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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北荣治,我这一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老板,我对做南龙生堂的老板娘没兴趣。”泽北荣治直视前方冷静发言,从车窗看去视线范围内没有什么车辆,康庄大道一路坦途。
南烈哼了一声,过了会又说,“你准备够充分吗?如果这次成了,你就是我的爹。”
泽北其实不太想说话,听到以后又忍不住,“我记得我们公司提倡的内核精神是Run&Gun,你能不把我当工具人自己上吗?”
“你懂什么,我要是你早就认识他了。”南烈看到泽北掌心往衣服上蹭,“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我紧张地快要死掉了。”泽北荣治面无表情地说,“毕竟老板的终身幸福决定于我这次电影试镜能不能成功。”
“你也别太紧张,我们王牌条件这么好,顶级设计师的缪斯,演技也算过关,你被选上的几率还是大的。而且我昨晚睡不着起来卜了一卦,是吉兆。”
泽北想吐槽一句你们大阪人真是多才多艺,但愈发紧张的情绪堵住了他的喉咙,直到剧组工作人员请南烈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向着南烈抬了抬眉,在对方警告的眼神和自己的深呼吸中将目光停在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导演面前。
流川枫正在翻看手中的黑色文件夹,是试镜者的简历材料,偶尔抬头看向对面的泽北,泽北也不躲开视线,只是明显绷直了身体,直到对方又低下头只能看到乌黑的发顶和鼻尖。
片段表演后坐在流川枫身边的编剧木暮公延问道:“泽北君原本是运动员,然后做了模特又成了演员,跨度挺大的,之后还有什么想要尝试的吗?”
泽北想了想说,“还不知道,但是现在就想把手上的工作一个接一个地做好,不管是角色还是模特的工作。”
木暮公延戴着眼镜,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表情,听到回答后又笑了笑说,“最早我也是在杂志上认识你的,”他回头从旁边一堆书中抽出一本时尚杂志,“周年刊的封面,很多地方都能看到,说起来最早也是把这张照片给导演看的,是吧流川?”
流川枫侧过脸看那本杂志,又转头看泽北,“好像不太一样……”
泽北荣治听到他开口眨了眨眼睛,伸手拿过杂志瞟了一眼,又把封面朝向对面的人,
“不像吗?”他抬起下巴把眉眼的距离拉开做出和封面照一模一样的表情,“现在呢?”
房间里一片静默。
在短时间内做出多种表情和动作以匹配摄影师的要求是泽北荣治作为模特的看家本领之一,他很擅长且表现力丰富,所以摄影师们都爱他,但是此刻沉默的环境让他心里一颤,正想着这种属于模特的反射动作是不是不符合角色的要求的时候,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发出了笑声,木暮还轻轻地鼓起了掌。
对面的流川枫也露出了笑意,微微低下了头但是嘴角明显地上扬。
盯着他看的泽北听到了木暮的声音:“那么泽北君对这个角色、剧本或者其他有什么问题吗?”
泽北犹豫了一下说:“你们不问我对于河崎的想法吗?”
木暮和流川的眼光碰了了一下,木暮刚想回答,没想到流川开口了,“这个角色在电影里都是通过别人的角度叙述的,所以那种陌生和距离感对这个人物很重要,你可以把你的想法留到正式拍摄中。”
泽北点头,似乎没有意识到流川最后一句话的深意。
“决定好了?”木暮等房间里只剩他和流川时问道。
“嗯。”
“我也觉得不错,是个大家不熟悉的生面孔,而且……”
流川看他,木暮笑着说,“我发现他刚才问题的表情和你第一次看完剧本后是一样的哈哈,还有之前我们请他的经纪人出去的时候,别的演员都多少有些不自然或者不乐意,他对着经纪人挑了挑眉,那个表情有点意思。”
“之前是运动员,手长腿长拍出来会好看。”流川用手比了个取景框的样子,脑子里飘过一些影像。
泽北荣治也没想到进剧组没几天就和别人结了梁子,他和诸星大很早就认识,诸星大是演员出身,但一直和模特圈有交集,他的前任都是模特,所以有时候两人会在同一场合碰面一起玩耍。在电影里诸星大演的是另一个男主角武田,整部电影是从诸星大的视角去看泽北荣治的角色河崎,所以从一开始两人之间就存在微妙的竞争关系,作为导演流川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加速了这种关系的发展。剧本围读的后阶段,诸星大对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显露了疲态,他一边道歉一边说自己自己对角色的感知被消耗了,所有有点力不从心。
流川枫看了他一眼说“你必须克服,电影是重复的艺术,”他想了想又说,“你可以问问他。”他用下巴示意泽北的位置,“他做得不错。”
成为众人视线中心的泽北接收到各种讯息,按捺住内心的雀跃和得意说道:“我习惯了,以前打篮球的时候同一个动作会重复很多次。”
流川枫看他,木暮惊喜地问:“泽北君你打篮球?”
“从小一直到大学,本来想走职业路线的,后来膝盖受伤就退了。”泽北说,他也是在退役半年后被看中当了模特。
木暮露出惋惜的表情,旁边的流川问:“你打什么位置?”
“小前锋。”
木暮说,“那很巧,流川也是校篮球队的,他也是小前锋。”
泽北饶有兴致地看向流川,“我打得还不错,就算膝盖有伤应该也能赢你。”
“下次打一场。”流川马上说。
“随时候教。”
木暮哈哈笑出声,“泽北君你不要激起他的好胜心,流川在圈内是有名的篮球脑袋,你可以说他的电影不好看,但是不能说他篮球打得不好。”
“是吗?”泽北看流川已经低下头看手中的剧本。
真可爱,泽北心里想。
之后剧组组织过几次篮球活动,诸星大也加入了,但是每次打到最后总是泽北和流川在一对一。
“他们俩就不管我们的死活是吗?”摄影师三井寿在场边边喘气边说话,剪辑师宫城良田也是一头大汗。
“泽北的确打得不错,总算让流川碰上个对手。”
“屁!他就是年轻,如果我们年轻十岁,看他能不能赢。”
“前辈你冷静,你年轻二十岁体力也不行啊——”
篮球只是插曲,但是泽北荣治在打篮球的过程中似乎触碰到了了解流川枫的按钮。他渐渐地可以分辨流川扑克脸中的各种情绪,而且他也不藏着掖着,所以后来很多时候大家还在猜测导演是什么心情的时候,他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还不接受反驳。
木暮觉得他很有意思,看上去像是在鼓励他继续揣测上意,“我觉得泽北君的假设非常大胆,而且流川也没有反驳呢。”
“那也没承认啊。”诸星大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两人的较量在新演员进组的时候达到了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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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本五郎是剧组里最年长的演员,也是咖位最大的一位,他是国内演过莎士比亚戏剧最多次的演员,并有等身的演技奖项。他这次的戏份不多属于友情客串,泽北荣治从各方渠道得知堂本是流川父母的好友,流川父亲是戏剧和电影导演,母亲是电影制片人,堂本是流川父亲的御用演员,他最有名的几部戏剧都是两人携手合作的。
开机时候堂本五郎上部戏还未杀青,也未能出席排练,所以在他进组的时候剧组安排了一个欢迎宴。
诸星大对堂本五郎憧憬已久,口头表达不够还要表演才艺,唱歌还要拉着泽北荣治伴奏,他俩以前一起玩的时候曾经合作表演过,泽北莫名其妙被塞了把吉他,堂本五郎在电影中扮演他的父亲,他原本想趁机会请教,但是被诸星大这么一打乱,等会儿其他年轻演员估计都要表现一二了。
诸星大的歌声得到了一致的喝彩,堂本也称赞了几句,诸星大对泽北使了个眼色,泽北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就听到堂本对他说,“你的吉他不错,要不要也表演一个。”
泽北愣了愣也没有推辞,开始边弹边唱,流川枫走进包厢,正好听到泽北唱到副歌,他站在门口等到这首歌结束大家鼓掌后才走向堂本,堂本看到他马上起身拥抱,流川入座后转头对泽北说:“你唱得不错。”
泽北努力控制表情,瞥到诸星大的白眼,对着他做了个呲牙的小动作,做完以后又有点后悔,幼稚就幼稚吧,他想。
堂本五郎戏份不多,但是他演戏的场次是剧组人最齐的时候,年轻演员们不管有没有戏份都跑来围观学习,堂本也没有令他们失望,当流川枫满足地从监视器上调转目光的时候,看到坐在他身边泪水涟涟的泽北荣治……他一头黑线看向一旁泽北助理,一之仓很淡定:“他是这样的,一会就好了。”
泽北擦干眼泪像是受到洗礼一般地上场,却受到了打击。他每次都认为是最后一次了,但流川的表情告诉他自己没有完成他的期待,在不知道第几次后,流川枫说休息一会,泽北的助理一之仓聪和化妆师跑到他身边,化妆师想给他补妆,泽北摇了摇头,他看到流川走向他,没什么表情。
“今天你有点紧张,身体、声音和动作都有点不自然,”流川说,“是昨天的一对一影响到旧伤了吗?”
泽北否认,流川也没多问,继续跟他说明这场戏的戏剧目的、人物关系的变化。
“我一直想着我们围读时候说过的,这场戏结束后武田和河崎的关系会有变化,所以想要演出点不一样的感觉。”
流川枫明白了他的问题所在,如果在表演的过程中他抽出了自我——哪怕只有一点——来观察自己的表演,那对他的演绎是没有任何益处的,泽北也没有老练到可以掩盖这种努力。
流川余光看到一之仓聪手中拿着的泽北的手机,有一个9号球衣的挂坠,他想了想说,“我有一次在篮球比赛中被人故意犯规,撞到了眼睛。”
“啊?”
“我的左眼肿了,等到罚球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睁开,一只眼睛看到的视野和篮球框真实的位置又有偏差,第一个球就没进。”
“后来呢?”泽北不知道他为何提起打篮球的经历,但又听入神了。
“后来我就闭上双眼,完全信任我的身体对投篮的直觉。”流川看着他说,“你演戏有点像你打篮球,拿到球后就往篮下冲,心里只有一个目标。”
泽北眼睛也不眨了。
“而演戏有点像射箭,知道目标在哪里,但是你放开手之后就不要管箭飞去了哪里,放松你的身体和大脑。”
泽北点点头,想了想箭脱手后的感觉,还有人和人之间的变化,补妆后回到了灯光下。
“昨天你们又去打篮球了?”他身边的诸星大突然问。
泽北没想到他说这个,嗯了一声。
“你演得不怎么样,其他倒是挺会。”诸星大又说。
还没等泽北反应过来,拍摄已经开始。
顺利通过的泽北后几天的拍摄也很顺利,得到了堂本五郎的称赞,夸他进步不少,他把流川的话说给他听。
堂本哈哈笑,“这不是我教他的吗?”然后说起了流川年轻时拍电影前都会先找他讨教,这个射箭理论就是那时候告诉他的。
“我基本上算是看着小枫长大的。”堂本说完随意翻起手中的剧本,他对剧本已经非常熟悉。泽北曾在他的房车上看到十几个大信封,里面装的是每天戏份的剧本,他拆分了剧本,把属于自己的每场戏都放在相应日期的信封里,每一页的剧本上都写了很多注释,泽北想多学习一些,堂本也大方地给他看,可能因为是演他父亲的关系,堂本对泽北颇为欣赏。
“我大概知道小枫为什么会选你了。”堂本抬起头对他说。
“为什么?”泽北问道。
“你是运动员吗?”
“以前打过篮球。”
堂本点点头,用手比划了取景框的动作,“你的四肢修长,拍出来会好看。说到底表演是一项身体的艺术,需要用声音和形体直接呈现出来。”他放下手,“我年轻时也打过篮球,打得还不错。”
他又看了一眼泽北,“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未必会输给你。”
泽北愣了愣,篮球吗?
“不过你也未必能赢。”这句话说完泽北脸色略变。
“还是年轻好啊,”堂本笑道,“前几天他跳舞时候你的眼睛都黏在他身上了。”
欢迎宴上堂本最后点了一首爵士乐,拉着流川枫要一起跳舞,流川躲不过亲如父母的长辈,只得陪着扭了几段。
泽北荣治只在流川父亲执导的一个早期电影里看到过流川跳舞,那时候流川才十九岁,只有几秒钟的镜头,他没想到流川这么会扭腰,动作幅度不大,随着音乐节奏摆动的身形轻盈,丝毫不显生涩。
“小枫以前一个男朋友是舞蹈家,他在那时候学的跳舞,他和你一样有体育生的体格,但是没有那种钝重感,跳起舞来很好看。
泽北用一种审慎的微妙表情看着堂本,不知道这人对他说这些是什么目的。”
堂本反而笑,“这个表情就对了。”
泽北愣了愣。
“你我的父子关系不是那么亲和温暖的,你不要对我太毕恭毕敬了,刚刚那种神态是对味的。”
泽北不得不服,他因为扮演堂本的儿子也出于对前辈的敬仰,所以经常会跑到堂本的房车请教学习,堂本不拒绝也没有特别热络,本来他还有点失落,现在是明白了,以至于在回房间的路上还在琢磨,电梯里多了个人也没注意,直到这人和他一起走出去。
他看了看走在他前面的诸星大,两人在电梯厅口往同一个方向走去,泽北知道诸星不住这层,电梯的那头有套房,他和流川枫都住那里。
“喂,诸星。”泽北开口。
诸星大停了脚步背对着他。
泽北走到他身边,“你要找导演?”他抬了抬手臂看手表,“这个时间?”
诸星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他,“我跟流川约好了,聊聊剧本。”
泽北皱眉,“你要干吗?”
“管好你自己。”诸星说。
泽北又走近一步,“不管你想干吗,你知道的吧,流川和我们以前认识的人不一样。”
诸星看着他笑起来,“你还记得跟我一起玩的日子啊,我还以为你这两年修身养性不想搭理我们了。”
泽北就当听不见他的嘲讽,“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幼稚,不是刚拿了个什么新人奖吗?”
诸星突然就被激怒了,“没法跟你比,你有你的途径,我有我的法子,谁知道你私底下为了角色能做到什么地步,我也只不过是向你学习。”
“你什么意思?”
“让你少管闲事的意思。”诸星大挤开泽北,往走廊尽头走去。
泽北目视他的身形转入拐角处,回到房间很晚入睡,半夜被电话吵醒。
他看了看时间,“老板,你最好是真有急事。”
“诸星大被赶出剧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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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星大被赶出剧组了?”
“啊?”
“说是到导演房间自荐枕席?”
“啊。”
“被流川枫扔出房间了?”
“啊?”
“你啊够了没?”南烈的声音充满了时差的活力,“到底你在剧组我在剧组?”
“我不知道啊。”泽北在黑暗中坐起身,眼前浮现出的是有次打篮球诸星大撞击后被人抬下场的画面,他压了压嘴角。
南烈沉默了一会,“我不管什么原因,用什么方法,泽北荣治,你必须在剧组里待到最后一天,如果哪天我接到电话要我半夜去接你,你就等着自裁吧。”
泽北也安静了会才说,“南桑,如果你的执念超过了对我——你最能赚钱的艺人的疼爱,我建议你马上回国天天来剧组看着我。”
南烈半晌后说,“你接着睡,明天估计整个剧组都够呛。”
泽北荣治第二天顶了对黑眼圈到达片场,大家还是各自忙活,但整体气氛的确有些异样,妆发服装组是相对来说松快的部门,今天大家工作时也都带着严肃的表情屏息而作,泽北看他们之间用眼神和小动作传递隐秘而功能开的信息,心里多少也有点忐忑。
流川枫没什么变化,仍旧如往常一般,只不过更忙了,在日常拍摄之外他接了更多的电话,开了更多的会议,对于剧组突然少了一个主要演员也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候补演员会尽快到位。一周后土屋淳进了组,流川带着他和主演——特别是堂本五郎和泽北荣治碰了面,并就之后要补拍的内容进行了说明和道歉。
整个剧组就在这种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装作不清楚的诡异气氛中进入了新阶段。泽北和土屋相处和平,土屋淳长得比诸星大朴素,在表演上更善于倾听和内化,由于新入组,流川枫花了更多时间和他讲戏、沟通,过了两周,剧组似乎再次进入了正常的秩序,这时制片人来探班了。
剧组有执行制片人每天跟组解决各类问题,制片人除了开机仪式,其他时间很少出现,片场突然出现了几个西装笔挺的人士,各色人等都围绕在他们周围,很是热闹了一番。
泽北荣治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制片人和导演在一起说话的照片,发给了南烈。
南烈:?
南烈:我们来开个电话会议。
泽北:??
“仙道彰,比流川枫年长一岁,陵南公司的社长,和流川枫合作了三部电影,这次的第一出品也是他公司。”
“啊,是金主爸爸。”
“不是简单的投资方,他和流川是老乡,虽然最早几部流川获奖的影片他并未参与,但是渊源应该是蛮久以前的,所以你要密切留意这个人的动向。”
泽北荣治发出疑问:“为什么?他俩有关系?你不是说流川是单身吗?”
“你在剧组的观察呢?”南烈反问。
泽北想了想,“感觉和所有人都差不多距离,也没见什么其他人来探班,这位仙道也是第一次来,好像除了开机。”
南烈说:“正常,因为流川的原则是不搞剧组恋爱。”
“啊?”手机那边一阵噼里啪啦,泽北的声音忽高忽低,“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几年的恋情都不是和剧组共事过的人,我们猜的。”
“‘我们’是谁?”
“流川命,粉丝后援会。”
泽北沉默,“老板你能不能不要深入粉圈。”
“我很低调的,话说回来我记得流川上一次公开承认的男友是他电影的男配,好多年前了,后来这人也没什么声音了,那以后他接受采访也不说任何和私生活有关的话题了。”
“是么……”泽北说,“老板你做那么多功课,就没那个胆子追吗?他又不吃人。”
“你懂什么,我还没做好准备。”
“你要做什么准备?”
“至少要比仙道彰强吧。”
泽北无语,“等你办到了,他被人追走了呢?或者等你走到他身边,又出现其他问题呢?”
“他一直有很多选择的,我要做最好的那个。”
泽北沉默了一会说,“那希望你不要后悔。”
“不说这个,你最近如何?没出幺蛾子吧。”
“……最近没人管我。”
“你是小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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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枫来开门的时候泽北荣治吸了一口气,在流川转身走进房间的时候把这口气长长地轻吐了出来,流川的房间是个套房,走进是个客厅,茶几上还放了些杂物,窗开着屋里还留有烟味,在泽北来之前他和副导演们刚结束一个会议。
流川从卧室走出来,扔给泽北一瓶水,问他有什么问题。
泽北是带着剧本来的,他说了几句对于后面拍摄的忧虑,最后表示导演最近都不关心他。
“没有吧,”流川看他,“我的确多花了一些时间在新人身上,因为他刚进组,但是其他人我也看着,你不太需要操心。”
“要的,”泽北说,“后面还有场对手戏,我很担心做不好。”
流川看了一眼泽北放在茶几上的剧本,“你挑一段你觉得有难度的,在这里排练。”
“啊?”
“你带剧本来不是为了这个?”流川朝茶几上的本子努了努嘴,泽北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打开剧本选定了一场。
流川想了想说,“你来演武田。”
“啊?”那是土屋淳的角色,是泽北扮演的河崎是武田的朋友,也是这部电影的主视角男主角。
“我爸的剧团有时候会做这样的练习,让演员排演对手的部分,目的在于更深地理解对手角色的动机,反哺出更戏剧化的互动。”
泽北在一位电影演员的自传中看到过这种互换排练,这人曾经是流川父亲剧团的一员,后来成为了电影演员。
“那Ruka桑你来扮演我的角色。”
大概是从某一次的一对一之后泽北开始称呼流川叫Ruka桑,剧组没人像他那样,流川枫也没有表示过喜恶,算是默许了他的叫法。
“啊?”流川吃了一惊,他也不止一次让他剧组的演员做这种练习,但从来没有人提出让他参与其中,也不是不行,毕竟他从小在他爸的剧团长大。
“你不需要模仿土屋的表演,就演出你自己的武田,这不是技巧训练,放松点可能会有更多的选择。”
泽北有点紧张,虽然流川说的要点在开机前的排练中重复说过,但他也是第一次一对一的练习,虽然他对武田的台词不陌生,但他仍然盯着剧本念台词。
“你以后要干什么?”
“不知道。”
“就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特别想成为的人?”
“没有,你呢?”
“想要走出去,如果我是你就跟你爸走了,越远越好。”
流川枫瞥了一眼放在大腿上的剧本,他很熟悉这个剧本。
“走出去之后呢?”
“没想好,想做没做过的事情。”
“比如?”
泽北抬头看了一眼他,流川并没有完全按照剧本的台词说话,可能是想让自己不必完全照搬。
“比如运动员、模特之类的,我很高。”
流川看了他一眼,“会有意思吗?”
“运动员会受伤,模特会被人取代,但是做模特是穿别人的衣服,不需要自己有灵魂。” 不知不觉间两人不再看剧本,泽北看着对方,“你肯定不会想要这些,但是至少我想要做一件事情。”
从这里又回到了剧本的台词。
“是什么?”流川也放低了声音。
泽北站起身,慢慢靠近流川的沙发,流川也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
泽北在离他一臂之距时停下,因为身形挡住了灯光,流川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原本搭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了下来。
“是什么?”他重复道。
泽北微微倾身想靠得更近一点,看见流川抬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珠里似乎只有他。
“想像你一样。”泽北可见范围内的流川枫微微仰脸,如往常一般没什么表情,挺直鼻梁下的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喉结却动了动。
感谢上天,泽北想。
他对我有性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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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北荣治垂下眼睛,流川枫的手心抵在他胸口上。
泽北确认两人之间是有想要发生什么的信号,哪怕被阻截了他亲吻的意图。
“我不和剧组的人上床。”流川枫说,他看到泽北点了点头,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身体仍向他倾斜。
“不想让人知道?”泽北问。
剧组不大不小人员复杂,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大做文章,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
“那是因为有人想让别人知道,”泽北说,“我不会。”
流川枫盯着他的脸,还是之前排练时的表情,甚至更严肃一点,仿佛说的还是表演的事。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助理经纪人化妆师,也会小心不被人发现。”
流川看着他。
“只要你说cut,就可以中止我们的关系。”
“杀青后也可以立即结束,除了正常宣传也可以不见面。”
“那你想要什么?”流川问,“总不会只要想一个床伴吧,拍摄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
想要你啊。
“和老师多在一起没有坏处。”泽北说,过了一会又开口:“我保证我会很乖,不给你添麻烦。”
流川枫还在挣扎,“这不是你能控制的……”
“这跟我们择校是一样的,Ruka桑你不会选择离家近的学校吗?”
这句话一击即中,流川枫放松身体,后靠到椅背上,半晌后开口:
“你说得没错。”
等他们亲到床上的时候,泽北荣治真切地闻到了流川身上和他相同的酒店沐浴露的味道,他的唇沿着脖颈往下,在已赤裸的身体上落下印迹,直到流川枫喘着对他说东西在浴室。
等他拿着安全套和润滑剂回到床边,他发现一直隐约听到的喘息声不是幻觉,流川的身体在床上扭出优美的弧线,他的右手消失在自己的身下,漆黑的眼睛盯着泽北,嘴里泄露出一些声音。在眼神的示意下,泽北的手指卷上润滑剂没入流川的身体内,与流川的手指碰在一起。
“这里……”流川在吻的间隙含糊地说话,因为手指的快速按压引出的呻吟要被泽北吃进嘴里。
泽北刚进入流川的身体就缓下了动作,久违的性爱让两人发出了很大的喘息声,流川等了几秒后抬了抬下巴,用不太平稳的语气说:“你现在射我也不会——嗯啊……”
他被泽北的深顶吞了后面的话,泽北开始展现年轻十岁的实力,沉重快速的顶弄让肉体的碰撞声音盖过了其他。空窗一段时间的流川过了一会才适应暴风般的性事,他的双腿被高高抬起架在肩膀上,腾空的腰部更深地容纳了对方迫不及待的鞭挞,他的身体被摆成不同的姿势,快感中他意识到有人在亲吻他的背部。他在呢喃声中攀上了顶点,等到意识回笼,自己被紧贴着拥住,两人的汗水和体液早已混为一体,他动了动身体泽北才抽离开来。
流川转身发现泽北在看自己,胸膛还起伏着,两人侧躺着对视了一会,流川伸手去摸泽北的头顺便捏了脸,评价道:“还不错。”
泽北靠近了一点说,“请给五星好评。”
流川莞尔,“那你还要再努力一点。”
泽北的眼睛亮起来,凑得更近了,“求之不得。”
流川枫发现泽北荣治的确说到做到,他在繁乱芜杂的片场事宜中分神观察了几天,发现剧组内的确没有人知悉他们现在的关系,演员要上他的床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也能理解他们的需求目的,在更年轻的时候他也不太在意,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他就变得谨慎起来,这次打破原则后他做好了苗头不对随时中止的打算,然而泽北遵守了他的承诺,在某些夜晚神不知鬼不觉之外,在片场也与往常并无不同,没有任何亲密或暧昧的语言或举动,也不曾要求特权或其他超出剧本和合约范围的事情,甚至连他那个话少但做事麻利的助理看起来也不像知道的样子。
于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知不觉也增加了,除了打球、上床,也会在房间里一起吃饭和看电影,流川枫这段时间压力颇大,因为换角和投资方开了几次会议,其中有两家公司撤资,仙道彰虽然在电话里安慰他说没事,他血厚经得住这次风波,但也派了新的执行制片到现场盯拍摄进度,泽北荣治出现的时机刚好,他确实需要有效缓解压力的途径,更何况还是个不错的对象,技术好识情趣,不提过分要求也未见沉溺其中,两人相处愈加自在,也会在流川的房间看他的作品,虽然流川对嗷嗷哭的泽北深感不解:自己这部片子有拍的这么感人吗?
这场外景戏已经拍了两个小时了,适逢夏天外景戏不易拍,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让泽北荣治整个人都笼罩在闷热中,时间越久他的部分就越不顺利,虽然停顿时会有助理和场务带着空调扇和冰饮过来,但吹来的冷风和体内的热潮将他置于焦躁不安的状态,他四处张望想找出导演所在的位置,由于拍摄需要,导演和监视器放在了他们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目及之处只有带着耳机的副导演、摄影团队和其他工作人员。
副导演正在对他说话,“你的肢体动作有点多,我们再来一次。”
泽北在听,对方的语句却不能完整地进入他的耳中,他甚至走神想到了自己的最后一场篮球赛,他们球队处于下风,对方打球风格野蛮,完全不在乎用犯规来打乱他们的节奏,教练也是这么在和他说话,他的脑袋嗡嗡,眼睛不由自主地去找那个在场上挑衅他的人。随后他在这场比赛中受伤下场,再也没有回到职业竞技的赛场上。
“泽北,导演要和你说话。”副导演把耳机递给他。
传来了流川枫平静的声音,“泽北,你想办法尽可能利用这个高温,把情绪宣泄出来。”
“Ruka桑,你在哪里?”泽北问。
耳机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在离你五十米的地方,我看得到你。”
“我把握不好那个度,怕情绪不到位,又怕用力过猛。”
流川说,“你想得太多了,你试一下不带评判地去表演。”
“可是……”
“泽北,我在这里看得到你,屏幕上很清晰。”流川说。
“嗯……我——”
“我看得到你,意思是你可以把我当做镜子,然后去表演,我会告诉你哪些地方是好的需要保留,哪些需要放哪些需要收,所以你可以放空并且释放自己。最重要的是,相信我。”
泽北垂眼看到空调扇对着他吹出的冷风白雾,他盯了一会儿,身上的火热感减轻了,他把耳机递回给副导演,“再来一条。”
这场戏结束后,在转场的杂声中,副导演把耳机塞给泽北,“导演要跟你说话。”
“荣治,做得好。”
副导演没走几步,被身后泽北的鬼哭狼嚎的吼声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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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声和肉体碰撞声了盖过电视机里的声音,沙发上的泽北荣治卡着怀里流川枫的腰,不停地向上顶胯,流川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说话的同时漏着呻吟:“你这、这什么毛病……看到一半就发情……荣治!”
泽北听到自己的名字更加兴奋,下身绷得硬挺,双手紧固把流川往自己身体里嵌入,一边抬起脸索吻,在交缠的呼吸声中把彼此送到高点。流川意识回笼的时候发现泽北用手梳着自己汗湿的后脑,还顺势抓起了一小把头发,嘴里说:“我十八岁,什么位置都可以。”两人还以连接的方式拥抱坐着,泽北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流川闭了眼还迷糊着想说这个干吗,随后听到电视里传出自己年轻时候的清冽嗓音:“我十八岁,什么位置都可以。”
他睁开眼睛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是他在十九岁参演他爸电影的一个角色,戏份不多,是他最后一次做演员,之后他就一心在导演系学习。刚刚泽北在他头发上做的事情,也是在重现他电影里角色的发型,他在里面绑了一个小揪,那也是他头发最长的时候,不像现在是长刘海短发。
他分开紧贴的两人身体,用双手做梳把刘海往后捋做出绑小辫的动作,笑着凑近泽北说,“难怪看到一半就发情,想操年轻的我?”
泽北看着汗湿凌乱头发下光洁的额头,没有刘海的遮挡,因为皮肤轻微拉扯一双剑眉又抬高了几度,性事的余韵让眉毛下的眼睛氤氲含情,漂亮得不可思议,更甚十九岁时的年轻精致,泽北的呼吸肉眼可见的粗重起来,挺了挺下身更贴近流川,流川闷哼了几声,也随着他抱住他吻。
他回应了一会,发现体内的热度不降反升,捧着对方的脸啄了几下说:“不做了,我还有工作。”
泽北根本停不下来,圈着他的身体到处引火,“Ruka桑,你说过周末可以多做几次的……”在接吻的间隙说会叫他起床,更多的是叫他的名字,“Ruka桑……想更早碰到你,二十多岁,十九岁……不不,十五岁……”亲吻像他的胡话一样乱袭而来,流川觉得有趣也回应道:“十五岁?嗯……你才多大……荣治等等,唔嗯变态……”
流川枫醒来的时候看见坐在他床上另一边的泽北,正在看一本书,是流川随手放在床头他父亲写的《戏剧的旅程》,微弱灯光下泽北的右脸昏暗,又显得安静。
随后他发现流川在看他。
“醒了?”泽北倾身,“我刚想看时间叫你起来。”
流川眨眨眼睛,因为想着有工作所以也没有睡得太安稳,“书好看吗?可以带回去。”
泽北把书放回床头柜,“看到你爸爸带剧团去欧洲巡演,你也去了吧?”
流川嗯了一声,他大学的时候,父亲的剧团去欧洲巡演,他征得父母同意后,休学一年随父亲在欧洲住了一年。
“我以为那之后你会做演员。”泽北斜着趴在流川旁边。
流川也向他那边歪了歪,一边在想,“我记忆里更多的是坐在我爸身边看他一场戏一场戏地排,反而没什么做演员时候的印象。”
“那很好啊,很早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流川没觉得好或不好,他也没有其他的选项,“你呢?”
“我?打篮球因为我爸是篮球迷,我出生后就被放篮球上了。受伤后没多久在马路上被人拉过去拍照,做了模特签了公司,然后拍了几部戏,这么说来好像都是命运推着我。”
“那这些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流川枫撑着脑袋看泽北,泽北趴着也盯住他的眼睛,刚想开口被手机滴的一声打破了安静。
是他为叫醒流川设的闹钟,他手忙脚乱地关掉,看到流川已经下床找条长裤穿上。
“那……跳舞也是那个时候学的吗?”
“跳舞?”流川刚醒的脑子还有点迟钝,“大概吧,不记得了,好像团里有舞蹈家?”
他走到写字桌旁翻开他的分镜本,他在每天开始前都会仔细查看这本本子里自己所写的内容,从而保证每天工作按计划进行。泽北也多次看到他写工作安排,细致到连午餐时间都列进去了。
泽北也下床走到他身边,头靠在流川的肩上。“要开始工作了?”
流川嗯了一声,翻到自己在找的页面。
“你字迹这么潦草,看得懂吗?”
“我自己写的自然都知道。”流川这本基本都是他个人阅读使用,所以字迹非常随意,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那这个是什么字?”泽北点到一个单独的词语。
泽北没看明白所以才提问,这个词单独出现在一角,应该是流川突然起意的落笔,但因为没有上下文,他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当初自己写了个啥。
“嗯?”泽北的手指还倔强地点在纸上。
“我总能想起来的。”流川眨了眨眼睛,“我现在眼睛很干涩,等会儿再想。”
泽北抱住他无声地笑,身体一抖一抖,“Ruka桑,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流川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称赞他可爱了,他摸了摸埋在他肩上的脑袋,心想这个毛蛋比较可爱吧。
泽北抱了一会说,“不打扰你工作我先回去了。”亲了下流川的脸颊拿着书就离开了。
等流川从文件夹里抬起头,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的声响了。
Chapter Text
泽北在电梯里看见流川走进按了一个比他们所在楼层低的数字,下意识地用征询的眼神看去,流川说:“去宫城那里。”宫城良田是剪辑师,和流川合作了很多年,跟组边拍边剪,所以流川的电影效率很高。
泽北听闻眨眨眼睛露出了笑意,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会是这个表情,流川也放松了表情仿佛在他房间里,在电梯到达的时候问了一句:“等会?”
泽北嗯了一声,流川点点头走出了电梯,门关上后泽北在锃亮的反光面看到了自己的笑容以及——
身后一个人的惊愕表情。
糟糕,完全忘记了一之仓聪也在,他俩要一起去他房间。
“泽北,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的是吧。”一之仓的声音响起。
泽北别开脸,“不、不是——”
“秋田人不骗秋田人。”一之仓是他老乡,这也是南烈安排他做泽北助理的很大原因。
泽北没了声音。
“完了,泽北荣治,你完了,老板不会放过你的。”公司上下无人不知,要不是实在要脸,南烈恨不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都挂上流川枫的大海报。
泽北呜咽一声,用头轻撞墙壁,“你去说吧,就别管我死活。”
一之仓看他这个样子,恨不得自己阑尾炎发作休病假,也好过在这里做一个里外不是人的夹板,但他也没告诉任何人,一方面和泽北比较亲近,一方面他是觉得等到电影拍摄结束,两人的关系也就自然而然就断了。
没想到现实打了他的脸。
泽北荣治知道诸星大做的小动作源于一之仓聪发给他的链接,他接受采访解释退出上一个工作是因为剧组有人看不惯他,想让他离开这个项目,而且这个人利用和导演的“友好关系”达成了目的,泽北一脸倒反天罡的表情看完了采访视频,半晌后吐出一句。
“他说的这个人是我吗?”他看了看一之仓又说,“看不惯他是真的。”
两天后风波不消反盛,娱乐媒体争相转载和添油加醋,粉丝也声泪俱下控诉剧组、导演和“关系户”,片场一开始还有人说这个事情,后面几天已经闭口不谈了,以及作为事态严重的标志,仙道彰再一次出现在了剧组。
“媒体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会冷处理这个事情,好在堂本老师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提了一嘴,他地位够高别人会信他的话,诸星后面的人虽然塞他进来但不是圈内的不太懂规矩,他们以后就知道了,还有一周多就杀青,到时也没什么声响了,只不过,”仙道彰看看流川枫,“这段时间里,不要有任何消息从剧组里传出去,我也会关照所有人不做任何解释。”
流川面不改色。
“我知道你团队都是自己人,但是人多口杂难免被人利用,最后阶段不要再有其他事情了,不然我也不好交待。”
流川枫点点头,“知道了。”
仙道彰起身,语气松快起来,“本来以为新人会太平点,没想到碰到这俩不省油的,早知道那时候就一起换了,省得现在麻烦。”
他说完看到流川的表情,心里一沉,他和流川相识多年基本上能知道表情后的意思,他又说,“开玩笑,我可没钱换第二个人了。”
仙道本来就是要离开的,他往门口走去,身后流川叫住他,“仙道。”
他回头看。
“下次你可以考虑把我换掉。”
仙道还没来得及反应,门铃响了,他转身打开房门,泽北荣治站在门口,看到他有点惊讶。
两人对视到流川说话,“我叫他来的。”
仙道点了点头示意,和泽北擦肩而过。
泽北走进客厅挨着流川坐下,流川让他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专心准备剩下的戏,泽北嗯了几声又问:“真的没事?”
“过几天就好了,你也不用回应。”
泽北哦了一句,听到流川说,“不过。”
“我们就不要再继续了。”
泽北两秒后才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
“这个时候不能被人抓到把柄,而且马上杀青我也会很忙。”
“没人知道的吧。”泽北说,而且流川枫从开机开始也没闲过。
“人太多了很难保证。”流川也觉得两个人不知不觉中亲密很多,之前两人一起在监视器前看回放时他是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两人挨得很近,泽北的头几乎要靠在他的肩膀上,片场人多口杂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
泽北还是太年轻了,虽然努力在克制情绪但仍然看得出来,流川看着他想,他曾经因为自己的不慎重付出过代价,他和谷泽认识的时候谷泽也就比泽北大了两三岁吧,他们都还年轻,不值得为一段关系牺牲事业,他不想再在手机上看到类似的消息。
“Ruka桑一定要这样吗?”
“你还年轻不值得因为舆论影响自己。”流川说。
“但是……”
“你当初说的,我可以随时中止这段剧组关系。”
剧组关系。
泽北本来有些话想讲,被这四个字制止了,他看流川枫穿着便服,脸上的表情和在片场并无二致,他不是情绪化的导演,声音不大但说一不二,除了创作上的讨论,基本上也没有人会反驳他。
如果他把这段关系这样定义,那泽北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了。
“我知道了。”
流川听到了泽北离开时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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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北荣治和南烈见面时彼此都吓了一跳,泽北没想到他老板回国第一件事情就来找他,南烈则讶然他的憔悴。
“噢哟哟,文艺片是不一样,以前拍商业片活蹦乱跳还长胖了,还以为你在度假。”
“这么早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泽北嘟囔,“你来干吗?”
“当然是来看我公司最能赚钱的摇钱树,”南烈看他,“顺便看看我的偶像。”
泽北眼睛闪烁了一下,“他工作很忙,别打扰人家。”
南烈哼了一声,“还不是你们惹了麻烦,我早说了——”
“南桑——”泽北哀鸣。
“我上辈子是不是对不起你,这辈子做你老板,等会还要因为你去给流川道歉,泽北荣治,你毁了我们的第一次。”
泽北别过脸不想看他,“做错事情的又不是我。”
而且我还被抛弃了。
南烈站在全身镜前收拾自己的仪容,一边说话:“诸星大是不想混了吗?还造谣导演?圈内人都知道流川不睡剧组的人,自从那件事情之后。”
泽北贴着沙发一动不动。
“我后来找了人问流川为什么不吃窝边草,因为之前那个男朋友后来自杀了。”
泽北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
“之前有个戏的男配,跟你名字还有点像的,什么泽,和流川枫交往以后,就有流言说他靠导演上位,人言可畏,状态就一直不好,后来才知道自杀死了。”
“所以后来流川都不说任何私生活的话题,虽然以前也很少,并且也不和共事的人有瓜葛了,你这么严肃干吗。”南烈转过身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泽北,“你觉得我这样会给流川留下好印象吗?”
“……”泽北心情和表情一样复杂,“衬衫太花了。”
“你不懂,这是我们大阪男儿的特色,衣服越花待人越真,”南烈说,“我在美国出差的时候想过了,觉得你说得对,我需要Run&Gun,去争取我的幸福。”
“南桑,你听过这句话吗?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所以我来打破这个距离。”
泽北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就是竞争对手。”
房间如死一般静默。
泽北等着南烈发作,南烈比他矮一头,但气势上完全不输,冷冷地看了他一会说:“臭小子,终于说实话了是吧。”
“啊?”
南烈语调很平静,“以为我在国外就什么都不知道?”
泽北还尽量维持着气势,“知道了也不能怎样。”
南烈有被气到,“现在呢?”
泽北不为所动,“我会有办法的。”
拍摄进入倒计时,流川枫要处理的工作愈见繁重,他的睡眠情况肉眼可见地变差了,很多时候脸上都是困倦的表情,或者不自觉地皱眉,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的时候,旁边的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然后又出了件事,摄影组一个小哥在移动设备时不小心碰到了道具造成坠落,泽北荣治正好在一旁,他眼明手快一个反射动作拉了小哥一把,道具正好落在他脸上拉了道口子,血流了半脸,引起剧组一阵凌乱。
流川枫走到泽北荣治的房车前,一之仓聪看到他连忙掐了烟头。
“要去医院吗?”他问。
“不用不用。”泽北荣治打开房车的门,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流川枫仔细看了他脸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处还有点红肿,周围血迹已经处理干净。
伤口下的眼睛还是和原来一样。
“皮外伤不用去医院,等会阳子姐会来补妆。”山口阳子是化妆师。
泽北看到流川还是盯着他的伤口,“没事的,大不了留个疤。”
“胡说。”流川皱眉,“你才刚起步,不可以破相。”
“Ruka桑……”泽北往前踏了一步刚想说话,流川被跑上来的工作人员叫了一声“导演”。
流川看了看他,泽北说:“你去吧,我们以后再说。”
流川走了几步又回头,“真的没事?”
泽北点点头,目送流川离开,听到身边有人啧了一声,“求求你演戏也用这种眼神。”
泽北翻了个白眼,牵扯到了伤口,“痛——”
“Cut.”随着副导演的声音,整个片场从完全安静的状态中堆起了一阵声响,这是电影的最后一场戏,是泽北荣治角色的独角戏,他在自己的房间看了一圈后目光聚焦在一张照片上然后离开。
副导水泽拿着小监视器站在泽北旁边,和耳机里的流川有来有回,泽北的位置看不到流川,他一门心思看着小监的画面,这条他已经演了很多遍,看样子一直没有达到导演的要求。他等着水泽传达导演的要求,水泽看到他的动作说了一句“请稍等”就朝着一个方向看去,过了一会泽北看到流川从黑暗中出现,他不由自主上前迎了两步,流川接过水泽手中的小监,和泽北一同看了回放。
“这条还不错,但可以更好。”
“你上次来我房间演的那段,你还记得吗?我需要那个情绪,河崎是在告别,我还想要再多一层,可以有不甘心不服输,还要有对新生的渴望,要有那种让人兴奋的东西。”
“要让我兴奋。”流川说。
泽北不说话。
流川又说,“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做到?”
泽北看着他,“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在我面前。”
流川枫想了想,和水泽、三井说了几句话,水泽小跑着离开。
“我就站在摄像机旁边。”
“你对着我演。”流川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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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上,泽北荣治想着要找流川枫说话,吃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有人过来敬酒就喝,坐在他身边的木暮帮他挡了一些,看他老是眼神往其他桌瞟,就说:“你不用担心流川,他挺能喝的。”他看了看泽北的脸,笑着补充,“比你能喝。”
“我可以的。”泽北的脸红扑扑的,眼神很认真。
木暮笑出声, “你还记得你来试镜最后说为什么不问你对于河崎的看法,你当时想说什么?”
泽北愣了愣,“我想问河崎和武田是不是一个人,也就是他们当中一个人是不是另一个人想象出来的,但是排练以及演的时候你和Ruka桑也没强调过什么,我就不纠结了,但是可能潜意识里还有点,”他看了看木暮,“所以是怎样的?”
木暮笑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后说:“虽然这么说有点简单粗暴,一个角色的诞生的确包含作者身边或想象中的很多人,但是在我写作河崎的时候的确想到最多的是流川,我们是一个寄宿高中的前后辈,泽北君,你演的河崎并不是我眼中的流川,但的确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流川。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我现在看着你们,就希望那时候的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希望没有冒犯到——哎 泽北君,怎么哭了,哎呀呀我说得太煽情了吗?”
泽北刚要擦眼泪,感觉到有只手放在了他肩膀上,“一会儿就好了。”
泽北趁着酒意反身抱住导演的腰,哇哇哭起来。
隔壁桌的三井寿收回自己的眼神,对着旁边的宫城良田说,“刚刚最后那场戏时候我就想说了,为什么这两个人有一种不管别人死活的精神头呢,让人不爽。”
宫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到这句话说:“前辈你信不信等我剪出来之后,你会爱上他。”
“少喝点。”
一小时后泽北荣治小半个身体倒在流川枫的肩膀上,拉着他进了电梯,说有话要说,一之仓聪一头汗地跟在旁边,想要扒拉他到自己这边来,流川枫无语地看了会说:“我来吧。”两个人一起把泽北弄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
一之仓聪劳力付出的少,脑子转的飞快,他应该要照顾泽北的,但他看看躺着的好大儿,又看看站在床边垂眼观察的导演,他叹了口气说:“导演,我还有工作先回房间了,荣治就拜托你照顾一下。”
流川的眼睛转向他,看得他有点忐忑,一之仓在流川点头后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他把这些告诉泽北,泽北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醒过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然后顶着一张浮肿的脸上工。
“你这是什么眼神,”泽北呜呜装哭,“我为什么要喝醉啊啊啊,我本来要找Ruka桑说话的。”
一之仓收回怜悯的视线,“努力搞事业吧。”
虽然电影已经杀青,但有一个杂志的拍摄工作安排在了第二天,等流川枫到影棚的时候,两个主角土屋和泽北正在进行双人拍摄,他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妆发,等到他开始拍摄的时候,泽北跑到他的棚内站在一边,间歇时得知泽北的个人部分已经完成,应该是泽北熟悉擅长平面拍摄所以快速地完成了,两人站着说话,泽北一脸有话说但没法在这里说的样子,流川就当没看见,过了一会杂志社编辑跑到两人身旁,询问能否帮他们两人拍摄一组照片。经纪人和他们俩都有点惊讶,这并不在约定范畴内,对方解释说因为两人站一起吸引了棚内所有人的视线,也激发了摄影师的创作欲,就想多拍一组双人照。
泽北和流川相视,都同意了这个请求,工作人员欢天喜地地开始准备,一会儿后请两位回到灯光下。摄影师先让泽北面对他,流川则和他面对面背对镜头,两人站位微微错开,从镜头里看到的是流川的背影以及泽北的脸和小半边身体。流川不用做表情,身体和头不方便动就转了眼睛看泽北的脸,泽北的妆要比电影里浓重一些,阴影加深了脸部轮廓,眼神也比较锐利,让他想起了最初选角导演带给他的那本杂志。
“好看吗?”
泽北突然开口,眼睛从正前方转向流川。
“还不错。”流川答。
泽北的眼睛眯了一下,在灯光下显得更亮了。
“泽北君,请看我这里,脸再往右边转一点点,对——”
等到两个人位置对调,流川面对镜头泽北背对摄影师的时候,泽北仗着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脸,一直盯着流川。
流川对他的这种眼神不陌生,在他们共处一室的时候,泽北用这种眼神看过他,最近一次是在杀青戏上,他站在摄像机旁边看着泽北演,他惯常都坐在监视器后,镜头会聚焦在画面的某一部分,肉眼观看则有更多的内容入画,神奇的是,情感就在这些原本是多余的地方流淌了出来,慢慢流到了他站立的位置,也是在那一刻,流川枫明白了。
“刚刚作家说采访标题是‘流川枫的新缪斯’。”他把“们”漏掉了。
“哦?”流川的表情和身体都没动。
泽北的头忍不住往流川的方向动了一点,“我是吗?”
流川看了他的眼睛刚要说话被摄影师说:“流川老师,请看我这边,对就这样。”
棚内的闪光灯随着快门的按下而闪烁,他不受影响地正视前方,听到泽北继续说:“不过你需要吗?缪斯什么的,从来没有看你提过,采访里也没有。”
“你看过我的采访?”
“我最早看到会动的你就是在一个采访。”
是一个电影节的采访。
那是个混沌不堪的白天,泽北荣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赤裸着睡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也想不起来身在何处,一身酒气头胀欲裂,电视机屏幕正播放一个访谈。
主持人面带微笑地对身着全套西装的人说,“这次电影节很荣幸请到流川先生做评委,我们的大师课也有很多喜爱您的年轻人报名参加,对他们你有什么想说的?”
泽北脑子还很迟钝身体很疲惫,所以虽然觉得电视声音吵闹,仍然一动不动机械地看着。
“我以前看过一个钢琴家的访谈,他说人们总期盼他们说出些让人醍醐灌顶的话,但其实作为老师来说,他们最常做的事情是帮学生打拍子。我也是一样的,我能做的事情就是一场戏接着一场戏,把它们做好,其实并不高深,可能有点麻烦,但这是我想做的事情,希望你们也是。”
泽北荣治盯着屏幕上说话的那个人,同伴穿着浴袍从卧室里出来走到他旁边他也没注意,看到电视说了一句:“这不是老板办公室里那本杂志上的人吗?”
“叫什么Nagare, Nagarekawa?”
“我需要的。”回忆的恍惚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泽北荣治回过神,本能地啊了一句,但是他听到了这句话,因为他心跳得很快。
“你需要什么?”
流川枫转了脸看他,眼里有了笑意。
“一个看着我的缪斯?”
“Rukawa.”
“啊?”
“Rukawa Kaede,他叫流川枫。”
那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完)
彩蛋:
杂志有一封是泽北背对镜头,流川站在他对面露出了脸,眼睛看着他。

lydiaTW0123 on Chapter 4 Tue 20 May 2025 11:44AM UTC
Last Edited Tue 20 May 2025 11:44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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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youri on Chapter 4 Thu 22 May 2025 11:25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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