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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欢呼在阿尔图耳畔轰鸣,沾满巨海兽血液的传奇宝剑被他插在营帐中央,象征着一次成功的征服。
营帐内,他的心腹将领们正共同举起烈酒,高呼屠龙苏丹获得的“海洋征服者”这个新名号。阿尔图咧嘴笑着,抓起酒杯痛饮。
营帐忽然被扭曲无声的黑暗撕裂开,天空也破开一个口子,阿尔图只觉他被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巨力揪住,下一秒,他被带着浓郁香料气息的温热水流猛地包裹。
一个清晰的提示音响起:“警告!换乘恋爱系统与本地ABO世界观存在根本性冲突,绑定无法完成。已将您安全传送至关联坐标王宫浴池,已将您的位置信息告知阿迪莱,哲巴尔。发放一次性补偿:可以召唤一晚上的异世界阿尔图。” 一个光圈在他意识角落闪烁。阿尔图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经历与残留的眩晕感。
“补偿物品异世界阿尔图召唤权限已存入宿主意识空间,随时可激活。系统存在感将于十秒后降至最低,仅保留必要提示功能。祝您体验愉快。” 意识角落的光圈暗淡下去。
宫廷总管拉扎格正指挥着几个年轻阉奴擦拭长廊栏杆,紧闭的浴宫大门内猛地传来一声闷响。拉扎格心头一跳,刚想靠近细听,系统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通知:苏丹阿尔图已通过空间乱流返回王宫浴池。”
拉扎格瞬间僵在原地,脸色煞白,这是幻听,还是魔法?他不敢迟疑,小跑过去颤抖着手推开沉重的浴宫大门。
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浴池的香料气息,但更明显的是烈酒味信息素。拉扎格看到水雾中蜜色皮肤的高大身影,正是本该在外征伐的苏丹阿尔图。
“陛……陛下!”拉扎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青金石地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终于回来了!这真是神迹……”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无法思考那诡异声音的来源。
阿尔图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叨:“维齐尔呢?朕的意思是,奈费勒如今在何处?”
拉扎格不敢抬头,连忙回禀:“回陛下,维齐尔大人遵照您出征前的特许,处理一应政务,此刻想必还在寝殿内。” 他小心地觑着苏丹的脸色。
阿尔图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维齐尔大人……奈费勒。
他出发征伐前特许奈费勒留宿寝殿,名义上是方便处理他不在时堆积如山的政务,实则是为满足那些隐秘渴望,他想能够随时掌控这个Omega。此刻,奈费勒很可能正待在浴池不远处的寝殿里,对刚刚发生的空间乱流以及他狼狈的回归一无所知。
“很好。拉扎格,你现在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亲自去寝殿,告诉奈费勒,朕回来了,让他……等着朕。” 他刻意加重了“等着朕”。“第二,立刻派人把朕回宫,明日将亲临早朝的消息,传到前朝后宫每一个角落!”
“遵命!陛下!”拉扎格退出去,只留下阿尔图独自躺在浴池的温泉里。
阿尔图沉入水中,温热水流包裹着屠龙苏丹健硕的身躯。他闭上眼,试图驱散心里奈费勒那双总是盛满责任与忧虑的眼睛。但回忆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在抽到银纵欲后拿出那张小纸条,顺着地址找到奈费勒,意外撞破他的Beta政敌深藏多年的秘密:奈费勒是个Omega,而他身上的薄荷香是用药物抑制后的信息素。
折断手里的纵欲卡不需要彻底标记。但阿尔图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将这觊觎已久的猎物彻底吞吃入腹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二十五岁……”阿尔图飞快地寻思,目光舔吻着奈费勒的后颈,那里正散发着让人意外的清冽的薄荷气息。“一个从未被标记的Omega,抑制剂的作用对他只会逐渐减弱。”
他想象着那些年轻气盛的Alpha贵族们闻到这薄荷信息素时会如何蠢蠢欲动。“抑制剂不可能永远万无一失,彻底标记是在帮他。”他在心底反复加固着这些理由,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只是想要奈费勒,想在奈费勒的体内打上独属于阿尔图的不可磨灭的烙印的事实。奈费勒全程紧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一声求饶,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展现出屈辱与痛苦,那晚过后奈费勒成为他不死不休的大敌,先后离间走他最重要的贵族追随者贝姬夫人与哈桑,他最终选择冒险屠龙。
阿尔图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回忆并不打算放过他。
完成屠龙勇行又杀死暴君,朝堂上群臣的欢呼声浪几乎掀翻穹顶。阿尔图,屠龙的英雄,新生的苏丹,端坐于象征至高权力的宝座。
然而,不过短短十几天,那屠龙带来的酣畅淋漓的成就感便迅速挥发殆尽。朝堂变成了令他窒息的牢笼。贵族们为了蝇头小利争得面红耳赤,文官们呈上厚厚的预算表,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头晕眼花。最让他烦躁的是奈费勒,他新任的维齐尔,总是拿着那些表格对他抱怨着国库紧张,民生凋敝。在即位还不到一月的一个无月之夜,当奈费勒再次将一叠关于边境贸易纠纷的冗长公文放在他面前时,阿尔图猛地推开桌案,厚重的卷轴哗啦散落一地。他站起身宣布:“朕决定了!下月初,大军开拔,西征巨海兽,而朕本人……明天就出发!”
他俯视着奈费勒,看着对方因这突如其来的宣告而僵住。
“苏丹怎么能离开自己的国家?您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拿命去搏功名的冒险家吗?!”奈费勒声嘶力竭。
屠龙苏丹只觉得那些话让他心烦意乱。责任?文书?朝堂上无休止的争吵?那都让他无法忍受。他需要战斗,需要征服,需要创造更多像杀死火龙一样的伟业!他俯视着他的大维齐尔,一个恶劣又充满诱惑的念头冒出来。
他伸出手,轻佻地勾起奈费勒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那双眼睛燃烧着怒火,此刻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阿尔图凑近,烈酒味信息素带着侵略性包裹过去,蛊惑地提问:“奈费勒,你总是有无数理由让朕留下……如果朕说只要你今晚留下好好陪朕……就考虑不出征了呢?”
奈费勒剧烈地颤抖着,神色间翻涌着屈辱、愤怒、绝望,还有一丝……被这谎言短暂点燃又迅速熄灭的微弱光亮。他死死盯着阿尔图,仿佛要将这个一戳就破的谎言看成真相。过了许久,久到阿尔图以为这个苍白的政敌会狠狠骂自己一顿,奈费勒却平静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那一次没有那张银纵欲卡,却比第一次更像一场凌迟。这场缠绵与其说是欢爱,不如说是沉默的献祭,用于满足屠龙苏丹短暂的征服快感。他用尽下流的语言描述奈费勒的身体,让阉奴呈上前苏丹宫廷中对Omega使用的玩具,甚至提起折断那张银纵欲卡的经历,试图换取奈费勒更多的反应。奈费勒当时是什么反应?阿尔图皱紧眉头。那双总是敲打着他的心的黑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奈费勒被玩弄得数次昏厥,直到只余破碎压抑的喘息。天将明,阿尔图把全然无力的人按在窗口享用,把金质战车项链戴上他遍布吻痕的脖颈,告诉奈费勒,虽然他的表现不足以让屠龙英雄驻足,但金品级的维齐尔比欢愉之馆的姑娘总要贵些,二十金币的首饰是个合适的价格。
等到奈费勒彻底昏迷,阿尔图起身毫不犹豫地穿戴盔甲踏上征伐的路途,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床上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
回忆像水汽一样黏腻地包裹着他。阿尔图猛地从水中站起,溅起一片哗啦水声。热水顺着他漂亮的肌肉滚落。他擦干身体,披上睡袍,走向通往寝宫的门,一把推开厚重的门扇,几乎是同时,阿尔图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奈费勒身上清冽的薄荷信息素混入了一种不仔细闻就不容易察觉的暖甜气息。
寝殿内光线昏暗,只余一盏壁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奈费勒正坐在窗边,背影单薄,似乎在凝望蓝紫色天空上的圆月照耀下的沉睡王城。听到门响,他身体明显一僵,却没有立刻回头。
“奈费勒。”阿尔图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朕回来了。”
奈费勒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他穿着宽松的睡袍,脸色比阿尔图记忆中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阿尔图的视线瞬间被牢牢钉住:奈费勒睡袍下的腰腹线条,似乎不再像记忆中那般劲瘦利落,小腹处有着一个微妙的柔软弧度。
奈费勒发现阿尔图目光的落点,脸色瞬间比月光还要惨白。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在小腹前,那是个明显的保护姿态。
阿尔图看着眼前人的白皙脖颈,他走上前,高大的身子在奈费勒身上投下阴影,浓烈的烈酒信息素弥漫开去,带着标记领地的意味。他走到床边,动作并不算轻柔地坐下,伸出手,意图再明显不过:他要像往常一样,用身体的需求来驱散那些恼人的思绪。
“奈费勒,”他的话带着命令口吻,“朕要你过来。”
奈费勒眼中的愤怒在一瞬间闪去,那两次粗暴的,难以称之为欢好的情事给他留下了阴影。
他起身跪在厚地毯上,背挺得笔直,斟酌着开口:“陛下,您愿意回来处理朝政,令人不胜欣慰感激,但我……有孕三月,恐怕无法服侍……”
阿尔图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有孕,奈费勒……
他少年时被包办的婚事以尚且不熟的淑女未婚妻与厨子私奔告终,此后他醉心冒险与力量,对婚姻生育之事毫无兴趣,也从未费心学习过相关知识。
他直勾勾盯着奈费勒下意识护住的小腹。三个月……他猛地回想起那次出征前的“交易”,伸手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奈费勒捞进怀里。
Notes:
奈奈的年龄是按照15岁入朝20岁觐见苏丹算的,图图比他大5岁
Chapter 2: 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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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对陛下不敬,罪该万死,但孩子无辜。”奈费勒疲惫地闭上眼,阿尔图把手放在他腰上,奈费勒摸上去比上次又瘦了很多。“求您宽恕。”
阿尔图把手移到他小腹上,苍白的臣子不由自主地颤抖:“求您宽恕。”他又重复了一遍,难得露出一些脆弱模样,但字字坚定。阿尔图把脸埋进他颈窝,猛吸一口薄荷味信息素,奈费勒僵着身子任由他摆弄。
“好,朕不做。”感受到奈费勒不易察觉地呼出一口气,阿尔图在他耳边嘟囔着,“朕也没说不要孩子。”
犬齿刺破奈费勒后颈的皮肤,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猛地抽气,紧接着,辛辣的烈酒味信息素涌入他体内。奈费勒眼前发黑,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淹没时,信息素化作一股温暖厚重的洪流,包裹住他躁动不安的神经与腹中的孩子,将他的僵硬与颤抖揉开。
过了许久,犬齿离开后颈皮肤,留下一个带着细微刺痛的齿痕。奈费勒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阿尔图依旧把手掌贴在他的小腹上。
沉默持续了片刻,奈费勒在信息素的安抚下终究卸去了抵抗的力气,软软地倚靠在屠龙苏丹胸膛上。
忽然,阿尔图动了动手,他小声发问:“奈费勒?”
“陛下?”
“他……”阿尔图摸摸他的肚子,仿佛想凭触觉确认里面的存在,“他为什么不动?”
奈费勒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闭了闭眼,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问题让他觉得实在荒谬。他避开阿尔图过于靠近的呼吸,声音里是强压下的无奈:“陛下……”
“朕摸了好一会儿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是不是不喜欢朕?”
奈费勒几乎要叹气了,他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苏丹有厚厚剑茧的手上。
“陛下,”奈费勒耐心解答,“孩子才三个月大。这么小是不会有动静的。他或她,现在只有一个小无花果那么大。”他艰难地试着寻找出能让屠龙苏丹理解的比喻。
“无花果?”阿尔图重复一遍,语气里满是惊奇。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覆盖的位置,又抬头看看奈费勒苍白的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困惑,“这么小?那……那他什么时候会动?”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仿佛刚进门时散发着压迫感的屠龙苏丹只是错觉,此刻只是一个对着新生命充满好奇却又完全不得要领的年轻父亲。
“通常要五个月,或者更久些,陛下。”奈费勒解释道,感觉像在上最基础的生理课,“等孩子再长大一些,力气也足一些,才能在腹中伸展手脚,那时……才能感受到胎动。”
“五个月……”阿尔图盯着奈费勒的小腹,半晌,他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需要等待的事实,笨拙却无比郑重地用掌心贴了贴奈费勒的小腹。他把下巴搁在奈费勒的颈窝,像只确认领地的大狗:“……那朕可以等着。”
此刻夜已深沉,阿尔图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下巴抵在奈费勒的颈窝,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餍足,仿佛激烈搏杀后的巨龙终于寻得了可以安歇的巢穴。
“夜深了。”阿尔图的声音带着倦意,温热的气息拂过奈费勒耳边。他以宣告的方式决定接下来的事,“睡吧。”
奈费勒的身体在他怀中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并非抗拒,更像是习惯性的,因长久紧绷而带来的条件反射。他太累了,身心俱疲,在阿尔图坚实而滚烫的怀抱里,在那烈酒信息素构筑的安全网中,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彻底松弛下来。
阿尔图感受到怀中身体的软化,他把奈费勒安放在床上,心满意足地收紧了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奈费勒整个圈入怀中,调整着姿势,让两人契合得更舒适些。奈费勒枕在他臂弯里,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苍白的额角,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寝殿内的鎏金烛台上,守夜的蜡烛无声燃烧,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暖融融光晕里。
阿尔图并没有立刻入睡。他低头,凝视着怀中人沉睡的模样。奈费勒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完全舒展,阿尔图的目光掠过他紧闭的双眼,挺直的鼻梁,饱胀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
奈费勒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或许是那持续存在的带着温度的触碰,或许是阿尔图过于专注的凝视,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身体本能地往那热源深处缩了缩,寻求着庇护。这个小小的动作取悦了他的苏丹,阿尔图收拢手臂,将人抱得更稳,下巴轻轻蹭了蹭奈费勒的发顶。
Chapter 3: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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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费勒醒得比阿尔图早,昨晚竟是他这三个月来难得的一次好眠,尽管他心中充满复杂的忧惧,身体却诚实地在标记他的Alpha的信息素包裹下沉沉睡去。
阿尔图还在梦中,一条手臂虚虚环在他腰腹,奈费勒挪开阿尔图的手臂,披上件外袍,赤脚踩在柔软地毯上,悄无声息地离开寝宫。
书房里堆积如山的文件像沉默的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不少是阿尔图征伐路上留下的副产品。亟待处理的政务,外交国家的抗议,受灾地区的求援,贵族们明里暗里的试探,还有他呕心沥血推进的改革所遭遇的重重阻力,都是他无数次在信中恳求阿尔图回头看一眼的重担。
奈费勒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的陛下如今愿意回来。他坐下,拿起一份关于南方水灾灾民安置的报告。一股强烈的恶心冲上喉咙,奈费勒猛地捂住嘴,试图强压下去,把目光重新转移到那些描述灾民惨状的文字上。
阅读完报告,他又拿起另一份文件,是边境斥候关于邻国因阿尔图上次“穿行”不成而灭国后,其残部正联合其他受惊小国蠢蠢欲动的密报。
一滴泪水砸落在羊皮纸上,奈费勒愣住,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擦,泪水却汹涌而出,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仿佛要将他心中积压的所有委屈孤独与对这个庞大帝国未来的担心全部冲刷出来。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软弱失控,他不再是那个能在苏丹缺席时勉力支撑整个帝国的维齐尔,只是一个被身体里陌生激素与巨大责任压垮的人。奈费勒索性放弃拭泪,蜷缩在柔软的椅子里,双臂紧紧环抱住小腹,任由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在书房。
书房的门被砰一声推开,阿尔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揉着眼睛抱怨:“奈费勒你醒这么早现在甚至还不是早朝——”
阿尔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蜷在椅子里的那团身影。阿尔图见过奈费勒在宫廷议政时眼下的青黑,见过他在密会宅邸一闪而过的愤怒,见过他在自己决定征伐前孤身进谏又被自己欺骗的痛苦和绝望……但从未见过他如此彻底的崩溃。那些堆积如山的政务,那些他不敢拆看的信中反复提及的责任,此刻压得他的维齐尔蜷缩,颤抖,泪流不止。
“奈费勒?!”阿尔图几步跨到扶手椅前,高大的身躯蹲下来,视线与他的Omega平齐。他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奈费勒肩膀时停住。
奈费勒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泪痕布满他苍白的脸颊,浓密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那双黑白分明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盛满破碎的水光与无措的狼狈。他看到阿尔图,下意识地想立刻挺直脊背,想擦干泪水,可是身体背叛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哽咽。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奈费勒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阿尔图,屠龙苏丹的脸上满是困惑与不知所措。奈费勒转而注视书桌上堆积的政务,阿尔图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沉默了,他并非完全不懂,他只是选择不去看,不去想。奈费勒信中絮叨的事对他来说,远不如征服一头传说中的巨兽有吸引力。他以为只要把这些文绉绉的事丢给奈费勒就好,就像把给猎物剥皮拆骨的工作交给侍从。他从未认真想过它们本身的分量,以及将它们扛在肩上的人会辛苦到什么地步。
阿尔图最终没有收回手,而是用指腹笨拙地擦去奈费勒的泪水。
“别哭了。”他组织语言,但又说不出什么,只好一指书桌,“这些东西让你这么难受?”
奈费勒闭闭眼,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情绪。
“陛下,这些是您的帝国,是您在征伐路上留下的亟待处理的问题。它们不会因为您不看不理就消失,只会堆积,最终……反噬。”
阿尔图不由得皱紧眉头。奈费勒在信里也写过这些,他拆了一些就不敢再看,他烦躁地抓抓头发:“那你要朕怎么办?朕不是在这里了吗?朕答应你不去动那些小国了,而且你,你还……” 他瞥了一眼奈费勒的小腹。
奈费勒轻轻推开阿尔图依旧停留在自己脸颊边的手,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姿态重新变得恭谨而疏离,仿佛刚才那个崩溃哭泣的人从未存在过,“陛下,您作为苏丹,该准备上朝了。朝臣们已经在殿外等候。”
阿尔图一呆,点头答应,转身走向寝宫。他的步伐太大,奈费勒需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感到小腹有些不适,或许是那细微的停顿被察觉,阿尔图停下,转身,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奈费勒,继续向寝宫走去。
回到寝宫,阉奴早已捧着袍服恭敬等候。阿尔图放下奈费勒,任由阉奴上前为他更衣。他站在那里,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正在快速整理自己仪容的奈费勒。他的大维齐尔用冷水扑脸,擦干,确保脸上再无泪痕,除了眼眶微红外,几乎看不出异样。
阿尔图已经穿戴完毕,苏丹袍服衬得他如同太阳神般威严。他瞥了一眼整理妥当的奈费勒,大步走向门口:“跟上,奈费勒卿。”
奈费勒垂首应道:“是,陛下。”
通往朝堂的长廊庄严肃穆,阿尔图高大的背影在前,奈费勒落后他半步。空气中,属于阿尔图的烈酒信息素缠绕着他,这气息提醒着他腹中有个小小的胎儿,以及身边强大任性的苏丹刚刚流露出的一点笨拙的在意。
他挺直了脊背,书房里的崩溃是真实的,帝国的重担是真实的,腹中的孩子也是真实的,而此刻,他必须再次成为支撑帝国的维齐尔。奈费勒看着阿尔图的背影,心中滋生出自己都不敢触碰的期待——期待这个热爱着冒险与征伐的屠龙者,或许真的能因为某个原因停下征伐的脚步,回头看一眼他身后的帝国和……他留下的一切?他这次会待多久呢?
Chapter 4: 宝剑
Notes:
有原创反派出现,因为abd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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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踏入朝堂,文官们神色各异,武将们则对苏丹征伐伟业充满崇敬。阿尔图缺席太久,三个月的每一次朝会都由奈费勒主持,而今日,久违的苏丹高踞于王座之上,屠龙勇者的压迫感重新笼罩了大殿。
奈费勒紧随其后,脸色依旧苍白,但步履尽力维持着沉稳,他走到御座侧前方站定,垂眸恭敬不语。
短暂的寂静后,早已按捺不住的武官队列中,一位身披战甲的将军率先发言:“陛下!末将探得北方冰原深处有雪人王盘踞!上次的征伐有阿迪莱哲巴尔二位将军收尾,请陛下继续屠龙的勇行,率军踏平冰原,必能带回雪人王的脑袋!”
阿尔图心头一动,雪人王……他的血液本能地沸腾。然而他的余光瞥见了奈费勒,这位苍白的谏臣低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阿尔图想起书房里堆积如山的政务,他没有立刻回应将军的请战,而是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奈费勒卿?”
奈费勒闻声出列,向阿尔图躬身行礼,然后转向众臣,他有着维齐尔应有的权威风度,青金石大殿内为之一静:“帝国当务之急,并非新的征伐。”
此言一出,武将队列中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冷哼。奈费勒恍若未闻,继续道:“其一,南方水患肆虐,灾民流离失所,且灾后疫病已有蔓延之势。急需调拨粮草药材,派遣官员主持救灾。”
“其二,”他看着几位面露忧色的边境领主,“陛下上次征途所经之地,卡斯蒂利亚因拒绝我军借道,已被陛下天威所覆。然其王室余孽已联合周边受惊小国——诺顿、林堡、肯特城邦,正暗中集结兵力,于边境频频挑衅。此非一隅之患,若处置不当,恐战火成燎原之势。需立即加强边境防御,增派斥候,并考虑外交斡旋。”
“其三,陛下离都期间,新税法与土地清查在多地遭遇强力抵制,以西南卡隆家族、东部商会联盟为甚。他们甚至有私兵集结的迹象,任其发展恐怕会动摇国本。”
奈费勒将今早那些政务条理分明地摆在苏丹面前,每件事都刻不容缓,都需要苏丹的裁决与力量,政务构成了一座无形的巨山,沉重地压在“征伐”这个诱人选项的前方。
“哼!”被点名的卡隆大人忍不住出列反驳,“维齐尔大人危言耸听!新税法过于严苛,清查土地更是侵犯忠臣们的权益!地方有些不满实属正常!何来动摇国本之说?至于灾情或边境……”他拖长了语调,恭敬地拍阿尔图马屁,“此等事务,自有相关官员处理。陛下是天命所归的英雄,当以开疆拓土、扬我国威为要,岂能被这些……琐事缠身?”
“琐事?灾民卖儿鬻女,边境烽烟将起,国策推行受阻,在您眼中,皆为琐事?”
“你!”老贵族气得花白胡子直抖。“维齐尔大人,您推行的土地税制改革引起的地方骚乱怎么不提?”
阿尔图下意识地看向奈费勒。奈费勒嘴唇微动正要反驳,却被阿尔图打断。
“改革?”阿尔图重复一遍,仿佛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他记得奈费勒在他出门征伐前提过很多次,说这能充盈国库,抑制豪强,惠及平民……但他当时只觉得麻烦。
阶下,一位与奈费勒政见不合的年轻贵族趁机出列,躬身道:“陛下容禀,维齐尔大人所推行的改革,过于激进,罔顾祖制,地方怨声载道,臣以为,当暂缓……”
“你闭嘴!”阿尔图猛地喝道。年轻贵族吓得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阿尔图没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奈费勒紧攥着手杖的手上,一股无名火猛地蹿起,这些蠢材,在他不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刁难奈费勒的?奈费勒呕心沥血维持这个国家,他们却在拖后腿?
“什么祖制?朕就是祖制!”阿尔图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慑人的威压,烈酒般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那个落井下石的年轻贵族被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奈费勒是朕的维齐尔!他推行的就是朕的意思!谁再敢阻挠——”他瞪着那些面露异色的贵族,“朕就亲自带人去他的领地,看看是他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宝剑快!”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奈费勒猛地抬头看向阿尔图,睁圆一双杏眼,他从未想过,阿尔图会用这种方式,在这种场合,如此粗暴却又无比直接地……支持他。这根本不是他预想中的“支持”,更像是一种宣告主权的庇护,然而在此刻却意外地有效。
“还有事吗?”阿尔图重新坐回王座,不耐烦地问,“没事就散朝!奈费勒卿,跟朕走!”他站起身,看也不看跪伏一地的群臣,拽着侍立阶下的维齐尔手腕往寝宫走去。
Chapter 5: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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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门在身后合拢,阿尔图得意扬扬,看,他一句话,就能让那些聒噪的贵族闭嘴,就能让奈费勒露出这样睁大眼睛受宠若惊的表情,不愧是屠龙苏丹阿尔图!
奈费勒被他拽着手腕,好不容易才停下脚步,朝堂上阿尔图那番粗暴有力的宣言带来的冲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手腕被攥紧的疼痛。他强忍着腹中持续不断令人心烦意乱的翻搅与隐隐的坠胀感,试图不表现出异样,但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阿尔图转过身,立刻注意到奈费勒的不适。他伸手捧起奈费勒的脸:“你怎么了?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奈费勒下意识绷紧身体,他转开眼,避过阿尔图的关切:“无妨,陛下。只是……有些不适,休息片刻便好。”
“不适?”阿尔图手掌下移,掌心直接贴在奈费勒的小腹上。
这次信息素安抚似乎并未起到多少作用,奈费勒只觉得翻搅感更明显了。就在这时,阿尔图突然寻思出主意,眉头舒展开,用“问题解决”的轻松语气问道:“奈费勒,那条战车项链呢?朕给你的礼物你怎么不戴?”
礼物?
这话顿时打碎奈费勒所有强撑的平静,回忆占据他的脑海:他被按在冰冷的寝宫窗台上,窗外破晓天光映着他布满吻痕指痕的狼狈身体,阿尔图每一次撞击都带着羞辱的力道,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烈酒信息素,带着金属凉意的项链被粗暴地套上他的脖颈。
屠龙苏丹的声音带着施舍似的嘲弄在他耳边响起:“你是维齐尔,金品级……比欢愉之馆的姑娘总要贵些……首饰值二十金币,很衬你,就当是你辛苦一晚的回报。”
那根本不是礼物,那是烙印,是价码,是把他彻底物化的耻辱标记,仿佛他自荐枕席,只是为从阿尔图手上讨到首饰一样。这段日子他曾无数次想把它砸碎,丢进熔炉,却碍于是苏丹的赏赐,只能将它锁进最深的箱底,仿佛这样就能锁住那段不堪的记忆。而此刻,阿尔图竟然在询问它的下落?
原来一切都没变。他还是那个只凭欲望行事的恶棍,而自己始终是他用力量获得的可以随意定价的玩物。
他猛地推开阿尔图的手,踉跄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书桌上,这才稳住身形,干呕两声却吐不出东西,勉强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
阿尔图一怔,张皇失措地环顾四周,仿佛想在寝宫里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当然是找不到的,于是他的目光最终又转回奈费勒身上。
奈费勒缓缓地站直身体,强迫自己松开扶着桌角的手,站得笔直,像一棵被压弯却坚决不肯折断的竹子。他抬头盯着阿尔图:“陛下不必费心寻找您的那件恩赐。我明白了。待腹中这孩子平安降生。陛下若还需要一个暖床的奴仆,一个供您泄欲的玩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楚,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将最锋利的刀刃捅向自己:
“我愿意做服侍陛下的娼妓。”
寝宫内死一般的寂静。阿尔图想上前,想辩解“朕不是那个意思!那只是床上的玩笑!”那句“朕不是那个意思”在舌尖滚了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是那个意思?他赏赐奈费勒那条项链,难道不是带着居高临下的侮辱?
阿尔图第一次感受到,言语能比刀剑更锋利,更能将人伤得体无完肤,他看着奈费勒眼里流露的痛苦讥诮,瞬间觉得他足以屠龙的力量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用。
“那项链……”阿尔图艰难地再次开口,“……有魔法加体魄……能让你舒服点……朕只是想……”他试图解释清楚,却感觉越描越黑。在对方刚刚说出那样的话之后,这解释听起来多么苍白可笑,多么像另一个拙劣的借口!他像在流沙里挣扎,越是用力,陷得越深。
奈费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阿尔图不敢再看奈费勒的眼睛。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奈费勒整个包裹住。
奈费勒任由他摆布,于是他伸手穿过奈费勒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桌旁那张铺着厚厚垫子的软椅。他把奈费勒小心翼翼地放上去,笨拙地调整姿势,确保奈费勒能靠得舒服些。做完这一切,他高大的身躯杵在椅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待着别动!”阿尔图的声音带着强撑的虚张声势的命令口吻,眼神却依旧飘忽,不敢落在奈费勒脸上,“朕……朕去叫萨米尔给你开药!” 话音未落,他像一头被惊扰的猛兽,转身大步冲向寝宫大门,沉重的门扉被他猛地拉开又砰然关上,留下巨大的回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多么讽刺,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床笫间肆意掠夺的屠龙苏丹,竟会被一句话逼得落荒而逃。
寝宫瞬间陷入寂静,长袍上残留的烈酒信息素缠绕着他,奈费勒缓缓闭上眼,他竟真的不由自主把内心深处的话说了出来,把自己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亲手碾碎在阿尔图脚边。
不知过了多久,寝宫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萨米尔在忧心忡忡的拉扎格陪同下,轻手轻脚走进来。奈费勒没有多余的力气睁眼,只是感觉到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萨米尔诊得很仔细,奈费勒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他腕间停留许久,又小心翼翼地隔着长袍轻按他的腹部。终于,萨米尔收回手,深吸一口气。
拉扎格紧张地凑近半步,用眼神急切地询问。萨米尔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用蜡封着的精致小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是颗色泽深褐、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丸药。
“维齐尔大人,”萨米尔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安抚的意味,“请用此药。能安神定惊,舒缓不适,于胎儿亦无碍。” 他取出丸药,递到奈费勒唇边,又补充道。“大人……切勿再接触不祥之物。”
苦涩的丸药在舌尖化开,味道让奈费勒本就翻腾的胃再次不适,但远比不上心头翻涌起的冰冷记忆带来的寒意。他强忍着咽了下去。很快,一股温和的暖流自胃部升起,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紧绷的神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渐渐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近午的阳光透过窗洒在寝宫厚软的地毯上,奈费勒在药力的作用下沉睡着,不再像清醒时那样紧锁眉头,但眼下的青黑依旧清晰可见。
阿尔图没有回来,拉扎格无声地指挥着阉奴,将一张矮几搬到软椅旁。又端来一碗散发着淡淡米香和肉糜清香的温热肉粥,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小碗黑沉沉的汤药。食物的香气与清苦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奈费勒是被药味唤醒的,他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只觉得身体比睡前更沉,但那股翻搅欲呕的感觉确实消散了许多。他看到矮几上的食物,以及侍立一旁的拉扎格。
“大人,您醒了?苏丹陛下吩咐……”拉扎格话未说完,奈费勒抬手制止了他,他没有力气或兴趣去听阿尔图又有哪些事吩咐,他坐起身,阿尔图的长袍从肩头滑落。他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粥。米粥的软糯和肉糜的鲜香安抚了空乏的胃,身体似乎也汲取到一点力量。他吃得不多,但足够支撑着他端起那碗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用过简单的餐食和药,他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床,床上似乎还残留着昨夜临时标记时两人留下的信息素气味,混合着烈酒和薄荷香。奈费勒犹豫片刻,掀开柔软的丝被,将身体蜷缩进去。他并没有选择昨夜被阿尔图拥抱的位置,睡在床榻另一侧,背对着寝殿中央。
柔软的被褥像云朵般包裹着他,药效带来的暖意,加上这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与安静,身体自动寻找着最舒适的姿势,让奈费勒更深地陷进这难得的安宁里。
他蜷缩着,像一只终于获得短暂安宁的倦鸟般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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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费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寝宫,而是一片柔和温暖的金色光晕,令人心安的薄荷香气包裹着他,驱散了现实中的疲惫与苦涩。
光晕如水波般荡漾流转,眼前的景象悄然变幻。奈费勒发现自己来到苗圃,庭院中树木葱郁,传来孩子们隐隐约约的嬉笑声。
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穿着奈费勒担任维齐尔前常穿的黑色长袍,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的橙宝石铁戒指。他正背对着奈费勒俯身整理矮桌上的书稿,感觉到奈费勒的存在,那人直起身,缓缓转了过来。
奈费勒一惊,那分明是他自己的脸——同样的轮廓,同样的五官,然而,那双眼睛里的光彩与他截然不同,没有他惯常背负的阴霾与沉重的忧虑,更寻不到一丝刻骨的屈辱痕迹。那双同样黑白分明的眼眸盛满温润宁静的光辉,如同被暖阳彻底照亮的深潭,眼底流淌着沉静而笃定的幸福,起来依然清瘦,但眉宇舒展,脸颊透着健康的血色。
“你来了,这里……”异世界的奈费勒微笑着环顾四周,“是阿尔图与我共同建立的苗圃。”
奈费勒僵在原地,他有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在他的世界里,苗圃是阿尔图与阿里木共同建造的,他只在阿尔图离开的那三个月才参与了苗圃的建设。
未等奈费勒回应,庭院景象骤然转换,他看到异世界的阿尔图正和异世界的奈费勒在一间熟悉的密会宅邸内对谈,没有威胁,没有强迫,只有压低声音的急切讨论,眼神交汇时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坚定,他们在共同策划着推翻暴君。
场景再次流转,在他们亲手建立的苗圃一角,月色如水银般倾泻在崭新的石阶上。异世界的阿尔图没有身着苏丹服饰,他只作为一个褪去所有沉重头衔的Alpha。他站在异世界的奈费勒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带着虔诚的紧张,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闪亮的橙宝石铁戒指:“奈费勒,你愿意不只做我的维齐尔,还做我余生的伴侣吗?” 异世界的奈费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最终,他轻轻点头,带着全然的信任,将手放入阿尔图宽大的掌心。
接着他看到那个有着阿尔图同样蜜色皮肤的小女孩像只小鹿般奔跑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追逐着几只蝴蝶,笑声清脆。异世界的阿尔图一脸傻气的宠溺笑容,小心地张开手臂护在女孩身后,生怕她摔倒。她跑累了,扑进异世界奈费勒的怀里,异世界的奈费勒抱起女儿,亲昵地蹭蹭她的鼻尖,眼中是满溢的温柔。
奈费勒看着这一切,巨大的羡慕与难以言喻的悲怆几乎将他淹没。原来……原来还可以这样?原来阿尔图……也可以是这样的?那是他不敢想象,甚至不敢在绝望的缝隙里偷偷瞥一眼的生活。充满希望尊重与深沉的爱意,两个灵魂在共同理想中靠近,在相知相守中孕育新的生命。
“我……”奈费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做不到……我把他变成了敌人……他……”他想起阿尔图落荒而逃的背影,想起那条战车项链,“我的孩子……会在这样的恨意与不堪里出生……”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自己的小腹。
异世界的奈费勒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将浑身颤抖的奈费勒轻轻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你看,”他贴着奈费勒的耳边,“你的阿尔图,他回来了,不是吗?”
奈费勒身体一颤。
“他回来了,”梦中的声音带着笃定的力量,“他学会在朝堂上护着你。虽然他还是笨拙,还是暴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他回来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他顿了顿,更紧地拥抱住怀中颤抖的身体,然后,一只手缓缓下移,覆在奈费勒下意识护着小腹的手上,带着他,珍重无比地贴在那微凸的弧度上。
“所以,不用担心。你的孩子会好好出生,会像我的女儿一样健康,一样活泼,会在你的世界里平安长大。”
掌心下仿佛能感受到另一个生命的跃动。那触感如此真实,带着梦中也无法忽视的温度。
温暖的金色光晕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奈费勒感到脚下坚实的土地忽的消失,身体一轻,仿佛从云端直直坠落,寝宫熟悉的浓郁香料气息与身下丝被的细腻触感瞬间重新包裹了他。
奈费勒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寝宫内,阳光投下的影子与他入睡时相差无几,时间似乎并未流逝多少。然而,那个怀抱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真实发生过,甚至掌下小腹处那被另一只手覆盖过的暖意似乎仍在隐隐发烫。他下意识地抬手,带着颤抖轻轻覆在小腹上。
床边,拉扎格总管正无声地指挥着两名阉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寝宫角落一尊沉重的鎏金香炉,他们的动作极尽轻缓,生怕打破这午后难得的静谧。
阿尔图还没有回来。偌大的寝殿里只有阳光下飘飞的尘埃。
Notes:
在伟业世界线的图奈很幸福。
Chapter 7: 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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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冲出寝宫,他交待完萨米尔就漫无目的地在王宫的回廊里疾走,烈酒信息素弥漫开,惊得沿途的侍卫阉奴纷纷伏地屏息。
正当他拐过连接花园的拱门时,阿尔图听见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那位维齐尔大人?嗤,不过是个名头光鲜些的玩物罢了。”一个声音说道,“你瞧陛下今儿那护短的劲儿!‘奈费勒是朕的维齐尔!他推行的就是朕的意思!’啧啧啧,听听!分明是枕边风!用那下贱的身子也不知在床上使了什么狐媚功夫,把陛下迷得五迷三道,连出征都不顾,巴巴地跑回来……”
另一个声音带着下流的嗤笑接上:“可不是?苏丹陛下养在朝堂上的男妓罢了。你们没瞧见他那腰身……听说苏丹陛下最爱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滋味肯定……嘿嘿,不知道陛下玩腻了,会不会也赏给我们分享分享……”
“嘘!小声点!”第三个声音带着点警惕,但语气里的贪婪丝毫不减,“别的不说,那张脸,那双眼睛……确实勾人。要是能……”
阿尔图的脚步猛地顿住,那些污言秽语像毒针,密密麻麻扎进他的耳膜,再顺着血管流遍全身,气得他浑身发抖。
他猛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出征的清晨,自己穿戴齐整后,在寝宫外厅召集了几名值守的重臣和侍卫长。除了草草交代朝政,他还宣告:“维齐尔奈费勒从来不是Beta。他是个Omega。朕……已经标记过他整整两次。”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念头,彻底打碎奈费勒的伪装,宣告所有权,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倔强的政敌已经属于他阿尔图,是他征服的战利品,是他用力量烙下印记的所有物。
他出发前不打算再回去,想让奈费勒干脆恨死他,也不要忘了他。
可是,奈费勒……在这些渣滓嘴里,成了可以随意意淫,甚至幻想“分享”的玩物?
阿尔图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着风暴。他循着声音,盯住拱门旁花丛阴影里三个正挤眉弄眼的年轻贵族Alpha侍从。他们脸上满是猥琐笑容,不过这笑容在看清来人是谁的瞬间尽数化为恐惧。
“陛……陛下!”三人腿一软,几乎是同时瘫跪在地,抖如筛糠。
阿尔图一步一步走过去,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在死寂的回廊里格外清晰。他停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
“男妓?”阿尔图的话砸在三个贵族头顶,“想尝尝滋味?”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我等失心疯了!胡言乱语!求陛下……” 三人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求饶。
阿尔图脸上的那点笑意更深也更冷,他仿佛没听见那些哭嚎,只是慢条斯理地用谈论天气的口吻说道:“你们这么懂行……朕觉得欢愉之馆最适合你们。”
“陛下!不!陛下开恩啊!我们……”
阿尔图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来人!”
早已闻声赶来的塞里曼立刻上前,阿尔图指着地上的人,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晚餐的菜单:“舌头拔了,送去欢愉之馆。告诉布缇娜,让他们好好招待客人,不得休息。所得金币送去给阿里木让他翻修苗圃!”
“遵命!”塞里曼一挥手,卫兵立刻上前,那些人的惨嚎求饶声瞬间爆发,又迅速被堵住嘴拖远,只留下空气混乱的信息素味道。
处理完这群人,阿尔图胸口的戾气并未消散,他需要一点……安静,需要一个能让他混乱思绪沉淀下来的地方。阿尔图烦躁地抓抓头发,他想到那座远离一切权力喧嚣,在他登基后被翻新的建筑,皇家图书馆。
阿尔图推开雕刻着星星纹饰的大门,混合着陈年纸张与干燥墨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陛下?”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侧面的书架深处传来,阿尔图循声望去。鲁梅拉正站在一架需要梯子才能取到上层书籍的高梯顶端。她有着在宫廷中罕见的雪白肌肤,一头瀑布般的绿色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浅紫色长裙,手里正小心地捧着一本厚重的古籍,低头看着梯子下方的阿尔图。她的眼眸是沉静的深棕色,如同凝固的蜂蜜,此刻带着关切和了然。
阿尔图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大步走过去,在离梯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在鲁梅拉平静的目光下,这位刚刚还雷霆震怒的苏丹竟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毫无形象地靠着一排书架滑坐到地上。他曲起腿,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烦躁地插入自己浓密的黑卷发,深深地把头埋下去。
鲁梅拉合上手中的书,动作轻柔而平稳。这位端庄的女性Alpha并没有立刻下来,只是收敛好自己的香樟味信息素,站在高处看着下方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庞大身影。在继位之初,她的养父每一次带着一身血腥气与暴戾回来,每一次他在朝堂上用杀人解决问题而与大维齐尔争吵,最终都会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悄悄溜回图书馆寻求片刻的喘息,有时会翻阅一些冒险相关的书籍,毫不掩饰自己的向往。
“您又同那位大人吵架了?”
阿尔图埋在膝盖间的脑袋一动,没有抬头,只发出一声沉闷的鼻音,像是受伤野兽的呜咽。
鲁梅拉轻轻叹了口气,她小心地抱着那本古籍,一手扶着梯子,动作优雅而沉稳地一级级走下,她站到阿尔图面前,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跪下,只是微微弯腰施礼,将手中的古籍轻放在旁边低矮的书架上。阳光透过图书馆的彩窗,在她雪白的皮肤与浅绿色的长发上跳跃。她看着阿尔图依旧不肯抬起的头,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问:“这次是因为?”
阿尔图一僵,艰难地张嘴:“他可能再也不愿意原谅我,我当时没想过要回来……但现在他那么恨我……”
这些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再次低下头。
鲁梅拉微微睁大眼,她蹲下身,保持着与阿尔图平视的高度,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他。
“陛下,”她的声音多出一丝锐利,“您在乎吗?”
阿尔图猛地抬头:“朕当然在乎!他是朕的……” “维齐尔”卡在喉咙里,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头衔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但他们现在算是情人?爱人?更是无稽之谈。
“不,”鲁梅拉轻轻摇头,“您在乎的是他恨您吗?” 她冷静地发问,“您害怕他恨您入骨,对吗?”
阿尔图僵在原地。是的,他怕。他怕奈费勒那双总是盛满责任忧虑的眼睛对他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他怕那个孩子……那个流着他血脉的孩子,在恨意中孕育,在恨意中降生,最终也会用一双酷似奈费勒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
阿尔图沉默半晌,最终点点头,他再次将脸埋进臂弯,闷闷的声音透出绝望:“……他恨朕。他当然应该恨朕。朕把他……”
“您在乎他恨您,或许就是改变的起点。”鲁梅拉站起身,阳光给她的长发镀上柔和的金边,使她像个从天上降临的圣女。“现在,您需要想清楚的是,您究竟想要什么?是与奈费勒大人继续在伤害和占有里彼此折磨,直到连恨都消磨殆尽?还是……试着去修补您亲手破坏的一切?”
她拿起那本古籍,轻轻拂去灰尘:“这里很安静,陛下。您可以慢慢想。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想,那位大人一定在等您。”
说完,她抱着书,转身走向旁边放着绘本的书架。
Chapter 8: 故事
Notes:
好不容易才开始扣题,本章有基于事实大量改编的童话故事,毕竟原版不能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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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离开前,鲁梅拉将一个小包裹塞进他手里。她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带着鼓励,也带着忧虑。
他捏着那个包裹步履沉重地走向寝宫,推开门,不出意料的发现奈费勒并没有安睡,而是又坐在了那张宽大的书桌后。几堆从书房搬来的公文堆在桌案一角,奈费勒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执笔,眉头紧锁,脸色在光下白得几乎透明,似乎正极力抵抗着袭来的倦怠与不适,笔尖久久未能落下。
他沉默地走过去,没有命令奈费勒休息,只是弯下腰,动作有些笨拙地将矮几上那些散乱的公文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堆放到一边。然后他在奈费勒身侧空出的地方坐了下来,宽阔的肩膀几乎挨着对方。
奈费勒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动一点距离。阿尔图伸出手,从旁边堆叠的公文里抽出一份,紧锁眉头看起来。那是关于卡隆家族抵制土地清查的奏章,也许是认为苏丹绝不会看这些,措辞不像朝堂上圆滑,相反不仅激烈地列举了种种新政带来的“民怨”,还充斥着夹枪带棒的威胁。
阿尔图看得额头青筋直跳,那些字句仿佛都变成了卡隆那张老奸巨猾的脸在眼前晃动。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混账!这老东西还敢狡辩!什么侵犯权益?分明是他侵吞了别人的田地才对!”他指着奏章上的一段,“这里!他说的那片祖传的田地,朕记得清清楚楚是前朝臣子被抄家后划归国有的!朕想把他挂在杆子上串了!”
奈费勒微微一怔。阿尔图的话虽然依旧带着火气,却精准地切中了要害。他转过眼看着阿尔图,沉默地拿起另一份公文,是水灾后急需调拨的物资清单,他低声念出几个关键数字。阿尔图立刻停止了咒骂,凑过来看,手指划过那些数字,眉头拧得更紧:“粮食……药材……这么多?那群废物在干什么?朕上次抄卡什么亚王室的库藏呢?还有巨海兽的皮肉骨,哲巴尔这几天估计就能运回来,找人拿去卖了换钱!”他的思路直接而实用,更像是在战场处理军需与战利品。
奈费勒拿起笔,在清单边缘迅速记下,他的笔尖顿了顿,补充道:“需要先估价,以防市侩盘剥。”
“让哲瓦德去!他认识的人最多,让他去牵线,奸商还能比哲瓦德更奸吗?”阿尔图立刻接道,语气斩钉截铁。
就这样,一个念,一个看,一个补充,一个拍板。奈费勒专注时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许,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一些。阿尔图偶尔会指着某个词句询问,奈费勒便低声解释。
奈费勒只觉得自己处理文件的效率竟真的因此快了许多,那些堆积的巨石似乎因为身边多了一个虽然笨拙却力量惊人的推手被搬走不少,阿尔图还认真监督着他吃过晚饭。
窗外的日光渐渐转成月色,阉奴早早在寝宫内燃起灯烛。桌上最后一卷文书被奈费勒合上,签下“拟准”的批示后,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他靠在软椅的靠背上,闭上眼,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尔图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心中那点因帮忙而升起的小小自得瞬间被怜惜取代。
他清清嗓子,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近乎讨好的小心,从旁边拿起一本绘本。
绘本似乎是不久前制作的,封面画着铺满树枝的温暖巢穴与一只黑色的小鸟。
“咳……那个……鲁梅拉说,说这个……读给未出生的孩子听听,有好处。”屠龙苏丹不敢看奈费勒的眼睛,只是快速地把绘本翻开,凑近了些,“朕……给你念?”
奈费勒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阿尔图心中一喜,连忙坐正了身体,开始磕磕绊绊地读。母亲曾为他念故事,但这也是许多年前的事,念故事这种事对他而言实在陌生。
“很久很久以前,在最高的火焰山脉上,住着一只强大的火龙……”故事的开篇很寻常,阿尔图读得还算顺畅。故事讲述一只年轻强壮的火龙,沉迷于探索未知的远方,挑战强大的怪物,收集闪亮的宝石。它一次次离开温暖的巢穴,而在他的巢穴里总有一只小鸟等待着。火龙每次归来,都带着新的伤痕和更耀眼的战利品,向小鸟炫耀它的力量。小鸟会一边唧唧啾啾责备它,一边为它衔来草药治疗伤口,修补那个很大很大的巢穴。
阿尔图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念到火龙又一次因为远方一座“传说中由纯金铸成”的山峰而离开,小鸟在巢穴边缘望着它远去的背影,发出低低的哀鸣,但火龙没有回头。
“……火龙飞啊飞,飞过了风暴海洋,飞过了冰封峡谷。它打败了看守金山的独眼巨人,终于看到了那座闪闪发光的金山!它狂喜地扑上去,用爪子去抓,用牙齿去咬……”
“可是,金山碎了。那只是一层薄薄的金箔,包裹着冰冷坚硬的、毫无价值的顽石。”
绘本上的插图画着火龙对着碎裂的金箔和丑陋的石头,露出惊愕茫然的表情。
“火龙看着爪子里冰冷的石头碎片,忽然……它想起了温暖的巢穴。想起了巢穴里,总是等着它的小鸟。”阿尔图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带着颤抖,“它想立刻飞回去。可是,它飞得太远太远了……它拼命地飞,翅膀在寒风中冻结,伤口在烈日下崩裂……它终于飞回了火焰山脉……”
阿尔图停了下来,他盯着绘本的下一页:曾经温暖坚固的巢穴,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枯枝,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巢穴里空空如也,只有旁边几根散落的被风吹动的黑色羽毛。
这哪里是什么温馨的胎教故事?那只沉迷征伐、炫耀力量、一次次离开巢穴、最终失去一切的火龙,好像在讽刺他?奈费勒也很像故事里一次次修补巢穴,最终在绝望中消失的小鸟,而他追逐的那些所谓的“荣耀”和“征服”,在失去奈费勒的冰冷现实面前,不就是那层虚假的金箔包裹的顽石?
“火龙……它……”阿尔图的声音彻底哽住,他猛地合上绘本,不敢看奈费勒,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他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慌乱地试图解释,“朕……朕不是……这个故事……鲁梅拉她……” 他语无伦次,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寝宫内只有烛火摇曳。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紧握绘本的手背上,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陛下……”
阿尔图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
奈费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沉静。他看着阿尔图,看着这个刚刚因一个故事而羞愧难当的屠龙苏丹,轻轻说道:“睡吧。”
阿尔图呆呆地看着他,默默地点头,像个终于被允许休息的犯错的孩子。他小心地放下那本绘本,吹熄了书桌旁的烛火。
阿尔图站起身,走到床边,笨拙地掀开丝被。他看向奈费勒,眼神带着询问。奈费勒扶着书桌,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没有拒绝,沉默地走到床边,躺进了靠里的一侧,背对着阿尔图。
阿尔图也躺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占据了床的另一边,中间隔着一段沉默的距离。他不敢再像昨夜那样伸手去抱,只是侧着身,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长久地描摹着奈费勒背对着他的单薄轮廓。
空气中属于奈费勒的清冽的薄荷信息素与他自己浓烈的烈酒信息素交融着。阿尔图睁着眼,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边传来奈费勒平稳悠长的呼吸声,起身低声吩咐门口侍立的阉奴几句,这才极其缓慢地小心将手臂虚虚环过奈费勒的腰侧,掌心隔着寝衣覆在小腹上,触感温热而真实。
奈费勒还在。
阿尔图维持着这个姿势,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直到窗外透出第一缕晨光。
Chapter 9: 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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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费勒是被太阳晒醒的。他睁开眼,寝宫内光线明亮,竟已是正午时分,阳光早已铺满地毯。他竟睡了这么久,久到错过了早朝。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跳,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比意识更诚实地回应着这难得的深沉的休憩,骨头缝里都透着绵软。空气中飘散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安神香气,是薰衣草与合欢花混合的味道,显然有人特意燃了助眠的香料。
寝宫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随即被一只穿着镀金铜拖鞋的脚抵住。阿尔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上面层层叠叠堆满各色碗碟,几乎要挡住他的视线。
“醒了?”阿尔图发现他刚醒,语气很有些得意,他用肩膀顶开门,走到床边的矮几旁,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下。托盘上琳琅满目:炖得软烂喷香的羊肉汤,撒着翠绿香料的烤肉,松软的白面包,几碟色彩鲜艳的腌渍橄榄和柠檬,还有一小碗散发着奶香的米布丁与一块仙人掌蛋糕。
阿尔图拿出两张软椅示意奈费勒对坐,上下打量着奈费勒,确认他的状态。“感觉好些了?萨米尔说你得多吃些东西。”他的语气仿佛在冲奈费勒邀功,“朝上的事……朕全应付过去了。”他害怕奈费勒不信,补充说,“没杀人,也没乱答应什么。就是听他们吵,吵完了按你说的,让哲瓦德去负责战利品交易的事,朕还让阿里木加紧翻修苗圃。” 他觉得这“政绩”有些单薄,又强调一句,“真的,没乱来,那些对新法有意见的朕也就是骂回去了。”
奈费勒看着矮几上丰盛的食物,又抬眼看向阿尔图,屠龙苏丹蜜色的额角还带着薄汗,几缕黑卷发黏在鬓边,眼底有淡淡的青影,但精神尚可,满脸写着完成任务的雀跃。
“陛下辛苦。”
奈费勒掀开丝被,赤脚踩在厚软的地毯上,走到矮几旁坐下。食物的香气诱人,腹中空乏的感觉也真实起来。他沉默地叉起一片面包,蘸了蘸羊肉汤送入口中。
阿尔图也拖过一张软椅坐下,高大的身躯在矮几对面显得有些局促。他抓起一块面包,却没立刻吃,更多时候目光落在奈费勒身上,看着他用餐,眼神里带着满足,仿佛奈费勒每吃下一口都是对他的认可。
“啧,那个御厨,”阿尔图试图找个话题,“朕去厨房拿东西,他那样子活像见到鬼,手抖得差点把汤锅掀翻。”他撕下一大块面包塞进嘴里,嚼得有些用力,魅力8的英俊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委屈,“朕有那么吓人吗?”
奈费勒正用银叉叉起一块烤得焦香的肉块,听到这话,手上动作忽的停顿。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御厨……那个当初与阿尔图包办婚姻的未婚妻私奔的Beta厨子!奈费勒的心猛地沉下去。
当时还是个没资格觐见苏丹的小官吏的奈费勒,在收到厨子通过追随者搭上关系的求助后协助安排了那场私奔。而在三个月前阿尔图出征后,他为在御膳房安插可靠人手保障安全,又利用代管朝政的权力,把厨子调进王宫御膳房。
奈费勒面上维持着平静,心里却飞快地盘算起来。必须尽快将厨子送走,连同厨子的家人,要隐秘,要远离王城。
“或许只是不曾见过能屠龙的勇士。”奈费勒低声回答,他拿起叉子,将烤肉送入口中。肉质软嫩多汁,表面带着炭火炙烤的焦香,而香料气息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羊肉本身的膻味,口感竟出乎意料地合他胃口,他忍不住又叉了一块。
“好吃吧?”阿尔图得意起来,他被那句“能屠龙的勇士”哄住,像只刚完成高难度捕猎迫不及待展示成果的大狗。
奈费勒沉默地点头。
“喜欢就好!”阿尔图身体微微前倾,蜜色的脸庞在正午阳光下闪着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奈费勒,“朕在冒险的路上学的!哲巴尔阿迪莱都说好!”
奈费勒再次僵住,愕然地抬眼看向阿尔图。阿尔图脸上笑容纯粹,奈费勒甚至能想象出他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
“从前我家老头子给定的未婚妻就是跟厨子跑的,”阿尔图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语气随意地谈起这件曾在王城被议论大半年的事,“而且朕听奈布哈尼说如果想讨自己的Omega欢心,得展示展示心意,比如说学着亲手做点吃的。朕想着……”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一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紧张,“拉扎格说你最近胃口不算好,或许可以试试?”
阿尔图做这些,是在试图“讨自己的Omega欢心”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力,远比听到厨子与阿尔图见过面更让他心惊。奈费勒瞬间想到那个异世界奈费勒被温柔求婚的画面,他顿住,沉默不语。
这反应落在阿尔图眼中完全是另一个意思。阿尔图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随即被懊恼取代,以为奈费勒是听到“未婚妻”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
“朕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切地辩解,声音拔高,生怕奈费勒不相信,“朕根本不喜欢那桩婚事!他们私奔……是朕特意放他们走的!跟不喜欢的人睡觉还过一辈子很可怕,她把女仆留下给朕,朕还用手头仅有的10金币资助她!真的!”他语速飞快,“朕又不是到处发情的野狗怎么会在标记的Omega面前故意提别人!” 虽然扣减5权势但增加5侠名,那么好的事他怎么会不干?萨米尔嘱咐过奈费勒的情绪不能波动,他干嘛非得扯这一句,现在还得费心解释!
“原来如此,陛下宽仁。”
原来如此……这桩多年前甚嚣尘上的丑闻阿尔图居然知情。他不必再担心那个厨子的安危,也不必再费心安排一次逃亡。
奈费勒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又难免感到难过。阿尔图厌恶被安排与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觉得那“很可怕”。那么,被他强行拖入这种“可怕”境地的自己呢?奈费勒不过是他凭力量强行占有、无需考虑对方是否“喜欢”的玩物,他在阿尔图眼中,恐怕从来就无关“喜欢”或“不喜欢”,只关乎“想要”或“不想要”。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这细微的动作被阿尔图捕捉到,屠龙苏丹脸上的懊恼又迅速被“解释清楚了”的释然取代,重新变回得意。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阿尔图催促着,寝宫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奈费勒又叉起一块烤肉,动作比之前要从容许多。阿尔图则安静地坐在对面,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仿佛奈费勒进食的姿态是某种值得欣赏的风景。
Chapter 10: 妥协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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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看着奈费勒放下银叉,那碗羊肉汤见底,烤肉消失大半,仙人掌蛋糕也少了一角,这才稍稍松缓紧绷的心弦,就在他迅速消灭着剩下的食物,琢磨着接下来该干点什么时,拉扎格总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躬身道:“陛下,哲巴尔将军已护送巨海兽至宫门外。”
阿尔图挠挠头,巨海兽现在可是南方水灾的资金源,容不得半点差池。“知道了。”他站起身,随手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低头看了看奈费勒,对方正垂眸用丝帕擦拭嘴角,模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他突然升起荒谬的念头,这个白得像一捧雪的人会不会被太阳晒融化?
“你……”阿尔图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生硬地丢下一句,“好好休息,朕去去就回。”
奈费勒给自己倒了一杯薄荷茶,袅袅热气在他的眉眼间氤氲。一名年轻阉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奈费勒在宫廷获得的追随者。
阉奴小声将阿尔图在花园回廊处置那几个贵族侍从的经过细细禀报。奈费勒转过脸,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
把侍卫卖进欢愉之馆实在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事,但有残暴昏庸的前苏丹珠玉在前,这事倒也不算得太荒唐。
奈费勒沉默片刻,迅速把那些名字对应上朝堂上几张熟悉的面孔——卡隆、瓦诺姆、还有早就死掉的阿卜德的旧党羽……都是将家族里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塞进宫廷镀金,顺便充当耳目爪牙,散布谣言的下作手段,他多次想把这些人扔出宫廷,但被掣肘迟迟无法下手。阿尔图此举虽出于暴怒,手段酷烈得不留余地,但歪打正着替他清除了几颗碍眼的钉子,省去了他日后许多周旋的麻烦。
然而,奈费勒几乎能立刻预见即将掀起的风暴。那些旧贵族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折损子嗣的耻辱,被苏丹当众打脸的羞愤,必定会转化为更猛烈的反扑。
他挥退阉奴,靠在椅背上。如何平息这场风波?如何利用这意外得来的“把柄”反向钳制那些老贵族?如何在阿尔图可能再次不耐烦甩手离开前,将新政的根基扎得更深一些?
寝宫的门被大力推开,阿尔图大步走进来,一副处理完琐事后的轻松神情。
“奈费勒!”阿尔图兴奋又快乐,“巨海兽的尸骸运到了城外!那场面,朕跟你说……” 他看到奈费勒靠在椅上闭目忍耐的样子,声音瞬间变得紧张,“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需不需要去叫萨米尔?”
奈费勒睁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向阿尔图,他没有回答阿尔图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陛下处置了那三名侍从。” 他用的是陈述句。
阿尔图有些心虚,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被戾气和“朕做得对”的固执取代:“哼!那几个混账东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污言秽语!朕没当场把他们剁碎了喂狗已经是开恩!” 他想起那些话,怒气再次上涌,“朕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敢嚼舌根骂你,就是那个下场!”
奈费勒看着他,没有反驳他手段的酷烈,只是陈述后果:“他们是旧贵族派到宫内镀金的子弟。”
阿尔图眉头一挑:“那又如何?朕还怕了他们不成?”
“他们自然不敢直接对抗陛下。”奈费勒像在教导孩子一样很慢很慢的说,“但他们会抱团,在朝堂上哭诉,在地方上煽动,上蹿下跳,颠倒黑白。他们会更加疯狂地抵制新政,阻挠土地清查和税制改革,甚至……利用手中的私兵,制造些不大不小的‘骚乱’。”
他直视着阿尔图阴沉的脸色:“陛下昨日在朝堂上当众立威,护着新政施行,已是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再因为一个臣子处置他们的子侄,等于火上浇油。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阿尔图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下:“那你说怎么办?把那几个废物从欢愉之馆捞出来?难道要朕去给他们赔礼道歉不成?” 他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怒意,“朕做不到!要不你干脆点个头,朕这就带兵去把他们全家都屠了干净!”
“当然不必。”奈费勒有些无可奈何,“陛下处置得当,何须道歉?只是……” 他微微坐直身体,直视阿尔图,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静,“我们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他们有苦说不出,甚至……不得不暂时蛰伏,配合新政的理由。”
阿尔图被他的锋芒慑住,下意识地问:“理由?”
奈费勒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发出清脆声响,如同落下一枚决定胜负的棋子。
“陛下可还记得,”他迎上阿尔图困惑的目光,仿佛不是说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事,“三个月前,陛下曾亲口宣告,您已经彻底标记了奈费勒整整两次。”
阿尔图猛地一怔,记忆瞬间回笼,接着是极大的不解,这跟他处置这些侍从有关系吗?奈费勒要翻旧账也不该这个时候!
“陛下金口玉言,当众宣告了我的身份与……归属。那么,那三个Alpha侍从,在宫中公然议论一位已被苏丹彻底标记的Omega,这不仅仅是‘嚼舌根’。这是对陛下权威的公然亵渎!是对陛下……所有物的觊觎与侮辱!更是对皇室尊严的严重挑衅!其心可诛!”
阿尔图的眼睛倏地睁大,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他只是觉得愤怒,觉得那些人该死。可奈费勒的话,瞬间将一件“惩处失言侍从”的小事,拔高到“捍卫苏丹权威,维护皇室尊严”的绝对高度。
阿尔图恍然大悟,他看着奈费勒,看着那双在算计时显得格外锐利的黑眸,心头涌上的不是被利用的反感,而是滚烫的兴奋,奈费勒是与哲巴尔阿迪莱一样,与他并肩作战,共同御敌的战友!
“对!就是这样!”阿尔图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架都跳了一下,“他们该死!死有余辜!朕处置得一点没错!” 他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发了斗志的雄狮,“谁敢拿这个说事,就是质疑朕的权威!就是藐视皇室!朕正好把他们全家都……”
“陛下。”奈费勒适时地出声,打断了他充满毁灭性的畅想。他需要的是震慑和钳制,不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内乱。
阿尔图停下脚步,看向他。奈费勒的眼神恢复沉静,仿佛刚才的锋芒只是错觉:“此事陛下已雷霆处置,足可震慑宵小。无需再起波澜。” 他话锋一转,“但那些老贵族们,手中握有私兵,在地方根深蒂固,终究是隐患。陛下当众维护新政,已是明示立场。如今他们子弟犯下大不敬之罪,陛下宽宏,未株连其家族,则是天恩。不如借此机会,以确保新政推行为名,由陛下亲自签发敕令,清点贵族私兵名册,核定装备驻地。凡有逾制隐匿者,严惩不贷。此举……名正言顺。”
阿尔图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听懂了!奈费勒这是要借着他处置侍从的由头,反过来将那些旧贵族一军。你们不是心疼子弟,想闹吗?好,朕就给你们一个更大的“理由”让你们闹不起来,谁敢反对,谁就是心虚,谁就可能被扣上更大的罪名!
“好!好主意!”阿尔图兴奋地搓着手,看奈费勒的眼神充满赞赏,“就这么办!敕令你来拟,朕现在就签发!朕倒要看看,谁还敢跳出来聒噪!”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些贵族们接到敕令时如丧考妣的脸色,心中充满快意。
他大步走到奈费勒身边,低头看着奈费勒,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奈费勒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紧紧拥入怀中。浓烈的烈酒信息素瞬间将奈费勒包裹。
“奈费勒,”阿尔图的声音在奈费勒耳边响起,带着滚烫的气息,“你是朕的维齐尔,是朕的人!朕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谁敢让你不痛快,朕就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奈费勒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奈费勒的身体在阿尔图怀中瞬间僵硬,浓烈的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信息素让他本能地感到窒息抗拒。阿尔图的拥抱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肋骨隐隐作痛。那句“朕的人”更无意地提醒着他无法挣脱的身份与屈辱的根源。
然而,他清晰地感觉到阿尔图身体传来的灼热温度,那温度顺着拥抱传到他的小腹上。
腹中的孩子……
奈费勒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没有回抱阿尔图,只是任由对方将自己紧紧禁锢在怀中。
阿尔图心满意足地将下巴搁在奈费勒的颈窝,深吸一口混合着自己气息的薄荷香。许久才稍稍松开手臂,一只手依旧揽在奈费勒的腰后,另一只手覆在奈费勒小腹上轻轻摩挲。
“孩子……还好吗?”
奈费勒依旧闭着眼,他没有回答阿尔图关于孩子的问题,只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个模糊的单音,算是回应。
这细微而驯服的回应让阿尔图的心狂跳起来,他低下头,一个吻重重地落在奈费勒额头的花钿上。
Notes:
屠龙苏丹被妖妃哄着一点点变成好苏丹是征伐转英雄不可不品的一环
Chapter 11: 点心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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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心满意足地抱起奈费勒,大步走向书房,手上动作轻柔,下意识地调整着力道,仿佛怀中不是帝国最位高权重的维齐尔,而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书房里,昨日奈费勒让阉奴搬到寝宫处理的紧急公文只能算冰山一角,桌上的政务仍然像一座纸山。阿尔图小心翼翼地将奈费勒安置在书桌后的软椅上。软椅的椅背高,衬得奈费勒的身形更显单薄。
而他本人则拖过一张稍矮的硬木扶手椅,挨着奈费勒坐下。高大的身躯将奈费勒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开始吧!”阿尔图深吸一口气,主动伸手从那“纸山”顶端拿起最上面一份水灾后续安置的奏报。
“啧,又要钱?不是刚拨过吗?” 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一边抱怨着,一边将奏报稳稳递向奈费勒,他看着奈费勒执笔的细白颀长的手指,那是指点江山,处理政务的手,也是他曾无数次粗暴握紧,与对方十指相扣的手。
奈费勒叹了口气,耐下心为他讲解。阿尔图对奈费勒讲解的朝政听得半懂不懂,但他强忍着烦躁没有立刻打断,只是偶尔插话,提出些直白的解决方法:“让哲巴尔带人去边境晃一圈吓唬吓唬不老实的邻居,看他们还敢不敢卡我们的商路!” 或者,“谁再敢伸手要钱不给办事,朕就把他们领地的税翻倍!”
奈费勒并不直接否定这些充满阿尔图风格的“妙计”,只是条理清晰地指出其中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再不着痕迹地引导出更可行稳妥的方案。阿尔图听得抓耳挠腮,却也在奈费勒冷静的剖析中,渐渐摸到些处理这类“麻烦”的门道。他的目光不时从政务上移开,瞟向奈费勒略显苍白的侧脸,确认着他的维齐尔的状态。当看到奈费勒似乎因为说累了而微微抿紧唇时,阿尔图甚至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时间在纸页翻动和低语声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轻轻叩响,拉扎格总管亲自端着一个小巧的银托盘进来,托盘上面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温热的薄荷茶。
“陛下,维齐尔大人,御膳房奉上些茶点,请二位稍事歇息。”拉扎格恭敬地将托盘放在书桌一角空旷处,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书桌后两人近乎依偎的坐姿,英武的苏丹身体微微倾向维齐尔,专注的姿态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耐心,拉扎格旋即悄悄退下。
奈费勒拿起一块点缀着坚果碎的浅绿色糕点,小口地品尝。阿尔图也忍不住伸出手,飞快地从奈费勒手边的碟子里拈走一块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糕点,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嘴里。
然而下一刻,他英俊的脸瞬间皱起,眼睛瞪得溜圆,猛地捂住嘴,强忍着才没把那口酸得倒牙的糕点吐出来。这看着平平无奇的点心,味道简直像生啃了一颗青柠檬!
““这……这什么鬼东西!”阿尔图捂着嘴,声音含混不清,酸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御厨想谋杀朕吗?”
奈费勒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唇角向上一翘,又迅速恢复平静。他端起旁边的薄荷茶,姿态优雅地抿上一口,才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揶揄开口:“陛下,这是按我的口味调的。”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乱拿。
阿尔图一愣,看着奈费勒一闪而过的笑容,又看看那碟酸得倒牙的糕点。奈费勒有那么轻松愉快地对他笑过吗?他忽然觉得,如果能一直看到奈费勒笑的样子,哪怕批一辈子公文也值得。
“……哦。”阿尔图最终只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悻悻地把剩下半块糕点丢回碟子里,端起奈费勒的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薄荷茶,试图冲淡嘴里的酸涩。
暮色四合,书房内再次燃起灯烛。奈费勒感到一种比昨夜更深的疲惫从身体里渗出来,阿尔图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总算完了!”阿尔图不由分说地再次将奈费勒打横抱起,奈费勒连下意识的挣扎都省去,只是闭着眼,任由阿尔图将他稳稳地抱回寝宫。
阉奴早已铺好了柔软的被褥。阿尔图把奈费勒扒开外衣安置好,三下五除二躺上来,侧身将奈费勒圈进怀里,寝宫内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他在烛火下用目光描摹奈费勒的圆圆的杏眼,眼下稍轻的青黑色,还有柔软的嘴唇……
“陛下。”奈费勒忽然在他怀里开口。
阿尔图瞬间清醒,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嗯?怎么了?不舒服?” 他紧张地问,生怕又是那恼人的孕吐或者其他问题。
“不,”奈费勒缓缓睁开眼,直起身倚在床头,“今晚,让我也给陛下讲个故事吧。”
Notes:
下章山鲁佐德奈奈出现,可以猜猜他会讲谁的故事
Chapter 12: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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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阿尔图一愣,立刻想起自己昨夜那场堪称灾难性的“胎教”,他的耳朵红了,有些尴尬地含糊应道:“……嗯。”
奈费勒凝视着跳动的烛焰:“陛下出征在外的这段日子,我主持朝政,推进新政,其中一项是拔除王城黑街的暗娼馆。这项政务的阻力很大——那些地方背后牵扯着不少旧贵族的利益,是他们大肆敛财控制平民的渠道之一。”
阿尔图皱起眉,他厌恶那些藏污纳垢盘根错节的地方,但从未深究过背后关联。
“清理过程中,遇到了很多……人。”奈费勒停顿了一下,“有一晚,鲁梅拉殿下前来见我。”
阿尔图有些意外,鲁梅拉殿下?他登基后力排众议封鲁梅拉为公主,奈费勒称呼她为殿下很正常,但她与暗娼馆有什么关系?
“她向我讲述了一些……她过去的事,被陛下收为养女之前,鲁梅拉殿下曾是一个连一本书都买不起的乞儿。”
阿尔图点点头,他知道鲁梅拉出身寒微,他借给她一本书又惊讶于她的才华,于是把这个以后必将前途无量的孩子收为养女。
“她的父亲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她的母亲……”奈费勒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残酷的表述,“用殿下的原话说,一个愚蠢的妓女。”
阿尔图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的父亲将她的母亲卖进暗娼馆换赌资,赌输了,就去花言巧语骗得那痴心的Omega女人相信他的‘真心’,从暗娼馆逃出来,然后过不了多久再把她卖进去一次。如此循环往复。”奈费勒的语气渐渐沉下去,“直到有一次,她的母亲被打断了腿,伤得太重,被暗娼馆的老板像丢垃圾一样扔出来,最终在破棚子里痛苦地死去。”
寝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阿尔图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胸膛剧烈起伏,浓烈的烈酒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带着暴怒的意味,他从未听过如此黑暗残酷的往事!他猛地想起鲁梅拉曾问他的话——“您觉得呢,主人,艾波罗丝该留下仇人给的牛奶吗?” 他当时随口回答“应该留下”。现在想来,自己何其轻率!她背负着这样血淋淋的过往,如何能忘?
“可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母亲,”奈费勒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把修长白皙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在每一次被殴打、被践踏的间隙,偷偷地一点一点攒下客人们给的零星铜板,她用这些钱送她的女儿跟着集市上教穷孩子识字的落魄学者学习。”
阿尔图难以想象那个被命运反复蹂躏的贫穷女人怀着怎样深重的绝望,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为女儿铺下这样一条有着通往光明可能性的路。
奈费勒的讲述已经低得像耳语,重重敲打在阿尔图的心上:“也是这个愚蠢的母亲,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捏着女儿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别迷信爱情。”
阿尔图前所未有的愤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鲁梅拉,也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奈费勒感受着阿尔图胸膛中传来的剧烈心跳声,他抬起一双圆圆的杏眼,看到阿尔图神情里满是震惊与沉重的痛楚——时机到了。
“陛下,这些暗娼馆正吸食着帝国底层人民的血肉与灵魂,制造着无数个鲁梅拉殿下母亲那样的悲剧。”
他仰头,与阿尔图对视,“仅靠臣的政令,无法根除这些毒瘤。它需要屠龙勇士的赫赫威名,需要至高无上王权的雷霆之怒,需要一场……自上而下,彻底而决绝的清洗。”
奈费勒把手放到阿尔图的手背上 ,动作像是柔和的安抚,又像是无声的托付。
他凝视着阿尔图,声音有着恍如蛊惑的力量:“陛下,这是新的征途,一场在国境之内、为您的子民而战的征途,一场足以匹配您勇名的伟业,您愿意成为开创盛世的苏丹,成为砸碎这些锁链的苏丹吗?”
Notes:
人是复杂的,我不希望在苏游的二创里鲁梅拉妈妈作为一个被抹去的污点,被替代的工具存在,她的恋爱脑是真的,她对女儿的爱也是真的,她是影响鲁梅拉性格最深的人,鲁梅拉很爱她的妈妈。
Chapter 13: 补偿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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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尔图的回答斩钉截铁,奈费勒描绘的图景吸引了他那颗渴望荣耀与意义的心。他眼中燃起熟悉的征服火焰。
奈费勒观察着他的神情,面上适时露出一丝疲惫:“陛下雄心,令人感佩。只是……”他微微蹙眉,“天色已晚,此事牵连甚广,千头万绪,非一时之功。不如陛下待到明日……”
“等什么明日!”阿尔图大手一挥,打断了他,“朕说了现在就去!”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急切,却又在下一刻硬生生刹住。他低头看着奈费勒,心头那点因新挑战而激起的亢奋被本能的关心压下。
他俯身,不由分说地将奈费勒按回柔软的被褥里,又扯过丝被,将人严严实实地盖好,一直拉到下巴,只露出一张睁着圆杏眼的脸。
“你给朕好好躺着,睡觉!”阿尔图的命令强横,眼神却泄露了不自在,“那些……暗娼馆的文书,还有你查到的线索,放哪了?”
奈费勒顺从地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似乎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他闭上眼,声音轻得如同呓语:“书房……东侧第四格书柜……最下层……那个小木匣子……”话音未落,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悠长而平稳,竟是真的在阿尔图强势的“命令”下安然睡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阿尔图盯着他沉睡的侧颜看了片刻,确认他真的睡熟了,这才直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寝宫,披着月色再次踏入书房。
他径直走向东侧书柜,蹲下身,果然在最下层找到了那个沉重的小木匣子。匣子没有上锁,他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卷宗和密报,被整理得条理清晰,十分详尽:王城及周边城镇暗娼馆的分布图、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名单、资金来源、打手头目、受害者的零星口供、地方官员的包庇证据……奈费勒早已织好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等着有个合适的执刀人落下重重一击。
阿尔图毫不怀疑,如果他不回来,奈费勒照样能够且一定会完成这些,不过可能会付出更高的代价,但他回来了,奈费勒当然不用孤军奋战,不是吗?
他将卷宗一股脑倒在忙碌一下午一晚上后被清理得稍稍干净的宽大书桌上,纸张哗啦作响。他拿起最上面一份,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描述,恨不得立刻提剑将名单上的人挨个串了挂到王城广场上!哲巴尔把他的传奇宝剑带回来了,他正好用宝剑去砍这些无耻之徒的脑袋!
可当他真正拿起笔,试图拟敕令或者部署行动时,笔尖却悬在了羊皮纸上空。从何下手?调哪支军队?如何确保一网打尽而不打草惊蛇?如何甄别处理那些被胁迫的可怜人?如何防止地方豪强狗急跳墙?那些卷宗里的名字,许多背后都牵连着盘踞地方的家族,处理不好,反而会给奈费勒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烦躁地将笔重重拍在桌上,发出重重的一声“砰”,就在这时,他意识角落那个沉寂已久的系统光圈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阿尔图猛地想起那个“一次性补偿”!
他毫不犹豫地集中意念,触碰那个暗淡的光圈。一个清晰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宿主召唤请求。请指定目标:异世界阿尔图。请描述召唤需求。”
阿尔图盯着桌上那些令人窒息的政务,斩钉截铁地在心中回应:“朕要一个最会处理这些政务的阿尔图!立刻!马上!”
“需求确认:异世界阿尔图(最为擅长政务)召唤中……”
光圈骤然亮起,柔和却不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满了书房一角,光芒散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显现出来。
阿尔图愣住了,站在那里的确实是他自己。蜜色的皮肤,浓密的黑卷发,英俊的五官,高大健硕的身材,但气质却天差地别,屠龙苏丹觉得他一身的珠光宝气,活像个暴发户,异世界的自己怎么会如此缺乏审美?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会处理政务的阿尔图看起来同样三十岁上下,眼神明亮锐利,没有阿尔图身上那股长期征伐留下的粗粝杀气,反而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温润玉石,举手投足间带着属于上位者的自信与沉稳。
议长阿尔图也在打量他,眼前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戴着王者之冕,穿着苏丹袍服,身上浓浓的烈酒气息,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议长阿尔图皱起眉,率先开口:“另一个我?看来你这里的世界跟我的很不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书房内的装饰,用力抽抽鼻子,“你身上的酒味浓得呛人,居然在书房喝酒,奈费勒难道不会气得骂你吗?”
Notes:
救兵1号议长图上线
Chapter 14: 让贤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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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一抬下巴:“味道?这是朕的信息素,Alpha的象征!你呢?你怎么没有?你难道是Beta?” 他用力嗅了嗅,对方身上只有极淡的墨水味。
“信息素?Alpha?Beta?” 议长图对这些词汇不太熟悉,他努力摸索着仅有的印象,“类似于鲁梅拉图书馆小说里的东西?或者……异世界的我体味特别重?”
“什么体味!” 阿尔图像是被同类一脚踩到尾巴上的大狗,“信息素是一种力量!是能让Omega臣服的气味!是……”
他卡壳,寻找着更准确的描述,最终带着点炫耀的意味说:“……是能让你怕的奈费勒也乖乖听话的东西!”
“奈费勒?” 议长图眼神一亮,“他在这里?你是苏丹,那他是你的维齐尔吗……等等,你刚才说……Omega?奈费勒是Omega?”
“当然!” 阿尔图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是他最伟大的发现之一,“他用了十年的药装Beta,但密会那次被激发了潮热期……” 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欲望,“他的信息素是薄荷味,清清凉凉的,很好闻。”
“薄荷……” 议长图喃喃重复,眼神有些放空,想象着属于另一个奈费勒的气息,他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紧紧盯住眼前的自己,“你刚才说……让他乖乖听话?你对他像小说里那样……用你的信息素诱发潮热期,接着彻底标记?”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作为阿尔图,他可太懂阿尔图了,在巨大的优势面前,欲望会压倒一切理智。
阿尔图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含糊地回答:“标记怎么了?Alpha占有自己看上的Omega天经地义,要你问那么多!”
“占有?” 议长图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充满支配意味的词汇,再联想到对方那浓烈到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以及奈费勒Omega的身份……他心中模糊的猜测瞬间清晰:“你强迫他了?”
“什么叫强迫!” 阿尔图被戳中痛处,猛地提高音量反驳,眼神却有些飘忽,“第一次是有张可恶的银纵欲卡要销掉,朕总不能放任狗苏丹就这么把朕给砍了头吧!第二次……是他自己愿意……” 他想起奈费勒在出征前那晚沉默的解衣,那更像是一场绝望的献祭,而非心甘情愿的欢好。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口。“而且现在奈费勒有了孩子,朕当上了新苏丹,他也不像以前那么讨厌我还摇一堆人来打我……”
“你确定是他不讨厌你,而不是他不敢也不能打死你吗?纵欲卡你不会拿猫销吗?”议长图拍桌子拍的山响,“用贝姬夫人的猫毛折卡啊!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在我的世界,密会那次,我也拿到了那张银纵欲卡。我没有选择强迫他。相反,我与他……成了盟友。我们一起谋划,一起行动,用尽一切手段,最终推翻了暴君。”
“革命成功后,果实分配前,奈费勒告诉我,他不想再看到另一个独裁者诞生,无论这个独裁者是谁。” 议长图平稳地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所以,我让奈费勒成为这个国家的新苏丹。而我,做了他议会的议长。”
“议长?”阿尔图愕然地重复,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他让奈费勒当苏丹,自己只做议长?
“没错,议长。”议长图坦然承认,甚至带着骄傲,“我们建立了议会制。重大国策由议会辩论、表决。奈费勒作为苏丹,把手中的决策权交给了议会,只保留一票否决权,他更专注于他真正擅长和喜欢的事情——主持修建王家大学,建立国家图书档案馆。而我,”他指了指自己,露出一抹苦笑,又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满足,“处理这些!”他的目光扫过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政务,“这些该死的繁琐的的政务!每天和那些议员们吵架,平衡各方利益,确保奈费勒的构想能落到实处很累,但至少我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 他顿了顿,看向阿尔图的眼神充满谴责,“至少我们在一起,在同一个地方,为同一个目标努力。而不是像你……”
就在这时,议长图突然反应过来那张宽大的书桌上面放了什么,堆积如山的政务瞬间打破了他脸上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震惊与……恐慌?
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指着那堆东西,声音都变了调:“纯净之神密神玛希尔在上!另一个我!这……这怎么那么多!你和奈费勒……你们都不处理政务的吗?!” 他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帝国就是这样运转的?奈费勒他……他怎么可能允许?你以前都不帮着干活吗?” 在他的认知里,奈费勒那样的工作狂,看到书房桌子被堆成这样,恐怕会当场给他发出一叠苏丹的猜忌。
阿尔图被对方那毫不掩饰的震惊与指责刺得脸上火辣辣的。他心虚地移开目光,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强撑着辩解:“……朕刚回来才两天,之前朕出去征伐了,征伐巨海兽,朕不在的时候,这些都……都是奈费勒在处理……”
议长图抓住关键,他下意识转向寝宫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苍白疲惫的奈费勒:“你刚回来才两天?征伐?你不在的时候只有奈费勒一个人在处理这些东西?而你,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跑出去打仗?!把怀孕的奈费勒,就这么丢下独自支撑这一整个国家?!”
Notes:
议长终于发现自己是被叫来干活的
Chapter 15: 齐心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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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长阿尔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另一个自己揍一顿的冲动。他捏了捏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明白了,这个ABO世界的自己把他从另一个世界拽过来,根本不是谈心或求助,纯粹是抓壮丁!
他几乎要立刻启动那该死的系统光圈回去,让这个阿尔图自生自灭好了,异世界的他居然强迫奈费勒,议长阿尔图恨不得不当阿尔图,当场改名叫阿图娜尔,好跟这样的自己撇清关系。
但……奈费勒。
为了这个世界正在受苦的奈费勒,他不能走。
“行了!”议长阿尔图没好气地打断还试图辩解征伐巨海兽多么必要的阿尔图,语气带着认命般的疲惫与恨铁不成钢,“召唤我来,就是处理这些的,对吧?”他指了指那堆在桌子上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政务。
阿尔图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对!你最擅长这个!快帮朕看看,这清理暗娼馆的事,从哪里下手最快最狠?朕要把那些杂碎全揪出来,还有那些堆积的政务也帮忙做了……”
“停!”议长阿尔图抬手制止他,表情无奈地扫过整个书房,“就我们两个?处理这么多?”他嗤笑一声,“另一个我,你是不是屠龙前把脑子全部换成了体魄?这得干到什么时候?你是要等到半天后我回去,再让奈费勒干吗?”
阿尔图被噎得说不出话。
“等等,”议长阿尔图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座纸山,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看向那个一脸“不管怎么样你快干活”表情的自己,“你召唤我,用的是‘一次性补偿’?那系统有没有说,召唤我来干活,需不需要也‘补偿’我?这个系统的公平原则呢?”
阿尔图一愣,下意识地去感应意识角落那个已经暗淡的光圈。几乎是同时,系统那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再次在他脑海响起:“检测到被召唤个体议长阿尔图(最为擅长政务)提出合理的诉求。为维持跨时空协作基本公平性原则,现授予被召唤个体‘议长阿尔图’临时次级权限:可召唤至多三名辅助处理当前指定政务的阿尔图临时助手。权限已发放。”
议长阿尔图显然也接收到了同样的信息,他脸上闪过惊讶,随即化为极度无语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看向一脸懵懂的阿尔图,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开始操作:“……你们这世界的规则还真是……直白。算了,人手不够,必须摇人。”
他集中意念,触碰了刚刚获得的临时权限。一个微小的银白色光圈在他意识中闪烁,议长阿尔图在心中清晰地下达指令。
“需求确认:召唤擅长处理大规模、紧急、复杂性政务,且能高效协作的临时助手。”银白光圈骤然亮起,比之前召唤他时更加耀眼。光芒在书房中央流转,逐渐凝聚成三个清晰的身影。
光芒散去,书房内顿时显得有些拥挤。新来的三位“阿尔图”形态各异,但都带着毋庸置疑的属于“阿尔图”的本质特征,只是被不同的经历雕琢成了迥异的模样。
第一位伟业之国阿尔图头戴前苏丹的苏丹王冠。他气质沉稳如山岳,仿佛能洞悉一切纷繁复杂的局势,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经年累月执掌庞大帝国所形成的威严气度。他也有与本世界阿尔图相同的烈酒味的信息素,只是平常会刻意收敛。
第二位游戏之国阿尔图打扮得像是刚从某个奢华颓靡的宴会中离席,领口微敞露出抓痕,眼神中带着玩世不恭的邪气与疯狂,嘴角噙着令人不安的冷笑。他把玩着一把金品级的乐行券,周身弥漫着不可预测的危险气息。
第三位英雄之国阿尔图穿着与阿尔图无异,也戴着一顶镶嵌有红宝石的王者之冕,但眼神明亮,带着坦荡豪迈的英雄气概与冒险家的自信。
三位新来的阿尔图先是困惑地看看彼此,又看向召唤他们的议长阿尔图,最后目光齐齐落在表情理直气壮的本世界阿尔图身上。
议长阿尔图言简意赅,用最快速度说明这个世界阿尔图干的混账事以及现在需要紧急处理的政务。话音刚落,“你竟敢强迫奈费勒!”英雄图瞬间暴怒,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本世界阿尔图的领子,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你还把他一个人丢下!”
伟业图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虽然没有动手,但骤然浓郁的信息素表达出他的情绪:“无法容忍的愚蠢与卑劣……你将个人私欲置于帝国与他之上,简直是统治者与丈夫的最大失职。”
游戏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他舔舔嘴唇,眼神兴奋而残忍:“哦?弄哭他?让他绝望?有意思……但为什么是让他处理政务这种无聊的绝望?朕用魔法翻过你的记忆,你出发征伐前干的不是挺好的?怎么不把他锁在金笼里,只让你一个人看见他的骚模样?或者打断他的腿,让他只能依赖你?啧,手段太低级了,另一个朕。”他虽然说着批评的话,但眼神里的跃跃欲试让人毫不怀疑他真想试试那些“高级”手段。
本世界阿尔图被英雄图揪着领子用看人渣的眼神盯着,伟业图则扔下他不管,用看人渣的眼神盯着游戏图。阿尔图顿时也火冒三丈:“你们懂个屁!这是朕的世界!朕的奈费勒!屠龙英雄有最好的Omega天经地义,你他妈想打架是吧?朕体魄20不怕你!”
“屠龙英雄?呵,”英雄图冷笑,“连自己后院起火都扑不灭,任由他人折辱自己的维齐尔,你也配称英雄?朕也是屠龙当上的苏丹,怎么不会强迫奈费勒?”他的拳头眼看就要砸下去。
“打!打起来!”游戏图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让朕看看哪个朕更耐打!你刚刚说你的奈费勒?很快就不一定了!”
“都闭嘴!”议长图猛地一拍桌子,“叫你们来不是打架的!是来干活的!”他指着堆积如山的政务,“看看这些!奈费勒已经快被压垮了!你们是想等他累死气死,还是想先把这混蛋揍一顿出出毫无用处的恶气?”
一席话,精准地掐住了所有阿尔图的死穴,就是游戏图都啧一声不再说话。英雄图揪着领子的手松开了,但看着本世界阿尔图的眼神依旧像是要活撕了他。伟业图深吸一口气,把目光从糟心的自己身上移开。
游戏图撇撇嘴,似乎觉得有点扫兴,遗憾地收回了一张杀戮乐行券,但也没有再煽动,只是歪着头,用一种评估货物的眼神打量着那些政务,仿佛在计算从哪里下手能最快引起最大的混乱……或者,最高效地平息它?
“好了,”议长阿尔图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比主持三天三夜议会辩论还累,以前怎么不觉得自己那么烦?“现在,分工。”
伟业图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到书桌旁,拿起一份文件:“当务之急是处理政务。我们世界的经验不能完全套用到你的这个世界,但可以借鉴模仿。”
游戏图懒洋洋地晃过去,随手拿起另一份涉及某个贵族丑闻的密报,扫了一眼,眼中闪过诡谲的精光:“哦?这个老家伙,朕有点印象。他的把柄交给朕来深入处理吧,保证让他和他的家族后悔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英雄图大步走到桌边,他看着边境驻军调动和城防治安的政务:“这些军务和潜在武力冲突风险,我来协调镇压。但之后,”他猛地转头看向阿尔图,“你必须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像样的交代!”
议长图看向一脸懵的阿尔图:“你,别愣着!去给我们多找点咖啡,弄点吃的来!今晚谁都别想睡!”
书房内,四个来自不同时空的阿尔图如同精密机械的齿轮般开始高速运转,各自拿起擅长的政务领域,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低沉迅速的讨论声取代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阿尔图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满腹的憋屈与不服最终在议长图的催促以及英雄图简直要杀人的目光中化为乌有。他悻悻然地哼了一声,最终还是认命地转身,准备去执行这项至关重要的后勤任务。
而在他身后,书房的门缝外,一个被寝宫内的动静惊醒、不放心前来查看的阉奴,正透过门缝惊恐万分地窥视着里面:一个苏丹陛下,竟然变成了五个!还在疯狂处理公文?!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溜走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看到了不该看的可怕魔法。
Notes:
伟业图:同样是ABO世界观,奈奈在梦境见过一面的图图,比本世界图图大五岁
游戏图:普通世界观,大敌,把奈奈玩过又放回领地,打赢一次就折一张金征服,以屠城威胁奈奈陪他,领口抓痕是被奈奈抓的,对别人的奈奈非常感兴趣
英雄图:普通世界观,密誓,打苏丹差点被杀死,奈奈使用黑魔法被反噬,对奈奈有极强的保护欲,延伸到别的世界的奈奈身上
普通世界的奈奈默认双性
Chapter 16: 惊变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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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费勒早已习惯了晨起,由于昨晚寝宫并不像前一晚那样燃过安神香,即便身体因怀孕而愈发贪恋休憩,他依旧在天光破晓时缓缓苏醒。他睁开眼,寝宫内一片安静,身侧的床榻是空的。
阿尔图昨夜信誓旦旦要去处理暗娼馆的卷宗,难道……他真的熬了一夜?这个念头让奈费勒心头一软,随即他又想起正事:他需要找到阿尔图,提醒阿尔图早朝的时间将至,苏丹的缺席只会给那些蛰伏的旧贵族更多攻讦的借口。
他随手披上外袍,走向通往书房的长廊,越靠近书房,一种不寻常的动静便越发清晰。不是阿尔图遇到复杂公务,惯常的烦躁踱步声,而是有多人正在交错低语,快速书写的声音,混杂着纸张被急速翻动的哗啦声。咖啡的浓烈苦香与双重源头交织的烈酒信息素霸道地弥漫在空气里,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奈费勒的心头掠过一丝疑虑,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阿尔图又在搞什么名堂?召集了臣子在内廷议事?这绝不符合规矩,也不像阿尔图的作风。
他轻轻推开书房门,昨日还堆积如山的政务,此刻被分门别类整齐地码放在桌案各处以及旁边的矮几上,显得条理分明,显然已被处理掉大半。
然而,让奈费勒震惊的是书房内竟然有五个阿尔图!
他们或坐或站,或倚着书架,占据了书房的不同角落忙碌着,长相极为相似,但气质穿着乃至神态却又迥然不同。
奈费勒看着他最熟悉的本世界阿尔图。阿尔图正笔直地站在书房中央,观察珠光宝气的阿尔图如何处理政务,手里还端着一个摆满了空咖啡杯和残留食物碎屑的大托盘,脸上是疲惫憋屈以及“朕到底造了什么孽”的茫然,与其他四个虽然忙碌却显得游刃有余的阿尔图们形成了鲜明对比,活像个被临时抓来打杂的侍从。
奈费勒僵在门口,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仍在睡梦中,或是连日劳累过度产生了可怕的幻觉。他甚至用力闭闭眼,狠狠掐了一把手心,尖锐的痛感传来,眼前荒诞的景象却丝毫未变。
就在这时,本世界的阿尔图最先发现站在门口,脸色煞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的奈费勒。他猛地瞪大眼睛:“奈费勒?!”
这一声惊呼让书房内的忙碌氛围顷刻被打破,只剩奈费勒就要冲破胸腔的剧烈心跳声。他被五双属于阿尔图的眼睛注视着,那些目光中有惊讶,有担忧,有闯祸的心虚,有强烈的保护欲,甚至有来自某个阿尔图的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欣赏。
奈费勒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伟业图与本世界阿尔图双重叠加的烈酒信息素充满Alpha的侵略性,让他本能地感到窒息腿软,孕期的敏感让这种信息素的冲击被放大了数倍,奈费勒胃里一阵翻搅。
一旁抱臂观察的游戏图像是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玩具,他的舌尖舔过唇角,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扭曲的光,低声嗤笑:“哇哦……薄荷味的,这可比听起来更诱人。”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奈费勒单薄的身体上爬过,特别是在他下意识单手护住的小腹处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评估似的残忍好奇。
“闭嘴!”英雄图低斥一声,狠狠瞪了游戏图一眼,他看向奈费勒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愤怒,好像在场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在欺负奈费勒。“你没看见他不舒服吗?”
伟业图眉头紧锁,他看着奈费勒苍白的脸色与微颤的身体,沉声对阿尔图说:“信息素浓度过高了,立刻收敛气息。”
议长阿尔图立刻狠狠拽了一把因为过于震惊还在发愣的阿尔图:“照做!你想让他晕过去吗?”
阿尔图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奈费勒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粗暴地将手里的托盘塞给旁边的英雄图,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奈费勒和其他“自己”之间,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隔绝那些投来的目光,同时拼命收敛身上浓烈的信息素。
“奈费勒!”他急切又慌乱,“你……你怎么醒了?感觉怎么样?别怕!他们也是朕……是从……”他卡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超乎常理一幕的成因。
奈费勒在他的身影遮挡下微微喘了口气,眩晕感稍减。阿尔图把他搂进怀里,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奈费勒调稳气息,轻轻推开阿尔图的肩膀,观察着那四个男人,觉得那个与本世界阿尔图气质截然不同,穿着华丽但更显沉稳,顶着大黑眼圈的“阿尔图”,看起来最有可能沟通。
“陛下,”奈费勒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极力维持着镇定,他是对着阿尔图发问,目光却锐利地看向议长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是谁?”
Notes:
入坑29就是因为在玩游戏过程中感受到了两人互相的特殊性、灵魂上的唯一性,完全接受其他人对29关系有另外阐释,但是听到别人告诉我“因为坚持29纯爱”所以是角色黑……不管怎么样都太荒谬了。
我只在红白发过作品,因为热爱群像所以会尽量让更多的角色出现,绝不会有“在29作品不想看到别的角色”的想法,单纯因为对主cp带一点纯爱洁癖难以接受拆家任何时态感情线,但所有出现在笔下的角色都是带着爱的。
如果状态允许还是很想努力把正文更新完,关于番外就随缘了,现在还有数千字的大纲,很爱酥油的世界与整个故事,也很爱一直在评论区讨论剧情的读者们,感谢大家喜欢我带来的、简单的故事。
Chapter 17: 狂言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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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长图在心中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无视了阿尔图警惕且吃醋的目光:“奈费勒,请不必过于惊恐,我们都是阿尔图,只是来自不同的世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被临时召唤至此,协助处理这些积压的政务。”他指指桌上那明显减少的政务。
“召唤?不同世界?”奈费勒喃喃重复,他忽然明白过来,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目光再次掠过伟业图的王冠、游戏图的笑容、英雄图的关切,最后带着担忧回到眼前一脸紧张的阿尔图身上。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是的。”议长图肯定道,他仔细观察着奈费勒的脸色,“这个世界的我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我们自愿帮忙。”他瞥阿尔图一眼,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谴责。
阿尔图脸上瞬间涌起恼羞成怒的红晕,但在奈费勒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回去。“朕只是想着处理这些暗娼馆的卷宗需要人手,后面又想干脆把这些政务尽快完成,谁知道会来这么多!这些朕,还一个个都……”他噎住了,没好意思说“都跑来指责朕”。
“所以,”奈费勒深吸一口气,“你们一夜间……处理了这些?”他看着那堆经过了分拣批阅的政务,阿尔图们的效率高得惊人。
“大部分。”伟业图接口道,“初步方案已按照我们世界的经验拟定完成,细节上还需要你们再定夺。”他的目光落在奈费勒身上,“看来,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你依然能将这个帝国的运转维持下去,我想后世该用“奈费勒当宰相”作为“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的代称了。”这句赞赏出自一个看起来就像资深统治者的“阿尔图”之口,显得格外有分量。
游戏图忽然轻笑一声,绕过书桌,慢慢踱步靠近,阿尔图立刻绷紧身体,像一头护食的猛兽,狠狠瞪着游戏图。
游戏图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黏在奈费勒脸上:“真是坚韧又迷人的Omega。被这样粗暴对待,怀了孩子,还能撑着处理国事……啧,另一个朕真是暴殄天物。”他歪着头,笑容越发诡异,“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换个世界?朕的奈费勒卿回他的领地谋反,宫殿里正好缺一个像你这样……能干的维齐尔作为‘玩伴’。保证比这里有趣得多。”他话中的暗示露骨而危险。
“你敢!”屠龙苏丹们几乎同时暴喝出声。英雄图往前迈了一步,拳头紧握,恨不得当场揍这口出狂言的登徒子一顿。
奈费勒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是由于恐惧,而是厌恶与愤怒。他挺直了脊背,尽管在五位阿尔图的注视下,这位白皙而瘦弱的谏臣显得如此单薄,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毫不畏惧地直直望着游戏图。
“阁下,”他的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讥讽,“无论您来自哪个世界,看来‘愚蠢’与‘卑劣’是某些可能性中无法剥离的特质。我对成为任何人的‘玩伴’都没有兴趣,尤其是您的。”
游戏图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变得兴奋,仿佛被挑衅让他更激动:“哦?更有趣了……”
“够了!”议长图厉声打断,“时间不多了。我们该处理最后的部分,然后离开。”他转向奈费勒,语气放缓,“奈费勒,你放心,他不会再有骚扰你的机会。早朝时间快到了,你与他最好准备一下。”他指了指一脸紧张的阿尔图。
奈费勒点点头:“陛下,该上朝了。”
阿尔图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应道:“哦……好!朕……朕这就去更衣!”他轻握住奈费勒的手腕,想要立刻离开这个让他极度不自在的、充满威胁的书房。
在他们身后,游戏图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伟业图若有所思地目送奈费勒离开,英雄图则对着阿尔图的背影投去一个“回头再跟你算账”的警告眼神。议长图揉了揉眉心,转身面对桌上剩下的政务。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将四个阿尔图关在里面。门外,阿尔图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挤出干巴巴的一句:“……你别怕,朕在呢。”
奈费勒没有回应,避开他的目光轻声催促:“陛下,时间不多了。”
Notes:
下章是数值超高的游戏图一打二
Chapter 18: 交换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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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门内的气氛因为方才奈费勒的出现,以及游戏图那番实在过分的言论,变得比阿尔图们处理政务前还要紧张。
几乎在门关上的瞬间,英雄图冲上前去,一拳直击游戏图带着满不在乎笑容的脸。
“砰!”
一声闷响,英雄图的拳头并未如愿砸碎游戏图的鼻梁,而是在距离目标半指的空气中被亮起的暗紫色魔法护盾稳稳挡住。
游戏图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他只是加深了脸上那令人火大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光芒:“哦,这就忍不住了?你这个莽夫,真是令朕毫不意外,体魄确实高,不过智慧实在低下,就为奈费勒这样的骚货,愿意来挑战朕?”
英雄图一击未中,立刻变招,他抽出腰间的传奇宝剑,试图斩裂那层魔法护盾,同时怒喝:“收回你那些肮脏的念头!不准你用那种眼神看他!更不准你用那种词汇侮辱他!”
“肮脏?侮辱?”游戏图嗤笑一声,周身魔力涌动,他并未直接反击,而是鬼魅般轻盈地后滑半步,同时数道触手从地面窜起,缠向英雄图的四肢,“难道朕说错了吗?看看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扫过脸色复杂的伟业图,议长图则在游戏图与英雄图开打的瞬间就猛地扑向书桌,用身体尽可能地护住那些政务文件,可不能让这些他辛辛苦苦工作整晚的心血毁于一旦,给这个世界的奈费勒添乱啊!
“你这个所谓的英雄,”游戏图对着英雄图嘲讽,“你刚才冲上去保护他的样子,真是正义凛然啊!可你心里想的难道仅仅是保护?你抓住那个混蛋衣领的时候,难道没有一瞬间想过,如果是你,绝不会让他受这种委屈,你会把他牢牢护在身后,让他眼里只有你、只能依赖你?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占有’?跟强迫的区别又有多大?嗯?”
英雄图的动作猛地一滞,阴影触手趁机缠绕而上,虽然他立刻轻松挣断,并削下一根触手,但游戏图的话语显然击中了他内心某个不愿承认的角落。他攻势稍缓,眼神中出现一抹动摇。
游戏图毫不停歇,毒蛇般的目光转向伟业图:“还有你!老东西,装得最像那么回事!用帝国和责任把他捆在身边,让他为你耗尽心血,满足你掌控一切的欲望!他累到崩溃的样子是不是反而让你觉得他更属于你的帝国?你这跟把夜莺关在金笼子里听它唱歌直到累死有什么本质区别?”
伟业图脸上闪过极深的心虚,他无法反驳,因为漫长的岁月中,他并非没有一闪而过的黑暗念头:用责任编织成网,确保奈费勒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国家既然是他想象中最好的未来,那他就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才对。
最后,游戏图的目光落在议长图身上,笑容变得极其讽刺:“至于你……呵,议长?看起来最人模狗样,搞出议会制,把他推上苏丹之位?真是伟大的牺牲,伟大的爱情啊!但你敢说,你制定那些规则,确保由议会掌握实权的时候,没有一丝庆幸——庆幸可以用着‘共同理想’的名义,把他永远留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如果他哪天想离开你呢?你能同意吗?”
议长图发出社畜的绝望哀嚎:“你们不要在书房打架!你嘴巴闲可以给你的奈费勒舔……我确实想过推翻奈费勒囚禁他,但也只是想想!”
书房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英雄图的拳头还捏得咯咯作响,但没有再挥出。伟业图面色阴沉地看向别处。自觉失言的议长图深吸一口气,避开了游戏图的目光。
游戏图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轻轻笑出声,声音带着粘稠的恶意:“看吧,我们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朕更诚实,而你们……更虚伪罢了。都想占有,都害怕失去,都想过用自己的方式把他锁在身边。你们哪来的资格指责朕?”
游戏图环视四周,摊开手,仿佛在展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既然都想,为什么不能试试更‘有趣’的方式呢?说不定……他其实会喜欢呢?”他的尾音上扬,显然从书房里剩下自己的心虚中获得了愉悦。
“你放屁!”
英雄图终于从被戳破心事的混乱中挣脱,的确,他无法反驳游戏图关于欲望的指控,但他绝不能认同那扭曲的手段!强烈的保护欲、正义感,外加被说破的羞愤让他再次爆发,剑锋上的气势甚至比之前更盛。
游戏图立刻集中精神,暗紫色的魔力化为数道尖锐的利刺,迎向英雄图的猛攻,气流席卷书房,英雄图力量强悍,攻势狂猛;游戏图魔力极高,防守反击刁钻狠辣,两人一时间竟打得难分难解。
英雄图一剑劈碎了一道利刺,怒吼道:“今天朕就给你点教训!”
游戏图则躲过一记侧踢,反手一道魔力冲击逼退英雄图,冷笑道:“教训?不如先认清你自己吧!”
就在游戏图注意力完全被英雄图吸引,享受着他愤怒的当口,伟业图悄无声息地贴近,目光锁定游戏图腰间:那里挂着整整四个不起眼的暗影罗盘。
伟业图动作干净利落,他巧妙地摘下那四个暗影罗盘。罗盘离身的瞬间,游戏图周身澎湃的魔力波动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衰减,护盾变得明灭不定,游戏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化为惊愕:“你!”
“就是现在!”伟业图低喝一声。 英雄图岂会错过这绝佳时机,他猛地欺身而上,运用格斗技巧,一记精准的擒拿反剪住游戏图的双臂,把他按倒在地,游戏图虽然依旧冷笑着试图挣扎,但失去暗影罗盘提供的魔力,他的反抗在英雄图的巨力面前显得徒劳。
“安静点,要是你们不打架,这些时间至少还能处理一项事务。”伟业图将缴获的四个暗影罗盘拿在手中掂了掂,感受着蕴含的魔法能量。
看着被制服的游戏图,又看看书桌上的文件,议长图松了口气,眉头依旧紧锁。他快速思考着,回忆着处理政务时梳理出的这个帝国盘根错节的问题:旧贵族的顽固抵制,被撕扯的民生,高高在上却缺乏根基的改革,以及阿尔图粗暴率性的行事风格。
“这个世界的核心问题……试图推行的变革过于激进,缺乏缓冲和根基,而旧有的传统力量又被过度打压,未能将其有效吸纳或转化,导致上下脱节,矛盾激化。”议长图引用他的奈费勒曾多次向他分析类似局势时的观点,“改革太高,传统太低,如同无根之木,必然倾覆,反而给了各种蛀虫,比如那些暗娼馆背后的势力滋生的混乱空间,此处的我还喜欢天天往外跑……”
他看看被绑着的游戏图,寻思到一个好主意,尝试着沟通意识角落里的系统光圈:“系统,是否可以用这个我作为代价,兑换一件能有助于平衡改革与传统的物品?”
系统提示音短暂沉默后响起:“检测到可处理高扰动性个体。可兑换物品:亘誓戒。此物能提升佩戴者周围势力的传统值,是否兑换?”
“我们这样处理他,是不是……”现在反倒是英雄图有些迟疑,“太过分了?毕竟他也是阿尔图。”
“兑换!”议长图毫不犹豫。“他的奈费勒都被他逼到回领地造反了,他肯定对国家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拿他给这个世界平衡改革传统也算将功折罪!”
一道微光闪过,被英雄图钳制住的游戏图身影骤然变得虚幻。“你们这帮混账,给朕等着!朕出来要把你们的奈费勒统统……”
议长图手中多了一枚金质蓝宝石戒指。他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写下一张字条,将字条与亘誓戒放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从伟业图手里接过那四个暗影罗盘。这些罗盘蕴含着特殊的魔力,但显然也带有不稳定的危险。
“这些罗盘,”议长图将它们分别递给伟业图英雄图,自己留下一个,“要小心使用。”
伟业图接过罗盘,审视着,点了点头。英雄图收下自己的战利品,准备带给鲁梅拉。
议长图将最后一个罗盘放在那张字条与亘誓戒旁边:“留给这个世界的奈费勒。罗盘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提供一点保护,或者由他决定如何处理。”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三位阿尔图脑海中响起:“临时助手权限即将到期。遣返程序启动倒计时……”
银白色光圈闪动,阿尔图们回到自己的世界,只余空荡荡的书房与桌面上放着的送给奈费勒的礼物。
Notes:
系统不会伤害任何图图,只会让被自己献上的图图帮忙打工
Chapter 19: 鹦鹉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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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早朝对阿尔图而言前所未有的漫长难熬,王座让他浑身难受,他不受控制地一次次转头望向阶下奈费勒的身影。
奈费勒站得笔直,维持着一丝不苟的仪态,但阿尔图总觉得早上的惊吓让他显得更苍白,他衣服上的宝石也显得太重了,每一个出列陈奏的大臣在阿尔图看来都无比啰嗦且不识趣。他周身本就浓郁的烈酒信息素因着他的不耐而更显压迫感十足,他有意识的控制信息素绕开奈费勒,但这些信息素仍然让几个站得近的、等级较低的Beta文官额角冒汗,难以呼吸。
当一位老贵族又开始絮叨,阿尔图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打断:“够了!此事维齐尔已有定论,按他说的办!下一个!”
被打断的老贵族张着嘴,脸色青白交错,但在阿尔图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悻悻地退了回去。接下来的几个议题,阿尔图完全以“速战速决”的态度处理,能点头的绝不多问,稍有争议的直接扔给奈费勒裁定,遇上说废话的,要求“回去拟清楚条陈再报上来,不然滚”。
朝臣们面面相觑,都能感觉到苏丹今日的不同寻常,他们偷偷瞄向奈费勒,试图从维齐尔的脸上找出答案,却一无所获。
终于,在阿尔图第二次催促“还有没有事”的时候,拉扎格总管适时高声宣布了散朝。
阿尔图立刻从王座上跳起身,径直走到奈费勒面前,握住奈费勒手腕,他的力道下意识地放轻,仿佛怕捏碎一件珍贵的东方瓷器。奈费勒微微一怔,没有挣脱,只是顺从地被阿尔图带着,在众臣各异的目光中,离开了气氛古怪的青金石大殿。
刚走到长廊,奈费勒只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被阿尔图打横抱起,他下意识伸手攥住阿尔图衣襟,又觉得有些不合礼数,悄悄松开手。阿尔图没察觉他的小动作,只觉得他抱起来实在太轻。
抱着人踏入书房,阿尔图把奈费勒放到软椅上,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打量着:“怎么样?是不是站累了?要不要叫萨米尔来看看?朕就说那些老头子废话太多……”
奈费勒微微吐出一口气:“无碍,陛下。只是寻常晨起倦怠而已。”他环视书房,清晨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但桌面上与寻常摆放不同的政务公文又提醒着他那并非幻觉。
阿尔图还想再说些什么,窗外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声,一只毛色鲜亮的绿鹦鹉熟练地穿过并未完全关闭的窗扇,落在书桌一角,它歪着脑袋瞅瞅奈费勒,发出清晰张扬的熟悉女声:“娜依拉!王都第一美人娜依拉要见奈费勒!”
奈费勒伸出手指,轻抚鹦鹉的羽毛,从书桌旁的小碟子里拈起一粒坚果喂给它:“知道了。”
阿尔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烈酒信息素混杂敌意:“娜依拉?那个放荡的Omega女人?她来做什么?不准见!”
他对娜依拉印象极差。那个有着紫色卷发的女性Omega,在他还是权臣时就曾邀请他在自己身上折一张纵欲卡,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后,便到处散布关于他“粗鲁野蛮”、“不懂风情”乃至他必然“某些方面无能”的言论。虽然阿尔图对她的评价根本不屑,但也时常被娜依拉朝堂上的反对5搞得焦头烂额。
“陛下,”奈费勒摇摇头,“尽管娜依拉夫人冒犯过您,但她在贵族女眷圈中消息灵通,多次提供过有价值的信息。她此番求见,必有要事。”
“一个Omega能有什么要事?无非是那些家长里短、争风吃醋的破事!”阿尔图烦躁地踱步,“不然就是又想打什么歪主意,朕不准她来烦你!”
是啊,Omega能有什么要事?奈费勒抬起眼,他沉默片刻,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放缓,像在哄闹脾气的孩子:“陛下,我只是想见她一面,听听她说话,不会太久。”
他顿了顿,又说道:“陛下这几日在朝堂上维护新政,又雷厉风行地处置了那几名侍从,旧贵族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要知道他们接下来可能有什么动作。娜依拉夫人或许能听到一些我们听不到的声音。”
阿尔图的脚步慢下来,眉头依旧拧着,但眼神中的暴躁化成被说服但又极度不情愿的别扭。他知道奈费勒说的是对的,但他就是忍不住讨厌说他坏话的娜依拉,讨厌任何可能分走奈费勒注意力的人,但他喜欢……听奈费勒说“我们”。
奈费勒观察着他的神色,站起身,走到阿尔图面前。他伸出手,尽可能自然地轻轻整理好阿尔图的衣领。
“陛下不是还要准备去暗娼馆的微服私访吗?”奈费勒抬起眼,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阿尔图,“不如先去准备正事?待我见完娜依拉夫人,便去寻陛下。”
阿尔图被他带着安抚意味的主动接触弄得一愣,心头那点不快被抚平大半,好像一只被顺毛撸的大狗。他哼了一声,语气依旧强硬:“……那快点打发她走,不准跟她多说话!还有,让她离你远点,别跟着她学坏!”
“好。”奈费勒轻轻应道。
阿尔图又瞪了骂他的鹦鹉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大步离开书房。鹦鹉毫不示弱,大声对着这位屠龙苏丹骂笨蛋,被维齐尔捏住鸟嘴。
奈费勒看着他消失在门口,这才缓缓坐回椅中,按了按太阳穴——应付阿尔图孩子气的占有欲,似乎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他看向书房门口的阉奴,轻声说:“快去请娜依拉夫人。”
Notes:
小奈的鹦鹉也在工作!
Chapter 20: 赌局
Notes:
善堕娜娜打出最强助攻
Chapter Text
奈费勒转而看向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枚金质蓝宝石戒指,一个暗影罗盘,旁边还有张字条。
他拿起字条,看着某个阿尔图潇洒的字迹:“送你的礼物戴上试试?”落款是“至高苏丹奈费勒的王夫,第二伟大高尚且智慧的议长,苗圃的建设者,贤者之国的守护者,贝姬夫人的铲屎官,最会处理政务的阿尔图大人”。
奈费勒总觉得早上的阿尔图没这么多。他将这些来自异世阿尔图的礼物仔细收进书桌,吩咐门口侍立的阉奴准备茶点。
不多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笑语声传来。娜依拉夫人出现在书房门口,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她穿着一身裁剪别致的长裙,戴着一对小巧的金羊耳环,浓密的紫色卷发精心编织,点缀着精巧的珠宝,眉眼间带着惯有的妩媚风情。
“哎呀,我们日理万机的维齐尔大人,一个月不见有想我吗?”娜依拉笑吟吟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在奈费勒对面的软椅上坐下,蜜桃味的甜腻信息素散开,混杂一丝不明显的玫瑰味Alpha信息素,她瞧着奈费勒苍白的脸与眼底的倦色,“啧,看来我们那位屠龙苏丹好不容易回来,也没让你轻松多少嘛,你这副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奈费勒没有接她的调侃,只是将按照她口味调制的甜茶推过去:“夫人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专程来打趣我的。”
娜依拉端起茶杯,优雅地呷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随即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压低声音道:“当然不是。我是来给你提个醒的,我亲爱的维齐尔大人,外面那些老狐狸,可是快把天都捅出窟窿了。”
她说话又快又清脆:“瓦诺姆家那几个老东西,把他们自家领地上苛待佃农强占民田,甚至闹出人命的破事,一盆脏水全泼到支持你的那几个新贵族头上了!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新政逼得贵族活不下去只能从平民身上弄点钱’啊、‘大维齐尔才是真正的蛀虫’啊……哼,做实事的本事没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流!”
奈费勒静静地听着,这些他早有预料,旧贵族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舆论反扑是必然的,造谣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娜依拉继续道:“还有个硬不起来的废物……名字我倒忘了,他吹嘘说他准备纠结几个同伙,下次议政时集体发难,要求重新审议土地清查条例,甚至要求暂停新税法。我听说,他们手里还伪造了被你处置过的贪官‘清白’的证据,准备到时候一起闹出来,给你扣上一个党同伐异残害好人的帽子。”
她又陆续说了许多从各色情人枕边探听来的零碎消息:某家暗中调集私兵,某家与边境商人往来密切疑似走私,某家试图拉拢中立派臣子……
奈费勒心中快速盘算着应对策略,娜依拉的消息网总是能触及他的追随者们难以到达的角落,尽管性格使然,她的话题动不动就会拐向八卦新闻。
正事说得差不多了,娜依拉靠回椅背,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话题一转,又摆出她那玩世不恭的笑意:“说起来,倒是听侍卫说,我们陛下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他居然能愿意待在宫里处理政务?”
她凑近些,眼中闪烁着好奇与狡黠的光芒:“怎么样?难道是终于开窍了点?知道疼人了?不过瞧你这气色……看来做得还是不够啊。”她语带双关,笑得像只从同类碗里抢到小鱼干的猫,忽然转而看向奈费勒的小腹。“你的信息素闻起来带点甜味,难道上次……”
奈费勒点头,垂下眼帘,避开她过于直白的目光,淡淡道:“不可妄议陛下。”
“得了吧,维齐尔大人在我面前还装?”娜依拉嗤笑一声,“阿尔图那种蠢男人,脑子里除了打仗征服就是那点事儿。要拴住他,光靠责任和政务可不行。”她经验老道地传授,“你得偶尔示弱,让他觉得你离了他不行;也得适时撩拨,让他时刻对你保持兴趣。他喜欢什么?强势的?顺从的?清冷的?还是偶尔放荡一点的?你总得学着投其所好嘛。就算不是为你,也为了……”
奈费勒意有所指:“看来娜依拉夫人颇有成功经验?”
“那是自然!不对,你讽刺我!那个笨蛋看不上我,因为他是大笨蛋!”鹦鹉跟着她骂了一句阿尔图笨蛋,生怕有人不知道是谁教它的这句话。
娜依拉撇撇嘴,又道:“要我说,万一哪天他又脑子一热跑去征伐这个那个的,把你一个人丢下守活寡……你何必苦着自己?”她压低声线,带着几分怂恿,“瞧瞧你这张脸,这身份,勾勾手指,有多少年轻漂亮的Alpha愿意为你效劳?我昨晚就吃到个随苏丹征伐归来的铁卫,他的舌头可真是帝国之宝……我的维齐尔大人!何必苦守着你那禁欲主义?唔,说不定Beta对你也别有风味,让我想想有哪些还算干净漂亮的,等你把小家伙生下来就介绍给你。”
奈费勒皱起眉头,娜依拉浑然不觉,她的语气变得大胆,充满煽动的热情:“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更何况这棵树还如此不解风情。及时行乐不好吗?那种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呵护、被变着花样讨好的滋味,难道不比现在这样,日夜操劳,还要应对一个只会用信息素暴力解决问题的莽夫强得多?”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做好准备返回书房的阿尔图僵立在原地。
他本是想起自己离开前那句“一个Omega能有什么要事”确实有些失言,奈费勒自己也是Omega,且一直在处理着比许多Alpha都沉重繁琐的政务,他打算折回去说几句软话,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门口听到娜依拉这番惊世骇俗的“教诲”!
“娜依拉夫人。”奈费勒打断她,声音依旧平静,“请慎言。我并不需要这些。”
娜依拉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哦?难道你听信了阿尔图的甜言蜜语?他标记你,恐怕更多出于Alpha的征服欲与占有欲。说他爱你,谁都不信。”她一向说话尖锐又无所顾忌,“你觉得他爱你吗,奈费勒?那个高兴就赏你点权柄、不高兴就跑得影子都没有的屠、龙、英、雄?”
奈费勒沉默了。爱这个词汇对他太奢侈,也太遥远,阿尔图从未说过爱他。那个被强行标记尊严扫地的夜晚,他就已经亲手埋葬了对“爱”的任何奢望。他所求的,从来不是阿尔图虚无缥缈的爱意,而是一个愿意治国的君主,一个至少能对孩子负起责任的父亲。
看向娜依拉充满风情与欲望的脸,奈费勒很坚定,像是在说服娜依拉,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不需要他爱我,娜依拉夫人。”
他微微停顿,眼底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但我愿意相信他。”
就在奈费勒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门外,正准备踹门而入的阿尔图抬起的脚猛地僵在半空中。娜依拉的挑唆与贬低让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进书房掐死这个坏女人。但奈费勒的回答却像一盆水,瞬间浇熄怒火,此刻他心中只剩伴着震惊与钝痛的茫然。
“相信?”娜依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的小家伙是怎么来的?被骗成这样,还愿意相信他,你也未免太宽容了!”
“他重新回到王座上,维护新政,处置诽谤者。他甚至……”奈费勒的手指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很在意这个孩子。”
哪怕只是一点点向好的苗头,他都无法轻易否定。“我愿意相信他能够改变。”奈费勒重复道,“或许很慢,但帝国需要他,孩子也需要他。而我,”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挺直单薄的身体,“我愿意……再赌一次。”
娜依拉看着奈费勒的眼睛,最终只是嗤笑一声站起身。
“好吧,奈费勒,但愿你的信任不会换来又一次心碎。”她理了理裙摆,准备告辞,“不过,我的提议永远有效哦?哪天要是有这方面的需要……随时找我。”
Chapter 21: 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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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阿尔图被他们的对话砸的发晕。他从未想过有关“爱”的事,他的父母是包办婚姻,哪会有幸福可言?父亲在外另有情人,母亲就像所有普通贵族妇女那样维持着整个家庭的体面。年少时就对这个词嗤之以鼻的阿尔图从未深想过,但他现在不由得想着。
他“爱”奈费勒吗?
“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粗野的念头:这人真他妈的带劲!想把他……”
他五年前第一次在朝堂上见到奈费勒,那时的奈费勒只是个初入朝堂、地位不高却敢于直谏的年轻Beta官员。站在一群或老迈或谄媚的臣子中间,瘦削,苍白,像一株铁木,看似脆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韧劲、不合时宜的清高。阿尔图当时正不耐烦地听着某个贵族的陈词滥调,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然后就撞进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冷静,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那一刻,他心里莫名像是被细微的东西刺中了,不疼,却痒痒的,他喜欢看那双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他习惯性地伪装谄媚的宠臣而流露出警惕或愤怒,这让他觉得有趣,甚至兴奋,顶着谗言也要在朝堂上与奈费勒对呛。那是他的爱吗?
“用银纵欲标记他以后非常满足……”
满足?何止是满足。那是征服的快感达到顶峰的狂喜,是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猎物彻底打上自己烙印的享受。看着那个总是与他针锋相对的政敌,在他身下颤抖、崩溃,被他的信息素彻底淹没。他将天上冰冷的月亮拽入怀中,哪怕沾染尘埃也是独属于他的月亮。那是他的爱吗?
“出发征伐前也想着,奈费勒必须一辈子不能忘了自己……”
为什么要他记住?为什么不是杀掉这个屡次挑衅自己、甚至可能成为隐患的政敌?不仅任命他为维齐尔,还要用那种方式,宣告所有权,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他无法忍受奈费勒在他离开后,可能恢复冷静,可能彻底将他摒除在心门之外。所以他要用最极端的方式,确保自己永远存在于奈费勒的生命里,哪怕是作为一道狰狞的伤疤。他看着奈费勒蹙眉沉睡的侧颜,心里盘踞的念头是:就算他死在外面,奈费勒也必须一辈子记住他,恨他也好,总之不能忘……近乎偏执的占有欲。那是他的爱吗?
“看奈费勒笑会很高兴……”
是的,高兴。那种高兴不同于战胜强敌或获得珍宝的兴奋,它是一种更细微、更柔软的愉悦。奈费勒很少笑,尤其是在他面前。所以每一次捕捉到那极短暂的、或许只是无奈或讥诮的嘴角牵动,都能让阿尔图莫名其妙地心情好上半天。他甚至会隐隐期待着能再次看到那样的表情。那是他的爱吗?
“除了他以外没有与别人共度一辈子的打算……”
共度一辈子?这个念头是何时出现的?阿尔图从未认真规划过“一辈子”这种事。他的人生是奔涌向前的洪流,但当他被迫思考这个问题时,脑海里浮现的,能站在他身边的人,竟然只有奈费勒。不是那些可能带来利益的或是容貌出众的Beta与Omega。只有奈费勒。那个被他伤害、被他强迫、被他视为所有物却也下意识依赖的奈费勒。为什么?因为标记?还是因为……只有奈费勒能让他产生这种“长久”的念头。那是他的爱吗?
娜依拉说他只是出于Alpha的本能和占有欲。奈费勒说不需要他的爱。
那他胸腔里这种又酸又胀,因为奈费勒说的“不需要”而憋闷疼痛的感觉又是什么?如果只是占有欲,为何会在听到奈费勒居然愿意“再赌一次”时,感到一丝卑微的庆幸?他不明白。
然而,比理智更快的是身体的本能。就在娜依拉起身告辞,即将拉开门的那一瞬,阿尔图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浓烈的烈酒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带着强烈的警告和驱逐意味,直冲娜依拉而去。
娜依拉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素冲击逼得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看好戏的玩味笑容。她挑了挑眉,目光在阿尔图和奈费勒之间转了一圈,接着无声地对奈费勒做了个“把握好”的口型,随即轻巧地从阿尔图身侧绕了出去,还体贴地为他们带上门。
书房内瞬间只剩下两人。阿尔图几步走到奈费勒面前,凑近紧盯着坐在软椅中因他的突然闯入而睁大一双杏眼的奈费勒。
“奈费勒……朕……我……”他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颤,“我想不明白,娜依拉说的那些,我……我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说我最爱谁是很容易的事,我以前也说过很多谎话……可我不想再那样对你了,我不想再骗你!”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奈费勒,像是要从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又像是害怕从中看到失望。
他猛地抬高声音,像是要用力砸碎奈费勒所有的疑虑与不安:“但朕可以对你发誓,在我们的子民都能吃饱饭穿暖,不再被那些蛀虫欺负前,在孩子能平安出生,能在一个比现在好很多的地方长大前,朕会留在王城,留在你身边,做朕该做的事,学朕该学的东西!打架杀人朕在行,处理这些政务……朕可以学!昨晚……那个花里胡哨的朕可以,朕绝不比他差!有多少麻烦,朕就解决多少麻烦,谁再敢让你不痛快,朕就让他全家都不痛快!如果有违此誓,让朕刀剑加身被砍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惶急地捂住阿尔图的嘴,屠龙苏丹霎时间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只闻到手上传来的淡淡薄荷香。
Chapter 22: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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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费勒的手心紧贴着阿尔图的嘴唇,把他打算发的誓言生生堵回喉咙里,阿尔图一怔,英俊的脸上满是惊愕,两人一时沉默,奈费勒肩膀上那只被忽视的鹦鹉看看奈费勒,又扭头看看阿尔图,大声骂:“阿尔图笨蛋!”
奈费勒猛地收回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托起鹦鹉,让这只大胆的鹦鹉飞出窗外,避开阿尔图的视线,语气刻意变得严肃,仿佛他们不是在书房独处,而是他作为维齐尔在朝堂上劝谏苏丹:“陛下慎言!苏丹安危是大事,岂可随意以自身立此恶誓?此等胡言,以后万不可再说。”
阿尔图完全顾不上那只不尊重苏丹的鹦鹉,下意识舔了舔刚刚被捂过的嘴唇,好像还能尝到清凉的薄荷味。他看着奈费勒强作镇定的模样,心头不由自主升起想要对眼前人言听计从的冲动:“朕知道了。朕……以后不说。”
书房内弥漫着微妙的气氛,奈费勒迅速把话题拉回正轨:“娜依拉夫人带来的消息很有价值,旧贵族的反扑已在酝酿,我们必须有所准备。”他看着书桌上那些已被异世界阿尔图们处理大半的政务,语气不由得轻松起来,“暗娼馆一事具体执行仍需部署,陛下不如待到晚间再议?”
看着阿尔图乖乖点头,他继续道:“午后,陛下若无其他安排,不如先随我去苗圃看看?”
阿尔图愣住:“苗圃?” 他想起自己确实吩咐过阿里木加紧翻修那里,还把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侍从卖去欢愉之馆得来的钱拨了过去。
“阿里木大人将苗圃打理得很好,御厨与住在黑街的一位姑娘也带来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陛下如果亲临察看,既可安抚民心,亦可……让陛下看看帝国未来的根基是什么模样。”
阿尔图总觉得小孩有些吵闹,他虽然投资苗圃,介绍老师,但日常事务还是归阿里木主管,不过现在他急需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更准确的说,向奈费勒证明自己。
“好!就去苗圃!”阿尔图答应得干脆,“朕倒要看看,阿里木把朕的金币用出了什么花样!” 他想象着自己像巡视军营一样检阅那些小崽子们,或许还能挑选几个看起来结实顺眼的,提前预定为未来的近卫?那时塞里曼退休陪老婆孩子,法里斯退休去开赌狗场,哲巴尔则不管退不退休,一定是要与阿迪莱外出冒险的,至于奈布哈尼……他一周只有一天不放假吧?
“既如此,请陛下稍候,容我更衣。”奈费勒起身,走向内室。他需要换下这身象征维齐尔权位的繁复朝服,穿得更便于出行,也更不引人注目些。
阿尔图站在原地看着奈费勒的背影,下意识又舔舔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掌心的柔软触感与清凉的薄荷气息。他握拳,暗下决心:管他爱不爱的,奈费勒已经是他的维齐尔,是他孩子的母亲,他既然说过要留下学着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不一会,奈费勒换上一身素净的深色长袍。他甚至不带金饰,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清瘦的文士,而不是权倾朝野的大维齐尔。他转身走向书桌,打开那个不起眼的暗格,取出亘誓戒与暗影罗盘。他将两件物品托在掌心捧到阿尔图面前,“陛下,此物……是清晨那位议长陛下离去时所留。如何处置,请陛下定夺。”
阿尔图想起来,昨晚议长图处理政务间隙,状似无意地伸手展示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样式古朴的橙宝石铁戒指,用一种让他极其不爽的语气,明目张胆炫耀说“我的奈费勒苏丹陛下啊,好多次嫌我熬夜批公文不顾身体,说我下次加班再不带他,他就把亘誓戒收走……啧,麻烦”。还有那个伟业图,也慢悠悠说他的亘誓戒早已送给奈费勒当成婚戒。
当时他只顾着给这些自己端茶倒水,指望着他们快点干活给奈费勒分担压力,哪有空细想,现在看到这枚议长图送给奈费勒的戒指,酸意与愧疚猛地窜上来。堂堂屠龙苏丹,怎么连戒指都要别的世界的自己送?
阿尔图一把抓过戒指与罗盘,仿佛要从看不见的对手那里夺回所有权,他握住奈费勒的左手,力道有些急,奈费勒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蜷起手指,却又强行抑制住冲动,任由阿尔图动作。他垂下一双杏眼,看着阿尔图动作有些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套在他未戴戒指的左手食指上。戒圈微凉,尺寸竟意外地合适,稳稳地圈住他纤细的指根。
“这个也带着!”阿尔图又把暗影罗盘挂在奈费勒腰侧,“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冲你来,就用这个砸他!应该吧……反正带着!”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这罗盘的具体用法,但总觉得挂在奈费勒身上,就像多了一层无形的防护。
暗影罗盘不是这么用的吧?奈费勒哽住,有些后知后觉地担心起孩子未来的教育问题。他轻轻动了下手指,宝石的微光在指间闪烁。奈费勒将手默默垂回身侧,宽大的袍袖遮掩了戒指的光芒。两股温和却强大的能量流逐渐涌入奈费勒体内。一股浑厚温暖,顺着戒指悄然增强着他的体魄,抚平孕期的虚弱感;另一股清凉明快,汇入他的精神。奈费勒接触过黑魔法,自然明白戒指与罗盘附带的魔法极强,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阿尔图同样能感觉到奈费勒身上的变化,毕竟奈费勒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不少。“哼!算那家伙有点眼光!这东西果然配你!” 他凑近些,仔细嗅了嗅奈费勒周身的气息,满意地点头,“好!很好!这样朕就放心了!”
“谢陛下。”奈费勒低声说道,“该动身了。”
Chapter 23: 宽容
Notes:
女护卫名字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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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王城狭窄的街巷中穿行,车厢内空间不算宽敞,阿尔图高大的身躯占去一半,浓郁的烈酒信息素充斥着整个车厢。奈费勒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左手揣在袍袖中,轻轻抚摸着新戴上的亘誓戒,闭着眼似乎在想什么。
车帘被一只古铜色的手掀开,身姿矫健的女护卫利落地递进来一个大食盒。她关切地看着奈费勒,但发现阿尔图警惕的视线又立刻收敛。
“大人,陛下,请用些简单的午餐。”她说话有些游牧民族的口音。
奈费勒睁开眼,接过食盒:“辛苦了,穆妮尔。”
穆妮尔,这位被奈费勒救下的游牧民女战士,如今是他最忠诚的护卫。她翻身跃上车旁的马匹,像一匹警惕的母狼守护着她的首领。
食盒里是几张烤饼,两块干酪,还有一壶清水,简单得与苏丹和维齐尔的身份毫不相符。奈费勒将食物分成两份,将其中比较大的一份递给阿尔图。
阿尔图接过,大口嚼着烤饼,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奈费勒身上。他看着奈费勒文静地吃着东西,忽然觉得这烤饼也太干了,奈费勒吃得那么慢,会不会噎着?他是不是该把自己手边那壶水推过去?但奈费勒看上去并不需要被他打扰……
就在他迅速吃完午饭,呆呆地盯着奈费勒咽下最后一口干酪,琢磨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时,奈费勒从马车座位下取出一个用铁木树皮捶成的纸张订成的小册子,递向阿尔图。
“陛下,”奈费勒的声音很柔和,“或许您愿意亲自给苗圃里的孩子们上一堂课?”
阿尔图愣住了,接过那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开来。上面是奈费勒清秀工整的字迹:“只有宽容,孩子们,只有宽容才是真正的力量。不光是怜悯你的敌人,也要对自己展现出足够的宽容……不要把自己逼上一条窄路,你们的人生可以是宽容的旷野。不要被具体的,狭隘的感情绊住,要爱所有人,将自己的心灵投入到伟大的目标上,才会获得力量。”
阿尔图皱眉。宽容?力量?怜悯敌人?爱所有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奈费勒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他自己战天斗地,对谁都是一副臭脸,居然好意思给小朋友讲宽容!?
他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什么鬼东西朕才不会讲”,但对上奈费勒那双望过来的沉静眼睛,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回去。他想起自己刚刚发过的誓,他答应要学着做该做的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什么意思?朕不太明白。”他小心地瞟奈费勒一眼,又压低声音,“以前在朝堂上也不见你有多宽容朕……”
奈费勒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陛下,武力可以征服,但无法长久地凝聚人心。这些孩子,或许他们的父母曾被贵族欺压,或许他们自己流离失所,心中充满仇恨与恐惧。若只教他们以牙还牙,仇恨只会一代代延续。”
他指了指册子上的字:“宽容是选择不被过去的仇恨束缚。对自己宽容,是允许自己犯错,允许自己有不完美之处,不必因一时的困境或失败而绝望。对他人宽容,是试着理解他人亦有苦衷,并非生而为恶,将心灵投入到更伟大的目标,”他凝视着马车窗外逐渐出现的苗圃的低矮围墙,“比如建设一个更好的家园,让更多的人不再遭受他们曾经受过的苦难。”
阿尔图听得似懂非懂,他捏着那本小册子,半晌,才极其不情愿地答应:“朕试试。”
奈费勒看着他如临大敌,仿佛不是去讲课而是要去找前苏丹单挑的模样,眼底闪过笑意,他轻轻点头:“有劳陛下。”
阿尔图一把将那小册子塞进怀里,率先掀开车帘跳了下去。苗圃的景象映入眼帘。孩子们在空地上奔跑嬉戏,或是靠在树荫下读书。
随着他的出现,寂静迅速笼罩了苗圃,孩子们渐渐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这个极具压迫感的高大男人。
阿里木连忙上前,这位黑街的前贼头故意行了个夸张又歪歪扭扭的礼,挤眉弄眼地高声道:“恭迎陛下,维齐尔大人大驾光临苗圃!”
“陛下?”
一个胆子大点的女孩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得脸都红了,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是屠龙苏丹陛下!万岁!”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引线。几个年纪稍大、被阿里木从黑街带到苗圃的孩子猛地瞪大眼睛,惊喜地望着这位苗圃的创立者。
“苏丹陛下万岁!”
“真的是陛下吗?奈费勒老师把苏丹陛下请来了!”
欢呼声瞬间爆发,孩子们呼啦啦地围拢过来,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仰望着阿尔图。那些被奈费勒拜玲耶或是御厨带来的,从未见过阿尔图的孩子也被气氛感染,跟着一起欢呼。他们只在故事里听过屠龙苏丹的伟绩,没想到竟然能亲眼见到本人!
“奈费勒老师好厉害!”一个小男孩拉着同伴的袖子,兴奋地拼命摇晃,“居然能请动陛下来看我们!”
孩子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好奇的目光在阿尔图与被他扶下马车的奈费勒之间来回地逡巡。在他们眼中,奈费勒老师虽然总是很忙,脸色苍白,但会耐心教他们识字,会关心他们是否吃饱穿暖,是与鲁梅拉,阿里木并列的“最受孩子喜欢的老师”。而今天,奈费勒老师竟然把传说中的屠龙苏丹带来了!这简直像节日一样!
阿尔图被孩子们纯粹而热烈的欢呼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管是当权臣还是当苏丹,习惯了朝臣们敬畏的目光,却从未被这样一群衣衫或许不算光鲜,但眼神热烈的孩子包围着、真心实意地欢呼“万岁”。
他下意识地挺直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苏丹陛下”的威严,但嘴角却有些不听使唤地往上翘,他清了清嗓子,看着一张张兴奋的小脸,又看看奈费勒。
奈费勒正安静地望着孩子们,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照着孩子们欢快的身影,显得格外柔和。他察觉到阿尔图的视线,微微侧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阿尔图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鼓励,他重新看向孩子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发号施令:“朕来看看你们!”他顿想起此行的目的,又硬邦邦地补充一句,“还有,给你们上一课。”
“上课?”孩子们更加兴奋了,“苏丹陛下要给我们上课吗?” “讲屠龙的故事吗?” “讲怎么打败坏蛋吗?”
阿尔图听着孩子们天真又充满期待的猜测,头皮一阵发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本写着“宽容”与“爱所有人”的册子,感觉任务前所未有的艰巨。但他看着奈费勒那双带着鼓励的眼睛,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
“嗯……上宽容。”他说,声音里带着悲壮的决心。
Chapter 24: 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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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决定在苗圃讲课,但阿尔图看着那一张张充满好奇与期待的小脸,手心还是有些冒汗。他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奈费勒,莫名从他微微抿起的唇读出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陛下,”奈费勒的声音压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带着恰到好处的、像是体贴实则挑衅的诱哄,“若是实在为难,不如由我来……”
“上课!”阿尔图的忐忑立刻被熊熊燃烧的胜负欲盖了过去。不,他不能输给奈费勒,奈费勒能讲的课,他屠龙苏丹当然也行!
他猛地挺直腰板,像是要冲锋陷阵般大步走到讲台上,刷地一下掏出那本小册子。
“都安静!”他洪亮的声音自带威严,孩子们立刻噤声,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阿尔图清清嗓子,开始抑扬顿挫地一字一句地朗读起来,他可是支持1,虽说实在骂不过奈费勒,也是能在朝堂上跟他的追随者对喷得不相上下的狠角色,只是教一群孩子,应该也不那么难吧?声情并茂的朗读结束,阿尔图啪地一声合上册子,环视孩子们,期待着看到他们崇拜的眼神。
然而,孩子们的小脸上大多是一片茫然。短暂的寂静后,一个稍大的、长得极像御厨的男孩率先举手,眼睛里满是困惑:“陛下,‘宽容’是力量,那它能像您的宝剑一样砍倒坏人吗?”
阿尔图一噎。这都哪跟哪?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宽容它不是东西,它是一种……嗯……人生态度?”
“态度?”另一个灰眼睛女孩歪着头问,“那它能帮我们吃饱饭吗?以前欺负我爸爸妈妈的贵族们就从来不宽容,他们抢走了我们家最后一点粮食。”她的小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愤恨。
“对啊陛下,”又一个瘦小的男孩怯生生地开口,他的一条胳膊有些不自然地弯曲着,“那些把我胳膊打断的人……也要爱他们吗?”
“还有还有,”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孩子抢着说,“‘伟大的目标’是什么?是成为像陛下一样的屠龙英雄吗?可是英雄不是都要打败很多敌人吗?为什么要宽容敌人呢?”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小石子一样砸向阿尔图,砸得他头晕眼花。智慧社交检定完全过不了啊!他越是急着解释,嘴就越笨,额头上急出了汗,言辞越发混乱干巴:“不是……宽容不是不吃饭……恨当然可以恨啊……不对……那个伟大的目标……稍微……就是……”他卡壳了,脸憋得有点红,求助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转向奈费勒:奈费勒救救我!
奈费勒安静地坐在教室一角,看着阿尔图从最初的斗志昂扬到现在的窘迫狼狈。当阿尔图那几乎称得上可怜兮兮的目光投来时,他起身,缓步走上前来。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走到那个胳膊受伤的男孩面前,蹲下身,用温热的手掌轻轻碰了碰男孩变形的手臂关节周围。男孩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还很疼吗?”奈费勒的声音很轻。
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有时候会疼。”
“我知道。”奈费勒看着他,“记住这种疼痛。”
男孩与周围的孩子们都愣住了,连阿尔图也愣住了——这算什么安慰?
奈费勒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所有孩子:“记住疼痛,不是要让仇恨在心里生根发芽,变成另一根刺,时时刻刻扎疼你自己。记住它,是要你知道,那样的伤害是错误的。而你们未来要建设的伟大的目标,就是一个让这样的错误尽可能少发生的地方。在那里,或许还会有人受伤,但不会有人可以随意打断另一个人的手臂而不受惩罚。”
他又看向那个提起贵族抢粮的女孩:“‘宽容’不是忘记饥饿,我们应该解决饥饿,再处理造成饥饿的源头。陛下杀死西边每年掀翻许多船的巨海兽,又把巨海兽卖掉换来钱,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穷苦的百姓今年冬天能有充饥的粮食。而陛下会留在王城,让那些欺压百姓的坏贵族付出代价。”
最后,他看向那个问“宽容能不能砍倒坏人”的男孩:“‘宽容’本身不是武器,但它有时能让你拥有比武器更强大的力量。它能让原本可能成为敌人的人,变成一起建设伟大目标的伙伴。”
奈费勒并没有用高深的话语,而是将他们熟悉的饥饿、伤痛与抽象的概念联系起来,还不着痕迹的宣扬了阿尔图的功绩。
阿尔图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奈费勒。他看着奈费勒用最平静的语气化解他造成的尴尬,抚平孩子们小小的恐惧困惑。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字句,从奈费勒口中说出,变得可以触摸,可以相信。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阿尔图心头,有点愧疚,又有点莫名的骄傲。看,这就是他的维齐尔,他的……
敏捷的白色影子倏地从敞开的窗口窜入,轻盈地落在讲台上,打破了这片宁静。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姿态优雅的猫咪,碧绿的眼睛如同最纯净的宝石。他口中叼着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篮子,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贝姬夫人径直走向奈费勒,用脑袋亲昵地蹭蹭他的袍角,然后“喵”了一声,将篮子放在他脚边。
“贝姬夫人?!”阿尔图大惊,自己的政敌怎么连猫也抓来打工……而且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贝姬夫人到底是怎么被奈费勒离间走的?他是一只聪明的小猫咪,但也不至于聪明到因为自己纵欲政敌,就觉得“阿尔图是坏人”于是跑掉的吧!
奈费勒宣布课间休息,正组织孩子们领取点心,阿尔图看着一群孩子排好队,先对贝姬夫人说谢谢,再摸猫,最后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份点心,表情不由自主充满了惊奇。
奈费勒将指尖抵在唇边,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口哨。另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台上。那是一只体型优美的黑猫,四只脚爪是白色的,阿尔图通过猫屁股判断,这是一只母猫。
“朗文先生。”奈费勒轻声唤道。
贝姬夫人是公猫,那朗文先生是只母猫也正常吧?阿尔图这么说服自己,看着朗文先生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来,先是亲昵地蹭奈费勒的手,然后走到贝姬夫人身边揣手坐好,帮他分担一半被孩子们抚摸的工作,贝姬夫人则一改方才的慵懒,用脑袋温柔地蹭着朗文先生的脖颈,发出撒娇般的细软喵呜声。
阿尔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切不言而喻,奈费勒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只漂亮得不像话的黑猫,把贝姬夫人给勾引走了,难怪贝姬夫人当初走得那么决绝,就算他上供鸡肉条小鱼干也头都不回!
奈费勒看着阿尔图那副吃瘪又无可奈何、俊脸都快皱成一团的样子,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狡黠与轻松意味的浅浅笑意。
阿尔图正兀自愤愤不平,一抬眼,恰好撞见了奈费勒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所有的恼怒、憋闷、不甘,瞬间被这个清浅的笑意给击得粉碎。他呆呆地看着奈费勒,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奈费勒笑是因为骗走我的猫吗?
他摸摸鼻子:“算了……一只猫而已。”
Chapter 25: 同行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夕阳的余晖给王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马车在宫门前稳稳停住,阿尔图率先跳下车,转身尽量显得自然地朝车内的奈费勒伸出手。
奈费勒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带着厚厚剑茧的手,略微迟疑了一瞬。阿尔图的手保持着伸出的姿势,没有催促,也没有收回,只是固执地停在那里,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期待。
奈费勒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上去。阿尔图立刻收拢手指,小心翼翼地握住,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他,又稳稳搀扶着他下了马车。整个过程中阿尔图的目光始终落在奈费勒身上,直到他终于站稳,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一下午的喧闹似乎还残留在他耳边,孩子们崇拜的眼神、欢快的笑声,还有奈费勒抱着猫坐在一旁时那松弛温暖的神情,都让阿尔图的心被一种舒服又饱胀的情绪填满。奈费勒告诉他,东方古国有一句话,说“教学生也能让老师的水平得到提高”,那要是他再多去上几节课,想来也能成为优秀的学者!他觉得,如果他以后常去苗圃看看孩子,好像也不错?下午带着这些小家伙锻炼,他可仔细挑出了很多习武的好苗子!
就在他琢磨着晚上出发微服私访前,要不要拉着奈费勒再给他讲讲“宽容”这节课到底该怎么教时,意识角落那个暗淡的光圈最后一次闪烁起来,传递出最终的信息:
“换乘恋爱系统最终评分环节启动,请奈费勒对宿主阿尔图的表现进行评分。评分范围:负100至正100分。请谨慎打分。”
阿尔图猛地僵在原地,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褪去。换乘恋爱系统?这阴魂不散的鬼东西怎么又冒出来了?!评分?奈费勒给他打分?!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奈费勒,只见奈费勒也停下了脚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又恢复平静,显然,奈费勒也接收到了同样的提示。
阿尔图看着奈费勒似乎在意识里与系统对话,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破系统会怎么评分?奈费勒会给他打多少分?负一百?零分?还是……他几乎不敢想会有正分。他过去干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翻腾,强迫标记、丢下怀孕的奈费勒一走了之、言语羞辱,哪一件值得一个正分?
他愣愣地看着奈费勒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点,应该在操作一个他看不见的面板。
“奈费勒评分输入中……评分确认:60分。评语:略有改进,但仍需观察。望陛下言行如一,持之以恒。”
阿尔图愣住了,六十分……刚刚及格?所以,在奈费勒心里,他这几天的表现,还能算是勉强过关?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有些发闷,但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负分,至少奈费勒承认他“略有改进”。
然而,就在他刚消化完这个“及格分”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评分者内心波动与表层评分存在差异……正在解析深层情感反馈……最终核定内心真实评分:70分。”
奈费勒给他打了七十分!在奈费勒心里,他值七十分!阿尔图目光灼灼地看向奈费勒。
奈费勒似乎也没料到系统会直接揭露出内心的评分,他向来苍白的脸颊上极快地飞起一抹极淡的红晕,虽然转瞬即逝,却被一直盯着他的阿尔图捕捉个正着。他下意识地避开阿尔图过于炽热的视线,侧过脸,抿紧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仿佛那个打出七十分内心评分的根本不是他。
可阿尔图这次看得清清楚楚!奈费勒此刻的心绪绝非表面那般平静,奈费勒心里其实是有一点认可他的?至少是认可他这短短几天的表现?巨大的兴奋与冲动让阿尔图几乎要原地跳起来,他恨不得立刻抓住奈费勒问个明白,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奈费勒但内心分数比他真实打的分数要高十分!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做,奈费勒大概率会立刻收回那七十分,并且从此以后次次给他打0分……负100分。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点,可靠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咳,七十分,朕听到了。”他紧紧盯着奈费勒,不错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朕会继续努力。下次……下次朕要拿一百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奈费勒的身体微微一颤,既没转头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想尽快逃离这令人无所适从的场面。然而,他泛红的耳尖与略显匆忙的步伐将他此刻的心绪暴露无遗。
阿尔图大步跟上,与奈费勒并肩而行。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难以分开。这条通往王宫也通往未来的路,他下定决心,要与奈费勒一同走下去。
Notes:
正文到此完结。图图奈奈之间虽然还有许多矛盾尚未得到解决,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归巢的火龙》是与朋友约定的换乘恋爱活动作品,活动规定由图图选择奈奈再随机抽取,相处三日夜,由奈奈给图图的表现打分。因为随机抽取刚好抽到征伐图与征伐奈,系统把不回家的大火龙扔回苦苦修补巢穴的奈小鸡身边,成功让本来be走向的故事变成he结局。
故事不会结束,后续会随机掉落本世界或是其他世界的29故事作为番外,有可能会在同世界观下写作续集——屠龙苏丹如何与他的维齐尔建立一个比现在更好的国家,如何迎接新生命的故事。
如果有兴趣的老师请给出kudos与评论。
本章评论区开放点梗,感谢所有喜欢这个故事的老师们。
Chapter 26: 奈太后喜迎亡夫·上
Notes:
游戏图番外
Chapter Text
游戏之国的苏丹被系统扔回自己世界的寝宫。
整整十年,他被那个可恶的换乘恋爱系统当做平衡世界线的“代价”,在各个世界的时空夹缝里处理了整整十年堆积如山的政务,调解了数不清的感情纠纷,甚至被迫给不少世界的奈费勒当过临时秘书!
好啊,真好,他回来了。那些胆敢算计他的自己,还有那个世界诱人的薄荷味奈费勒……都给他等着,这笔账,他会慢慢算。
他一眼就看到了寝宫床边的奈费勒。十年时光似乎并未给他苍白的面容留下多少痕迹,奈费勒依旧瘦削,锐利,他不再戴担任维齐尔时的耳挂,头发被养长,柔顺的披在双肩,末端的编发上缀着小颗宝石。
衣衫半褪,倚靠在床边的小模样,不就是勾引他阿尔图吗?!
察觉到阿尔图直勾勾的目光,奈费勒皱起眉,披上一件外袍,平静地看向他:“你回来了。”
阿尔图眯起眼:“哦?朕的奈费勒卿,看来朕不在的这些年,你倒是给了朕一个不小的惊喜?怎么,终于按捺不住,篡了朕的位?”
奈费勒并未因他的挑衅而动容,只是用怜悯的审视眼神看着他。
“篡位?”奈费勒轻轻重复了一遍,“你放任我离开王城时,不就已经预见甚至期待着什么吗?”
阿尔图的笑容扩大了。
奈费勒也同样微微笑起来:“我回到了我的领地。如你所愿,我举起了叛旗。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你当年的统治不得人心,暴政留下的怨恨是最好的养料。而你留给我的礼物也起到了作用。”
“礼物?”阿尔图一时想不起自己给过奈费勒什么能用于造反的东西。
“我的孩子平安出生。他很健康,拥有合法的继承权。朝中厌倦先王统治的大臣,地方上受尽盘剥的领主,以及……所有渴望一位仁君的人民,很容易就聚集在幼主和他的母亲的旗帜下。”
阿尔图觉得哪里不太对:“你居然生了那个孩子……不对你管朕叫……先王?”
奈费勒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对啊,先王,现在我是太后,你不过是一个胆大包天试图行刺的逆贼。”
他向前一步逼近阿尔图,指尖的光芒亮起,用强大的魔法把阿尔图勒得呼吸困难:“系统竟然没有彻底抹杀你,真是遗憾。”
阿尔图艰难地喘息着,看着奈费勒:“奈费勒卿……你变得……比朕想象的更有趣了……”
“那么,你准备如何处置……逆贼呢?”
奈费勒眉头一皱,刚要答话,忽然像感应到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般把被绑住的阿尔图往床底塞:“你快躲到床底下去!”
阿尔图就算没有还手之力还是大怒:“朕躲到床底干嘛,给你的奸夫腾位置吗?”
奈费勒揉揉太阳穴,无奈道:“你现在没有魔力,对吧?就连我也打不过,对吧?等他真的过来会抽你的!”
阿尔图难以置信:“你居然真的有奸夫!”
奈费勒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他停下了把阿尔图往床底塞的动作,把他扔到一边,接着打开大门。
交媾罗网挥舞着一百多条触手冲他们打招呼,很是微妙的眼神落在阿尔图身上,他冲着奈费勒问:“你亡夫回魂了?”
奈费勒闭了闭眼:“你别抽他。”
这个恶魔作为奈费勒寡居期间俊美又慷慨的床伴,自从与他私下订立契约,就一直扬言要用所有的触手抽他不懂怜香惜玉的亡夫……前夫……仇人?也是从他那里,奈费勒得知失踪的阿尔图还活着,只是被系统强制进行收费政务工作——各个世界的奈费勒只要魔力足够,召唤系统花金币就能让他干活,他赚到的金币则全被系统收走。
奈费勒当即用国库的钱与系统订立了长期契约,并把《废除乐行券条例》交给阿尔图亲自拟定。
交媾罗网用一根触手抵住下巴,考虑片刻接着比“6”,奈费勒比“1”,最后他们一通无声交流的结果是在数字“2”上暂时成交。
阿尔图用失去暗影罗盘后所剩不多的智力拼命想这些数字背后意义的可能性,最终十分悲哀地发现这可能是他将要增加的绿帽数。
交媾罗网看看他,说:“不行,得加次数,我看到自己邪恶化身完成还不聪明的样子就手痒。”他比“5”。
奈费勒还没说话,阿尔图先大发雷霆,他对这个魅力值高的自己很有危机感:“你也是另一个朕?朕是他孩子的父亲,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朕一点?”
交媾罗网用触手挠头,英俊的脸上满是疑惑:“他的孩子认识你吗?”
“就算不认识,奈费勒也是太后,这意味着他把朕当成他的……”阿尔图挥舞着双手比划。
“亡夫啊。”交媾罗网相当肯定,用触手指指奈费勒,“我最喜欢玩寡妇了,还会问他我比较让他爽还是你比较让他爽。”
Chapter 27: 奈太后喜迎亡夫·下
Chapter Text
交媾罗网最终选择用触手们字面意义上地吊打阿尔图。抓住他用不上多少魔力,而一顿触手抽击足够让这位刚刚归来就骚扰奈费勒的“先王”得到教训。
阿尔图试图挣扎,但失去暗影罗盘的他在恶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狼狈地左右扭动试图躲闪,更多的是用体魄10硬抗。
奈费勒紧锁眉头,他知道交媾罗网的做法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而且阿尔图确实欠揍,但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阿尔图被另一个自己打,他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交媾罗网先凑到他颈窝边吹气:“我亲爱的奈费勒……你知道什么叫夫目前犯吗?”
阿尔图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大门被一只小手推开一条缝。
那是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浓密黑卷发与蜜色皮肤遗传自阿尔图,一双圆圆的黑白分明的杏眼则完全是奈费勒的翻版。他穿着精致合身的小黑袍,怀里还抱着一个针脚略显凌乱的黑色猫咪玩偶。
“母后?朕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你没事吧?”
交媾罗网反应极快,在门开的瞬间收回他的一大堆触手,变成他给外人看的英俊贵族形象,甚至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缀着宝石的小梳子,假装梳理头发,试图营造出一种“我只是个风流倜傥的无害客人”氛围。
阿尔图被突然收起的触手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刚想继续骂,交媾罗网给他下了一个禁锢咒,还有一个静音咒……接着他不着痕迹地把阿尔图踢到床底下。
可恶的恶魔!阿尔图无比愤怒地想着,他讨厌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他们不管有没有邪恶化身都一样邪恶!
奈费勒顾不上阿尔图与交媾罗网,他赶忙走到门口,摸摸孩子柔软的卷发:“穆拉德,母后没事,母后只是在处置一个不懂规矩擅闯寝宫的……坏人。”
他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解释阿尔图的存在与房间内刚才的动静,交媾罗网则在一旁连连点头。
阿尔图在床底下看着他的孩子眨眨那双酷似奈费勒的眼睛,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什么——这幅神情让他显得更像奈费勒了。
“闯入者?”穆拉德重复了一遍,他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奈费勒说,“那应该交给宫廷主管贾丽拉夫人处理,母后,亲自处置坏人会弄脏你的手,或者也可以叫朕处置,朕是苏丹!”
阿尔图被这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小崽子!他知不知道他在说谁?!
交媾罗网憋笑失败,换来奈费勒一记警告的眼刀,他连忙找补起来:“我想到好笑的事……刚刚的坏人是我处置的,陛下不必担心。”
穆拉德很清楚,这位英俊得不像凡人的神秘先生是母后的情人,他能自如地出入母后的寝宫,在与母后聊天时偶尔伸出手,用亲昵得超出臣子本分的姿态为母后整理鬓发。而母后也默许这一切,还纵容这位先生带来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兄弟们一同伺候。有顽固的老臣认为这事不成体统,隔天就会被不知名力量改成大为赞同的样子。
他好奇地望向床榻下方,或许是阿尔图被揍得叠上魅力-5的受伤状态,年幼的苏丹并没有发现这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与他的容貌实在相似:“母后,他真的被处置好了吗?需要朕叫铁卫进来再检查一下吗?”
奈费勒摸摸他的脸:“不必了,我们的苏丹陛下该去睡觉了,明日还有早朝。”
穆拉德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但他点点头,抱着小黑猫玩偶,一步三回头地被门口等候着的女官们带离寝宫。
寝宫门一关上,交媾罗网立刻恢复他玩世不恭的模样,触手蠢蠢欲动地探向床底。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奈费勒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对交媾罗网摆摆手,“你也出去。”
交媾罗网挑眉:“嗯?这就赶我走?利用完就扔,奈费勒,你可真无情。”话虽如此,他却没再坚持,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床底,用触手优雅地行了个礼,“好吧,谨遵太后旨意。不过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他笑着,身影逐渐淡化,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了。
寝宫内终于只剩下奈费勒与床底下的阿尔图。奈费勒走到床边,解开遗留的魔咒,轻轻拍床板,对床下的阿尔图说:“出来。”
阿尔图狼狈地从床底下爬出来,他恶狠狠瞪着奈费勒,眼神里充满愤怒屈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奈费勒,你竟敢纵容他这样对待朕……”
奈费勒抬手作势又要把阿尔图捆住,不耐烦地打断他:“他对你比你从前对我如何?”
阿尔图闭嘴了。
他折磨了奈费勒整整一年,还嫌弃被抓进宫折磨后意外怀孕的奈费勒不方便伺候自己,在一次饮宴后趁醉意把人打发回领地……系统在劳动改造的第一个月就让他把罪行写下忏悔,可惜效果不多。
奈费勒看着他有些飘忽的眼神出言讽刺:“还以为先王实在健忘,年方四十就得上了老年痴呆……”
阿尔图被反对3一击必杀:“你想怎么样?”
奈费勒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像是评估一件无用且碍事的物品该如何发挥最大价值,半晌,他给出选择:“一,我把你送给交媾罗网,都是阿尔图他不会把你打死,但会不会把你送回系统继续干活就说不准了,毕竟系统是金色荒芜开的。二,签一份魔法契约,戴上面具,做我的侍卫,专门负责我的安保以及处理政务,反正干了十年,你当然很擅长这个,不是吗?”
阿尔图几乎要跳起来:“你要朕给你当侍卫?!”
“或许你更倾向于选择一?”奈费勒淡淡地打断他的愤怒,似乎准备呼唤交媾罗网回来。
“……朕选二!”阿尔图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好汉不吃眼前亏,落在奈费勒手里,总比落在那个恶魔手里强。
“明智的选择。”奈费勒毫不意外。他走到墙边的柜子前,打开抽屉翻找出一个闪烁着晦暗符文光泽的黑色皮质项圈,以及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银白色面具。项圈上铭刻着强大的禁锢魔法,足以将阿尔图此刻仅存的微弱魔力彻底锁死,而面具则能盖住他的容貌,避免被小穆拉德看出端倪。
奈费勒把东西递给阿尔图,很快拟好一份契约,阿尔图看也不看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奈费勒不会在这些事上骗他,而且他不签迟早被逼着签。
他恨恨地戴上项圈,奈费勒则把面具轻轻盖在他脸上,阿尔图闻到一股薄荷茶香,嘴的行动先于大脑,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因为舔奈费勒的手腕被扔出寝宫,脸上被触手打出的红印更鲜艳了。
奈费勒不打算叫交媾罗网回来,可真是宽容……一定是旧情难忘。阿尔图自信地想着,开启了他侍卫生涯的第一夜。
至于一年后这位戴罪立功的蒙面侍卫怎么成功重新爬上太后的床,就是另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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