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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四的凌晨两点，寝室里响着三四床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还有二床打游戏激情开麦和操控键盘发出的噪音。

敖丙坐起身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变形的耳塞在动作间掉落在柔软的被子上，隔音效果也不如从前那般好了。

尽管敖丙已经习惯了这种连人带脑被硬生生从云雾状空间扯出来又被啪一声丢地上的感觉，但是脑子还是嗡嗡地涨得发疼。

也是他倒霉，本以为换到数学系的宿舍之后会遇到正常的舍友，至少不会比同经济学系的更糟心，但搬进来一个星期之后他才发现还有比原宿舍更让人崩溃的存在。

半夜制造噪音就算了，短裤袜子能坚持一周以上不换不洗，地上乱得没处落脚，卫生只有敖丙这样看不下去的人会做，纸巾牙膏也是不自己买的，每次都是喊着兄弟蹭自己的，有次还被敖丙抓住二号床用他的洗脸盆洗他囤了两周的袜子。

在今晚第三次从浅眠的状态惊醒后，敖丙终于坚定了搬出去的决心，再在这种恶劣的休息环境里待上整个学期他真的会神经衰弱的。

　　
反正横竖都睡不着，敖丙摸出自己的降噪耳机戴上，熟练的打开关注列表找出那个熟悉的账号，随手点了一个视频连续播放。

记不清是哪个失眠的夜晚，听视频时偶然遇到了这位博主，发的内容都是他自己弹唱的视频。

当熟悉的声音从声道传入大脑，全世界都归于平静，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轻柔的嗓音伴着着丝丝的电流声，睡意渐渐涌来，没多久，敖丙重新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早早地便醒了。他像往常一样放轻动作背着包离开寝室，开始一天的课程。

　　
下午的课被调到了周五，饭后敖丙实在不想回寝室，便找了个附近的咖啡馆，着手开始了解学校附近租房的行情。

　　
之前就听闻大学城附近租房水很深，环境差贵就算了，房东还会看人下菜碟，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坑里。

　　
比较了一下整租房子的价格，敖丙叹了口气，还是合租吧。

敖丙刷着社交软件，终于在一众限女生的租房帖子里找到了一个找男舍友的网友，敖丙点进去大概看了看房间的情况，又翻了翻男生的主页。

主页意外的很干净，里面只有这一篇找舍友的帖子，昵称也是系统最初的设定，莫名看起来不像找事的人物。

想到晚上又要回那只能说能住的寝室，敖丙毫不犹豫地就私信了对方。

【饼：你好，请问还招合租室友吗？】

【momo：招的，你是男生吧。】

【饼：是的。】
　　
　　

【momo:房子的基础信息已经标得很清楚了，我今天下午三点在家，你有空可以来看房，合适的话就直接签合同了。】

敖丙看了眼时间，正好下午两点半，从咖啡店走到房子那差不多二十分钟，现在出发正正好。

【饼：行，那加个微信，我马上来。】

经过简单的交谈后敖丙了解到，对方是隔壁数学系的校友，名字叫李哪吒，房子是他考上大学后父母送的，属于房东直租，不用和二房东扯皮。

对此敖丙比较满意，他不善言辞，交际关系也是希望愈简单愈好。

房子是个两居室，虽然面积不大，出租的房间采光也不如主卧好，但好在有单独的阳台晾衣服，据李哪吒所说房间的墙壁装修时做了全屋隔音，隔音效果很不错。

对房间很满意，房东看上去人也很不错，不像是聒噪多事的人，于是敖丙很爽快地签了合同，决定趁着周末尽早搬进来，他等不及想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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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刚开学不久，敖丙带到寝室的东西不多，算上被褥零零散散的也只装了一个箱子和一个编织袋，再背个背包，搬起来再简单不过了。

李哪吒周末时待在家里的时候不多，周六早上把备用钥匙交给他后便没了踪影，一直到周日晚上都没出现。

不过这也与敖丙无关，毕竟是李哪吒他自己的房子，他去哪里自己也管不着，也没有立场问。

其实李哪吒周末不在家是有原因的。

殷素知把房子钥匙交给他的时候跟他约法三章，就是周末必须回家一趟。

说是他在那边也不烧饭，吃食堂又担心营养不够，于是便趁着回来这两天好好补补。

在殷素知慈爱的眼神下喝完了半锅猪肚鸡汤，李哪吒撑得肚子鼓鼓地回房间，叹了口气。

每天一碗补汤，从暑假喝到现在，他真的要营养过剩了，连体重都涨了五斤。

他瞥见时间刚过晚上八点整，还不算晚。李哪吒打算回自己那边躲一躲，明天再来一遭他真的要受不住了。 　　

李哪吒探出脑袋往客厅张望了一下，殷素知在还在厨房，桌上有几盘给他爸李靖留的菜，还有一碗猪肚鸡汤。

虽然现在出门有概率会碰上他爸被押回家，但是想到明天的鸡汤，他还是决定冒险出门。

好在没有碰上李靖，李哪吒放心地骑着小电驴回了他的小窝。

不过现在他的窝多了一个人，叫什么敖丙，头发蓝蓝的长长的，不知道是染的还是天生的，不过人长得还挺好看。

不过还是不及他李哪吒。他哼着小歌，吹着海风沿着海滨路慢悠悠地骑回家。

锁好单车上楼，刚打开家门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不用想就知道是殷素知打来问话的。

李哪吒拿着电话回房间，正好撞上了从洗手间出来的敖丙。

他刚洗完澡，披着潮湿的蓝色长发抱着衣服，见到他往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口好像想打招呼。

李哪吒朝他点点头，转身回房间关上门接电话。如果没在电话自动挂断前接通，就会触发长达一分钟的固定话术，更何况他还是偷溜出来的。

挂断电话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李哪吒拿上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打开门就被亮到反光的地板惊到了。

浴室被收拾的非常干净，比他上次用还要整洁几分。架子上他摆放的物品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另一边的空位已经摆上了瓶瓶罐罐。

中间不着痕迹地留了一段距离，很符合李哪吒对他的印象，安分有礼又克制。

后面一整夜敖丙都没有再出入房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安静的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远离了原来嘈杂的环境，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积攒的疲惫在醒来后一消而散，世界都因此变清晰了不少。

客厅里静悄悄的，对面李哪吒的房门紧闭着，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没醒来。

以往的周日上午，敖丙都会大清早出门在图书馆待到晚，为的就是能尽可能减少在寝室待着的时间。

虽然说搬出来之后就不必大清早出门，但是敖丙还是按时被生物钟唤醒了。

视线在房间里乱飘，敖丙目光触及到被阳光笼罩着的空荡荡的阳台，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下午敖丙去一趟花鸟市场买了两盆绿箩摆在阳台。

之前看到有人说，虽然房子是租的，但是生活是自己的。

生活质量不取决于房子的所有权，而是取决于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温暖和舒适。

或许是因为积攒的疲惫用完了，敖丙又开始失眠。

辗转反侧几次都难以入睡，敖丙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四周悄然无声。他抬起手往空中晃了晃，不见五指。

现在的环境是他之前奢求的，他本以为换了安静的环境就不再失眠，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是真的入睡困难了，不全是环境的因素。

从枕头边摸出手机，刺眼的光线照在脸上使敖丙皱了皱眉，眯着眼睛又翻出了那个人的账号。

不再担心会影响别人，敖丙开了外放，声音通过空气传播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歌声忽然变得空灵，是和耳机里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鲜少体验过这样立体环绕的感觉，一时间以往熟悉的旋律都变得新奇。

这位博主大多数的视频都很简短，不过三四十秒，像是闲暇弹唱时顺手拍的，更新时间也不固定，很是随心所欲。

背景都很固定，纯色窗帘和暖光台灯静静地在身后，吉他板面上贴着漫画贴纸。

画面露出他拨弄琴弦时修长的手指和脖颈，突出的喉结随之滑动，大部分视频里都穿着红黑色系的衣服，随着季节变化而换成短袖或T恤。

敖丙刷到底部，从23年年底第一个视频往后听。刚开始的声音还有些生涩，点赞的人数也寥寥几百个。

敖丙是他的老粉，从粉丝二十几个时就关注了他。

敖丙在每个视频底下都留了一个戴耳机的小龙听歌的表情包，对方也会回一个莲花盛开的表情，一直持续到最新的一个视频。

一直刷到上周六最后一次更新，这时候风格已经很固定了，吸引了许多新粉，粉丝数已经达到了两万。

真好。敖丙在迷糊睡着之际想，他就知道他会被发现的，又会弹琴，声音也好听，肯定会有越来越多人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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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搬出来住之后生活质量是提高了很多，但是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说人际关系。

两轮手机抢课都以失败告终，敖丙翻着微信通讯录，找不出一个可以说上话的同学。

敖丙叹了口气，新的电脑还没买，想抢到课只能找代抢。敖丙刷着抢课经验分享，无意间瞄到房门，突然想起了隔壁的李哪吒。

他的房东兼校友，而且他看见过李哪吒有时会在客厅用笔记本打游戏，也许会愿意把电脑借他一下吧。

敖丙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点冒昧地去敲房门有点不妥，于是便找出他的微信，发了条消息。

【丙：睡了吗？方便问一下你抢到选修课了没？】

对面回得很快。

【（莲花）：抢课？什么课？】

【丙：这学期的选修。你的学分修满了吗？】

【（莲花）：没有，什么时候开始？】

【丙：上周四第二轮，下一轮在周五，就是明天。】

【（莲花）：奥，我没看群消息，我有电脑，那明天我俩一起抢吧。】

【丙：好，明天下午一点，我喊你一起。】

【（莲花）：行。】

【丙：那我先休息了，晚安。】

【（莲花）：嗯。】

回复完消息，李哪吒从一堆垃圾信息里翻出被设为免打扰，未读消息99+的班级群，导员的最后一条消息正提醒着明天抢课的事。

想想还是大一时攒的那一点学分，李哪吒伸了个懒腰，默默想，连敖丙这样看着像好学生样子的学分都没修够，那他现在开始也不迟。

刚跟敖丙聊过选修课的事，软件就推送了关于抢课的技巧，李哪吒很难怀疑这手机后台在监视他。

他点进去浏览了一遍，帖子里写道个人台式机的速度要比笔记本的抢课速度更快更准。

抢课的事不能马虎，李哪吒打开和敖丙的聊天界面。他在会话框编辑了一下消息，发出。

手机因为接收到新消息而振动，正播放着的视频被截停。敖丙本来在闭目养神，闻声摸索出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莲花）：你睡了吗？我刚刚看了一下，台式机比笔记本抢到课的概率更高，要不明天你到我房间用电脑抢？】

敖丙看完消息犹豫了一会，他也听说过用电脑抢课要比手机和笔记本更快，但是他俩的关系好像还没熟悉到可以去对方房间的地步。

这和他预想的合租生活不太一样。他原本期待的只是互不打扰的宁静，但是现在是他率先为两人的关系破冰，而为了抢课成功率，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丙：也行，那我明天抢课前去你房间找你。】

【（莲花）：okok，那晚安。】

【丙：晚安.jpg】

对话终止于此。敖丙放下手机，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他闭上眼，试图找出睡意，但思绪却绕着明天要去李哪吒房间这件事打转。

第二天下午十二点半，敖丙站在了李哪吒的房门外。门没有锁紧，轻轻一碰就能被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屈指敲了敲门，门因为动作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门正好也从里面被拉开，李哪吒似乎也是刚起不久，头发比平日更乱几分，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息。他侧身让开：“进来吧，电脑开着呢。”

敖丙迈步进去。房间的布局和他那间一样，还要稍大一些。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暗，靠墙的书桌上摆着待机的显示器，边上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两台设备的背景都是是沐浴在阳光下的几朵在荷叶间盛开的红莲，边上还有几株未长成的莲蓬，看着让人十分清心。

“坐吧，你用那台主机。”李哪吒抽了张纸巾擦手，走进了房间。“我用笔记本就行。”

他把椅背上搭着的衣服往床上一扔，给敖丙腾出了一个坐的位置，“坐着吧，选课系统跟手机应该差不多的，登上网站拼手速就行。”

“敖丙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四处打量，专注地坐在了那把空出来的电竞椅上。键盘鼠标都是专业设备，手感沉重。

李哪吒随意地拿起电脑在床边坐下，房间里的动静都被电脑风机散热的声音掩盖，缓解了敖丙不敢用力呼吸的拘谨。

十二点五十五分。敖丙登录了选课系统，提前输入好自己的信息，心跳因紧张而微微加速。

页面卡顿了一下，敖丙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但下一秒，高性能主机的优势体现出来，页面迅速加载完成。他鼠标飞点，流程顺畅得不可思议。

【选课成功！】

他松了一口气，立刻把自己的账号退出登录：“你抢到了吗？没抢到就登上电脑抢吧。”

李哪吒嗯了一声，就着敖丙坐着的姿势熟练地输入自己的账号。

他凑得很近，敖丙偏了偏头，触到他坚毅的下颚，甚至都能闻到他衣服上洗涤剂的香味。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敖丙看见他随便点了几个还有余位的课，又一个【选课成功】跳了出来。

“好了，没想到这么顺利。”李哪吒咧嘴一笑，看起来很满意，“这下不用重修了。”　敖丙躲过他站起身：“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借我电脑。”

敖丙想了想，说：“我刚刚看你也选了田径的体育选课，你也要重修吗？”

“嗯。”李哪吒回答道，“大一大二的时候体育课总选不到，只能大三补修了。”

“估计课上就我俩两个大三的了，其他人一般大一大二就修完了。”敖丙补充道。

李哪吒无所谓地说：“没事，他们上他们的我们上我们的。”他观察了一下敖丙的神色，改口道：“别担心，下次课我们俩一起去，班上就不只有你一个大三的了。”

敖丙松了口气，讲实话跟着一群大一大二的学生上课多少都有些忐忑，不过有李哪吒陪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敖丙答应道。

离开的时候敖丙无意间扫到了床的另一侧，那边铺着厚厚的地毯，浅色的窗帘垂着，边上摆了一台立式台灯。

而墙边，静静地挂了一把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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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敖丙也没有多想，世界上会弹吉他的人那么多，其中一个为李哪吒也不奇怪，只是看着那窗帘和灯，怎么越看越熟悉。

但有个奇怪的点，搬到这里来之后没听见过李哪吒弹过。

也可能是隔音太好，没听见也很正常。

敖丙起身去洗手间，撞上了拿着钥匙出门的李哪吒。今天是周五了，每次周末他都不在家，估计现在走了得周日晚上或者周一才回来了。

“拜拜。”敖丙朝他挥挥手。

“拜。”李哪吒带上了门。

刚出楼道殷素知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儿啊，回来了吗？给你炖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赶紧回家，你爸你哥都在家等你呢。”

“我哥也回来了？”李哪吒问，“真是稀奇。”挂了电话后他跨上车，超了条近路回家，避开了周五的晚高峰。

进门后浓郁的香味已经飘到了玄关，李金吒听见声响从厨房探出头：“呦，吒儿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

这时边上的木吒学舌：“吒儿回来啦。”

“滚蛋，别这么叫我。”李哪吒骂骂咧咧，但还是听话地去洗了手，去厨房拿了碗筷摆桌上。

李靖从报纸里抬起头：“回来了？”李哪吒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陪殷素知看八点档苦情剧，李金吒随口问道：“哪吒，这学期的课选了没，这回不能再跟上学期一样挂科了。”

他继续道：“我们家就你一个挂过科。

“抢到了。”李哪吒无语：“以后后面这句话就不必说了。”

殷素知在追剧之余听见他俩的对话，转头跟李哪吒叮嘱道：“吒儿，这大三刚开始不久，可得认真一些了，大四延毕可就不光彩了。”

殷素知又说：“也要交几个朋友了，也是，在校外住多少会跟同学不熟悉，这也是个欠缺的地方。”

李哪吒应付地点点头，“找到了找到了，您就别担心了。”

殷素知听到起了兴趣：“男孩女孩啊？我们吒儿都大三了也是时候找个小姑娘了，要不要妈给你介……”

“男的男的。”李哪吒赶紧打断，“我招了个合租室友，是隔壁系的，关系还行。”

“室友？”殷素知有些奇怪，“刚上大学的时候不是嫌寝室太吵了才搬出去吗，怎么又找了个室友啦？”

殷素知想了一秒，赶紧问道：“吒儿是不是缺钱啦？缺钱记得跟我们说啊，苦啥不能苦孩子。”

李靖在一旁应了一声，李金吒也在旁边道：“是啊，钱不够跟哥说。”

李木吒也说：“也跟二哥说声，二哥给你爆金币。”

周日傍晚临走时，殷素知拎着装着两个饭盒的保温袋跟在李哪吒后面出了单元楼，一边往后备箱里塞一边念叨：“待会到了家先把饭吃了，一盒是你的一盒是给那室友的，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妈就做了几个拿手菜。”

“记得跟人家好好相处，这么大也没交几个朋友，可得珍惜着点。”殷素知叮嘱道，李哪吒一边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一边跨上车。

殷素知帮他理了理杂乱的头发，温柔地说：“在那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多个伴也好，家里多些活气。”

经过大学城小吃街的时候李哪吒顿了一下，靠边停车，掏出手机给敖丙发消息。

【（莲花）：晚上吃了没？】

屏幕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小字，没多久对面就回了消息。

【丙：还没，准备吃。】

敖丙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了一下，刚想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对面回道。

【（莲花）：那你先等等吃，等我回来给你带。】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停了又出现，过了好一会敖丙才回复。

【丙：好。】

二十分钟过后李哪吒拎着两个保温袋风尘扑扑地回了家，关上门后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

去敲敖丙门的时候，敖丙正好听到声响出来，两个人差点撞上。李哪吒尴尬地摸摸头，示意他出来吃饭。

敖丙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李哪吒已经把保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才好，还整了两杯奶茶。

敖丙好奇地坐到桌边，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用保温盒装着的饭菜，还有汤。

“这是你买的？”敖丙问，想了想感觉不对，刚想给自己找补的时候李哪吒把给他的那杯奶茶推到他面前：“不是，是我妈给咱俩做的。”

原来他是回了父母家，怪不得每周末都不见他的人影。

敖丙点点头，给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是海盐荔枝味的轻乳茶，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但是还是可以接受的。

李哪吒给自己和他拿来碗筷和汤勺，又拨了一半米饭到敖丙的碗里，把筷子摆在他手边：“你尝尝，我妈做的饭可好吃了。”

敖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配着米饭吃下，米饭粒粒分明，米香味十足。红烧肉的瘦肉部分一抿即化，肥肉的部分也不腻，只有油脂迸发的香，连他这种不吃肥肉的都可以接受。

见敖丙眼里冒出了吃到好吃的时惊喜的目光，得意洋洋地说：“好吃吧，我妈做红烧肉的手艺可是独一门的。”

李哪吒把汤勺放到他手边的汤碗里，“我妈煲的汤味道也超好，你也尝尝。”

敖丙舀了一勺吹吹后送去嘴里，是鸡汤。以前他喝过的鸡汤上都浮了一层厚厚的油，李哪吒妈妈做的却完全不腻，油脂都被用心地拨了出去，上面还点缀了几颗枸杞，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阿姨做的饭好好吃，手艺真好。”敖丙夸道，看着李哪吒得意得快要飘起来的表情，继续道：“有这么会做饭的妈妈真好，好幸福。”

“当然，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带你去我家，吃我妈现烧刚出锅的，比打包的更好吃。”

敖丙应着好，却没把他的话当真，只当成是交际时的客套话。

饭后敖丙抢着去洗了碗，李哪吒也没跟他争，抽了几张厨房清洁湿巾擦餐桌。

近几年网购开始流行，各种有用的或者明摆着是交智商税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出现，令人防不胜防。

这智商税殷素知女士就交了不少，但是交就交了吧，而每次又会被一堆推销的话术而忽悠着买了超出自己使用率的份量。

比如这厨房湿巾，商家宣传：“谁说做家务不能优雅？一抹即净，真实主妇体验。”

做家务优不优雅李哪吒不在乎，但是这宣传，话里话外都是推销给女性群体的，这不就是默认了家务就该是女性干的么？

李哪吒当时看到这箱湿巾堆在客厅的时候就跟殷素知掰扯，说这营销词说的多膈应人，而他妈只是笑着用筷子敲他脑袋：“就你道理多，赶紧洗洗手吃饭，你妈我就乐意‘优雅’。

于是这箱带着政治不正确嫌疑的湿巾就成了他家的常用品，又可以擦桌子又可以抹灶台油烟机，虽然每次用李哪吒都会觉得别扭，但不得不承认这玩意确实好用，确实一抹即净，还带着点清新的柠檬味。

他三两下把餐桌擦干净，把用过的湿纸团丢进垃圾桶。

敖丙正好摘了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李哪吒把他喝剩的奶茶递给他，敖丙顺手接过，咬着吸管别开视线。

客厅里沉默了一会，李哪吒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侧头问敖丙：“哎，你周末一般干嘛？就…窝在房间里？”

敖丙想了想，他除了偶尔会去图书馆之外确实都待在房间里，便含糊地嗯了一声，反问道：“你呢？每周末都回家？”

李哪吒点点头，“我妈让我每周都回去，说是让我趁周末补补，但是其实就是担心我在这边过得不好，算是查岗吧。”

敖丙想点点头，但是突然觉得稍显敷衍，便改口说：“有这么好的妈妈，真幸福。”

虽然敖丙什么也没说，但是从神情看，好像有些莫名的失落？于是邀请道：”要不…下周一起？我妈看到你肯定高兴。”

他呼了口气：“从小我没有什么朋友，为了这个我妈还担心我是不是有点自闭，但她这纯属多想啊，我心理可健康了。”

敖丙安静地听着，握着奶茶杯的手指收紧，他这次的邀请明显比饭桌上随口说的认真不少，不像是客套。

但他还是礼貌地笑笑，用“再看吧。”带了过去。

李哪吒也没追究，他把自己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那我先回屋了，你也早点休息。”

敖丙点点头，目送他回房间带上了门。

他把没喝完的奶茶带回房间，轻轻关上，两扇门重新紧闭，静静地相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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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敖丙上完一天的课，迎着夕阳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手机振动，他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是李哪吒发来的消息。

【（莲花）：你下午有课没？】

【丙：刚上完。】

【（莲花）：你在去二食堂的路上吗，我好像看到你了。】

敖丙四处张望了一下，在身后看见了他。李哪吒朝他挥挥手，快步走到他身边。

见李哪吒全身上下只带了一部手机，敖丙好奇地问：“你怎么没拿书本什么的？还是特意从家里来食堂吃晚饭？”

“下午是水课，不用拿书。”李哪吒把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走吧，等会食堂要关了。”

落日的余晖直直地照射在李哪吒的脸上，他皱了皱眉，晃得他眼睛疼。

他眯着眼睛刚想转头跟敖丙抱怨时，却注意到敖丙身上笼着暖光，朦胧的光晕像给他渡了一层柔光滤镜，发丝闪着金光。

此前敖丙都是戴着眼镜的形象，今天摘下后李哪吒才发现，他藏在镜片后面眼眸竟然是深蓝色的，但现在已经和他的头发一样被染成了浅色。

一时间李哪吒看呆了，步子都慢了下来。

“怎么了吗？”敖丙走出几步后，看李哪吒突然停在了原地，便转过头看他。

这时的敖丙逆着光看他。没了镜片的阻隔，他更能提取到敖丙眼里带着点茫然的疑问，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这双动人的眸子就这样望着他。

酥麻的感觉从胸腔迅速蔓延传递到四肢，指尖微微颤抖，他抬手挠挠头，“没，没啥，就是这太阳晒死了，扎眼。”

李哪吒的眼睛从他身上挪开，不敢再看。自己竟然看一个同性看到失意，顿时觉得尴尬万分，耳根子都跟着烧了起来。

他率先迈开步子，同手同脚地快步往食堂的大门走去。

敖丙眨了眨那双令李哪吒方寸大乱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心里嘀咕：真有这么晒么？

好在李哪吒这个人稳定情绪的能力十分强悍，不过一会便恢复了常态。

到食堂的时候许多窗口都已经关闭了，只剩下寥寥几个还亮着灯，学生也不剩多少了，略显冷清。

两人选了一个卖盒饭的窗口，食堂大叔抖抖盆底的菜，说：“小伙子，来太晚了，下次早点。”一边把盆底刮得干干净净，但也只堪堪够一盘。

“真没了？大叔，你再炒俩呗。”李哪吒把脑袋探到窗口，确认大叔真的没有藏菜。大叔无奈：“小伙子，真没骗你，我也还没吃呢。”

大叔想了一下，从边上拿了一包榨菜：“你们凑合吃点吧，大叔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李哪吒缩回头，刚想付款时发现敖丙已经默默刷了付款码。

食堂大叔递了两盒米饭给他们，李哪吒不情不愿地接过来，跟着敖丙坐到一边的位置上。敖丙抽了张纸仔细地擦着自己面前的桌子，擦完了又去擦李哪吒那边的。

李哪吒拆开一次性餐具，把筷子上的毛边去了递给敖丙，敖丙接过后他才再打开了一份，夹了口白菜送进嘴里。

他嚼了嚼，皱着眉头咽下：“难吃。”又夹了一筷子只剩下青椒的辣椒炒肉吃下，然后猛扒米饭。

见敖丙没表情地吃下白菜，李哪吒猜想他可能是吃殷素知烧的饭吃多了，嘴被养刁了，才吃不下这寡淡无味的菜。

米饭倒是管够。李哪吒撕开榨菜的包装倒在饭上，就着咸菜和青椒把剩下的米饭全吃完，勉勉强强凑了个七分饱。

“还行。”敖丙放下筷子擦擦嘴，端着盘子起身，送到了后厨的洗碗池。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天边已经接近全黑，路灯在道路两侧静静立着，昏黄的光照在头顶，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对的情侣挽着手从他们身边嬉笑着走过，随着他们远去，周遭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这周末我不回家。”李哪吒打破沉默，率先开口。”

敖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这周末什么安排？”

“嗯…在房间待着吧。”李哪吒说，边走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李哪吒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敖丙侧头看他，注意到他线条分明的脖颈，喉结滚动，突然觉得分外眼熟。

但他只看了一秒便移开了视线，“我打算自己买菜做饭，总在外面吃感觉不健康。”

“我今天早上还刷到呢，频繁外食寿命会减短，而且学校周边的店我基本都吃过一遍，都腻了，不如自己做些，反正周末闲着也是闲着。”敖丙说。

李哪吒来了兴趣：“好啊好啊，那明天我给你打下手。”敖丙瞥他一眼：“买菜要早起，你起得来？”

“起得来！”李哪吒回话，“…吧”。以往的周末李哪吒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轻易起床，但为了和敖丙一起出门买菜，他觉得他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没起来你就把我揪起来，不许自己一个人走了不喊我。”李哪吒跟他约定。

“好好，我会叫你的。”敖丙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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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带着些许凉意，李哪吒睡眼朦胧地跟在敖丙身后，打了自出门起的第四个哈欠。

“真这么困？昨天不是见你睡得很早嘛。”敖丙见他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打趣道。

李哪吒揉揉眼：“不知道为什么，睡得越早就越困，睡得多比睡得少也困。”

敖丙思考了一会，说：“可能是生物钟的问题。比如你凌晨一点睡，突然有天九点就睡着，你原本适应的睡眠模式就被打破了，就会在原来深度睡眠的时候醒来，自然就更困了。”

李哪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困得不想说话。他这副样子让敖丙莫名地觉得好笑，于是放慢了脚步，好让身后的那个瞌睡虫跟得轻松些。

敖丙带着他路过菜市场的时候，李哪吒的脑袋已经清醒了不少，见他径自往前走，停下来疑惑地问：“不是买菜吗？已经到菜场了，怎么不进去？”

“我们俩看上去不像是经常做饭的样子。”敖丙说，“去菜场会被一些看人下菜碟的小贩宰，还是去超市明码标价的比较保险。”

李哪吒点点头，上前两步重新跟敖丙并排：“还有这样的事，那我们还是去超市吧。”

进超市后李哪吒主动去推了个车，边走边扭头跟敖丙说话，“买些啥菜呢，你有啥会做的菜没？”。

敖丙想了想，说：“咱家厨房基本的调味料都还没有，这回除了买菜，还要买些基本的米油盐什么的，要买的东西还不少呢。”

李哪吒想想也是，那就从调料开始吧，推着车跟敖丙朝一排摆放着瓶瓶罐罐的货架旁边走。”

但到货架边便傻了眼，光是酱油的种类就有三四种以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敖丙刷着某书的选调味料小tip，轻念出声，“盐要买配料表只有氯化钠的。”李哪吒听了便拿着各种牌子的盐查配料表，最后选了一包放在车里。

“生抽提供咸味和鲜味，酿造方式要选‘酿造酱油’。”李哪吒又去选了一瓶0金标的生抽。敖丙看李哪吒拿着一大瓶酱油就往车里放，出声道：“我们做饭的频率应该不高，要不还是买小瓶的吧。”

李哪吒掂了掂手上的瓶子，“没事，要买就一步到位好了，用不完再说吧。”敖丙只好点头，默默想，大不了多做几顿饭，还是不跟他争论了。

敖丙一边念李哪吒就一边在货架上挑选符合条件的酱料，不一会便装了小半车。

两人又去挑了油和米，李哪吒还多拿了包挂面。

“今天中午就吃清炒四季豆和番茄炒鸡蛋吧。”敖丙提议。

李哪吒也点头，来回都是敖丙掌勺，他帮忙洗菜递铲子就够了…哦对，还有铲子没买，锅家里倒是有。

两人各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回家，顺便买了早餐。

本来这房子装修的时候，李哪吒还觉得反正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回家吃，厨房随便装个盥洗盆放个冰箱就差不多了，但殷素知还是把厨房硬件装修的啥都不差。

后来李哪吒才发觉他妈的决定有多正确。人在每个阶段都会尝试一些之前不屑于做的事，比如现在，闲置很久的厨房终于有了厨房应有的样子。

中午李哪吒一边掰四季豆一边看看敖丙熟练地放油，煎蛋，加入番茄翻炒。他不禁发问：“你会做饭啊？”

敖丙头也不回继续炒，“是啊，以前在家我都是自己炒的。”

李哪吒听闻点点头，把掰好的四季豆拿到菜板边上，这时敖丙已经把番茄炒蛋盛出来放盘子里了。

敖丙拿着菜刀切四季豆，这时李哪吒在旁边蠢蠢欲动：“要不让我来呗，切菜我会，而且我刚看你就翻炒翻炒就盛出来了，我觉得我也行。”

看李哪吒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敖丙便解下围裙递给他。李哪吒套上围裙，学着敖丙的样子笨拙地把四季豆切段。

难得见他这么认真的样子，还有点新奇。敖丙想，眼神从他的侧脸挪到手上，李哪吒已经切完了所有四季豆，虽然有些长短不均，但是也很不错了。

李哪吒抓着切好的四季豆就要往锅里倒，敖丙连忙制止他，“不是这样做的，你得先放油和蒜末炒香，先切蒜。”

李哪吒于是又很认真地拍了蒜，拍完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厨了，因为他刚想起来，他见殷素知做饭时也是这么拍蒜的。

“好了，放油。”

李哪吒谨慎地倒了一瓶盖的油，继续听敖丙的指示做下一步。

“油热好了，可以放蒜了。”

他往锅里分别下了蒜和四季豆，因为四季豆还带着水分，油开始四处乱溅。李哪吒被烫得“嗷”一声从厨房退出来，但碍于敖丙在身后盯着，他还没缓过来便也只好硬着头皮到灶台边拿着铲子翻炒。

“四季豆要多炒一会，没熟会中毒的。”敖丙提醒说，“我去趟洗手间，你接着翻炒，酱汁也已经调好了，你直接倒进去就行。”进门的时候他还叮嘱了一句，“一定要炒熟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做的。”李哪吒胸有成竹地说，“你赶紧去洗洗手准备吃吧。”敖丙最后朝他望一眼，转头进了洗手间。

李哪吒拿着铲子继续在锅里翻炒，放入酱汁后四季豆马上变得浓油赤酱，翠绿翠绿的，看上去非常有食欲。他拿筷子夹了一根尝尝，脆脆的，可以出锅了。

李哪吒把菜端到餐桌上，给自己和敖丙各盛了满满一碗饭，摆好餐具等敖丙出来。

洗手间的灯熄灭，敖丙从里面走出到餐桌旁坐下。“炒得还不错嘛，挺好的。”敖丙夸他。

李哪吒谦虚道：“没有没有，基本操作而已。”实际嘴都要咧到耳根了，还没有没有，都快暗爽死了吧。敖丙默默想，没有揭穿他。

“你快尝尝。”李哪吒催促，他夹起一筷子四季豆往嘴里送，嚼了嚼之后扒了一口饭，“好吃好吃，不愧是我，第一次炒就能炒出这么好吃的四季豆。”

敖丙夹了一根四季豆放嘴里嚼嚼，皱起眉头，“怎么感觉没有熟。”虽然外表浓郁可口，但是内里还是生涩的脆感，好像还没有到火候。

李哪吒听完又夹了一把吃，“没有啊，我吃着很好吃。”他咽下，“那你多吃些番茄炒鸡蛋吧，我吃四季豆。”

敖丙带着迟疑的眼神看了一眼那盘四季豆，心想可能是每个人的尝到的口感都不同，可能李哪吒吃着正好，自己吃就觉得夹生吧。

见他吃得欢快，敖丙咽下让他重新回锅炒一下的话，默默多多夹了几筷子一旁的番茄炒鸡蛋。

饭后李哪吒自告奋勇地去洗了碗，敖丙没有跟他争，转身去收拾了餐桌。

由于今天早上起得比较早，饭饱后敖丙觉得困意涌来，跟李哪吒说了一声后便回了房间，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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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间敖丙似乎听见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但是身子很沉，动不了也醒不过来，便又睡了过去。

他是被李哪吒晃醒的，朦胧间见李哪吒支撑不住倒在床边的地板上，好像不省人事了。

敖丙被他吓精神了，一骨碌爬起来去晃他：“李哪吒？喂喂，快醒醒啊！”

“四…四季豆。”李哪吒有气无力地呻吟，“敖丙，快带吾去医院，不然…吾性命不保！”

敖丙被他中二的自称无语了一秒，架起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后，扶着他下楼打车。

到急诊后敖丙把李哪吒安置到扶椅上，晃晃他，让他清醒些。

“醒醒，手机给我，你有医保卡的吧？”敖丙焦急地问，一边回头看急诊台，还好现在人还多，等会也不着急。

李哪吒掏出手机递给他，敖丙接过手机，“密码。”“…0726。”李哪吒有气无力地说，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敖丙解锁手机打开了他的医保卡，急匆匆地去急诊窗口挂号。

好在医生看过之后说没什么大事，挂两瓶水就可以回家静养了。末了医生还特别提醒，“下次四季豆一定要记得焯了水再炒，别着急吃。”

敖丙尴尬地点点头，拿了药以后迅速地带着李哪吒去输液室输液。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身体，手臂涨涨的，让李哪吒稍微地缓了一些过来。“人生中第一次进急诊，竟然是被四季豆毒倒的。”李哪吒虚弱地说，“下次一定多炒五分钟。”

见李哪吒的脸色好了许多，敖丙总算放下了半颗心，吁了口气，“我忘了提醒你焯水了，下次还是我来吧。”

“没事，我…唔。”李哪吒捂住肚子，滞了一下。敖丙立马慌了神，“你没事吧？要不要再去看看？”

李哪吒缓了一会，摆摆手开口，“没事，小问题。”，他自嘲笑笑，“这豆角，够劲。”

敖丙本来还有些后怕，见他这样反而放下了心。李哪吒本来见敖丙眉间萦绕着担忧，但听他嘴贫完后皱褶的眉头便被抚平了些，便又说道，“没事，就当排毒了，平时我熬夜多，身体里的毒素一定不少。”

他观察着敖丙的神色，似乎放松了不少，当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胃又是一阵难受，剧痛堵住了他的嘴，便重新闭上了嘴闭上眼休息。

输完了两瓶液的李哪吒生龙活虎了许多，除了急诊的门后他张开双手，“啊，自由的味道。”

边上的人投来怪异的眼神，但李哪吒仿佛置若罔闻，反而是敖丙先受不住这注视，低着头把李哪吒扯走。

坐在回去的车上敖丙一直没抬头，在手机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李哪吒瞄了他好几眼，想看看他的屏幕，但是怎么都觉得不礼貌，最后也只好作罢，靠着窗户看外面。

从医院出来时已是霓虹初上。由于是周末的缘故，市区附近的车流量很大，网约车走走停停，直到拐到另一条大道行驶才顺畅一些。

街边的商户亮着招牌，等红绿灯的时候边上的LED屏幕快速地闪过各种品牌的宣传，有些晃眼睛。

李哪吒收回视线，侧头看敖丙，他还在刷着手机，屏幕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柔顺的长发被他别在耳后，露出令人赏心悦目的侧颜。

察觉到李哪吒的视线在他身上，敖丙侧了侧头看他，“有事吗？”敖丙问，红唇开合，看上去很柔软的样子。

“没有啊，想知道你在看什么而已。”李哪吒转过头看窗外，避开他的视线，耳根微微发热。

下一秒，敖丙便拿着手机靠了过来，他在偎李哪吒身边手臂贴着手臂。他的手臂很光滑，有些冰凉。

李哪吒僵住，敖丙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我在看该怎么能解毒。刚刚刷到绿豆汤有这个功效，温水煮苹果可以解四季豆的毒，回去我给你做。”

“医生说这两天最好吃些面条或者粥啊馒头之类的清淡的食物，待会我回去给你煮个面吃，正好上午你也买了面条，正好用得上。

“哦…好。”李哪吒没仔细听也没仔细看，脑子里只剩下敖丙皮肤的触感。

他触电似的把手臂移开，不自在地往窗边方向靠靠，重新跟敖丙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敖丙却没觉得有什么，锁上手机，退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养神。

不过李哪吒倒是没想到敖丙的沉默专注是因为在查这个，想想还怪感动的。

很快便下车到小区门口，敖丙把手上的东西交到李哪吒手里，让他先回家洗漱，他去买点东西。

本来李哪吒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但被敖丙赶回去了，让他赶紧回家歇着，别再到处溜达，于是李哪吒只能老实地回家。

到家后李哪吒先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乖乖在床上等着敖丙回家。

李哪吒的恢复力惊人，又是个是个闲不住的，躺了一会后想到，自己可以提前把面煮熟，等敖丙回来调个汤底就正正好可以开吃。

想到什么就干什么，李哪吒到厨房煮了个清水面，还卧了两个蛋，刚煮完敖丙就提着超市袋子回来了。

敖丙刚想问李哪吒怎么没在床上歇着等他回来煮面时，便见李哪吒一脸邀功样地走上来把他手上的袋子接过去，“你回来啦，我刚把面煮熟，再调个料就可以开饭了。

于是敖丙便收回想说的话，进屋洗了手进厨房调汤底。

一勺生抽，一勺蚝油，再加少许盐，本来教程上是要放猪油更香，但是家里没有，敖丙便放了一勺香油，撒上白胡椒粉和一把葱花，倒入煮面的水搅匀就可以了。

敖丙照葫芦画瓢地调了两碗汤底，再把面和蛋分一分就可以开吃了。

虽然是最简单的清汤面，但是平凡的味道抚慰人心，李哪吒吸溜完面条，把剩下的汤也喝了个精光。

一碗清汤面也能吃得这么香。敖丙嚼着面条，心里生出一丝满足感，身上的疲惫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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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收拾好后时间已经快到九点，睡前敖丙泡好绿豆，准备明天煮绿豆汤给李哪吒喝，好让他快速排毒。

敖丙跟李哪吒道了晚安，关上了房间门。床上被子乱糟糟的，出门前没来得及收拾，被褥上满是褶皱。

他慢慢走过去，没有立即整理，而是放任自己倒了下去，脸颊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除了闻到自己枕套上熟悉的洗衣液味，还混杂了一些别的味道。

敖丙眯着眼回忆这味道的来源，很像是李哪吒身上的，他好像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应该是那时沾染上的气味。

淡淡的荷花味，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沐浴露，竟然还有荷花味的。

嗅着这混杂的气味，敖丙翻了个身，仰面盯着天花板。这房子可能装修的比较匆忙，腻子粉都没刮平整，一块一块的拼凑在一起。

不过也可能是师傅不负责。敖丙又翻到右边，右边的窗帘后面是个飘窗，敖丙在上面垫了张毯子，还架了个折叠桌，平时可以放本书看。

当时住进来时李哪吒说这房间是刚装修的，没住过人，窗帘床什么的也都是新的没用过。敖丙检查过房间后发现李哪吒没有唬人，这也是敖丙选择租下来的原因之一。

他伸手摸了摸窗帘，轻轻扯开一个角，窗外路灯亮着的微光照进房间，在床角投了一片阴影。

敖丙起身挪到飘窗边上，靠着边坐下。这房间在四楼，往下看是片草坪，而对面也是居民楼，但永远拉着窗帘，敖丙从住进来开始就没见它拉开过。

不过也可能没住人。敖丙想着，爬到床边拿了手机，重新坐定。他点开软件，轻车熟路地打开关注列表，找到那个账号。

敖丙许久没再失眠，这还是这个月第一次点开他的主页。他惊喜地发现，半个月前更新了一条新视频。

他点开视频看了一眼进度条，依然是四十多秒。

这次他唱的是《二十二》，是他歌单里循环过的歌，背景依旧是那片纯色窗帘，好像…和他房间的是同款。

敖丙没关注这细节，他只想赶快睡着，这种又累又困但又无法入睡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

他之前在某书上搜索过，帖子上说他这种现象叫“睡前过度唤醒”，原因一是白天太理性晚上的情绪便会上赶着涌入脑海。

原因二是因为小时候没好好被哄睡过，长大后心理就会找不到安全的落点，便会导致这种情况。

敖丙点开视频，清冽的声音伴着吉他伴奏在房间回荡。

“她常会向往能回到那年她一十二”

“只需要好好上学生活单纯没忧愁”

一十二岁，敖丙回忆，那时他在干什么呢。

从小敖丙便被教导要认真学习以后建功立业，被家庭教师看管地很紧，每次回家第一句话便是问他今日功课如何，他便都细细讲给他听。

有一回放学后敖丙兴冲冲地告诉老师，他交到了一个朋友，但老师的反应却很大，说话都不利索了，“交…交朋友？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当时敖丙不懂为什么自己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不能干，就连交朋友这么平常的事情也不能够做。

于是敖丙后来就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他生疏地和同学交流，从不逾矩，也不知道正常的社交距离是怎么样。

老师对他很好，他也很感激他，只是后来不需要再克制时，他却对交朋友这件事免疫了，一度不清楚什么样算朋友，朋友间该如何交流。

忽然他想起了李哪吒，他…算朋友吗？朋友之间会外借自己的东西，会一起做饭，生病时会陪对方去医院吗？

敖丙不知道，潜意识里，他竟也不想探究。

“人生偶尔会走上一条陌路”

“像是没有指标的地图”

“别让她们说你该知足”

“只有你知道什么是你的幸福”

只有你知道什么是你的幸福。你的幸福。

也许后来，他会知道的吧。沉入梦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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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烧饭喜提医院半日游以后，李哪吒痛定思痛，决定开始悉心学习做饭，发誓绝不再把任何人吃进医院。

首先，他网购了各式各样的厨房用具，包括但不限于锅碗瓢盆高压锅，菜刀漏勺绞肉机。

敖丙下课了背着包回家，一进门惊呆了，客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他试探地喊了一声李哪吒的名字，客厅中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哪吒从里面探出个脑袋。

他见到敖丙之后咧嘴笑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敖丙小心地避开箱子寻找落脚点，凑近后李哪吒把手里的东西送到他面前，“看，我刚组装好的绞肉机！”

敖丙侧头躲开，“你是要参加厨艺争霸赛吗？搞这么专业的设备回家。”

李哪吒摇摇头，摆弄着开关，机器立刻发出沉闷的嗡鸣，刀片飞速运转，吓得敖丙连连后退，差点撞到箱子摔倒。

“你看，我们有了绞肉机之后就可以实现肉类自由了，不管是肉丸香肠还是饺子，有了这个统统可以搞定。”

他放下绞肉机，打开了另一个箱子，“这是空气炸锅，据说是每个不擅长做饭的人的绝招，蒸烤热炸多合一，一锅可以搞定。”

敖丙环视一周，指着一个箱子问，“那你还买个电蒸锅干什么？”李哪吒挠挠头，“这个嘛…专业的事还是要专门的设备做嘛。”

把所有东西拆出来归置，本就不大的厨房变得拥挤起来，只留了一个很小的空位可以使用。

但是对于李哪吒来说明显很受用，他满意地环视一圈，成就感爆棚。虽然还没开始做，但是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用这些厨具怎么征服厨房了。

接着在某天下午，李哪吒拎了一条鱼回家。

到家他就兴冲冲地去敲敖丙的门。敖丙开门后他拉着敖丙的手腕，带他去看那条正新鲜的鱼，“你看，我刚去买的鱼，刚死没多久，还会动…”李哪吒把塑料袋打开，这条鱼看起来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沉默了一会，把敖丙推到沙发上坐好，转身系围裙，“你坐一会，待会看我给你做清蒸鱼，肯定好吃。”

说完便进了厨房开始捣鼓他的鱼，敖丙目送他进了厨房。他回了趟房间把手机拿上，然后坐到沙发上一眼能看到李哪吒的位置，准备随时去救场。

李哪吒先前已经拜托过杀鱼的大妈帮他把鱼去鳞，还改好了花刀，回家就不用再处理，只管烧就行。

他哼着小曲，按照教程把鱼的两面撒上盐，把葱姜切成丝给鱼揉搓按摩，据说是可以把味道揉搓进鱼肉里。

把葱姜塞进鱼肚子里的时候，不知道是刺激性太强还是什么原因，鱼身开始剧烈挣扎，在盆中翻滚跳跃，最后连盆带鱼摔在地板上，李哪吒一脸惊恐地看着没头的鱼在地上蹦跶，一边大喊，

“敖丙！敖丙！这鱼诈尸了！速来！”敖丙听见铁盆落地发出的碰撞声时就冲到了厨房门口，李哪吒喊他时他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一同看着这条鱼在地上蠕动，直到彻底失去活力，摊倒在地板上。

敖丙上前两步捡起鱼，把鱼安息在水池里，“你把鱼洗洗放锅里蒸吧，你不是买了个蒸锅吗？正好用得上。”

见敖丙一脸淡定的模样，李哪吒尴尬地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手，后知后觉地脸红，自己的反应好像确实过大了些。

“一条鱼而已，小爷我才没…”话还没说完，水池里的鱼又翻了下身，李哪吒滞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才没…才没被吓到。”

“好好，没被吓到，你接着做吧。”敖丙转身离开厨房去阳台，拿了抹布过来擦地，剩下李哪吒懊恼地洗鱼，手上动作加了几分力度，“你条死鱼，害我在敖丙面前丢脸。”

“确实已经死绝了哈，李大厨就别再蹂躏它的尸体了。”敖丙返回厨房时正好听见他的话，随口回了他一句。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丢脸了，敖丙默默想。

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是好在结果不错，李哪吒蒸出来的鱼卖相很不错，除了味道不好其余没有什么缺点。

敖丙尝了一口，勉强地夸了一句，“挺好的，很鲜，好吃。”

李哪吒得意：“那是当然，你爱吃就好，以后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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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已然大亮，初生的太阳明晃晃地高挂在天边，整座城市都沐浴着朝阳，正在慢慢苏醒。

昨晚的窗帘没有拉紧，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敖丙脸上，带着初旭特有的柔和与温暖，穿透过薄薄的眼睑，为漆黑的视野笼上一层暖红。

敖丙被这束光唤醒，他是浅瞳，大多数时候都畏光，光线虽然柔和，但还是照得他微微皱眉，有些刺眼。

他侧过头避开，慢慢支起身子，另一只手去摸床头的手机。此时正值早上六时五十九分，敖丙在铃声响起前的前一秒关闭了闹钟，松了口气。

每次听到这系统铃声心里都会一紧，被惊醒之后心脏还会狂跳，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在闹钟响起前几分钟就醒了的习惯。

敖丙换好衣服从房间走出来，客厅静悄悄的，李哪吒应该还没起床。但是也很正常，李哪吒起的一向晚，一般敖丙准备出门的时候他才会急哄哄从房间冲出来洗漱。

早上敖丙一般不下厨房，坐在餐桌前边看课表边啃面包。昨晚回家前他买了两块面包回家当早餐，顺便也给李哪吒带了一块。

下午有一节体育选修，敖丙在备忘录里记下，得跟李哪吒说一声，保不定他就忘了这件事。

直到出门李哪吒都没从房间出来，敖丙留了张字条放在面包边上。走出去两步后觉得不保险，于是又发了条微信给他。

【丙：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选修，操场见，别忘了。】

【我拍了拍李哪吒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敖丙这才放心，迎着晨间的微风走去教室。

一天的课程很平淡地过去，很快便到了最后一节的体育选修。第一节体育课都要在操场上集合找对应的老师，敖丙默默站在角落，边上三五成群的学弟学妹。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李哪吒怎么还不来，这个点已经足够从教学楼走到操场了。

倒也不是敖丙一个人觉得尴尬什么的，他已经很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感觉，只是在一群嬉闹的学生身边略微有些局促，他不喜欢很拥挤喧闹的地方。

哨声响起，各个项目的老师开始召集学生集合，敖丙站在最后一排的最边上，安静地听着体育老师在前面点名。

点到敖丙时他还在想要不要帮李哪吒点个到，但点到李哪吒的时候边上却响起了一声响亮的答应。

“到！”敖丙惊讶地看着边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李哪吒，李哪吒朝他挤眉弄眼，“来晚了一些，还好赶上了。”

前面的老师简单说了两句，随后便下令，所有人都跑圈去。

在一片的哀嚎中，敖丙故意落在了最后，慢慢地跟着队伍跑着，他侧头望向边上的李哪吒，忍不住问，“下午你都上什么课啊，怎么这么晚才来。”

“早上一上午的课，中午累了就回家歇了会，刚刚赶来上体育课。”李哪吒说着，提了点速度。

敖丙也加快步伐赶上，“你们数学系这么清闲，下午没课吗？”“还好吧，主要是大一大二课比较多，大三突然少了很多。”李哪吒说。

“好吧。”敖丙叹气，想到自己满满当当的课表，只能安慰自己学费交的值吧。

两圈很快跑完，在弯着腰大喘气的学生中，敖丙和李哪吒两个算是最气定神闲的了，只是呼吸粗重了一些。

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李哪吒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拉着敖丙坐下，跟其他上课的学生隔了些距离。

李哪吒往敖丙那边挪了挪，“晚上吃啥？”敖丙想了想，“我们回家自己做吧，我来下厨。”李哪吒点点头，没再跟他拉扯关于谁来做饭的问题。

“对了，谢谢你的面包。”回去的路上李哪吒突然提到，“举手之劳而已。”敖丙目视前方，说道。

下课后两人去超市买了晚上要烧的菜，李哪吒要绕路去驿站拿快递，敖丙便独自拎着菜回家准备烧饭。

李哪吒抱着着一个正正方方的盒子回家时，敖丙正好把所有的菜备好，准备炒。体育课出了一身的汗，李哪吒回家后先去冲了个澡，出来后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拆他的快递。

米饭虽然按了快煮模式，但还是需要等一会才能吃上。敖丙把菜放进微波炉保温，见李哪吒在地毯上拿着什么摆弄，好奇地走上去看。

李哪吒从一层层厚厚的气泡纸中拨出一个包装盒，上面印着一个游戏手柄。“你要打游戏吗？”敖丙问完，突然想起来他房间还有一台电脑，原来他这么爱打游戏。

李哪吒拿出手柄检查了一下外观，然后递给了敖丙。敖丙顺势接过来掂了掂，有点重量。

手柄是纯白色的，不算大，敖丙两只手正好能握住，灰色的按键镶在上面，看起来挺高级的。

李哪吒从身侧又拿出了另一只黑红撞色的手柄，跟敖丙手上的是同款，“之前就想和你一起打游戏了，但是这个手柄是预售的，这两天才发货送到。”他解释道，随后便让敖丙试试手感。

敖丙操纵了一下摇杆，很顺滑同时也很陌生，他还没有这样打过游戏。“这是你专门给我买的？”敖丙问，他的直接让李哪吒愣了一会，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对啊，专门给你挑的，感觉白色更适合你，正好跟我这个是一对的。”他说。

敖丙点点头道，“我平时很少玩游戏，可能不太熟练。”敖丙有些抱歉，还想说一句，可能会拖你后腿时，李哪吒又说，“没事，我会教你的，别担心你会拖我后腿。”

想不到李哪吒竟然能看穿他的心思，敖丙默默地点头，这时电饭煲正好响起，李哪吒便率先起身盛饭，“待会我们再一起玩，先吃饭吧。”

饭后敖丙突然接到了班级群里线上班会的通知，这一开就开到了晚上八点半，开完后敖丙迅速地去洗了个澡，说好要陪李哪吒打游戏的，他说话向来都算数。

李哪吒也没有催促，而是提前把设备都连接好，在地毯上边玩手机边等敖丙。

敖丙在他身边坐下，带着微微的湿气和沐浴露的味道。李哪吒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点，跟他介绍起游戏来。

这款游戏是他很早就刷到过的，当时他就觉得很有趣便买来了卡带。他试着玩了几关后却觉得无趣，网上说双人一起玩体验感更好，他便把其安置在了角落。

跟敖丙熟识并一拍即合以后，某天他偶然瞥见了角落里的卡带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游戏，将敖丙和游戏联想起来时李哪吒感到一股莫名的激动——终于等来到这一天，他李哪吒算是熬出头了。

这是一款上世纪40年代的经典射击游戏，画面是美式动画风格的主角是两个杯子人，一红一蓝，由爵士乐作为BGM，结合起来有种很复古的感觉。

背景设定总结就是俩人欠了魔鬼的债，需要在第二天午夜之前收集完所有欠债人的灵魂，于是踏上了四处冒险的旅途，反之如果没有按照魔鬼的指令做事，他们的灵魂也要被拿走。

敖丙在李哪吒的带领下通过了新手教程，迅速熟练了操作，渐渐地能跟上李哪吒的步伐，甚至都可以合拍地击退每关最后的大boss。

巨大的“A KNOCKOUT”出现在屏幕上，
李哪吒有些惊喜，“你真第一次玩？”敖丙点点头，“对啊。”“那你也是第一次跟人打配合吗？”李哪吒追问道。

敖丙又点点头，李哪吒仰头叹气，原来哪里都有天赋怪。

不过如果这个怪是敖丙的话，那就没什么不公平的了，他生来就像个很完美的人。李哪吒偷看身边的敖丙，洗澡前他把头发束起来咋成丸子盘在头顶，碎发散落在他白皙的侧脸边，他还在认真地练习操作。

等一下。李哪吒猛地反应过来，最近他注意敖丙的次数多的似乎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围，向着更近一步的方向去了。

这不是因为他俩是室友，而且敖丙也算是李哪吒第一个交到的正经朋友，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心一下多正常啊。

李哪吒放宽了心，继续打下一关，直到哈欠连天抬不起眼皮为止。敖丙见他快睁不开眼，反应也越来越慢的样子，贴心地提出先休息回头再玩的建议，把他哄进了卧室睡觉。

敖丙收拾了一下客厅，随后关灯回房睡觉。估摸着是第一次游戏的后遗症，梦里他变成了那个蓝色的马克杯，而哪吒是那个红色的茶杯头，做梦都还在旋转跳跃着躲避攻击，同时还要输出。

真是魔怔了，敖丙在某个瞬间猛然记起了这个梦，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那不如多和李哪吒打几盘游戏，争取早日通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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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已一月有余，国庆黄金周如约而至，转眼间便迎来了本学期的第一个长假。

本以为今年的国庆也是敖丙自己度过，都在考虑这几天该怎么安排的时候，敖光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敖丙这个假期回家待几天。

虽然很怀疑敖光到底能有多少时间陪自己，但是想到反正也是一个人过，换个地方待也没什么区别，那就遂敖光的愿回去一趟吧。

敖丙要回家的决定没有跟李哪吒说，国庆前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连着一周都没怎么见到他的人影，便没有打扰他。

九月三十号是周二，恰好敖丙这天的课最少，下午也没有课，于是上午的课一结束敖丙就回了家，开始收拾回家要带的东西。

由于不知道能回家待几天，敖丙就多拿了几套衣服以防万一，放好衣服后敖丙环视一圈房间，好像真没什么可以带的东西。

东海离陈塘其实很近，也就不到一百公里，高铁过去只要半个小时左右，不然敖光也不会同意敖丙去那边上学。

距离不远，但是高铁的班次却少，最早的一班也要下午五点才能坐上。

敖丙从家里导航了一下，从小区过去需要四十分钟，大概三点半出门差不多。时间还早，敖丙把行李箱推到门边，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打发时间。

敖光在东海某监狱当狱长，自打敖丙有记忆起，一个月里能安稳待在家里的机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别提节假日了，连见他一面都费劲。

职务繁忙，除了日常起居需要家政外，更要考虑小敖丙的教育问题，敖光便物色了一位家庭教师，从小学开始就负责悉心教导敖丙，一直到高三毕业。

这位申老师也算是业内数一数二的人物，跟敖光一拍即合后就开始一心一意培养敖丙，从不懈怠，一直坚持到高考结束，可谓是非常敬业了。

敖丙很听话，小小年纪就习惯了家里只有自己和老师两个人的生活，懂事后也承载着敖光的期望发奋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以外还秉着温良恭俭让等五大美德，格外令人省心。

只是在老师和敖光那里，却只有一句还需继续精进。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李哪吒进门后见一个行李箱立在门口，又看见敖丙的身边放着个包，便问道，“敖丙，你要回家啊？”

敖丙点点头，“对，趁国庆回去一趟。”李哪吒“哦”了一声，“你怎么回去啊，高铁还是私家车？”

“高铁。”敖丙说，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出发了。他站起身，“我五点半的车，现在准备去高铁站了。”

李哪吒也看了一眼时间，正好三点二十几。“要不我送你吧？我有小电驴。”

敖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麻烦他，“不用了，我现在地铁过去很快。”李哪吒也没有继续坚持，让出位置让敖丙和箱子通过，目送敖丙下了楼。

乘坐这趟车的乘客很少，行李架上空荡荡的。敖丙把行李安置好后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高铁准点发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后，微信同时弹出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敖光的，总结就是狱里出了点事，下车后自己打个车回家，你在家待一会，等会他回来做饭。

毫不意外。

另一条是李哪吒的，【(莲花）：上车了吗？】

敖丙回他，

【丙：刚坐上，已经发车了。】

【（莲花）：哦哦，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莲花）：一路平安。】

【丙：好。】

敖丙放下手机，撑着下巴看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这趟高铁他这几年也坐过不少次，行驶过一段路之后，会经过一小段特别宽阔的海，如果天气好又正值日落，湛蓝的水面上就会波光粼粼，倒映着夕阳。

敖丙几乎能掐准经过的时间，早早就支好手机点了录制，只可惜太阳落得早，只拍到了一丝残阳和略显昏暗的海。

他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机，但还是把视频发给了李哪吒。

【丙：如果天气好的话，可以看到海上夕阳。】

敖丙等了一会，手机很安静，对面没有回话。可能是李哪吒没看到，他最近好像很忙，敖丙安慰自己。

“列车即将到达【东海站】，请下车的旅客带好行李物品，准备下车。”敖丙把手机揣进兜里，起身将行李推到车门处等着车停稳后下车。

车门开启，热气扑面而来，眼镜上立马糊了一层雾，蒙蔽了双眼。敖丙摘下来用衣角细细擦去后戴上，视线才重新恢复清晰。

出站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这一块也没有地铁，门口都是围在一起抽烟的出租车司机，见敖丙一个人出来，立马熄了烟，统统围上去问敖丙需不需要搭车。

“敖丙。”远处传来一声浑厚又熟悉的呼唤，几人的视线被吸引到来人的身上，是敖光，他身形高大，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几个司机默契地散去，把敖丙让出来。

敖丙乖乖喊了一声爸爸，敖光“嗯”了一声，背着手走在前面。他步子很大，敖丙得一阵小跑才能追上。

敖光开车，敖丙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的景色，这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每一处都分外熟悉，久违的归属感涌上敖丙心头。

实际上敖光并不是很会下厨，做的饭不是蒸就是煮，好听来说是养生，反之就是寡淡无味。

但是这是从小到大敖光第多少次亲自做饭，敖丙不太记得，反正不超过十次。今天的晚饭是海鲜面，海鲜是水煮的，面条是清汤面，组合起来就是海鲜面了。

鲜味确实很足，很接近食材的本味。敖丙安静地吸溜面条，敖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几个月没见，儿子高还是那么高，好在是没瘦。

“最近钱够用吗。”敖光淡淡地开口。敖丙咬断面条，点了点头，“够的。”“那就好。”

敖丙犹豫了一会，斟酌着开口，“我想买台笔记本。”敖光没有犹豫，说道，“可以，等会我把钱转给你，你有空自己去挑一台。”

“好。”敖丙答应道，敖光紧接着又问，“最近睡得还好吗，失眠有没有好一点？”敖丙点点头，“还可以。”他张了张口，没有把自己从寝室搬出来的事告诉敖光。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敖光从一边拿起手机接起来，对面的语速很快也很急，不过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敖光的面色渐渐严肃，“好，我这就来。”

敖光挂断电话，有些抱歉和无奈，他看向敖丙，还没开口便被敖丙抢先说，“你去吧爸爸，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敖丙又补了一句，“没关系的。”

反正都习惯了。

敖光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转身出了门。敖丙放下筷子，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发呆，静得只有隔壁一家人说话时隐隐传来的振动声。

手机连着响了几下，敖丙掏出来看，李哪吒已经回复他了。

【（莲花）：也挺好看的啊。】

【（莲花）：[图片]】

【（莲花）：我也回家了，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哥也回来了。】

敖丙手指悬在屏幕上愣了很久，最后回了一句，

【丙：真好，看着很丰盛。】

【丙：你吃吧，我也准备吃饭了。】

【（莲花）：好，你也多吃些。】

【丙：好的。】

敖丙收起手机，想起李哪吒曾邀请过他去他家吃饭，他现在，突然很想答应。

想什么呢，另一个声音在敖丙脑海出现，他摇了摇头把声音甩出去，起身把碗收起来拿去厨房洗。

后来一整晚李哪吒都没有再发来消息，而敖丙点开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熄灭了屏幕。

Chapter Text

放假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翻一翻从学校带回家的书，很是自在。接下来的几天敖光都没有回家，只剩敖丙一个人在家自娱自乐。

手机叮咚叮咚的响了好几声，敖丙摸过来一看，果然是李哪吒的消息。

【（莲花）：敖丙，上号上号。】

【丙：好。】

敖丙收到消息后从沙发上懒洋洋地起身，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开始陪玩。其实敖丙并不是很喜欢打游戏，不过除了跟李哪吒能有更多话题，还有更多聊天的时间以外，主要还能打发时间，一举三得。

李哪吒的语音通话打来，敖丙手忙脚乱地接起，两人一边联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每天就这么打发了假期一大半的时间。

李哪吒的语音打过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敖丙每次听到都会心跳加速，然后小心翼翼地接上。

敖丙把这个现象归结为沟通方式突然改变的后遗症，习惯了文字交流的精心组织以后，对即时的语音交流便会觉得焦虑。

不过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方是李哪吒，虽然敖丙不是很愿意接受，但是确实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原因在。

五点半李哪吒挂断了电话，说是有人请他们妈吃饭，要李哪吒也跟着一起去。敖丙把电脑合上，走到房间的阳台感受了一下温度。

这个点热气已经散去了不少，时不时还能吹来一阵风，这个天气去海边散步正好。打定主意之后敖丙换了一身舒适的短袖短裤，拎着钥匙出门。

一路晃悠到了附近的一个沙滩，近几年东海的旅游业发展的很迅速，以前这个沙滩边上很荒凉，也很少人来，而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沙滩入口处辟出了一条街，许多商铺都纷纷入驻，已经朝着小吃街的方向发展，网红小吃在这里扎堆涌现，吸引了各地的游客争相打卡探店。

自这里繁华起来之后敖丙还是第一次光临，看着从小见到大的地方渐渐走进人们的视野，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敖丙转了一圈，买了一份鸡蛋仔冰淇淋当晚餐。他拿着小勺子㧟着吃冰淇淋，往沙滩的方向走去。

吃着吃着兜里手机响了，敖丙找了个位置坐下，咬着勺子掏手机，还是李哪吒发来的消息。

【（莲花）：[图片]】

【（莲花）：我的晚饭。】

敖丙拿着手机拍了一张鸡蛋仔的照片发给他，

【丙：[图片]】

【丙：我的晚饭。】

李哪吒回了一个表情包，又发来一句话，

【（莲花）：你晚上就吃个这个？】

【丙：对啊。】

【（莲花）：能吃饱吗？[疑惑]】

敖丙想了想，回道，

【丙：差不多吧，随便对付一口。】

等了一会，对面没了消息，敖丙划到上方找到李哪吒发来的图片，放大了细细地看着。

看起来像个大饭店，光线明亮而且还有两个骨碟两双筷子，边上还有专门放毛巾的盘子，估摸着还是个高级餐厅。

他的骨碟里没有什么东西，可能是刚开始吃，也可能是没有什么喜欢吃的。李哪吒平日里不挑食，但是口味偏日常，陈塘的饭店以奢侈为主，好不好吃是次要，主要得显贵，什么鱼子酱黑松露都要有，不过并不是很好吃。

敖丙猜的八九不离十，屏幕顶端又弹出李哪吒的消息，

【（莲花）：山猪吃不了细糠.jpg】

敖丙哑然一笑，手心传来黏腻的感觉，这才发现冰淇淋已经化了一手。他赶紧几口吃掉了剩下的鸡蛋仔，把袋子扔掉，找了个水池洗手。

把手上的水珠甩掉后，敖丙快步走到沙滩边，拍了一张沙滩和大海的照片发给他。

【丙：[图片]】

【丙：我在散步了。】

李哪吒回得很快，

【（莲花）：真好，我还在这里坐牢。】

【（莲花）：坐牢.jpg】

【丙：没事。】敖丙回道，

【丙：你可以跟我云散步。】

另一边李哪吒看到信息后借口去洗手间，从包厢里溜了出去，边走边给敖丙打视频。

敖丙接到了李哪吒视频通话的邀请愣了一下，犹豫几秒还是挂掉了。还在斟酌找什么借口的敖丙收到了李哪吒的语音。

对面似乎轻笑了一声，“不是要跟我云散步吗，怎么不接？”

敖丙还是打字，

【丙：你不是在吃饭？】

【（莲花）：溜出来了。】

敖丙盯了最后一条消息几秒，打开前置摄像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还特意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当背景，只可惜人流量太大，他没找到。

敖丙点开微信会话框旁边的加号，踌躇了一会，给李哪吒拨去了视频通话。

敖丙很少使用这个功能，原来拨打过去可以提前翻转摄像头，令他安心了许多。对面很快接起，李哪吒一张脸怼在屏幕上，敖丙赶紧举起手机照沙滩。

李哪吒没动也没说话，只剩一张大脸在屏幕上定格，敖丙还以为手机坏了，翻来覆去检查的时候不小心翻转了摄像头，自己的一张模糊五官的脸也定格在屏幕上。

手机黑屏加载了一会，重新显示出画面，李哪吒的声音也从话筒传了出来，“你卡了吗？敖丙？敖丙敖丙敖丙？”

“卡了一下。”敖丙刚开口有些卡痰，声音是哑的。他清了清嗓子，“刚刚卡住了，可能是网络不好。”

“奥。”李哪吒应了一声，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敖丙拿开捂住摄像头的手指，重新翻转摄像头对准大海，“我带你云散步。”

“好。”李哪吒说，端着手机仔细看敖丙那边的景色。画面有些模糊，人声也很嘈杂，但是他也不放弃，努力地想看清每一帧。

敖丙的影子回到身前，应该是重新换了个方向走，越走人声就越来越模糊，直到只剩下底噪。

敖丙解释道，“刚刚那边太吵了，这边的人正好走了，我就换了个地方。”“这样。”李哪吒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敖丙便把手机举在胸前，带着李哪吒一起散步。海浪时不时打到敖丙的脚边，正好今天敖丙穿了双凉鞋，于是敖丙往海的方向走去，海水渐渐漫过脚背，小腿，然后是膝盖。

被晒了一上午的海水现在踩着暖乎乎的，敖丙把裤腿挽高，把大腿以下的部位浸在水中，感受着这温热。

“你要去哪？”李哪吒见敖丙越走越远，连忙出声，“还是回去吧，有点危险。”他想了想，说，“乖，快回去吧。”

“你知道吗，我…”敖丙说了一半，最终没有说出口，改口道，“我挺喜欢泡在水里的感觉的，感觉很安心。”

“我也觉得，小时候我就可喜欢到海里玩了，有次暑假我偷偷去海里游泳，不小心玩过头了，回家差点被我妈打死。”李哪吒轻笑，“从那之后我妈就不让我一个人下海玩了，不过我也就小时候爱去，长大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嗯…嗯。”敖丙在屏幕另一端点了点头，算是听过了。他在水中站了一会，远处手电筒的光打来，一名保安拿着大喇叭喊着，“远处游泳的都赶紧回来奥，马上要涨潮了，都给我回来回来。”

“我都听到了，敖丙。”李哪吒说，“喊你回去呢，快回去吧。”“好吧。”敖丙有些不舍，但海水已经快漫到了大腿根，裤腿已经打湿了一部分，为了等会不湿着裤子回家，敖丙还是乖乖地退回到沙滩。

“我要回家了。”敖丙把鞋里的水沥干，“你要挂了吗？”“不用，我陪你走一段。”李哪吒说，“饭局还没结束，而且我也不想回去了。”

“好吧。”敖丙往家的方向走，湿的脚印跟着他走了很远才渐渐隐去，直到消失。回家的路上没什么人，估计是因为名宿都在另一头，敖丙家正好在反方向，很少人会往这边走。

步行了大概十分钟敖丙到了家，敖丙推开单元门，刺耳的开门声响彻了整个楼道，过道的声控灯都亮起了。

“我家小区有点…”“回去把那个沙滩的定位发给我吧。”两人的声音重叠。敖丙停下了话语，李哪吒继续说，“下次我也去那玩玩。”

“好。”敖丙上了楼梯掏出钥匙开门，“我到家了。”敖丙把摄像头翻转过来，对着自己朝李哪吒挥了挥手，“拜拜。”

“拜。”敖丙率先挂断了视频，而李哪吒手疾眼快地截了张屏，挂断时间正好是五十二分零一秒，还有敖丙的正脸高清照。

李哪吒满意地存下了图片，正好殷素知一行人从包厢里出来，李哪吒连忙跟着人流混到殷素知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跟对方道别。

走到外面的停车场，殷素知把车钥匙递给李哪吒，“妈喝了点酒，你开回去吧。”“得嘞。”李哪吒接过钥匙，护送殷素知上了副驾驶。

久违地坐上了驾驶座，李哪吒得心应手地发动车子，缓慢地开车出库。“挂档。”殷素知出声，“哦…哦。”李哪吒把档挂好，探出车窗观察距离。

出库李哪吒花了近五分钟，倒也不全是李哪吒许久不开车生疏了，主要是李哪吒认识边上车的牌子，至少能抵得上两辆自己这辆小车，实在不敢怠慢。

回去的路上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直到车子在停车位停稳殷素知都没有醒来，看来喝的确实不少。

李哪吒搀扶着殷素知上楼，进主卧后才关了灯退出房间。

到家已经快十二点，李哪吒快速地去浴室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进卧室，点开微信的未读消息，是敖丙的，半个小时之前。

【丙：[定位]】

【丙：我睡了，晚安。】

【丙：晚安.jpg】

李哪吒动动手指，想打出晚安，但却输成了这样一一

【（莲花）：wanan】

这样也行吧，李哪吒默默想，发出了消息。

Chapter Text

入夜后，烈日的余威被海风吹散，白天的蒸腾的热浪渐渐褪去，化为带着水汽的凉风，舒爽但是有些黏糊。

沙滩上比白天更加热闹，成群的人们围坐在一起，中间还亮着一盏野营灯，就着这光打牌，时不时还有一阵夹杂着笑声的起哄。

敖丙喜欢上了这种氛围，饭后都会来这走走，把自己隐入热闹的人群，可以观察别人，但没人靠近自己，他享受这种置身事外的参与感，终于没有了与世界脱轨的感觉。

跟李哪吒打着语音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李哪吒突然问道，“你每天都是这个点在沙滩吗？”“对啊。”敖丙边踢着海水边走，“随便溜达溜达。”“明天也在？”“也在。”

敖丙有些奇怪他问得这么具体的原因，隐约能猜到一点点，但是又立马自我否决了，谁会…这么闲。

是的，李哪吒就是这么闲，后天就该返校了，自己的假期就这么在家里荒废，便打算趁着最后一天出去走走。

起初李哪吒问得具体其实是在没话找话，但听到敖丙说“每天都在”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一股激动涌上心头，几乎是推着他去做这件事。

于是第二天上午，李哪吒踏上了最早一班的高铁，一路朝着东海奔去。敖丙拍给他的视频里有一段会经过一片海，李哪吒拿着手机左等右等也没看到海出现。

可能不是同一班车，路线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李哪吒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拍到跟敖丙的同款视频。

收回手机的后一秒，那片海蓦地出现在眼前，视野变得宽广，本来李哪吒还没注意到，偶然间瞥到视角最边上的一抹湛蓝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手机拍，却只拍到了不到几秒的海，随后便又是跟之前相同的草木。

李哪吒打开某书，搜索东海一日游的攻略，简单规划好了自己下了车之后的路线。之所以没有一早就去找敖丙，是因为李哪吒怕打扰到他，万一他早上有事呢？万一他睡到一半被自己叫起来在这大太阳下环着这他熟悉到可以倒着走的地方走来走去呢？他会不耐烦吗…？

鉴于这种种可能，李哪吒决定晚上到点去定位里的位置堵敖丙，一想到那场面他就止不住的兴奋，甚至连鼻腔都有些隐隐发酸。

这天气实在热得人发昏，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顶，也不知道是太早了还是因为太热了，连着去了两个景区都空无一人，他都怀疑是不是他走错了。

李哪吒又爬了个坡，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影，戴着遮阳帽拎张渔网，应该是附近的村民。李哪吒大喜，凑近他想问两句话。

对方被他的突然凑近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大爷，平时这里有人来没？”李哪吒问，大爷掏掏耳朵，“啥？”李哪吒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对方用叽里咕噜的方言回答他，好在陈塘离东海不远，基本能七七八八地听个明白。

大爷说，这里一般下午三四点才会有人来，其他景区也差不多这样，他来得太早了，不是时候。

李哪吒点点头，告别了大爷后想找攻略上有名的咖啡店打卡，到地后才看见牌子上的信息，下午一点才开始营业。

李哪吒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十一点，他有些绝望，这个点他还能去哪。突然他灵机一动，景区没开，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总开着吧，找个商场待着不就行了嘛。

他招手拦了一辆出租，把他载到了最近的一个商场。导航显示只要半个小时，但是只走了一半司机就把导航关掉了，绕来绕去竟然多开了二十分钟，在第三次见到同一座建筑之后，李哪吒才确定他被司机绕路了。

李哪吒忍不了了，终于出声，用着蹩脚的方言跟司机理论，“你是不是欺负我不认路？当我是外地人在这坑我呢？”司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看着像个大学生，竟然能忍这么久不揭穿，看来坑大学生准没错。

最后下车时李哪吒肉痛地扫了钱过去，控制着力度摔门而去，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用最窝囊的方式表达他的抗议。

李哪吒在商场打发了大半天的时间，因为他刷到了接下来行程里某景区的避雷，再加上实在太过闷热，不如待在有空调的地方凉快。

到了晚上，李哪吒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便从商场出来，在路边扫了辆单车，跟着导航前往去有敖丙在的那个沙滩。

李哪吒是快七点的时候到的，可能是因为假期已经进入倒计时了的缘故，沙滩附近的停车点爆棚。车一直显示不在P点，不能归还。李哪吒一怒之下，去了0.3公里内的停车点还车。

海滩的热闹程度和敖丙视频里的差不多，好像还要喧哗一些。李哪吒在沙滩入口左顾右盼了一会，敖丙还没有来。

忽然，一抹蓝色出现在视线里，李哪吒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身形怎么看都像是敖丙。李哪吒远远地朝他挥手，但是对方毫无察觉，径直走进了沙滩。

李哪吒追上去两步后停在了原地，掏出手机给敖丙打了个视频，他提前关闭了摄像头，只留了一个头像在屏幕上。

敖丙看到来电后并没有马上接起，而是打开相机，对着前置摄像头整理着自己的长发，他推了推眼镜，接通视频。

李哪吒玩味地看着敖丙动作，在不远处把这一幕收入眼底，他勾了勾嘴角，“敖丙。”他喊了一声名字，“你把摄像头对着自己一下。”

“为什么？”敖丙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把镜头翻转了正面照着自己。“你再闭上眼睛。”，敖丙闭上眼，李哪吒快步跟上他，渐渐靠近，最后闯入了敖丙的镜头。

敖丙感受到身后的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便发觉旁边多了一个人，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不用睁眼就能认出来，这人是李哪吒，他不会认错这个味道。

是李哪吒出浴后浴室里弥漫的味道，也是每次凑近他时，他身上散发着的气味，被气味勾起的回忆都是李哪吒，各种形象堆积在一起，重合成为面前的李哪吒。

目光首先撞上的是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有神明亮地盯着他，一边嘴角勾起，他见敖丙一脸惊诧，于是他伸手在敖丙眼前晃晃，“还没反应过来？被小爷我帅到了？”

敖丙怔在原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后天不就开学了吗？”“想来就来了呗。”李哪吒耸耸肩，“来看看你每天晚上都看的海现实中到底什么样，怎么，不欢迎吗？”

他的目光锁在敖丙身上，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惊讶中带着主人都未曾察觉的喜悦让他心满意足，不枉他来这一趟。

敖丙推推眼镜，努力找回平日里的那份冷静自持，却发现脸颊有几分发烫，“没有，只是…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我以为没有人会…”

“会这么闲？”李哪吒替他把话说完，捕捉到他耳尖的一抹红，心情大好，搭着他的肩带着他往小吃街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别在这傻站着了，带我看看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没，我快要饿扁了。”

敖丙被他搭着压弯了腰，有些费劲地说，“看你想要吃什么了，想吃特色的话我明天带你去老店吃，这里都是不正宗的。”敖丙挣开他的手臂，“如果只想填饱肚子的话，这里一条街要什么就有什么。”

李哪吒怀里一空，倒也没在意，“那我看看吧，你晚上吃了没？”敖丙把被李哪吒弄乱的头发重新理好，“还没。”

昨晚敖丙又开始失眠，熬了个通宵。下午他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已经接近晚上六点半，本来不打算出来了的，但是想起来李哪吒昨天的追问，他觉得自己今晚不去的话，也许会错过些什么，于是便出了门。

敖丙的第六感一向准，竟然真的碰到了李哪吒。说不清他突然降临到身边自己是什么感觉，惊喜是很惊喜的，不过更多是感动和幸福。

“吃不吃烤冷面包芝士火鸡面？”李哪吒清冽的声音打破敖丙的思绪，他回过神，抬眼对上李哪吒发亮的眼睛，呆了一秒，随后挪开视线，“可以。”

“那要一份我们分着吃吧，还能多尝几样。”李哪吒说，转头对着老板高声道，“老板，高配版烤冷面加肠加蛋！”“好嘞！”老板爽快地应下开始制作。

从街头走到街尾，两个人手上提了不少吃的，李哪吒等到一个连着的座位，拉着敖丙坐下来一样一样摆出来，开吃。

李哪吒是真的饿了，但是仍然贴心的为敖丙留出了一半没动过的。敖丙保持了惯有的斯文，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看他大快朵颐，感觉面前的食物都香了不少。

吃到最后敖丙的那一半烤冷面还剩了小半，李哪吒大大咧咧地把盒子拖到自己面前，把他剩下的那一部分给解决了。

敖丙：“你没有吃饱吗？”李哪吒把嘴里的食物咽下，“饱了啊，只是看你这里只剩一点了，别浪费嘛。”

敖丙歪头看他，突然在记忆里搜刮出这么一句话，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能把对方吃剩的饭毫不嫌弃地吃起来，这是有父母对孩子、或者夫妻恋人之间能这样。

敖丙不知道人与人之间什么样才算亲密，只是难道在李哪吒那里，他俩已经这么熟到这种程度了吗…或许李哪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说不定谁剩的他都会吃，并不是因为对象是他。

视线里多了只拿着纸巾的手，是李哪吒递给他的，敖丙接过来擦擦嘴，和桌上的包装盒一起丢到了垃圾桶。

饭后两人在海边漫步，敖丙踩在湿润的沙地上，感受海水冲刷的凉意，带着咸味的海风拂过，伴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享受着这份独属于海边的宁静。

李哪吒走在身边，跟他隔了些距离，他穿的是运动鞋，小心地避着海水走，平时聒噪如他，鲜少见他这副安静又略带局促的模样，似像怕惊扰到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敖丙侧了侧头看他，出声问道，“说真的，你怎么会想到来东海呢？”李哪吒开口，声音平淡，“快开学了还没出门玩过，东海离陈塘很近，就来看看。”看看你，看看这个假期你过得怎么样，已经不满足于隔着手机跟你一起散步了。

敖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钟。“现在回去的动车已经没有了。”于是敖丙邀请道，“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今晚就在我家凑合一晚上？”敖丙轻笑，“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甚至多少是奔着这个来的。

但是李哪吒当然不会说出来这越界的想法，假意推脱道，“不了吧，我找个酒店凑合一晚上就行。”像是打定了敖丙会挽留他的一样。

不出所料，敖丙继续劝道，“来都来了，我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去住酒店呢，一起回家住吧。”

李哪吒心里那点佯装出来的推脱，在敖丙温和坚定的邀请下已经消散无踪，几乎是立刻就顺着敖丙给的台阶下了，“那…行吧。”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带着些勉为其难，但微微扬起的尾音早就暴露了他。

敖丙含笑地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眼中笑意更盛，他不再多言，领着他走向回家的路。

Chapter Text

敖丙家坐落在一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楼里，房间不大，陈设十分整齐，但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痕迹。

李哪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随口问道，“你家里人呢？”敖丙动作一顿，解释道，“我爸爸加班，这几天就我一个人住。”

李哪吒点点头，跟着敖丙进了他的房间。房间很整洁也很普通，不到1.8米的床边铺了张地毯，床对面是书桌和书架，陈列着不少物品。

敖丙率先去冲了澡，留李哪吒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奇地打量。他把背了一天的包卸下来放到敖丙的椅子上，凑到架子边上仔细端详起来。

书架很大，几乎要满墙，格子里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小说传记哲学什么的都有，被分类放到了各自的隔间。

最顶上的那层放了许多儿童读物，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但是被保存地很好，只有略微的使用痕迹，看起来像是敖丙幼时读过的书。

房间门被推开，敖丙擦着头发从外面进来，“你带衣服来了吗？没有的话我就拿件我的给你。”李哪吒摇摇头，于是敖丙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短袖和一条买大了的短裤，“去洗吧。”敖丙把衣服递给他，“换下来的衣服放那里就行，等会我一起放到阳台。”

敖丙坐在床头插着吹风机风干头发，吹到一半的时候李哪吒回到了房间，谨慎地占了地毯的一角，坐着看敖丙吹头发。

敖丙的发量偏多，发尾也长，为了省时间便只吹干了发根那一块的头发，发尾简单吹到到不滴水就可以了。

“这不是还没吹干吗？”李哪吒真诚发问，敖丙的发梢还是一绺一绺的，明显还是湿的。“头发吹久了会发黄分叉的。”敖丙解释道，“你要睡了吗？”

李哪吒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便摇了摇头。这时手机弹出电量不足的预警，他去背包的侧边掏来掏去，猛地想起，出门前没有把充电器拔下来放包里。

“你的充电线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李哪吒看向敖丙，“忘记带了。”敖丙接过他的手机，虽然型号不同，但好在两人的充电头一样，得以顺利充上电。

室内变得很安静，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轰鸣声。李哪吒在脑中拼命找话题打破僵局，这时敖丙拿过桌上放着的笔记本，边开机边问，“看不看电影？”

“看。”李哪吒连忙应下，他挨到敖丙边上，看敖丙轻车熟路地打开网盘，挑选了一部开始播放。

这部是美国皮克斯动画出品的动画电影，名字很熟悉，是很多博主都推荐过的，但李哪吒没有专门去看过。

“你看过吗？”敖丙盯着屏幕，转头问道，“没有。”李哪吒属实地回答，“现在跟你一起看着呢。”

“我看过一遍了，但是还没有跟你一起看过。”敖丙说，“快开始了。”

这部影片主要是以墨西哥亡灵节为背景展开，主角小男孩因为一把吉他进入了亡灵的世界，结识了一名乐手，开启了一场奇幻又动人的旅途。

李哪吒默读完这一条简介，瞄了一眼敖丙，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侧脸被发丝遮了一小半，便也放下手机，专心地看起来。

进度条播到一段弹吉他的画面，房间里回荡着“remember me”，这时敖丙侧了侧头，看向李哪吒，“你觉得这段吉他弹得怎么样？”李哪吒投入地观看着这一段，随口回道，“很好啊，情感很投入，指法也特别细腻。”

敖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上次去你房间看到墙上挂着一把吉他，你会弹吗？”李哪吒回过神，顿了顿，“会弹，不过是自己随便玩玩的。”

敖丙见他没有想多说的样子，便识趣地没有再问，“继续看吧，剧情开始推进了。”看到一半李哪吒已经哈欠连天，但还是强撑着陪敖丙看完了整部电影。

敖丙合上笔记本，“你睡里边外边？”他问，“都…行”李哪吒说，默认了两人即将一起睡的事实，本来他还想推脱一下让自己睡在地上呢。

熄灯后两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敖丙的窗帘不太遮光，隐约可以看出人形，敖丙正背对着他，呼吸绵长，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困意将李哪吒淹没，他翻了个身，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下午睡得太久，现在将近十二点还是没有困意，敖丙叹了口气，支起身子靠到床头，开始复盘今天。

本该是很平淡的一天，但李哪吒的突然出现使这天不再平凡，以往只能看别人经历的事情，竟然在实实在在在自己身边发生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在他心里埋了一颗种子，正在无声地发芽生长，在热情的浇灌下，迟早有一天会长成苍天大树。

左侧发出了磨牙的动静，呼吸平稳绵长，手臂搭到了敖丙腿上打破了敖丙的沉思，切实地提醒敖丙，这不是梦，李哪吒是真的在他身旁。

敖丙靠近他，俯下身子凑到李哪吒耳边，轻声道：“谢谢你能来。”

长夜漫漫，敖丙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保持和李哪吒同一个频率，听着他发出轻微的鼾声，直到后半夜才熬不住，浅浅睡去了。

Chapter Text

大半个学期过去，时间像是被按了加速键，一下子快进到了期末，校园里的氛围变得紧张，时间更是变得宝贵，每一秒都不容浪费。

平日里还有些空位的图书馆在期末周变得一座难求，天还未亮就有大排长龙抱着书的学生在外头侯着。自习室更是连日的灯火通明，多数学生没有对知识的渴望，只有对不挂科的虔诚。

这多数里就包括了李哪吒，他早就跟敖丙敲定了，让敖丙早上去抢位置时务必带上他一块。

前两天两人还算幸运，迎着寒风早早出门，李哪吒眼疾手快，拉着敖丙的手腕抢到了图书馆靠窗且连座的两个位置，高精力地学习了一整天熬到闭馆，再裹着外套顶着月光回家。

后面图书馆抢不到了就去自习室，学校边上的自习室人满为患，只有五公里外的一个自习室还显示着有位置。

李哪吒晃了晃手上小电驴的钥匙，“走不走？”，敖丙没有多少犹豫，点了点头，呵出一口热气，“那走吧。”

由于比较偏僻的缘故，整个自习室透露着清冷的氛围，但好在环境不错，来的人也不是很多，背书时发出声音也不会太过影响到别人。

“就是有些远。”敖丙打量了一圈，找了个邻座的位置拉着李哪吒坐下，眼镜笼着层雾气，李哪吒掏了掏兜，捏着一张纸巾递给他。

敖丙接过，摘下眼镜细细地擦拭着。李哪吒鲜少见他不戴眼镜的样子，直直地盯着敖丙看，直到敖丙重新戴上眼镜转过头看他，“有事吗？”

“没有，就想看看你而已。”李哪吒收回视线，“你戴不戴眼镜都好看。”他心里想着，却下意识地从嘴里说出来了。

他心里一紧，偷偷抬眼看敖丙，好在敖丙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挠了挠头，这嘴怎么就不听使唤呢。

过了一会，敖丙冷不丁地出声，“谢谢。”他说，“现在你可以专心学习了吧。”

李哪吒偷瞄的视线被发现，心虚地回道，“可，可以了。”

这个自习室营业到十二点就闭店了，两人收拾了东西往楼下走，李哪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都给我学困了。”

“你先别困。”敖丙说，“不能疲劳驾驶，咱俩得先回了家再睡。”

夜色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寒风比来时更凛冽了几分，直往骨头缝里钻。李哪吒插上钥匙，小电驴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上来吧。”李哪吒跨坐上车，拍了拍后座，敖丙依言坐了上去，礼貌地与他保持了一点点距离。

车子启动，寒气瞬间扑面而来，敖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想下次应该多带一条围巾裹上。

驶过一段缓坡，颠簸令敖丙已经很疲惫的身子晃悠了一下，他坚持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额头轻轻靠上了李哪吒的后背。

“累了？”李哪吒的声音散在风里，勉强能听清，敖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隔着厚厚的外套其实感受不到什么，但是总觉得这一点点重量带着灼人的温度。他握住车把的手紧了紧，车速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骑得更加平稳。

又过了一会，腰间被轻轻触碰了一下，随后那双手臂小心翼翼带着些试探，最终轻轻环住了他。

李哪吒僵了一瞬，车子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好在他反应快，不至于连人带车翻倒。他空出左手向后摸索，精准地握住了敖丙那只搭在他的腰间，已经冻得冰凉的手。

他顿了顿，用温热的大手坚定地把敖丙的手完全包裹住，一起揣入了自己宽大羽绒服的口袋里。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李哪吒把敖丙的另一只手也塞进了自己的右边口袋，“搂紧点，别掉下去了。”

绿灯亮起，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困了就眯一会，马上就到家了。”

敖丙的脑袋在他背上蹭了两下，换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脸颊贴在李哪吒宽厚的后背上，隔绝了寒风。

路灯的晕影一道道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交替，他贴着这个人的身影被拉长又缩短，又再被拉长，投映在空旷的柏油路面上。

敖丙心里一动，悄悄把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抽出来，寒冷的空气激得他手指微颤，但还是摸出手机，用不太灵活的手指对着两人依偎着的影子按下了快门。

“第一张照片 不太敢亲密的”

一句不知道在哪听过的熟悉旋律，裹挟着此刻所有的心悸与试探，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里轰然响起，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心跳的节拍上。

敖丙像是被内心这声音烫到般，迅速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重新环住了身前的人，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外套里。

李哪吒感受到腰间骤然增加的力度，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问刚才的抽离是怎么回事，但是在一阵阵呼啸而来的风里，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扬起一个灿烂但又略显傻气的笑容。

他只觉得，身后这人的一点点靠近和依赖，就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驶向任何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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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还有些空位的图书馆在期末周变得一座难求，天还未亮就有大排长龙抱着书的学生在外头侯着。自习室更是连日的灯火通明，多数学生没有对知识的渴望，只有对不挂科的虔诚。

这多数里就包括了李哪吒，他早就跟敖丙敲定了，让敖丙早上去抢位置时务必带上他一块。

前两天两人还算幸运，迎着寒风早早出门，李哪吒眼疾手快，拉着敖丙的手腕抢到了图书馆靠窗且连座的两个位置，高精力地学习了一整天熬到闭馆，再裹着外套顶着月光回家。

后面图书馆抢不到了就去自习室，学校边上的自习室人满为患，只有五公里外的一个自习室还显示着有位置。

李哪吒晃了晃手上小电驴的钥匙，“走不走？”，敖丙没有多少犹豫，点了点头，呵出一口热气，“那走吧。”

由于比较偏僻的缘故，整个自习室透露着清冷的氛围，但好在环境不错，来的人也不是很多，背书时发出声音也不会太过影响到别人。

“就是有些远。”敖丙打量了一圈，找了个邻座的位置拉着李哪吒坐下，眼镜笼着层雾气，李哪吒掏了掏兜，捏着一张纸巾递给他。

敖丙接过，摘下眼镜细细地擦拭着。李哪吒鲜少见他不戴眼镜的样子，直直地盯着敖丙看，直到敖丙重新戴上眼镜转过头看他，“有事吗？”

“没有，就想看看你而已。”李哪吒收回视线，“你戴不戴眼镜都好看。”他心里想着，却下意识地从嘴里说出来了。

他心里一紧，偷偷抬眼看敖丙，好在敖丙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挠了挠头，这嘴怎么就不听使唤呢。

过了一会，敖丙冷不丁地出声，“谢谢。”他说，“现在你可以专心学习了吧。”

李哪吒偷瞄的视线被发现，心虚地回道，“可，可以了。”

这个自习室营业到十二点就闭店了，两人收拾了东西往楼下走，李哪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都给我学困了。”

“你先别困。”敖丙说，“不能疲劳驾驶，咱俩得先回了家再睡。”

夜色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寒风比来时更凛冽了几分，直往骨头缝里钻。李哪吒插上钥匙，小电驴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上来吧。”李哪吒跨坐上车，拍了拍后座，敖丙依言坐了上去，礼貌地与他保持了一点点距离。

车子启动，寒气瞬间扑面而来，敖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想下次应该多带一条围巾裹上。

驶过一段缓坡，颠簸令敖丙已经很疲惫的身子晃悠了一下，他坚持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额头轻轻靠上了李哪吒的后背。

“累了？”李哪吒的声音散在风里，勉强能听清，敖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隔着厚厚的外套其实感受不到什么，但是总觉得这一点点重量带着灼人的温度。他握住车把的手紧了紧，车速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骑得更加平稳。

又过了一会，腰间被轻轻触碰了一下，随后那双手臂小心翼翼带着些试探，最终轻轻环住了他。

李哪吒僵了一瞬，车子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好在他反应快，不至于连人带车翻倒。他空出左手向后摸索，精准地握住了敖丙那只搭在他的腰间，已经冻得冰凉的手。

他顿了顿，用温热的大手坚定地把敖丙的手完全包裹住，一起揣入了自己宽大羽绒服的口袋里。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李哪吒把敖丙的另一只手也塞进了自己的右边口袋，“搂紧点，别掉下去了。”

绿灯亮起，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困了就眯一会，马上就到家了。”

敖丙的脑袋在他背上蹭了两下，换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脸颊贴在李哪吒宽厚的后背上，隔绝了寒风。

路灯的晕影一道道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交替，他贴着这个人的身影被拉长又缩短，又再被拉长，投映在空旷的柏油路面上。

敖丙心里一动，悄悄把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抽出来，寒冷的空气激得他手指微颤，但还是摸出手机，用不太灵活的手指对着两人依偎着的影子按下了快门。

“第一张照片 不太敢亲密的”

一句不知道在哪听过的熟悉旋律，裹挟着此刻所有的心悸与试探，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里轰然响起，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心跳的节拍上。

敖丙像是被内心这声音烫到般，迅速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重新环住了身前的人，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外套里。

李哪吒感受到腰间骤然增加的力度，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问刚才的抽离是怎么回事，但是在一阵阵呼啸而来的风里，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扬起一个灿烂但又略显傻气的笑容。

他只觉得，身后这人的一点点靠近和依赖，就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驶向任何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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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跨年，但期末周的压力仍如影随形，不过李哪吒在这份沉闷之间格外清醒，他思忖着，这怎么都说都是和敖丙度过的第一个有意义的节日，总得为这个日子赋予些仪式感。

敖丙的其中一门考试正在三十一号，所以三十号他肯定还是按部就班去自习室学习，自己有足够宽裕的时间为这个日子做准备。

网购的一些布置道具都准时到货，三十一号李哪吒便开始了忙碌。过节肯定要吃点好的吧，他提前去采购了食材，又研究了一下午菜谱，在下午五点信心满满地撸起袖子开始备菜。

这小半年下来他的厨艺早已提高了不少，再也不能是把自己送进急诊的水平了，而且对敖丙的口味更是了如指掌，买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李哪吒还研究了一下摆盘，他新购置了一套好看的餐具，又把菜品规矩地列好。他拆出悉心挑选出来的蜡烛摆件，花束修剪好插进花瓶，成对的酒杯也并列放好，小蛋糕放在正中间，再略微调整一下，一桌漂亮饭就做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李哪吒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临近七点半了，敖丙也还没有回家。这个时间已经不是考试的点了，为了方便，李哪吒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忙音响了一会，李哪吒也没有着急，手上还摆弄着火柴盒：是现在点上还是等敖丙回来再点？回来点安全些，万一等会要去接他呢，现在点上有安全隐患。

没过多久那边接上，敖丙有些哆嗦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喂？李哪吒吗，我现在马上回来了，大概快二十分钟分钟能到。”

李哪吒放下手中的火柴，“那我来接你吧，马上就到。”他想了想，“考完你去图书馆了对不对？”

“是的。”敖丙如是说道。

“好，那你先回去等我，我到了再喊你出来。”

挂断电话，敖丙重新走进图书馆，在大厅的休息区坐下。

等待之余敖丙点开娱乐软件解闷，首页的推送被元旦和跨年的占据，有各大城市的倒计时攻略，也有和朋友恋人聚会时分享的幸福时刻。

他随手碰到了一个视频的播放键，热闹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在空旷昏暗的图书馆里回荡，形成了两个近乎割裂的世界。

已经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啊。敖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怪不得今晚图书馆的位置这么好找。

以往的考试也是这个时间，零点时自己往往都是独自在寝室复习，或者早早地睡觉，不出去人挤人，也不去跨年晚会凑热闹，这天对于自己来说不是特别的日子。

那哪天是？一个念头从脑海深处浮现，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因为李哪吒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已经到了，让他现在从图书馆出来。

敖丙在出门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哪吒，走近后马上被一条厚围巾裹上了，他定睛一看，是自己早上忘记带的那条，李哪吒来接他的时候帮他拿上了。

“谢谢。”敖丙跨上车，轻车熟路地把手揣进了李哪吒外套的口袋，虚虚地搂着他。李哪吒一拧油门，小电驴载着他俩驶入了夜色。

人行道两侧人挤人，车道上车挤车，这时候小电驴的灵活也不顶用，该堵还是得堵。两人被卡在长长的车流中，李哪吒单脚支地，回头道：“刚刚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车，早知道的话，我就带你走小路了。”

敖丙摇摇头，下巴隔着围巾蹭到他的后背：“没关系，不着急。”

我着急啊！李哪吒心道，我的菜！凉了！！算了，回去热热也一样的吧。

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风味在家里的分秒中流逝，李哪吒的心就很痛，但是面上却不显异常，只是收紧了握着车把的手，安慰自己，热热就好。

车流终于开始缓慢移动，李哪吒瞅准时机从缝里骑出去，转进了一条鲜少人知道的，直通小区的小路。

约莫五分钟，两人从小区的后门驶入，熟悉的单元门映入眼帘，李哪吒利落地停车熄火，动作比平时快上几分。

他一边拔钥匙一边快速思考怎么支走敖丙，他好提前回家准备。突然他灵光一闪，掏出兜里的手机，转头对刚下车的敖丙道：“可以帮我去小区门口的手机店，给我手机换张钢化膜吗？”

敖丙接过手机点亮屏幕打量了一下，“这不是没有坏吗？”

李哪吒瞎扯：“我有个习惯，就是每年的最后一天就要换一张新的手机膜，我赶着回家上厕所，麻烦你帮我去换一下嘛。”他双手合十，“帮帮忙啦。”

敖丙虽然很不解，但是还是答应了：“好吧，我去帮你换。”转身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

李哪吒松了口气，大步往楼上走，他得赶在敖丙回家前把一切都准备好。

敖丙边走边拿着李哪吒的手机端详，手机壁纸是系统默认的没改，很无趣。夜间温度已经降到了个位数，有些冻手，敖丙便把手机揣到兜里，低着头加快步伐往外走。

敖丙把手机交给店里的老板：“麻烦给这手机换个钢化膜。”老板拿了过去，也没有多问，毕竟这钱不挣白不挣，看了一眼便去找对应型号的膜去了。

“有十八块，二十八块，三十八块的膜，要哪个？”老板回头问道。

“三十八的吧。”敖丙拿自己手机扫了店里的收款码，“过去了。”

敖丙走出手机店，兜里李哪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敖丙掏出来一看，备注是娘。他有些拿不准，置之不理的话一直响着也不是个事啊，挂断又不礼貌。

手机依然不依不饶地响着，敖丙拿着手机束手无策，正准备放回兜里的时候手指在无意间划过屏幕，电话被接通了。

对面爽朗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来：“儿啊，怎么这么久才接上？”

敖丙斟酌了一下，开口道：“阿姨好，我是李哪吒的室友，他人现在不在，我不小心碰了一下接通了，不好意思。”

对面反应了一秒，立马道：“是小丙吧，吒儿跟我提过你，对了，你们吃饭没？”

“还没有。”敖丙顿了顿，“现在回家烧了。”

“这么晚啊，也没啥事，阿姨就是让他明天记得回家吃饭。”殷素知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立马道：“说到这阿姨问你一下，明天你有没有什么安排呀，吒儿说你家比较远，回趟家也怪不方便的，要不一起来家吃个饭？”

敖丙犹豫了一会，道：“不用了阿姨，这太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大过节的你一个在家里多孤单啊，让吒儿带你来啊。”像是怕敖丙拒绝一般，“不说了不说了，阿姨先挂了奥。”

电话里传来忙音，敖丙有些无奈，作为李哪吒朋友，大过节的去他家蹭饭总归有些冒昧，还是回去让李哪吒想想怎么给他找借口推脱掉吧。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敖丙进去挑了两瓶他和李哪吒都爱喝的酸奶，拎着袋子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临近单元楼，敖丙在楼下抬头往家的方向张望，客厅的窗户暗着，自己房间的灯也是熄着的…难道李哪吒还没回去？

敖丙带着疑惑走上楼，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敖丙提防着，脚步放轻，每上一层楼都要做一次心里建设。

上次就是这样，李哪吒故意躲在楼梯间的拐角等着吓他，他后退两步差点滚下楼。想到这里敖丙勾了勾嘴角，真是有够幼稚的。

一路上无事发生，敖丙顺利地来到家门前掏出钥匙，钥匙插进锁孔，他动作一顿，侧耳倾听了一会，门内一片寂静。

“吱呀。”门被推开，并不完全是预想的一片黑暗，而是亮着星点的烛光，在昏暗的客厅中摇曳。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丰盛的晚餐，部分菜还冒着热气，铺了满满一桌，桌边还立着插着花束的花瓶，花朵娇艳欲滴，明显是刻意挑选过的。

李哪吒在他进门时当当当当了两句，“怎么样？惊不惊喜？”他勾着嘴角抱着双臂，靠在墙边观察敖丙的反应，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敖丙进门后明显是愣住了，眼镜后的眸子微微睁大，视线从左扫到右，像是不可置信般眨了眨眼，确认这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他边盯着桌子一边反手缓缓地把门关上，眼神变得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喜看向李哪吒：“这都是你准备的？好漂亮。”他夸赞道，“你好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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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带着轻颤，语调微微上扬，嘴角也扬起来，露出一个极少见的毫无保留的明亮笑容，表情变得十分生动，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春光。

李哪吒被他的笑容晃得也愣了一下，随即也得意地抬起下巴：“当然，不然还能有谁像小爷一样有才。”

敖丙走近，手指轻轻抚过娇嫩的花瓣，抽出一支低头嗅嗅，“好香呀，你挑的真好。”

李哪吒走到他身边接过那朵花，推着他的肩膀到卫生间，“快去洗个手，吃饭了。”

敖丙解下围巾和外套挂在门后，认真地用七步洗手法清洗了双手，“来啦来啦。”敖丙擦着手在桌边坐下，“你从几点开始做的，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吧。”

李哪吒给自己和敖丙各倒了一杯酒，谦虚道：“还好还好，下午才开始准备呢。”

敖丙也不再客气，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放入口中，肉质紧实细腻，调味也恰到好处，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好吃好吃，手艺进步了嘛。”

“再尝尝这个，新菜系呢。”李哪吒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敖丙尝了一口，也笑眯眯地，毫不吝啬地夸好吃，这时李哪吒比他还像被顺了毛的猫，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是，毕竟出自小爷的手，必须好吃啊。”

两人边吃边闲聊，敖丙突然想起来，站起来去找到李哪吒的手机递给他：“阿姨刚刚打了个电话来，我不小心接到了。”

李哪吒另一只手接过手机：“她说啥了？”

“让你明天回家一趟。”敖丙说。

李哪吒点点头，“明天元旦了，是要回一趟家。”他说，“明天你有空吗？要不一起？”

敖丙惊叹于两母子的心有灵犀，“阿姨也这么邀请的我，但是大过节的我去打扰你们一家团聚，多不好意思。”

“这有啥。”李哪吒毫不在意，“咱俩什么关系，你不用客气的。”

敖丙无奈：客不客气先不说，首先他就不好意思上门好吧。“还是算了吧。刚刚我也不好拒绝阿姨，明天回去你跟阿姨解释一下，我就不去了。”

李哪吒点点头，没有强求，“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去了也不迟。”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会拉着他上门的，不急这一回。

饭后两人分工，李哪吒去洗碗，敖丙整理桌子，敖丙把蜡烛小心翼翼地吹灭存放起来，这可是很重要的纪念品。

“敖丙。”李哪吒在厨房喊他，声音在叮当作响的碗碟中格外清晰，“你先去洗澡吧，等会我们边看电影边把蛋糕分了，然后一起跨年。”

“好。”敖丙答应。

两人洗漱好后并排坐到客厅的地毯上，敖丙把蛋糕端到小桌子上，准备好了刀叉和碟子。

“等一会。”李哪吒站起身，去拿了剩下的半瓶伏特加和冰块，敖丙带回来的酸奶，还有一瓶饮料放在桌上，又去拿了两个杯子。

李哪吒盘腿坐下，打开了跨年演唱会的直播，这时已经开始了好一会，不过两人都觉得不耽误，从中间开始看也是一样的。

身边传来一阵声响，敖丙的注意力从电视上转移到一旁，李哪吒正把冰块倒进调酒杯。

敖丙扫过桌上的瓶子和工具，“你还会调酒？”“现学的。”李哪吒得意道，“你看我操作。”

李哪吒往调酒器里倒了一些伏特加，又倒了一些蓝色的酒在雪克杯里，敖丙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酒？能直接喝吗？”

“蓝橙力娇酒。”李哪吒回道，“要不要尝一点先？”

“好呀好呀。”

于是李哪吒往敖丙的杯子里先倒了小半杯，敖丙拿起来抿了一口。

再倒入半个柠檬的汁水，李哪吒回忆着教程，他把盖子盖上有模有样地摇晃着，那一刻觉得自己像个正经的调酒大师。

他瞥了一眼敖丙想要让他注意自己，但他的心思却不在他身上，而是认真地品味着他杯里的酒，甚至还嫌不够，又给自己添了些。

李哪吒往自己的杯子里放满冰块，倒入混合后的液体，浅蓝色的酒水十分晶莹剔透，看起来很清爽。

最后再补满酸奶。

“富士山下。”李哪吒往顶上放了一片柠檬，粘稠的酸奶丝丝缕缕地渗到杯底，慢慢地与底下的液体融合，倒真的如这杯酒的名称相仿，像浅蓝的雪山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李哪吒把杯子推到敖丙面前，“尝尝。”随后拿过敖丙的杯子，照葫芦画瓢地又做了一杯一模一样的出来。

敖丙接过，他自成年以来还没有喝过酒，但对酒精一直保持着好奇，他拿起来啜了一口，冲击味蕾的首先是蓝橙力娇酒熟悉的酸甜的橙子味，然后是柠檬的香气，伏特加的味道不浓。

不过伏特加什么味？也可能是他没喝出来。等会倒一点纯的伏特加尝尝，敖丙想。

酸奶盖住了一部分酒味，回味是奶香奶香的，但是一点都不腻，是一杯很清新层次很丰富的酒。

“好喝。”敖丙夸道，“你太厉害了，调酒也会。”

李哪吒也尝了一口，但是不太合他的口味，对他来说这杯酒貌似有些中看不中喝，但是敖丙都夸好喝，那他也就笑纳了。

李哪吒把小蛋糕拖到两人面前，插上了附赠的烟花棒。他把它点燃，手肘靠了靠正在专心品酒的敖丙，将那道绚烂的金色火花展示给他看。

“好看。”敖丙的镜片倒映着光亮，眼眸里也闪亮亮地发着光。

他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把镜头反转对着自己，招呼李哪吒靠近，“过来些，我们拍个照纪念一下。”

两人紧靠着，快门按下的瞬间李哪吒侧过头看他，而敖丙也心有灵犀般转过了脑袋，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幕也被永久记录了下来。

敖丙放下手机，脸却没有退开，空气里弥漫着蛋糕的香甜和似有若无的酒味，李哪吒自然地凑近他，距离近的几乎可以数清他的睫毛。

敖丙的心跳已经快得不成节奏，正当他闭上眼准备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时，却听见李哪吒轻笑一声，想象中的轻柔吻并没有落下。

李哪吒的额头轻轻抵上了他的，随后一个挺拔的鼻尖带着亲昵与珍重，缓缓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敖丙猛地睁开眼，撞进李哪吒近在咫尺的含笑的眼眸里，那双眼亮得惊人，清楚地映照着自己错愕的神情。

李哪吒狡诈地眨了眨眼，率先退开。他拿起塑料小刀把蛋糕一分为二，切了一块到纸质的小盘子里，“吃蛋糕吧。”

配着甜腻的蛋糕，冰凉的酒水下肚，敖丙戳戳李哪吒：“有点冷。”

李哪吒听后立刻站起身，“那我去拿条毯子。”

李哪吒快步走回房间，从衣柜的最底下扯出一条厚厚的灰色毛毯，是天冷时可以盖在被子上的那种，也可以直接用来盖。

他抱着毛毯回到客厅，在敖丙身边重新坐下。他把毛毯抖开，把敖丙仔仔细细地裹上：“这样就不冷了。”

敖丙乖乖地任他把自己裹住，但在李哪吒正要扭回头时，他揭开一角毛毯邀请道：“要不要进来？很暖和的。”

“不用，我不冷。”李哪吒回道，目光还停留在电视屏幕上。

过了一会李哪吒后知后觉，刚刚他貌似错过了什么，毯子足够大，能够轻松容纳两个人，他刚刚为什么要拒绝？

敖丙裹着毯子小口喝着酒，专注地看着电视，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察觉到李哪吒的视线，他转过头来歪头看他，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李哪吒轻咳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毯边缘，“那什么，我也有点冷了。”

敖丙眼底浮现出一抹了然，什么也没说，重新掀开毛毯的一角，笑眯眯地看着李哪吒钻进来靠着他坐下，让毯子同时包裹着两个人。

毯子下有限的空间让他们不得不紧挨着对方，肩膀贴着肩膀，腿靠着腿，刚才那点因为拒绝而产生的小尴尬，瞬间被这种亲密无间的温暖所替代。

“确实挺暖和的。”李哪吒嘟囔了一句，耳尖微微发红。

敖丙认同地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默了一会，李哪吒的手背被一只微凉的手试探的碰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又用小指勾了勾他的指尖。

毯子下的手又得寸进尺了些，敖丙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将五指轻柔却又坚定地嵌入了他的指缝间。

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在厚重的毛毯下悄然完成，李哪吒转头望向敖丙，敖丙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李哪吒嘴角勾起，受拢手掌，将手指更深地与他交扣，将那只主动伸过来的手更紧更实地握在了掌心，变成了十指紧扣。

他清楚地感觉到，在他回握的瞬间，敖丙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下来，又悄悄地往自己的方向贴近了一些。

就在这时，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激动：

“各位观众朋友们，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一起倒数一一”

“十！”

巨大的3D数字出现在屏幕中央，李哪吒感觉敖丙扣着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九！”

背景传来了欢呼声。

“八！”

李哪吒转过头，发现敖丙也正在看着他，两人的眼底都倒映着对方。

“七！”

他忍不住用拇指，摩挲着敖丙的手背。

“六！”

交握的手心变得有些潮湿，分不清是谁的紧张和悸动。

“五！”

敖丙嘴角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四！”

李哪吒觉得，这大概是他过的这小半辈子度过的最漫长又短暂的几秒。

“三！”

他看见敖丙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无声地跟着念出了这个数字。

“二！”

他屏住了呼吸。

“一！”

“新年快乐一一！！！”

主持人的声音和观众的呐喊汇成一片，窗外响起了烟花，跟绚烂的电子烟花一起，在屏幕上炸开。

李哪吒重新用五指覆盖住了敖丙的手掌，低声而清晰地说：

“新年快乐，敖丙。”

他的声音与窗外轰鸣的烟花和电视里的喧闹一同发出，无比精准地，只落入了属于他们两个的，这方小小的，被毛毯和牵着的手形成的小世界里。

敖丙的耳朵捕捉到了这句被喧嚣包裹的祝福，他蠕动嘴唇，凑到李哪吒耳边，小声地回了一句。

“新年快乐，哪吒。”他顿了顿，“我很开心，也很喜欢一一”

他把接下来的“你”字拉长，“准备的惊喜。”

“只有惊喜吗？”李哪吒笑眯眯地看他。

敖丙没有回话，而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续几日的考试，加上今晚的情绪起伏，疲惫感立刻涌了上来。

“困了？”李哪吒立刻察觉，问道。

“嗯，有一点。”敖丙揉了揉眼睛。

“那睡觉吧。”李哪吒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他更关心敖丙的状态。

敖丙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指尖分离时，都感受到了一起若有若无的留恋。

李哪吒掀开毛毯站起身，然后对敖丙伸出手。

敖丙微微一笑，将手搭在了他手上，借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

简单地收拾好客厅，关掉了电视，室内变得安静，两人相对站在对方的房门前，互道了晚安。

房门依依不舍地关上，将旧年的一切都隔绝。

那份无声蔓延开的心意，在在他们的相视一笑和进口的手指中，新的一年带着确定的温柔，安静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