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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酒吧大门走出，半夜冰凉的空气像是威士忌里突然滑入口腔的一块冰，让他被酒精浸泡的脑袋清醒了不少。罗伊把车钥匙丢给侍者去取车，他站在街边路灯下盯着交错的影子，感到嘴里一阵干涩，把浑身上下的口袋掏了个遍也没摸到万宝路和打火机，大概是忘在警局里了。倒是翻出来一盒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内衬口袋里的戒烟薄荷糖，罗伊在自己模糊的记忆里翻腾了一下。那是在他和科尔拆伙前的事，那个古板的小孩像是他念叨圣经的奶奶一样长篇大论了一通香烟如何对身心不健康，然后给了罗伊那盒戒烟薄荷糖，罗伊冲科尔吐了口烟，耸耸肩随意地把糖铁盒放进口袋。
罗伊掰开铁盒，撕开皱巴巴的糖纸，把糖果丢进嘴里，甘甜的辛辣味在味蕾炸开，那股清新的寒气一瞬间从血液里抖擞过。侍者开着罗伊的爱车回来了，罗伊给了侍者几张绿票子，便跳上凯迪拉克飞驰而去，侍者喜笑颜开地欢送，在罗伊的后视镜里逐渐消失。
凌晨的洛杉矶警察局万籁俱寂，只有夜班值守人员在埋头苦干，看到罗伊走过时点头示意。他果然在自己堆叠的文件里找到了那盒万宝路，但怎么找也没找到打火机。罗伊走出办公室，瞥见对面的区域隐约还有灯火亮着，罗伊感觉嘴巴越来越渴了，塞满驼背老头的纵火科在半夜这个点还能有谁在呢，罗伊低头看着趴在办公桌一堆报告文件上睡着的科尔，温暖的灯光照着科尔的侧脸，平日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这尊严肃的雕像都变得柔和了。科尔被罗伊亲自要求调到风化科后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但转瞬即逝他又被踢回了公共工作室，自从那之后他们就没更多碰面了。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没有阖紧，罗伊伸手轻轻拉开屉子，里面躺着科尔的那把点四五手枪，还有半瓶威士忌，罗伊关上抽屉。他侧身坐在办公桌上，弯下腰阅读科尔压住的那些报告，调查什么纵火房屋保险诈骗……
“醒醒，科尔。”罗伊轻轻摇晃科尔的肩膀，看着科尔缓慢抬头迷糊地看着他，说：“噢，罗伊。我把你那份报告也写好了，你……”科尔的声音停了下来，迷蒙的眼神顿时清醒了些，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罗伊伸手顺走自己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我猜你深夜来纵火科不只是为了偷走火种吧？”科尔的声音又回到平时的冷峻了。“哈哈，很有意思。不过我觉得你更适合出演普罗米修斯。”罗伊笑了笑。科尔又紧皱眉头：“你想怎样？”
“我得到一个录像带线索。加州火灾和人寿公司的老板，柯蒂斯•本森亲口承认自己幕后操控纵火。将保单‘再保险’给空壳公司，其实都是同一控制人，收取高额再保费用。当火灾索赔发生时，空壳公司宣布破产，实际损失转嫁给投保人或州担保基金。”“什么？”“我封锁了马龙•霍普古德的住处，巡警在阁楼里找出铺天盖地的录像带，上头正安排人手检查每个录像里的信息。比如柯蒂斯•本森的那份自首，那个巡警说所有细节都在里面了，我还没看，我猜你会感兴趣。”“让我看看。”科尔起身穿上外套，顺便带走自己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关灯。“在我的办公室。”
罗伊拉上窗帘，拉下一片银幕，架好放映机，科尔坐进椅子里，看着罗伊熟练地装上一卷胶片，旋转放映机的按钮。没有声音，没有画面，只是一团漆黑中的灰色雪花点在银幕上跳动着。罗伊关上门，坐进科尔邻边的椅子，伸手打开了风扇。黑洞的颜色逐渐从四周消散开，勾勒出影子的轮廓。那是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倚靠在一面镜子上，年轻的那个脖子上戴着狗链，双手被手铐住，年长的那个则狠狠紧拽着项圈。“我早该想到马龙•霍普古德的艺术作品是这种类型的。”科尔屏住呼吸，尽力平稳住声音。“老的那个是柯蒂斯•本森，小的那个是乔治•斯泰蒙。老本森有出名的喜欢收集人才小弟的‘癖好’，现在算是找到原因了。”罗伊像是平时在解析放罪现场时投出情报一样，一如既往的掌握街头消息的轻松。但科尔在余光里可以看到罗伊点了三次打火机才把烟点着。
画面中的年上者突然像疯狗般啃咬和吮吸年下者的嘴唇，两具身体缠绵悱恻后终于分开，年上者用一只手掐住年下者的喉咙，强迫对方看着镜子，下身性器则滑入进另一人的翘臀，年上者张开嘴发出腻歪的声音低低地开启了自白，像是警校里当教科案例播放的自首录像般，慢条斯理又引人入胜而令人寒毛卓竖地讲述着故事，仿佛他就快要承受不住压迫着他的所有秘密，随着俩人抽插的动作，年上者用力拍打年下者发红的臀肉，令人头皮发麻的喘息声和故事一阵接一阵，振动着犹如凝固的空气，似乎进入了无穷无尽的循环，画面和声音在眼前和耳边不断扭曲，旋转着房间，那台风扇吹出的风太过闷热，科尔把自己浅薄出汗的手心擦拭在大腿上。
所以还是尚未知道纵火者具体是谁指示的，科尔端起咖啡仰头吞咽了一口，冰冷的苦涩液体从口腔流进内脏，他在脑海中回想着搜集到的信息，试图把乱成毛线球的线捋顺。“别太敏感了，科尔。这就是风纪科每天的工作，也许你可以学到点什么，如果你乐意继续更换你的岗位的话。”烟雾悄然飘了过来，科尔可以感受到罗伊那双宛如蜥蜴般的冰蓝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本森的证词还有待证明。”科尔庆幸咖啡湿润了自己干涩的喉咙，不至于让嗓子异常尖锐。“当然，这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对方的带着烟丝的呼吸喷洒在科尔的脸颊，科尔感觉自己的脸烫地像着火，科尔转过头瞪着罗伊，他靠得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他呼吸中混杂着的辛辣的薄荷糖甜味。罗伊那双像是冷冽的湖泊的蓝眼睛近在咫尺，他又吐息出一口烟云，那团气体炙热和疼痛，科尔眯起眼睛，试图摆脱角膜上被熏得凝聚成那薄薄一层滚烫的生理泪水。
罗伊又吸了口烟，吹出一口带着甜味的辛辣烟雾，科尔双手握成拳头，头微微向后仰，然后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用头颅猛烈地撞向罗伊的那张讨厌的脸。“操你的菲尔普斯发什么疯……！”罗伊被突如其来的一脑袋撞得向后仰，差点从椅子上飞出去，他慌乱之中猛地抓住科尔的领带，科尔一下子被领带挤压得要窒息了，胡乱地抓着办公桌，罗伊拉扯着科尔找回平衡，俩人才重新坐回椅子上。罗伊感觉自己好像被打歪的鼻子淌下一股热流，他半仰起头，伸手摸了一下，鲜红粘腻的血液涂抹在手掌中。“你太烦人了。”科尔轻微喘气着拉扯着松开自己的领带。一时间里房间里只有他们和投影银幕里的人的喘息声。
科尔伸手想要再去拿那杯咖啡，但突然眼前一阵旋转，罗伊冲向他，一只手紧抓住科尔的手腕，另一只手先是给了科尔响亮的一巴掌，接着按着科尔的胸口上奋力扑了过去。重力向后坍塌，科尔感觉天旋地转，后脑勺撞上了一堆厚实的东西，木柜上叠成人高的文件夹狠狠砸了下来，纸页飞洒满屋，一部分浸泡在了同样被打翻的咖啡中。罗伊趴在科尔身上，那只手还是死死地抓住科尔的手腕，罗伊用膝盖顶住科尔张开的一只大腿根部，两个人的身体几乎紧密贴合在一起。罗伊还未止住的血液滴落在科尔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让你心烦意乱的不只是我吧。”罗伊抓住科尔的领口，低头把血一股脑胡乱地蹭在科尔胸口的白衬衫上，留下一片腥红的血迹。“罗伊！你以为你在干什么！”“黄金男孩把我打流血了还不帮我擦一下的吗？真伤我的心啊。”
科尔蠕动身躯想要挣脱，奈何罗伊全身都用力压在他身上，科尔挥舞空着的那只手，抓住了罗伊的食指，用力往反方向掰，罗伊用手肘压住科尔的手，但科尔仍然使劲抓着。科尔恶狠狠地瞪着罗伊，罗伊只是微笑着盯着他，科尔屈起尚且可活动的那只腿，用膝盖顶着罗伊，尽力想把罗伊推远一丝距离，可科尔的腿也只是稍微摩擦着罗伊的腰，但科尔还是使劲浑身的力量翻腾着，被罗伊压着手已经逐渐发麻，科尔吃力地平稳呼吸，浅蓝色的坚毅的双眼怒视着罗伊，继续竭力用膝盖挤压罗伊，现在已经推开了略微的空隙，科尔已经用小腿抵住罗伊的小腹，科尔顽固地扑棱着，就像罗伊是紧紧牵绕包裹住科尔的茧蛹。
在漫长持久的死缠硬摩，突然一声轰雷贯耳，像心脏狂跳如擂鼓，那台该死的投影仪从办公桌上摔在俩人身上，一个坚硬的东西撞开科尔紧抿的嘴唇，牙齿的撞击发出陶瓷碰碎的声音，一股血腥从牙龈蔓延开来，罗伊的舌头温柔试探又急切进攻地吮吸着俩人之间窒息的空气，像是要把他们撕裂，一声呻吟从科尔喉咙溢出，一阵酥麻如触电般窜过全身。
一个手掌猛地摔上罗伊的脸，罗伊感到脸上好像被金属划破了。科尔勉强站立感觉四肢发麻后血液回流如针扎般刺痛，踉跄地倒在沙发上。“看看这一团乱。我猜你迫不及待想回到你的桌屉前，拿出那半瓶威士忌喝上一口了。”罗伊从黑暗中点亮打火机，科尔看着罗伊在摇曳朦胧又转瞬即逝的火光里吞云吐雾，伸手拿走了罗伊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从金色烟盒里夹出一根放在自己的薄唇上，也点上一团沸腾又冷却的炽热，看着那呛人的雾霾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我以为你不喜欢。”罗伊挑了挑眉。
一片黑暗之中罗伊没有听见科尔的回话，罗伊再凑近了些，只听到科尔轻柔均匀的呼吸声。罗伊缓慢脱下外套，盖在入眠的科尔身上，伸手取走科尔依然夹在手指间的香烟，深深吸气，吐气，转身离开，徒留一缕细烟划过空中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