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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他们来过/ 林间留了声响
走过的人/ 叶子都记住了
没有谁看见/ 但树们知道
01
风息下山去接无限的时候,见的第一面就不太愉快。离龙游保护区最近的镇上只有大巴站,一周两班往返省会,恰逢年关,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手铺盖、一手年货,脸上几多欢喜几多愁。因此无限在其中特别好认:他顶着张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冲锋衣拉链拉到顶,背一个小包,脚边一个大包,在门口的雨棚底下站得笔直,像是在出神。
有的人不论做什么,往那一站就是一股超然物外的气质。风息走到跟前才发现对方并不是目中无人,还没开口讲话,一只手施施然伸过来:“你好,我是无限。你是风息吧,加一下微信?”风息差点也要抬手,定睛一看:无限正拿着手机,把屏幕调到二维码那页给他看。
“......”风息把袖子又放下去了。虚淮不是说他们城里人忒讲究,见面要握手,礼节特别多吗?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一亏,风息语气里也带了点拒人千里的冷意:“对不起,我没有微信。山上除了营地也没有信号。”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风息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巴掌大的诺基亚翻盖式,续航持久,支持电话、短信,彩信最多能保存30条。
“需要我帮忙导航吗?”无限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仿佛是出于好心出于礼节才有此提议,仿佛刚才只是个插曲。
“不用,我认路。”风息拎起他的行李转身就走,腰向受力的一边微微歪着,只留一个毛躁的后脑勺。他的紫色长发垂到腰间,走起路来像有呼吸,在身侧一摆一摆。
有的人虽然没有智能手机,但有驾照,因为要定期下山采买食材和生活用品(现金支付或者挂帐)。保护区营地在半山腰,十来个人守着诺大一片山头,非不要不出山,衣食住行一切从简。越过门口的简易图腾柱,爬上一截长长的台阶,七拐八拐,风息把行李放在一间绿色的门前。“这是你的房间,”风息把插在锁孔里的钥匙拔出来给他,声音有点不明显的喘。寒冬腊月,他的鼻尖微微发汗,脸颊也因为刚才的有氧运动面色红润。无限看在眼里,说出口的却是:“辛苦——再带我逛逛吧?”
无限的房间视野极好,坐北朝南,依山傍谷,山下景色连同夕阳都一览无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营地资源有限,澡堂和厕所一律公用,还洗着洗着总没热水。洗去一身疲惫,无限干脆顶着毛巾去找风息。然后就有了这样的对话:
“你不是叫无限么。不能联网?”
“给儿子打电话。”
“你结婚了?”
“收养。”
最后还是和小黑打上了语音电话,不是视频,网络太差信号不支持。“无限——!”小黑在那头大声喊他的名字,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眉飞色舞的雀跃模样,“会馆太好玩了吧!还有好多好吃的!鹿野姐姐白天带我去水上乐园,还让我睡在超级大超级舒服的床上!今天还去花店了,店长姐姐送了我好——大一束向日葵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这人是把会馆当成了托儿所。风息暗自撇嘴,自作主张给无限挂上了“没时间陪孩子玩的工作狂”标签,完全忘记了无限是会馆特派来协助龙游进行本年度自然考察的专家。
“无限。”
“嗯?”叫到名字的人才刚刚结束通话并成功哄睡小黑,眼角眉梢都还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进山。”
02
龙游保护区是大自然的主场,不通人烟,有着南部最为完整多样的生态系统和纵跃几千米海拔的植被面貌。出了营地,他们在一片密林里穿行,和啾啾鸟鸣作伴,脚下是湿润的苔藓土壤,太阳从层层缝隙照进来,落下一团团移动的光斑。
风息带无限走的是上山的路。清晨刚下过雨,登高眺望,几座山头都被云雾笼罩,偶尔有猿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作为方圆百里内唯二的人类,自然的孩子,一时间也被这广袤无垠的自然之力感化,静静地行走,偶尔驻足,低声交谈几句,都像石子投入水面,等到涟漪消散都是安静地不留痕迹。
中间坐下来休息的时候,风息掏出一个小本本,咬着笔帽在上面写:今日巡山一切正常。无限也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一路记了不少东西,主要是观察到的花草树木、鸟兽爬虫,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是会馆辨认物种的专家,还是难得的全才,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本博物百科。整理完毕,无限放下手机:“今年的高山杜鹃,开了吗?”
“开得一般,今年不是大年*。”风息正低着头逐一摘掉裤管上挂的苍耳,是刚刚行走时蹭上的。“植物也要休养生息… 等明年这个时候你再来,能开满整个山坡,一直开到对面山头去。”
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的红色花海,想象一下的确是很壮观的景色。无限起身背上包,把望远镜在胸前挂好,“一年也只有这么一次,走吧,我们去看看。”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初遇时的龃龉已经基本化解,称呼改变的也轻轻松松、理所当然。
从落叶林走到针叶林,等再走到林地边缘,踩上厚厚的高山草甸时,一片延绵的杜鹃树林出现在眼前。因为海拔原因,这里的杜鹃树和别处很是不同,长得格外高大繁茂,树冠硕大,树干要手臂合抱那么粗。虽然是小年,也有重叠的粉红色花瓣争先恐后从青绿的枝叶里冒出来。风息告诉无限,因为生长缓慢,当地有50年才能等来幼苗开花的说法,而眼前的这几棵,少说也有近百岁的树龄了。
“你种过树吗?”风息比划着,从那种只到腰间,还没有手腕粗的树苗开始。无限摇头。他看过辨别过的树种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在家里和办公室也养了许多样貌各异的盆栽,可城市充满钢筋水泥,哪里有地方和时间,花二十年种树,再花二十年等开花结果。你呢,无限把问题抛回去。
“当然。”风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只一瞬间又消失了,“在我来到这里之前。”
哦,无限点点头,“没关系,现在是你在守护它们。”
太阳鸟在花丛间飞来飞去,用长长的喙啄花蜜吃,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他们在杜鹃树下席地而坐,打开各自的背包,人手一块营地发的大饼,喝的是山泉水,无限还拆了包榨菜咬着吃。感受到风息目光频频落在包装上又移开,“要吃吗?”无限问。“虽然是预制菜,味道还是很好的。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你会做饭吗?”风息皱起鼻子,短短的眉毛也竖起来。
“理论上,会。”无限一口咬定,捧起水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发表。
“…切。你想吃什么跟洛竹说,营地有的,他都可以做。”
Notes:
*:植物开花分大年(营养好+雨水足,开得旺盛)和小年(反之不那么旺盛),一般来说会交替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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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看完大电影2回去补了1,结果狠狠吻上🥲 勇敢开了新连载这次一定写完🙏 欢迎评论和点梗,天天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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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营地建在半山腰,往山上走是松针落叶,没过小腿肚的高山草甸,陡峭的岩石裸露在地表,背阴处积雪终年不化;如果顺着溪水往低处行进,脚边是逐渐湿润的泥土苔藓,冷冽泉水飞瀑直下,谷底是延绵的潮湿雨林和一汪小小的湖泊,又是一片截然不同的风景。
雨后下山,潮湿的地势不平的土路和遍地横行的藤蔓根茎,饶是野外经验丰富的大师也会跌跤。绕过狭窄的林道,只能扶着垂下的植物枝条,侧着身体一点点手脚并用往下挪动,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包滑坐在泥地上。风息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像是身体自发作出反应,轻巧踩在每一处结实的平整地面,无限紧跟其后,和他脚印重合,看他从离地半米的地方轻盈跃下,紫色长发在空中蓬开,又随着重力归拢到身后去。
晃神只一个瞬间,风息把手递到无限身前。无限伸手握住他的,连同一部分身体重心也交出去。风息的手掌干燥温暖,手指细长,指腹和掌心都有薄薄一层茧子。无限来不及仔细感受,随着双脚落地找到重心站稳,那只手又松开了。
无限暗笑自己一霎那的心旌摇荡,望不到头的热带雨林,孤男寡男……不,只因为身边有同伴就高兴成这样。
雨林里是热闹的,鸟鸣啾啾,虫鸣嘤嗡,泉水叮咚,生灵藏在在过分繁密的叶丛背后,只闻其声不见其踪。无限跟着风息在同一片山谷打转,在鬼画符一样的简易地图上做标记,这里发现了一丛兰花,那边的苔藓、地衣…
这里光线昏暗仿佛时间停滞。又走过两个来回,把数据分门别类整理好,采集的标本也做了简单的处理——只有植物和昆虫的记录,任务繁重,饶是知道观鸟经常空军,无限也有些等不及了。他摸出手机——折叠屏,双曲面,甚至有投屏功能,几下滑戳,就有悦耳叫声从扬声器传来。
紧随其后的是脚步声:“你在做什么?”
“啊,”无限抬头,发现本来在前头带路的风息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黑裤子黑斗篷,裤脚沾了些黏滑的泥土,整个人和雨林幽暗的环境融为一体。无限把手机屏幕转给他看。“这个是会馆做的软件,可以用来模仿鸟类的叫声。”
话音刚落,风息的神色变了。“你这是声诱!”风息压低了声音,呲着牙警告他。如果不是要保持隐蔽,高声喧哗又显得太突兀,可能下一秒拳头都要贴上面门。
“时间有限,想观测记录到尽量多的鸟种,”无限把手机揣回兜里,拉上拉链,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和盘托出的坦坦荡荡。“这个办法确实不好,正常情况下不会用到,即使用了,时间很短,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他的语气太淡然,又清醒得仿佛理所应当,风息犹疑着视线,看看他又低头看着屏幕。半晌,“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嗯。”感知到话音有所松动,人再接再厉继续哄猫。“我答应你,之后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可是我希望你这次也不要用。说不过,或者潜意识里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风息感觉自己内心的天平在逐渐倾斜,这在以前从未有过。他哼了一声,点点头,擦着无限的肩膀又走回前面带路。博物学家无声地叹气,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回到原点,无限捏了捏眉心,抬腿跟上。
04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风息差点从床上翻下来。两长一短,非常克制,可是这个时间大家都已经睡下了,除非———
“做什么?”风息胡乱披上一件保护区的保暖外套,是入职那年发的,袖口和后腰已经起球,打开门果不其然看到营地唯一的访客。无限仍是一身外出打扮,头戴一顶毫无设计感的保暖呢帽,土灰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高,裤脚绑好掖进鞋帮里。门外人看起来还没睡下,不过那张淡然的脸上本来也很难找到困意。
“去不去看猫头鹰?”无限问他。
哄小孩呢这是?风息为起身给他开门的行为感到后悔,无言转身谢客,可门合到一半被顶住了。
“那夜拍?我架了灯诱布,晚饭时候,现在应该落了很多昆虫*。”
夜拍是这两年才兴起的观测方式,成本低廉,只需要一盏照明灯、一块巨大的可供虫虫落脚的白布,在夜晚等上一段时间,趋光的生物本能就会给你完成剩余事情。更重要的是,无限昨晚在营地逛了一圈,一块灯诱布也没看到,问过虚淮才知道这里地处偏僻,信息又闭塞——倒也不十分意外——会馆的许多新技术和方法都还没有被引入。于是无限把自己的设备分享出来,得到了营地上下的一致欢呼。
无限在心里暗自计数,1、2、3。风息果然如料想一般又转回来,眼睛睁大了些,光脚踩在地上也没感觉到冷,手插在头发里弄的更乱了,头发朝各个方向乱翘着。只听这光着脚的家伙说:“可以… 在哪里?等我一下,我要换衣服。”
“嗯。”无限回答。“夜里很冷。”
风喜其实不喜欢值夜,他起得早,困得也早,可是营地有一半护林员又是他看着长大的,于是也习惯了把小家伙们早早赶去睡觉。但在没有紧急任务的时候,他很享受一个人在夜里行走:在墨汁一样的漆黑里,视力变得不顶用,因此其他感官捕捉的都是平时忽略的东西,像一张立体的网把他围住。草丛里有昆虫嘤嗡着的鸣声,叶片抖动的沙沙声,远处的林地有什么声响。擦过手边的蕨类叶片有细腻的绒毛,脚下泥土是潮湿的,踩上去微微下陷,如果更滑溜溜一些就是踩在腐殖质上。
风息喜欢星星。在晴朗无月的夜晚,抬头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星子。天擦边黑的时候,长庚星会在西边天际出现,一晚过去就会悄悄跑到东边的天上,那通常是启明星的位置,因此他怀疑这其实是一颗星星。秋天的银河不漂亮,暗淡无光,不如其他三季有好辨认的亮星。如果是多人值夜,风息就会一颗一颗指给身旁的伙伴看。等到天色转亮,鸟开始叫,他就会在火红的朝霞里爬上营地长长的台阶,去叫换班的家伙,一般是天虎,起床替他。
夜深露重,风息把自己团成一团,下巴顶着膝盖,蹭着棉袄的毛边,头一歪一歪困得直打哈欠。他兴趣来的快去得也快,被无限领着教了一遍该怎么使用设备,看没什么新物种,就缩到旁边安安静静做一尊会呼吸的石头。无限弓着身子举着单反在拍昆虫特写,整个人几乎贴到灯诱布上,同一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好久。
等到无限终于拍好记录好,把相机外接的闪光灯关掉,拍拍裤子上的泥土,再把风息叫醒拎起来,天上的星子已经转过半边。他们打着手电,踩着营地的台阶回去,是无限在前、风息殿后的顺序,风息拖着睡麻的腿,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其实那些生灵,我更喜欢他们本来的样子。没有被打扰地生活着。”
无限没有回头。“嗯,我知道。这是你加入这里的原因吗?”
“比起加入,不如说是龙游选择了我。”
无限突然停住。风息半梦半醒跟着他走,猝然撞在无限后背,身形不稳,踉踉跄跄倒在他身上。无限一把捉住他的胳膊。
“我能走。”
“不信。”
“真的。再磨叽天亮了。”
“那你走一个试试。”
走就走。风息抬腿,然后下一秒左脚绊右脚。无限又一次扶住他,避免了对方脸颊和大地亲密接触,不由分说地蹲下身来。
“上来,腿分开。”风息哼哼着照做。无限捞起他腿弯,把人背起来。脸颊和脖颈痒痒的,不知道蹭着谁的头发,闻起来都是一个味道。
“明天我自己去逛一圈,不会乱走,你好好休息。”
“嗯。”
“问了洛竹,他说腌萝卜干很好吃,之前吃完了,明天下山会再买点。”
“对。”
“不知道有没有密封包装的,回去也给小黑带点,他一定喜欢。”
“好… 无限,”风息在这样家长里短的话题里昏昏欲睡,本来想说点什么,忘记了,到嘴边的是另外一句:“你最后怎么去了会馆。”
“没有为什么。”
“那算了。”
tbc
Notes:
*:声诱吸引鸟类 和 灯诱吸引昆虫虽然都是人为吸引物种现身,但是因为鸟类对声音敏感,容易应激(认为是威胁),声诱也会干扰它们求偶交配之类的行为,现实中国内外都有保护区禁用声诱的。灯诱的话,因为昆虫神经简单(头脑简单)抗干扰,数量多(一次灯诱吸引来的数量不太影响整个族群),而且有非常强的趋光本能,所以这个方法会更常用,伦理和争议也更少。现实中起码十年前就开始比较大范围地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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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变成自然科普了啥时候now you can kiss! 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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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无限大学时代参加了学校的博物社团,一起涉水徒步,观鸟虫植,钻深山老林。和他同期的社团成员,毕业后各奔东西,有进金融行业、转行写代码的,也有拿编制甚至享受上权力风光的,只有无限,当时有点书痴,只有遇到感兴趣的话题才会滔滔不绝地甚至激烈地争论,喜欢背着厚厚的图鉴缀在队伍末尾———他看的仔细,但又比别人慢,自然渐渐就掉了队———后来却是社团里唯一一个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兴趣爱好发展成了职业,又逐渐占据了整个人生的人。
无限原本不算很入世的人,入职那年赶上会馆分房,每个员工都能领到一套两室小公寓,只有他放着城里的公寓不住,连门锁坏了门大敞着也不去修,自己在城郊租了一间小平房,门前种菜,门后养鸡,平时出门靠小电驴,就这样过上了采菊东篱下的生活。
遇到小黑纯属意外,小黑是无限收养的小孩,那是他评上高级研究员职称的第三年,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带队去做观测任务时碰上自然灾害,他们因为总往山里跑,体力好、反应机敏,情绪还冷静,就被救援队抓壮丁在当地多待了一阵时间。等到洪水退去,孤儿院人满为患,院长拄着拐杖拉来一个小孩子请无限收养他,那个孩子就是小黑。
无限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其他人建立多么深刻的连结,特别还是一个未成年,为此他的徒弟鹿野没少怀疑他会不会带小孩(鹿野:首先做饭这一点就)。会馆虽然是个事业单位,早年也没少搞传承制,鹿野就是那时候主动找上了他,带着一袋大米一只烧鸡要拜他为师。鹿野脾气和无限很像,在会馆同届的新员工里独来独往,能力强又特立独行,喜欢说一些扎人心窝的大实话,现在照样融入的挺好。
习惯是很恐怖的事情,等鹿野也评上职称开始收徒带团队,无限突然觉得办公室空空荡荡无人来访。小黑出现在第三年半的夏天,很好地填补了空荡荡的房间。因为功课差的太多,无限一开始没送他去上学,而是利用摸鱼时光手把手亲自来教。那段时间去拜访无限的人都知道他办公室另有一套小桌小椅,另配墙上白版两块,有的时候访客还会莫名其妙被当成教学工具用。
两个人生活的日子也不赖,小黑长大一点后无限给他买了电话手表,按1可以和他通话,2给鹿野,3给同班同学小白,5是若水这个人小鬼大的姑奶奶存的,跳过4号是因为不吉利,9是经过会馆接线的一键报警号码。
在接到这次的任务前,无限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平淡淡、古井无波地过下去,他会看着小黑长大,有越来越多的新血液加入会馆,鹿野早已独当一面,她的弟子甚至前两年发现了新的灵长目物种,自己每天都在畅想提前退休的生活。然后风息就像一阵风一样重新进入了他的生命里。
风息肯定不记得他了,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风息也就比现在的小黑大不了多少。无限大学社团里有个成员叫虚淮,是风息没有法律效益但是日常生活上的哥哥,有一阵他们去考察去徒步,风息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虚淮屁股后面,留着短头发,像一颗紫色的小蘑菇上蹿下跳;需要他安静的时候又乖乖的,小手攥着虚淮衣角亦步亦趋,眼睛瞪得大大的,不错过一点林子里的风吹草动。
有一次10岁的小风息跟着他们渡河,小手紧紧拉着牵引绳索,到其他人膝盖的河水能一直没到他腰部。到了河中央,水流湍急,他们成年人都有点站不住,更别提小孩子,风息头发早就被水花打湿了,一缕一缕黏在脸蛋上,还在那里咬牙坚持,于是被无限一把扛到肩上。
后来虚淮渐渐对地质的兴趣更为浓厚,开始研究冰川、泥土、沼泽,这些没有生命的安静的东西,加上临近毕业所有人都在为前途做打算,等无限意识到已经很久没看到小紫蘑菇的时候,他们已经毕业各奔东西一年多了。再后来无限加入总馆,某次听鸠老闲聊,会馆第一大嘴巴告诉他虚淮在一次野外勘测里受了重伤,下落不明,等会馆找到风息的时候,风息不知怎么提前知道了消息,受了很大的打击,把自己关起来拒绝见人,后来更是一声不吭离开了会馆的辖地。五年后,地处国界线的龙游会馆终于解决了归属问题,并入总馆,在工作人员名单里风息和虚淮赫然在列。
“无限呐,”大嘴巴蓝色老头一边抚着胡须,一遍神神秘秘啧啧称奇地卖关子,“你可不知道,当年虚淮的事,其实另有隐情。”
“是么。”
“你也该知道一些陈年旧事了,这事说来话长…那我长话短说,”感受到视线,鸠老战术喝水。“你还记得当年虚淮转去地质组的事儿吧,其实会馆也不是铁桶一块,上面关系乱得很哟…… 简单来说,就是有长老看他不顺眼,给他穿小鞋了。”
“当时上面要求虚淮两件事:把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的地址组发展起来,以及在风息成年后把他送到总馆来,听会馆差遣。这几年招人是越来越困难,你也知道,结果这群老家伙把主意打到了娃娃身上,特别风息还是你们几个看着长大的,资质绝对不会差。”
您不也是老家伙么,无限在心里默默吐槽,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虚淮是答应了,可他只做到了第一件事。想想也是,把兴趣所在硬生生磨成一份痛苦不堪的工作,一个人当三个人用,这样的情况,谁会送自己的亲弟弟来?”
“风息也不是他亲弟弟吧…”
“那是重点吗!总之,等会馆发现不对的时候,风息早就跑掉了。虚淮本来打算等那次考察回来就辞职,可还是晚了一步,上面找不到风息,觉得他肯定盗取机密信息逃跑了,于是把虚淮也定性为叛徒,那次任务结束后,总馆直接宣布他出了意外,下落不明。就是可惜地质组啊…好不容易有点要起来的苗头,虚淮走了,现在烂摊子丢给池年,且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完事!”
“池长老性子是急了些,用人还是有一套办法的。”
“呵呵,不提这个… 说起来,小黑最近跑到哪儿去啦?若水可是好久没见到他了,天天念着呢。”
哦,无限恍然,东扯西扯地绕了这一圈,感情在这等着他呢。“小黑最近在学校上课,寒假打算给他报名集训,之后走体育特长生的路子。等高中可能把他送出国看看,如果他喜欢,留在那边也可以。”
“体育生啊… 锻炼身体,挺好的。”鸠老笑呵呵地把茶杯放下。无限起身,知道这是要送客了。
06
经历过先后两次出逃,风息和虚淮最终在龙游县扎了根。这里路途遥远,物资也匮乏,但对于两个人来说刚好安顿下来,不再浪迹天涯。森林是最好的障碍物,那时候山下在打仗,是三不管的地界,但是山上因为稀缺的自然资源,被国际组织划为保护区禁止交火,虚淮不知道用什么作为交换,就这样带着风息上了山,再摇身一变成为保护区的负责人和资深护林员。
时间长了,风息逐渐忘记无限和之前的很多事。那时候他还小,加上后来过于曲折的逃亡,在龙游休养生息这些年,虚淮怕他有心理阴影,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否定他的记忆,反复强调这些都是假的,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在龙游扎根,几乎以忘记一切的方式把小风息重新养了一遍*。后来洛竹和天虎加入,山头小小的房屋拓宽成一片营地,也逐渐有了家的味道。对山林的无边依赖,舒适圈一样的新生活,再加上有意引导,风息只当自己是龙游的守林人,早就忘记其实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个博物学家。
和无限在山下见面时,无限觉得风息长大了所以不认识他了,但其实情况要严重得多:一个人该怎么承认他已经忘记、不愿记起的回忆?
他说以前种过树是真的,但是忘记了是和谁一起,树在哪里也不知道。无限当时就想,我知道,就在当年涉水的滩涂上游,那年春天见到你兴致勃勃回来,神神秘秘跟我说无限哥哥,悄悄告诉你,我和虚淮做了一件大事!后来旁敲侧击才知道你去固林防沙。这个词用的不准,因为渡河的山谷根本不缺水,大概只是虚淮找借口带你出去玩。你没带我去看过,但有一年清明我带小黑故地重游,按照记忆溯溪而上找到了那个地方,那颗树已经长得很结实,比人还高,树冠洒下的一小片阴影可以乘凉。
风息小时候是很耀眼的天才,虽然语文成绩和普通小孩别无二致(把崎岖写成骑驱),唯独对品种名过目不忘,小家伙跟着他们一起露营,一起分一瓶水一块压缩饼干,休息时席地而坐,低着头一个一个摘掉裤子上的苍耳。
那时候社团出去考察有个传统,返程前一晚会组织知识竞赛,风息就踩在一个小椅子上揪着虚淮的角,或者无限的头发大喊这个是红翅薮鹛, 这个是“鞘翅目的什么东西”,奶声奶气地报出正确答案,搞得在场的哥哥姐姐们哄堂大笑。风息很耀眼,无限更是意外地争强好胜(和一个小孩!),风息因为腿短走得慢,和本就喜欢掉队的无限经常二人结组。无限那时候很有些天然黑的,往往在风息低头翻图鉴时就轻飘飘给出答案,搞的风息好几次大喊“我不听我不听“,把手里的书扔给无限就走,又因为走不快被追上。
第二天上午,无限观鸟回来正在食堂嗦米线,抬头就看风息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看。坐啊,无限口齿不清地说。
风息坐下来,一手支起来撑着下巴,开门见山:“无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无限很想笑,他想说这是山下的精神小妹精神小弟都不再使用的搭讪语了,可是一想到风息可能连中学都没读完就来了这里,又顿时没了促狭的念头,于是老老实实地点头说对。
“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记得一些事情,只不过虚淮说那些都是假的,是我吃菌子做的一场梦。在见到你之前我也这么觉得。”
“我记得小时候你也背过我… 就像昨天晚上那样。”风息摸了摸耳朵,决心一鼓作气说完:“无限,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无限苦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当年没有,现在我不好说。"
"是这样吗,我不记得了...可是对不起了。"
无限摇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风息感觉脸颊通红,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手足无措过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路:“当年的事,我知道你没有参与,可是我不能和你回去。”
“嗯,"面前的人甚至牵起一个细小的微笑。"我一直知道。”
无限盯着风息漂亮健康的脸蛋,想,多年离群索居的生活,我才发现自己是个肤浅的看脸的人,当年跟前跟后的小家伙也出落得这么动人了。我对飞禽走兽一视同仁,每种生物都有它的美丽独特之处,可面对心爱的人,我竟也不能免俗…...
Notes:
*:虚淮这里的行为其实有合理性,因为他在会馆和离开的过程中非常痛苦,差点没命,他自己对这段经历是非常回避并且否认的,但是他已经是大人了记得很清楚,也不得不在一些时候用当年的经历换取同情以谋得更有利的局面。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了风息身上,觉得如果风息好好的,没有经历这些,只是简简单单地长大,那他记得这一切午夜梦回也可以忍受。当然这其实是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虽然他也是受害者),风息最后还是会想起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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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造谣啊(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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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今天无限跟风息出门去检查红外设备的运作。保护区在这片林地里布下大大小小十几台红外摄像机,全天候追踪过一些极为珍贵的物种的野外影像。最近发现有一个摄像头疑似被遮挡住,黑漆漆看不清东西了。如果是障碍物,需要被移开,如果仪器坏掉也需要去维修。
这架摄像机放在距离营地很远的地方,按照他们的脚程也要花半天才能到达。天蒙蒙亮的时候无限就离开了宿舍,从食堂后厨抓了几个饼,风息背上一个特制的工具小挎包,两个人前后脚安静地走入森林里。
一路顺利,等到他们安全抵达地点,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林子里也亮堂起来。摄像器材淋了些雨,前置的镜头有些受潮,风息把保护片拧下来,再用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摘除枯叶和蛛网,完了再重新拧上,用防雨罩遮盖好。这期间无限就在附近转悠,在坡后背阴的地方看到了几个新鲜的、相当完整的兽类脚印,从宽大的足印、长而尖的足尖、鲜明的趾头来看,很可能是黑熊。无限拧了下眉,用软尺测量好脚印大小、拍照记录后就反身去找风息。
“我发现了几个脚印。这一代有狗熊出没吗?”
“没有啊?”听到他的声音,风息正蹲坐在地,一脸茫然地抬头。“低海拔的山谷里从来没发现过,每年都有在做地毯式排查的。”无限就把相机调成预览模式,半蹲下来举给他看刚才拍摄的脚印照片。
风息的呼吸停顿了下。倏忽,他拉着无限起身:“赶紧离开这里。”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个人都听到窸窣的声音从树林里传来,只是几个呼吸间就近在眼前。在坡上,一只通体黝黑的野兽在植物的遮挡下缓缓逼近,庞大的身躯藏在枝叶的阴影里,只有一只眼睛和眼周皮肤看得清晰。
野兽凶猛,眼珠转动着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评估战力。无限咽了口唾沫,感觉心脏突突地跳,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场合,果然还是宁愿被风息用肯定的语气问"是不是喜欢我"。无限和黑熊对视,手却一点点揣进兜里,摸到定位器坚硬的外壳,大拇指挑开上盖,使劲按下唯一一个凸起的求救按钮。做完这一套动作,一滴汗也从他额头流到眉梢,正犹豫要不要抬手去抹,就在余光里看见风息背着手,从身后的背包里缓缓摸出金属水瓶和折叠刀来。
风息略微矮下身子,身体前倾是一个标准的攻击姿态,一手举着水瓶、一手用折叠刀的刀背狠力一敲。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铛——"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带着嗡鸣就地扩散开来。
那熊侧了侧身,不安地喷出一个响鼻,牙齿撞击发出“咔哒”的声音,却没有要退开的迹象。
又试了几次,黑熊似是意识到这样的声音无非虚张声势,硕大的头颅前倾,耳朵贴后,像是马上就要对两人发起进攻。知道今天可能没法轻易撤退,拖延时间也未必有用,无限双眼仍然紧盯着面前的野兽,一边缓缓后退,一边低声呼唤着风息的名字:“我来吸引它的注意,趁它不备,快用麻醉枪放倒它。"
"不,你快走。”风息站在原地没有动,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看不清侧脸的神情。他甚至没有给无限一个眼神。"我是不会开枪的...我的枪口只会对准偷猎的人。"
"风息!"无限的声音是少有地急促,"护林员没有执法权,遇上这种情况应该撤退求援,而非正面对抗!”
"那又怎样*,时间哪里来的及,"风息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半眯着,不耐地看向无限,"你快点走!"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熊倏地向前,强壮有力的后腿猛地蹬地,咆哮着带着自身重量压倒性地扑向风息。情急之中无限飞奔上前,发了狠地把风息从侧面扑倒在地。定位器和七零八碎的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被甩飞在树干上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倒地的那一刹那风息感觉肋骨生疼,好像身体从内部碎掉、内脏都要被颠出来了,然后是天旋地转的晕,等到再回神已经被无限护住头部,紧紧压在身下。那人手臂撑在风息身体两侧,嘴上还在喋喋不休,"风息,听我说,我..."
"闭嘴!"
千钧一发的时刻,风息开枪了。他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侧躺在地上,手掌连同半条手臂在刚才倒地时狠狠挫了下,仿佛错了位一样痛,不得不把枪身架在无限肩窝,两只手紧紧握住枪靶才能保持稳定。好在距离足够近,子弹出膛,刮掉了无限几缕头发,眨眼就没入野兽厚实的皮毛。庞大的躯体颤了颤,似乎还想继续前进,最终“咚”地倒在他们交叠的身旁。*
威胁消失,精神高度紧张的疲惫这才一股脑涌上来,风息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耳膜在震,眼前发黑,无意识地蜷起手指,虎口被后坐力撞得发麻。
我打破了平衡...吗,风息心想。可我不能看着他送死。
闭上眼睛又睁开,风息用目光去找身上的无限,却发现自己看不清东西了。七荤八素的头晕还在持续,连同着手脚发麻的过电感,明明在呼吸,却仿佛缺氧一样怎么也吸不够空气。
无限撑起身子,看到的便是身下人面庞发红,呼吸急促,双眼涣散的模样,像是过呼吸。精神再度绷紧,无限一翻身坐起来,拉过风息的胳膊枕在大腿上,轻而快速地拍打对方的脸颊:
“风息————!!”
08
风息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水泥色的天花板。缓了缓,昏迷前的记忆才一股脑涌现。掀开身上盖的棉被,正要翻身坐起,肩膀却被按了回去。
“你刚醒,躺一会再起来。”无限居然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披着外衣,正坐在床头的一把椅子上看书。屋里暖气烧的旺,被子里还塞了热水袋,风息四肢都暖洋洋,迷迷糊糊又躺了回去。须臾后回神:“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天。”
你怎么没事?风息转过脸看向他,头发毛躁地铺在枕面上,眼神带着怀疑。
“刚醒没多久,”无限递给他一杯温水,风息认出是无限的杯子,也不在意,就着对方的手喝掉半杯。正巧洛竹推门进来,“风息你醒啦!我们都担心死了——”
“饿了吧,我给你们冲葡萄糖去。”洛竹嘿嘿笑着,在四只眼睛的打量下顿感此地不宜久留,当机立断脚底抹油开溜。
风息靠着床头,身体又缓缓滑到被窝里。无限也不做声,目光低下去继续去读手上的书,似乎是一本游记。风息望着天花板放空了会,眼睛一转,又去喊无限,你的伤怎么样?
“承蒙关怀,其实没受伤。”
“运气真好。”
“嗯。辛苦某人,睡着了还在喊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
“还打被子,出了一身汗,衣服湿透了简直可以拧出水来。”
“怎么可能...”风息呐呐地抓住衣领,触感是干燥的。
“简直和小黑一样。然后我就给你脱了下来,擦了身子,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风息敛神。“无限,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救命之恩当以身为报。”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风息想了想,转换了话题:“我打破了自己立下的誓。曾经我以为要保护这座山,枪口必须要向外。可那个时候我居然什么也没想…”
“但是我喜欢这里,这是我的家,都是我所熟悉喜欢的东西,没必要舍近求远,我还是会留在山里,继续守护这一切。”
“…嗯。”只要有一件喜欢的事情,能从小到大都坚持下来,并且一直保持着热爱,这就很好。“风息,如果有一天保护区开放一部分功能区给大众,你怎么想?”
“……”
“你们现在在做的,无非是抢救保护。这篇山林采伐的相当厉害,后来才逐渐有了科研和科教的意识。外面的科技已经发展的相当厉害了,地处偏僻,更不能一昧固步自封。保护区存在的目的不是封山、把动植物圈起来,而是告诉大家这些物种的重要性,他们的过去、现在的生存状态,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你和我说这些,我很感动。但是,和外面的世界打通,让外面的人进来,把研究成果带出去。不需要太多次,就足够让所有人都看到意义。”
“……”
“记得以前那次渡河吗?我们没带够食物,半夜饿得从帐篷里钻出来,捡了柴火点燃,铁饭盒里烧着河水,就这样煮方便面吃。”
“当然记得。”风息急匆匆地打断,“你做的难吃死了。”
“食材有限,也不能怪我吧… 还有一次在山里发现露天温泉,所有人都下去泡了个舒舒服服,一起打水仗。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地上,穿着新换上的干净衣服看星星,等相机拍完2个小时的延时星轨,因为怕睡着误事,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风息,人和自然的关系,不应该是对立的。”
风息闭上眼睛。“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走吧。”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无限垂下眼睛,仿佛那书里有神通,直到云层裹着金边映在窗户上。夕阳无限好,无限水蓝色的头发呈现出金石的光泽。他没再抬头,只是低低地问,“风息... 那如果我留在这里呢?”
哈?风息嗤笑,然后摇头。“你不会的。你在这里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我们也请不起一个资深研究员。”
“没有吧… 我感觉自己还是挺厉害的。”
又来了。风息放弃沟通,只有那双眼睛还在固执地盯着他看,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无限叹了细细的、长长的一口气,走上前去替风息整理睡乱的头发,手指当作梳子,一点点梳开拢到耳朵后面。风息把脸侧过去不看他,耳朵红红的,无限想要吻下去。
最后他只是说:“风息,我要走了... 你要记得想我。”
Notes:
*:这里可以有两个理解 1)风息不在乎偷猎者的性命,因为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在他的认知里杀害生灵就应该付出代价。2)在自然面前他把自己放得很小,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性命,是一个愿意牺牲生命来成全的殉道者。
*:其实一枪的药效应该放不倒一头熊…… 就当是剧情需要吧各位看官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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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这一章满足了我自己看完原作的遗憾,我想知道如果有机会无限会怎么劝说风息,感觉此男真的很少使用嘴遁(?)总之脑补了很多对话应该还有1-2次更新完结~
Chapter Text
收集到足够的数据,总部那边暂时也没有还需复勘的内容,距离无限返程的日期越来越近。
小黑又给无限打电话了,小孩子新鲜劲过去,躺在会馆云朵般的大床上开始想家。无限把高山杜鹃的照片翻出来,告诉小黑这是当地叫马缨花的一种植物。
“真漂亮!就是长得好高好高,我踮起脚能看见吗?”
“嗯... 可能还差一点。”
“那我坐在你肩膀上,这样能看见吗?”
“没关系的,等小黑再长高一点,下次我们一起来看。”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小黑嘀咕了几句,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把手机还给鹿野。自家徒弟招呼也不打一个,第一句话就一鸣惊人:“听说你在龙游差点死了?”
消息这么灵通的?“对,先别告诉小黑。是风息救了我,装备不足,没带够东西,下次我会多加小心的。”
“知道。你和风息,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这个说来话长。”
挂掉视频通话,无限想了想,收起手机往办公室走去。虚淮正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见他来了,从几乎被整个包住的办公椅里站起身。你要走了?虚淮问他。
对,无限点头。“我来其实是想问一件事,龙游有考虑开放部分区域作为教育科普基地吗?”
“这里可不是我说了算,你去和风息说吧。”虚淮背对着他整理书柜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按照每一年都归类好,无限数了下一共有12个文件夹。“还是说你们已经聊过了?”
无限默认了。虚淮伸手从一排排深蓝色大号文件夹上抚过。
“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终于转过身来,两只尖尖的角从额头投下阴影,脸颊圆钝却减少了攻击性。“如你所见,龙游的许多设备已经落后了。特别是这两年,无意闯入的野外探险者也越来越多。”
无限想起昨天的对话。“会馆这几年整改过,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现在不仅有最先进的设备,伙伴们虽然性格各异,也都很有意思。有我在,可以尝试建立更深入的联系。”
“......”
“龙游开放后,也许可以带一些年轻人来做自然考察。等他们长大后,即使会各走各路,但这个意识会扎根在脑海中。与自然相依,不是只有投身于保护区这一种可能性。人与自然,龙游和总馆... 其实都是动态的关系。”
虚淮不置可否。“你想带他走,对吗?”
“他的天赋和观察力,在那边会得到更好的培养。但是,我尊重他的决定。”
“明年再来吧。带着你那孩子一起。”
无限走的那天,仍然是风息送他下山。马缨花已过盛放,山里的每场雨都会带落暗红色的花瓣。雨林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风息,你想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吗?”
“不,”风息正在水池前专心致志刷一个饭盒,里里外外翻来覆去地擦拭着,手指关节冻得发红,“龙游是我的家,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仍然是拒绝的话语。如果不是看着他咬住嘴唇,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搞不好这次也能骗过去。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到水声哗哗,或许还有心跳的鼓点,藏在层层衣物下,却仍然执着地震击耳膜。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风息拧紧水龙头,探身过来,在无限脸颊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下。他起身时头发飘荡开,无限看到他的耳朵红透了。
“呃———!”无限把风息拉过来,手贴着后腰圈在怀里,在暖洋洋的冬日阳光下接吻,舌头缠住舌头那种。等到终于分开时,风息用手背抹掉嘴角亮津津的涎水,整个人红透了,抛掉了往常的那种故作镇定,有点气急败坏地:“接吻就接吻,你为什么要伸舌头?!”
“你知道什么叫接吻吗?”无限笑了下。“还要继续亲么?”
风息推他,靠这么近做什么。无限不语,只是替他把粘在下巴上的头发拿下来,再一点点梳到背后去。
没有好好说出口的告别,被封存在山里。
END
Notes:
终于写完力!结尾的亲亲是特别早之前就写好的,终于把饺子包圆煮熟了可以蘸醋吃了…!之后打算写2个番外(大概率都是🚗🚗)正文如此清水也是没想到的真的要憋死我。。
一如既往地感谢评论和Kudos,真的特别爱看,和大家互动、交流想法也特别幸福🥰
Chapter 6: Free Talk
Notes:
如你所见这是作者有话说环节!想到啥写啥了,没有逻辑,包含角色小传、《山知道》的构思过程、动笔写的碎碎念... 总之,更多的私人看法🈶
介意的朋友可以跳过,下一章是番外
Chapter Text
我写了一个,他们大致站在同一立场,虽然观念有不同但为同一个理念奋斗的故事。反复看了3遍电影觉得立场对立真的无解,太难过了,所以想写一个他们不在对立的故事——风息不是坏人,无限也有私情的那一面,大概是关于这样的可能性的探讨。
风息是坏人吗,我的答案是不,他是一个用情太深而用错方法的人。风息非常直给、有非常强的情感的同时政治手段并不强,这个角色身上最高光的就是坏蛋没坏透,一点良心,而且被逼无奈没有选择。和朋友聊风息,他其实是没有聪明的布大局的能力的(和2里的几位长老相比),一开始不使用豪夺这个能力,大概因为他觉得还没有被逼到需要伤害同类的地步。他会想也试图去和小黑谈判(虽然话术并不高明),而不是上来直接抽走能力,但他又做不到狠下心完全不管不顾这一切(比如小黑和其他同伴的感受),最后就只有自己痛苦。
以及很突然地...关于mbti的讨论,风息感觉更多是nfp/ntp人?他的直觉和情感非常磅礴,靠理智压抑才能获得一线喘息机会。说他是p人大概是,布局没有很周密吧... 我倾向于觉得他是后来才拥有的豪夺技能(而不是一开始就隐藏了200年),他的很多行动都是随着他念头/认知的改变而行动的,比如当过山神所以觉得这片土地的平衡被破坏了,想要拨正;比如被人类毁掉了生长和修炼的森林,所以要与之对抗。他身上的对抗性非常强,比“复仇”甚至“殉道”都要更鲜明... 也是因为这样的对抗性,和自己抗争、和外界发展抗争是很累的,只是旁边就很痛苦,看了觉得非常难过。
苦命人设注定迎来悲剧... 就和网友说的那样,官方补充的很多小漫画里风息以前都是很活泼的,但第一部里就只是淡淡笑着、压抑着内心情绪去做事,甚至看起来有点忧郁。然而这样反而令他更容易钻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私心想给他一个更好的结局,想看到一个更有情绪一些、面对的情况也更加和缓的风息,以及前面提到过的,想看无限去劝说他的过程。
无限的话...虽然这篇看起来无限视角比较多,但他反而比较好写?我猜是四十旬老人内核极其稳定健全的缘故,他太通透了且不拧巴,对自己想要的、要做的都很清楚,放手去做毫不内耗,爱身边的人,珍惜爱与被爱,是一种细水流长润物细无声的爱付诸行动。表现出来大概就是1)脾气极好对什么都淡淡的,2)“淡淡的就会顺顺的”,以及3)偶尔会展现出控制欲,因为他对自己人生的掌控能力太强了,因此偶尔对外物感到意外,会无意识过界。
电影第一部里无限的出场真的有让我惊讶到... 特别是我是看完2才看的1,就仿佛归园田居养鸡做饭的淡人突然有情绪了,变浓人了,会不解释直接大打出手、二话不说直接绑猫走,虽然后面小声嘀咕“抓错了”。这个错位的性格切面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一点,但是两面并不对立/冲突。无限身上我很喜欢的一点是,即使原作里风息想置小黑于死地也真的付诸行动了,无限还是觉得有可以谈谈的余地,再不行可以让他到会馆里好好想想,觉得时间长了也许会改变想法。当然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知道。总的来说,我觉得无限在原作里是个入世的神仙,但在这一篇里因为年龄操作,有试图在通透豁达自洽的基础上,把他写得更俏皮(?)且人情味儿更重一些,但他真的太淡了,有时候也会突然停笔犹豫:这么写对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是我想象的他们在这一篇里的关系。无限有点缠着风息了,而风息,哈哈,我真的很喜欢他名字里的双关!我想他们的关系是两个人都有互相改变对方,比如电影1结尾,无限看到风息散灵,心中也会有触动(我私人理解第二部里没有太多他下狠手的镜头,或许有这个原因)。至于风息,看考据时间线他前前后后被无限追了四五十年吧... 依旧是猜测,风息一直被会馆通缉,是不是也导致他们被动地躲在龙游,一直没法抛头露面,因此没有办法接受普世意义上的社会化?以及说回本人最爱的他逃他追元素,加上我想看淡人反差,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了:在感情上,一定是无限先开窍去追求风息!人把笨猫玩弄在手掌心(对不起写到这发出,淫笑)
这篇的背景几乎没有犹豫就敲定了是围绕热爱自然、保护自然的题材,主要原因就是风息身上非常强烈的守护感,以及无限的全能人设放在任何一个设定都很适配(。),以及...我的过往经历可以勉强支撑写这样题材的故事(虽然也查了很多资料,仍然有考据不清晰的地方/故意模糊/和现实有出入的细节)。感觉电影1里风息的形象已经是在试图完成“保护”这个动作,但我私心想写一写前面的部分:他爱的是怎样一个地方,在这里又是怎样生活的,虽然是以平行世界的设定。
我是一个非常体验式写作的人(aka太注重现实性但想象力匮乏,偏偏又很喜欢看虚构写作),所以想要传递出一些“真实”的情节或是情绪,就需要从真实世界取材。有尽力去模糊想象和现实的边界,以及尽量减少“我”的视角和思考,让角色自然而然去互动,希望这次有做到。在正文里还暗戳戳塞了很多彩蛋,试图在平行世界也捏他电影的走向/片段,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回头找找哈哈。
第一次写完连载(。)虽然只有1w+,过程中也经历了每个创作者都会经历的:找寻灵感/等灵感上门,反复推敲琢磨一个很简单的内容,每次更新都有点期待反馈又有点忐忑。总之非常高兴写完了~ 评论的朋友们也给了我莫大支持(完全不是夸张),也许同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基于原作但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吧(真的没有在撒泼打滚求评论)
罗小黑是一个很温暖的ip,我很喜欢,并且觉得有点相见恨晚,在这样一个动荡复杂多变的世界,有这样一处避风港。总之,想要传递这样温和含蓄充满善意的情绪出来,希望有成功做到。
相遇 分离 快乐 忧伤 心动 慌张 希望 绝望
不管明天会变得怎样 陪着我轻轻地唱~
祝朋友们平安幸福快乐!
Chapter 7: 番外1 风息的都市奇遇
Summary:
PWP,想写一个他们俩在郊野公园野合(喂)的故事。有点大纲文,前情提要很草率,又在为醋包饺子了,以及无法避免因为个人xp、架空设定、角色理解出现ooc,感觉不对的话及时退出
Chapter Text
妖灵大学马上就要成立一百周年。无限给虚淮写信,褐色的会馆统一印刷牛皮纸上贴着1.2元的邮票,是一只红腹锦鸡拖着长长的尾巴。把信裁开,抖出来薄薄一张纸,虚淮一目十行地读下去:向来神出鬼没的老君结束闭关,知晓了会馆近十五年的动荡,作为创始人之一决定亲自出手整顿,而校庆就是他作为都市传说将要公开露面的第一站。
毕竟在妖灵同学一场,无限下笔虽然没有丝毫客套,仿佛是给隔壁的隔壁部门写无关痛痒的新年贺词,但虚淮敏锐地读到了一丝和解的信号。自从半年前无限造访,他们也得以知晓龙游以外的立场变化。且不说龙游和其他会馆在未来可能的合作,营地的小家伙们一天天长大,这几年也越发念叨着要出去看看了。就是... 奇了怪了,虚淮横看竖看,反复确认里面没有提到风息的名字,也没有另外夹带的内容随信寄来。
你们怎么回事。中午去打饭的时候,虚淮在食堂一角逮住风息,此时后者正在往碗里加小米辣。什么怎么,风息神色如常,把勺放回调料碗。于是虚淮把信给他看:无限寄来了这个。你...愿不愿意去?信纸被捏住,沾上油,变成半透光的质地。风息看了很久,仿佛要把那纸盯出一个洞,最后只是耸肩,碗里的米线也跟着晃,为什么不?
我以为... 没什么。虚淮摇头。时间就是下个月初了,你一切小心,有什么要准备的和我说。到了那边,除了无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去找谛听。你接手龙游是迟早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也好。
不要啊。风息恢复如常,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没了你,龙游这些事情我可管不过来。一转身,小脸就垮下来。
无限离开龙游的时候还是隆冬,现在已经入了夏,身上穿的从棉袄也换成透气的棉麻衫。临别前的吻的味道,风息到现在还记得,说是他的初恋也不为过了,可是初恋对象后来却销声匿迹,除了每个月寄来各地的土特产,可是只言片语也未见得。以洛竹为首的家伙们一开始还闹着要听后续,看风息次次收到送上山门的包裹,面色不善又小心翼翼捧回宿舍的模样,逐渐也都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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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无限眼睛微微睁大,眉毛也抬起来,对于面瘫来说是相当吃惊的表情。是我不好,那时候没说清楚,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风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很想揪住无限的领子,想问对方那我这几个月的念念不忘辗转反侧,一边是希望一边又不让自己那么心怀希望,都是为了什么??风息气得脸颊发红,眼睛也红通通,像兔子一样,下一秒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咬人。
正值晚高峰时分,车站周围人络绎不绝,无限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交叠的掌心里。对不起,无限说,下一句就让风息消了气,无法拒绝:我带你回家,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你的东西。
为什么不住在楼房里?风息跟着无限进院门,进屋门,房里早就开好了空调,凉凉的很舒适,窗外还剩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鸟声混在远近蝉鸣里。住不习惯,城里太吵,总觉得不自在。无限笑笑,钥匙放到玄关抽屉里,给风息拿拖鞋。客厅不大,一套原木色的餐桌餐椅,里面靠墙放了一个巨大的生态箱,顶上连着照明和排风装置。打开左边的房门,灶台擦的很干净,枸杞和茶叶一起泡在桌上的玻璃桶里,冰箱很小,只有半人高,上面摆着几个小小的粘土人偶,风息猜是小黑做的。
水在这里可以直接喝,杯子在左手第一个碗橱里。无限带着他在厨房转一圈又出来,指指贴着卡通贴纸的对门:小黑的房间,小黑去夏令营了,一周,和他的几个好朋友一起。然后打开转角另一扇门:你和我住在这里。鸦青色的格纹被单,露出一角的乳白色床单,掖好了塞进床垫底下,简直和无限本人的配色一模一样。床头并排放了两个格纹小枕头,一高一矮。不知道你习惯睡高的还是低的枕头,你挑一个吧,无限善解人意地说道。
无限弯下腰,绑好的头发也从身后落下来,细细地垂在地上。他从五屉柜最下面的抽屉取出毛巾,白底有紫色波点,一套叠得整齐。这是你的毛巾,对了,卫生间在外面,我带你去。打开最后一扇门,这墙角的小房间里别有洞天:卫生间改造成温室一样的环境,天花板上挂着植物灯,连了细细的感应式喷头定时喷灌,镜子旁边的一整面墙上挂着肆意生长着的绿植,大大小小错落有致,风息凑近去看,失望地发现自己只能辨认出几株蕨类。
好多是国外的品种,这个是侏儒鹿角蕨、狮子石斛、棒叶石斛... 无限一个一个指给他看,像一个自豪的收藏家如数家珍:这房间是鹿野——就是我徒弟,你明天会见到的——一点点搭起来的,没有她我搞不定这些电路。最后他将风息引到盥洗台前:你的牙刷牙杯,小黑给每个人的都贴了不同色的贴纸,注意别拿错,梳子用我的那把就可以...
风息已经平静下来了,甚至有点感动。我要去洗澡,他宣布。
那好,我炒几个菜吃?无限提议。
来的路上吃过了,风息丝毫不知自己躲过一劫。
那一会我带你到附近转转吧,附近市政规划,新修了个公园。
幕天席地,夏末初秋的晚上带着凉意,远处有知了叫,近处有两个人在长椅上make out,手伸进衣服里上下摩挲。这里没有路灯,又有树遮挡,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们反而更放松些,风息把上衣脱了,一条腿架在无限大腿上,他还是有点害羞,头发弄到胸前遮住大半个胸膛,后背却露出来了,被无限双手按着腰窝,顺着脊椎骨一个一个关节摸上来。
手下的皮肤温暖又光滑,带着另个人身上的热意,再往上虎口微微收紧,掐住风息的后脖颈,颈椎很健康,因为工作不伏案所以没有一点富贵包,大拇指压得风息有一点痛,于是摇头想要摆脱桎梏,失败了,被扣住后脑勺按着亲。
亲着亲着没气了,风息推开他,唇齿分出一点距离,嘴角擦干净,侧脸枕在无限肩窝。无限绸缎一样柔软光滑的头发披散下来,在夜风里凉凉的,很清凉,像水一般。脸颊热度刚刚降下些许,就被无限捉起垂在耳边的一缕头发,捏住发梢戳他脖子。无限发尾剪得很齐,像小刷子,如果风息刷短视频就会知道女孩们用这样的刷子给脸上上腮红,但他不知道,被戳到的皮肤都被弄红了。
风息觉得无限从刚才开始很不安分,有点蔫坏地挑逗他,这里摸摸、那里舔一下咬一下的,觉得势必要夺回主权,于是支起一条腿来翻身坐在无限大腿上,还把他的眼睛用手捂住了。
无限眨眼睛,仿佛对突然的主动还没消化似的,睫毛就在风息的指缝间忽扇,有点痒。风息说,你把眼睛闭上。无限照做,果然眼周的异物感消失了,然后感觉到风息开始亲他——第一下有点歪了,落在嘴角,然后一边吮一边舔着找到位置。过了一会,舌尖伸进来开始舔他的牙齿,无限吃到了一点火车上卖的龟苓膏的味道。无限把笑声闷在嗓子里,很想说接吻不是这么接的,最后却只是上下牙分开,默许着让两条舌头碰在一起。
无限去舔他的上颚,整个口腔里都是麻痒的,风息这回真的受不住了,手上使了点力去拽无限的头发。无限两只手都闲着,一手抓住风息作乱的手,另一手往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刻意收着力道,更像是手掌擦过去,结果风息差点从他身上跳起来:"你怎么打我?!"遮住眼睛的手也拿走了。
热气飘走,无限去瞅风息的神情,但是光线昏暗看不清楚,想了想,觉得还是徐徐图之,手臂安抚地环在风息肩膀上,掌心带着热度,身体微微前倾,去亲风息的下巴、鼻尖、眉心、嘴唇。风息很受用,被热水洗去的倦意又涌上来,眼睛轻阖着,小声哼哼着身体又贴了上来。
风息有一套自己的观念做判断,对此无限深以为然。又接了几个湿乎乎的吻,无限问:我可以进去吗?风息一下子热血上头,脸上烧的厉害,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羞的。无限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上手一摸,耳廓的皮肤滚烫,风息心里更加舒爽,没有意识到每个男人都想满足自己的性幻想,但他其实是被幻想的那部分,牺牲自我成就他人,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躺倒在长椅上,被无限扯掉裤子,打开腿。
无限把两根手指插进风息嘴里,上下翻搅着他的舌头,指腹时不时擦过牙齿的咬合面,舔到湿透才拿出来。风息不喜欢被这么对待,入侵感太强,抗议无效,一张嘴就是沉溺于情欲的低吟。不好好做润滑的话,到时候受伤的是你自己,无限这么说。
...不需要,风息有点不知道怎么承认,最后实话实说:刚才洗澡的时候,我觉得可能... 总之我已经提前弄过了,你进来吧。
无限半蹲下来,手臂摇晃着在风息屁股里前前后后地按摩,脸贴在风息热乎乎的大腿内侧,一转头就能留下咬痕。风息盖着无限的外套,紧紧攥着衣摆把脸整个埋起来,恨不能连同声音一起闷死,肚皮却露出来,急促地起伏。惊讶于风息敏感的身体,知道他快到了,无限把手指抽出来,指缝间都是黏液。
快感倏忽散去,风息踹了他一脚,无限承受住这一下,把对方热乎乎的小脸从衣服里剥出来。帮我戴上吧,无限从兜里摸出套,看不出是准备周全还是蓄谋已久,风息用水光潋滟的眼睛瞥他一眼,用牙齿咬开包装。对他们这种五感敏锐的人来说,避孕套的人工橡胶味简直噩梦,风息皱着鼻子,很没耐心地拽掉无限的裤绳,连同内裤边沿一起拉开,那里已经起立了。一会无限要把这个东西放到我身体里,风息有点措手不及:这个应该怎么戴?无限回答:展开来,套上来。说了跟没说一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风息手指捏住薄膜边缘,展平,顺着头部直接往下套。嘶... 有点疼,无限嘴角抽动,老实交代。风息没理他,手下动作却放轻许多。之后的进入很顺利,无限很高兴,觉得是自己前戏和扩张都充分的缘故;风息就没那么高兴了,他趴在椅子上看不到后面,结合处的感受很新奇,又热又涨的,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还没有刚才爽。
你… 感觉很奇怪,你动一动。风息踢了踢无限,脚踝被抓住。无限心里觉得好笑,觉得风息果然还是小孩子,不端着的时候情绪表达活泼又鲜明。更重要的是… 在逐渐加速的抽送里,无限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而后越来越清晰,伴随着风息低低的哼叫,直到充盈在他的胸膛:他是我的。风息,我的。
欲望轻易就打败理智,想要他的身体,但又不止于此,更要他毫无保留地把身体和心都给出来。风息有一面性格是很喜欢被高高在上仰视着的感觉,可自从遇到无限却频繁吃瘪,恭敬和服从是没有的,顶多是意外的默许和纵容,以及在另一些时刻暴露的控制狂本色。因此他们格外喜欢挑战对方的底线,这变成一种默认的游戏,直到两个人中不能承受的那个先示弱。
"不,我不要了..."风息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叫,脸上汗水泪水涎水混在一起,发丝一缕一缕乱七八糟黏在脸上,好痒,好狼狈,但根本无暇顾及。"我...我真的不行了、呃... 明天,明天还要走一整天,啊、见那么多人......会难受的,"他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在呢喃,可是无限凑在耳边听得清楚。根本是起了反作用,身后的人更使劲地撞进风息身体里,在他腰上掐出好几处伤痕,手一碰到,下面就紧紧地夹住,像按住按钮一样。
无限伸手摸到风息两只手腕,一把攥住,带着人翻过来,结果两个人双双滚落到地上,激得风息又是一声呻吟。无限支起上身,把椅子上的衣物垫到风息身下,再把他双腿曲起来压在身前,风息已经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半阖着,小腹上湿湿黏黏,无限给他撸了两把,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冲刺。
射精的时候无限一口咬住他锁骨,没几块肉的地方,疼得风息又是一声哭喊,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身体软成一条面团,脸侧过去,眼神没有焦点地放空,手腕还被禁锢着:"无限,不要..."
“风息,留下来。”无限松开嘴,要求他。
终于结束了。风息躺在草地上,感觉昏昏欲睡,身下垫的衣服被蹭得乱七八糟,明天肯定穿不了了。无限从身侧搂住他,头发散作一团,汗津津的前胸贴后背,下身埋在风息的臀缝里,安静地共享着心跳。
你快拿出去,风息回过神来,有点不满地说。已经出来了,无限不解,轻轻地顶胯去蹭他屁股。可我觉得你好像还在里面...等等,套呢?
不约而同地暗叫着糟糕,低头去看(坐起身时,还互相扯到了头发),无限的性器和他本人一样脱得光光,在两双视线里坦坦荡荡,眼见着又要立起来。好像套戴反了,所以才会掉出来…… 无限自觉理亏,决定不告诉风息,弯下身打算用手指抠出来。
风息坐在湿乎乎的衣服上,打开腿支起来贴在无限肩膀两边,手臂紧紧抱住无限脑袋闻他的发香。手指不小心碰到前列腺,风息又高潮了,这次水更多,一直喷到了无限的脸上头发上。无限只好把刘海撩起来,湿掉的头发随着动作,一缕一缕掉下来,掉在风息的脖颈和胸口,画下糟糕的痕迹。风息捧起无限的脸,不能自已地又亲上去。
等又做完一次已经是夜半三更,风息困得昏了过去,被无限穿好衣服,裤子湿着背回了家。第二天在柔软的床铺里醒来,风息控诉:为什么不回来做… 床这么舒服,而且你把套扔到哪儿了?
垃圾桶。无限有点赧然,第二次是无套内射。风息气乎乎地爬起来冲进浴室,无限看着他的背影,揉揉眼睛,从被褥间捡起一根紫色的头发。
FIN
XYHXM on Chapter 1 Sat 09 Aug 2025 09:14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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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NabOx on Chapter 1 Mon 11 Aug 2025 05:11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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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NabOx on Chapter 2 Wed 13 Aug 2025 04:11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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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HXM on Chapter 2 Wed 13 Aug 2025 08:53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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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ilzaoil on Chapter 2 Wed 13 Aug 2025 02:25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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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fxfgfc12e21 on Chapter 2 Tue 19 Aug 2025 05:4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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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ilzaoil on Chapter 3 Sun 17 Aug 2025 04:51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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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Edited Mon 01 Sep 2025 01:35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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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NabOx on Chapter 3 Mon 18 Aug 2025 12:22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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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o (Guest) on Chapter 3 Mon 25 Aug 2025 02:51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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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c_coli on Chapter 6 Wed 10 Sep 2025 02:1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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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eepingAppleDance on Chapter 7 Sun 28 Sep 2025 04:05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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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NabOx on Chapter 7 Tue 30 Sep 2025 01:4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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