编个理由,完全没想要把楚云飞真的说出来,结果丁伟由于还在生着昨天晚上被打了一掌的气,一定要这件事死磕到底。导致李云龙最后只能编了个他和楚云飞喝酒喝的太开心结果忘了时间的故事。

甚至丁伟到这还没有放弃,一边别扭地闹着说自己胸口可疼了,一边假装不依不饶地硬是说要去问楚云飞对证详细细节。

李云龙最后好声好气地给他赔了个不是,李团长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好像没办法一样叹了口大气,一脸懊恼地和丁伟说昨天是他李云龙喝多了不小心认错了个人,把丁伟和另一个也姓丁的混蛋给搞混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呀老丁!唉,你看我,这一喝多了就谁也不认得了。你说我怎么会打你这个老丁呢,我打的是别的老丁,那小子可不够意思了啊,给我玩消失,老子找了他几年都一点都没有消息。娘的说是朋友,出事的时候一句话都不给老子说,这把老子放在什么地方?那你说我能不骂他吗?啊呀老丁我怎么会骂你呢,你看你还给咱老李送酒过来了,我这谢谢你还来不及呢……那酒我等会儿就先拿去了啊,嘿嘿……”

丁伟完全不信这种话,娘的哪来的那么多老丁。但李云龙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要胡咧咧到哪里去了。他权当是李云龙在瞎扯淡,还有什么失踪不失踪的,听着怪晦气的。

他大方地把酒递给了李云龙,看着这小子乐呵的样子,丁伟大笑了出来,最后当然也就作罢了。而且他本来也就是顺路来看看老战友,既然人没事不就好了?一大早丁伟就告别离开了被服厂,李云龙望着老战友的背影,又觉得一阵心慌,生怕这就是最后一面了。直到丁伟走出很远他才回去。

当然要找楚云飞核实的事情也就这么暂时不了了之了。而既然是和老朋友喝酒,这件事也没有一定要报告给上级,让李云龙难堪的必要,但是赵刚严格要求他做检讨。

“呵呵,这点就不劳您团长操心了。生产工作的指导和其余的政治工作我在来之前都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很有空来给你增强思想教育。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团长再不进行政治教育是不行的,这一点我绝不退让。反正你李云龙几天后也得回独立团重新官复原职了,早点和晚点也没什么区别。”

李云龙苦恼地翻开赵刚给他找的课本。他知道赵刚现在在和他闹别扭,能不惹他最好别在这个时候顶撞他。

他倒是也完全可以直接甩脸就走。但是看着眼前这个还活蹦乱跳的赵刚,他又狠不下心来。听听课又怎么样呢?本来他李云龙不是也想要学习吗?唉,算啦,算啦,就卖这小子一个面子吧。反正听听课还不花钱,也没什么不好的。

赵刚对于李云龙这样的顺从倒是意外,李云龙在学习方面向来是一个刺头中的刺头,在赵刚教过的各个学生里都算是态度极其有问题的那种,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系列措施来防止李云龙中途撂撅子,但人现在只是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听他这个政委讲课,他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李云龙左手托着个脸,努力集中精神看着黑板上赵刚的板书,他搭闭着眼睛又尽力睁开来。虽然说赵刚为了照顾他,讲的相当通俗易懂,他也很感谢赵刚做的努力,但是由于昨天没怎么睡好的原因,他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

脑袋里又浮现出没有印象但又到处都是印象的场面。

赵刚讲着讲着就看到李云龙的头就这样努力抬起来一会儿又垂了下去,看得出他是想要认真听的,学习态度没什么问题,反而让赵刚有些担心,不会真的是因为自己讲的实在是太无聊才导致李云龙根本听不下去吧?

这样可不行,和李云龙讲课也意味着和广大的农民讲课,说的无聊不切实际到根本没人要听那还了得?

赵刚走过去刚想问问李云龙的情况,却发现这位团长的眼角稍微有些湿润。

李云龙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一把抹掉脸上湿润的液体。刚刚碰到的时候控制不住一次也就算了,怎么三番四次这眼泪就忍不住呢。

他内心苦笑着,这怎么可能忍得住的呢?那可是老赵,是他真正的好朋友,某种意义上李云龙可以说他是自己的导师。这个燕京大学没读完就辍学去干革命的青年,陪伴了他后半段的战争生活。

无论过去多久,朋友们的死亡一直阴影都笼罩在他的头上。曾经撕心裂肺的痛苦永远定格在了心脏的深处。

每次看到赵刚的脸,他都忍不住想要落泪。一想到他的死亡,李云龙就痛苦地难以入眠。而丁伟,李云龙最后都没有找到他。就算是特种兵也找不到他的老朋友们。

他难以忍住地长叹口气,强迫自己忽视掉赵刚更为茫然的目光。最后硬生生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上面。可是要说什么呢?

 

叫醒李云龙后,俩人继续上课,李云龙迷迷糊糊地听着倒是也能听进去一些,字迹潦草地写下笔记的内容。

今天的天气还算是不错,昨天的暴雨后,今天的太阳好得出奇。李云龙觉得等会儿去院子里最后再在被服厂的后院晒晒太阳也没什么。昨天他根本没怎么睡好,有机会还是想补个觉。清新的雨后略有些潮湿的空气让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后课总算是讲完了,李云龙第一次觉得赵刚的课也没有原本预想中的那么无聊,反而最后还很有趣,尤其是讲到最近一些时事的时候,赵刚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热血沸腾的样子让李云龙很是欣慰。

最后俩人收拾课本打算出去的时候,政委说起他在燕京大学的事情,李云龙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脸又一下子红了,他扭捏地转了一圈,又左右看看周围和外面应该没人。最后蹑手蹑脚地到赵刚旁边。

赵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团长这又是什么意思。

“老赵,你们大学……你们是不是住宿舍的?”

李云龙首先抛出了个问题。

赵刚回忆了一下。他猜测李云龙估计是在好奇大学的生活,这并不罕见。但是他又有些不明白这个问题为什么会让李云龙表现得如此谨慎:“算是吧,有些同学会在校外租房子,不过大部分还是考虑到学习距离的问题住在校内。我当然也住在校内。”

“额,那么,那……老赵……”

李云龙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这个问题太尴尬了,还是不问了,唐突地把话就这样中途卡掉,然后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就要转身就走。

但是话都说出来一半了,卡在这里赵刚不干了。你要么就问全,要么就一开始什么都别说,屎拉一半谁忍得了?

“等一下,到底是怎么个事?”

赵刚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说完。

“我说出来你又要批评我。”

李云龙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保证不批评你。”

赵刚说出了他未来绝对会后悔的话。

“那我问了?”

“你有完没完?”

“额,那个,老赵啊……你们大学生是不是都……”

李云龙在询问前再次犹豫了一次,这么一想他还真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样的。他自认现在也算是上过学的人了,毕竟也从南京军事学校毕业了。但那是部队的学校,和正儿八经的大学毕竟不一样。

“都?”

赵刚再次重复了一下李云龙话语断掉的最后一个字。

“都很喜欢在宿舍里……那个,把裤子脱下来……”

“啊?”

赵刚完全不理解话题为什么到了下半身的部分。

”就是说……妈的老子豁出去了,你们大学生是不是都喜欢一个宿舍玩其他人的老二!”

李云龙彻底抛弃了羞耻心,求知欲占据了上风,大声问了出来。让窗外估摸着应该学习会算是结束了所以来给团长和政委送吃的来的和尚听着一愣。

“怎么可能啊!!!!!”

赵刚用更加大声的话吼了回去。

 

在经过赵刚相当漫长的,对李云龙对大学认知的澄清后,李云龙完全理解了,正常大学没有那种事情。于是他自顾自的帮楚云飞完善了逻辑,大概是黄埔毕竟和一般大学教的不一样。

“老李,你脑袋里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你老实说,是不是真的和楚云飞逛窑子去了?”

赵刚怀疑地看着他,给李云龙看得有点发毛。

“天地良心啊老赵,我真没有,我俩是真的碰巧见到后,见到后就去喝了点酒。真没别的!老朋友了这不是?”

李云龙急忙解释,不如说他还能怎么说呢?实话实说?没喝酒,只是俩人被日本人追到阁楼后两根老二碰了一会儿?这事情听起来就很扯淡,李云龙觉得赵刚不会相信这些话。

“哼哼,老朋友……你们关系倒是挺好的。那你怎么突然觉得大学宿舍会有那种事情?你又没看到过。”

赵刚笑了一下,看着团长这样急着澄清的样子,有点逗弄的意思在里面了。

“是楚云飞那小子说的,他说他们黄埔都是这样的,喜欢摸对方老二。”

李云龙脑子一急把楚云飞卖了出去。

“…………”

赵刚不笑了。

 

崭新的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内心中沉闷到几乎要无法承受的、像是推不开的大门一样的情绪。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除了昨天去和镇子上的联络员简单交接了一下工作之后,目前身为厂长的李云龙也没有别的任务了。

他担心着晚上不安全,让赵刚帮他看好不应该出现的在他团长椅子上的屁股之后,找了个理由把赵刚在傍晚前给打发回去了。和尚也跟着一起走了。至于楚云飞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赵刚认真和他说了一句话:“正常朋友是不会摸对方的老二的。”

李云龙觉得赵刚真是大惊小怪,知识分子就这样。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是冬天,看外面的天色应该只有四点左右,还早的很。他原本是想躺在后院的,但是这大冬天的最后他还是选择在炕上,但是酒这样他也睡不着。不过等会儿他和孔捷有约晚上要喝个酒,不睡就不睡吧。反正酒喝完了就无论如何都能睡了。他对喝酒的想法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想着来一杯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云龙最后又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在睡眠的问题上有过烦恼。和他一个房间的,只有别人睡不着的份,没有他李云龙的。还好当厂长有个单人房间,他闲的没事翻了一下这间屋子,倒是有一包烟、几支笔、一些文件之类的杂物,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别的了。

点起一根烟,开始抽,不是什么好烟,但是也能抽惯。他李云龙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这么打过仗,过过这种穷日子了,但也不至于娇气到无法习惯。回想目前为止发生过的事情,都是让人搞不懂的,他的脑子在这种问题上总是糊涂的。要是战场上,管他三七二十一,找准敌人在哪,然后想办法打就行了。

“…………”

很明显,现在也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想要抱怨也得等到事情搞清楚了再说。现在的情况虽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说实话,他可不相信什么“这都是一场梦”的说法,这不是扯淡吗,他李云龙怎么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境。总不是自己脑子真的被打坏了吧。

“………………………………”

从刚才开始思绪就没有真正集中到重点上。当然,要集中精神,对于一名优秀的指挥员来说并不算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在全团都指望着他的时候,你就算是怂得要尿裤子,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说到底,只是不愿意的事情而已。把不愿意去想的事情搁置在一旁,是理所当然的行为。说实话,他从那一天开始,右边的太阳穴就一直隐隐作痛。平常不注意的时候还好,但是在意识到的那一瞬间,头就像是真的被子弹打了一样疼——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比喻。

口袋里没有熟悉的勃朗宁,抗战时期,自从大陆对面的某人把这把枪给自己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身,现在硬要说来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政治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于复杂了,以至于直接放弃思考。说到底,反正那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他李云龙要开枪的话,那些什么都不懂,只是听着上面的娃娃们怎么会死?他们的家人又怎么会失去亲人?那个老大娘的儿子,无论说的多好听,都是自己亲自毙了对方,这是事实。对于事实,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接受。是他李云龙做的太过了,自己的脑子没有好到像是赵刚那样,没办法处理那样的问题,但是他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职责,就随便让那群娃娃们进军火库,那楚云飞肯定得在对面笑了。

楚云飞……李云龙的内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李云龙只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逐渐昏暗的天空。哼,不过这小子上次折损我几员大将,还没和他算账呢。即使是现在,一想到那损失掉的十几名特种兵,他李云龙依旧还是心疼的哆嗦,这些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他很想找个人说说话,甚至想到稍微有些感到有点委屈。这下真是没人说了。

他李云龙是经历过肃反的人,当年虽然说差点把那个从上面调下来的肃反人员给枪毙了,但好歹也算是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的话,那他这团长就可以撸了。

不如说他该说什么?中央造反小组?那里面可是有主席的娘们啊!这话能说吗!况且说到底他还是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造反派,彭老总到底为什么就给打成反党集团了,怎么中间被饿死那么多的人?这责任到底是谁的?最后老朋友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被批斗的批斗,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他李云龙最后摇身一变成了镇压人民群众的大军阀呢?

沉默蔓延在整个房间里,说实话,他死之前没搞清楚,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最后他再次把问题先搁置了,不管怎么说,后面的事情再怎么考虑都没用。就算要被绑起来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现在他得担心的是眼前还没有被敢跑的日本人。

李云龙忧愁地想着,现在还是快点回到独立团去吧,而且还不知道独立团的部队现在在哪里。虽然他听说目前是由赵刚代理团长,而且马上他也要调任回去了,但是难保不会总部机关趁着他不在,临时一拍脑袋再派个团长去,他可不想要回去的时候看到他团长椅子的上面长了另一个屁股。

长期战争中所锻炼出的乐观主义是惊人的,虽然避免了考虑复杂和不想考虑的事情,但好歹目前要做的事情算是明确了。

他翻来覆去,觉得好像还有些什么事情要做,猛然想起来既然之前忘记问楚云飞关于他俩的事情了,那为什么不写信去问问看呢?现在咱老李论文都写过了,写这种信那不是信手拈来?还不得让他见识见识,现在咱老李也是有文化的了。

没怎么注意时间,实际上现在天已经快要暗了。李云龙差不多也从床上站起来,迅速三七二十一把衣服整理好,腰上还是别着一把驳壳枪。这把枪还是昨天和楚云飞那一麻袋的军火里挑出来的一把最好的呢。

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是大概也才五点半左右,被服厂还是安静的要命,李云龙随便出门翻了翻桌子上的纸,在一堆杂乱的纸张当中勉强翻出了一张还算看起来干净,可以用来写字的信纸。

“老李?”

转过头一看,是张部长。

“我说你是人,能不能喊人的时候也和个人一样?突然站在背后吓谁呢?”

“你倒是恶人先告状,我还以为来小偷了。你李厂长可算是愿意从炕上起来了?”

张部长调侃道。

“你他妈敢说咱老李是小偷?”完全抓错了重点的李云龙当机立断地骂道。

“没这么说,我没这么说。我错了,好吧。但你也为我考虑一下,这灯也没开,一个人影从刚才开始就搁那稀稀疏疏不知道在找什么,现在好歹是战争时期,我总得警惕一下吧。你在找什么呢?”

“老子要给我那政委写封信,让他看紧点老子团长的位置。不能给别人摘了。”

李云龙撒个谎,实际上他想给楚云飞写封信,之后只要找358团的团部寄过去就行。反正楚云飞这一带估计也有名,和他们这些没奶吃的孩子不一样,楚云飞的门面肯定能找得到。

“你瞧你这话说的,这又不是你和你那政委能决定的,老总真的要任命,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小子别在这里给我当政委,咱老李有政委了。”

“好好好。你要找信纸是吧,别在那里找,那里都是些废纸,用来随便记点东西的,我给你那几张好的。”

“这才够意思,像咱们大别山人。”

“你得了吧,有了好处才想起说好话。欸?你自己写?”

“不然呢?”

张万和愣了一下,“你老李会写字?”

李云龙突然想起来,在这个时间点他顶多就是从前上过几年的私塾的水平,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要写信一般还是找他人代笔。把这茬忘了。

“咱政委教我的。”

老赵,我先用你顶一下了。

“这赵政委还真是负责,说的也对,你李云龙也的确该和人家好好学学了。”

“老张,我问你个题外话,你知道晋绥军358团吗?”

“晋绥军358团?好像有听说过,是第二战区的一个主力团,有五千多人,但是至少这里肯定没打过交道。我们是后勤,和别人的主力部队没什么交集。要说有的话,也是你们作战部队。”

“这倒也是。”

“怎么突然问起358团?怎么,他们和你老李有什么过节?”

“你瞎掺和些什么,不能随便问问?”

“你小子可真是个狗熊脾气,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现在立刻就翻脸。算了,我认了,谁叫人家因为被贬了现在心情不好,放心吧,你估计没过几天也要官复原职了。来,这几张信纸你拿去用吧,不够的话还找我要好了。”

“这才像话,嘿嘿,多谢了老张。”

“你啊……”

稍微找个差不多的桌子,坐在前面。写着写着,他想起了以前的信大部分都是让田雨代笔的。李云龙就想起那个当时还只是妙龄少女的田雨,当时的田雨是多么的温婉可人,多么厌恶暴力——回想起当时她和孩子们站出来一起保护着承受着被杀害的造反派的家人们的怒火的自己的时候,她完全和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云龙叹了口气,心隐隐作痛,他娶了田雨之后,没有给人家老丈人孝敬过什么,人家把这么好的女儿嫁给他,那二老却——

写着写着笔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不过也差不多要写完了。补上最后几句话,他就把信折叠起来,又问张部长讨了个看起来挺漂亮的信封袋子套上。张部长嘲讽他又不是给相好的写信,袋子还得要个漂亮的。李云龙选择不和他计较。

和张部长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老老实实地继续去踩缝纫机了,骂归骂,不满归不满,事情还是总要做的。

张部长倒是松了口气,看样子之前只是这小子大概暂时心情不好,这几天又恢复过来了。如果说以前的话,他还得和别人抱怨一下李云龙的狗熊脾气,但是这一次经过了刚开始的那几天的尴尬氛围,他倒是巴不得对方就保持这样。被骂总是比俩人坐在那里像是徐庶进曹营——不发一言的要好得多。

不过,他刚才偷瞄了一眼,这小子字虽然写得不怎么样,但是意外还是能看的,独立团那里之前调任过去的赵政委真是功不可没。内容他没有细看,本来也是别人的信件。

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时候,李云龙去盛饭的地方吃饭了。看着手中的稀饭,他在内心叹了口气,这被养刁的口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适应现在的艰苦生活。丁伟在军事学院的时候也被惯坏了,那时候那小子甚至连食堂的面条都看不上,不过这小子以前就对吃特别关注,倒也能理解。

他倒是没有像丁伟对于吃那么的在意,只要有就行,但是毕竟以前在家里做饭的都是他的老婆田雨,哪怕是在文革时期,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但那是食材的问题,田雨本身可是做的一手好菜。即使是部队,给首长供应的饭也都是相当不错的。更别提他时不时就要和老战友们下馆子之类的。

正想着,张部长在旁边把灯打开,也打算开始办公了,整理了一下周围的东西,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欸,李云龙,说起来还没有和你祝贺过呢。恭喜啊,击溃坂田联队,击毙坂田联队长,这功劳可不小。我听说重庆那里的蒋委员长都给你发来嘉奖了,你李团长就高兴一点吧。”

“口头嘉奖有个屁用,那纸擦屁股都嫌硬。”

“你小子文明一点行不行,虽然是在我这,但是好歹也是个厂长,不比你们作战部队,不骂人大概和战士们混不到一起去。”

“你嘴又比老子干净到哪里去了?一口一个他妈的。”

“得得得,我可是提醒过了。”

 

一旁的警卫员小王一向有点怕这类军事主官类型的干部,他以前就知道这能打仗的作战部队的团长们,一个个都脾气怪得很,而其中最数得上的就是眼前这位前独立团——不过之后估计大概率还是会被调回去的——现后勤厂长的李云龙。

就在李厂长回去工作后没多久,小王就被叫过去搬运伤员了。听说是现在野战医院的位置正在迁移,所以一部分伤病俘虏要在这里的后勤休整,之后也跟着一起转移,等到医院的位置稳定了,再送回去。其中有一些是在之前打仗的时候被俘虏的一些受了伤的日本兵,也临时被安排到这里进行救助,然后再送到辽县麻田镇的总部那里去进行改造教育。

他看着那些受伤的日本兵,吐了一口唾沫,说实话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还要特地把珍贵的医药资源给这帮畜生。但是总部命令要优待俘虏,不能打不能骂,杀就更不可能了,军令如山,就算是不满,他也只能憋着。

顺便他还被告诫了一句,他身为厂长的警卫员,得记得看好那位李厂长,那可是个暴脾气,加上最近被调职到这里来心情不好,要是再看到日军的伤兵火气上来后直接给掏枪毙了,这可就是罪加一等了。纪律就是纪律。

小王应了一声,心里倒是对这个前团长更加好奇了。而且根据那位同志的话,这位李厂长完全是因为有这方面的前科才被格外重视。

“小王!小王!”

“欸!来了!”

“外面什么事,吵吵嚷嚷的,打扰老子干活。”

“野战医院最近要转移根据地,所以里面的一些日本俘虏暂时要送到咱们这里来进行治疗和看护。”

“妈的,这不是存心给老子添堵吗?”

李云龙不满归不满,他对日本人没有好感,但是现在也没有原本那种脾气了。他纯粹觉得又多了一帮人,脑子里嫌烦。

“李厂长,您可千万不要动气,他们也就是临时在这里呆一会儿,很快就走了。”

小王实际上有意多提了一下这些个日本人,他本来就看着这些鬼子不高兴,巴不得这位李厂长动手。

“我能生什么气?老子还得干活呢,没看见我现在是厂长吗?厂长就得干厂长的活。你小子也给我安分点,别去主动惹事。行了,你也去休息吧。”

有些不满地给小王丢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没过十分钟,李云龙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他正好也就这这个由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发现那个小王拿着条鞭子就要抽那个俘虏,李云龙赶紧上去制止,周围人一圈问下来,才知道这个日本兵本来是想问路,结果小王不懂日语,以为对方是在骂自己,那个日本兵想解释,结果因为音量大了一点,把人家给惹毛了。那小王直接就找了一鞭子抽了上去。

李云龙劝了一下,本来想这么算了,结果小王趁他不注意又狠狠地抽了对方一下。李云龙光火了,直接一个大嘴巴子上去,这下轮到小王发愣了。

“娘的你还没完了。谁教你去抽别人的?你他妈的加入八路军是为了抽人的吗?这是他妈的俘虏,不是敌人,就算是敌人,你就可以侮辱这个人的人格吗?我们八路军是正规军,不是他娘的土匪!”

李云龙很生气,他在监狱里被那些造反派的战士们打得脑震荡,头被往水泥地上拼命撞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谁教会这些无知的战士们去虐待别人的?一个人可以这样做吗?

小王被他一巴掌完全打蒙了,旁边本来想来劝架的张部长更是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远处赶来的孔捷更是目睹了全程,他刚才被李云龙一番话吓得枪都差点掉了。这还是那个李云龙吗?

没过几秒钟,小王就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哭得撕心裂肺的,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厂长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特地给小鬼子治病呢?直接一枪一个毙了不就好了。还痛快一些。对不起厂长,我知道这是我思想觉悟不够,但是我一个老乡就是死在日本人手里的,他就和我的亲哥哥一样,以前我老家闹灾荒的时候,他把粮食都给我吃。后来我们参加八路之后,他去了作战部队,在120师当了连长,一年前平型关打伏击的时候被鬼子剁了脑袋,脑袋不知道在打仗的时候被踢到哪里去了,捞回来的时候只有半个身体啊!这些还是和他一个连的战士告诉我的。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小王说着哭得更厉害了。即使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在他心中那副场景依旧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李云龙听了这话,心里非常难受,尤其是他听到对方被剁了脑袋的时候,眼前浮现的是和尚的模样。

“唉,小王,过来。”

以前的自己一定会顺着对方的话骂下去,说什么:就是,不枪毙他们都算好的了的话。

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准确来说是过了很久之后,每当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政委的话——“老李,我们不是刽子手!你这样做,和小鬼子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一向温和的赵刚,在自己枪毙了几个日军俘虏的时候,第一次气的和自己大吼大叫。

那个时候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李云龙还觉得不知道戳到对方赵刚的哪根神经了。但是之后他明白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已经老了,而抗日战争也早就在几十年前就结束了。

他看着乖乖走过来,没忍住又流了点眼泪的年轻人,安抚性质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直到现在,他也不会和赵刚一样讲那些所谓的大道理,那是政委该干的活,不是他李云龙的事情。

“小王,你是哪里人?”

“俺是河南的。”

“家里是做什么的?”

“俺家里是种地的。”

“小王,我是大别山出来的,和你一样,不过是穷小子一个,一开始啥也不懂,就这样加入了红军。但我现在要和你谈另外一件事。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我一个好兄弟,那个兄弟被剁了脑袋,脑袋被挂在树上示众,那血我李云龙这辈子忘不掉。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但是还是希望你耐心听我说说话,当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参加红军?虽然说啥也不懂,但大家伙都差不多,因为吃不起饭啊,那些造反的地方你看看都是些什么地方?都是些穷地方啊,快要饿死了,活不下去啦,所以大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都要造反。我虽然比你入伍早一点,但说穿了也只是个穷小子。后来日本人来了,老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所以大家伙要打日本人,把这些人赶出去,好歹能消停点。有个老人家的儿子在战场上死了,问我这个当干部的讨儿子,你说我要怎么还给她呢?那个老人家心里有多难受,就这一个儿子,老百姓苦啊。老百姓谁不希望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你看看眼前这个人,他是个什么人?你看他这个样子,你看看他这张脸,你和我都是苦出身,难道这个人你看他的脸看不出来吗?他在日本也是个农民啊!上了战场,指望能够混点饭吃,给家里人添点零头,他和你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认识他吗?他是那个杀了你兄弟的人吗?战场上没办法,但是人家当了俘虏你却要虐待他,要拿鞭子抽他,你去和战场上拿枪的日本人拼命我给你嘉奖,可你现在要抽一个没有武器,种地的,也吃不饱饭的人。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家里也有老娘,至少为你老娘想想吧,她老人家拄着拐杖就这样盼着你回去给她养老,你这个儿子得争气点啊。你娘送你来是指望你有出息,为老百姓做点好事的,难道你娘是希望让你成为刽子手,希望你用鞭子抽人家才把你送到军队来的吗?”

李云龙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了。一说到娘,小王便哭的更厉害了,他哇哇的哭着想到了家里等着他回去,一点点帮他小时候把饭省下来让他不饿肚子的娘,他也不想拿鞭子抽人,但是又气不过,但定睛一看,这个人和听说的杀了他兄弟的人长得一点也不一样。又定睛一看,这个人瘦瘦的,黑黑的,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人,脱下军服后一脸的沧桑,是长期受苦的表情。于是他恨恨地把鞭子仍在地上,又瞪了一眼那个俘虏,抱着李云龙就是呜呜地闷声哭,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

孔捷本来是想着来要几套军装的,哪怕给几件救救急也行,最近由于小日本学聪明了,所以他没怎么伏击到日军,所以物资方面有点难办。不过这对于这些老团长们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了,再难办能够长征那段时间难办?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顺便再可以问问老战友李云龙的近况怎么样。听说李云龙之前好像被坂田的炮给打坏了脑子,有段时间连他家的政委都不认识了。孔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老战友脑子被打坏这件事有点好笑,就他那个脑壳的硬度,多少次战斗都扛过来了,被坂田的冲击波搞一下,就搁那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另一方面他还真有点担心这个老战友别真的被打坏了脑子,这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了,所以这次来他也有探病的原因。和丁伟一个样,也拎了两瓶汾酒过来。

和李云龙约定好喝酒的时间马上就到了,赶过去的时候他就听到那警卫员在嚷嚷,他心里连连说道这小子真是气上头了,碰到李云龙出来“调和”,他寻思这小子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犯愣。

然后他听到了他几乎一辈子没有想过会从李云龙的嘴里说出来的一番话。

你是李云龙吗?????

这小子什么时候改行当政委了?

孔捷在原地停了很久,他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虽然有听说过他李云龙自从脑袋炸了之后稍微有点变性,但是倒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哟,老孔啊!你小子站那儿干嘛?跟个木桩子似的。”

李云龙一边拍拍警卫员的背,一边招呼着孔捷。

其实早就看到这位老战友了。只是他现在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一想到最后把几个孩子托付给远方的孔捷的时候,他就希望至少这个老战友最后能够好好的活下来。虽然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也不可能知道了,毕竟自己死得太早了。

不,和其他早早的就在红军时期,或者是更早就牺牲的战士们相比,他李云龙的命已经活得够久了,老天爷已经是赏了不知道多少口饭了。应该知足了。最后说白了都是他李云龙的错而已。

等到他稍微把情绪给压下去一些后,他才回忆起记忆中的样子,招呼着老战友。四周望了一圈,面前在角落里还找到一把空着的椅子。李云龙把椅子搬过来,让孔捷过来。

“老李……”

“你小子怎么也磨磨蹭蹭的和个娘们一样?还是那句话,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你小子的脑子不会真的被坂田那老崽子的炮给打坏了吧?”

“你老孔说什么呢!老子这好好的,脑袋上连根疤都没有,他打在哪里?瞎扯淡,而且老子根本没受伤,到底是哪里传过去的消息说我被炮轰了?你老孔也不看看咱老李是谁!”

“那应该就是赵政委教的好了,不过就算赵刚同志是孔夫子再世,这效果也未免太好了。”

听到熟悉的李云龙骂娘的口吻,孔捷稍微安下心来。他想着,估计这些话大概就是和那位赵政委依葫芦画瓢这么学过来的。但是依葫芦画瓢可以让一段话这样具备真情实感吗?孔捷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跟着李云龙一起难受了起来。

“咱老李就不能说点有文化的话?你小子别狗眼看人低。”

“老李,你骂谁?”

孔捷被冲一句火大了。

李云龙刚想要安抚,那个眼睛上缠着绷带,拄着拐杖的日本士兵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刚才也听别人说这小子是迷路了。

李云龙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搀着那人给送出去,又招呼了懂日语的翻译来和那个日军说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他的病房。那个眼睛蒙着的日本兵连连和李云龙道谢。

李云龙不懂日语,但是他从楚云飞那里听到过日语的谢谢是怎么说的,虽然早就不记得了,不过听语调也差不多,意思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

翻译已经走了,只留个护士准备送那个日本兵去病房,于是李云龙也随便嗯嗯地应付了一句,就回去继续打算哄哄他的老战友了。估计中途把人给丢下,他孔二愣子还生着气呢。

然后他转身就看到了他老战友那几乎是惊恐到像是看到陌生人的表情。

“李云龙?”

“你小子怎么一副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吃错药了?”

“你是李云龙吗?”

“不是,老子是蒋介石,给你的新二团赏赐枪炮弹药来了,满意了吧?”

“不,我是说认真的老李。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有的话,如果你嫌这里不方便,请个假来新一团咱们好好喝一杯。”

孔捷真心实意地担心着。他并不是觉得李云龙就应该没有礼貌,对着日军俘虏张嘴就骂。但是,无论如何到了这个地步的确反常过头了。这是一种几十年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战友间的一种无言的默契和感觉。这个真诚的人即使什么也不知道,却从眼前的李云龙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这让孔捷感到很不安。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却隐约能够明白,李云龙并不是突然对日本人态度好了,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想要多说些什么的打算。而是因为他好像没有什么精力去谩骂这些侵略者。就好像是,没有兴趣去那么做一样。

而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并不是必须永远前后一致,但也绝对不能在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

而作为战友,他本能想到的就是,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战争中很多时候就是会发生一些让人压抑的事情,又或者是这位老战友因为被降职的事情真的好像不开心到现在也说不定,孔捷心中掠过许多猜测,总而言之,孔捷非常忧虑。

“……”

一方面,李云龙的心情实际上比孔捷还要复杂。如果可以的话,他何尝不想现在就抱着他的老战友好好的哭一场,至少能让他诉诉苦的话,情绪发泄出来,骂一顿也不会像是现在这么难受。

但是李云龙还是放弃了。他低垂着眼睛,思考着这一种可能性,但是很快又被大脑中的他否决了。因为毫无疑问,他的老战友不会理解他说的话。

有关于这一点,并不是李云龙担心孔捷不会相信他那所谓的“未来的记忆”。只要认真说,孔捷永远会是他可靠的兄弟,会站在他的身边。但是李云龙怕就怕的是这个。要是孔捷这次也出什么事情他真的受不了了。他的老战友思想单纯真诚,是个忠诚的战士,是优秀的战友,真正的好兄弟,可以完全放心把后背托付给他,但也正因如此,李云龙完全不想让他趟这趟混水。

“能有什么事情?不如说有事情的话,老子早就把你和丁伟给拖过来了,咱仨一起喝一杯了。孔二愣子,你别瞎操心。不如说这年头还能有什么事?你我打了这么多年仗,还能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你担心成这个样子的?老子可不是娘们,随随便便就哭哭啼啼的。”

他知道这些话并没有完全让孔捷信服,但是就算他不信服也没有任何除此以外的办法。现在还是打仗时期,有什么时期也都只能放在那之后说。

“唉,好吧。毕竟还在打仗。而且你说的也对,咱们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存亡时刻,哪一次不是过来了?”

孔捷虽然这么说,但是依旧有点担心地看着李云龙。在刚才的对话中,他反而是确信李云龙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瞒着他了,但是如果他不打算说,自己也没办法去逼问。唉,到底是什么事啊,老李。人可以喝酒,但是不能喝闷酒啊。

“不过说到这个,嘿嘿,你要是真想安慰咱老李,就把你揣兜里的那两瓶好酒给老子拿出来,这样咱心情保证绝对好了。”

李云龙最后把话题扯了开来。

“你小子真是得一点酒香就能飞起来。算了,本来也是因为老战友被降了职,老子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传闻中的那位“李大团长”的脑子有没有真的被坂田的炮给轰坏了。我可是听说你刚醒来的时候,都不认识你身边那位赵政委了啊?”

看到李云龙主动问起了别的事情,孔捷也就把话头转向了别的地方。正好他也有些想调侃一下李云龙的地方。

“谁给我乱传消息,这不是在放屁吗?”

“我还听说,你刚醒过来就抱着赵政委哭,欸?有没有这事啊,老李?”

“没有!咱老李是那样的人吗?”

对话暂时告一段落,李云龙站起身,去拿了两个杯子,很自然地让孔捷帮他满上。孔捷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地说,就你小子特殊,不能吃亏,但是还一边给他满上了。

俩人就这样喝了一会儿酒。对于李云龙而言,这算是比较久远的事情了。就算没有文革的事情,孔捷的军区离他还是太远了,苏联边境那里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也没办法和他们刚刚从军校毕业之后,招呼一声就能拉出来喝两杯的时候相比了。

 

作者的话:

作者:比较沉重的一章节,李的PTSD要持续很长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