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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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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7-30
Updated:
2025-10-02
Words:
53,235
Chapters:
14/?
Comments:
31
Kudos:
65
Bookmarks:
4
Hits:
2,540

【all深】Molly

Summary:

原创人物x周深。
ABO设定下的嫂子文学,吃点小妈妈/小嫂子。
一切ooc在我,禁止上升。

Chapter Text

周深今天从坐在车里就不太舒服。

炎炎夏日,他只不过多喝了两口凉水,肚子里就针扎一样疼起来。他把这当成小病小痛,没放在心上,照常登台演出。结果歌唱到四分之三时就感到不对,小腹坠坠的像是有个东西挂在上面扯住肉,阵痛与意志力抗衡。

最后一句高音完美收尾,他在雷动的掌声与欢呼声中退场,说“谢谢大家”,“家”字的尾音已经在抖。要说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歌手,深呼吸,还是四平八稳地走到台下,结果一下台就原形必露,脚后跟刚离开最后一级台阶身体便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向前倒下,把前来接应的璐璐吓出一声尖叫。

他本来就瘦,近期通告一多,更长不起肉,倒下去的时候轻飘飘像张纸。

工作人员慌了,好多声“周老师”“周老板”围着他响起。最后是离得最近的场务助理扶了他一把,宽大的手掌只需要轻轻一握就攥住细瘦的小臂,顺便能摸到皮肤上贴着的那层薄汗。

Omega的身体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既小巧又柔软,还带着种淡淡的香味,有点像紫茉莉。

细腻的触感只持续了一秒,紧接着周深就被助理接走,肩膀都被箍着勉强站稳对自己说“谢谢”,男人直到他离开了还在盯着扶过对方的手掌出神,好像上面依旧残留着暗香。

观众席上也因为突发的下场事故传来骚动。

 

周深没有回后台休息室,而是直接被工作人员送到车上。

张铭一脸严肃,指挥司机直接把车开去医院。周深为自己辩解,“明天还要回上海录歌。”

“我跟徐威说过了。”

“还约了雷哥……”

“也说过了。”

经纪人的脸本来就黑此刻更是像抹了碳一样,周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撇嘴,“……好吧。”

车内空调刚开,三十五度足足像个烤炉。

也不知道晚上九点日光都休息了哪还来的这么高温度,阳阳擦了擦头上的汗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手血,他人傻了。

“老板……”

周深像是没听到,他想起另外几件事:

“之前问制作人要的demo有没有发过来?还有两周就是演唱会,不管怎么说都要在那之前把歌录完,还有之前舞台大屏……”

“……周深!”就连陈金华都听不下去,“你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深红的血正在一汩一汩顺着他的裤腿流出。

陈金华是跟了他许久的老人,不仅是员工,也是半个朋友和半个姐姐。周深蓦地被她一吼没反应过来,呆愣几秒钟后终于疲惫地靠回座椅上,“对不起……”

“跟我们说什么呢。”陈金华摸摸他的侧脸。

周深不再提工作的事情,一路上看着车窗外面,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自然也没人会主动去碰他的逆鳞。

车上常备的药只有抑制剂和止痛药,但浸湿裤腿的血是从下体里流出来的,因此止痛药和抑制剂都万万不能吃。璐璐想让他舒服一点,从保温杯里倒了热水给他,周深接过来捧在手里但是不喝,眼睛依旧亮得像一泓清泉,“谢谢。”璐璐也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

周深的头发内层几乎已经完全被汗浸湿。

下车的时候他有点怕,璐璐知道他有点怕,于是用大衣口罩鸭舌帽把自家老板包裹地严严实实,随后看他自己撑着扶手站起来。

脚踝一小截白丝袜此刻已经变成了红丝袜,还好是夜晚没人会注意这些。阳阳在车下接住老板,结果发现他小老板的身体在夏日里凉得出奇,像刚从浸满冰的水池里捞出来,靠在他怀里细细地一路上止不住抖,后颈黑色碎发从两侧分开露出紫青色变色肿胀的腺体,一道两道结疤的齿痕若隐若现。

结果很快出来了,“是先兆流产。”

周深坐在病床上还有空开自己的玩笑,“还好演出服是深色,我也没穿短裤。”

他此刻精神恢复了点,因为血止住了,止痛针也打了,但医生还是命令他卧床休息。张铭坐在病床边听他讲自己的笑话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还好立刻来医院了,陈医生说你暂时没事,你肚子里那个……”他也不知道周深对这个小东西抱有什么态度,因此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总之都没事。”

周深摸着小腹,那里隐隐还有些坠痛。

他表情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

“噢,好吧。”

张铭其实有一堆话想问他,到嘴边的第一句话却变成,“你知道你多吓人吗?”

“我知道。”周深越平静越是让他觉得不安,就像潜伏在无风无浪的海平面下看不到底的深水,他的手盖在张铭的手背上,“可是铭哥,我也没办法。”

一句“我没办法”,话一出口张铭就缴械投降。是啊,谁能有办法。

张铭觉得周深在说这句话时吸气都在吸着碎玻璃渣子,于是对他说,“但你至少可以早点和我说。”

周深不为自己辩解,乖乖地仰着下巴,“对不起。”

他这人一贯只在工作上认真,在个人的私事上,也不能说是不认真,只能说是没那么在意。张铭回想起他过去一个月的魔鬼行程,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录音棚里,或者在节目的录制现场,张铭越想越后怕,因为很难确定周深这么做究竟是一种刻意为之的自虐,还是一种被逼无奈的转移。无论哪种都无法让人感到乐观。

吸着玻璃渣子的人见张铭不说话,反而开始宽慰他,“不过你看我这不是也没事吗。”

“有事就晚了。”张铭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绽放出那一抹真心的笑容,心想,你倒是看得这到底是看得开还是看得不开呢。还想和周深多问几句,结果病房门先被人推开,来人进门就喊,“周深!”

周深脸上的笑容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拉,带着几分审视和防备的意味抬起上目线盯视来人。

“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生病住院?”

声音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像是秋风卷过的一片叶子,须臾间不见踪迹。

句末三个字加了重音,“——沈少爷?”

沈翊本来挺担心他,过来一看人没事,醒着,甚至还有功夫对他冷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周深平时不笑冷脸看人的样子其实有点凶,但是沈翊一点也不介意被他凶——相反,甚至有点爽。这么一副嗓子就算是骂人想必也动听。

“哦,生病住院。”沈翊笑眯眯地把周深的话重复一遍。

他今天居然捯饬得人模狗样,既没有穿金戴银,也没有一身潮牌。只不过西装在他身上依旧被穿得没个西装样子,剪裁得体的外套像块破布一样被他抓在手里,衬衫扣子也解开好几颗。

张铭站起来挡在周深面前,“沈先生。”

“别这么紧张嘛。”他绕过张铭在另一侧的床边坐下,“这不是听说我嫂子病了,于情于理替我那个在国外忘恩负义的哥来看看。”他自然地捻起一点水,随后用拇指的指肚涂在周深干裂的下唇上。

周深没上他的陷阱,表情也没有变化,“那你还挺好心的。”

面前这个男人的长相十分符合他二世祖的气质,虽然是剑眉高鼻梁,但是一双桃花眼无论怎么看都显得玩世不恭,有种独属于年轻人的招摇和自信。周深摆摆手示意张铭先出去。

张铭一出去,周深立刻就扇了沈翊一巴掌。

啪。

声音听着倒是挺清脆的,沈翊配合地把头偏过去,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袭来。

“我确实好心啊。”他大言不惭,盯着那双如墨如星的眼瞳,“我哥把我嫂子肚子搞大了,是我天天自愿替他跑前跑后,结果名头名头没有好脸好脸没有还要挨打,你说这算不算是好心没好报?”

周深再一次抬起手,“再提他你就滚。”

这次沈翊主动把脸凑过去,见周深的巴掌在空中停留了十秒钟都没有落下来,于是轻轻在他掌心烙了一吻。

周深冷淡地挑了挑眉。

Chapter 2

Summary:

他梦到场馆里开始涌入越来越多的人,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他手里拿着自己蓝色的话筒,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Chapter Text

周深要开会。

因为穿着病号服不雅观,开会的时候她特地把病号服换成常穿的白T。沈翊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自觉地跑到楼下望风,等了约十分钟,管家终于把他要的东西送来。沈翊提着生煨的鱼片粥、炖了一个小半时的燕窝、蛋羹还有给周深磨牙的小零食回到楼上。璐璐和阳阳都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拘谨地站起来,沈翊平易近人朝他们一笑,“一起吃点?”

周深现在的知名度很高,话题度也很高。

今天晚上参加的又是某个经常合作的主办方举行的颁奖典礼,因为提前离席只能由经纪人张铭代为领奖。沈翊提着大包小包赶回医院的时候张铭正在台上遭受所有来自所有粉丝和观众的质疑,而他“突发身体不适”的老板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和劲焱公司驻留在上海的员工开线上会议,明明失血过多但是听不出一点虚弱的口吻,一只手撑着脑袋看起来也有点头疼。

沈翊直接推门进去:“小周老板,差不多得了。”

没去领奖的风波,加上坐在侧面的观众拍到他下台时差点摔倒的画面,毫无疑问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猜测什么的都有,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关于他私生活的讨论。这些讨论从他几年前刚火起来时就有,毕竟这样一个事业强势顺风顺水的Omega,外表看起来甜美又柔善可欺,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不可能靠自己的本事在娱乐圈立足,他们都当他是应当依附于强大Alpha身上的菟丝子。

沈翊十点多找人撤过一次热搜,没到两个小时又浮起来几个。

“要是连这种事都要你亲自操心,那我看还不如我找人帮你换了。”他的声音直接穿透线上会议厅到达视频的另一端,漫不经心的话语成功让所有人噤声,随即都很有眼色地作鸟兽散。

周深的胸膛起伏着,“你们一个个……”

“别生气。”沈翊连忙哄他。他知道周深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于是跪下去把额头贴在对方的手背上示弱,“吓唬吓唬他们玩嘛,你几时见我像个混账一样真的插手你工作上的事了?”我是说“混账”另有其人。

周深拍拍他的额头,“一家饭吃不出两家人。”

“都不是一个娘胎里生的你这么说我太不公平了。”沈翊仰起脸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觉得我和他是一家人吗?就是我们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当着他的面叫你‘嫂子’……”

“滚。”

周深给他下达了一个简洁明了的指令。

“好的。”沈翊从善如流。

 

当然最后沈翊还是没滚。

因为刚过凌晨周深的腹痛就又犯了,沈翊半个小时前半哄半骗喂着他吃的小半碗鱼片粥他几乎全吐出来,陈医生过来紧急给他补了一针。

医生问:“谁是病人家属?”

周深疼得眼前发昏根本来不及阻止,沈翊就积极地举起手,“我啊,有血缘关系的,包亲的。”

“……”白天打那一巴掌还是打轻了。

周深的拳头攥起来。

沈翊被陈医生单独叫到问诊室里。

陈医生一眼就识破他:“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吧。”

沈翊耸了耸肩膀,“重要么?后爸不也是爸,只要妈妈对了不就行了。”后半句没说出口的是“反正吃苦受累也不是当爹的”。医生从他表情里读出这个意思。

陈医生感慨:“有这个想法挺好的,只不过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翊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周深作为Omega的情况有些特殊,可能……很难被标记。”

“……”

沈翊沉默。

陈医生就想起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在北京见到周深。那时候男孩刚分化,前二十四年都是作为Beta长大的他自然不懂得也没预料到这场迟了十年才到来的分化期,身体所有已经成熟的性器官都要重新进行二次分化,痛苦可想而知。

即便后来发育结束医生也断定他的身体并不适合生育,生殖腔太薄,孕酮不足,在非发情期身体的激素水平几乎与Beta一致,即便与Alpha结合怀孕的概率也仅仅只比正常男性Beta多出1%,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别。

沈翊也是两个月前才知道这件事情。

很难想象让他怀孕的Alpha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沈翊又想起他冲进沈睿辰家里时看到的画面——浑身赤裸的Omega两只手都被镣铐锁在床头,身上,腿上,甚至胳膊上都是被殴打还有过度使用的痕迹。那些淤青、红肿、精斑填满他浑身上下每个角落,原本就娇小的身体在长时间的缺水以及饥饿状态下变得更加孱弱,为了演唱会健身好不容易长出的二两肉救了他的命。穴口撕裂,肚皮隆起,两根按摩棒插在里面堵住精液还有红褐色的血,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不像个人倒像个浑身苍白快碎掉的瓷娃娃。

沈翊抱起他时他连双腿都失去合拢的力气,往日里又清又亮的双眼被一条黑布蒙着,引以为傲的嗓子哑了,喉结上甚至有几道很浅的刀片划过的痕迹。不管是谁的手直接接触到他的皮肤都会引起他本能的颤栗——自然,这样的惨样也让沈老爷子和沈夫人看到。沈夫人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就下来了,沈老爷子更是当场震怒。

沈翊有时候觉得周深对自己是真狠。

出了这样的丑闻,沈睿辰万万不能再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老头子一纸调令把他派去遥远的澳洲自生自灭。沈翊是他在前妻过世后和续弦一起生的儿子,老来得子对幼子本来就格外偏宠,有了沈睿辰做对比沈翊原本的毛病也不算毛病——至少没有差点闹出人命。老爷子顺理成章把希望全部转移到他身上。

沈翊的母亲从前也是在文工团跳舞的台柱子,嫁入沈家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贤妻良母。她漂亮,感性,如花一般,即便对不是自己所出的沈睿辰也一直怀有一颗良母之心。她在得知大儿子交往了个Omega之后不止一次提出带回家里见见,但因为是她提议的,沈睿辰一直不允。沈夫人也是在两个月前才知道原来被亲生儿子盛赞聪敏可爱的“嫂子”居然是现在当红的歌星周深,沈夫人看电视剧总能听到他的歌,也曾经在某一次文联春晚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这个礼貌的孩子在她上台阶时主动帮她托起拖地的裙摆,吃饭时与中宣部的副部长还有许多名流之士坐在一桌,可以看出来现在颇受器重。

不肖子归不肖子,震怒归震怒,但是该帮儿子圆的场还是要圆的。

沈老爷子派秘书带着礼物、重金以及各种名贵的补品看望周深,周深只收了一盒野山参和几盒鱼胶,其余礼貌地谢绝。他爸派人来的时候沈翊正在病床边给周深削苹果,为了逗他开心每一个都削成小兔子形状,周深叉起一块吃了小口,“咬不动。”沈翊二话不说又改成给他剥橙子,然后用橙子皮做了个小灯笼。

“我就一个请求,您让他以后永远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就好。”

周深吃沈翊剥好的橙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完全没有寻死觅活或者以利要挟的意思。

“沈睿辰和我强行发生性关系时我们已经分手,他将我囚禁在住处五天,若以常理论,应当是非法拘禁加上多次强奸。”他语气温和地诉说自己的遭遇,既没有低声下气,也没有过度反应,但谁都能听出话里隐藏的锋芒,“就像您说的,我也不想真上法庭,这事闹到明面上对谁都不好看,您知道社会总是更容易对弱势群体抱有同情,我也很庆幸您知道我是受害人。”

沈翊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他打算过段时间就把这戒指换掉。

“其实医生,我真的很好奇,能不能标记在你们看来也那么重要吗?”

陈医生看着这个小少爷,摇了摇头,“因人而异。”

他拿出一张表,上面显示的是周深正常情况下的激素水平。

陈医生说:“其实任何人怀孕,HCG、孕酮、还有TSH都是维护母体和胎儿健康的重要指标,医学上通常认为Omega更适合受孕,就是因为他能够通过与Alpha的结合,在外部信息素的刺激下促进自身这三种激素的分泌,我之所以说周深的情况比较特殊,就是因为正常情况下他的激素水平要比同类Omega低很多——”

“——而且还不能被标记?”沈翊接上。

“在内分泌和外界刺激都很难起效的情况下,呃,可以预见的……”陈医生说到这里有些踌躇,“这样的先兆流产不会是最后一次,也可能不会像第一次那么幸运。”

沈翊说:“其实我是想让这个孩子自然流掉的。”

他抱着周深到家里的私人诊所,医生说,因为拖得太久,现在服用避孕药也没有用。何况病人的身体当时已经很虚弱,缺少营养,经受不起终止妊娠的二次伤害。沈翊只能先把他养好,然后再做打算。

陈医生被他这句话震住,这人怎么演都不演一下呢。

很快听到沈翊又说:

“但是我觉他挺想要,也挺需要这个孩子的,所以你还是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肯定有我能做的事情,对吧?”

陈医生上下打量着他。

 

阵痛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

周深处在半梦半醒里,一会梦到空无一人的场馆,一会梦到紧闭的防盗门。他梦到场馆里开始涌入越来越多的人,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他手里拿着自己蓝色的话筒,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低头一看不仅身上被扒光了脖子还正在流血,他在几万人面前丑态百出,声带被割开,谩骂和指责声如潮水一般淹没他,天幕渐渐被黑云覆盖。

“你为什么唱不了歌呢?”

“我们来是听你唱歌的呀!”

“婊子!操。”男人压在他身上,周深的手臂被他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在身后,分开到最大的胯骨传来剧痛。“沈翊操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浪叫着取悦他的?还有那个中宣部的,叫什么,邹文光?他也把鸡巴送给你吃了吗?你嗦他的时候有没有像对沈翊那样卖力?操,说话!”

额头撞在冰冷坚硬的床头柜上。

周深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恰好能够激怒对方,“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贱得慌?”

令人恶心的肉体摩擦声还有肉体碰撞声。

周深在对方第一次把手指捅进自己喉咙里的时候没哭,第二次被抠得太深了干呕,第三次男人把阴茎捅进他嘴里被他咬了一口,作为惩罚,他的嗓子眼被粗长的性器顶端磨得通红充血,往日里婉转清脆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堪入耳,呻吟也是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

画面一转他回到舞台上,顶灯和底灯都打开,几万双眼睛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像条母狗一样被男人按在舞台的地面上奸淫,嗓子里发出的还净是呕哑嘲哳不成器的尖叫,别说高音了就连站都站不起来。

男人用水果刀抵着他的喉咙,“既然你这么爱唱歌,为了唱歌什么都能做,那不如让我来帮你把这个毁了。”低沉的声音像一把毒药,“你说等你嗓子毁了除了我还有人会要你么?你最喜欢的粉丝?沈翊?你觉得他们还会爱你吗?一只只能发出悲鸣的小鸟……”

周深终于感到害怕,他哭出来,“不,求求你,只有这个不行……”

“睿辰,沈睿辰,你不能这么做……”

但是刀锋还是一点一点向着他的喉咙压了下去。

……

“……周深……深……周深!”

周深满脸泪痕。

他睁眼看到沈翊,第一反应是把他恶狠狠地推开,自己缩起双腿和膝盖向后蜷去。

沈翊看着周深越来越往后,心快提到嗓子眼,再往后挪一寸他就会踩空掉到地板上。周深仓惶的模样像只被捕兽夹夹断腿的小兽,苍白消瘦的脸颊上两只眼睛睁得既大又警惕地盯着前方,但是没有焦距,也没在看沈翊,眼泪顺着凸起的锁骨流下去。

沈翊跪到病床前,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向周深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周深就维持这个双腿抱膝的姿势安静地淌了好一会眼泪,随后才回过神来,在黑暗中慢慢的一寸一寸挪回病床中央。

他始终没接沈翊递过来的那只手。

沈翊帮他把被子拉好。

医生又来了一趟,药效过了之后周深的内腔又有些出血。陈医生把刚才单独对沈翊说过的话又对周深和沈翊一起说了一遍:“为了保护胚胎的健康还有维持你体内正常的激素水平,我建议你们一周进行一次临时标记。但是——”后面的话陈医生加了重音,特别是用严厉的目光扫了沈翊好几眼,“——不能同房!”

沈翊积极响应,“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医生放心。”

周深:“……”

他的眼眶红红的,眼窝凹陷,一看就是没休息好还有哭过的痕迹。沈翊刚想抱一下他,周深就转过身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被沈睿辰咬伤的腺体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康复,周深迫不得已把头发留长,就像遮盖身上其他受伤的痕迹一样假装他们不存在。

沈翊轻柔地把手放在他后颈的腺体上,用自己的信息素包裹住那里。

周深还是下意识会害怕地瑟缩,嘴上却不服输,轻轻挑起一句和沈翊算账:

“后爸哈?”

“你要是想让我当亲爸也行。”沈翊俯下身故意在他敏感的侧颈吻了一下,“怎么说都是沈家的血脉,最迟到生下来也瞒不住。我爸是个良心有限的人,虽然说不可能让你和一个强奸犯结婚,但也一定会坚持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想来想去这个黑锅最后还是得我来背。”

周深扭头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滚蛋。”

“孩子跟我,姓周。”他强调,“就算生下来也跟你们沈家没有半点关系,跟你,跟沈睿辰都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我妈可喜欢你了,你总得让她见见她的小孙子或者小孙女。毕竟她在我这已经没指望了。”

“怎么就没指望?”

“你不嫁我,我这辈子孤独终老可不就没指望了吗。”沈翊的手指绕着他的头发转圈。

周深冷笑:“呵呵。”

不过沈翊脸皮厚,又提出一个建议,“或者我入赘。”

“你把我娶了,我嫁给你,以后跟你姓,大家都姓周的话不就有关系了。你要实在想说孩子是我生的也没问题,也没人说Alpha不能生孩子。”

周深睁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匪夷所思地瞪着他。

沈翊觉得他这样太可爱了,没忍住捏了捏脸扑哧一笑。

他压低声音在周深耳边:

“还是说你难道不想用这个孩子让我哥这辈子无法翻身?”

周深拍拍他的脸,像拍小朋友,“滚去其他地方睡觉。”

Chapter 3

Summary:

“连奸夫淫妇这种戏码都配合你演过了,还差点吃了枪子送命。”沈翊顺势把手搭在他的大腿上,“结果最后落得一个同谋的名分,真是让人伤心。”

Chapter Text

周深一晚上没发微博,粉丝们差点把天掀了。

空中铁猫一整年活蹦乱跳,偏偏这几个月却被频频爆出各种大病小痛,说不心疼不可能,于是到处都是在艾特工作室让他们照顾好周深的,张铭为了处理舆情一夜没合眼。

周深说,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两个月前他就突然消失过一次。

当时也是群情激愤,粉丝到处艾特工作室问“我猫呢?”殊不知找不到周深的工作室比他们更着急,整个团队把全中国上下周深可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发现周深根本没在国内。

沈翊通知张铭说人找到了,张铭拖家带口地赶到拉斯维加斯的私立医院看到的是急救室的红灯,金发碧眼的医生从里面推出来一只破破烂烂的猫,因为各项生命体征偏低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了两天。张铭看到老板这样整个人都炸了。

沈夫人躬下身子向他们道歉:“对不起。”

“妈。”沈翊扶了她一下,“沈睿辰干的糊涂事,你替他道歉干嘛。”他冷笑,“他自己心里可有悔过之意么?”

那次之后的半个月,沈翊带周深去了布达佩斯。晴天的匈牙利其实没那么冷,但周深还是穿着长袖长裤,站在多瑙河畔短短的卷发被风吹起,墨镜下挂着灿烂又开朗的笑容,俨然一副去异国他乡休假的美好样子。他发了九宫格照片,又发了长文感谢粉丝对自己的关心,一如往常在最后请求大家照顾好自己,而对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回的遭遇绝口不提。沈翊看着墨镜下他眼角被遮住的淤青,心想,光知道对别人这么说,又想起周深半个月前被摧残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挺后悔自己那一枪没开下去。

那次因为周深演得太逼真,粉丝都相信他是在休假。

但这次种种证据都在场,自然没那么简单糊弄过去。

周深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各种角度自拍,结果昨晚没睡好,气色不行嘴边还长了小疱疹,他拍了十几张都不满意,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沈翊拿他手机:“我来给你拍吧。”

周深瞪他:“我是在给他们报平安,怎么能用他拍?”他指挥沈翊,“你去做点有用的事,帮我把窗帘拉开。”沈翊依言照做,然后就看到周深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找了个光线明亮的角度又开始对着镜头比耶。

沈翊跟在他屁股后面过去。

阳阳提着早餐进来,看到周深又不遵从遗嘱,走路姿势还没恢复正常呢就在病房里四处乱窜,差点给他跪下,“祖宗哎……”

周深一边拍照一边说:“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出院了。”

沈翊捏一下他后颈,笑了:“哪来的自信?”

周深缩起脖子,不语。

沈翊问他:“出院以后住到我家?”周深忙着P图呢,没空理他。沈翊拆开一袋腰果,剥一颗往周深嘴里送一颗,“不愿意的话我去你家也行。”周深鼓起腮帮子嚼了几颗觉得自己更上火了,当即把他的手一打,“你没有自己的家吗?”

沈翊揉揉脑袋,“现在回家我爸得拆了我,你也不想孩子的爸以后没两条腿吧?”

他这时候又切换成一副无家可归的弃犬样,周深评价道:“你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沈翊眼睛眨眨:“求收留啊。”

周深把他的手甩开。

“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小叔叔。”他在最后三个字加了重音。把浓重的黑眼圈还有嘴边的小疱疹P掉,照片里的少年穿着一件简单干净的T恤,头发因为刚睡醒显得凌乱,正坐在阳光下对着镜头摆出各种古怪搞笑的表情,阳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恰好中和了他皮肤的苍白。

“你当沈董事长不知道你从股东大会上翘掉是干嘛的?可别再让人把我当成红颜祸水了。”

“这分明是祥瑞啊。”沈翊摇摇头叹道,“都怪朕,都是朕自愿的,朕来给爱妃揉揉肚子。”

“呕……”周深干呕一声。

【@卡布叻_周深:
是我!!对不起让大家担心啦!!
感谢TMEA@TMEA年度盛典 给我年度歌手的荣誉!!
感谢我的生米!!感谢每一位评委!!感谢所有让我有机会被看到的老师们!!也感谢每一位听过我或者愿意支持我的人!!谢谢大家!!!
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歌手周深的力量也很渺小,但因为你们的支持,最终才汇聚成万千星河!!所以,请大家也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力量!!歌手周深以后会更加努力地唱下去的!!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地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哦!!
歌手周深答应你们,也会好好地照顾自己!!所以,请不要为我担心了!!
谢谢大家!!我们都要好好的!!平安健康!!
[图片][图片][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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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拍被他发到评论区里,沈翊看他打下一行字:

“安心啦,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已经退烧了哦!!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自拍]”

“你干嘛总是报喜不报忧。”沈翊打开微博给他点赞,“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让他们担心一下,不好吗?对你来说不是也更有利?用粉圈的话怎么说来着,虐粉固粉?”

“沈少爷。”周深把他的手挪开,表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翊一听到他叫自己“沈少爷”,就知道这次小棉花糖是真生气了。

“不管是我,还是他们,都是独立的人。”周深胸膛起伏着,但语气仍然不算激动,“有他们喜欢应该是我的幸运,不是每个人都能把其他人的真心当作为自己牟利的工具的。”

阳阳默默地放下早餐离开。

沈翊道歉很快:“是我说错话了。”

“何况,谁在生活中没有自己的烦恼,或者痛苦呢。为自己操心还不够,还要为一个陌生人操心,实在是太累了。”周深继续说。

沈翊又半跪下去:

“你就这么为他们考虑,我的真心怎么不见你考虑一点。”

周深倏而展颜一笑。

他温柔地摸摸沈翊的下颌,语气有点调皮,又有点得意:“因为只要我更爱他们,他们就一定会更爱我呀。”

“可是你呢?沈少爷。你说你有真心,这句话你自己敢信吗?”

周深捏起他的下巴。

沈翊觉得这感觉还挺舒服的,周深的手掌冰凉又细腻蹭起来实在过瘾。对方歪着脑袋从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他,这个视角显得他眸光很淡,唇色也很淡。沈翊更想亲他了。

“最多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扳倒沈睿辰对谁都有利。”

他的嘴角抿出笑容。

很意外,现在再提起这个名字,居然不会再感到害怕,也不会感到厌恶,除了胸腔里麻麻的,心脏也不会疼。或许真的是他的舞台还有观众给了他很多勇气,从始至终他只是想一直留下来唱歌而已。

“连奸夫淫妇这种戏码都配合你演过了,还差点吃了枪子送命。”沈翊顺势把手搭在他的大腿上,“结果最后落得一个同谋的名分,真是让人伤心。”

周深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使力,“别说得好像你没占便宜一样。”

 

五月的拉斯维加斯,夜晚风凉,温度偏低,周深只穿着一件遮到大腿的浴衣,未施脂粉单薄地靠在阳台镂空的栏杆上。

他身上全是沈翊的味道,浓烈得龙舌兰,带着点小柑橘又酸又甜的清香,眼眶和鼻头都冻得红红的也不愿意回到室内,沈翊只好从被窝里爬出来陪他。

“你就这么确定沈睿辰看了那些视频会上当啊?”他点了一支雪茄。

周深面无表情:“我讨厌烟。”

沈翊把只吸了一口的雪茄掐灭,烟气飘散在夜风里。

“谁知道呢。”周深这才回答,比起回答这更像是一声叹息,“我只能做我能做到的。”

沈翊突然从后面抱住他,鼻子抵着他的腺体嗅闻:“怎么办,突然不舍得让你过去。”手臂箍他箍得很用力,“要不我们换个方法吧。”

周深被那股辛辣刺激的酒精味呛得一个踉跄,但是男人和他的力量悬殊太大他挣脱不开,因此只能掩着鼻子轻咳几声。

周深问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在对方怀里转了个身,慢条斯理地帮他把并不需要整理的衣襟折了折,“你爸的公司已经有百分之三十都转移到他名下,你难道要用手上百分之八的股权和他打,沈少爷?”

沈翊掀开他的浴袍,周深配合地揽住他的肩膀吻上去。凉风吹得他皮肤上的小绒毛一层层竖起——这是很难得的体验,在郊区寂静无人的深夜,毫无遮蔽的露台上,在静谧中索吻做爱,不必担心被不该看的人看到,也不必担心被无处不在的镜头拍到。周深在沈翊的手摸进大腿根部时发出一声接近颤栗的轻喘,男人的指肚上带着过去练琴留下的厚茧,他的身体猛然夹紧了。

沈翊察觉到他的紧张和害怕,贴着他的耳垂吮,“别怕,Charlie。”他的食指和中指并起,一点点探进那个仍然湿润温热的穴道,“这是能让你舒服的……”周深的一条大腿被他抬起来挂在小麦色健壮的手臂上,两根手指沿着内壁一圈圈揉进去。

从背后看,细长白皙的小腿居然和Alpha的小臂是一样粗细。

周深仰倒在栏杆上,重心偏移让他有种失重的错觉。他看向头顶的夜空,只有孤单的几颗星明暗闪烁不定,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失去栏杆的支撑摔向楼下,还不知道从高空坠落是怎样的感觉……

周深喜欢唱歌,于是这时候也突然哼起歌:

“All my Past and Futures……
We all went to Heaven……In a boot……啊……”

沈翊低下头去吮吸他的乳首,Omega的奶头和平常不一样涨涨地鼓起来,乳晕是粉色。是即将进入发情期的讯号。周深不知道被他吸得爽了还是扣得爽了开始浪叫起来,呻吟一声比一声高昂甜蜜又裹着气芯,沈翊加快速度指尖接连不断地落在他体内的凸起上。

周深被他揉得下面开始哭,淅淅沥沥涌出的清液如花蜜一般沿着沈翊的手腕裹住他的小臂。沈翊舔了一口,馥郁浓烈的玫瑰花香,清淡的紫茉莉渐渐被遮盖。

当然上面也在哭,两行眼泪从眼角淌下来,“我只是想唱歌……”他喃喃自语。

“什么?”沈翊根本没听清楚。

周深不再说话。

他把硬得发烫的鸡巴抵住Omega的穴口,那里湿滑泥泞已经完全为接纳他做好准备。他吻吻周深的喉结,“放松,Charlie。”与下半身生理性的接纳不同的是周深的反应——他太紧绷了,比他们刚才在床上做的那次要紧张许多,穴口一缩一张,五指紧紧陷进沈翊的肩膀里,不是处子的青涩而是在害怕什么东西——一些会让他突破本能去抵抗的事情,或者是在害怕会囿于本能屈从的事情。沈翊很快就知道答案。

因为沈睿辰站在门口。

隔着一扇玻璃门,男人阴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周深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身体反而彻底放松下去。他如释重负,不再抵抗地任由沈翊的阴茎滑入他体内最深处,随后绷直脚尖刻意地泄出几声婉转迤逦又舒爽的叹息。

浴袍滑落到手肘上,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和胸前红痕星星点点。周深单肘支撑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挂在沈翊的肩膀上,从沈睿辰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露出的小半张脸,脸颊和眼角染着情欲的酡红,略微抬着下巴眯起眼与自己四目相对。

他的手缓缓伸向别在腰间的配枪。

Chapter 4

Summary:

演唱会又要延期了。
这是周深在昏过去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与此同时脑海中划过一个年轻的脸庞,电光火石一般短暂地闪烁一下。
但随后那道光熄灭了。

Chapter Text

那一瞬间,周深的反应其实是要快过沈翊的。

都说猫的速度是人类的七倍,此话在他身上不假。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完全依靠本能之间的第一反应,抓着Alpha的肩膀硬是将他们的位置调换。背靠在阳台全透明的玻璃门上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正对枪口,而沈翊的鸡巴也由于位置的扭转在他的敏感点上狠狠地摩擦了一圈,他被逼出一声高亢的呻吟。

背后是黑洞洞的枪口,身前是情欲的深渊。

周深的体内又喷出一股热流,浇盖在沈翊的鸡巴上。沈翊抽出自己并及时捞住Omega的膝盖,没了硬物的阻挡透明的穴水就像失禁一样淅淅沥沥地洒出来,顺着柔嫩的大腿内侧流到地面上汇聚起水洼,而Omega的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合拢又分开,一看就是被顶得潮喷了,溺水一般徒劳地攀着自己能触碰到的任何东西。

“救……”周深只发出一个音节。

沈翊确实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高潮,他用另一只手攥住周深的手腕,如同回应他的期待一般抓住他正在向下滑落的身体,同时嘴唇贴着他的耳朵,“等下抱紧我。”手臂绕过对方的膝盖将他横抱起来,周深茫然地照做。

他实在是太轻了,沈翊两臂都抱着他,居然还能腾出手来开门。他光明正大地迎着枪口向雪白的床铺走去,态度磊落大方不像是偷情的反而把沈睿辰当作那个第三者。而周深紧紧抱着他甚至把脸埋在他心脏前方。沈翊被他用这种笨拙的手段保护着,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挺傻的,他想。

又要做坏事,又不忍心别人为自己挡枪。嘴上说着只是利用关系,真到了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试图用自己挡住一切。可是小小的轻如鸿毛的一片身躯能挡住什么呢?沈翊把周深轻柔地放回床上,完全没看一眼站在门口的亲哥,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开始与他亲吻。

事实上他确实没觉得自己在偷情。

周深早就和沈睿辰提了分手,所以这这会不管是自己要亲他还是操他都是他的自由。软软的灵活的舌头被他勾起来翻搅着舔舐,“唔、嗯……”来不及吞咽的涎水从嘴角滑落。他蹬着沈翊的大腿试图翻身坐到他耻骨上去,然而男人像座大山一样压着他的身体纹丝不动,就显得他徒劳的挣扎反而变成欲迎还拒。粗壮的膝盖陷进他的臀缝里随着他挣扎的动作磨蹭着花穴,周深的水太多了一直在流。薄薄的一片胸膛因为供氧不足而剧烈起伏。

沈睿辰的目光从周深小巧秀气的脚趾,一路流连划过白皙劲瘦的小腿,到二人膝盖与大腿根交连的地方,再到Omega被情欲覆盖的小半张侧脸。

该说不说真是天赋异禀呢,沈睿辰就想起他第一次把周深按在地板上操他也是这样一副爽得不行的骚婊子样。

那时候Omega身上的二次发育才进行到一半,阴茎穿过狭窄干涩的甬道捅入他体内那个薄薄的脆弱的内腔时周深被吓得直接哭出来,一直用他高亢又清丽的声音在喊让自己“拔出去”,央求他太疼了别插得这么深,可怜兮兮像只小动物一样用汗湿的鼻尖蹭他的掌心,说自己会坏,试图博取他的同情。阴茎戳破体内那层脆弱的血液组织时沈睿辰还很惊讶他居然是个处子。而那时候他那个愚蠢的小弟弟在干嘛?在学校里违规赛车,在夜总会里花天酒地,每次闯了祸沈董事长觉得丢脸就会让大儿子来收拾烂摊子。沈翊朝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但沈睿辰只觉得他幼稚滑稽又可笑。

周深在被他占有的时候脆弱纯洁未经他人染指,从一开始就是属于他的东西,到最后也应该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就算是碎了也只能被他摔碎。

卧室里满是花香与龙舌兰水乳交融的气息,沈睿辰突然笑了:“这是第几个?”

尽管他言笑宴宴,与沈翊有三分相似的脸庞上挂着比前者还要温和的微笑,周深的背上却无端地划过寒意。

沈翊的嘴唇在与他分开始故意发出一声粘腻又色情的咕唧声,舔了舔把周深下巴上的水渍都舔干净,才抬起头直视自己的兄长,“借我玩几天咯。”

然后又故作惊讶地,“噢,忘记了,Charlie说你们现在分手了。那怎么玩是我的自由吧?哥,你都占了这么久了。”

语气甚至有点委屈,

他一般不叫沈睿辰“哥”,这次不但叫了还加了重音,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沈睿辰的目光从始至终只锁定在周深身上。

他在玩味:“分手?”

想起来了,周深确实和他提过,不过他没同意自然默认这事没有发生。那次小鸟被他提起脖子摁在他最害怕的水池还有黑暗里操得脸色通红泛青,事后脖子上围了半个多月的围巾和装饰物,不过因为是冬天所以无人在意。

“你……”沈翊瞳孔紧缩。

下一秒,他迅速地伏下身体捂住周深的双耳。“砰——!”子弹擦着他的后背过去!枪声在耳边和头脑里产生持续又巨大的嗡鸣。

“嘶……”沈翊发觉自己还能动。

沈睿辰又放了第二枪,这一次沈翊没有坐以待毙,子弹在他向一旁侧身躲避的时候擦着他的颈动脉打进床头的台灯里。正通着电的台灯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爆鸣声,沈翊又赶紧用自己的半边身体挡在周深和台灯之间。

周深的听力本就敏感,这两下震得他头晕目眩,他把自己蜷缩起来。

沈翊倒是不怕,他只是恨不得现在自己手里也有一把枪,扑身向前,“你他妈是真想杀了我啊?!”

沈睿辰后退两步,子弹重新上膛,“擦枪走火了而已,弟弟。”他的第三枪对准周深的脑袋,手抖也不抖。

“……”

沈翊不敢动了,他站在原地。

“你十二岁的时候偷玩沈锐明的猎枪。”沈睿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他甚至直呼父亲的大名。

沈董事长年轻的时候参军,做到中校之后退伍,在家族的扶持还有前妻的帮助下走上经商这条路。沈翊十二岁时还在玩泥巴的时候沈睿辰就博士毕业进了公司帮父亲打理家业,“你把枪口对准我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的吗?擦枪走火——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沈翊冷笑:“一家人——你是指我八岁上小学被绑架的那种一家人?还是指我妈以前出车祸差点废了两条腿的一家人?”他一边说出一些能把对方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事实,实际上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指着周深的那个黑洞洞的枪管上,“你以为我爸不知道这些事情都和你有关?我妈出车祸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被炸死的小孩本来应该是我,是有人当了我的替死鬼。”

沈睿辰颔了颔首像是在夸他不算太笨:“谁让你逃课了呢。”

周深躺在床上旁听,心中突然涌现出几分荒谬和可笑来。

没想到这种以前只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看过的豪门恩怨居然真实地在自己身边上演,原来你们导演真的不是编的啊?最离谱的是他拿的好像还是那个罪魁祸首的女主剧本,引起兄弟反目成仇什么的导火索,人生如戏是真的让他忍不住想笑。

“噗……”无论是沈睿辰,还是沈翊,都没预料到周深会在这么紧张的时刻突然笑出一声。

他们同时看向床上的青年。

“噗哈哈……”周深侧卧在柔软的被褥上,笑起来浑身上下一抖一抖的,于是身前那根秀气的小阴茎也跟着一抖一抖,耳根、脖颈,后腰……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还浮着一层诱人的粉色,像一个涂满果酱的小蛋糕。

小蛋糕笑够了,自己从床上爬起来。

他跪坐在那里扬起上目线,浑身上下芳香四溢,抿起嘴眨了眨眼:“你也别拿那个对着我了,我承认我害怕。”

“害怕”这个词的尾音轻轻软软,像一个没被戳破的奶油泡。

其实他害怕的事情何止这个呢?周深自嘲地想。他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不算胆大也不够勇敢的人,不仅怕枪,还怕黑,怕高,怕水,怕蝙蝠……他害怕渐渐的大家会忘记曾经有个歌手叫做周深,害怕有一天自己也忘了有个叫周深的歌手曾经多么爱唱歌。人都会害怕失去自己的生命。

唱歌对周深来说就是生命。

沈睿辰看了他半分钟,最后把枪口向下收起来。

周深卸了一口力,沈翊也松了一口气,男人向他们走来。

沈翊勾了一下周深的小拇指,结果周深看也不看也不理会他,“你先出去吧。”

沈翊不满:“这是我家。”

沈睿辰的靠近带来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冰川一样寒冷的雪松味道冲破龙舌兰的酒香,刀锋似的将浑身赤裸的Omega包裹在中央,周深打了个寒噤。

他的身体实在是很好看,单看脸和胸脯像个未成年的青少年,然而细腰宽胯还有屁股和大腿根部丰厚软沃的嫩肉都在预示着这具身体已经进入完完全全的性成熟期,可以进行耕作与采摘。至于装可怜不过是他一贯的手段。

周深下意识坐直身体,这其实是一种防备,“沈睿辰,我们谈谈……”

结果男人突然反手用力地把黑色枪托捅进他暴露在空气的穴口里,周深的脸色和唇色猝不及防地在瞬间白了。

“……呃啊!”

他狼狈地摔倒在床垫上。

剧痛无异于一把刀子直接劈开身体,弹匣顶着生殖腔地枪口似是要把那里一子弹射穿,周深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恐惧地战栗起来,冷汗倾巢而出。

现在的旁观者变成沈翊。

“看见他喜欢什么了吗?这方面你可还要好好学学,弟弟。”沈睿辰漫不经心地瞥着他。

他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枪柄在Omega体内粗暴地抽插时枪口就对着沈翊。“不过我保险没关,你学的时候可要小心点。”这话其实是说给周深听的。

周深被他单手抵着胸膛,额头脱力地靠在男人一边的肩胛上,十指因为绷得太紧显得骨骼扭曲,“疼,好疼……”

沈睿辰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的手下越来越用力,一次次快速地捅进最深处,再在半秒钟之内拔出来,捅进去,拔出来……冰冷坚硬的枪托四周都是棱角,他把Omega在发情期格外娇嫩柔软的内壁当做棉花玩具,仿佛戳一个孔,里面就会涌出棉花来。

当然这次涌出的不是棉花,而是血。

艳红的血滴在床单上晕开,像小玫瑰的花瓣,也像他第一次侵犯周深时从他体内涌出的处子血,干干净净的,混合着花蜜与腥味。

沈睿辰满意了,抽出自己的枪托并且把周深抱起来,动作十分温柔。

一定很疼。沈翊心想。

但是周深没哭,他浑身上下被沈翊亲手涂上去的粉色“果酱”已经被疼痛冲洗得一干二净,半睁的眼睛里透露出最后一丝微光。

沈翊轻声说:“可真是上到很好的一课呢……哥哥。”

随后那光熄灭了。

沈翊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目送另一个Alpha抱着他的Omega远去。大约枯站了有十五分钟,他终于从床头的缝隙里拾起一个手机。

手机的录音还开着。

两声枪响。

“你他妈是真想杀了我啊?!”

“擦枪走火了而已,弟弟。你十二岁的时候偷玩沈锐明的猎枪,把枪口对准我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的吗?擦枪走火——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你是指我八岁上小学被绑架的那种一家人?还是指我妈以前出车祸差点废了两条腿的一家人?……你以为我爸不知道这些事情都和你有关?我妈出车祸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被炸死的小孩本来应该是我,是有人当了我的替死鬼。”

“谁让你逃课了呢。”

……

录音就裁切到这里。

沈翊拨出一通电话,拉斯维加斯的深夜,在北京应该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沈夫人和颜悦色地接起电话,“阿翊呀……”

“妈。”沈翊把微信里周深给的媒体联系方式删掉,声音很稳当,一如往常调笑般的口吻,“和我爸来lasvega休假的事考虑得怎么样?我一个人在这边可是等了你们好久,再不来我都要去找我哥玩了……”

 

周深被沈睿辰粗暴地扔回车上。

“那小子伺候得你爽吗?”他掐着周深比之前还要丰满一些的乳首问他,指甲陷进乳头里抠出一两滴白色的乳液。他的指尖蘸着这两滴奶水捅进Omega的嘴里。

“咳,咳……”喉咙被异物粗暴翻搅的不适感令他咳嗽起来。周深的眼泪都从眼角咳出来。他靠着车窗实话实说,“当然爽啊。”

“哦——这样也爽?”沈睿辰解开自己的皮带。

Alpha的阴茎勃起之后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都十分吓人,周深被他单手拽着脚踝拖到身下,大腿挣扎着想并拢结果却被男人撑着他的胯骨按开到最大。下一秒比枪柄还要粗壮的凶器直直地捅入撕裂之后血还没止住的穴口,灼热的身躯覆盖在他身上。

“……”

周深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因为男人用皮带勒住他的颈子,像抓着一根狗绳缓慢地收紧。

……这下演唱会又要延期了。

这是周深在昏过去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与此同时脑海中划过一个年轻的脸庞,电光火石一般短暂地闪烁一下。

但随后那道光熄灭了。

Chapter 5

Summary:

周深在许久没接触的日照光线下艰难地眨动眼睛,脑子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痛哭流涕的冲动,只有一件事:
饿了,想吃米饭。

Chapter Text

怀孕的消息瞒得住下面但瞒不住有些人。

邹文光听说他身体不适,第二天居然带着礼物亲自来探望。他是少数知道周深两个月前曾经遭遇过一场暴行的人之一,虽然没有直接戳他的伤疤,但话里话外依旧是打探。周深见他猜得八九不离十自己也不再否认,笑着抱了抱他,“邹叔,我没事。”

邹文光觉得正常人要有他那段经历早就该疯了,但周深不仅没疯,相反还是一样开朗懂事。他没怨恨过给他带来痛苦的那个人,也没怨恨过让痛苦发生的这个世界,甚至从始至终连一丝轻生的念头都没有。周深解除重症监护状态,从病房里被推出来的时候,邹文光刚好在场,他握着周深本来就小经那一难更消瘦的手,感觉像握着小孩子的一样,“醒了就好……好孩子,别多想。”

周深在许久没接触的日照光线下艰难地眨动眼睛,脑子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痛哭流涕的冲动,只有一件事:

“邹叔……饿了,想吃米饭。”

这是他和邹文光认识以来后者第一次听到他用沙哑且不连贯的语调和自己说话,仅凭这一句便硬生生地把年过五旬的老人眼泪逼出来。周深见他哭了有点慌乱,正是这点手足无措让邹文光此后对他更加怜惜,因为他想起来自己也有一个比周深小不了几岁的女儿,在他和前妻离婚后一直跟着前妻在国外生活,父女之间很久没见过面。

邹文光过来看他是一方面,探口风则是出于私人的情面。

最重要的还是代替总台给周深递话,问他今年十月有没有时间去一趟法国。中法两国预计在那时候的巴黎举办一场音乐交流会,会各选几名杰出音乐歌唱家和交响乐队一起登台演出,周深在他们列出的名单里向来属于第一优先梯队,这么好的机会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周深等邹文光一走就给张铭打电话,让他注意一下总台的邀请。

张铭算算时间,“十月……你那时候得有五个月了吧?”

周深心很大:“又不是在那时候生,五个月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嘛。”他拍拍自己目前看来还平坦的肚子,“到时候让人帮我改一件宽松的演出服就行了。”

“……好吧。”张铭也觉得这确实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周深在北京住了两天院,发现自己腿也不抖了,血也不流了,立刻就让璐璐联系医生帮忙办出院。他今年的巡演因故推迟到七月才开始,周深一直因为这个对粉丝心存愧疚。张铭问他第二站青岛怎么办的时候,周深说,“照常办。”还让张铭帮自己重新约徐威和钱雷,张铭帮他转述徐威的回答:“棚子没档期,他说他不见你。”周深一生气,开始语音轰炸钱雷。

8月7日和8月8日是新巡演系列的第二场演唱会,所有人都很重视。

周深没让沈翊跟着,于是沈翊坐和他不同的航班提前一天抵达青岛,刚好替亲爸见一个股东,没把这事跟周深说。

周深一落地青岛就感到一阵熟悉的腹痛和宫缩,到酒店歇了一个小时没见好转。这次不敢瞒了——涉及到演唱会,他立刻告诉张铭。

其实登机时就隐隐约约有所预感。大明星因为生病近一周没出现,无论代拍还是狗仔都像疯了一样追着他。他在人群中被挟裹、包围、推搡着向前走,不乏有许多Alpha挤在周围。各式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对他来说无异于在菜市场腐烂的蔬菜与烂鱼臭虾放在一起,他一上飞机别的没干先把晚饭吐干净了。

以前哪有这么娇气啊。周深拍拍自己的肚子轻声道:“你可真会折腾我……”

陈金华看他实在憔悴,给他披上毛毯说“睡一觉吧”。周深对她说“谢谢”,转头却开始听新歌的demo,直到起飞近一个小时才将将睡了一会,下飞机再次被人群包裹起来的时候人都是蒙的,下意识手就捂在肚子上。

 

沈翊很快就和这边的股东混熟。他这些年正经本事没学多少,哄人开心的本领倒是越发精进。前一天刚和人家见面后一天就亲亲热热地叫起“王叔”,仿佛丝毫不在意此人以前站在沈睿辰那边帮他办事。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会看风向,王总为了表示诚意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他,沈翊也没有驳他的面子。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富二代圈子里更是,沈睿辰玩了个男明星还差点把人玩死这事很快传开。此前他和周深的关系就不算秘密,所有人都知道沈大公子迷了魂一样喜欢上一个歌星,数十年如一日的死心塌地——但谁知道宠爱是这么宠爱的?人被他玩得差点没命。谣言甚嚣尘上,说这才不是第一个,过去不知道多少人被他玩死了只不过被沈家压下去。至于存活下来的受害者的名字,渐渐淡化,无人提及,仿佛被一层隐形的保护网罩住,沈老爷子很快就明白这是一种施压。

花天酒地和蓄意杀人是两种概念。

真要细究起来沈睿辰手上还走过不少集团的账,哪一笔查出来都能摊上一个名头不小的经济犯罪,只不过之前有人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政商两界约定俗成的规矩,现在这两只眼睛都睁开了盯着他们沈家。

有人在保周深。

他们需要沈氏集团的掌权人对这件事给出一个说法,或者说,态度。沈锐明突然意识到这个小歌手并非如他所知只是一个云贵川农村出身的普通少年,因为没有家世,可以随便欺侮。相反,有掌权者在意他的性命、名声、还有体面,“共和国之声”“时代之声”的名号既然已经打出去,那么在下一个能取代他的人出现之前,周深就是一枚绝对不能舍弃的棋子,于是被舍弃的就只能变成他儿子。何况,本身就是他儿子先做错了事。

很简单的道理。

沈锐明在大儿子沈睿辰身上倾注的心血远远高过小儿子沈翊,这一方面既是出于对他母亲去世早的愧疚心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沈睿辰的性格强势,心思深沉。他过去没有教导沈翊很多东西,也是因为他觉得小儿子从小八面玲珑,和他母亲一样温和善良。做个没有威胁的二世祖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商场上不需要好人。

但现在大儿子小儿子都喜欢围着同一个小明星转,这让他觉得很头疼。

一时的青睐赏识怎么可能比得过血缘关系的稳固?

王董事长的侄女王静舟,今年二十三岁,也是个Omega。她父亲是王董事长的亲生兄弟,在部队任一个不高不低的官职,母亲则是省公安厅厅长的女儿,无论年龄、家世、长相,各方面都很出挑。这次沈锐明派小儿子来青岛,醉翁之意实则不在酒。

沈翊在西餐厅定了座位,有烛光,有包间,还有夜景。他等了四十分钟,这位王小姐才姗姗来迟,并且同时手挽着另一名女伴的胳膊。二人到座位上做的第一件事是当着沈翊的面接吻。

“……哇哦。”沈翊配合地捧场。

王静舟:“……”

还没等她开口沈翊就先发制人,他微笑着,“看来我今天晚上的烛光晚宴是定对了,这位是王小姐的朋友吧?幸会。”

沈翊在想自己和周深上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好像真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周深的身体看起来瘦弱其实抱起来很软,就连扇过来的巴掌也是软的,其实沈翊根本没被他打疼过。为了不惹对方生气他从没透露过这一点。周深大概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的断掌威力不错。

王小姐道歉,抿起唇:“对不起,我以为你是……”

“看来我哥很出名嘛。”沈翊随意地点点桌子。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因为是特别关注所以有震动提示。

宝贝:来青岛。

沈翊嘴角的笑容开始越扩越深,他发过去两个字:地址。

“不好意思,要失陪了。”他向王女士和她的女伴颔首致歉,随后起身打了个响指,“Waiter,带这两名女士好好享受他们的‘鎏金之夜’,账记在我名下。”

王小姐的女伴眨眨眼:“沈先生要去哪呢?”

沈翊让侍者为她们上了玫瑰花与香槟,开朗道:“和二位一样喽。”随后便大步快速离开了。

王小姐摇摇头道:“原来都是被逼着相亲的……”

 

周深躺在床上,怎么闭眼都睡不着,焦虑和不安像藤蔓缠绕他的心脏,倒刺插进血肉里汲取他的养分。

床头灯散发出柔和的暖黄色光亮,他莫名地想起自己在伦敦的那个冬天。生平第一次连一句完整的音节都唱不出来,惶恐,但是于事无补。

他开始和自己自言自语:“你是不是也很疼呀?”双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

第八周的受精卵已经变成胚胎有了胎心,大脑和五官正在发育,从B超单上看才一颗荔枝那么大一点,这么小的一个小家伙大约从刚到这个世界上起就饱受颠簸,父亲是个不顾他死活的强奸犯,而母亲一开始也不大想要他。

他不是在爱与希望还有祝福中诞生的,大概率生下来之后也没办法拥有一个幸福完满的家庭,周深每每想到这个心中都会浮现出愧疚。他这个人容易对许多人许多事抱有同样的这种心理,反过来说就是在自己的事情上他总是觉得亏欠别人的善意。周围的朋友帮他纠正了好多年都纠正不过来这个毛病,只好随他去。

“对不起噢。”他向肚子里那颗胚胎道歉。

结果小荔枝好像真的能听懂他讲话一样,剧烈的阵痛停了几秒。几秒钟后开始变本加厉,周深对此也是挺无奈的。

“好吧,看来你对我说对不起不太满意,也有可能太想见见外面的世界。”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在讲童话,但是童话里的故事却很残酷,“只是你现在出来会死的,我还不想让你死,你就当为了自己乖一点好不好啦?”

酒店的房门被敲响,咚咚,两声。

周深以为是张铭来给他送药,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去开门。结果门一开直接被抱起来,淡淡的龙舌兰酒香朝他扑面而来。

周深有点惊讶:“你……”

沈翊随脚把门蹬上,看向他的时候眼睛是亮的,“女王有令小狗自然随时待命喽。”周深害怕掉下去所以一手环着他的后颈,瞪大眼睛不解,“你小吗???”

沈翊把他放回床上,“小不小你不是很清楚嘛。”

周深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沈翊在说什么,当即翻了个白眼,断掌打在肩膀上,“小心铁杵磨成针啊,沈少爷。”

沈翊说:“那也得感谢你啊。”

周深抬眼“哼”一声,沈翊立刻收嘴不逗他了。

“不骗你,其实我真是来挣奶粉钱的。”他揉揉周深的后颈,“我爸绞尽脑汁给我安排相亲,你再不娶我我就要英年早婚了。”

熟悉的Alpha信息素确实很有作用,周深像只被揉得舒服的猫一样眯起眼睛直抖身体,唇色也恢复点红润,他的鼻音沙沙的被气裹着,“那恭喜你啊,婚礼上可以放我的歌。”

沈翊透过床头昏暗的灯光,看到睡衣下半遮半掩的锁骨,以及脖子中央不太看得出的喉结,他感觉自己勃起了。

信息素的变化很明显,周深坏心眼地在他裤裆鼓起来的那团布料上抓了抓,随后惊讶道,“你不至于吧?”

“我打了抑制剂的。”

沈翊委屈地在他手心里蹭蹭。

Chapter 6

Summary:

一个Omega想在娱乐圈中生存有什么错呢?倒是你们其他人手不要可以剁了。
大多数人如是想。

Chapter Text

这天晚上沈翊本来没打算太折腾周深,做了临时标记以后借他的手掌泄火。周深刚开始对他还挺有耐心,两只细腻灵巧的手在龟头和卵蛋之间来回摩挲。过了一两分钟临时标记的副作用泛上来,他困了,也累了,于是踢了沈翊一脚打发他,自己翻身裹进被子里。

沈翊对他这种用完就扔的习性已经熟悉,遂又把周深翻过来,没皮没脸地哄他把大腿借给自己。

周深打了个哈欠,和他明码议价:“不准插进去,以及,别吵醒我。”

沈翊在他腰窝上亲了一口:“好的宝贝。”

“宝你个头啊!”周深条件反射赏他个暴栗,坐起来的时候一边的睡衣已经快滑到肩膀下,“宝贝也是你能叫的?”

沈翊无辜地看着他,一点脸也不要:

“我叫我的,你骂你的。”

周深对他无语。

他把事情想得简单,毕竟过去沈睿辰也没少对他做这些。或许是性格使然,男人不管和他做不做爱,不管插不插穴,动作中都带着接近歇斯底里的蛮力与疯狂。周深起初很少能从上床这件事中获得快感,时间久了学会欺骗和安慰自己。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影响甚至试图操控他的演出和工作。他就这唯一的逆鳞,偏偏沈睿辰恶意地碰了好多次还试图把它拔掉。所以后来周深给了他应有的报答。

“别把那里弄破了,我还要排歌和练舞呢。”周深提醒他。

沈翊一听他用如此平静地口吻提起这种事就有点扎心,从酒店床头柜里取出袋装的润滑剂细致地抹在周深两腿中间。对方身上其实还有一些两个多月前留下的印子没有恢复,沈翊吻了吻那些伤疤:

“别把我想象成和沈睿辰一样的禽兽,好吧?”

周深没正面回复他,只是搡了搡男人的脸说:“别亲了,好痒。”

“是痒又不是疼。”硬挺挺的鸡巴楞是挤进他湿润狭窄的腿缝里,周深被那烧火棍一样的温度烫得一阵瑟缩,却听见他身后的沈翊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这真是太他妈爽了……”

周深颇有微词:“你能不说脏话吗?”

只不过还没等他得到回应沈翊便就着从背后抱紧他这个动作开始动作起来,缓慢地模仿性交的频率一抽一顶。黏糊糊的润滑液灌满Omega柔软多肉的腿根并随着抽插的频率一点点漫到床单上,让沈翊觉得自己仿佛插入另一口泉眼里并把泉眼插出水来。周深的呼吸没几下也跟着变得急促。

 

周深觉得事情变得不太对。

沈翊的鸡巴埋进他大腿根里,本来应该是Alpha单方面享受的性事,结果渐渐地他的穴口在每次柱身或轻或重地擦过或者碾过时都会控制不住地流出肠液,内里泛起一股陌生的空虚感。

光滑的丝质睡裤被沈翊扒到臀部以下,实际上他和对方的几把之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只不过现在内裤的底面全湿透了,分不清楚是浸在润滑液里泡湿的,还是被他的体液或者男人的前列腺液浇透的。沈翊抬手绕到他前面摸了摸湿透的布料。

“呃……你别这么……”

小巧浑圆的囊袋也被照顾到,鸡巴每一次插到最前方都会擦过会阴。沈翊用两根手指沾了点黏液凑到周深鼻子旁边让他自己闻,一边让他闻一边还要说些能刺激对方的话,“原来你被这么插也爽啊宝贝?看你水流得……”

啪。

周深轻轻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对沈翊来说没有任何伤害,相反更像是鼓励。

沈翊掀开被子,就着小台灯昏暗的灯光,果然看到Omega浅肉色的内裤上湿答答地泛起淋漓的水光。周深虽然抬手打他但实际上耳根是红的,打完立刻下意识去挡自己的下半身,“把被子盖上。”沈翊不仅不听还给那一团羊绒踢得更远了点。

周深想要发作。

然而狗不仅不听话还嗦着耳垂顺着他的耳根和侧颈一路吻下去,Omega就连动情时泌出的汗水都带着淡淡的茉莉清香,最后居然吻到紧紧贴着他穴口的那层布料上,舌尖勾起重重地舔舐——

“啊……”

周深的后背一下子就软了,胸腔里被逼出一声带着抖的呻吟。

沈翊的舌尖缩回口腔里品了品,“嗯,甜的。”

修剪整齐的指甲又刮过他的下颌,“你变态啊……”气声同样带着抖。沈翊就想起有黑子评价周深用这种音色唱歌是在给听众耳朵里灌春药,他难得赞同对方的一点。

沈翊张开嘴又舔了一口,这次是用手挑开内裤直接舔进穴里的。周深的身体向前狠狠地一弹——

“嗯……”

大腿下意识合拢时几乎把沈翊的整张脸都夹在里面,柔软滑腻的舌头灵活地进到更深,但还是达不到甬道更深处许久没被被抚慰过的敏感点,男人粗壮的鼻息好像能在他下半身喷出一个一个沸腾的水泡,始终离喷发差那么一步。周深受不了了开始抓着对方的头发试图帮助他进得更深,然而沈翊偏偏在这时候故意停下来不动。

“我是变态,那被一个变态舔穴舔到快高潮的你算什么啊,深深?”沈翊用周深说过的话来堵他自己,他不常叫周深这个名字是因为周深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偶尔在床第间也不介意当作情趣来使用。

周深抬起眼并不觉得羞耻,相反甚至有点不耐,轻微耷拉下来的眼角和眉梢醉人的酡红结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你让我高潮了吗?”

说罢红唇里又吐出无情的三个字,“小朋友。”

沈翊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到头顶。

“你平常……”他咬牙,“跟其他人也是这么说话的?”

“他们又不想着操我……唔嗯!”

沈翊突然发力,按着周深的细腰让他跪坐下去,胯骨张开一个柔软的角度,男人猛然把自己细长的手指按进去!

“啊、啊……”

第一下就按到生殖腔下方的凸起上,周深像条跃出海面的鱼猛然弹起又落下,爽得白眼都快翻起来,落下去之后坐在沈翊的手指上主动扭着屁股。

有点太敏感了吧……沈翊眯起眼睛,“我看你爽得都要忘了肚子里还揣着个崽。”他单手护住Omega的后腰,防止他因为一时激动栽倒下去。

周深看起来不仅不领他的情反而还觉得他啰嗦,双手抱着沈翊的脑袋胸脯无意识贴在他嘴边,男人脸上斑驳淋漓的都是刚才他从穴里喷出的水,他蹙着眉由上到下地俯视对方,“你怎么比我还事多……”

沈翊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没把手掌抽出来换成鸡巴插进去,周深被他扣爽了尖叫像海浪一声叠着一声,一点羞耻心都不要的样子。

不过周深在床上本来就没什么羞耻心,这一点和他稚嫩又清纯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关于周深是不是小白花这个讨论无论黑粉还是路人少说盖了几万楼,事实上他在工作或者节目中被Alpha甚至Beta动手动脚的次数确实不少,周深以及他的团队很聪明,对于不过分的行为统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抬高的上目线加上黑亮无辜的眼神使得他本人看起来十分的逆来顺受,亲切,且对人毫无防备心——一个Omega想在娱乐圈中生存有什么错呢?倒是你们其他人手不要可以剁了。一年年积累下来周深的路人缘就这么好得出奇。

沈睿辰想把他锁在身边大约和这些也有关,沈翊有时候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

“我倒是真想把你操到流产。”Alpha突然舔舔干裂的唇道。

周深歪着脑袋睥睨他:“不当后爸了?”无论表情还是眼神一点儿都没被吓到。沈翊灵机一动:

“当亲爸,怀一个我们自己的……”

“生殖癌。”周深不客气地评价。

其实他这时候说话已经带着哭腔,喘息声里也糅进令人心软的鼻音。沈翊大约又快速抽插了十几下之后周深终于到达顶峰,他把他对方的屁股抬高好让上半身的重心都倚靠在自己手臂上,下一秒透明的穴水失禁一样喷溅出来。沈翊趁着他高潮的功夫拍了张照,周深爽得直把腿往他的肩膀上挂,脚尖还在不停颤抖。

这波高潮持续了很久,Omega捂着自己的小腹,前方一直没人抚慰的小阴茎也淅淅沥沥地吐出乳白的液体,一看就很久没泄过火。

沈翊亲亲他失神的眼睑,“放心吧,没流出来。”说的是孩子。

周深根本没听进去他在嘟嘟囔囔什么。

他任由沈翊把自己摆弄成侧躺的姿势,这会被喂饱了也不想说话。往日里他并不喜欢喝酒也讨厌酒的味道,这次却在男人靠过来的时候主动凑过去在他嘴边“啵唧”亲了一口,眯着眼睛诚实地露出餮足和享受的表情让对方看。

这待遇无异于被小猫用鼻头拱了,沈翊简直是受宠若惊。

他重新把阴茎重新压回周深湿漉漉的腿缝里,现在做润滑的都变成他自己的水。周深亲了他一下倒把沈翊心中隐含的欲念勾起来,吮着他的下唇要和他深吻,但是周深不要,小声地咕哝,“你没刷牙……”

沈翊就没再强迫他。

他捏着周深的乳头吸,Omega在这方面一直挺坦诚的,能让自己爽的事情绝对不反抗。他闭上眼睛抱着Alpha的脑袋哼哼唧唧小声地喘,结果因为太困了,等不到对方射精就先睡过去。沈翊趁他睡着的功夫将龟头卡进穴口里成结,精液一波一波地浇进去射了好久才抽出来,随后搂着人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亲。

周深在睡梦中感到自己被狗舔了,是一只浅色但是体型巨大的金毛。他怎么推都推不动这只狗于是只好随它去。第二天早上被张铭的一通电话叫醒。

经纪人无不担心:“休息得怎么样?”

“还好吧……”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没褪去的情欲初潮,张铭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好在他现在身经百战,不会惊慌也不会再贸然摔了手机,于是镇定地说:“那就好,九点去接你?”

周深看了眼时间,一提到工作,一秒清醒。

沈翊的胳膊还搭在他腰上,周深踢了他一脚,“八点半吧。”

他们在浴室里差点擦枪走火,孕期身体本就敏感得不行,刚进行过临时标记的Omega还会本能地依存标记自己的Alpha,因此当沈翊把他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时周深没有拒绝,只是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提醒他不要搞得太过火。沈翊帮他用平常不太能用到的阴茎高潮了一回,这次是真的全心全意地服务,周深看起来挺满意的于是温和地赏了他一句“滚吧”,沈翊把脸凑过去让他拍。

“……噗,神经病啊。”

周深没忍住笑了。

Chapter 7

Summary:

最后周深醒来,走到大街上,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因为缺了他这半个月就发生任何改变。他的心中突然就涌现出一种不甘来,问自己,你要这么认命吗?
当然不。

Chapter Text

其实周深刚分化的时候是有些怕见人的。

在青春期其他男同学女同学都迎来分化和发育的时候,只有他的身体还有声音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并非作为Beta继续生长反而更像是停留在青春期。他爸妈心都很大,说家里已经有他姐姐一个Omega了那弟弟分化成Beta也不奇怪,如此坚定地相信着那二分之一的概率,导致周深也变得深信起来,认为他会作为一个Beta没什么风波平稳地度过一生。

这也导致除了学生时期的例行体检之外,一家人包括周深自己都愣是没想过去医院做一下专门的信息素筛查。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毕业,去乌克兰留学,转学声乐,然后出道,和前公司签合同时性别填的是体检报告上的性别——Beta。这一点疏忽为他日后被前公司以无厘头的缘由索赔埋下伏笔,只不过在当时,身无依傍的少年还意识不到潜藏的危机,傻乎乎地为了自己终于有资格踏上舞台成为歌手而开心,殊不知要被人听见可不止只有唱得好才行。

他大约是在第一次参加完蒙面歌王之后两个月迈入的分化期。

那也是他和沈睿辰的第一次见面,小歌手因为上了新的综艺节目多了点人气,于是获得和前辈一起去参加商演的机会,在茶余饭后为老板们唱了一首《大鱼》。当时沈睿辰就在第一排听,甚至直到周深唱完把自己重新缩回角落里一个基本没人坐的小桌子上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对方身上。不过这一切周深都不知情。

他就是在那天晚上开始感觉到隐约的不舒服,跟着前辈向各位老总敬酒的时候闻到一股凛冽的雪松味。他其实不喝酒,但那时候没有拒绝的余地,两杯下肚之后就晕乎乎的,没注意到是谁扶了他一把。回到酒店以后开始发烧,第二天睡醒自己撑着快烧到三十九度的身体打车去了医院,急诊科的医生告诉他你应该去信息素科挂号的时候周深还以为自己在梦里——直到陈医生把一纸鉴定报告拍在他眼前,周深至今都记得上面写着什么,那是改变他一生的东西。

头几个月应该是最难受的。

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开始发育,其中自然包含一些难以启齿的变化。周深走在外面走在大街上甚至站在舞台上都会有种不协调以及不自在感,总感觉哪怕被衣服包裹着的地方也羞于见人,甚至不像是自己的器官。刚好那段时间他的工作很少,“我可不是什么幺蛾子”在短暂的昙花一现之后又陷入没有曝光的沉寂当中,家里父亲生病,工作、生活还有身体变化的三重压力让他一度想要离开上海,于是每日把自己宅在小出租屋,看电影,听歌,放老碟片……

放纵的生活持续了半个多月。

最后周深醒来,走到大街上,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因为缺了他这半个月就发生任何改变。太阳照常升起,月亮继续绕着地球转,大街小巷放的还是那些脍炙人口的歌,没人记得有个歌手叫周深,也没人选择听他的歌。他的心中突然就涌现出一种不甘来,问自己,你要这么认命吗?

当然不。

沈睿辰隔了两年再见到周深,已经忘了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子。他那个讨债鬼弟弟刚满十八岁,被沈锐明安排来跟着他一起见见世面,席间讨债鬼突然说了一句“真好听啊”,沈睿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看到正站在小小一方舞台上举着采访麦唱歌的小歌手,很瘦,个子不高,穿着一件并不合体的宽大西装,无论是人还是声音都很容易被宴会的嘈杂掩盖,而他却一点不受周围环境以及音响问题的影响,半闭着眼神情依旧投入且认真,唱的依旧是那首《大鱼》。

沈睿辰的记忆就在这时被唤醒。

沈大少爷是什么人?公认的沈氏集团继承人,日理万机,能从脑海里扒出一个小明星的回忆说实话已经属于难得。他对着这个小歌手的第一印象就是既消瘦又薄弱,五官不算优越甚至称的上普通,头发修得很短妆容也很普通。在看到沈睿辰为他带头鼓掌之后他突然从全身心投入于舞台的状态中抽离,站在台上手足无措地向大家连连鞠躬、眼瞳清澈见底又带着茫然。沈睿辰晃着酒杯透过玻璃看他,心想,原来是一只迷路的小鹿。

老板会看上这么一个小歌星说实话挺让助理意外。

因为除了声音确实称得上绝色以外,在他看来这个小明星确实长得普通也没名气,至少和那些绞尽脑汁倒贴的名模或者大明星没办法比。他老板不算不近女色,这么多年来也包养过两三个,大多是别的老总送到他床上,他顺便给几分薄面。沈睿辰挺大方,钱、车、房随便给,唯一的要求是他没发话别来烦他。助理第一次见他主动对一个人产生兴趣。

这小歌手也挺可惜的,拥有这样雌雄莫辨的美丽嗓音,但凡作为女性或者Omega随便包装一下都能火。只不过他是Beta于是这事就变得很尴尬,好在现在贵人相中他。

沈大少爷有意,话自然很快就递到周深那里。

出乎助理意料的是,这个小歌星的第一反应是“不了吧——”大约意识到自己这样下意识的发言不太礼貌,他紧急又补上一句,“沈总抬爱,不过我得赶今晚的飞机回上海,怕扫了沈总的兴。”

是非常柔和清凉的声音。涓涓小溪一般淌过鹅卵石的河底,又像包裹在云雾中,而不是刻意掐着嗓子的矫揉造作。

助理脑子一抽,说,“那我帮你和他说说吧。”

“谢谢你啊。”周深也眯起眼睛笑。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助理寻思自己在沈氏集团的职业生涯差不多到这,因此在转告老板对方的回答时他已经做好为自己争取离职赔偿金的打算。沈睿辰脾气阴晴不定,给他干活颇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其实就这么不干了也算解脱……他安慰自己。

让人感到惊悚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他老板,那个沈睿辰,居然开口笑了。

“既然不乐意,就放着吧。”笑完随口道。

结果下一次去上海参加国际金融峰会的时候他又想起这茬,“问问上次唱歌的男生在不在上海,一起吃饭总行吧?”

不止助理惊悚,就连周深都惊悚了。

周深在电话里为难道,“可是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在长沙工作……”

他确实没说谎,他在长沙录一个团综,化妆间周围都是人还有吊嗓子的声音实在是吵得很。这次助理没昏头也没心慈手软:

“这个不用担心小周老师,明天上午有一班早机,我已经帮你定过票,能赶在中午之前回来就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深自然明白,对方对他的动向已经掌握得了如指掌,不费吹灰之力。这么一双手摧毁一个人也在谈笑之间,再拒绝下去会显得是他“不懂事”。

于是他答应了,“好的。”挂掉电话以后才深深地叹一口气。

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不是那种会随便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人,自己长得不好看家庭普通自己知道,只有声音勉强称得上入耳。他想破头想了一万个理由也想不通为什么这种级别的人物会看上自己,那天晚上基本没睡,满脑子都是怎么合理地拒绝对方还能不引火上身。

其实之前也有过这种经历,周深对此向来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一只小麻雀,他自己也很满意自己是一只小麻雀,每天开开心心地唱歌还可以在天空中树枝里飞来飞去。没人管一只麻雀怎么叽叽喳喳,饿了到处都有食物吃。

麻雀变凤凰都是电视里演的,周深出道迄今有四年多,被烧掉翅膀的同事倒是见过不少。他的野心不在这方面。

第二天早上飞机落地后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揭开口罩后露出一张很朴素也很真实的少年面孔。沈睿辰助理的助理开车来接他,周深礼貌地询问,“请问可不可以先送我回家一趟?”对方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周深注意到他眼里的不屑。

好吧。

他默默地又把口罩拉上去。

和沈睿辰第一次同座吃饭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深只化了一层淡淡的底妆,穿着简单的黑T还有牛仔裤,几乎素面朝天地应邀赴会。他不介意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的普通,甚至觉得这样能让对方对他失去兴趣最好,因为真实的他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等会儿,怎么有点像进宫选妃。

沈睿辰走进餐厅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半大的少年不知想到什么自己把自己逗乐了,低着头坐在座位上闷笑。阳光照进窗口铺在他雪白的侧脸还有干净的脖颈上。

他坐下:“笑什么呢?”

周深却像是被他突然出现的身影还有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到,跟只猫似的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又坐下,意识到不妥之后再次站起来,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觑他。

“沈总……”

明明是低着头的模样,上目线却是扬起的,一眼望得到底的清澈。

眼前这个男人比想象中要年轻,眉骨和鼻梁都很高,自然情况下嘴角下撇显得他不苟言笑一副很难沟通的样子,长得嘛……其实还是挺帅的。

“笑我自己呢。”我总不能跟你说我在想甄嬛传吧,“来得太仓促让您见笑了,没看到您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眼前这个少年的手掌和他的身量匹配,都是小小一个,被轻轻一攥就包裹起来。沈睿辰点到即止,并没对他做什么越界的举动。

这让周深挺意外的。

“没事,坐吧。”沈睿辰顺着他给的台阶下,要是让助理或者秘书见到他这张和颜悦色的脸恐怕要跌破眼镜,“航班时间是不太合适,昨晚没睡好?”

但周深和他不熟,不知者不畏,他心里涌起一股翻白眼的冲动。

因为谁啊?

“对啊。”周深轻轻巧巧地应了一声,一双眼睛黑葡萄一样既亮又无辜,下一秒把话题不着痕迹地转开,好像一切没发生过,“干我们这一行就是工作时间不太稳定,有工作已经不错啦,沈总别见怪就好。”

大约是用了抑制剂,今天没闻到那股紫茉莉花香。

沈睿辰看见一只卷起尾巴的猫,表面上姿态放得很低实际上每一句都在试探他的口吻。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骄矜,更多的是名利场中看不到的灵动与自在。叫沈睿辰想起沈翊以前养的一只蠢鸟,毛绒绒的白毛蓝尾叫声很动听,跟谁都亲热没一点戒心,于是后来有一天被溜进家的野猫逮走吃了。

——可惜。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沈睿辰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这时候周深还没意识到沈睿辰的这句话对有些人其实是一张判决书,因为对方的样子实在是轻描淡写。周深在他的凝视下久违地感受到一种被透视的不自在,仿佛他刚分化时觉得自己没穿衣服走在大街上,这种尴尬通常会让他忙到手脚抓地。

沈睿辰看着周深又是轻抿嘴唇又是摩挲杯口的,视线游移不定,突然笑了,双臂舒展靠回椅背上:

“想吃点什么?”

周深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就自己这个表现还有下次啊?

有钱人的癖好真是捉摸不透。

Chapter 8

Summary:

男人的手掌沿着他的脊柱缓慢下移,这其实是一个带有很强烈狎昵以及情色意味的动作。周深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鄙夷的、震惊的、审视的……
他把眼睛闭上。

Chapter Text

周深很快意识到这个沈总说的“以后”是真的有下次。

大概隔了有一个月,就在周深庆幸地以为对方已经把自己忘了的时候,沈睿辰的助理又打了一通电话找上门来。周深的耳朵很灵因此另一边一开口他就发现换了个人,对方仍旧称呼他为“小周老师”,态度却礼貌温和许多,告知他沈总刚好来长沙办事随后询问他是否方便一起出来共进午餐。周深只花了三秒不到就做出决定,“好的,没问题。”随后笑嘻嘻地告别了那些正准备拉他吃饭拍照合影的同事,选择去另一张餐桌上逢场作戏。

他前一天晚上录到凌晨三点才被导演组放走,第二天不到九点又被薅起来和其他成员一起备采。周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人微言轻没办法拒绝。沈睿辰的电话来的时机很巧妙,恰好给他一个拒绝的借口。周深离开的时候还被人阴阳怪气了一句“不愧是大明星这么多工作要谈”,他笑一笑并不放心上,抬头还是开朗又乖巧地和所有人挥手说“拜拜”。等到戴上口罩走出演播厅大门,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他把电话给沈睿辰的助理拨回去:

“不知道沈总约的时间是?”

许是听懂他话里小心试探的意味,助理按照老板的意思配合答道,“挑您方便的时间就行。”周深哪怕听到他这么说也不敢应,谨慎地把皮球又推回去,“我什么时候都方便,还是您那边来定吧?”

沈睿辰听着助理的转述,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行,那你告诉他我中午有事,就晚上吧,有氛围。”搞得周深因为“有氛围”这三个字惴惴不安了一下午,甚至于发展到连拒绝对方以后回老家卖什么乐器都想好了,还能顺便教教他小侄子唱歌自己也练练琴……

贵阳真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嗯。

抱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周深去赴与沈睿辰的第二次约。他这一个月又掉了几斤,大衣裹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小。沈睿辰和周深一见面就发现他比起上次还要消瘦得厉害,大衣脱掉以后修身的毛衣紧贴在身上,裹出上半身骨头的形状,就连脸颊都有些陷进去。

沈睿辰问他:“最近很忙?”

周深还是很客气,笑意吟吟地,“您说这话就是打趣我了,当然比不了沈总日理万机。”

沈睿辰向来没耐心听别人说恭维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样一个意思,从周深的嘴里吐出来,就让他感觉十分妥帖受用。他于是笑了,“到底是谁打趣谁?”又叫来服务员,加了一份海参和燕窝。语气寻常仿佛朋友间的寒暄,“日理万机也没见瘦下去,不像有的人一天少吃一顿就会掉二两肉。”

周深抬眼便夸人的本事炉火纯青,“其实您这身材才叫刚好,太容易瘦下去不太健康。”

“知道不健康还不好好照顾自己。”周深在对方的注目下总有种被高中班主任训斥并看透的感觉,只见沈睿辰随意道,“明天我会让人给你找个助理,要是你觉得不够的话跟他再说”

周深瞪大眼睛一脸懵然:“啊?”

第二天回到上海果然有个名叫“陶陶”的新助理在公司等他,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些综艺和大牌商演晚会的通告。周深没想到仅仅只是陪对方吃一顿饭会有这么高的酬劳,这让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最后纠结了两天,还是决定决定除了原本就确定下来的蒙面歌王、一个老牌综艺的客串以及某个地方台的跨年晚会,其他的都退掉。他亲自发消息感谢沈睿辰对自己的帮助,但表示凭他现在的能力还有名气有些资源暂时无力承受。沈睿辰回了他短短两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没事。”

周深倒希望对方是觉得他不识抬举。

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有了第三次就会有第四次……到19年年初的时候周深已经习惯被这位沈总突然叫出去吃个饭,他就像当陪聊一样尽职尽责。

后来偶尔会一起去看个包场电影,沈睿辰不喜欢,主要是周深想看。他问过周深要不要去自己家里的私人影院或者私人歌房,发现对方一瞬间表现出那略微不自然的抗拒还有排斥之后便作罢——毕竟小鸟胆子小吓跑了可不好,飞走了还要费劲逮回来,万一被野猫吃了更糟糕。

沈睿辰漫不经心地想。

除了前两次,之后周深和沈睿辰见面时明显会打扮得更用心些,不仅会化淡妆,穿衣也不再那么随意,用花果味道的香水遮掩自己的信息素。沈睿辰由此发现他其实是挺爱漂亮的一个人,过去怕被其他男性当成异类是遮遮掩掩的一部分缘由,另一部分可能是想让自己觉得他很普通、不聪明。沈睿辰经常会送他衣服、珠宝还有胸针,除了胸针以外绝大多数都被周深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沈睿辰不是很在意他接不接受,喜欢就留着,不喜欢算了,下次想起来还是会继续送。

一个人普不普通不完全由他的外在表现决定,沈睿辰见过许多外表美到毫无瑕疵的人,实际上却空洞,无趣。

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人,百分之八十比不上眼前这个omega的万分之一有趣。沈睿辰初见他时觉得他是一头迷路的小鹿,后来发现其实是一个用音乐吟诵生活的小诗人,或者说,小精灵。周深在和他聊开之后,渐渐地会提到与自己的生命,渴望、艺术,还有理想有关的话题,这时候距离他们第一次约在上海吃饭已经过去大半年。沈睿辰没什么浪漫细胞不太懂这些,但很愿意耐心地听周深说。青年一聊起这个黑眼珠闪闪发亮的像个未经世事的男孩一样,有一天他突然对沈睿辰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死在佛罗伦萨。

沈睿辰问他:“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周深靠在他肩膀上笑了,头发软软的像动物身上的绒毛,笑声柔软得像他整个身体,靠近时一股清越的花香味袭来,“我还以为你会像其他人一样问我,为什么这么年轻就会想着去死。”

沈睿辰极不经意:“你和其他人也说过这个?”

“几个特别好的朋友。”猫儿轻轻吐了吐舌头,沈睿辰刚想捞住他他就仿佛一阵轻盈的风飘到几米之外,眼睛眨眨看着自己,“我不太和不熟的人提这个,人家会觉得我有病。”沈睿辰拨了拨他的额发,“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

周深被他的手指搞得有点痒,但一个合格的陪聊就是要乖顺地坐在那不能躲,“没什么理由啊,就是觉得很浪漫。”

还真是很天马行空的理由。

“既然如此……”后面的话渐渐收住。

沈睿辰本来想提议,既然如此,过两天就定去佛罗伦萨的机票。结果突然想起家里的讨债鬼这时候正带着爸妈在意大利四处游玩,沈睿辰要是过去说不定会和他们碰上面,他心里对这个不大乐意。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周深不知道沈睿辰在想什么,他抬起上目线盯着对方,心里也有一些话想说但是难以启齿。他给自己加油打气,怕什么啊周深?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沈睿辰平静且耐心地等他把自己的请求说出口。

周深终于鼓起勇气:“沈总,你愿意来看我六月的演唱会吗?”这话一出口他就尴尬得不知道把手指放哪,攥紧松开,松开攥紧。心想他要是能开得起体育馆就好了,不至于邀请人的时候这么窘迫。

“在深圳那边,挺破挺小的……”但他还是不打算瞒沈睿辰,于是实话实说。沈睿辰注意到他说到这耳根已经全红了,即便这样还是在坚持与他对视,“场地不太好,但我会努力唱。”他是怕自己不愿意屈尊捧场呢。

沈睿辰从周深可怜巴巴的神情中解读出最后一句,心里好笑,多大点事。

“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把‘沈总’叫回来?”手指从额发滑下去的时候碰到青年红得快滴血的耳垂,并未多做停留,“这么大架势,还以为你让我帮你包个体育场。”周深赶紧摆摆手摇头,“开不起的。”

他真的很容易知足。

沈睿辰说:“那你可要给我留第一排的票。”

周深猛然抬头,眼睛睁圆,十分惊喜的样子:“你答应了?”

沈睿辰故意说:“只不过不知道我是以什么身份接受小周老板的邀请?这决定我要用什么理由推掉手上的工作。”

周深挺开心的,头一次破天荒地主动把脑袋贴在他胸前给了他一个拥抱,“谢谢你。”

声音甜得像冒着碳酸气泡的果汁。

又道,“我哪敢替你做决定呀,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贯谨慎的回答,试图用一通写作埋怨读作撒娇的连珠炮蒙混过关,“你都答应了过去可别再嫌弃地方小,我玻璃心听不得这个。”

沈睿辰心里还是有些惊喜的,摸着周深的后背,像摸着一只猫柔顺又脆弱的脊梁,仿佛真被他蒙混过关,“迟早都会有的。”

周深把脑袋藏在他胸前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你们有钱人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喜欢谁讨厌谁都是一时兴起,哪天玩腻了或者找到新的陪聊陪睡就会把自己一脚踢开。所以在那之前他要尽力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是那种哪怕以后不当宠物了也有合作意义的价值。周深很清楚其实沈睿辰就是把他当作一只会唱歌的小猫或者小狗,在不越过底线的情况下他乐意配合对方演戏。拖着拖着这位神通广大的沈总想必会找到新的小猫小狗小麻雀,到时候自然不需要他啦。

想到这里心里其实会有一点难受。

不过周深习惯性不让自己去纠结这个难受的根源。

 

6月22日是他在深圳的演唱会,隔了近五个月才终于办起来“深空间”的这一场,耗费了对于当时的他相当惊人的一笔财力、物力、人力。公司不愿意帮忙所以大笔开销都要主办方和周深自己出,沈睿辰知道以后为他提供了一些帮助,很大程度上解除了他们的困境。周深打电话过去又用修练到家的彩虹屁亲自把沈总夸了一通,沈睿辰含笑听他在电话那头绞尽脑汁地甜言蜜语,演唱会当天果然准时赴约。

去掉西装和大背头,沈总难得穿得这么休闲,坐在第一排中央正好的位置上,没人能认出他来。

周深还没上台就看见他,剧院的舞台和观众席第一排离得很近,导致他莫名有些紧张,仿佛回到被家长在台下盯着进行文艺汇报演出的日子。这一切只持续到第一首歌的前奏响起。

水波一样柔和的音色在整个剧院中回荡,沈睿辰欣赏着他享受演出的样子直到最后一刻谢幕,心想小鹿又陷入并且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小小童话故事里了。他起身去后台。

周深正被好朋友们拢在中间说话,不知道是谁搂着他的腰,他习惯了所以也不反抗。刘同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惹得周深炸毛去拍他的肩膀,拍完又眯起眼睛笑得很坦诚满足还有开心。沈睿辰倒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他现在事业有向好的趋势,形体、仪态也练得越来越好,不像之前下了舞台缩起肩膀就显得唯唯诺诺,骨相的优越日渐凸显出来。沈睿辰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周深才发现他,顿时像只见了老鹰的兔子一样推开正抱着自己的人,一切任性、自在、开怀大笑、还有略微显露出的爪牙都收敛得无影无踪。他又变回那只温顺的小动物——会恰到好处地微笑还有适时适地讨好。周深快步来到他面前。

沈睿辰知道他有点害怕自己,这点害怕他认为是人之常情,以周深温和且惧怕纷争的性格,恐怕就连上床这种事别人哄一哄他就会照做,只不过沈睿辰一直沉溺于温水煮青蛙的胜利与成就感中不愿冒进,因此才给了别人染指他的机会。

周深的舞台妆没卸,脸上和脖子上闪闪亮亮地擦着细粉。演出服也不合体,沈睿辰送他量身定制的礼服他居然一套也不穿,太过于低估自己并且将自己明码标价,只拿他觉得做了什么然后应得的部分。

工作上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主动求助过“沈总”,沈睿辰猜测他大约不会在别人面前主动提起自己。都是沈睿辰给他然后他选择性接受,有点清高的小脾气。

周深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其实沈睿辰脸色挺正常的,但周深莫名就是觉得他有股低气压,因此问话的时候也压低声音放轻语调,“你怎么来这?我还以为你去忙啦,这里很乱我们等会出去说。”沈睿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演。

周深的耳夹是一串镶着水钻的蝴蝶,很廉价并且很不配他。沈睿辰伸手一摘便将他的耳夹取下来,随手扔到地上。

“不太合适。”他捏着周深肉粉色的耳垂打量,旁若无人。

众目睽睽之下,周深的脸色有点变化。男人的手劲很大因此揉搓得他耳垂有些痛,周深不愿意被朋友看见他这个样子,小小细细的手指攥着对方的手腕投去近乎哀求的目光。沈睿辰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想当初那只小笨鸟被野猫吃掉前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我是在保护你啊。沈睿辰心想。

直到确认周深的耳垂已经被揉得彻底红透,到处都只有他留下的印子,沈睿辰才满意地放手。结果他的手一离开周深立刻就要跑,沈睿辰恶趣味地故意等他退开几步,才重新用单手扼着他的后颈将他拖回来。

“……”

Alpha的手指绕着他的腺体打转,冰冷的信息素也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他的四肢躯体。周深的心中被一种难以名状的陌生恐惧所支配,膝盖有些发软,胸膛起伏也变得剧烈。心跳声清晰地在脑海中回荡。

他心想,沈睿辰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男人的手掌沿着他的脊柱缓慢下移,这其实是一个带有很强烈狎昵以及情色意味的动作。周深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鄙夷的、震惊的、审视的……他把眼睛闭上。

金浩森上前想要制止,结果被刘同死死地拉住。刘同快要把自己的脑袋摩擦出电火花了也没盘算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这事究竟该怎么办,这个人他们谁都惹不起。

当然最后沈睿辰的手掌只落在周深胯骨上一寸就不再往下,这让包括周深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一口气。陶陶打开一个紫色缎面的礼盒递到沈睿辰的手边,男人拿起一枚镶满碎钻还有镀金点缀的耳骨夹别在少年的耳廓上。

穿进去的时候有点痛,但周深咬牙一声不吭。狭长的蓝钻既像一枚幽幽闪光的月亮也像一副森严的镣铐,周深本能抗拒地偏了偏头。

另一副耳夹男人没有帮他戴,而是交到他自己手上,意思很明确,要他自己给自己戴上。

那么多目光都凝聚在他的身上,周深如芒刺在背,身板却依然绷直。

良久,他把耳饰交还回沈睿辰的手心。自己的小手只能攥住Alpha的几根手指,他的声音也轻如鸿毛,“沈总,这不合适。”

沈睿辰并不生气,爱怜地摸了摸他脖颈中央十分不明显的喉结,拇指按在上面轻柔地打着圈,不知道想什么。

“总会合适的……”

周深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了。

Chapter 9

Summary:

“生日已经过完了,不想再过了。”
周深扬起脸笑。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从那天起周深果然有点躲着沈睿辰。

准确来说他应该没有刻意在躲,毕竟他和沈睿辰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只要沈睿辰不找他,他就不会主动找对方。长期以来他一直尽职尽责地恪守着这道底线,因为他知道沈睿辰不喜欢被他散养的小动物主动打扰,这件事圈内人尽皆知,周深可不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当然,该做的场面事还是要做。尽管散场时闹得并不愉快,他还是主动发消息感谢对方在这场演唱会上对他的帮助,一口一个“沈总”,这次沈睿辰连回都没回他。

拒绝的话说出口之后,心中反而变得敞亮。刘同对于这位小沈总的行事作风有所听说,因此委婉地劝告周深向对方认个错低个头服个软,但周深拒绝道歉。

“大不了我就回家卖琴。”周深说。

他在某些方面其实很固执,小时候和班里同学打架老师说他打碎了学校的玻璃,他也是这样拒不承认。“架是我打的,但玻璃不是我打碎的。”沈睿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难道还要他揽下责任说自己做错了吗?他没错。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在这个行业再也无法立足而已。

从六月下旬到九月——整整三个月周深都像疯了一样找各种工作,从路边的商演到各种网剧、三流电视剧的插曲……他把每一天都当作歌手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天来对待。有好几次累到在工作现场差点摔倒。

圈里的人惯是会见风使舵的,有个名叫周深的小明星之前莫名其妙得了沈总的青眼,最近又因为不识抬举而失宠,流言像风一样飞快传开。甚至都不需要沈睿辰亲自动手就有无数的人向他表明忠心,于是原本商议好的某台S级音综首发名额变得岌岌可危,成立个人工作室的筹划也在各种外力的阻拦下难以推进。周深一边赚钱一边努力解决这些困难,顾了工作顾不上身体导致体重第一次掉到九十斤以下,和妈妈开视频的时候对方一看到他的脸眼泪直落下来,周深费了好大的劲安慰她。

在这期间他和沈睿辰没说过一句话。

周深把沈睿辰为自己安排的助理委婉请离,一同带回去的,还有那对造价不菲一看就十分华贵的耳饰。

……说实话,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已经做好面对雷霆震怒的准备。

但沈睿辰依旧没什么反应。既没有表现出生气,更不会表现出满意。仿佛周深对他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颗不值得再多看一眼的沙砾。周深对于这个现状还是挺满意的,除了有一次真的梦到他和男人一起去了佛罗伦萨,他们一起在波波利花园中散步,周深一个人在海岸边狂奔,男人温和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一转眼天黑下去,温和的视线转变为阴鸷的光,海水也漫上来遮过他的头顶。醒来之后耳边还回荡着男人最后那句语焉不详的“总会合适的……”心脏跳得很剧烈。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周深心想。

就这么来到九月底。

二十九日是他的生日,按照惯例,他要在家里开直播唱给粉丝听。他现在身边没什么能用的工作人员,自己刚把麦调试好,就接到一个电话。周深一看到对方的名字差点把手机摔了,铃声响了十多秒才谨慎地接起来,“——沈总。”

沈睿辰对他说:“生日快乐,Charlie。”

隔着一层失真的电流,周深微妙地从他语气里听出一丝愉悦。这丝愉悦使他打了个冷战,同时他抬起唇角,这次并未刻意迎合对方,而是用压低声线后惯常爽朗清脆的少年音大方地回应道,“多谢沈总啦,难得您百忙中还记得这种小事。”沈睿辰哼了一声轻笑出来,“……小事。”

因为是生日,周深给自己放了个假,第二天难得睡个懒觉。

结果就这一天假期也睡不安生,早上七点又被一通电话叫醒。八百年没联系过的经纪人在电话那头听起来居然挺生气的,第一句就甩了好大的脸色给他:

“你最好现在就到公司来。”

周深只睡了五个小时,眯着眼睛一脸茫然。

 

之后那一段时间接踵而至的事情,对于当时的周深而言几乎是一种绝境。

他被叫到公司去,经纪人兜头把一张性别检测报告单砸到他面前,指责他在签约时性别作伪,并代替公司向他索要高达八百万的赔偿。而当时周深手里的积蓄仅有十几万,其他大部分拿去打点关系还有给爸爸做手术。公司提出两个解决方案,要么周深掏出这一笔钱给他们,要么就和他们续签终身合同,所得收入的百分之八十都用来还债。

周深被他们一整个办公室的AlphaBeta围在中间,最瘦小的一个人拥有最具穿透性的声音,据理力争中气十足地争辩了两个小时,最终还是由于缺少证明他在与公司签约时仍旧是Beta的关键证据落于下风。一家人心都很大的弊端在这时候体现出来——还差两个月才年满二十二岁的周深正在读大三哪里会想到自己以后还能突然分化成Omega?说签约也就签了,根本没想那么多,那一年根本没进过医院。

他已经熬过来五年,隐瞒性别三年。周深真的觉得自己挺努力的。

这三年里身体不舒服也不敢和别人说,努力装得像个正常的不受影响的Beta一样。发情期到来的时候一针又一针抑制剂打下去,带着神经阵痛的副作用上台表演,还要言笑晏晏地面对各种场合各种Alpha毫无分寸入侵的信息素,要不是为了唱歌这个信念早该累了。同一年的几乎只剩他还在坚持。

好不容易熬到再有一年合同到期刑满释放,结果就在这个最能看到希望的关口命运又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周深抱着膝盖坐在家门口,看到小书桌上还有昨天晚上用完没收起来的麦、吃了一半的蛋糕,想起来这是他刚过完二十七岁生日的第二天。

周深起身把麦收起来,蛋糕扔进垃圾桶里,随后开始打电话询问当律师的朋友这种境况下有没有什么最佳的处理措施。朋友建议他打官司,但是要做好僵持几年还不能胜诉的准备。明知道对方在钻三性保护法的漏洞,背后有特权阶级更不容易赢。要是能凑出一笔钱,说不定私下调解更加容易。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

又过一天公司把周深所有的通告都停了,包括他好不容易争取来正要去录的一个综艺。

十一假期末尾,一条热搜冲上榜单,自称“A先生”的网友以朋友的身份曝光周深隐瞒自己的真实性别Omega进入娱乐圈,并且与多人保持不正当关系。热搜中一半的人在问“周深是谁?”剩下一半人在谈论他的外貌还有嗓音,真正关心他的人被声势浩大的群众淹没寥寥无几……周深突然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

其实除了几张照片是真的以外,剩下的一看就是恶意截图还有伪造。

有两张是爆料人为了证明自己身份而放出的他和周深在高中以及毕业后的合照,照片里二人肩膀挨着肩膀而周深确实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不像作伪。周深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还邀请他来深圳的演唱会,在后台对方贴在他耳朵边和他说笑就像上学时作为学长照顾他一样。剩下两张是他被人搀扶着走进酒店,隐约记起那是在分化之初,商演结束后的那天晚上,他因为高热几乎失去任何反抗的力气还有手段。那时候是谁解救了他呢?

是沈睿辰叫他的助理递了话。

周深觉得自己有点难过——或许是已经麻木了,这么多事情砸在身上,他居然真的只是有点难过而已。他现在和公司闹得很僵,不会有人帮他公关或者澄清。他能够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这就是一场施压,多年的努力在某些人翻一翻手指的功夫面前都是笑话。此刻他只剩下两条路可以选,要么背着巨额的债款隐姓埋名,要么被那根手指翻一翻推着向前走。

周深打电话给经纪人,语气平静得惊人:“好吧,你们说的第三种方法是什么?”

经纪人递给他一串钥匙,宝山区的独栋别墅。

周深在那里住了两个晚上,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周深还是穿着自己的黑T、牛仔裤,简简单单,不化妆,不戴饰品,保持自己最原初也是最真实的模样。没人来他就放电影、记录片,总之不睡觉,不去卧室,从晚上熬到天亮再从天亮熬到晚上,一直呆在沙发上,像和自己较劲。

 

沈睿辰走进来的时候,周深正在看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雨中曲,似乎已经完全投入进去,心变成一个小精灵飞进荧幕里,举着雨伞在瓢泼大雨中和男主角一同起舞,以至于听见门响也没动一下。

沈睿辰没开灯,坐到他身边。

像只安静的猫,周深抱膝把自己蜷成一团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下颌尖尖消瘦得基本只剩下骨头还有外面包着的一层皮,因此显得眼睛格外大,聚精会神。

沈睿辰陪他看了会电影,没说话,就像以前他们在包场的影院一样。一直看到片尾曲响起,才握着对方的手,摁灭了房间里唯一发出亮光的电视。周深在他靠近的时候明显向更旁边瑟缩过去,手抖得也有些厉害。

这是他和周深在隔了三个月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该说不说,他现在的样子比之前真实多了。

剥除曲意逢迎的假面,一个正在抗拒和排斥他的周深,内心真实想法不经意间通过肢体接触的反应袒露出来,内里仍旧是稚嫩而且易碎的。他在黑暗中揉了揉对方的后颈。

紫茉莉的花香变得浓郁起来,黑暗中响起急促的呼吸。周深突然反应过来,推开他踉踉跄跄地从蜗居了两天两夜的沙发上起身。沈睿辰听到“砰”的一声,不知道又冒冒失失地撞上什么东西。他顺便把客厅的小灯叫亮。

灯光亮起后映出少年的全貌,一件简单的黑T加上洗得发白也坐得发皱的牛仔裤。周深在久违强光的刺激下几乎要流眼泪出来,单手捂着后腰躬下背,好像撞得很疼的样子。

沈睿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多可怜。

周深这段时间一直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很少,突然站起来,会感到目眩耳鸣。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将眼前的黑影平复。

“沈总。”他抬起眼看着男人。身体摇摇欲坠,目光却淡淡的藏着固执,“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很好,这回是“你”,不是“您”了。

只不过称呼还需要再纠正,沈睿辰可不喜欢听他像别人一样毕恭毕敬地称自己为“沈总”,那多无聊啊。

“怎么,生气了?没及时把礼物给你。”

周深一直盯着他,盯到眼睛都有些痛,仿佛在认真地困惑这张温和善意的笑脸是怎么露出来的,到底属于谁的,眼中夹杂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小鹿那样的茫然。

沈睿辰就知道他很聪明,之前某些时候在自己面前装傻装笨果然是为了藏锋。他从绛紫色绸缎中抽出一条做工华贵的项链,银制的铭牌上写着一个单词,Siren。

人鱼之歌。

如果有识货的人在这里,会发现这条项链的主装饰是极其昂贵也极其珍稀的蓝钻,最中央一颗钻石的颜色最深,向外依次渐变递减,仿佛从深海过度到浅海域,加起来是精确的9.29克拉。

沈睿辰为他戴上。

少年的颈子在巨大宝石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纤细,沈睿辰近乎痴迷地看着并且抚摸那里,心想,原来真的随手一拧就能折断。

天堂的鸟啊,你飞进我的笼中。

我用宝石装扮你,用灵魂滋养你*。

“生日快乐,my Charlie。”宽阔粗糙的两手绕过他的肩膀,周深的脸垂下去藏进他身体的阴影里,一股阴暗冰冷的雪松气息将他缠绕。

周深觉得无论是这句话还有这些事都太好笑了。仿佛从他分化成Omega开始,就一直有条鞭子在身后催促他走,而他无论是拒绝的底气还是选择的权力统统没有,说实话活得也挺失败的。

Alpha的吐息喷到他颈间。

他突然用力一拽,这条价值上千万的名贵饰品在他手里仿佛只是一条破破烂烂的丝带。珍珠以及碎钻随着银链一同崩裂,落在毛毯上却悄无声息,像人鱼的眼泪汇入海。

“生日已经过完了,不想再过了。”

周深扬起脸冲着沈睿辰轻松一笑。

Notes:

*引用自哈菲兹诗集

Chapter 10

Summary:

周深看着他轻声说:“以后对我好一点,好不好?”

Chapter Text

少年的身体其实不算很软。

沈睿辰拧着他的手臂将他反折在茶几上时,明显能够听见他肩胛还有手肘处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喀嚓”声,像一片薄而脆的冰凌,他只使了三分力对方看起来就已经疼得不行,快要断裂掉到地板上碎掉的样子。

他其实并不生周深的气。毕竟,再温顺的鸟儿逼急了也会用鸟喙啄人,再亲人的猫咪被摸到逆鳞也会上爪子挠人。摔碎区区一条项链、说区区两句气话而已,碎了就换一条,生气了就哄一下。沈睿辰只是单纯为他这副在自己手下受折辱的模样着迷,特别是在他抗拒地想要挣脱的时候。

人类驯化绵羊用了数百年。

驯养狼和狗则花费上千年。

他为他的小鸟用金子银子还有璀璨的宝石搭建一个华贵的鸟笼,小鸟刚住进来还不太习惯鸟笼里的生活。没关系,他会让他习惯的。

周深的上半身几乎完全贴伏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撼动男人手臂一分一毫。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身无可救药的渺小,以及绝望,正如资本轻轻一运作就能把他当作商品易价售卖,人心在利益面前是如此叵测不堪。

他像一尾失水的鱼,徒劳地弹起双腿又落回去。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试着跟沈睿辰好好讲,“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比起讲话,更像耳语,用他最擅长的示弱和央求的口吻,沙哑的气声里裹着蜜糖一样的一丝芯是种诱导。沈睿辰顺着问话答应他——

“好啊。”

随后把紧攥着周深的手腕松开。

周深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吐出去,Alpha宽大粗糙的手掌又挨上他的肌肤。

这次他拨开周深后颈的碎发去打量被他刻意掩盖的腺体,红莹莹的一个凸起比他之前见过所有Omega的都要稚嫩也要幼小。在信息素的诱导下逐渐变得充血肿胀。

身体的反应变得让他很陌生,男人抵在他后颈上的犬齿则让他感到惊惧。沈睿辰并不急着咬下去,一边用齿尖在皮肤上研磨一边欣赏Omega在他怀里恐惧发抖的模样。无论是小巧的耳朵、细瘦的骨架还是生涩的反应都让他有种自己正在奸淫未成年人的错觉,可事实上在遇到周深之前沈睿辰自忖没这种癖好——他不喜欢那种一碰就碎的,好像很容易就被玩坏。

周深和他们不一样。

他被沈睿辰打开胯强行按在地毯上,都到这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反抗。沈睿辰扒下他的牛仔裤听见周深在骂自己,“骗子!”隔着一层内裤他在对方的下半身摸索,没过几秒就轻松地找到那口天生用来容纳生殖器官的小穴。

周深的穴和他的腺体还有嘴巴保持一致,都是既小又紧闭的。沈睿辰曲起手指顶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里像一扇活着的蚌死死咬住自己。而周深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把腰塌下去屁股抬得更高,嘴角终于漏出点呻吟,“呜呃……”

这么好听的声音平常都是在舞台上或者录音棚里唱歌的,现在却在这里叫床给他听。沈睿辰不能说是不满足。

周深来之前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想,大不了就是陪睡一觉,也没什么。然而当事情真的如他预期落在身上的时候,他才惊觉并不是有没有什么的问题。Omega天生的生理构造以及本能中对于性的渴望正逐渐诱导他向失控的方向走去,特别是在对方的牙齿刺破他腺体的一瞬间,那种难以言喻的、之前从未体味过的冲动像一把刀也像一道闪电劈开他的脑髓——疼痛和快感在这一时刻同时爆发了,他的身体狠狠地抽动两下,随后便水一样软了下去。

一同喷发的还有格外香甜馥郁的玫瑰花香,从腺体里新鲜流出的血液,以及蚌嘴里突然吐出的清泉。清液一汩汩地浇在内裤上很快就连沈睿辰的手指一并浸湿,而他嘴巴里都是处子新血那股香甜的腥气。下巴稍稍一仰喉结滚动便将含在嘴里的液体尽数吞了下去。

许多Omega以及Alpha在发情时都会有第二种甚至第三种味道,这不新奇。

然而香成周深这样还不使人发腻的简直举世罕见,融合有青草香的紫茉莉恰到好处中和了玫瑰的芬芳。沈睿辰倒真的没想过他会成为第一个采摘的人——这不是谦虚而是意外之喜。

他掰过周深的下巴让他侧过脑袋和自己接吻,对方眼瞳里的光在Alpha信息素注入的瞬间就已经变得涣散,茫茫然不知道看向何处。沈睿辰用他自己的血染红他的嘴唇,后者在暖橘黄色的灯下闪着晶莹剔透的亮光像极了剥了壳丰满多汁的果肉,比他见周深涂过的任何唇彩都要好看。

少年身上的其他部位大体都称得上瘦骨嶙峋,唯独大腿根和屁股上的肉既松软又弹性丰满。沈睿辰摸着他背上的蝴蝶骨,心想以后可要想办法给他喂胖点,再瘦下去家里那两条肥狗都能给他一头撞翻,那两条狗被沈翊喂得像猪一样。

在Omega信息素的催化下男人的阴茎已经完全勃起了,他用硕大的龟头挑开薄薄的棉质的布料——这内裤居然是肉粉色的,挑开以后看到并拢在一起远远没他肉棒宽的小肉缝,那长度看起来能把龟头吃进去都费劲,简直有点像是发育不良。

周深的意识被下半身传来近乎撕裂的疼痛唤醒,在后背位被进入的缺点就是他看不见正在侵入自己的庞然大物也使不上力气反抗。他的膝盖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满心都被未知的恐惧攫住。他觉得自己正在撞向海面下的一座冰山。

沈睿辰单手掼着他的腰把他拖回去,并附在他耳边道:“都到这里来了还装什么?”

好疼。周深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一滴一滴的刚好落在被他扔在地上蓝钻石表面,显得他和项链都如尘芥一般。钻石五光十色的表面倒映出他被男人像狗一样按在地上强行打开进入的丑态。他把十指伸向前方用力地攥住男人箍在他小腹上的手腕,“疼……呜,不要这样……”

沈睿辰觉得这个哭声真是好听。

过去他很讨厌看到床伴在任何地方哭,那些矫揉造作的声音还有眼泪都使他感到恶心还有厌倦。他把肉棒抽出去一点。

“不要哪样呢?”他故意恶劣地问道。

周深本来生气的时候语气就没多强硬,现如今浑身上下的要害都被男人扼在手里,鼻音更是软得能掐出水。他一边掉眼泪一边支吾着,“不、不要……”直白地说出一切与性交有关的词汇似乎都令他难以启齿。沈睿辰威胁似的做出要继续往前捅的动作。

少年的肚皮很软也很薄,捏一捏几乎感觉不到脂肪。沈睿辰心想等会他可有的受了。

周深把腰尽可能地塌下去,男人粗壮的阴茎像根烧火棍,叫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心脏和下半身哪个更疼一点。

说不出来令人羞耻的话所以换了种方式,试图通过称呼的改变引起对方的注意和怜悯,“沈总……沈睿辰,睿辰……”人生的第一次是像动物一样被按在地板上强奸也太荒唐了。周深不合时宜地想起爸爸妈妈在他分化那年对他的祝愿,“希望我们家小深能像狗儿一样继续快乐地活着,能去电视上唱歌还能找到一个对他很好的人。”

现在快不快乐不好说,能不能继续唱歌也不好说,最后一点肯定变成奢望。他自愿屈服站到这个染缸里来,从踏进来的那一天就别想干干净净地再出去。眼泪也是为此而流的。

沈睿辰果然放轻动作,爱怜地吻了吻周深小巧的耳垂,态度似乎有所松动。

然而下一秒——就在心中的希望之火刚刚点起的同时,男人居然毫无预兆地把自己半根阴茎全部塞进他的穴口里!伞状的头部撕开蚌肉并撞破内壁的一层薄膜,分不清是处子血还是穴口撕裂的静脉血,温热且浓稠的液体从缝隙里缓缓漫溢出来。

周深瞬间发出一声惨叫。

 

现实大大出乎周深的设想,一切都乱套了。

自从分化以来他第一次如此荒唐地度过自己的发情期,男人的鸡巴自从捅进去以来就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颠倒的作息以及房间里全部拉上的窗帘让他感觉不到时间还有昼夜的流逝,沈睿辰连手机都不让他碰。

这快感对他而言太超过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变成痛苦。周深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多少个地方都被对方操过,意识朦朦胧胧的偶尔清晰偶尔昏沉,渐渐的就连自己的阴茎前端喷出的到底是精液还是尿液都无暇顾及,羞耻心也在理智的失控下被丢掉。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在一个很可怕的死循环的梦境里,男人抱他睡觉的时候会用鸡巴堵住他的穴口防止精液流出来,周深受不了这个哭着让他拔出来,抽抽噎噎地像个小孩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会怀孕的……”回应他的通常是突然用力的顶弄或者漫不经心的回复,“这不刚好嘛。”第二天早上在顶弄中醒来。

男人有时候会玩他的前穴,有时候是玩他的后穴,还有的时候会玩他上面那张嘴。周深被他插得干呕但是却吐不出什么东西,结果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坐在男人的鸡把上,动一下对方才喂他一口饭或者一口水。

沈睿辰白天偶尔会出门。他出门的时候,周深也没办法自由活动。他被紧紧地铐在床头,前后两根会旋转的按摩棒同时插在他身体里去按他的敏感点,周深哭着昏过去然后又在干涸的眼泪还有他的体液中醒来。小阴茎高潮了太多次前端几乎吐不出什么东西,倒是他穴里的潮水一直在喷,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被榨干汇聚到这里。就像无论被插了多少次有多疼,生理上有多想吐,只要男人的阴茎一捅进来他的洞口里就会自动分泌出液体迎合对方。身体的本能比现状更让他绝望。

沈睿辰还会在他们做爱的时候故意给他放他喜欢的歌手听。从自己嘴里吐出的呻吟和他认为不可亵渎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令周深感到痛苦万分。他会央求对方关掉——发现这样更能引起对方的恶趣味之后渐渐的便不再开口。男人要周深自己唱歌给他听,说这样就把音乐关掉,于是周深只能一边被他侵犯一边用破碎的气音唱不成调的歌,随口哼的他自己都意识不到那是什么。

除了这些之外,男人还会抱着他看电影。

只不过当钢琴家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舞的时候,当男女主手牵着手在雨中起舞的时候……周深却是坐在他的鸡把上起舞,男人会飞快地把他抱起来再松手让他自己落下去把性器吃到最深处。每当这时候都是周深最痛苦的时候,他仍旧会像第一次被撕裂那样发出惨叫或者说悲鸣,只不过因为力气的严重流失音量要微弱不少。沈睿辰会故意按着他的手让他去摸薄薄一层肚皮上凸起的形状。

周深央求过他很多次,各种方法,各种能说的话。

情急了也骂过他不少次,带着全名一起,结果男人还是照单全收。

这样连日里没有尽头的噩梦终结于周深彻底爆发的那一天,那一天沈睿辰醒来看到周深披着他宽大的外衣坐在飘窗上,视线凝注在窗外。

那应该是那么多天周深第一次主动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此前就算沈睿辰给他视线范围内的自由他也不愿意去其他地方。保洁上来收拾床单还有打扫遍地狼藉的时候,沈睿辰通常会把他裹起来抱去另一个房间。而周深为了不被人看到通常会把脸藏在他胸前,沈睿辰很享受他偶尔流露出的这一点小依赖。这段时间都是如此。

晨光下周深的皮肤很白又透着点红。星星点点的红肿还有淤青如同耀斑一样烙在他身上。听见身后被褥传来的动静,他并未如往常一样惊恐地看过去或者瑟缩地藏起来,脑袋依旧动也不动依旧倚在原地看窗外的风景。

他看了下手表,上午七点四十九分。

宝山的别墅区和市中心比起来人算是很少的,这个时间也有三三两两的邻居起床。沈睿辰很意外现在周深居然不怕自己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或许,还有点遗憾。他赤脚走下床想看看周深在望着什么。

然而,首先踩到的却不是干燥的毛毯,脚底陷进一个湿润的沼泽里。抬起来一看,是红色的。

周深抱着膝盖,两只脚踝交叉在前方。沈睿辰站起来从高处才看到他右手的手臂、小腿、未着寸缕的大腿根部、甚至因为过度使用红肿的穴口表面都和他的脚底一样沾上血红色的泥沙。形状好看修剪整齐的脚趾前方则是一张边缘磨损坏掉的银行卡,沈睿辰认出那是他从自己钱包里拿出来的,红色染在上面大约再也洗不掉了。

整个房间里唯一称得上“利器”的工具就这么被他找到了。

沈睿辰看着还挺冷静,拿起手机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随后单膝半跪下去,把少年的五指从他的膝盖上掰开,小心翼翼地平放在自己掌心,轻声对他说,“别太用劲,这样血流得会更快。”

周深听他的把手放上去。

这是沈睿辰第一次以抬头仰视而不是俯视的角度认真地看着周深。显然银行卡没那么锋利,因此他不知道在手腕上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划了多久,划得裂开的皮肉都卷起来外翻外卷才终于准确地在动脉上割开一个口子。沈睿辰把床单撕下来一层一层裹住他的伤口。

但是没用,血还是穿透一层层的布料浸出来。沈睿辰的脸上都是但没空去擦。

周深略歪着脑袋看他忙活。

沈睿辰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周深在成为音乐生之前其实是学医的。他抬起头与那双眼睛直接对上,声音不敢太大,语气也不敢太重,低声询问道:“告诉我该怎么做?”

周深的身体由于失血过多正在极速失温,嘴唇苍白且毫无血色。一边发着抖一边扯出一个笑,“好疼。”

轮到他对沈睿辰投去居高临下的目光。好似是在询问: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男人抿着唇默不作声。

周深把他的手掌贴在Alpha的侧颊上,沈睿辰不敢让他的血流得更多所以低下头主动把脸凑过去。侧颊上几乎霎时间出现一个血手印,他以为周深会打自己一巴掌,并趁这个机会威胁他,让自己放他走。

当然,就算他威胁了,沈睿辰也不会放走他的。

可是周深没打他,也没说他预想中的那句话。少年的手掌冰凉湿润,目光朦胧平静且温和。

失血过多导致他不得不躬下后背凑得很近才能确保看清楚对方的双瞳,沈睿辰退也不退地与他对视着,凉意就像不合时宜的月光落了满肩。

周深看着他轻声说:“以后对我好一点,好不好?”

沈睿辰的心脏因此停跳了一拍,也不知道是惊的痛的麻的——抑或只是被少年一边流血一边呓语的画面震撼到。这样的周深在他眼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更甚于卢浮宫中双手被缚溺于水中但神色平静的少女,他想这幅画作周深肯定也会喜欢看。

“好。”

被他关进笼子里的小鸟其实是一个小艺术家,一个小疯子。

 

当天周深就被送进了抢救室,失血过多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低血糖,让他又在医院多住了半个月。等到他出院的时候,外界关于他的风波已经全部停息。周深得知公司以他的名义将造谣者告上法庭并取得胜诉,绝口不提那八百万赔偿金的事。

真实性别的公开还引来一堆义愤填膺的路人替他说话,在性别和平权议题高度敏感的现在,一个被造黄谣的Omega自然会迎来许多同情还有怜悯。周深没事干就躺在病床上刷粉丝给他的留言私信还有工作邮箱里的邮件,一夜之间通告突然多到数不胜数。

他还是推了大多数,只留下最适合现在自己的。

等他再好一点,沈睿辰带他去了佛罗伦萨。对于这座他曾经很向往的城市,周深在这次的旅途中却表现得兴致缺缺。唯独在背对整座城市的阿诺河岸边看到隐隐约约的城市还有渔船灯火,他突然一瞬间感性地哭了,并且这种哭法和之前沈睿辰见过他的所有哭法都不一样,只是安静地扑簌扑簌掉眼泪,表情没发生任何变化。

沈睿辰没搞懂他为什么哭——他向来搞不懂对方的很多想法。

他只是抬起少年的下巴从他被眼泪浸湿的眼睫毛还有脸颊一路吻下去。这时候周深不会再反抗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眼睑合起来像只心甘情愿被锁起双翼的鸟。

而那个不解风情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年轻人的嗓音穿透迷蒙的夜景有种未太经世事打磨的坦率与热情,对着他们惊奇道,“这不是我哥嘛?”

“……”

巧了。

沈睿辰扯扯嘴角,“你怎么在这?”

沈翊自然是一个人来的。

他在十一月的季节里穿着一件浅驼色的单排扣大衣,和休闲的牛仔裤、深色的小皮鞋还有格纹贝雷帽混搭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甚至说,怪诞,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在跟沈睿辰说话,实际上目光却落在沈睿辰身侧矮小瘦弱的少年身上。周深并不回避他,大大方方地看回去,然后沈翊就注意到他脸上半干的泪痕,以及右手手腕上几道狰狞恐怖的伤疤。

那几道伤疤与他小小的身量还有一身的细皮嫩肉看起来并不匹配。沈翊不由得回想起七月他陪爸妈回国顺便飞杭州看的那场演唱会,小小一个人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看起来精神尚佳的样子。短短三四个月沈睿辰是怎么才能把人搞成这副模样?

周深突然攥住沈睿辰的两根手指。

他手太小所以一般不会把男人的手掌全部握住,这种牵手方式其实有点像小孩喜欢勾着大人的手指,重心靠过去的时候沈睿辰明显面色稍霁。他把周深的整个手背都攥紧掌心。

沈翊没表现出什么异样,视线很快离开并且来到他们脸上,笑嘻嘻且漫不经心的:

“我在这留学呢,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从米兰留到佛罗伦萨?”沈睿辰眉毛一抬,“这个时间你秋假已经过了吧,现在也不是周末。”

“我过来只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你从国内过来要多久?”沈翊不卖他这个面子,话锋一转来到周深身上,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他,“所以省省吧,我看你就是故意想在人家面前教训我立威风。”故作惊讶的表情说实话有些浮夸,“是吧,新嫂子?”

周深好整以暇地靠在沈睿辰手臂上,不仅不感到冒犯,相反眼中还隐隐浮现出笑意,“嗯。”

沈睿辰揽着周深的手收紧了,面色更沉,警告似的念出一句,“沈翊。”

周深由此得知他的名字,听起来比他哥的要好念一点。

Chapter 11

Summary:

水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穿过他的眼泪啊子弹啊刀刃啊都被淹没,只有他还是原来的样子,至柔则无坚不摧。

Chapter Text

周深在排练室里彩排。

他今天刚从医院里过来。爸爸的头风病有点严重需要里面小住两天,妈妈腿脚的风湿因为入秋之后总是下雨也一直时好时坏。周深很心疼他们,又觉得身为子女一年到头不在父母身边是自己的过错,不仅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还总是要让他们担心,心里压着事,因此一开始很难进入状态。

排练开始才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他主动叫停,他捂着胸口,还是没忍住去卫生间里吐了一通。吐完一点也没觉得神清气爽,相反还是感觉有一团浊气撑在喉咙和肠胃中间不上不下。随行医生给他开了药,他吃过以后短暂地靠在沙发上浅寐。没化妆眼尾就已经红红的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打搅,二十分钟之后他自己听到闹钟醒来,向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可以继续。伴舞都劝他多睡会,但周深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大家的时间。于是排练就这么进行下去。

出于对周深身体的考虑,庄惟惞提议他把舞蹈的part缩减一部分。

但是周深不同意,因为这样的话,无论是从舞台色彩还是调动气氛的角度看效果都会大打折扣。他不愿意用舞台方面的任何牺牲来换取自己的片刻安闲和偷懒,为此伴舞们只得更小心翼翼,生怕他们的小老板不小心绊一跤或者摔地上出半点意外。对此主创团队中的其他人也态度也是一样的。

周深是里面心最大的那个,哪怕这段时间严重到一直要吃药克制孕反他也照样也不以为然,撇撇嘴,“哪就那么娇弱啦。”

瞥见金少刚的表情,才小心翼翼改口:“你们要还是不放心,那要不……我自己带个抑制剂过来?”

于是招一招手,下午沈翊就屁颠屁颠地跟过来。

张铭对他也是挺服气,好好一个大少爷被当成活体抑制剂了还乐,和他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个极端。过去沈睿辰在的时候,不管周深有什么工作或者和谁在一起,只要他想要那所有人所有事都得给他让路。张铭曾经隔着一扇门不止一次听到他家老板和对方爆发过相对激烈的争吵,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逼急了居然也会像兔子一样跳起来咬人。只不过反抗通常无效,或者说,被强制镇压。偶尔尖锐的争吵声会转变为断续的哭腔还有压抑的喘息,周深整个人冰一样化开。等他走出那扇门还是那个大家熟悉的周深,和和气气,情绪稳定。

——除了有些时候嘴角有些红,有些时候眼角有些红,有时候衣服没那么整齐,衣领会被拽乱。工作室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老板找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张铭。

哦,现在是前男友了。

周深像水,透明且没有硬度以至于可以被任何利器穿透。但水的可怕之处也在于此,温和地包裹住一切,眼泪啊子弹啊刀刃啊都被淹没,只有它还是原来的样子,清澈柔软如初,至柔则无坚不摧。

沈翊没沈睿辰那么多事。

不管演的还是真的吧,总之周深排练的时候他就在隔壁的休息室里安静地等,还会给每个工作人员发放精致的西餐甜点以及下午茶——除了周深,他现在吃不了这些。张铭奉命过来送咖啡的时候发现沈翊其实也够忙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另一只手还在电脑上敲个不停。之前偶尔出现在张铭和周深面前都是以一副游手好闲二世祖的形象,突然正经起来倒叫人不太习惯,态度确实挺和煦的,“谢谢啊。”如沐春风,“总麻烦你跑一趟。”

“沈总哪的话。”

诚然,张铭很有自知之明。

不管来几个“沈总”,面子都是给他老板的,而不是给他的。

邹文光这段时间对于周深十分关注,他和金少刚认识,因此时不时会让对方帮自己递个话。这不周深下午的舞台排练刚结束,金少刚就转告他说老邹又帮他找了个对象,“跟你一样是贵阳人,现在在南海那边任中校,父亲是正军级干部,母亲过去是文工团的团长。”结果越说自己也越兴致勃勃,“给我看了照片,挺帅的,一米九那个大高个,我说还得看你愿不愿意,你要是能看上的话,他现在刚好休探亲假,叫过来见一面,年纪也就比你大个两三岁。”

周深一口水呛住:“还有啊?”

擦了擦嘴巴又有点好奇:“有多帅?”

金少刚把照片调出来给他看,周深摸着下巴欣赏,“嗯,是挺帅的。”金少刚以为这次这事能成,结果周深抱着他的腰,缩着脖子小脑袋倚在他胸前,撒娇,“既然这么帅,就别让我祸害人家啦。”金少刚拍他脑门,“什么话。”

“你当沈家真会一辈子放着他大儿子不管呐?”他终于跟周深交底。

周深反过来宽慰他:“您先把我管好就行,没有师父您我这是寸步难行。”

金少刚扯扯他的脸蛋,“贫。”

 

沈翊翻看公司过去三年的采购记录,有不少是沈睿辰签字经由他的手去办的。账目做得很完善但是一对比还是让他找出几处疏漏,沈翊打算改天约几位副总出来吃吃饭。

沈董事长身体一年比一年不好,三个月前被大儿子气到心脏病复发住院,做了手术之后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没修养好,就不得不回到公司对原本已经下放给沈睿辰的一些事务和权力重新进行洗牌调整,导致最近又回了医院,公司的事只能压到亲信和沈翊头上。

他这时候开始后悔之前让大儿子一家独大,对于小儿子,则是一昧地放纵、溺爱。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对沈翊的偏宠,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更多时候溺爱才是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手段。他真正偏心的其实是那个与他年轻时颇为相似的长子。

小儿子未必不知情。

他这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很懂事,对于父亲不让自己插手公司这件事,从没表现出任何的反对或者不满。笑一笑,不去争,心思都用到陪伴父母身上。也因此,他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长,沈锐明就越是觉得亏欠。

一开始,他很担心沈翊没有足够的魄力。

毕竟沈氏集团发展到现在,枝叶盘踞错综复杂,沈家只是其中最枝繁叶茂的一根,无数双眼睛都在等他枝叶凋零好取而代之。沈睿辰的失势对他们而言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至于沈翊交给父亲的第一块敲门砖,就是在沈锐明住院期间,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还有手段拿回来的原本持股在沈睿辰手上的16%股权。沈锐明问他,剩下的去哪?沈翊也不避讳他的自作主张,承认打点给其他董事做了顺水人情,并说,出了这种事情,让几分利并非坏事。沈锐明由此重新审视起他。

并且想起,他这个小儿子,当初是自动放弃加州大学的offer,转而投身去了米兰。

沈翊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是一段监控视角的视频,裁切掉具体的时间和日期,也能看出来并不是在很久以前,两个交叠的人影在走廊上,周深还穿着演出服,一条左腿几乎悬空,浓厚的舞台妆被不知道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浸染得模糊不清,别着脑袋看向一旁,过了几分钟开始主动向身上的人索吻,双臂自然地环绕上去。

沈翊把这视频看了两遍,没什么表情。

他不笑的时候,特别是皱着眉头的时候,眉眼还有五官其实和沈睿辰有三分相似。周深一进休息室看到他垂着首露出这样的表情,落在门框上的五指突然紧了紧,腹中也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酸胀。

沈翊已经把电脑阖上,抬起头露出委屈的眼:“你还记得我啊?”

“……”

这么看又不像了。

周深把双臂张开,沈翊不用他说,主动上前托起他的腋下,另一手托着大腿后侧把人抱回沙发上,周深直到坐下才感觉自己是真活过来了。

“我累。”意思是不想多说废话。

大约是不间断运动的缘故,周深小腿上的肌肉直到坐下也还是很紧绷。但是最难受的其实不是小腿,也不是嗓子,而是他的腰。不知道为什么才走了一遍彩排腰就像要断了一样,后背上的筋绷着一抽一抽地疼。

沈翊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安抚似的亲了亲周深的耳垂,手垫在他后腰上。

阳阳是跟在周深后面进来的,一进门,十分镇定,“沈总好啊。”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很有眼色地把止痛胶囊还有热水递到沈翊手中,沈翊让周深就着自己的手吃了两粒药喝了两口水。

“不喝啦?”

“嗯。”

明显兴致不高。

休息室里人渐渐聚集起来,表明他们还有会要开。沈翊想了想,“我去车库等你。”结果周深按住他的手腕,“就坐这吧。”

沈翊眨了眨眼睛。

在会上他终于知道周深闷闷不乐的原因,那就是在试演出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腰围长了三厘米。

不仅腰围长了,胸围也长了。

脸上镜之后还有些浮肿。

他身材本来就细,这一点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大家都是这么安慰他的。周深心里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这些身体变化是由于怀孕引起的就会控制不住感到难过,进而想起白日里父母还有姐姐为他担忧的脸,台下粉丝真诚期待的笑脸。于是,更难过了。

他觉得自己这种情绪也不正常,就是突然在晚上涌出来。

以前的周深根本不会让自己想这么多。

忍了半天没忍回去把脑袋转向窗外,沈翊的余光瞥见车窗反射层中映出一双默默流泪的眼睛,让他想起在佛罗伦萨的河边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周深时他的神情,也是这样脸上带着半干的泪痕,平静与淡然和眼泪并不相符。

沈翊负责给他递纸。

一边递纸,一边自己也挤出两滴伤感的眼泪。周深提醒他道,“别哭了,等会开车撞树上。”

他不刻意压低嗓音的时候,本身的声线其实是高而轻且亮的。

又由于唱了一天不想消耗嗓子所以刻意哑哑地说。沈翊询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

好吧。小孩子把戏。周深配合问:“为什么哭?”

“因为我想撞到星星而不是撞到树上。”叹一口气,“但是星星不告诉我他被撞的时候会不会痛。”

周深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夜空,万里都是云,月亮也被遮住,哪来的星。

于是突然冒出一句:

“又不是海绵做的……”没说完突然噤声。

周深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过,轻描淡写地绕开,“那你得先把车开到天上去。”

沈翊说:“不去星星,找月亮也行。”

“野蛮。”周深评价,“你怎么不问月亮痛不痛了?全世界二十亿儿童以后都看不到圣诞老人拉着麋鹿从月亮前经过,你猜他们会不会恨你?”

“要是因为这个就不来了那是圣诞老人小肚鸡肠,我只要星星不恨我就行。”周深看着他把车窗摇下去一点,几丝沁人心脾的凉风吹进来,拂在脸上。“何况,黑红也是红嘛。”沈翊又道。

周深看着他的侧脸,眉骨没有沈睿辰那么高,鼻梁、眼窝还有嘴唇更立体些,整体上看,更像沈夫人,而不是沈董事长,但又并非是女相。

周深看了他一会,闭上眼睛,“等会到了叫我。”

沈翊腾出一只手放在他后颈上揉了揉,周深不再靠着车窗而是把脑袋向他那边倒过去,被揉得鼻子里发出软乎乎的哼气,没几秒又立刻把他的手打开,一个没开刃的眼刀,似乎是嫌他烦自己睡觉,“——爪子。”

沈翊只是笑。

演出当天还是沈翊来接他,周妈妈看着门外这个没见过的年轻人,眼中浮现出疑惑,“这个是……”

周深言简意赅:“新助理。”

沈翊从善如流地接过他的话,“阿姨好,叫我小翊就行。”

周深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夸张地yue了一下,沈翊把他乱七八糟拎了两手的补品、衣服、茶叶、甚至是乐高还有游戏机提起来展示,“这是我们老板昨天落到车上的,我给您提进去呗。”周妈妈稀里糊涂地“哦”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怎么好意思呀,我和小深自己来就好……”

周深攥住她的手,“妈,他爱忙你让他忙去,你回去睡觉吧。”

周妈妈拍他的手:“说了用不完,你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沈翊今天还是自己开车,没找司机,没找助理。问周深道:“小周老板,工资什么时候给我开啊?”

周深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小号偷看自己的超话,时不时笑一下,“都让你进家门了,还不够?”

“月结的,不够。”沈翊发现他睡了一觉心情好,于是得寸进尺。周深对着手机看了半分钟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活人在说话,便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沈翊斜着肩膀把脑袋凑过去,“打吧。”

结果周深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猫牙齿挺锋利的,离开时舌尖不经意地划过,“自作主张,扣两个月工资。”

沈翊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变得粗重且紊乱,被他用尽全身的定力克制。

而周深跟没事人一样,应付完他把身子挪回去继续玩手机。沈翊这时候真的想把车停下,然后把他按在车座上亲。

“灯绿啦,还不走?”周深催促他。

“走走走。”沈翊一脚踩油门。

Chapter 12

Summary:

“所以你送不送啊?”周深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上目线抬起,“不送我就下车了,送的话别让我迟到。”
“走。”沈翊咬牙切齿,“去见狐狸精。”
周深觉得他戏瘾真大。

Chapter Text

王静舟感到紧张。

距离贵阳首场演唱会开演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坐在后台的休息室里等待难得一次的合影机会,编了精致的发辫还特意挑染了蓝色,眼妆和美甲也做了同样的色系。往日里跟着父母外公叔叔出入各种大小场合的王大小姐第一次感到害怕,手指不安地卷起几缕长发绕来绕去。

今天只有她一个人来。

女朋友就读的学校和自己不同,问她要不要一起提前回去澳大利亚,王静舟却说无论如何他今年都得去一趟贵阳。上次在青岛,本来也有机会合照——她跟外公撒了半天娇才说动他出面帮自己找了关系。结果没想到自己不争气,发情期提前到来,出于自身的安危也是为了现场的秩序,她不得不九点半提前离场,错过之后难受了好几天,整个人都陷在深深的失落与愧疚当中。

好在还有贵阳。

她不抱希望地又提了一次,没想到,工作室团队居然还记得这回事,甚至这次特别贴心地对她说可以在上场前过来。王静舟一方面对自己占用喜欢的歌手工作时间而感到愧疚,另一方面又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她从小就被教育要温柔大气知书达理,这样以后才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唯有周深同样作为Omega,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你不是商品要先好好地为自己活着,这让王静舟心中一直很受震动。

她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助理终于带着她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

周深已经换上舞台装,一身银白走起路来轻纱飘逸。他的脸上和胸前都涂着闪闪的亮粉,近距离看到,王静舟才发现他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小巧一些。助理握着他的胳膊,另外还有一个人帮他托着身后的长纱拖尾,好像在手里的是什么易碎品一样细心保护着。王静舟发现他的笑脸比镜头前还要漂亮真实可爱一万倍。

她局促地站起来,实际上心里已经紧张激动地冒起粉红色的泡。

“宝……不是,深深,那个……”她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没礼貌地当着本人面叫他“宝贝”了。她找到一个最适合当前情境的称呼,“周老师,你好,我是你的生米。”我太喜欢你了。

“是王小姐吧?”清越的嗓音一开口王静舟就恍神了,不通过电容麦的动圈也不通过转码设备直接传到人耳里的人声,像清澈见底的小溪一样缓缓流淌。周深笑起来眉毛和眼睛都像弯月,柔和地挂在天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哦。”

王静舟赶紧摇头:“我才不好意思呢,要耽误你的时间……”

“哪里有‘耽误’这一说,我还要谢谢你喜欢听我唱歌呢。上次在青岛也特别感谢李局对我们的支持还有帮助,听说你那次是身体不舒服,现在有好些吗?”

王静舟看起来快哭了:“我,我……”

她没想到周深连这点自己给他添麻烦的小事都会记得。

“……我挺好的。”最后只能蹦出一句。

过了几秒又补充道,“谢谢周老师。”

周深看她穿着一身应援服打扮得很用心,心里想但是没说出来,那就是他何德何能被这么多优秀的人看到并且喜欢。因为有这个想法无论目光还是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去花篮那边合照?我觉得那边会好看一些。”

王静舟当然是听他的。

尽职尽责替他托着长拖尾的人十指紧了紧,心想,明明我也喜欢你。

周深路过道具箱,没看清楚脚下的电线,突然被绊一个趔趄。这一下给阳阳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有人推开他抢在前面托住当事人的两条手臂。

“……”

阳阳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是他给少爷打下手而不是少爷给他当助理了,他心安理地接替对方提起老板的裙摆……哦不是衣摆。

王静舟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扶,“呀!小心……”

结果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抢在他之前,正常亚洲人偏黄的手背和纱袖下方牛奶一样莹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只手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周深的大臂圈进掌心。

王静舟顺着此人的手臂一路看上去。

然后突然僵住,脸上同时浮现出困惑还有不可思议的表情,“……沈翊?”

“……”

沈翊冲着她无辜地眨眨眼。

周深甩开他的手,向前一步,回头,除了恰到好处的惊讶面上没浮现出别的,“你们认识啊?”

沈翊问:“周老师,请问我现在可以解除禁言了吗?”

眼刀飘过去一秒:“解吧。”

“王小姐,好久不见。”沈翊终于开口和她打招呼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公开场合没有说他们认识其实是因为相过亲,“我老爸和他叔叔是旧识,之前见过几面,没想到今天这么巧。”

哦,巧。

周深挑了下眉毛,不做言语。

王静舟的大脑有些混乱。她是来要合照的,但是沈翊出于什么理由为什么会在这?从刚才就在吗她眼里只有宝贝居然没看到……也不像是和他一样来要合照的热情观众啊?

“我今天给周老师做兼职助理。”沈翊主动为她答疑解惑。

救命啊,天啊,怎么这个“周老师”从沈家少爷的嘴里说出来,这么怪,怎么会这么礼貌,又这么尴尬。王静舟其实和沈翊没有那么熟,只是第一次相亲之后又迫于家中压力联系过两三次,但也知道凭借沈翊和他身后的背景几乎在整个商圈半只脚横着走路,特别是他大哥不知道什么缘故出事以后。

周深徐徐道,“——小沈总。”

救命啊,天啊,怎么一个比一个客气起来。这是什么话,什么助理,小沈总说给我担当助理,我担叫他沈总,礼尚往来。不愧是我担,太有礼貌了。

所以你们刚才为什么那么自然地就抱在一起啊?

沈翊接收他的警告,停止嘴贱,“终于找到一件我能做的事情了。”他主动请缨,“我帮你们拍合照。”

话题轻轻松松地绕开。

周深挺怀疑他,皱起眉头欲言又止:“你的水平……”

“之前给你拍的不是挺好嘛。”沈翊没有具体提这件事,“我大学还学过摄影呢,本来那些镜头都好久不用了。”

周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看着王静舟笑道,“既然小沈总这么积极自荐,给他个面子?”

“……”

王静舟一直呆愣地看着他们,到这时才木木地“哦”了一声,手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不知道该往哪摆。

 

等到女生的背影彻底离开视线,周深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瞥了沈翊一眼。沈翊滑跪很快,自觉地捏住自己两瓣嘴巴,瓮声瓮气,“我禁言。”

周深直接回后台,接着测试耳麦。演出在即他没那么多时间搭理别的事情,特别是这种幼稚的小聪明还有小手段。演出前怕出意外又让沈翊在自己后颈上咬了一口,这次沈翊咬得小心翼翼的,周深的身体各处泛起本能的酡红。

他再三跟周围的工作人员确认,“我看着真没胖吧?”

……其实脸肉乎了点。伴舞们心想。但其实这是件好事,因为看着比之前大病初愈时要健康漂亮还有可爱很多,因此他们也不介意把说过很多遍的话再重复一遍,“真没有,特别好看。”

周深撇嘴,“跟他们学的,一群骗子。”

又问沈翊:“你觉得呢?”

沈翊量量他的腰:“没见过三个月还这么瘦的,给你换个营养师吧。”

周深像只蝴蝶从他怀里轻巧地飘走,“休想害我。”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于是台下的观众便发现今天周深在跳《来啊》还有其他舞蹈的时候四肢打开得格外柔软外放,少了点力度但是增加了柔韧和协调,几支舞在台下看起来反而观感更好。

江朔和别人换了最后一排最边缘的位置,端正的坐姿加上始终挺直的腰背脊梁和演唱会这个声色犬马的地方格格不入,甚至有种割裂感,但是并不影响他全程都看得很认真。

……

周深上次回贵阳还是过年,这次回贵阳开演唱会,隔了半年多,难得有机会在家里多呆两天陪陪家人,沈翊很有眼色地没去打扰。

周深没跟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说自己怀孕的事,若无其事地像小时候一样帮爸妈做饭吃。他们家是比较传统的家庭,因此他还没做好面对亲人被盘根究底的准备。他不想对家人撒谎,然而——被包养了好几年最后还是被强奸才有了肚子里这个小东西这事说出来委实不好听,他爸妈现在可受不了这种刺激。

金少刚打电话跟他旧事重提:“老邹给你谈的那个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挺稀奇的,小伙昨天居然主动问邹文光什么时候能安排你们见面,老邹说之前给他介绍了十个八个都装没听到。”

周深的笑点莫名其妙被这个颇有年代感的“安排”戳中,橘子汁呛到喉咙里,差点喷出来。

金少刚还在和他叨叨,“品性,怎么着不比有些歪脖子树端正。有背景,也有好处。刚立了二等功,三年没休过假了就这段时间回来,错过了多可惜。”

周深擦擦手:“邹叔又瞒人家。”

“不,这次还真没瞒着。”

周深疑惑地“啊”一声,带着鼻音短促得不像是从人声带里发出来的,像他女儿养的猫在哼,“这就有点诡异了,师父,你确定邹部说得‘没瞒着’能全信吗?”

金少刚沉默了。

马上就要出发去德阳,结果前一天周深突然把沈翊叫出来,让他送自己去个地方。

沈翊挺开心他找自己当司机,“去哪?”

周深报出一个地址,“相亲啊。”

沈翊的笑容瞬间垮了。

他沉默了有一分钟,侧脸上又出现那道让周深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子。周深并不对这道影子感到害怕,只是还是克制不住胃部出现近似本能的痉挛。好在车内的信息素依旧以平和稳定的速度在交融和流淌,一定程度上平复了他这种不适。

沈翊终于问出那个他沉思了有一分钟的问题,他看起来在认真地疑惑:“你就这么喜欢和我搞婚外恋啊?”

周深还真被他这出乎意料的问话问得愣了一下。他愣住的时候,眼睛和神态其实同好几年前并没有差别,没有后来那么成熟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伪装。只不过这个样子也就持续了两秒不到。

“嘴里吐不出象牙,所以你送不送啊?”周深锐评道。回过神来他还是沈翊熟悉的那个周深,懒懒地靠在副驾的椅背并抬起上目线看他,“不送我就下车了,送的话别让我迟到。”

沈翊咬牙:“走。”

踩离合前帮周深检查安全带,冷笑,“我倒要看看这次是哪个狐狸精。”周深觉得他戏瘾真的很大。

他善意地提醒沈翊:“反正跟你应该不是同一个品种。”

沈翊对着他这张厉害的嘴巴吻下去。素颜下两瓣唇没那么红润甚至显得苍白。周深下巴抬得太高,这样仰着头不舒服,于是两手捂在沈翊的下颌两侧将他的脑袋往下拽。等拽到自己最舒服的位置,双手顺势借力搭上他的肩膀,小巧圆润的舌尖卷起来一点勾着他,指尖还有空垂在在他后颈侧下方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来划去,鼻子里不匀的热气就随着呼吸的频率敷在脸上,轻轻痒痒的……沈翊觉得他真的挺会享受。

当然他也是真的要恨死沈睿辰了。

Chapter 13

Summary:

滴,三狗上线打卡。

Chapter Text

周深跟在侍应生的身后,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

这是一家隐蔽性和环境都相当好的餐厅,据说保密级别也相当高,几乎不对外开放预约。周深的家离这里不远,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选的,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他颇有兴致地打量栽在道路两侧的室内景观竹,竹节苍翠,绿意盎然。走到路尽头天光终于豁然开朗,他踏入一座仿苏式园林的小院子里,看到流水小桥还有池塘中数十尾各色的锦鲤。

隔断墙镂空的窗棱雕出海棠纹的八角漏窗。

池塘不深,拱桥旁边的拦板修得也很低。周深俯身去打量水里面那群鲤鱼的时候,栏杆刚好卡在他肚脐眼的高度。他跟侍应生聊天,“你们这鱼养得挺好的诶。”结果没听到对方答话,只听到一声低低的闷笑。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已经挡在面前,还是那个笑的声音对他说:“小心点吧。”

周深第一印象觉得这人不错。他们离得很近,但他只闻到清新的柠檬草抑制剂味道,而没有Alpha信息素的臭味。

“噢,谢谢。”他于是若无其事地收回已经迈出去的半只脚。

虽然他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不错,但他觉得对方对他的第一印象应该不会好。

易地而处,换做是周深自己,对于第一次见面就迟到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感,何况对方还是最注重时间观念的军人。他眨眨眼睛,说了句“你好”。

“周深。”

连名带姓地叫,果然是生气了吧?

还有下一句:“我是江朔。”

一板一眼的口吻逗得周深差点憋不住笑,军人的职业病,不管何时脊背都挺得笔直。周深一瞬间仿佛回到在南昌舰的时候,感觉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被领导视察工作的。他调皮地敬了个军礼道,“江长官,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小事。”也不知道是真不介意还是假不介意。

总之周深并不打算特意为自己的迟到辩解。

某个司机心眼小得像针,六公里的路硬是开了十二公里,破坏了周深向来守时守约的规矩。但是无妨,这次周深可以不和他计较,毕竟司机是他自己找的,干出这种事也在预料之中。周深正打算用这个机会让相亲对象对他好感尽失,最好是一见面就生气地拍案而起随后对他下达逐客令。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仔细回想好像很多事情都与他预想中有差别。

譬如他最初以为自己会作为一个平凡的Beta度过余生,结果却在意想不到的年纪分化成Omega。

又譬如他一开始激怒沈睿辰是真的希望能远离对方,结果却阴差阳错地将他们越缠越紧。

周深突然叹了口气。

江朔心里突地紧张了一下,以为周深这样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仔细打量一番,才发现对方只是单纯在出神,视线仍旧落在桥边张着嘴巴探头探脑乞讨的胖锦鲤身上,脱下舞台妆之后素净的侧颜不知为何竟有些孤寂。

江朔没提醒他,也没催促他。周深愿意站在桥边,他就陪对方静静站着。约莫半分钟后,周深终于从过去的回忆纠缠里抽身出来,才听见他问:“你喜欢看鱼?”

周深许久没听过这样直白的问题,因此眨了下眼:

“喜欢啊。”

“那我去取点鱼食过来。”

“……诶?”

邹文光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中有史以来最行动派的一个,说去就去,头也不回。周深还没搞懂情况呢他就要走,他下意识捏住对方的衣角,“江长官……”

柔和又清亮的音色一瞬间就仿佛月色穿透波光粼粼的水面。

江朔回头,才意识到现在其实是下午,根本没有月亮,而是夕阳正要落山。周深那三根手指对他来说太细嫩,甚至像孩童的,只是拽住衣服但是并不十分用力。江朔首先注意到他右手手腕上那两道淡粉色细长的疤。

“……”

比三年前看起来要好了不少。

他无意再戳周深的伤口,因此并未开口询问。鸭舌帽的帽檐仰起之后江朔终于有种再一次见到对方的实感,他的五官和三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剥除大明星无坚不摧的外壳后是一张真实亲切的面庞,并非时时刻刻都带着笑。

“我不仅喜欢看鱼,我还喜欢吃呢。”

但此刻他是笑着的,抿起嘴上抬的眼角漏出几丝星屑一样俏皮的光。江朔比他高出近两头,因此周深抬眸看着他,一双眼水润亮晶晶的像深色的钻石,像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也像林间神出鬼没引路的小鹿。

江朔意会,“这家的海鲈鱼还可以,味道稍微有些清淡。”

同为贵州人,周深知道他这是含蓄地在问自己能不能吃得惯呢。他没打算瞒着,抬手摸摸腹部,“那正好,刚好我最近在养生。”

牵着男人衣角的手自觉地放开。

江朔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周深今天穿了一件宽大的浅蓝色卫衣,卫衣外面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若无其事和他前些天晚上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的样子一样。

江朔领着他到庭院里单独的包厢坐下,磨砂玻璃将满园即将收尾的夏意遮蔽成一片模糊的绿色。周深心里其实觉得挺可惜的。

江朔问他:“想吃点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海鲈鱼还不错嘛。”周深看了眼菜单,“我还想吃土豆。”

“那可以和排骨一起煨个汤。”

周深觉得他这提议不错,“那就这么办吧。”阖上菜单推过去,眨眨眼挺真诚的,“剩下的长官来点。”

江朔并不急着纠正他的称呼,而是道:“演唱会很好看。”

周深的大脑难得出现几秒短暂的空挡,“……啊?”

“我自己买到的票。”江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强调这一句。

周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一种既尴尬,又古怪的感觉浮现在他心中,叫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那你好厉害啊。”

顶着这张脸说你来看我演唱会其实怪ooc的……周深心里吐槽。

到这个时刻他终于有空仔细打量在自己对面坐着的人,一副寸头比师父给自己看的照片中要稍长一些。眉骨突出、鼻梁高耸,眼型平直但是眼尾略向下勾,如果不刻意提起笑容的话嘴角的弧度同样接近水平,周深觉得从他眼里反射的光十分锐利。

这样的眼睛配合这样的嘴唇极容易令人想起翱翔于万里高空之上的鹰,鹰眼和鹰喙,一击足以使猎物毙命。这样的长相很少见,周深突然想起过去他也曾经在哪里见过,是在哪呢……他有些记不清楚。

他给自己找补以表明不是在阴阳怪气,“去年和今年我帮员工抢都没抢到,没想到长官还有这个爱好。”

“我没有听别人唱歌的爱好。”江朔却直白否认,“我只听你唱过。”

“……您这话太让我受宠若惊了。”周深笑一笑似乎只把这当作一种恭维。其实就连餐前的茶水江朔都特意让饭店换做玫瑰银耳枸杞红枣沏的,而现在周深正准备端起这杯茶向他举杯。

“三年前你唱过一首英雄赞歌。”他提醒周深道。

周深觉得他记错人了,“我哪有机会唱过这个。”江朔却哼了两句,“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鲜血染红了他……”

 

礼堂里的文艺演出进行到一半,周深先出来透风。

其实他就是跟着廖昌永来打酱油的。按道理这种面向部队的慰问演出一个流行歌手向来没有参加的资格,但是这次的活动上级很重视,廖院惜才,特地把周深带上并且在一首大合唱里安排他唱了几句主歌,对此周深实在是很感谢。

至于这之后的独唱和他都没有关系,周深知道这个才能放心出来散步。全是Alpha的礼堂里各种信息素混杂的气味熏得他头晕脑胀,他作为此行演出人员中唯一的Omega,才简单说了两句廖院就表示理解,只是叮嘱他务必在倒数第三首歌之前回来,因为最后一首大合唱首长要和每一位义务参演的嘉宾握手。

周深溜到后门所在的广场,那里正对的是一个操场。他看到一个背影在月色下双杠边席地而坐,拐杖落在几米之外。

他走过去,默默地把拐杖拾起来放到对方身侧,踌躇几秒钟之后还是向对方伸出自己的手,“长官,地上冷……”

凌厉如鹰隼的目光瞬间盯住他。

周深很想拍自己的嘴一下,他有些尴尬。

“……”

士兵与他沉默对视。

他看了周深足足有半分钟,但最终还是没选择接受他的帮助,自己撑着拐杖利落地从沙地上坐起来。周深看着他打着石膏的右小腿一瞬间震惊地瞪大眼睛,猫一样生动的神情变化在从那时起就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是一枝不必经受战场上风雨洗礼的白玉兰,五指和脸颊看起来都细皮嫩肉的。

“谢谢。”士兵对他说。

他通过对方的长相还有身上精致的演出服判断出他的身份,随口问道:“里面演出结束了?”

“大概还没。”周深和他隔了两米远坐下,二人坐在同一张长木椅的两端,“首长还在里面呢,长官不进去坐坐?”

“不去。”抽刀断水,简洁明了。

“之前没在文工团见过你,是刚毕业的吗?”

“……其实毕业好几年了。”周深没完全纠正。原因是他注意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这话的当口实际上是看着夜空,说明他并不是那么在意坐在身边的人是谁。可能只是有人来恰好聊聊而已。

月光如水雾倾洒,明暗与阴影交织。

士兵的整整半张脸包括一只眼睛都被绷带裹住,肩膀上也有伤口,右腿打了石膏。身份并不难猜测。

“你们才应该多去首长面前晃晃,办得这么隆重。”话中带有讥讽之意,“逝去的人又看不到。”

呼吸声夹杂在微风里却有些沉痛。

周深轻轻眨了下眼睛。

士兵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而回想起炮火纷飞,时而回想起战友们被炸飞到眼前的断臂残肢,肩膀还有腰侧的弹孔正如过往的几十个深夜在不停歇地用疼痛提醒他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但是破天荒头一次,悲伤痛苦懊悔等等杂乱纷繁的思绪居然不依赖药物便渐渐地平息。他闭上眼安静聆听随着淡淡花香一起传来的歌声。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鲜血染红了他……”

“你看,这不是听到了吗?”周深对他说。

放柔了语调的声音比士兵之前听过的任何一种乐器都要好听,他也是在这时候注意到对方手腕上那两道交错的伤疤,深肉色像两道小土丘似的凸起,与他之前见过的其他刀伤相比其实并不算严重,但也足够狰狞的。

“活着的人有活着的生活,逝去的人有死去的世界?你怎么才能断定他们听不到也看不到呢。”

声音徐徐如清风展开这句话第一次在他脑海中出现具象的画面。

“何况,我能坐在这里悠闲地唱歌,正是得益于逝去的英雄用灵魂筑起的城墙。这还是你们从小教给我的道理呢。”周深抿唇笑起来时会显得幼态,仿佛从来没有阴霾笼罩在头顶,“只要生者还记得,逝去的人就永远不会真的离开,这些赞歌能流传下来正是我们还记得的证明。记忆只是需要载体不是吗?嗯……长官。”

 

周深逐渐记起来了。

他的眼睛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睁大,就像他当初看着骨折的江朔自己撑着拐从地上站起来一样震惊:“是你啊?”

“对,那个黑黑的瘸子就是我。”结果江朔自己说着也笑了。

周深看着他冷冽刚正的外表,心想……又ooc了。

要不还是别笑了吧。

Chapter 14

Summary:

“助理啊。”沈翊皮笑肉不笑,长臂一抻便把周深的肩膀揽到自己怀里,“来接我家老板回家。”
周深脑袋上的顺毛乖乖地贴到他肩膀上。

Chapter Text

周深承认自己是个脸盲。

“呃——其实也还好吧。”他委婉地替对方找补。

其实这段记忆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已经相当模糊,能回想起来的是他确实在那个时间点唱过这么一首歌,至于具体是对哪个人,他们后来又聊了什么,怎么分别的,还不如一首英雄赞歌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如果不是当初那个军官裹着半张脸半个肩膀打着石膏看起来实在太惨,他可能还会把对方遗忘得更快。因为他脸盲所以这事不好说是谁的问题。

“你当时伤得好严重。”周深指出自己记得最清楚的这一点,面上的关切并非作假,“现在有好一些吗?”

对于军人他向来抱有一定程度的敬意,他认为这事关一个人的良心还有他的道德底线。

“早就没什么事了。”江朔对这种关切很是受用,但他没表现出来。

“南海行动。”他开始和周深讲当年的原委,“突击队一共有十八个人参与作战,结果只活下来三个。”

“你就是其中之一喽?”

“运气比较好。”再提起当年的事男人硬朗的五官上也不免浮现出几分黯然,“所以我们当时第一次见面,我的行动还有言语上可能都有失礼的地方,不知道你能不能见谅?”

头颅前倾放低目光是一种示弱,一个有些期待的目光。

周深的心脏颤了一下。

他低下头,汤匙搅搅瓷碗中乳白色的鱼汤,想起沈翊也用这个眼神看过他。

唯独沈睿辰这个勉强称得上正牌前男友的人从没有过。周深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对他失去耐心,但他哪怕偶尔道歉也带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高高在上的傲慢,更多的时候是没有道歉。

周深其实不太会回应别人的期待,更多时候,是不能回应。

他重新抬起眼,“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是你们比较了不起。”他左看右看,只找到一杯热茶,于是举杯,“当时那个晚会就是为了追悼那十五名将士办的,敬你们。”

汤有些凉了,江朔顺便为他添了一勺。周深对他说“谢谢”。

“其实我这个人是蛮记仇的一个人,你如果真的对我不好,我会记住。”江朔与那双坦诚的双眼再次对视,周深微笑着仿佛只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所以江长官大可放心,三年前的事说‘见谅’二字太重了。”

他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吃。

江朔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点,“是我说错了,应该说‘谢谢’才对。你说只要生者仍在逝者就不会离开……在当时真的对我的启发很大。”

周深则带着歉意摇头:“我不记得我说过这些。”

江朔的眸光中掠过一缕失望。

“不过像你这样的人,想开是迟早的事,都是自己的功劳。”周深话锋一转道,“只是自己心里本来就是那么想的才会对别人的话感到认同,在那个时刻出现的人,恰好帮你说出你的心声而已。”

“感觉你有时候说话像个哲学家。”

周深想了想,“我就当作是夸奖喽?”

“总不可能是骂你的。”下一句江朔突然改口用周深最熟悉的方言问道,“我是哪样的人?”

周深第一次表现出一点措不及防,表情凝固了瞬间。

“呃……”他开始想,“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并且现在还变白了。”表情十分诚恳。

“那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机会,证明一下不需要对你不好也能够被记住?”

“大家都会记得英雄。”周深道,“江长官已经用身上的伤疤证明过自己了,听邹叔说你最近又受伤了?”

江朔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眸子,“一枚流弹。”

他指了指自己的侧腹,“子弹是穿过去的不是嵌在里面的,小问题。只不过确实年龄上来以后,旧伤会有影响,之后可能要调回北京了。”

北京,又是北京。周深心想。

泄愤似的,他用力咬了口土豆。

江朔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我希望是被你以江朔的身份记住,周深。”

“深深”或是“宝贝”太肉麻,所以除了沈翊偶尔会犯贱加上“嫂子”来一嘴以外,周围其他亲近的朋友几乎都是以全名称呼他。周深挺喜欢这样的。

又认真地补充一句,“我不会对你不好的。”配合硬朗的面部轮廓线条还有凛然正气的目光显得格外有说服力。周深快要哑然失笑:

“我从没怀疑过这点。”

江朔的拳头一下子攥紧,“那意思就是……”

周深接他的话:“意思就是呢,我刚才说江长官你是个好人,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是实话,所以就更不能骗你啦。”

周深的语气轻松。

江朔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都知道。”

但周深浑不在意,只是继续朝他笑:“今天的点菜很用心,你应该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吧?我怀孕的事情。”

“……”不说话其实就是默认。

自从三个月前那件事发生后,周深知道邹文光他们一概统一口径,并未向有心打探之士透露过任何相关的信息。其中,自然也包括孩子的生父是谁,以及孩子是怎么来的——这种传播出去会一夜间引爆舆论的花边新闻,这不仅仅是出于对周深的保护,也是为他们工作的便利考虑。

即便如此,周深还是很感谢他们。

“不过他们应该没告诉你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周深现在提起这个话题语气并不沉重,相反他食欲还很好,甚至催促对面的人,“哎,你也吃点呀。”

江朔摇摇头,“你多吃点。”

“很多人会觉得这事由自己说出来不太光彩,但我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江朔听周深的话动了下筷子,捡了块鱼肉。“事实上,如果不是在三个月前遭受来自前男友长达七天的囚禁、强暴还有侵犯,我根本不会怀孕——我是指生理意义上的。”

“并且这个还是因为他看见我和他弟弟……呃,用他的话来说是‘通奸’吧,但其实就是发生正常的性关系。”周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

江朔又放下筷子,不动了。

周深被他严肃的目光注视着,撇了撇嘴心想,这就对了。其实他们Alpha没有几个能忍受自己的Omega有这样的过去。他在节目里和别的Alpha牵一下手沈睿辰都要作弄他一番,周深被他掐着脖子摁进水池里的时候是真的害怕。

当然心脏还是会有点疼的,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但反正疼也不止疼这一次,从他踏进娱乐圈选择唱歌的那一天就做好直面一切负面影响的准备。有些事情在当时会超出他忍耐阈值的上限,只有等到再过一段时间,他才会发现,那些事情现在已经可以接受,只要能让他继续留在舞台上唱歌就可以。

“所以,你看,我们只见过一面,事实和你想的有出入,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周深心想江朔要是把他说的这些告到邹文光那里去的话自己又要挨骂,耸肩,“没办法给谁当贤妻良母,目前也没时间走结婚这条路。”

江朔“嗯”得挺干脆。

木制座椅坐得周深腰有些不舒服,他扶着腰调整背后的坐垫。江朔下意识起身,居然还有点想上来帮忙的意思。

但他最后还是坐回去:“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毕竟不能昧着良心坑害一个好人啊。”周深笑笑,“我生理上有缺陷,性格也不完美,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永远是怎么把工作做好,一年能回几次家都难说。你觉得这样的一个Omega有能力照顾好家庭吗?”

还有一句话没说,连他自己想一想都觉得特别抓马特别好笑,那就是他肚子里还有别人的孩子。

话已至此,周深觑着江朔的脸色,认为有些话不必挑得太明。

“鱼确实挺好吃的,今天谢谢你请我。”他诚恳道。

江朔几分钟前给他盛的半碗鱼汤,舀起一勺,仍是温热的,入口非常鲜美,淡淡的甜味和胡椒味混合在一起,香而不腻。

“喜欢就好。”江朔很快调整过来脸色。

周深问他的意见:“江长官要是还愿意呢,我们就一起吃完这顿饭。要是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去忙。刚好我明天还有工作,也要离开贵阳啦。”

他笑起来还是眉眼弯弯,像小月牙。

“好好吃饭吧。”江朔的回答还是很简短。他又给周深夹了块排骨,周深悄悄摸了下肚子……吃不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乎都在无言中度过。

周深把土豆全捞光了,觉得气氛尴尬,偶尔主动挑起话题聊两句。而江朔也不像刚见面时那样开朗,或者说健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时看着周深吃饭的样子眉头会渐渐皱起来。

周深敢保证这是他三个月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饭,江朔闷着脸盯他的时候有种在小学班主任的监视下写作业的错觉,导致他为了不直面那张冷脸不自觉就多吃了几口。

“……”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左右。周深已经起身离开餐桌,才想起自己的外套落在椅背上,回头发现江朔的右臂上搭着他的外套走过来。

周深仰头:“谢谢。”但是江朔没有把外套直接给他,而是双手绕过肩膀,亲自帮他穿上。

“……”周深的眼睛眨巴着。

这个神态,以从上而下视角俯视,使得他更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猫或者兔子都像。

江朔忍住挠他下巴的冲动,突然叹了口气:

“其实,你要是不满意这次的安排……不满意我,可以直说。”

周深道:“没有的事。”

“不喜欢,有很多种方法去说。”江朔帮他整整卫衣的帽子,抽出来垫在外套的衣领上,声音低下去也放轻了,“没必要,一定要把伤口撕开,才能既不让别人受伤害,也能证明你是对的。”

“……”周深以很快的速度抿了下唇。

“江长官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他把自己的衣领从对方手里抽出来。这似乎是攻击性,江朔心想。“感谢你把我当个好人看。”

类比于一只猫在自己的食物还有领地遭到入侵时竖起背上的毛并亮出利爪,周深补了一句,“但这里不是你的部队。”

江朔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和他生气:“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打开门,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青年坐在正对他们包间的拱桥旁喂鱼。看见周深和江朔从包间里出来,立马拍拍屁股上的草走过来。

江朔打量着他:“这位是……?”

“助理啊。”沈翊皮笑肉不笑,长臂一抻便把周深的肩膀揽到自己怀里,“来接我家老板回家。”

周深这次居然没反抗,脑袋上的顺毛乖乖地贴到他肩膀上。他自己戴起口罩。

江朔盯着沈翊看了几秒,随后点点头,“好,回见。”

“……再见。”出于礼貌,周深转头应了一句,但是没有看江朔的眼睛。

而江朔也没有跟上去,一直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