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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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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6-11
Completed:
2025-07-14
Words:
31,830
Chapters:
12/12
Comments:
10
Kudos: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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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its:
547

【邪瓶】S02200059:南屏異常哨兵轉調紀錄

Summary:

哨兵邪x嚮導瓶
・架空世界觀
・長篇連載中
・慢熱正劇向長篇,感情線將從精神接觸與配對反應逐步推進。有吳邪跟其他角色為了任務進行精神配對之劇情(無情感和肉體關係),非all邪或邪all,介意者慎點。
・副cp為黑蘇,蘇萬故事末期才會出現,黑蘇的嚮哨主線劇情是另一個故事,本文中僅淺提。

Chapter Text

1.

從我入伍到現在,已經過去三週,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

那天從三叔的辦公室走出來的嚮導到底是誰?

-

「小三爺,來了一個月,待的習慣不習慣?」潘子叼著根菸,蹲在牆角瞥了我一眼。

「還行吧⋯⋯只是這裡真的太冷了。」我抖了抖身上的棉大衣:「誰讓你第一天就在食堂衝著我喊小三爺,現在怕是沒有人不知道我是吳三省的姪子。你說,誰敢欺負我?」

潘子嘿嘿笑了一聲,「你不知道這裡的風氣,我剛進來那會兒,同班那幾個娘裡娘氣的哨兵被欺負的可兇咧。」

我一下子有點無言,心說雖然自古書生最無用,但我也還不到娘裡娘氣的等級吧?至少我也是覺醒過的哨兵。但我知道潘子也是好意,便沒有同他發作,只是笑著踹了他一腳。他也沒有避開,生生吃下我這一腳,把菸掐熄後站起身來,隨意地擺擺手:「畢竟三爺多少會擔心你,只是他不說而已。」

我正想開口,他又說道:「我跟三爺保證過,只要我在東山塔一天,就不會讓小三爺出事。」語畢,潘子轉頭對我露出笑容。

我也對他笑了笑,謝過他的好意後有些無奈地靠在牆上。

我為什麼會來到東山塔受訓,這件事說來話長。東山塔身為我國最北邊的塔,為軍事防禦重地,理論上來到這裡的哨兵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菁英,例如我三叔和潘子。從我爺爺開始,我家一直都效忠於杭州的南屏塔,至今我二叔也在南屏塔擔任嚮導,但我的三叔不知為何在五年前被調往東山塔。我原先以為他會拒絕,誰知道他一接到命令竟迅速解散了手下的軍團,帶著少數精銳義無反顧的前往東北。當然,潘子也是這其中的一人。

我自幼就和我三叔感情很好,甚至我覺醒的那一年也是他一直帶著我學了很多東西,所以當初收到他被調派的命令,我是非常不能接受的。於是,在入伍前夕,我拒絕了南屏塔的徵兵令,申請了長達三年的菁英哨兵培訓計劃。說來尷尬,由於我的身體素質作為一個哨兵來講確實不出彩,都是多虧了吳家特殊的異能遺傳,我才花了接近兩倍的時間成功結訓,取得申請進入東山塔的資格。

我刻意沒有告訴我三叔這件事,甚至也沒有告訴我家裡任何一個人,是入塔編配令寄到我家之後,我爸媽才知道這件事的。那天他們火急火燎的打給我,過沒多久我又收到我二叔、三叔的電話,他們無不咬牙切齒的罵我胡來,二叔更是大為震怒,但我深知編配令發下來,哪怕是二叔權勢滔天也不能奈我何,一時之間膽從心中起便直接把電話一掛,我把編配令塞進胸前的口袋,幾套衣服行囊收拾好就打車前往火車站,看著杭州沿路的風光在車窗內不停退後,編配令貼著我的胸口彷彿肋骨在發熱,心也跟著跳的發燙,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跳上前往東北的火車。

在火車上,我遇見了一個胖子,從他上門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想,原來有這麼大尺碼的軍服啊?他的軍服布料使用量大概是我的兩倍,不知道一件多少錢⋯⋯就在我盯著他發愣的同時,他也回頭和我對上眼。我幾乎馬上判斷出他也是哨兵,他似乎也在打量我,我想了想,直接開口問道:「同志,你這身行頭⋯⋯也是要去東山塔?」

他的眉眼一下子舒坦起來,露出一個滑稽的笑:「唉同志你怎麼知道的!正反以後一個塔裡的同事了,我們先來認識認識也不虧啊。」他一個靈活的轉身直接坐在我邊上:「叫我胖子就行,小同志怎麼稱呼啊?」

「我叫吳邪。」我禮貌性地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他的手掌很寬大厚實,指關節之間都是粗糙的繭,看來他也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哨兵。戰場上最怕的就是輕敵,因為他是個胖子就小瞧他,顯然不是個聰明的想法。這種人往往看起來好親近,但實則內裡精的很,要跟他打成一片,最管用的方式就是放低自己的身段,於是我開口道:「您一看就是前輩了,我還沒正式入伍過,到時候在塔裡面可能還要麻煩您多照顧我。」

果然,這胖子一聽到我這麼說整個人都樂呵了起來:「小吳同志太客氣了,說的這是什麼話這是!能夠入伍東山塔的,那手裡沒有點功夫能進來嗎?但你這樣的個性我倒是挺欣賞。」

我也笑了笑:「運氣好而已,我還只是個愣頭青⋯⋯聽起來前輩也是主動申請過來的?」

胖子點了點頭:「那是,東山塔主動徵招的名額少之又少,整座塔裡面十個哨兵有九個都是自己死皮賴臉貼上去,像你像我⋯⋯小吳,你應該是哨兵沒錯吧?」

我的嘴角抽了抽,心說我知道自己看起來不像,但直接被這樣問還是有點沒面子,礙於跟這人認識沒多久,我還是有禮貌的應道:「這麼⋯⋯難看出來嗎?」

氣氛一時之間有點尷尬,他乾笑了幾聲:「也不是,就是你看上去比較單薄,不像是擅長肉搏的類型⋯⋯但你肯定有很厲害的異能吧!胖爺我說話比較直接,你別介意,別介意哈。」

我彎了彎眼角,表示自己不介意,順著他的話給他台階下:「不,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擅長近戰。老實說,我也有點擔心自己的身體素質熬不熬得過這三年。」

胖子聞言拍了拍我的肩膀:「沒事兒,咱們相識一場,出了什麼事胖爺罩你!還有,別再前輩來前輩去的,叫胖子就行了。」

我心說這胖子倒也挺講義氣,不由得對他添了幾分好感。我們一同從南京搭到長春,途經二十多個小時,除卻吃飯睡覺,這胖子滿嘴跑火車嘴碎個沒完,我聽著當打發時間,時不時應個兩句,倒也搜集了不少情報。

列車已經駛入瀋陽,天也漸漸暗了下去。窗外的天地彷彿蒙上了一層灰,還有積雪斑駁地覆蓋,細碎的風雪斜斜地打在車窗上,天邊偶有高壓電塔突兀的豎立著。

我在心中默默復盤剛聽到的幾個重點,一、東山塔現在的領袖是一個姓張的嚮導,張家人世代掌控東山塔的實權(可能約略等於吳家在南屏塔的地位),其二,我三叔作為杭州吳家代表在東山塔培養了一批屬於自己的勢力,從胖子的描述中,他似乎隱隱有與張家抗衡的趨勢。根據我對於我三叔的了解,他不會沒有理由的去做這種一看就吃力不討好的事,這件事更奇怪的地方在於,張家為什麼會放任三叔在他們的地盤培養反對勢力?我對張家並不是沒有耳聞,張家人的足跡遍佈全國,不只東山塔,廣西也有他們的據點⋯⋯

「⋯⋯說起那個吳三省,好好的杭州執行官不當跑去東北做什麼?要我家有這麼大一個官給我做,胖爺就好好待在北京頤養天年囉。」

我心說那個吳三省的姪子就坐在你旁邊,但我暫時還沒有打算暴露自己的身分,有的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並且,他提出的問題也是我為何在此的原因。我思來想去,覺得這胖子的消息還真靈通,雖然不知幾分真幾分假,但還是不免好奇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有意套他更多話,就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我剛從培訓出來,對現在的局勢半點不通。」

胖子一拍大腿,往椅背一靠:「嘿!這還真不是我要說,胖爺我號稱北京包打聽,這軍中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表面上我笑著跟他附和了幾句,心下有些瞭然,這人就是個耳報神,這種人脈屬於是可以結交的,但不宜深交——怎麼著我也是個軍三代,要是哪天喝多了跟他講了幾句吳家內部的事,保不準隔天就鬧的滿城風雨。想著,火車慢慢駛入站,長春到了。

我和胖子提著行李,跟著人群魚貫下了車,我都還沒找著出口,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小三爺!」

我表情僵硬地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但許久未見的人。

潘子穿著軍服,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Chapter Text

2.

胖子正拎著行囊下車,他也聽到了潘子叫我的聲音,臉上的神色立馬就古怪了起來。依照胖子對東山塔勢力的理解,這樣一聲小三爺叫下去,我知道自己的身分大抵是暴露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道:「抱歉,我不是刻意要瞞著你,只是帶著吳家的姓氏在外,很多時候不得不小心。」

胖子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這個人嘴碎,誰都要貧兩句,剛才在車上說了些話得罪你三叔,吳同志可千萬別介意!」

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霎時都不一般了,我心說他肯定是認為我在車上刻意隱瞞身分套他話,斟酌再三還是開口:「和你實話實說了,我來這一趟根本就沒通知我三叔,現在家裡也是鬧的兵荒馬亂,我真不是故意要瞞你,你可別因此就對我生分了!」

胖子聽我這麼一說,眼睛轉了轉,最後還是笑出來,吐了口氣拍拍我的肩:「好丫的,我就心想小吳你看著不像是那種人,行啊,你都和胖爺我挑明了說,咱們以後可就是兄弟了!到時可別轉頭找你三叔告我的狀啊!」

我長舒一口氣,咧開嘴笑了笑,轉頭向潘子招手。好幾年沒看到潘子,他看上去除了老了一些,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潘子不太可能剛好出現在火車站,除非⋯⋯

「三叔讓你來接我的?」

潘子的表情夾雜著緊張和無奈,張了張口最後一臉頭疼地道:「三爺跟我說你要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你說你不在南屏塔待著,來這裡做什麼唷⋯⋯」

我打斷他的話,正面凝視著他的瞳孔:「潘子,我是透過正規管道申請過來的,既然能通過審核,就代表我具備A級哨兵的能力。」接著,我將語氣稍稍放軟,「我知道你和三叔都擔心我,畢竟你們從小看著我長大,這在所難免⋯⋯但是也請你相信,現在的我不是五年前那個覺醒沒多久的哨兵了。」

潘子一愣,過了幾秒,他一拍自己的後腦哈哈大笑:「當真是長大了!小三爺啊小三爺,現在可不是當初那個吳家的小少爺囉!瞧我這瞎操心的⋯⋯」

我笑著罵他少來,回頭看見胖子站在一旁,就勾著潘子的肩膀介紹他倆認識:「潘子,這位兄弟是跟我同一梯的哨兵,他叫⋯⋯」我想了想,敢情還不知道這胖子的名字,就對胖子道:「這個,我叫您前輩不過分,但讓我身邊這位叫您前輩可能就不太合適了,敢問前輩的大名?」

胖子給我逗樂了,笑的直樂:「你要跟我這麼客氣,那我可就不樂意了,這位爺,您跟小吳一樣叫我胖子就行!」他用肩膀撞了下我:「咱們現在的關係也不一般了,還叫什麼前輩,叫胖爺。」

我踹了他一腳,笑著罵了他一聲死胖子,潘子跟他握了握手,「我沒那麼注重規矩,既然是小三爺的朋友,私下一樣叫我潘子就行。明面上你們自己都悠著點兒,不管你們以前在哪兒受訓都一樣,東山塔階級森嚴,要是觸動軍法,甭說我,三爺都救不了你。」

我插嘴道:「行了行了,就算我上面有三叔,哪個人不知道這裡張家的地盤?他們要動我還要三叔點頭啊?」

我以為潘子聽到我這樣說就會放心了,哪成想他居然皺著眉嘆了口氣:「你要真這樣想是最好,現在的局勢⋯⋯唉,一時之間我跟你也說不明白,總而言之你和你旁邊這個胖子,凡事小心為上。」

我心說這東山塔果然有貓膩啊,不經意間撇了眼胖子,竟然剛好和他對上眼。他對我使了使眼色,似乎跟我在想一樣的事,我心下瞭然,他這是要等剩我二人的時候和我交換情報了,便連忙應下潘子的話,跟著潘子,我們三個就這樣出了車站。外頭,天看著剛暗下來,才踏出車站,冷風就像刀子一道一道的刮過來,我一南方人哪受得了這陣仗,愣是給風吹的牙齒直打顫。奈何出門急,我沒帶多少衣服,只能象徵性的把拉鍊拉到衣領,但意料之中的沒什麼效果。潘子只消看我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他左掏右掏,竟真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副軍用手套來。不等我開口,他便直接將手套丟了過來,沒好氣地指了指停在邊上的幾輛軍用吉普,道:「接下來還要開五個小時,你們倆要上廁所趁現在。」

「那行,我們先去上廁所。」我點了點頭,對胖子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車站:「⋯⋯胖子,我想你也看出來了,我家裡人一直不讓我插手我三叔的事。雖然我是吳家人,但對東山塔的局勢恐怕還沒有你清楚,要不你先說說你知道的部分?」

眼看四下無人,我又補了一句:「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不涉及南屏塔和吳家內部機密的所有情報。」

胖子站在我旁邊的小便斗,一邊放尿一邊說道:「行行行,別整這些有的沒的,你還信不過你胖爺我嗎?要我說,這潘子肯定是你三叔派來盯著你的,我看你跟你三叔感情還行,那肯定不是為了害你,他這是要從張家手中保你啊!」胖子一臉同情的看著我:「你自己可要悠著點兒,別進去沒把個月就出師未捷身先死咯。」

我搔了搔頭,「不是,張家要弄吳家有必要這麼拐彎抹角嗎?而且說到底,據我所知我們和張家少有來往,更別說有什麼血海深仇了⋯⋯」

「唉,你說你這名字怎麼跟你這麼搭呢,叫做吳邪還真的挺天真無邪!」胖子一臉恨鐵不成鋼:「乾脆以後都叫你天真得了,你也不想想你吳家在杭州什麼地位,邊防最缺的那是什麼?肯定是糧食。中央政府忌諱張家勢力已久,要不是需要東山塔的存在維繫邊境安全,兩邊早鬧翻了。吳家作為老九門之一長期保持中立,既然拉攏不過來,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弄死。」

我一聽急了:「我二叔不是好惹的,量他們也不敢!」

胖子點了點頭,「那是,你二叔的手段之高明,我也不是沒聽過。所以必然是他們用了某種卑劣的手段,把你三叔逼到東山塔,哪知你這傢伙也跟著跑過來。好樣的,這下直接羊入虎口。」

聽完胖子一通分析,我整個心都涼了,怪不得三叔不讓我跟著,怪不得二叔聽到我要來東山塔這麼生氣——這其中的水太深,我只想著搞清楚三叔來東山塔的原因,沒想過自己的身分對張家的意義。一時之間,懊惱、挫折、無助在我心頭盤繞,胖子看我眼神不對,叫了聲天真,我霎時回過神來,只得無奈的對他笑了一下。

我有點恍惚的跟在胖子身後走出廁所,一直到上了潘子的車,都還有點心神不寧。一路無話,我靜靜的盯著窗外的景色,東北城市和杭州不大一樣,高樓林立間時不時有幾座破工廠矗立,街上人人穿著棉大衣,步伐緩慢。過一陣子,車開出城了,天邊開始出現大片大片黑色田地,偶爾點綴著紅磚房,忽地外頭開始飄雪,車內的暖氣烘托著我腦中雜亂的私緒,不知不覺間我竟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進入了林間,地上白花花的一片積雪,針葉林也被白雪層層覆蓋。旁邊胖子的打呼聲震耳欲聾,潘子在前座,透過後車窗看見我醒了,道:「再一會兒就到了,等等我直接帶你們去報到。」

我應了聲好,愣愣的看著窗外發呆。過了不知道多久,我看見了天邊出現一座拔高的雪白色建築物,知道這就是我接下來三年要待的地方了。該來的還是要來,我深呼吸了口氣,強逼自己打起精神,這地方可跟我以前待過的任何一個部隊都不同,吳家的身分在這裡不只不管用,還有可能是害死我的原因,吳邪,接下來你可要靠自己了。

車子緩慢駛入營區,我目視著正前方,一邊輕輕動了動自己的鼻子。

——有問題。

我不動聲色的撇了眼車窗外站哨的軍人,他們的意識是被控制的。

我的身體平均素質其實並不能算的上A級哨兵。我的體力不好,力氣也不大,能夠順利從菁英培訓計劃中結訓唯一的原因,就是依靠我的這副狗鼻子。

我的爺爺是老九門平三門中的第五門,道上人稱狗五爺。他身為哨兵,好幾次在戰場上逃出生天,靠的就是那堪比獵犬的嗅覺。我身為吳家唯一單傳繼承人,自然遺傳了這得天獨厚的本領,甚至,我的嗅覺異能可以說是吳家目前為止最出類拔萃的傑作。我能從千里之外嗅出來者何人,甚至能夠判讀對方的情緒和精神狀態,好幾次參與任務與考試,我都是靠著異能提前先發制人才得以過關。

而在進入東山塔營區的瞬間,我就意識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心懷鬼胎。有不少哨兵是處於異常精神狀態的,他們被嚮導控制著。

Chapter Text

3.

我屏氣凝神,閉上雙眼開始分析整座營區範圍內的精神場。這裡的哨兵與嚮導人數不成正比,比例大約是三比一,並且略顯詭異的是,我在不同的哨兵身上會聞到同一個嚮導的氣味,這也就是說,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東山塔的嚮導會同時配對兩到三個哨兵,並對其進行精神控制。這種配對方式本身就很異常,東山塔的徵兵標準再高,也不至於缺嚮導缺到必須以這種手段精神配對,所以,這必然是有意為之。

那潘子呢?他也被精神控制了嗎?我猛然意識到這點後,略懷揣著不安往潘子的方向嗅了一下,幸好,他目前的狀態很正常,身上也沒有任何嚮導留下的氣味。

整個塔內也有若干哨兵和嚮導沒有進行任何的標記,但人數不多,或許,這些都是三叔的人⋯⋯那些相互配對的嚮導與哨兵,應該就是張家人了。我數了下人數,臉色凝重了起來。這裡至少有一千個被精神控制的A級哨兵,這個數量,他們要是直接殺過來杭州,南屏塔恐怕不用一週就會被打下。

打呼聲忽地停了下來,我看了眼悠悠轉醒的胖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感受到這裡的氛圍不尋常。車子停在一棟佔地面積不小的五層建築前,潘子讓我們不用拿行李,他會帶著我們報到完再一起送行李去寢區,在這之前除了登記,還要進行一些精神測驗和手續。

我和胖子跟在潘子身後進了大樓,沿途遇到幾個身著便服的青年,應該和我們一樣是剛來報到的哨兵。負責登記的軍官神色淡漠,在對過身分後對著我們道:「新兵接下來要去檢測中心錄入精神圖譜,確認無潛在風險後才會編入部隊並發放裝備。」

我心中沉了一下,在入伍階段就錄入精神圖譜這個動作,顯然也跟我之前觀測到的營區現況吻合。如果我推測的沒錯,東山塔實施的是上級嚮導一次統御多名哨兵的制度,因此必須全方位控管哨兵的精神狀態。此前,我從未聽過其他塔使用這種人工方式強硬精神配對,往往是哨兵與嚮導共同受訓的過程中相互尋找自己適配的作戰夥伴,東山塔這種既無機又無情感的配對方式,已經讓我對這裡開始有點反感了。

沿路,潘子沒有向我和胖子再多說什麼。我想他不是不願,是不能。我能感受出他的情緒相當緊繃,也察覺到時不時有人透過異能在觀察我們,胖子大概也是知道我的身分在這裡不方便,便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我們穿過了幾個迴廊,在寒風中步行了一段時間,終於到達檢測中心。檢測中心是一個目測不超過三層樓高的圓頂方形建築,走進去,潔白的通道兩側是排排房間,有些可以透過玻璃窗戶看見裡面,有些則用金屬製成的門牢牢鎖上,用途不明。整個空間飄著淡淡的漂白水味道,我皺了皺鼻子,這不是真正的漂白水留下的氣味,這是刻意在掩蓋某種氣味。

經過了九彎十八拐,我都有點分不清方向,鼻子也不好使了,才終於來到建築物的中央大廳。正中間是一個看著就相當精密的儀器,粗大的金屬臂蜿蜒扭曲的像藤蔓一樣爬滿整個空間,連結著不同的機台,還有許多線路連著左右兩個座椅。

這個空間除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並沒有幾個人。那些研究人員看著不具有攻擊性,身上穿的也不是軍服,他們注意到我和胖子,眼神像看著籠子裡的黑猩猩。

我聽見胖子小聲嘟囔了一句不知什麼,我感覺他和我一樣對這個場域本能地反感。沒有一個哨兵會喜歡這種鬼地方。

「你是⋯⋯S02200059沒錯吧?」一位戴著眼鏡的研究人員向我核對了身分後,指著座椅讓我坐上去:「坐上去之後請你開啟自己的精神場,過程中會有些許不適,請不要反抗。」

我應了聲是,強壓下心中的抗拒和煩躁坐上那張金屬製的座椅。一坐上去,四周形成了一個透明的屏障,將我整個人籠罩住,我頓時就傻眼了,這哪是我要不要反抗的問題,敢情你們根本就沒給人反抗的機會吧?頓時感覺自己心都死了,現在喊停估計也不會有人理我,只得自暴自棄的敞開了自己的精神場。

我慢慢的閉上了眼,沉入自己的意識之中。我能感受到西湖的風拂過臉頰的輕柔,時不時混雜著龍井茶香和古書的懷舊氣味將我整個人包覆住,但我瞬間察覺了不對勁,整個空間有兩股不屬於我的微妙氣味與我的信息素相互擾動,其中一股正在慢慢增強,我一聞,操,又是那個漂白水味,而且這次相當濃郁,我幾乎巴不得把我的鼻子拔下來,一股噁心反胃的勁兒上來,我捏著脖子就開始乾嘔。

嗶——嗶——

一旁的機器發出了刺耳的警告聲,研究人員看了一眼螢幕,瞪大了眼:「你⋯⋯你不是應該只有B級的精神力嗎?為何會呈現S級以上才會出現的精神波?」

我呸了口口水,一邊用另一隻手捏住鼻子,瞪著他道:「我他媽怎麼會知道,錄都給你錄了,快把我放出去!」

他看見我作勢要直接吐在檢測儀上,嚇得立馬一頓操作把我放出來。離開那個空間後,漂白水味果然馬上退去,雖然空氣中還有稀薄的味道,但已經比剛剛好多了。看我臉色不好,胖子和潘子同時伸手要扶我,我挺了挺身子表示自己還行,婉拒了他們。胖子在確認我沒事後,一臉愕然的看著我:「天真,你沒騙我吧!你是S級哨兵?」

我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道:「我不是,你沒聽剛剛那個人說我檔案上登錄的是B級,我甚至是靠特殊異能才總體評鑑達到A級的。肯定是他們機器有問題⋯⋯」

胖子測的時候,我站在一旁,腦裡正復盤剛發生的事。他們的機器可能沒有遇過我這種特殊嗅覺異能的個案,所以檢測時才會有那麼侵入性的氣味,但是撇除漂白水,我還聞到了另外一個淡淡的氣息。那個氣味沒有攻擊性,是淡淡的冷杉混雜白雪的氣味,不像是機器的副作用,反而很像是⋯⋯

很像是某個嚮導的信息素,正試圖從攻擊中保護哨兵。

我被自己腦海裡突然浮現的這句話嚇了一跳。我堂堂一個頂天立地的黃花大哨兵,從來沒有跟嚮導精神配對過,怎麼他媽的會知道被嚮導保護的哨兵是什麼感覺?

我對自己的嗅覺一向是充滿自信,但這裡的氣味真的太令人不適了,一時之間,我也很難確定剛剛的氣味是不是錯覺。

待胖子檢測完畢後,潘子就帶著我們前往配發區。配發區的大堂充滿了人,好在動線規劃得相當清楚,排隊不需要太久。我和胖子一前一後登記姓名,並且依序拿到了軍服、禦寒衣物、行軍用品、簡易抑制劑等物品,胖子還拿到了寫有編號的臂章,但輪到我的時候,對方看了看我的名條道:「⋯⋯你的精神檢測資料還沒審批下來,只能給你通行證,臂章會等上級確認後再核發。」

我聽到這句話,看了站在角落等我們的潘子一眼。

我和胖子從隊伍中走出來後,跟在潘子身後又上了車,他駕駛著車輛,沈默不語。我只好老實道:「潘子,你和三叔是對的,我可能被盯上了。」

潘子急躁的抓了抓頭髮,「你媽的⋯⋯我老早就知道會這樣!小三爺,你真的不該來這裡,我和三爺現在也是自身難保,要是你有個什麼萬一⋯⋯」

我急忙應道:「沒事的,沒有那麼嚴重,你還不知道我的異能嗎?再糟,我也能在事情發生之前聞出不對勁趕緊逃跑⋯⋯」

這時胖子跟著插了話:「潘爺,現在我可算捋清這裡的關係了,我還是挺喜歡天真這小子,要是發生什麼事,你放心,算我的一份!」

我感激的看了胖子一眼,潘子卻欲言又止,最終,他只是將車開到寢區大樓前,放我們下車。

潘子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叮嚀我:「小三爺,你切記別落單,盡量多跟你旁邊這個胖子一起行動。盡量不要跟人發生衝突,這裡不是南屏塔了,要是惹到不該惹的人,我和三爺保不了你⋯⋯」

接著,他又轉頭對胖子行了一個正式的軍禮,嚇得胖子連忙扶他讓他好好站直了說話,潘子一臉嚴肅地看著他的眼睛,道:「我沒有辦法時時刻刻陪在小三爺身邊,身為同梯,你能幫的就多幫一點,未來你要是來杭州,就是整個吳家的貴人。」

「潘爺,犯不著這樣說話,我也會好好保護咱們天真的。」胖子用拳頭碰了一下潘子的肩膀,「以後就是兄弟了,別這麼客氣。」

潘子頓了一下,也伸出拳碰了下胖子的肩頭。這是進入營區後,我第一次看到他真誠的笑臉。

-

遠處,一隻貌似鹿的獨角毛獸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微的光芒,透過窗戶,高高往下眺望著吳邪的背影。

Chapter Text

4.

我和胖子走進寢區大樓,按照分發的房號找到對應的房間,打開一看,是六人間。房裡已有兩三個人在收拾行李,看上去和我們一樣是剛入伍的哨兵,我們互相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便各自整理起行囊和被褥。收拾一個段落後,才想起今晚忙著報到,還沒吃過飯,肚子餓得不行,抬頭看見隔壁的胖子正吃著他自己帶的食物,他注意到我的視線,隨手丟了個麵包給我,我便樂呵著吃了。

簡單填完肚子,我和胖子分開沖個澡後就睡下了。今天的精神圖譜錄入過程讓我生理上和精神上都很不舒服,躺下要不了多久我就昏昏欲睡。

熄燈後,風雪在窗外呼嘯而過的聲音變得格外明顯,室內的暖氣讓我感覺渾身懶洋洋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手腳也開始失去力氣,一片黑暗之中,肢體末梢的暖意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寒意,我一睜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雪原之上。

我有些困惑的伸出手觸碰天上落下的雪,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並不是雪花,而是閃耀著青色光芒的結晶體,正一片一片從天上緩緩墜落。整個空間飄散著像是在雪中的杉樹林里漫步會聞到的味道,我動了動鼻子,裡頭還夾雜著微乎其微的,藏傳佛教的焚香味。

我瞇著眼四下打量這個空間,這裡幾乎看不見盡頭,除了無盡的白延伸到天邊,什麼都沒有。腳下踩著柔軟的雪,天上風颳著光點般的結晶體,整個世界安靜得就像只有我存在。

就在我轉身時,身後突然傳出微弱的聲響,我身子一震,迅速回頭。

不遠處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我本能的感覺這個人沒有惡意,便稍微放下警惕。那是一個看上去年齡和我相仿的青年,穿著一身黑衣,站在離我十幾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目光沉靜,隱隱給人一種疏離感,我看著他的臉,正思考自己是否見過這個人,卻突然和他對上眼神。

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一種很平靜、很安心的感覺。

-

再醒來已是翌日清晨,我有些發愣的看著天花板,所有人都還在熟睡,窗外的風雪也未曾停歇,只有我一個人醒了。

我對於方才的夢境有種異樣的熟悉感,卻對於夢的內容完全沒有印象,這使我有些不安,也說不上為什麼。

我帶著困惑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走進浴室梳洗。過了一陣子,其他人也陸續醒來。待所有人都整裝完畢後,寢室中唯一軍服上繡著軍階的傢伙道:「我姓嚴,等會跟著我到食堂,飯後會統一帶你們去受訓。」

我看了一下他的軍階,是一名上士,我們這些剛入伍的新兵,當然連個毛都不是,我甚至沒有臂章。他的眼神一一掃過我們的軍服,最後停留在我的右臂:「你的臂章呢?」

「報告上士,我的精神檢測還在核准中,上層還沒發臂章給我。」

好在他只是皺了皺眉,沒找我的麻煩。這個上士,看著年紀和潘子差不多,感覺並不是那種凡事講紀律講規矩的類型,以後就叫他老嚴吧。我們跟著老嚴走出了房間,順著樓梯下到一樓,沿路還看見許多人也都往同一個方向去。這樣一觀察,有許多人跟胖子一樣右臂上有編號,我們這棟樓住的應該都是新兵,至於是哨兵還是嚮導,視覺上無法判斷,還得靠我的鼻子。

食堂人聲鼎沸,但依舊維持了昨天派發物資時的那番井然有序,動線規劃的很清楚。我和胖子依序拿著餐盤領完早飯後,隨意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就在我挖了一口豆腐腦要往嘴裡送的時候,桌面上突然籠罩了一層陰影。

我抬頭看向影子的主人,那是一個看起來略顯粗獷的中年男子,他滿臉優越,語氣十分不善地道:「新兵,看來負責你那間房的傢伙沒把你管教好啊,你的臂章呢?」

我撇了撇嘴,果然樹官威的來了。得虧我從小頂著吳家的姓氏卻是一個B級哨兵,對於這種被找麻煩的流程,可以說是相當熟悉了。我腦海中已經跑過一百句讓他當場下不來台的話,但想到潘子的叮囑,我好聲好氣的回應道:「報告上士,上層還沒核發下來,我也已經和同寢室的長官報告過了。」

哪知他一聽,更是不屑的笑了:「嗤,我還說是哪來的貨色,肯定是精神圖譜錄入的過程發現精神力不足,要不了兩天就讓你退伍了。」

我心說要真這樣有多好,我還真想被退伍啊,胖子卻桌子一拍就要站起來跟他理論:「長官,您別含血噴人啊!我這位兄弟可是⋯⋯」

我連忙把他的嘴捂上,「您說的對,我就當來這裡見見世面了。」

對方碰了個軟釘子,顯然還有些不太服氣,正想開口再說點什麼時,我聽到不遠處傳來潘子的聲音:「唷,小三爺吃早飯呢?怎麼沒叫我一起?」

這句話一說出來,不只來找碴的那幾個傢伙,附近大衣上繡有軍階的人,也都瞬間將目光定格在我身上。他們的表情有驚訝、有探究,也有明晃晃的惡意,我的青筋跳了跳,我就說怎麼這情境讓人格外眼熟呢,昨天在車站也是這樣,低調生活的最後一絲希望終於在這裡破滅。

那幾個挑事者見潘子走過來趕緊都溜了,一時之間也無人敢坐在我周遭,場子像瞬間被清空了一樣。我無奈的對潘子笑了笑,待他走進後咬牙切齒地對他說道:「昨天是誰讓我低調點,今天又擱其他人面前喊我小三爺?喊那麼大聲你還嫌我不夠顯眼嗎?」

潘子咧嘴笑了笑:「三爺昨天跟我說你既早知自己被盯上,還不如用他的名義狐假虎威,至少能免去不少明面上的麻煩。」

胖子咀嚼著蔥花大餅比了個大拇指:「天真,你三叔是這個!剛剛那樣憋多來氣,以後就直接亮出你吳家小三爺的名,看誰敢找你麻煩。」

我白了他一眼:「去去去,我原先還想安穩過日子,這下都被你們給毀了。」

想到往後數之不盡可能招惹到的麻煩,我沒什麼心思加入他倆的話題,便鬱悶著吃早飯。胖子跟潘子也真是熟的挺快,昨天這樣下來,再加上今早聊沒半個小時已經開始鬥嘴了。用餐時間結束後,人們三三兩兩的收拾著殘羹剩飯,門口也開始有人引導新入伍的士兵前去訓練場。

和潘子打過招呼後,我們魚貫跟在人群裡來到隔壁的訓練場。裡頭非常寬敞,這時在場別有臂章的,應該就是所有和我同梯的新兵了,我數了數,大約一百人上下。

這時,我看見了老嚴,他也注意到了我,他走到我面前,對我訓斥道:「早上的事我聽說了,在這裡,不管你姓吳還是姓別的什麼,都最好給我安份點。」

我裝作順從的回應了他,他又道:「你還沒有臂章,就跟那姓王的胖子站一起。」

待所有人都到齊並列對站好後,一位看著就資深的的老兵站出來用宏亮的聲音向我們説道:「各位新兵注意,我是你們的訓練指導員。接下來的五週,你們將身為東山塔第1963梯的精神特化兵參與培訓,五週後通過培訓者,將授予下士並直接編入部隊,成為編制內的哨兵,如若資質不符,結訓後統一分發回原單位。」

聽到這話,我下巴差點掉了下來,我從沒聽說過培訓五週就下部隊的編制,東山塔是不是太有能耐了?結訓即下士,那這五週的培訓得有多變態啊?不過我馬上轉念一想,資質不符就能回原單位,那我豈不是可以在訓練中刻意摸魚,五週後直接回杭州去?

想到這裡我整個人精神都好了,後面他說的啥也沒太仔細聽,就這樣稀裡糊塗結束了一個上午。

午餐時間又回到了食堂,我正打算跟著隊伍前進,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頭一看,怎麼又是老嚴,還不待我開口問,他就道:「吳上校找你。」

一聽三叔要找我,我忙說好並跟在他身後走出了食堂,老嚴帶著我穿過了訓練場,來到了一棟看著稍微有些破舊的大樓前,他指著走道盡頭的電梯道:「七樓的七〇三是吳上校的辦公室。」語畢,沒有要跟著我一起走進去的意思,我只好一個人走進電梯,按下了數字七的按鈕。

從電梯出來後,我一邊數著房門號一邊尋找三叔的辦公室,這棟大樓的格局很奇怪,編號並不是按照羅馬數字的大小排序,我繞了兩圈都沒找到七〇三,就在我又拐過一個彎時,迎面而來的一個身影差點把我撞倒,我一句娘都還沒罵出來,那人馬上拉住我的手,我勉強穩住身子,正要看清楚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撞了我時,我突然對上一雙既陌生又熟悉的黑色瞳孔。

靠得太近,以至於我都能夠從他的瞳孔裡看見自己呆滯的臉。這個人的皮膚很白,面容也十分清秀,看著像女人一樣,但是他的手十分有力,搞不好全身上下肌肉量比我還高。我感覺跟他應該是在哪裡見過面,但也來不及想太多,他就馬上鬆手轉身要走,我正要開口喊住他的時候,旁邊開著的一扇門突然打開,我的嗅覺比其他感官都更快認出這房間的主人,這菸草味,是三叔。

Chapter 5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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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三叔一開門看見我也愣住了,我很久沒見到他,內心百感交集,又想到自己意氣用事,不顧所有人的勸阻隻身跑來東山塔,瞬間就覺得無顏面對他。他看著我慚愧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什麼話先進來再說。」

我跟著他走進了辦公室,裡頭非常凌亂,檔案塞滿了儲物櫃,甚至連地上也疊得滿滿當當,桌上還有電腦和好幾台叫不出名字的儀器,三叔拉著我在桌前坐下,不等我開口便道,「昨天的事潘子已經跟我匯報了,你接下來幾週怕是要遭不少罪。」

「沒事,我受訓這幾年經常被找麻煩,這算不了什麼。」說完,我感覺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我來東山塔這件事到底還是給三叔添了麻煩,便又道:「三叔,我之前不知道這裡的水這麼深,腦子一熱就過來了,沒有充分顧及吳家,是我不對⋯⋯」

三叔擺了擺手:「事已至此,說這些也無濟於事。你二叔那邊我已經聯絡過了,但這裡天高皇帝遠的,他也沒什麼辦法。你們入伍後還要經過五週的培訓才會下部隊,你接下來訓練中都不要用異能,時間到了應該自然就會被淘汰,到時,你二叔會派人來接你回杭州。」

在我十六到十八歲覺醒異能的期間,三叔就帶著我出任務,他對於我的身體素質可以說是一清二楚,我能申請進東山塔這事,他應該挺訝異的。但看他現在的反應,應該是把我這幾年培訓的資料都看過一遍,才會知道我的異能已經強化到整體素質可比A級哨兵,他要我訓練時不使用異能,就是為了讓我能夠合理的被淘汰。已經顧不得被二叔抓回杭州後會被修理得多慘了,現在只有照著三叔的話去做,我才能順利離開這個鬼地方。

看見我忙不迭的點頭,三叔才終於看上去有些放心,但我倒是不放心他了,想到胖子說張家肯定是用了某種卑劣的手段把三叔逼到東山塔來,我試探性地問道:「那三叔你⋯⋯你要不跟我一起走?你在這裡也挺長一段時間了,回杭州不好嗎?」

聞言,三叔露出一個苦笑:「大侄子,這裡不是我說來就來,說走就可以走的。東山塔現在⋯⋯張家現在的局勢很複雜,我可以和你說,但你千萬別告訴別人。」他對我打了個手勢,讓我靠近點,我將耳朵湊上去,他才低聲對我道:「我剛來沒多久,塔主就失蹤了。」

我聽他這麼說腦子瞬間一炸:「我操,你來這裡多久了,這段時間都沒有塔主?」

三叔用眼神示意我小點聲,我忙把自己嘴捂住,他才繼續說道:「塔主,張家族長張起靈在五年前不知所蹤,張家對外是封鎖這個消息的,當然,這個封鎖的範圍包含我。」

我的嘴唇幾次開開合合,半晌,才勉強擠出話語:「那⋯⋯你跟二叔講過這事沒有?沒了塔主,東山塔應該⋯⋯南屏塔不一定打輸啊。」

三叔嘆了口氣:「你還是太天真了,東山塔就算沒有塔主率領,整體實力依舊遠超南屏塔。我一離開,基本就等同於吳家正式和張家撕破臉,只要你二叔沒發話,我死也得死在這。」

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點燃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大侄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過來的,但是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趁還走得了的時候快走吧。你爸媽可擔心你了。」

說到爸媽,我縱使還有再多話也說不出口了,只能沈默著接受這一切。二叔代表了南屏塔的態度,三叔無端被捲入東山塔的權力鬥爭之中,我身為吳家繼承人,在這個關鍵節點不只沒有起正面的作用,還無端跑來添亂,此時此刻,我越發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無能和衝動,只覺得自己是個王八蛋。

三叔見我一臉頹喪,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又叮囑了我一些東山塔的規矩後,沒再多說什麼,就讓我回訓練場。沿路上,我的情緒很低落,回到訓練場後也心不在焉。第一天只是做些基本的體能測驗,做俯臥撐和一些核心運動什麼的,這方面本來就不是我的強項,我也沒去管自己做的數是否達標,測完後徑直走到牆邊垂著頭發呆,半晌後,胖子也測完了,走到我身邊正要坐下,察覺我的神色不對,他開口問道:「你三叔是罵你了還是把你怎麼著?」

我不想隱瞞胖子,卻也不好跟他解釋吳家內部的狀況,斟酌再三,只好含糊道:「沒什麼,不過這五週怕是不輕鬆,三叔說我要是淘汰了就得回去杭州⋯⋯」

聞言,胖子咋舌道:「那怎麼了,你不是有異能嗎?雖然具體還不知道你是啥異能,但應該是吳家遺傳下來的,靠那個也不行?」

我語帶保留地說道:「也不是靠那個就一定能過吧⋯⋯」

雖然只要有心查,一定能查到我的異能是嗅覺,但既然沒有打算在這段時間展示出來,乾脆也別讓胖子知道具體的功能——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少反而越不會被牽連。

我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知道的越少,越不會被牽連。對於塔主失蹤一事,張家內部實施嚴格的封鎖,甚至三叔不得不因此留在東山塔,假如我是他,斷然不會讓一無所知的後輩接觸這個情報,反而會想辦法盡快悄聲無息地把人送走。

可三叔沒有。

自從我入伍以後,三叔一下讓我仗著他的名義引起眾人目光,一下主動將機密情報洩漏給我,這一切的一切,都很反常。

除非,他是故意的。

我的背脊瞬間發涼,依照我對三叔的理解,越發覺得這個想法的可能性極高。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張家察覺我知道塔主失蹤的事,肯定也會想方設法的把我「留」在東山塔,莫非三叔其實想走,但一個人走不了,打算讓我想辦法從中找出破綻把我們兩個都弄出去?他未免太看得起我這個大侄子了吧?

我被這個想法逗笑了,隨即轉而注意到另一個疑點。如果三叔其實希望我留下來,那應該會希望我順利通過培訓,但他卻特別指示我「不要使用異能」,這是否暗示著我的異能有可能給我惹上麻煩?

「⋯⋯天真?你擱這川劇變臉呢?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還正想著三叔的意圖時,回過神來就看到胖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指,我連忙收斂神色,若無其事地應道:「沒事,剛有點走神,你說什麼?」

「你下午不在的時候,上頭告訴我們週五要做感知強度壓力測試,白話一點就是測五感敏銳程度,咱倆前一天最好是早點休息哈,避免成績受到影響。」

聞言,我怔了怔,再回想三叔今天的話,他或許就是在暗示我,在即將到來的這個測試中,別讓自己的異能表現太突出。我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但如果完全不使用異能,以我的資質要順利通過培訓幾乎不可能,這局面簡直騎虎難下,我的腦門一下子就痛了起來。

胖子盯著我的臉,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有苦難言,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沒事,我剛打聽過了,第三周開始會安排嚮導進行組隊任務,每四個人一組。結訓時佔比最高的是任務積分,你前兩週表現的不好也不打緊,分組時跟胖爺一起,保你漂漂亮亮的結訓。」

我聽了卻只覺得更加不妙,如果是一個嚮導對一個哨兵的話根本不需要四人一組,四人組隊最大的可能性只能是一個嚮導對三個哨兵,結合我對東山塔的理解,這是要從培訓時期就確保哨兵能夠服從精神控制的跡象啊。局勢一下子變得更加複雜,奈何訓練場人多,有太多雙眼睛盯著,我只得擠了擠眉毛暗示胖子晚點跟他解釋,他馬上意識到這其中的含義,比了個ok後又轉身看似閒晃實則打探情報去。

夜裡,趁著就寢前的自由時間,我和胖子找了個角落的樓梯間,確認四下無人後開始了整體局勢的復盤。我將已知的情報掐掉關於吳家內部和張家機密的部分全都告訴了他,胖子一邊聽一邊感到不可思議,他摸著下巴道:「敢情你三叔是有意讓你留下來啊?」

我無奈地笑了笑,道:「老實說,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這個意思,但我怕自己如果就這樣走了,他也只能一輩子待在這裡。比較為難的是,不使用異能通過培訓,對我來講⋯⋯不太容易。」

聽到這裡,胖子罕有的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道:「你的異能到底是什麼,你就老實跟我說了吧。我知道這對你是一件很私人的事,甚至可以說是面對危機時死裡逃生的壓箱寶,你我才認識這麼幾天,要你坦白確實有些唐突。但接下來五週如果你要撐過去不曝光,我在知道你能力的前提下,或許可以幫你掩蓋住。」語畢,他聳了聳肩:「當然,要你還覺得怪彆扭的也沒事,胖爺我是很尊重個人界線的。」

我沈默了良久。

暴露自己的異能,基本上就等於將自己身為哨兵的全部都展現在對方面前,是否要完全信任胖子,是我現在要決定的事。我凝視著他的眼,良久,終於輕輕吐出兩個字:「嗅覺。」

胖子一愣,「啥?」

「嗅覺強化。」我耐心地補充道:「不只一般的菸味、花香、消毒水味,哨兵或嚮導的移動軌跡、精神體、精神領域、情緒⋯⋯我都可以聞得到。」

胖子瞪大了眼:「我靠,天真,你這⋯⋯這挺實用的啊,簡直就是行走的測謊儀和熱感偵測器啊。這下我算是可以明白,為啥你看著跟個弱雞一樣,還能算得上A級哨兵了。」

聞言我瞬間怒了,直接一巴掌拍在這死胖子的肚腩上,隨即垂頭喪氣的靠在牆腳:「你這下知道為啥聽到你說週五要測那啥的破感官敏銳我會頭疼了吧,我從小就對味道很敏感,聞到什麼不對的味道,就會像我錄入精神圖譜時那樣,藏都藏不住⋯⋯到時他們再派個強一點的嚮導過來,他又察覺到我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胖子聽了,也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我們苦思了許久,卻也沒想到更好的解決方式,只得暫且將此事按下不提。

Notes:

(有別於原作設定,這篇文中的吳邪身分比較特殊,從小就有意識自己是繼承人,再加上經過幾年的軍中生活,跟原作剛開始的吳邪比起來會更機靈一點,才會一開始就察覺到三叔的不對勁)

Chapter 6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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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接下來的三天,對我來說真是一段宛如地獄般的記憶。早上的體訓本就不是正常哨兵能夠負荷的水準,不管是負重、長跑還是徒手攀爬,我都只能咬牙苦撐,十分吃力的堪堪跟在隊伍最後方。如果只是身體上的疲勞,我或許勉強扛得住,要命的是下午居然還讓我們進入模擬艙中適應戰爭環境,我長期習慣使用異能調節精神狀態和五感運作,卻又迫於三叔的指示不敢過分仰賴嗅覺,在身體極度疲憊的情況下,持續暴露在高音量、閃光與強烈氣味的刺激中,到了感官敏銳測驗的前一天,我幾乎已經到了精神和身體狀態雙雙崩潰的邊緣。

我失神地躺在床舖上,已經無暇再思考東山塔內部的種種矛盾,只想著要如何在明天的檢測中不過度展現自己的異能,又能順利留下足夠的數據不被淘汰,以至於胖子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沒聽見。我動了動眼珠子,撇了眼站在床邊的胖子,他看起來也有些疲憊,但比起離屍體只差一步的我,算得上好很多了。他對我使了個眼色後走出房門,為了避免被老嚴盯上,我等了十分鐘後才和他交錯著離開寢室,隨即我們又在老地方碰頭。

胖子見我像條街上的老狗一樣拖著身子爬上來,也知道這幾天把我逼得夠嗆,張口就問:「所以你明天什麼打算?有想到不暴露的方法沒有?」

我對他搖了搖頭:「我被那模擬艙搞得都快死了,哪有心思想這個⋯⋯要不你給我講講你平時都能聞得到什麼味道,我了解了解一般哨兵的嗅覺大概會聞到什麼層次,明天糊弄著過去得了⋯⋯」

「你要這麼突然地問我,胖爺我很難說明啊。」胖子搔了搔頭,「大概就是聞到三天沒洗的襪子會覺得鼻子要爛掉了?」

「誰聞到三天沒洗的襪子鼻子都會爛掉。」我白了他一眼,「算了,不仰仗你。我看也只能明天測驗時,多等個幾秒再做出反應,還是現在回去好好休息,爭取明天憋久一點。」

胖子攤了攤手表示無可奈何,我倆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我先一步回到了寢室。累得提早躺床後我卻也沒能睡過去,這幾日夜裡總是在夢中回想起模擬艙中的轟炸聲和刺鼻煙硝味,每每驚醒就失眠到清晨,今夜亦是如此。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每動一下就感覺骨頭要散架,什麼姿勢都不對,乾脆直接去浴室洗把臉並換好軍服,坐在床側挺直腰桿深呼吸,閉上眼睛就開始冥想。等會的測試要是沒過,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現下只能盡全力將自己的精神和身體重整到最佳狀態。

過了不知多久,我陸續聽到其他人起床的動靜,待所有人都收拾完畢後,我們再次跟著老嚴前往了檢測中心。檢測在二樓進行,每十人一個梯次進入,其餘還沒輪到的哨兵統一在一樓大廳等候。我有點侷促的坐在牆邊的椅子上,旁邊胖子看起來倒是不怎麼緊張,還打了個呵欠。第一批人上去後,我看了眼手中的錶,一、二、三⋯⋯

還不到四分鐘,樓梯口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衝下來,倒在大廳前。過了幾秒,有數名穿著白大褂,不知什麼職位的人出現把它抬進檢測中心深處。接著,陸陸續續有幾名哨兵也面色不佳的被攙扶著走下樓梯,到最後一個人下來,每次兩個哨兵之間的間隔都不超過六分鐘。我又觀察了接下來的兩個梯次,基本也都是在三到六分鐘內結束,但能超過五分鐘的人只有兩個。這下我心中也大概有底了。

輪到我的時候,胖子和我碰了下拳頭祝我好運,我跟在隊伍裡,將帽緣壓低,一邊規律的深呼吸吐氣,試圖使情緒平復下來。樓梯邊緣的玻璃牆面反射這我的身影,我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影子隨著移動閃爍,就像我焦躁的情緒。

隊伍停在房門口,哨兵們依序排隊入內,這個房間的隔絕效果極好,在外頭聽不到聲音,也聞不到任何氣味,獨獨能從出來的人臉上看出裡頭有多震撼。終於,我站在了那扇寫著『極端環境模擬測驗室』幾個大字的房門前,該來的還是要來,我吞了吞口水,走了進去。

房內一片漆黑,只有正中央打著一束白光,白光的下方是一個座艙,這時,廣播喊出了我的編號:「編號S02200059哨兵,進入座艙並將安全設施配戴好後請回報。」

我往前走了幾步踏入座艙,將頭盔安裝好並扣緊全身上下的束帶,雙手平穩的放置在兩側,我暗暗告訴自己,吳邪,你要是還當自己是吳家人,這一回可就使勁憋著,指不定三叔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

我開口道:「報告,S02200059準備好進行測試。」

「開始進行感官敏銳度測試。」

幾乎在聲音消失的瞬間,房內湧入了幾個味道,眼前的屏幕出現了幾句文字,我不動聲色的數了十秒,回答道:「A,烈酒、焦炭和草藥。」

接著,開始播放聲音,再然後是不規則的閃光,我一一掐準時間挨個回答,直到廣播再次發出聲響:「進入第二階段。」

話音剛落,一股子複雜的味道就衝入我的鼻尖,在不動用異能的情況下,我依然能嗅出幾乎是這裡面涵蓋的所有味道,包含了血液、糞便、汽油、煙硝、屍臭⋯⋯但我無法分清方向,這時,屏幕上出現了文字:『請按照強烈程度,回答你所覺察的氣味。』

「⋯⋯汽油,血液,火藥⋯⋯」我嗓子有些發乾,還是頓了頓,艱難地再吐出幾個字:「鐵鏽。」

接著,氣味變得更加混濁,頭盔內發出了尖銳的噪音,有人的哭喊聲、嬰兒的尖叫、警報聲和槍林彈雨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我的腦袋瞬間嗡了一下,只能死死咬著牙,努力鎮住心神,恍惚間,我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叫我,我感覺自己的手心已經全都是汗,也忘了讀秒,心中頓時一慌,隨著房內的光線一閃一閃,我的呼吸越來越快,終於,我閉上眼,幾乎是語無倫次的大喊:「請結束測試!」

燈光瞬間暗了下來,頭盔不再發出聲音,氣味也逐漸消散。我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時間:5分57秒,幾乎是冒了一身冷汗。

就差一點點。

「編號S02200059哨兵,感官敏銳度測試成績5分57秒,請解開束帶離開房間。」

我顫抖著摘下頭盔,猶如虛脫一般的踏出房門。一離開門馬上上來好幾個身穿白大褂的人要來攙扶我,我一一拒絕他們,表示我能自己回到一樓,滿腦子只想趕快去休息,卻沒有察覺到那些人用著異樣的眼光注視我,甚至低頭在筆記上寫下幾行字。

我一走下樓梯,就看見胖子在人群中四處張望,他一看見我就走上來猛地勾住我的肩膀,低聲問道:「好樣的,這麼久才下來!怎麼?有好好憋住麼?」

「⋯⋯勉強算有。」我呼出一口氣:「差一點就露餡了。」

「你可真行啊你!」胖子笑著施力緊了緊手臂,我整個人都還有些沒力,給他這樣一勒膽汁都快要吐出來,忙一把推開他:「咳咳!你丫的想謀殺我!」

胖子正為我高興,卻突然聽到有人叫到他的編號,原來他正是我的下一梯次,我往他的背上拍了拍祝他好運,目送他跟上隊伍前往二樓。

胖子的成績大約是四分半鐘,至此,第一週算是告一個段落。我靠著床頭,看著自己在每個項目中得到的成績,咋了咋舌,我的體能排名幾乎都是墊底的,只有在哨兵感官敏銳度測試的名次是第一⋯⋯簡直不要太顯眼。我大抵已經被盯上了,想要合情合理又安全的通過培訓不太可能,但在三叔沒有主動聯絡我的情況下我也不敢隨意有什麼動作,萬般無奈下,第二週又開始了。

在那場測試結束後的好幾天,我整個人感覺都沒能緩過來,整個人處於一種低敏感的狀態,倒是在體能表現上能夠更加心無旁騖一點,算是意外之喜。這一週的野外打靶和團隊合作任務也都算是我比較擅長的領域,我分別順利取得了優異的分數,整體排名逐漸提升到了中段水準,就在我以為第三週也會這麼順風順水的進行下去時,卻突然宣布了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消息。

「接下來直到第五週,將安排四人一組的小隊進行團體任務。第三週和第四週將進行戰術訓練和團隊默契培養,第五週則是為期七天的模擬任務,任務積分佔整體分數40%。」

「每兩個哨兵會配合一個同期的嚮導,同時還會有一個軍階較高的哨兵作為第四名隊員一同指導。」

指導員一說完,不顧台下的騷動,就開始按照編號唱名,被叫到號的哨兵一個一個走出了訓練場,到我的時候,一聽那編號,胖子還真跟我分到了同一組,他對我擠眉弄眼的,我心說這也太他媽邪門了,我可是看過胖子的的成績單,他的名次比我靠前的多,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手段才讓我倆成功分到一組。

走出訓練場,迴廊上站著兩個身影,就在我看清他們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潘子,另外一個人我盯著他的臉,感覺有些熟悉,一琢磨,這不就是那個在三叔辦公室外和我擦肩而過的人嗎?

他是我接下來的嚮導?

Notes:

寫了好久那個人終於出現了,真不愧是啞巴張,出場費要這麼多字數⋯⋯

Chapter 7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7.

我看著眼前的這人,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感覺不像是跟他只見過一次面。於是我上下打量著他,一邊努力的思索腦海中是否有任何關於他的記憶。這人長得挺帥,但不是那種清秀的類型,反而五官相當深邃,尤其是他的眼睛,一眼望上去像濃墨一般深不見底。不知為何,我對他有種天然的好感,我沒有想太多就走上去對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吳邪。」

他只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撇開頭,任憑我的手在空中滯留了十幾秒,也沒有絲毫要回握的意思,我只得乾巴巴地把手收回來,在心中暗罵了一聲操,這傢伙怎麼跩的跟個二五八萬似的,對他的好感瞬間煙消雲散。指不定這傢伙也就一張臉長得好看,實際上是個拖油瓶,跟你打招呼也悶不吭聲,要不是組隊不能自己選嚮導,我還不想跟你一組呢。

——悶油瓶。

這三個字突然在我腦中浮現,於是我決定以後就這麼叫他。

潘子見場面如此尷尬,便拉著我到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道:「小三爺,這嚮導是三爺安排的人,叫張坤。他話少,對誰都這樣,你別往心裡去。」

我心說是三叔的人又如何,也就小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胖子也上前和那悶油瓶打招呼,他倒是不介意悶油瓶不搭理他,自己一個人講得起勁,就像我們那天在火車上那樣,有時候我也真挺佩服他的。

我趁胖子還對著悶油瓶單方面的嘮嗑,拉著潘子到轉角無人處,低聲問道:「這人你確定能行?」

潘子點頭道:「能行,他是三爺從陳皮阿四那邊挖過來的,在長沙有點名氣,道上的人叫他啞巴。你別看他是個嚮導,戰鬥能力那是一點不輸咱們哨兵。」

我挑了挑眉:「是長沙人啊?我以為他是東北的⋯⋯畢竟他的姓氏⋯⋯」

「他跟這邊的張家有沒有關係我倒是不清楚。」潘子聞言,皺眉道:「不過,這是三爺收到你要進來東山塔的消息時緊急安插進來的嚮導,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我聽他這麼一說,也只好暫且放下心中的顧慮,心說既然是三叔給我安排的嚮導,總不會沒用到哪裡去,但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心,畢竟他也算是個張家人。

不過有潘子在,著實還是讓我安心了不少。我和潘子走向胖子和悶油瓶,潘子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跟上。

他邊走邊同我們解釋道:「現在先去進行嚮導和哨兵的適配度測試,上頭已經把第五週任務的詳細情報發給我了,這兩週我們四個就一邊磨合一邊擬定戰略。」

胖子問道:「情報已經下來了?你趕緊透露一下,第五週具體要幹啥來著?」

潘子語氣平靜,道:「任務地點是抽籤決定,咱們這次抽到山東,要去濟南郊區一個叫瓜子廟的地方。」

「山東濟南?這麼遠?」我抓了抓頭:「你還是沒說我們具體要去那兒做啥。」

「近期濟南分塔偵測到瓜子廟地底有不明磁場波動,懷疑是有人私自進行違法開鑿。」潘子解釋道,隨後,他壓低了聲音:「但三爺傳給我的密件顯示,地下可能存在某種尚未註冊的精神結構遺跡,情況允許的話讓我們順便調查這事兒。」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時,潘子停下了腳步,面向我們指了指他身後的門牌:「這間是我們接下來兩週的訓練室,戰術推演,模擬訓練,精神領域接觸都在這兒進行。場地夠大,該有的設備器材也全都有,不會有其他人干擾。除了晚上就寢和吃飯,其他時間盡量都待在這裡面,有助於培養默契。」

我們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電燈一開,裡頭相當寬敞,左右分成兩個空間,中間用一層玻璃隔開,左側是一排電子儀器和幾個螢幕,還擺著一張會議桌和幾個椅子;右側則更寬敞,水泥地面上有不少訓練留下的的腳印,邊上還堆著幾套訓練服和各式兵器。

潘子徑直走向左邊的儀器,熟練的操作幾下後螢幕亮了起來,他一手一個頭盔,問道:「適配度,你們誰要先測?」

胖子看了我一眼,似乎察覺到我對悶油瓶沒什麼好感,便聳了聳肩,向潘子道:「那胖爺我先來,有勞了。」

悶油瓶沒說話,走上前去將頭盔戴上,胖子也把腦袋塞進頭盔,潘子隨即按下幾個按鍵,過了半晌,螢幕顯示出幾個字:

-適配度72% | 相性良好

潘子見狀挑了挑眉:「看不出來,這數值算不錯啊。」

胖子則是對悶油瓶擠了擠眼睛:「兄弟,合作愉快。」

想當然爾,悶油瓶並沒有理他。接著潘子自己戴上了頭盔,同樣也是一番操作,這次的螢幕顯示:

-適配度65%|尚可配合

還行吧,我聽到他喃喃自語道。

終於輪到我,我有點不情願地將頭盔戴了上去,潘子照常操作,這次螢幕跑了一段時間都沒什麼反應,我還納悶著,心說該不會我跟悶油瓶的適配度低到檢測不出來吧,突然螢幕亮起黃光,伴隨著陣陣聲響,螢幕出現了幾個大字:

-適配度96%|相性極度良好 |已將數值回報中控主機

潘子震驚到彷彿下巴掉下來,他瞪大著眼比了比我,又比了比悶油瓶:「小三爺⋯⋯你⋯⋯這⋯⋯我他媽進來這麼多年,也只看過一組適配度90%以上的,更何況超過95%⋯⋯」

我一聽整個人如遭雷擊,戰戰兢兢地指著螢幕問道:「⋯⋯那⋯⋯回報中控主機是⋯⋯」

潘子用微妙的神色看著我:「通常,適配度特別高的哨兵和嚮導會進行綁定⋯⋯畢竟戰鬥力可以大幅提升⋯⋯」

我聽了簡直欲哭無淚,聽說哨兵和嚮導綁定後是要共享五感與記憶的,甚至會互相引起對方的情緒共鳴,想到要跟這天殺的悶油瓶綁定,我心中是千百個不願意,這傢伙跟他講十句話都不見得能踹出一個屁來,就抓著潘子的手哀嚎:「我不要啊,潘子,你幫我跟三叔說我還不想綁定嚮導⋯⋯」

潘子有點尷尬的把我的手撥開,對我使了個眼色,我愣了愣,才意識到在悶油瓶面前直接這樣說實在是不太禮貌,一時之間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來,空氣安靜的可怕。

胖子察覺我的無助,連忙插話:「唉,不過小哥你還真行啊,跟我們的適配度都挺高,這分組可分得真好,甭擔心我和天真的任務成績了,鐵定高分過關。」

悶油瓶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沒有多做回應就拆下頭盔,我也只能對他扯了扯嘴角,接著把頭盔拔掉。我卻沒有察覺到,他在我低下頭的時候似乎微微垂了垂眼簾。

潘子咳了咳,打破這窒息般的寧靜:「好了,接下來都是一個組的夥伴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互相說下自己的異能是啥吧。」

我連忙跟著發話,「潘子說得對,雖然你們可能也都知道了,我的異能是嗅覺強化,可以靠聞的覺察他人的距離、情緒及精神狀況⋯⋯」我頓了頓:「話說胖子你的異能是啥,你還沒告訴過我。」

胖子哦了一聲:「我居然沒告訴你啊?其實我的跟天真你挺像,不過不是鼻子,是這個。」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胖爺我靠耳朵吃飯呢,能夠靠回音定位三十米內的空間結構。」

我聽了直接一激靈:「我就尋思你他娘的怎麼話這麼多,敢情是在進行空間定位?」

胖子嘿嘿一笑:「那可不是。」

潘子摸了摸下巴:「行啊,這下我們組裡就有兩個適合偵察的類型⋯⋯我算是近戰類的吧,小三爺跟我挺熟了不用多說,給你倆說下,我的異能是身體強化,字面意思,攻擊速度和力道會提升,同時身體會進入半硬化狀態,可以持續五分鐘。」

說完,他瞥了眼悶油瓶:「張坤,你介紹下自己。」

悶油瓶點了點頭,一甩手,空氣迅速凝結成一團藍色火焰,接著一把細長且鋒利的黑金色古刀出現在他手中。

我和胖子皆是一愣。

半晌,我開口問道「⋯⋯你不是嚮導嗎?」

悶油瓶靜靜地看著我,突然,我感受到我們所在的空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寧靜,整個時間也彷彿慢了下來,我的鼻子動了動,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整個房間充斥著杉樹和雪花的味道,我才意識到,悶油瓶開啟了精神領域。

「是嚮導。」

他輕輕開口說道。

我和他四目相對,在落雪無聲的杉木林中,悶油瓶漆黑如墨的眸子映射出我的倒影。冷風輕輕撫過我的臉,也撩起他的碎髮,他的脖頸線條就像日本畫中的藝妓,肌膚雪白,有種妖冶又脆弱的美感。

回過神來,我連忙撇開目光,信息素的味道散去,空間也變回了剛剛的模樣。潘子攤了攤手:「說過了,他不是一般的嚮導,戰鬥力不輸我們。」

胖子吹了一聲口哨,我看著悶油瓶靜默的側臉,久久不能忘懷。

Notes:

誰心動了我不說

Chapter 8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8.

「⋯⋯總而言之,下週日早上我們從長春飛往山東,接著搭長途大巴,中巴,長途摩托⋯⋯反正那座標挺偏僻的,最後還要搭牛車,差不多一天就過了。」潘子對著地圖比劃:「到了先休整一晚,隔天早上正式開始任務。」

我們圍著會議桌,一一翻閱了寫有任務情報的文件,潘子見我們沒什麼問題,拍了拍手:「那行吧,今天也沒什麼要緊的事,看有什麼要提出來討論的,或是你們兩個沒事跟張坤互相熟悉一下也行。」

我看了看悶油瓶,畢竟是第一次跟嚮導配合,我也不太懂那互相熟悉是什麼意思。悶油瓶察覺我的視線,偏了偏頭,像是在問我為何盯著他看,我趕忙移開目光,向潘子問道:「咳,具體來講,你說的相互熟悉要怎麼做?」

潘子一臉無言地看著我:「這,每個嚮導和哨兵的方式不太一樣吧,你直接問張坤不就得了。」

於是我只好又轉頭看向悶油瓶,思量再三,開口問道:「呃⋯⋯你抽菸嗎?」

話一脫口我就想掐死自己,他媽的我問這個幹什麼?他感覺上就不抽菸,就算退一萬步,悶油瓶回答我他會抽,我難道要約他去抽菸嗎?空氣再次陷入一片靜默,潘子滿臉的恨鐵不成鋼,胖子則是在旁邊想笑又不敢笑出聲,悶油瓶沈默的看著我,半晌,吐出兩個字:「不抽。」

潘子終於是受不了了,還是開口:「小三爺,我的相互熟悉指的是精神意義上的,並不是讓你跟他這個人熟悉。」

我感覺臉都熱了,就感覺自己挺丟人的,於是我支支吾吾的解釋:「那個⋯⋯小哥,我是第一次跟嚮導配合,不太清楚具體怎麼做,你⋯⋯你會嗎?」

悶油瓶眨了眨眼,我被他看得不知為啥有點心虛,隨後他對潘子和胖子說道:「你們出去,吳邪留下。」

潘子聳了聳肩,和胖子一前一後的出去了,我頓時呆住,直到房間裡只剩下我和悶油瓶,我有點不安地問道:「你⋯⋯你要幹嘛?」

他指了指旁邊的辦公椅:「坐下。」

我不明所以地坐到他旁邊,因為不知道他要對我做什麼,心中升起了一絲警戒,接著,他的手突然覆蓋住我的雙眼,我聽到悶油瓶低聲說道:「閉上眼,放輕鬆。」

我順從地閉上眼,感覺他的掌心有一股暖流緩緩透過觸碰到的肌膚流入我的體內,回過神來,自己已然站在一片雪地裡。

悶油瓶輕輕將手挪開,他站在我的面前,似乎在等我適應這個環境。這應該是他的精神領域,我有些好奇的四處觀察,一望無際的雪原上有著錯落的杉樹林,空氣中還淡淡飄著一縷微乎其微的焚香味,這時,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錄入精神圖譜時察覺到的另一絲氣味,該不會,那個時候的味道也是他⋯⋯?

我有些遲疑的正要開口:「你——」

悶油瓶將食指豎在唇前,我連忙住嘴,接著我看見他揮了揮手,他的身旁燃起一團藍白色火焰,從火焰中出現了一隻通體漆黑的神獸,身上是燃燒的鱗片,頭上還有著獨角,它的瞳色漆黑,和悶油瓶一模一樣,靜靜的凝視著我。

「麒麟,我的精神體。」

我不自覺的伸出手,我的手停留在麒麟的角前方幾公分,麒麟頓了一下,接著輕輕用角碰了碰我的手心。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它會真的回應我,一下子就覺得心情好了起來,於是我也輕輕摩挲它的角。

一邊摸著,我一邊抬頭看悶油瓶,他看起來似乎有點驚訝,於是我笑著問他:「怎麼?他平常很兇?」

悶油瓶道:「⋯⋯平常不親近人。」

我一聽,忍不住打趣他:「嘿,你既然是三叔的人,就知道我們吳家是養狗的,我招動物緣也挺正常吧?」

悶油瓶頓了一下,回答道:「不是動物。」

我想了想,確實麒麟不能算是動物,應該算是神獸級別的。我正想開口繼續貧,又突然意識到,該不會他的意思是我不只招麒麟喜歡,也招他喜歡?想到這裡我給自己都整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吳邪你醒醒,人家那是字面意思,別多想。

看著那隻麒麟,我突然想到自己的精神體,不過我不大確定在悶油瓶的精神領域裡是不是能把那傢伙叫出來,於是我試探性地拍了拍手。

拍了幾下手,我環顧四下,沒看見其他生物的蹤跡。我又拍了幾下,還是沒看見,正要放棄時,突然聽到一個不知怎麼形容的怪聲音,有點像某種生物的慘叫從上方越來越接近,我正抬頭,就看見一個黑影咚的一聲掉進悶油瓶懷裡。

我呆呆地看著那隻狗崽子頭下腳上的栽在悶油瓶懷中,他一邊掙扎著爬起身,一邊憤怒的對著我吠。我正想開口安撫它,只見它抬頭一看見悶油瓶,馬上換了一副嘴臉,不停的往悶油瓶的頸間嗅聞,一邊歡快的把自己身上的味道往悶油瓶的軍服上蹭。

⋯⋯他媽的。

我的臉瞬間漲紅,那是我的精神體,我可太清楚它在想什麼了,身為一隻比利時瑪連萊犬,它平常可是軍犬!軍犬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使勁撒嬌,那像什麼樣!這下實在是丟臉丟大發了,我馬上急得要伸手去把它抓下來,但悶油瓶制止了我,他將我的精神體放在地上,蹲下身子揉了揉它的腦袋,這死狗居然還自己把耳朵壓下去,不住的用鼻子去蹭悶油瓶的手心,我看了越發覺得沒臉見人,只得半摀著臉站在旁邊,心裡祈禱悶油瓶不要覺得我是個變態。

悶油瓶一邊摸著我的精神體,臉上居然浮現了微乎其微的笑意,我一時之間看得有些呆住了,他那張臉笑起來簡直好看極了,我突然就覺得,這狗做的還真好。

那個笑容轉瞬之間就消失了,我都還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很快悶油瓶拍拍那傢伙的頭站了起來,對著我道:「互相熟悉。」

我一愣,才反應過來他在回應潘子剛剛說的『精神層面的互相熟悉』,我搔了搔頭,道:「原來是這種互相熟悉⋯⋯這下我懂了,謝謝你啊,小哥。」

悶油瓶沒有回應我,又恢復了剛剛那副安靜的樣子,我看著自己的精神體轉而繞著麒麟轉圈圈,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開口:「那啥,剛剛我跟潘子說不想綁定,不是因為討厭你,只是⋯⋯你懂得,綁定這種事總要謹慎點,熟悉之後再決定嘛。」

「不會綁定的。」

我呆了呆,悶油瓶繼續說道:「綁定不是我們決定的,要看東山塔上層指派。」

我聽了有些納悶:「那依你這麼說,我們的適配度這麼高,上層應該巴不得我們綁定啊?」

悶油瓶抬眼看着我,道:「你是吳家人。」

接著又補了一句:「我姓張。」

我猛然意識到他的意思。看來他是知道張家和吳家的關係,中央政府忌憚張家許久,必然不會讓身為吳家繼承人的我和另一個張家人進行綁定。

我原先以為他只是剛巧姓張,畢竟潘子說他是長沙來的,這下看起來他確實是東山塔的張家人了。也就是說,三叔應該是在明知他是張家人的情況下還安排他做我的嚮導,我想到這裡腦袋瞬間有點打結,張家不是和三叔相互牽制嗎?還是說,悶油瓶其實也不懷好意⋯⋯

我不願往這個方向細想。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沉悶,我看著悶油瓶,心裡也覺得有一絲絲難以言喻的低落,但我不想表現出來,於是勉強笑了笑,道:「不綁定也沒事,我相信我們還是能配合的很好,這段時間還要麻煩你了。」

悶油瓶點了點頭,接著將精神領域關閉,轉眼間雪原消失,麒麟變回一團火焰散去,我的精神體見狀也哧哼一聲一溜煙跑走了。

當晚,我有些失眠。我對於悶油瓶的來歷非常在意,我不清楚三叔安排他跟我同一組的用意,卻也直覺上的不願意猜測悶油瓶的動機。他是為了替張家監視我嗎?還是為了害我?保護我?想到這裡不知為何我竟有點難受,接下來的幾天也都有些心不在焉,直至出發前夕,除了進行訓練和任務必要的討論,我都沒有和悶油瓶私下接觸,他也一如往常的寡言,沒有主動和我說話。不得不說這讓我有些失落,我希望我感受到的善意不是錯覺,但又無法克制自己不往負面的方向去思考,連著幾天都悶悶不樂。

週六收拾完行囊後,我躺在床舖上發呆,其他人還沒有回來,房間裡只有我和胖子二人。胖子見我一動不動的看著天花板發呆,隨口問道:「你這幾天感覺不在狀態上啊,明天就要出發了,行不行啊?」

「⋯⋯還行吧。」

「看著不像還行的樣子。」胖子回道:「你跟那小哥怎麼了?他欺負你?」

我下意識地反駁:「他沒欺負我,是我自己⋯⋯」

我頓了頓,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信任的人,我想要信任他,但要他其實是張家派來監視我的呢?」

胖子聽了沈默半晌,開口道:「天真,我說白一點,你姓吳,他姓張,從出生就註定不是一個陣營。但既然潘子也說了這是你三叔安排進來的人,你現在所有的行動方針也都是遵照你三叔的囑咐,該信不信,你自己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麼?」

我知道他說的是對的,雖說還是心如亂麻,卻也只能說服自己別多想,畢竟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去山東,最後這個任務也將會決定我是否能留下,於是我翻了個身,閉上眼強迫自己沈入夢鄉。

Notes:

嘴巴很硬,精神體很誠實。
吳三省:我這沒出息的好色大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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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翌日一早,我們四人在停機坪會合。想當然爾,我睡得並不好,眼下聳拉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潘子一見我的臉色就嘖了一聲,但也沒多說什麼。一走上飛機,我就看見悶油瓶坐在第一排閉目養神,他察覺到動靜,睜眼和我對上目光,我想起昨晚胖子和我說的話,於是勉強勾起一絲微笑,對他道:「早啊。」

悶油瓶點了點頭,回了聲早,這令我有些意外,我原先以為和他搭話他會和過去一樣撇過頭去不理我,畢竟我們這段時間幾乎沒有交集,但或許是他考量到接下來的任務要連著幾天形影不離,身為嚮導還是多少要照顧哨兵的感受,我於是主動坐到他身旁,從背包中摸出兩個饅頭,將其中一個遞給他:「吃早飯了沒?我剛去食堂多拿了幾個。」

悶油瓶看了看我,接過我手上的饅頭,細嚼慢嚥的吃了起來。見他沒有拒絕,我心裡有些高興,也大口咬下饅頭,這時胖子上了飛機,看見他我如法炮製從包裡又隨手掏出個不知什麼食物丟給他,他一手接住,一手將一瓶水甩給我,機艙裡頓時充滿我倆的咀嚼聲。

我回頭用眼神詢問潘子要不要也來點吃的,他搖了搖頭,看起來似乎並不餓。我看見他拿著幾張紙,似乎正查看任務資料,便沒有再打擾他。悶油瓶吃完了饅頭後便閉上眼休息,我和胖子也就默契的沒有開口,座艙內除了我們並無其他人,空氣中迴盪著時不時地咀嚼聲和引擎的低鳴聲。

起飛後,胖子也吃的差不多了,將坐椅放倒不消片刻便發出如雷的打鼾聲。我暫時沒有睡意,窗外清晨旭日從雲層間緩緩升起,看著看著,我的視線不自覺從窗外的景色慢慢挪移到悶油瓶臉上。悶油瓶仔細一看還真是非常帥氣,他平時的眼神十分淡漠,總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閉上眼之後反而顯得沒那麼難親近。他其實並不真的長得像女人,只是睫毛很長,才會乍一看給人陰柔的錯覺,睫毛的邊上是他高挺的鼻樑,他的鼻節稍微有些突起,為臉平添了幾分傲氣,再配上他略顯蒼白的薄唇,完全長在我的審美上,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有種他和我不是同一個物種的感覺。

我的視線接著游移到他的頸間,他的領口微微敞開,能夠清楚的看見喉結,再往下是若隱若現的鎖骨。只看臉的時候沒有特別覺得悶油瓶的膚色有什麼特別,但如果盯著他的下頷看就發現他的肌膚在深色的軍服襯托下十分地顯白,和一般黃種人稍微有點不太一樣,是像雪一樣的蒼白,在日光照射下竟隱隱反射出光澤。我的腦海裡不由得開始思考,他平常有在塗保養品麼?平平都關在一個軍營裡,每天進行訓練,我的皮膚就沒有光滑到哪裡去,果然還是基因的問題,有的人總是天生麗質。

回過神來,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盯著悶油瓶看了不知道多久,我偷偷往上撇了一眼,幸好,他沒醒,要是對上眼可就尷尬了。我的心跳不知為何跳的比平時還要重,不知道是因為搭飛機海拔提升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於是我調整了一下座位將椅背放到,也閉上眼休息。

我原先是打算睡一下就起來的,但這一覺意外的睡得深沉,當潘子將我搖醒時,我才注意到飛機已經降落了,我低頭一看錶,睡了四個小時,並且這還是我近兩週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整個身體跟充飽電量似的,我索性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再活動一下手臂,最後跟在胖子身後下了飛機。

那山東瓜子廟,說起來還真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們一整天下來前前後後搭了不少交通工具,下了飛機搭火車,搭完火車上大巴,下了大巴後再搭牛車,一路往西到最後已經連棟房子都看不見了,幸虧東山塔還知道要給我們安排一個邊上村裡的老頭做嚮導,不然我都懷疑我們找不找得著那地兒。

那老頭看起來有些賊眉鼠眼的,但我們可是軍人,量他也不敢對咱們起歪心思,便沒特別警戒他。他一邊將我們的行李搬下牛車,一邊對我們道:「幾位爺們,接下來這路牛車可到不了,另一個嚮導還沒來,我一個人沒法帶路。」

我幫著把東西往地上搬,抬頭突然看見一隻狗坐在那兒,一下子有些驚喜:「老爺子,您還養狗啊?它會游泳不?」

那老頭笑道:「喲,它可聰明了,驢蛋蛋,去游一個試試。」

那狗聽老頭這麼一說,立馬跳下河游了一圈又爬上來,抖抖身子將水甩乾後衝著我不斷吐舌喝氣,我看他充滿靈氣,便將手探到它面前他聞一聞,很快得到它的默認後就開始擼它的頭。我們吳家人見了狗總是覺得特別親切,我一邊蹲下身一邊搔弄他的下巴,下意識的就聞了聞它的味道,一聞,覺得這狗是不是平常沒在洗澡,怎麼一股濃烈的腐臭味,便皺了皺眉,突然,我意識到哪裡不對。

這味道分明是屍臭。

我的臉色驟然大變,我曾經聽我爺爺說過,在塔與中央政府明確簽訂兩權分立條款之前,他身為哨兵參與不少盜墓活動,配合嗅覺異能,他養了不少狗當作尋龍點穴的好夥伴。我印象很深刻的是,他說他遇過一些同行,為了使狗在進入墓穴時不被墓裡的東西影響,從小就餵食它們吃死人肉,而這些狗聞起來的味道,就像是這隻狗一樣,渾身屍臭。

這個老頭有問題。

我趁著胖子經過我身側時拍了幾下他的肩膀。由於胖子的異能是聽覺強化,我們在戰術討論時特別發明了一種類似摩斯密碼的聲音訊號,可以透過敲擊物品的頻率溝通,我管這東西叫敲敲話。我拍的頗大力,潘子和悶油瓶肯定也注意到了,我說,這裡有墓,老頭很可疑。

潘子看了那老頭一眼,問道:「最近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沒?我們是接到濟南分塔的任務通知過來的,勸你老實點。」

那老頭連忙擺手:「各位爺別衝動,我只是一個帶路的,這附近沒什麼人來,但說起來確實有一個山洞洞裡頭很古怪,但我一個人也是沒辦法帶您們進去的,這河神爺只賣那個船夫面子,如果您四位想去瞧瞧還要等他開工啊!」

潘子聽到山洞,瞇了下眼,對那老頭說道:「那我們在這兒等,你趕緊讓他過來。」

說完他便靠著行囊坐下,老頭也不敢怠慢,一邊說著好一邊就跑走了。待老頭離開後,他將我們都喊過去,拿出任務資料,指著地圖上圈起來的紅色座標道:「三爺說的那個精神結構遺跡,懷疑地點在這,我們現在在這。」他的手指點了點座標的河道邊上:「很有可能遺跡入口就在那老頭說的山洞裡。正反小三爺也說了這傢伙有古怪,指不定他和違法開採團伙有關係,乾脆先順著他們的邏輯走,如果是陷阱也可直搗黃龍。」

我點了點頭,胖子一拍大腿表示明白,悶油瓶則是依然默不作聲。等了好一陣子,那老頭才帶著一個中年人回來,中年人和我們吆喝著打了招呼,他走到河邊,爬上其中一艘船,說道:「一艘船塞不下行李,各位和我上這艘,牛和行李放後頭那艘。」

聞言,胖子笑了笑,道:「哎,有些東西見不得水,還是隨身帶著安心,更何況你這牛要是跳水裡,咱們這不得全歇菜?」

老頭子笑著點點頭:「您說的那也是,但這牛也不是水牛,要是他跳下去,我老漢指定幫你們一件不剩的撈上來。」語畢便牽著牛上船了。

我們幾人此時已經有了戒心,冷兵器都不敢不放在身邊,只把一些不重要的行囊放第二艘船上。那中年人撐著船往前,我問要多久會到,他答:「我們現在逆流進去,也要個十五分鐘吧,如果是順流可就快了,要不了五分鐘。」

兩邊都心懷鬼胎,自然沿路無話,我渾身上下的肌肉緊繃,呈待命狀態,過了一陣子,果然看到了一個洞口。這洞藏在山壁後面,位置隱密,難怪我們在岸上都看不見,實際一看那洞口小的出奇,比這船要大不了多少,那高度更是要低下身子才能勉強進去,我心說不妙,這大小如果裡頭有人要暗算我們,根本連拳腳都沒得伸展開來就結束了,這時我看見潘子對胖子使了個眼色,我還沒意識到那什麼意思,呼嘯一聲,船已經進洞了。

Chapter 10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10.

進洞後,眼前幾乎是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但潘子馬上打開了礦燈,我看見他游移著眼神觀察洞口,接著對我挑了挑眉,我馬上意識到他的意思是這洞另有乾坤,於是我跟著打量起周遭,一看不得了,古圓近方,這是個水盜洞。

敢情這下頭還真的有墓?我想到三叔的密件裡推測存在尚未註冊的精神遺跡,心裡頓時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從船進洞之後,我的心就直打鼓,頭上的青莖也跳了幾下,不知為何,我直覺這次恐怕不是非法開採這麼簡單的事兒,正想要提醒胖子和悶油瓶小心點,卻又顧慮那個船夫和老頭的存在,心裡那個急啊,突然,悶油瓶一擺手:「噓,有聲音!」

我馬上屏氣凝神,一聽,洞裡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無數個人在竊竊私語,我瞬間毛骨悚然,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我們中了埋伏!但這聲音越聽越不對勁,聽久了竟讓我有些暈眩,我下意識的將手按上刀柄,正準備要動手時,胖子咦了一聲,就聽他開口:「人呢?」

原來在我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那老頭和船夫竟然都不見了,我心中一慌,也沒有聽到跳水聲,怎麼好端端的兩個大活人就這樣消失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我整個人都有點慌,暈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甚至讓我有些站不穩,這時,我感受到有人將手輕輕搭在我肩膀上,我聽到悶油瓶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別慌,是精神干擾,我在。」

我原先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神奇的是,他的手一碰到我,突然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過了半晌,他將手拿開,對著我們說道:「這裡有精神遺址,規模恐怕還不小。」

潘子一咋舌:「三爺說的果然沒錯,這下也算誤打誤撞找著正主了。但非法開採或許也是真,剛剛那兩個傢伙恐怕就是團伙的一員,只是暫時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方法脫身⋯⋯接下來可得悠著點。」

幸好我們打一開始就槍不離身,這下直接進入備戰狀態。胖子偏了偏頭像是在側耳傾聽聲音的來源,他從進入山洞後就戴上戰術耳機(我之前問過胖子,他說那是他根據自己的異能訂製的裝備,耳機另一頭連結的是懸掛在腰間的指向性收音麥克風,可以有效輔助他聽聲辨位),過了幾秒,胖子臉色一變,說道:「我操,後頭有個大傢伙。」

我端著衝鋒槍,想到我爺爺說過的那些墓裡的怪物,一下子有點抖,就問道:「那怎麼辦?我們也沒帶黑驢蹄子,應該說,我沒想過真的會遇到粽子啊!」

悶油瓶搖了搖頭:「不是粽子。」

我鬆了一口氣,他又道:「這個斗不一般,普通的粽子還好處理,這應該是受到精神遺跡異化的變異體。」

潘子的臉色也不太好看,脫口而出道:「還能這樣玩?」

悶油瓶對我道:「當成是有異能的粽子應對即可,但要注意精神攻擊。」

我簡直欲哭無淚,心說我從沒遇過粽子,別說有異能的粽子了,退一萬步來說好了,就算他是沒異能的普通粽子那也夠嗆!隨著聲音越來越接近,我的鼻子也開始嗅到濃烈的腐屍味,那味道和那隻狗差不多,我這時低頭一看,果然狗也不見了,忍不住哀嚎:「小哥,那狗該不會也是粽子吧?」

胖子聞言,也發現那狗不見蹤影,罵了一句娘,潘子還是見過大場面的,道:「我在越南打仗時,聽過某些具有異能的動物是能被馴化的,那狗從小吃腐肉長大,如果又被當成哨兵培養⋯⋯」

這猜測著實令人毛骨悚然,也來不及再等我多想,我隱約從眼角餘光瞥見悶油瓶狠狠踹了我一腳,我直接一跟頭栽進水裡,還納悶著,一個巨大的黑影直撲我剛剛站立的位置,悶油瓶手一甩,黑金色古刀在空氣中拉出一道藍色的焰火,手起刀落狠狠地將刀插在那黑影上。

我看的整個人都呆了,還沒反應過來,突然那黑影發出一聲巨大的咆哮,我給震的頭暈目眩,它的身子突然塌陷下去,排放出一股混濁的氣體,那臭味,我真是要瘋了,急忙捏住鼻子,這時我聽到胖子大喊:「這蟲還沒死!」

我見那黑影被黑紫色的腐氣包裹著,不敢貿然接近,船的大小也不容我再爬上去,我看見潘子和胖子兩人都端起槍對著那條蟲,悶油瓶弓着身子,看起來很是警戒,我想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但腐臭味越來越濃烈,在洞穴本身又狹窄的情況下,我陷入了一種昏昏沈沈的狀態,我正掙扎著想攀上船沿,突然看見洞頂垂下一個東西,一看愕然,居然是那船夫!

他只剩下半截身子,整副身軀被咬的肚破腸流,眼珠子瞪大,從洞頂垂下來。他這樣一張死人臉直接懟著我,我給嚇得不輕,突然,那大蟲發出啪地一聲聲響,肢體以一種不科學的姿態往外延伸,悶油瓶馬上衝上去將刀拔出來,結果這死蟲彷彿跟我有仇一般,一掙脫束縛就直勾勾的往我的臉上撲,我嚇了一跳,舉起手槍對著他猛按扳機,你奶奶的,這蟲也是剽悍無比,被子彈打中後哀嚎著用爪子勾住我臉上的肉瘋狂亂竄,那爪子上都是有倒鉤的,我一張臉都快刮花了,疼的眼淚快掉出來,幸好這時悶油瓶趕了過來,他直接一手插進那蟲子的背脊扯出一條白花花的東西,那蟲子剛還活跳跳的,給悶油瓶弄完這麼一下後竟然馬上就癱軟如泥,沒有半點反應。

這下這蟲子幾乎就等於是掛在我身上了,那味道別提有多噁心,我十分嫌棄的將它推開並狼狽的爬上船,胖子拉了我一把,讚歎道:「這小哥的戰鬥能力,別說嚮導了,簡直一人能頂仨A級哨兵,天真,我們可算是撿到寶了。」

我想到悶油瓶剛剛三番兩次的救我,就有點不好意思,想轉身跟他道謝,只見他一把將蟲子的屍體丟上船,用腳踢了一下屍體上的尾巴,示意我們看。仔細一瞧,那上面是一個青銅做的六角鈴鐺,悶油瓶再踢,那鈴鐺就又發出那竊竊私語的怪聲,他道:「這個遺址的主人,有意識的在防範哨兵和嚮導進入這裡。」

胖子想了想,道:「確實,我剛就覺得聽著不太對,如果只是這個鈴鐺的聲音,應該不至於影響精神領域。估計是鈴鐺的怪聲結合這蟲本身的異能,做成針對哨兵的精神攻擊⋯⋯」

潘子捏著鼻子,也踢了腳那隻臭蟲:「這下可以確定精神遺址裡真的有東西了,我看那些傢伙也是奔著墓裡的東西來的,看那船夫的屍體,有可能他們根本進不去,引我們進來,是想讓我們順便幫他們處理掉這蟲子。」

我覺得這推論十分合理,道:「就算我們打不過,他們也恰好處理掉軍方派遣過來的人,怎樣都不虧。」

整個環境頓時陷入一片靜默,只有潺潺水聲包圍著我們。至此,這次行動的範疇似乎已經脫離培訓任務了,我對於三叔為何要我們深入調查精神遺址感到好奇,但看上去潘子掌握的資訊也不比我們多,我無意為難他。讓我更在意的是悶油瓶,我總覺得他對於精神遺址的了解遠比書面資料所記載的還要深,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我想過或許三叔有提前告訴他一些情報,但沒有理由三叔告訴悶油瓶卻不告訴潘子,這說不通。第二個可能性就是悶油瓶本來就知道這一趟任務並不單純,但這個想法本身又把他的身分往負面的方向牽引,很顯然在他剛救了我兩次的現在,我不願意這樣想。

我看著悶油瓶,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和他道謝了,他沒有搭理我,默不作聲地走上前去,一把將蟲子的屍體掛上船頭,很顯然我們都被他這行為嚇了一跳,胖子瞪大了眼,道:「小哥你這什麼癖好啊?」

悶油瓶對上我驚愕的眼神,解釋道:「這隻是蹩王,屍氣重,其他蟲子聞了會繞道而行。」

說完,洞穴前端礦燈照不見的地方,竟隱隱發出了綠色的磷光。

悶油瓶道:「積屍地到了。」

我們的神經一下子都繃緊,我還在暗嘆自己剛剛的表現如此差勁,這下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火力,確認過所有彈匣早已填裝完畢,端著槍我閉上眼,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呼吸上。

Notes:

最近在重看本傳,總覺得小哥的個性更加的鮮明,跟記憶中只有冷漠的部分完全不同,所以在描寫哥的部分有了一些改動(?)
連載終於也十章了,算是一個小小的里程碑吧,畢竟是第一次開長篇連載,在Ao3上看到大家留下的Kudos真的非常開心,謝謝你們喜歡這個故事。在南屏異常哨兵轉調指南當中的吳邪是一個更加高自尊卻又同樣極度自卑的人,希望我有好好詮釋出這樣的吳邪。
後面的劇情已經都想好了,這會是一個非常非常長的故事,就算現實生活逐漸忙碌,我也希望能保持至少週更的進度慢慢把這個故事寫完。
謝謝你們的喜歡,也歡迎多多留言自己的想法,我都會看的!

Chapter 1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11.

我感受到味道一下子變得惡臭難當,比起剛才濃烈了不止一星半點,我不用看也知道這是大量屍體堆積造成。那種混雜著腐肉、濕黏的泥土與不知名化學物質的氣味,讓我幾乎生理性的作嘔,這時我突然想起自己還有臨行前潘子塞給我的鼻塞,連忙從口袋中掏出塞住鼻腔,這才好過一點。

空間豁然變得開闊,我一邊聽水流的聲音,一邊確定了我們目前處於河的下游,四周的屍體除了腐爛的味道,也散發著和那只剛剛被悶油瓶制服的屍蟞相同的,令人眩暈的詭異甜腐氣味。我睜眼一看,最裡頭的那些骨頭被有順序的排列在一起,應該是人為的,但外面這些凌亂的屍體估計是因為地勢擱淺在這裡。與此同時,我還看見大大小小的屍蟞時不時從屍體中破繭而出,我皺了皺眉,這場景簡直叫人反胃。

胖子和潘子似乎也被眼前的場景震撼了,我偷描了一眼悶油瓶,他卻好像不怎麼意外。我心裡納悶,卻也不好直接開口問他,只得繼續觀察周遭的環境,很快我就意識到哪裡不對勁——這裡的味道聞久了竟然越來越淡,但是我們分明越來越靠近積屍地中心,這不科學,唯一的可能性是這味道已經強烈到把我的嗅覺麻痺了,這可不太樂觀。

我剛想開口讓大夥謹慎點,突然腦子就是一麻,一股噪音般的痛覺在我腦子裡炸開,我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去,鼻腔一下子恢復了嗅覺,甜腐味瞬間衝入感官末梢,滿盈我的整個頭部再一路蔓延到我的四肢,這種彷彿全身都要腐爛的錯覺讓我十分恐懼,我顫抖著低頭想要用視覺確認自己並沒有真的形變,卻看見自己的手正在腐爛塌陷。我驚恐的簡直就要大叫出聲,張了嘴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四下環顧,卻發現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船上的其他人已經失去蹤跡,這一下更加使我陷入巨大的恐慌,悶油瓶呢?潘子呢?胖子又到哪裡去了?

我的神經霎時緊繃到了極點,以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噸位,下水必然會發出聲音,我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難道真的給我遇見了遺跡中的鬼魂?還是他們給那些團伙幹掉了?我揣著衝鋒槍卻不知該瞄準哪裡,平時總是以嗅覺辨認周遭環境,現在卻無法再信任自己的鼻子,即便我約略知道這些感官上的刺激與幻覺都是精神上的,卻還是心臟爆跳到快要無法喘過氣。突然,船拐了一個彎,河道上出現了一抹身影,我定睛一看,那居然是個身著白色羽衣的長髮女人,他背對著我,黑色長髮一直披到腰間,我幾乎感覺自己要嚇傻了,不是呆住,而是純粹的陷入了無法動彈的狀態,槍也舉不起來了,隨著我越來越靠近那抹身影,突然遠遠傳來潘子的聲音——

「小三爺!」

我渾身猛地一震,回過神來耳中嗡嗡作響的聲音逐漸退去,一股安靜但有力道的氣味逐漸渲染進入我的世界,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再一看,那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悶油瓶正蹲在我面前,他的手覆蓋在我的額頭上,源源不斷的向我輸入精神淨化的能量。我感覺額頭有點濕,伸手一抹摸到了一片黏稠的紅色液體,我並沒感覺自己有傷口,且這一聞就知道不是我的血,於是我將悶油瓶的手抓起一看,果不其然掌心正中央有著一道口子正汨汨往外冒血,我愣了愣,趕忙從兜里掏出手帕給他綁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著急,就問道:「你受傷了?」

悶油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潘子從剛剛就蹲在一邊,看見我恢復神智後連忙將我的臉掰過去,捏著下巴上下左右的瞧,一邊罵道:「你和胖子剛剛被精神攻擊了,操,不知道這裡什麼裝置這麼歹毒!那死胖子還有點經驗自己解除了,小三爺你剛剛跪下後就不動了,差點嚇死老子,幸好張坤當機立斷放血救了你,不然都怕你回不了神⋯⋯」

我聽潘子這樣一說,突然就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心裡很多複雜的感受,又是覺得自己沒用,也對於給其他人添麻煩感到很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對悶油瓶有一種既感激又愧疚的心情。他作為一個嚮導絕對是非常稱職又優秀的,我也不免發現他特別的照顧我,這或許是因為我是整個隊伍裡最菜的那個哨兵,但我還是不斷因為我倆的身分而懷疑他的動機,說白了點,他就是圖我吳家的利益又怎麼了,又不是平白無故上門討,好歹他是實打實的在我遇到困難時伸手助我,我再繼續堅持他別有用心那就有點太苛刻了。

我想著該認真和悶油瓶道個謝,便轉過身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成想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剛剛看見什麼?」

我一愣,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問題,搔了搔頭回應道:「看見自己全身融化⋯⋯?還有一個穿白衣的女人⋯⋯」

悶油瓶點了點頭,思考了半晌後向我們全部人說道:「先一路往前,出了洞口之前別回頭。」

胖子還坐在角落,他看起來有些疲憊,揮了揮手表示沒意見,潘子卻似乎不太想就這樣離開,他正要開口,我趕忙上前對他使了使眼色:「小哥說得對,我和胖子現在狀態都不好,先出去修整下再進來也不遲。」

見我也這麼說,潘子縱使是再有別的想法也只能點點頭作罷。我們順著水流一路往前,河道逐漸往中間收攏,終於看到前面一個窄小的洞口發出亮光,我還惦記著要和悶油瓶道謝,卻突然想到他說的「出洞口前別回頭」不知是什麼意思,於是我留了個心眼,在出洞口前瞥了眼水底的倒影,都還沒看清楚,說時遲那時快,後腦勺就吃了一記手刀,我都沒來得及叫出聲,就徹底暈了過去。

-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看不出是幾點,我坐起來,看見潘子和悶油瓶一人靠著樹的一邊睡得很香,胖子叼著一根菸正好回頭,他看見我醒了,比了比前面不遠處的燈火:「醒了?前面有個村,等會我們去前面借一宿。」

我抓了抓頭,總覺得頭痛的就像被人敲了一棍,我仔細一想,分明剛剛真的被人敲了一棍!一下子怒從膽中起,狠狠瞪了眼角落睡覺的兩個王八蛋,就想一人一耳光打醒問清楚是誰揍的我,但想想畢竟是我自己賤,非要去偷看悶油瓶不讓看的東西,自己都覺得自己理虧的情況下那也是不好發作,只能跟胖子要了一根菸跟著抽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潘子也醒了,他看我的眼神還有點鬱悶,似乎覺得我認同悶油瓶先離開盜洞的行為很吃裡扒外,我被看得有些心虛,就有點諂媚的一下遞水一下遞菸,最終潘子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讓我少來這套。又抽了兩根菸,悶油瓶還是沒醒,胖子想去叫他被我攔住了,心說他剛流了那麼多血還不讓人休息一下。我偷偷的蹲到他身旁,看了下他的手心,悶油瓶這傷口還真是用了狠勁去劃,整個手帕都染紅了,看著可真疼,便又從背包中掏出酒精和紗布想給他好好包扎。

我剛碰到悶油瓶的手他就醒了。邊上的礦燈沒能很清楚照亮他的臉,只能看見他垂著長長的睫毛由下往上看著我,接著他又低頭看著我正拉著他的手,似乎在問我要做什麼,我揚了揚手上的急救用品,看他接下來沒有繼續反應,就擅自解讀成他默許我的舉動。

我一邊輕輕用棉花棒給他的傷口消毒,一邊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和他道謝,結果直到紗布都貼好、要綁上繃帶了都還腦子一片空白,這時真的很想敲一敲我的豬腦看看裡頭都裝了啥。悶油瓶估計也感受到了我的欲言又止,只是一直靜靜地看著我像在等我開口,於是我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小哥⋯⋯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一講完我就後悔了,這語氣聽著還有點撒嬌,簡直跟之前我那隻狗日的精神體對著他示好差不多等級的丟臉,我甚至感覺到正在閒聊的潘子和胖子都沈默了一下,我的臉下意識紅的發燙,悶油瓶則是繼續保持他的沈默。

過了幾秒,我聽到他說:「嗯。」

這個嗯是什麼意思?

我呆了一下,回過神來悶油瓶已經把手抽走,只留下我一人蹲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胖子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喲呵著上路。

所以嗯到底是什麼意思?

Notes:

總覺得已經變成暈船實錄了,吳小狗你⋯⋯?

沒想到第十章真的收到一些留言,謝謝大家,我好開心!
現實生活變得忙碌,更新速度會稍微緩一些,但我會努力更新的!

Chapter 12

Summary:

介於11章和12章之間,張坤的視角看到的事。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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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張坤短暫的睡了一下。他的睡眠往往都不深,總是保留著能夠察覺身邊環境動態並快速反應的餘裕,所以自然而然的也聽到了吳邪起身的動靜以及他和胖子的對話。

「⋯⋯大潘也醒了?那把小哥也叫醒⋯⋯」

「別!胖子你先別叫,小哥還受傷呢,多讓他休息會兒⋯⋯」

不就是劃破了手心,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張坤心想。他正準備睜眼,卻聽見吳邪放輕了腳步往這裡走來,一時之間他竟對吳邪接下來會有什麼舉措產生了平時罕有的好奇心,便繼續閉著眼假寐。

他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停在距離自己一小步遠的地方,接著是吳邪小心放下背包和彎下身子的衣物摩擦聲。他可以感覺到吳邪正盯著自己看,張坤不由得就想到了在飛機上他也是這樣盯著自己的臉看了很久。

那時他不是故意要假裝睡著的,一開始確實是打算要睡覺來著,只是下意識的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自己才警覺性的醒了過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醒來後的他直覺睜眼會讓吳邪更尷尬,才基於好意繼續維持閉著眼的姿勢。

當然現在的狀況又不太一樣,吳邪似乎是打算對他做點什麼,理論上平時的張坤這時應該已經要醒了,並且明確讓對方知道自己不需要照顧和關心。他能感受到吳邪還在持續的盯著他看,不過視線逐漸游移到其他身體部位,最後,他感覺自己的手被輕輕的摸了一下。

縱使全身的肌膚都在叫囂著不自在,但張坤還是當機立斷的感受到這個觸碰的方式並不是要加害於他,便強行壓抑住了自衛性質的反射動作。

張坤自小體溫就比常人要低,也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感覺吳邪的手和自己貼著的地方很溫暖。

他睜開眼睛微微抬頭,和吳邪注視著他的眼神對在一起,他感覺到吳邪愣了一下,接著像是怕做壞事被發現般,急忙秀出另一隻手上的紗布和酒精,示意他是要幫忙包紮傷口。

張坤撇頭看了眼掀開的背包,裡頭甚至還有一盒棉花棒,有的時候他真不知道要感嘆吳邪真的是個細心過頭的人,還是真不虧身為吳家唯一的小公子被呵護長大。畢竟過往他在陳皮阿四底下刀尖舔血的日子從沒有過這種待遇,受傷了繃帶纏一纏只要內臟不掉出來就還能繼續幹,用酒精消毒已經是很好的待遇了,遑論紗布和棉花棒。

當初吳三省提出要他照顧吳邪這個哨兵作為轉調東山塔的條件時,他心裡還覺得攤上麻煩了,指不定會來一個嬌氣又無能的少爺,結果吳邪正和他想像的恰恰相反。張坤從吳邪進入東山塔第一天就在暗地裡觀察,第一印象覺得這個人似乎有點傻,但很快在錄入精神圖譜時感知到了對方異常強大的精神力,連忙不動聲色的介入並安撫了吳邪,至此才明白吳三省的用意。

後來,一樣是在吳三省的安排下,他們成為了培訓任務的組員。真正意義上的開始接觸吳邪後,張坤實在有點搞不懂這個人。吳邪跟他的適配度很高,但又似乎不太願意和他綁定,起初他覺得這樣也無妨,但在和吳邪説明了綁定必須依照上級分配後,吳邪似乎又不怎麼開心了。面對這種情形,身為一個稱職的嚮導應該要有能力去理解並疏導哨兵的心理狀態,但感受到吳邪似乎一直躲著他,張坤也不願意做這種強人所難的事。直到任務當天早上,吳邪又主動對他釋出善意,他才跟著回應了。

張坤不是很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導致吳邪對他的態度起了這麼大變化,但自己的哨兵願意敞開心懷接受他總是好事,又考量到吳邪是他們這一批人當中資歷最淺的,於是沿路上也多放了點心照顧吳邪,至少直到現在,他感覺他們的關係相比之前的確親近了很多。

雖然張坤依然並不是很懂,為什麼吳邪經常對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就像現在。

他能感受到吳邪一邊替他包紮傷口,一邊又有些話想跟他說,畢竟吳邪這個人不太會藏心事,想了什麼全寫在臉上。直到都要包紮完畢,吳邪依然是那副憋了一肚子話的樣子。

張坤遲疑了一下,我該開口問他嗎?

就在他還這麼想的時候,他聽到吳邪開口說道:「小哥⋯⋯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他聽到這句話第一時間的想法是,如果不是場面不適合,他現在可能會不小心笑出來。

我們還沒有熟到那種地步,如果在不恰當的時機笑,會非常失禮。張坤在心中提醒自己。

他並不是覺得這件事好笑,也絕對沒有嘲笑吳邪的意思,他只是在笑自己居然沒有察覺到,吳邪緊張了老半天居然是在煩惱要怎麼和自己道謝。果然他對吳邪的認知還是太淺了。

他知道吳邪很年輕,也觀察到吳邪其實是有一些小脾氣的人,他很幽默、很敏銳、很誠實,甚至算得上是某種意義上的善解人意。他也知道他很青澀,青澀到會對一個只是盡責做好任務的嚮導表現出依賴與感謝,而不是覺得理所當然。

他看得出來吳邪一開口就懊惱了,像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但他聽了這話反而並不覺得討厭。張坤覺得自己得趕快說點什麼,以制止吳邪繼續胡亂推測他的想法,但憋了很久,他只憋出一個「嗯」。

畢竟他也沒有遇過這種情況,張坤可不想在這個剛建立起友誼的時間點說錯話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還是別多說多錯了。他將自己的手鬆開,背上行囊往森林中的小徑走。

張坤聽見後頭其他人跟上來的聲音,他知道這條路不長,很快就能到村子了。

Notes:

因為總字數破三萬所以寫個小短篇慶祝一下⋯⋯順便交代一下前面的伏筆,總而言之我們現在知道在哥的視角其實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但吳邪大腦裡的經過是完全不同的版本⋯⋯
如果喜歡這種視角的描述歡迎留言跟我說,考慮之後偶爾更新哥視角的0.5章節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