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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8-22
Completed:
2025-08-22
Words:
31,864
Chapters:
10/10
Comments:
3
Kudos: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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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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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2

【瓶邪】悬河(架空民国/坤狗/失忆伙计×留洋小少爷)

Summary:

架空民国坤狗文学两部曲《悬河注火》
失忆戏班伙计阿坤×留洋小少爷吴邪
上部《悬河》已完结
——————
“为什么要忍呢?阿坤眼中闪过凶光,内心的野兽蠢蠢欲动,吴邪那么好,那么善良,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怪他。
要怪就怪他天真的善意,把一头怪物带回了家。”

Chapter 1: (一)

Chapter Text

年关将近,昨日下了好大一场雪,一下将这上海十里洋场的温度拉至谷底。

街道两侧的役夫和小贩们还穿着夹层的短打,外面一层打着补丁的土布衣面,里面一层暗黄色的麻布里子,抵御不了半点寒气,只能边干活边搓手跺脚,祈盼今日碰到位好心的主顾,赚了钱早点买些粮食给家里带回去。

洋场繁华处,毓秀园的小伙计站在园子门口点头哈腰,迎接来看戏的客人们,那腰弯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没直起来过。

作为上海鼎鼎有名的戏园子,毓秀园前几日花重金请来了闻名海内的陈家班,消息刚一传开,毓秀园的售票处就被挤爆了,能买到头三日大戏门票的,全部非富即贵。

眼看还有一刻钟就要开戏了,小伙计刚扶着腰松了口气,视线里又出现了两辆前后而来的黄包车,这下别想休息了,赶快弯腰小跑过去招待。

“老吴,今天这戏票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这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要是错过了开戏,看你怎么赔我!”从前头车上下来的青年嘴里不停骂骂咧咧,一边付车费一边朝后面那辆车说话。

“要我说,你吴家小三爷真是没苦自找,你爷爷是长沙赫赫有名的老九门,奶奶和母亲都是杭州官宦世家出身,你爹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地质专家,二叔入了官场,三叔在道上呼风唤雨——我就不明白了,以你的家世,还是海归留洋生,去建筑局当个小职员不过是镀金跳板罢了,干嘛那么卖力气?”

小伙计听着这一连串东西,腰弯得更低了,视野里只能看到后面那辆车上踩下一双造型时髦的皮靴,接着响起一道极年轻好听的声音。

“好了,老痒,你再唠叨真要错过开戏了。”

小伙计没想到这个叫“老吴”的人如此年轻,下意识抬头,一眼就愣在了当场。

他的视线里,一个唇红齿白、长相俊秀、穿着浅青长袍和银丝兔毛马褂的青年抬臂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毓秀园的水牌子。

“还有十分钟,来得及。说起来我上次看戏还是陪爷爷去京里,听二爷爷唱了一折子,不知今日的戏能不能比得上二爷爷。”

小伙计心说什么二爷爷不二爷爷的,陈家班的戏岂是随便什么人能比的,嘴上却笑着附和,“这位小爷,毓秀园今日大戏挑梁的个个都是在天津唱红的角儿,一折《贵妃醉酒》、一折《反西凉》、一折《斩华雄》——”

吴邪哦了一声,“唱《贵妃醉酒》的想来是你们陈家班的名角儿小文锦,《斩华雄》的花脸是楚光头,第二折的武生是谁唱?陈家班来了位新角儿?”

小伙计本以为这个留洋回来的小少爷不懂戏,有心卖弄一二,不料对方把自家戏班子的角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能讪笑,“武生是我们四爷新收来的好角儿,您等着看戏就是了。”

吴邪也不恼,见小伙计只穿了双单鞋站在雪地里,从怀里摸出块银元,“散了戏去喝碗热羊汤,再买双带毛里子的靴子,每天站外面别冻坏了脚。”

小伙计没想到这位菩萨出手如此大方,忙不迭接过银元,连神佛一起谢了千百声。

他还要在门口接客腾不出手,眼睛扫过园子里面,看到一个人赶紧叫道,“阿坤!阿坤!你过来带这位小爷和他朋友去园子里,好好送到座位上再走!”

吴邪看去,只见院子里头,一个穿着单薄黑色短褂的青年一动不动站着。

这么冷的天气,那人仿佛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过长的黑发披在脑后,一双眼睛淡漠到似乎什么都无法在里面停留,就连呼出的白气都要比别人少几分。

“阿坤!”小伙计叫不来人,有些生气,“这个四爷打越南买回来的愣子,连话都不会说,好事送到门口都接不住!”

吴邪摆手示意无事,“无妨,鼻子下面一张嘴,我们进去了自己问路。”

“老吴!你磨蹭什么呢,快走啊!”老痒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园子。

吴邪哎了一声,小跑过去,路过那个叫阿坤的沉默青年,停住脚步对他说,“刚才那小伙计叫你带我们进去,是觉得我出手大方,想让你也能得一份赏钱。”

“……”阿坤看着灰蒙蒙的天,默不作声。

吴邪摸出两块银元,“我没别的意思,你拿去给自己做身棉袄穿吧,现在这身衣服我看着都冷。”

阿坤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吴邪递到他眼前的银元不存在一般,吴邪啧了一声,心说这人怎么像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吴家小三爷!你到底看不看戏!别对谁都乱发善心行不行?”老痒又在催。

吴邪没办法,强硬地把银元塞进阿坤怀里,对方倒也没躲,眼神从天上移下来,瞥了吴邪一眼,好像到现在才看清吴邪这么个人。

吴邪顾不上他了,再拖下去老痒真要生气了。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心想,这个叫阿坤的人真是特讨厌,别人好心帮他,他连句谢谢都不会说,还好他遇上的是脾气好的自己,要是遇上那种不讲理的纨绔子弟,迟早要吃亏。

心里这么想着,阿坤那双淡漠出尘的眼睛,还是在吴邪心里留下了痕迹。

吴邪和老痒绕来绕去,终于在人潮涌动的戏园子里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是靠前的雅座,两张圈椅中间设一张小高几,摆着瓜子茶水,位置略有些偏,离演员上场的写着“出将”二字的门很近。

戏还没开,台上三排气死风灯已经亮了,白生生的光照得挂满锦绣幛子的戏台宛若仙境,台下则暗了下去。

吴邪转头看了眼后面人挤人的座位,冲老痒笑道,“厉害啊老痒,几年不见在上海闯出了大名堂,能搞到这么好的票。”

老痒嘿嘿一笑,“运气好跟了位好老板,哪能和你小三爷比。”

吴邪瞪他,“少恶心人,咱们从小一块长大谁和谁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告诉我,我能帮绝不推脱。”

老痒本名解子扬,是吴邪的老邻居,两人当了十几年发小,直到吴邪被家里送到德国学建筑才断了联系。五年后吴邪毕业回国,在家里待了不到半个月,就被狗五爷从杭州赶到上海建筑局报道,让他好好“回馈社会”。

吴邪离国日久,在上海没几个朋友,前几天老痒突然找上门来,给吴邪带了几大包上海名吃,说自己如今也在上海发展,日后可以常走动。

他乡遇故知让吴邪高兴极了,特意把建筑局的活放下半天,陪老痒来毓秀园看戏。

两人说着话,随着文武场的乐声奏响,扮作天女、财神、福禄寿三星的小戏子在戏楼里游场一圈,第一折戏正式开演。

凤冠霞帔、手执泥金折扇的贵妃在清越的唱腔中款步登场,一个亮相,台下观众的喝彩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老痒在震耳欲聋的叫好喝彩声中朝吴邪喊,“老吴!这就是陈家班最厉害的角儿小文锦!在京里她可是能和你二爷爷的班子打对台的!漂不漂亮?!好不好听?!”

吴邪拉不下脸像老痒那样大吼,喝了口茶,“二爷爷已经很多年不正式登台了,不和小辈计较罢了。”

“你说什么?!”

吴邪无语,等喝彩声落下才压低声音对老痒说,“我知道小文锦,据说我三叔特别捧她,天南海北追着听她的戏,我已经把陈家班的情况摸过一遍了,你不用给我讲解,专心听你的。”

老痒明显来了兴致,“快详细说说,三爷难道还是个情种?”

吴邪的家教让他不会拿长辈的私事大肆谈说,摆了下手把这茬揭了过去。

吴老狗有三个儿子,一穷二白三省,老大吴一穷是搞学术研究的,早早结婚生子,老二吴二白踏入官场,如今任上海教育局副局长,老三吴三省是个混不咎,死活不听老爷子安排,自己扯了些伙计在道上呼风唤雨。

吴邪刚到上海时住在二叔在的吴公馆,但吴公馆距建筑局有些远,吴邪不想事业没干成先摆个二世祖的谱,不愿意麻烦二叔手下的贰京叔每天开轿车送自己,所以上个月从吴公馆搬出来,在建筑局附近租了个西洋式小公寓。

新住处离三叔的一个堂口很近,老吴家三代单传的大侄子来了,吴三省自然要照拂一二,时不时派伙计过来送东西,一来二去吴邪和吴三省堂口的伙计混熟了,也就听说了三爷和小文锦的八卦。

吴邪看着台上身段窈窕、唱腔优美的“贵妃”,在心里为三叔掬了把同情泪。

吴邪自己接受了很久西式教育,内心深处认可人人平等、恋爱自由的理论。但吴老狗虽然早年是干下地勾当的盗墓贼,可已经金盆洗手当正道上的头面人物很多年了,吴邪奶奶和吴邪母亲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吴老狗能不能接受一个戏子出身的三儿媳很难说。

——就算吴老狗接受,三叔也不一定能抱得美人归,吴邪听伙计们八卦,这位名角儿小文锦对吴家三爷一直是敬谢不敏的态度,三爷追妻之路漫漫。

“老吴老吴,你看那是不是你三叔?”老痒悄悄拉吴邪。

吴邪闻言看去,果真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看到了自家三叔的后脑勺,明明昨天他还说他今天有很要紧的正事,原来这正事就是听小文锦唱戏啊!

这会儿戏正唱着,没法过去打招呼,吴邪心里狠狠记了三叔一笔,接下来的时间比起听戏,更多是在想如何靠这个敲三叔一把,让三叔帮自己买最新款的徕卡巴纳克相机。

就这样心不在焉听了半个多时辰戏,随着一声凄婉哀怨的叹息,贵妃醉酒这折戏终于落下帷幕。

小文锦退台又上来,冲观众拜谢,戏台下的叫好声持续几分钟仍不见颓势,无数人将鲜花、手帕和金银首饰扔上戏台,陈家班的伙计们勾着腰在戏台上跑来跑去,把这些彩头拾进篮子里。

吴邪看到自家三叔站了起来,留心观察吴三省打算扔些什么——不会扔一筐银元吧?却见三叔最信任的伙计潘子在三叔耳边低语几句,三叔脸色一变,竟转身要从侧门离开戏楼。

那扇侧门通向园子后院,不是寻常观众去的地方,难不成三叔要去那里私会小文锦?

吴邪想找老痒,却发现老痒已经离开座位挤到前头去了,他犹豫了半秒,没有和老痒打招呼,悄悄离席借着人群的掩护跟在了三叔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