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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在高潮后的恍惚中，他的精液在毛发间逐渐变干——莱卡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和其他狼人不同，他的发情期并不规律。他认识一个家伙，那人发情期像时钟一样精准，每四个月一次，从当月的13号开始，17号结束。  

他向医生提起过自己发情期不规律的事，但因为他在其他方面都很健康，而且作为这个年纪的未结合狼人，他经历发情期的次数也处于平均水平，所以医生也没太在意，没有进一步深入检查。

况且，他的发情期也并非毫无预兆。总有些迹象：他身体的某些部位会明显变得敏感和酸痛，嘴巴周围的皮肤会像青春期一样冒出痘痘，还有……

莱卡恩早就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仅仅是看到雨果，甚至只是想起雨果的样子，就足以让他有反应。在认识雨果的时间里——尤其是自从他们开始在这狭小的公寓里合住，一起在新艾利都大学上学的这几个月——他已经熟练地学会了抵抗对雨果的冲动。

确切来说，莱卡恩仍在努力克制。发情期并没有让他失去控制力，但不得不承认，克制起来变得更难了——这已经是今天他第五次自慰了。

此刻，正处在所谓"贤者时间"中——大家是这么称呼这种状态的——他带着几分尴尬与羞耻回想着，这次雨果到底做了什么，如此强烈地考验着莱卡恩，竟让他的自制力几乎崩溃，差点想把那个吸血鬼请出他们的公寓，以便换取一点私人空间。

（当然行不通。租约上也有雨果的名字。但至少莱卡恩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不过说真的，雨果这次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做。

不像那次，雨果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身上蒸腾着水汽，还一丝不挂，因为他忘了拿毛巾。也不像那次，雨果精心打扮，穿着丝绸质地的衣服，每一处都贴合着最诱人的曲线，后背光洁的皮肤暴露在外，因为他要去参加和他妹妹的正式家庭晚宴。......还有一次，莱卡恩撞见他喝醉血喝得酩酊大醉，从发梢到指尖都浸透鲜红，鲜血从唇角溢出，顺着喉结流到胸膛，然后向下蔓延到裤子腰带以下的隐秘地带。

（莱卡恩一点也不想去细想最后那件事，多谢。）

不，这次让莱卡恩几乎要发疯的不是那些画面。

说实话，今天的雨果简直一团糟。

雨果不得不早起去上课，下午6点了，夏日的太阳甚至还远未落山。他穿着一件大号的扣领衬衫——那是莱卡恩的衬衫——衬衫下摆胡乱塞进紧身牛仔裤里，那裤子紧得连莱卡恩的一条胳膊都塞不进去。他的头发没打理，直接扎成了个马尾。他太久没理发了，以至于开始得跟别人说他是故意留长头发的。

莱卡恩走进公寓，看到雨果正跳单脚穿上鞋子。他嘴角还留着吃燕麦棒留下的碎屑。

“别忘了带伞。”莱卡恩提醒他，不，不是去舔掉他嘴角的碎屑。雨果冲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开始在包里翻找，看看伞是不是落在里面了。他最后掏出一把明黄色的伞——是莱卡恩在公交车上捡到的那一把——雨果一只手攥着伞柄，另一只手在冰箱里翻找每周送来的冷冻血袋。

要是换做别人，试图像雨果那样及时离开赶着去上课，肯定会被自己绊倒，摔个跟头，至少也会撞出个中度脑震荡。但雨果看起来是一团糟，却是一种优雅的混乱。他的动作像是精心编排过的，而不是杂乱无章。

就在这个时候，莱卡恩开始考虑把雨果从他们的公寓里请走。

“我最后一节课大概早上5点结束。”雨果一边吸着血袋一边说。他更喜欢用吸管吸血的质地，而不是从玻璃杯里喝血。“所以我大概在你马上去酒店上班的时候回来。”

莱卡恩点了点头。出于真实的关心，也出于实际的需要，他们总会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日程安排。他们得知道公寓里唯一的那张床什么时候能空出来睡觉。

“到时候你想一起吃点东西吗？”

在正常情况下，莱卡恩肯定会答应。雨果的夜晚总是排满行程，能和这个吸血鬼相处的机会他从不放过。  

但现在可不是正常情况。虽然这种情况越来越常见，但莱卡恩衷心希望这不要成为常态。而且他确实已经另有安排。  

雨果穿着他的衬衫。雨果身上还带着他们共用的床铺气息。如果莱卡恩不能拥有他，那么靠回忆和自己的手将就了。

在回忆和自慰各自完成它们的任务之后，莱卡恩才意识到：这是发情期将至的征兆。

唉，真是麻烦。

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后，莱卡恩走进浴室，用洗发水清洗他的毛发，开始盘算着他得重新安排哪些事情才能腾出整整三天时间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他可以请求丽娜替他值班。她一般不会拒绝，丽娜几乎没怎么工作过。她有一大群听她使唤的幽灵，随叫随到，根本没必要亲自工作。

他有一份报告下周就要交了，所以他只能提前交。

不过——莱卡恩一边用香波洗着毛一边想——至少他已经得到了那门必修课考试的延期，因为他申请到了……

淋浴的水滚烫，但莱卡恩却突然感到彻骨的寒意。

不，不可能吧！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在脑海中快速翻动记忆里的日历，同时向身体更深处探寻——某种他永远无法准确定位的原始本能。有时他觉得这感应流淌在血液里，有时又深埋在骨骼中，偶尔它会蜷缩在两肺之间。无论藏在哪里，此刻他都找到了答案——得到了他最不愿面对的答案。

哦，该死。

此刻他还不会发现，书桌上的手机正亮起MoonSliver应用的通知——这款跟踪发情周期的软件弹出一条消息：

你即将到来的发情期可能与下一次满月重合！请咨询你的医生，了解如何为这件大事做好准备！

好吧……

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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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卡恩是在新艾利都大学大一开学入学周认识雨果的。

他之前就知道雨果是谁，或者说，至少对这个姓氏有所耳闻。

拉文洛克家族的名字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旧艾利都建立之前就已存在，他们似乎无比自信，认为无论何时——哪怕新艾利都覆灭，他们依然会延续下去。只要对历史课稍微上点心的人就会注意到，每隔几百年，在一次又一次的革命中，阿利斯泰尔·拉文洛克这个名字总会出现。他从来不是这些事件中的关键人物，但总被提及，说他投资了某项新发明，或是支持了某个政客，又或是赞助了当时他喜欢的某个艺术运动。

即使在吸血鬼惨遭猎杀迫害的年代，拉文洛克这个姓氏也始终不可撼动。

所以当莱卡恩得知拉文洛克家的一个儿子也将入读新艾利都大学时，他对这个古老家族的继承人多少有些想象——直到他遇见雨果·拉文洛克本人，所有预设都在这个压倒性现实在面前粉碎殆尽了。

“说真的，哪家咖啡店能卖完咖啡？”雨果对着瑟瑟发抖的矮小店员质问道。害怕的鹿希人在他那个鲜红的眼瞳下宛如被烈日钉住的小兽。

“现……现在是凌晨十二点了，先生。”她结结巴巴地说。咖啡店不是临近打烊时间——而是根本已经到了打烊时间。而雨果赶在赫丝特和莱卡恩锁上门之前，像道影子似地溜了进来，而且声称一定要拿到他那杯荒唐的、150％甜度的咖啡，要不然就绝不离开。

“这可是咖啡店啊！”

“赫丝特，我把垃圾倒完了。”莱卡恩说，“你可以回家了。收尾的事我来做。”

莱卡恩在这家咖啡店工作才两周，他很高兴在正式上课前就找到了一份工作，而且工作时间很有弹性。不过这两周里，莱卡恩已经对“大多数人都是懂礼貌、讲道理的”这种想法失去了信心。

还没人冲着他大喊大叫，把错都怪在他头上，或是对他提出一些他无法满足的要求——因为狼人身材高大，天生就有威慑力。但他目睹同事遭受这类无理对待的次数已经多得令人发指。

自从他被雇佣后，他和其他咖啡师已经形成了一套惯例。当某个脾气暴躁的难缠顾客开始叫嚷时，莱卡恩会迅速换下被叫嚷的同事，其他人则会开始计时——看叫嚷声多久会停止，顾客多久会恢复礼貌。

"所以你现在要给我做咖啡了？"雨果抱起胳膊，脚尖开始不耐烦地敲打地面。莱卡恩记得当时觉得雨果像个十足的小屁孩，与拉文洛克家族刻意营造的形象大相径庭。

"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不是即将打烊，是已经闭店。"他微微露出牙齿。这招通常能很快传达他的意思。莱卡恩只想赶紧回宿舍，好歹在新生指导会前睡上三小时。"我最后给您一次机会，请您用自己的双腿离开——否则这个选项很快就会消失。"

"哇，好可怕哦，"雨果翻了个白眼。如今回想起来，莱卡恩才意识到当时的雨果有多焦躁不安——他汗湿的鬓角，抽动的指尖，他盯着几乎空了的烘焙食品展示柜，掩饰不住的饥渴眼神。

当时的莱卡恩没能察觉这些细节。他只看到一个任性的富家子弟在无理取闹，而他根本没耐心应付。莱卡恩要从柜台后走出来时，雨果掏出几张钞票，在他面前晃了晃。

"既然懒得做咖啡，那这些钱买柜里剩下的东西总行了吧？"雨果说，声音里透着一股莱卡恩当时还听不出的急切。“反正你也要把这些东西扔掉，不如赚点外快，不是吗？不用找零了。”

雨果意识到自己即将得逞，脸上露出一抹坏笑。莱卡恩在心里快速计算后发现，雨果给的钱足够支付他这学期所需的课本费用，甚至还有富余，他的尾巴不禁摇了起来。

于是莱卡恩把剩下的糕点都倒进一个棕色纸袋里，塞进雨果手里。他算出那些糕点的价值，把多余的钱揣进兜里，而雨果已经开始大嚼起糕点来。

“我还以为吸血鬼不需要吃东西呢。”莱卡恩心不在焉地说。看到雨果把碎屑掉在刚拖干净的地板上，他的嘴角不悦地抽动了一下。

“确实不用，”雨果满嘴食物含糊地回答，他咽下食物，又立刻把下一块糕点整个吞了下去。“但我从血液里摄取不到足够的糖分，都开始头晕了。”

莱卡恩哼了一声没再接话。他只是走到后面去拿扫帚，开始收拾雨果制造的狼藉。 

等他拿着扫帚回来时，雨果已经把整袋糕点都吃完了，脸上挂着窘迫的表情。

“我，嗯......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他把另一叠钞票放在柜台上。"特别是对之前那位店员。我知道这不是借口，但要不是你及时给我这些糕点，现在你面对的恐怕是我的昏迷不醒的身体了。"

"我想钱确实比昏倒的顾客强，"莱卡恩说，暗自重新评估着这位特殊客人的看法。

"钱通常都是更好的选择，"雨果干笑一声。莱卡恩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某种他无法形容的声音。"我是雨果。"

“……莱卡恩。”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莱卡恩心想，这就是开端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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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再确认一下情况，”赫丝特慢慢地说，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扯出一个疯狂的笑容。“大约两周后，你的发情期会和满月状态同时到来，到时候你会陷入无法满足的性欲狂潮——”

“你干嘛非得这么说啊？”莱卡恩低声抱怨着，紧张地扫视着繁忙的咖啡馆。

“而且只有和雨果做爱才能满足这种状态？”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没错。”

“好吧，莱卡恩，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期待我能说些什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雨果做爱！”

“如果你不打算认真对待这个问题，那我就告辞了。祝你今天愉快。”

他几个月前就辞去了咖啡馆的工作——他在市中心马塞尔酒店找到了新职位。但这家咖啡馆离他们的公寓很近，所以是他们常来的地方之一，而且能在这里和老朋友们叙叙旧也挺好的。

嗯，通常这确实挺好的因为赫丝特通常都很热心。无论雨果要对餐点做什么离谱的调整，她总是愿意按照雨果的要求去做。尽管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印象糟糕透顶，但在彼此熟悉之后——赫丝特最终非常喜欢雨果——当然，雨果为之前差点把她弄哭了给了她几千丁尼作为补偿，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他们之间友谊的发展，可以这么说。

在莱卡恩准备逃走之前，赫丝特抓住了他的胳膊。“我是认真的，莱卡恩。你和雨果显然对彼此都很着迷。就算你们不是室友，也会整天黏在一起。我不明白你们俩为什么不干脆在一起。”

他已经和好几个人讨论过这个话题了。他知道别人看到他和雨果在一起时会怎么想。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富有又被宠坏的吸血鬼，而这个尽职尽责的狼人，尽管嘴上抱怨，却纵容着吸血鬼的每一个心血来潮的要求。

大家看到的是雨果想让他们看到的样子。雨果从出生起就备受瞩目，引导别人的目光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在关起门来的时候，莱卡恩就能看到雨果完美外表下的真实模样。莱卡恩现在了解他，知道他的习惯和小动作。他知道雨果的恐惧和希望，他的优点和缺点，有些甚至连雨果自己都没意识到。真正的雨果并非是尖锐的牙齿和肆意的奢靡所构成的展示品。

——雨果有着梦想，若不是被家族的名声束缚禁锢，那些梦想或许能成为现实。

而在这之下，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有雨果主动展现，莱卡恩才有可能看到。而莱卡恩知道，雨果永远不会这么做。

莱卡恩要么拥有真正的雨果，要么就宁可不要。窥探到雨果真实面的碎片也会成为他仅有的珍藏。如果莱卡恩不能得到雨果同样的脆弱，他是绝不会允许雨果见得到自己发情期的狼狈样子的。  

但如果在满月状态的发情期见到雨果，无论他愿不愿意那条界限都将不由分说地被跨越。

与许多流行文化作品中的描述不同，满月并不会让狼人变成没有意识、暴力的野兽。满月对他们的影响是将内心的欲望放大——放大到无法抗拒的程度。

没错，那些有暴力倾向的狼人会变得更加暴力，但没有这种倾向的狼人则一切正常。满月可能会驱使他们沉溺于某种嗜好——比如喜欢的食物或饮料。有赌瘾的狼人无法抗拒再赌一把的冲动，有吸毒问题的狼人同样。心怀不满的员工可能会忍不住向老板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在满月时爱意告白的情况更是常见，久而久之，这几乎成了每月的浪漫节日。

而在发情期，狼人只有一个欲望：找到自己的伴侣，去爱并保护对方。

当然，是的，还有做爱。

莱卡恩一直有着很强的自控力，在认识雨果之后，这种自控力越来越精湛了——他甚至可以在满月时，在雨果的几次面前表现得和平时一样。也许他会变得更爱动手动脚一些，但雨果已经认为是所有狼人都会这么做。既然雨果不认识其他狼人，莱卡恩就决定随便他这么误解。

发情期时，莱卡恩会把自己关在酒店提供的发情房——他辞去咖啡馆工作的原因之一正是这项福利——然后……自我纾解。三天后，当他回到公寓时，莱卡恩能看到雨果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些问题在雨果嘴边打转，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发情期是什么感觉？你会想些什么？为什么每到这时候我的衣服总会少几件？你要和别人共度发情期吗？你希望得到帮助吗？你希望我帮你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但这次发情期偏偏和满月重合，这会放大他一直努力压抑的那个欲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来找赫丝特寻求建议是图什么。早料到她会说什么——无非是让他别犯傻，向雨果求助，最好顺便求个婚——但是，嗯……

他最终听从APP的建议，向医生讨论了自己的困境。医生表示，这次发情期往好了说是"会很难熬"，往坏了说，还不至于丧命。因为"满月发情期精神错乱"这症状不常见，却已有专业命名。

所以大概，他猜如果不能和雨果谈这件事，他希望有人能知道自己的情况，以防万一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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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卡恩从没有追问过雨果为何需要室友——当这个吸血鬼在大一结束时提出合租建议时，他就早已知道原因。

尽管拉文洛克家族试图表现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但他们并非是一个幸福的家族。他们的始祖阿利斯泰尔·拉文洛克是个残酷无情、嗜血成性（无论字面还是比喻意义上）的暴君，他存活了不知多久，而过去更是有过无数的继承人，但没有一个能做到他一直期望的事情——继承人能亲手杀了他，残暴地取代他成为家族首领。

莱卡恩至今不确定雨果当时是实话实说还是戏剧性夸张，但他确信雨果的童年绝不幸福快乐，雨果宁愿和他的家族毫无瓜葛。

于是，又一项任性要求得到了满足。他们在莱卡恩预算范围内找到完美满足双方需求的公寓，就此同居。莱卡恩的预算只够租一间卧室的公寓，他主动提出自己睡客厅沙发，但雨果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反正我们也从不同时睡觉。”雨果尽可能随意地说，“我白天休息，你晚上睡觉——尽管严格来说你明明也该是夜行生物。叛徒。”

于是他们共享那张床。白天归雨果用，晚上归莱卡恩用。如果他们的睡眠时间有重叠，另一方就只能在沙发上打个盹。

他们把这些写进了莱卡恩起草的室友协议里。雨果的妹妹在一次来访时发现了这份协议，而且无论两人怎么解释，她都坚信他们是秘密恋人。

“说真的，我不懂这个玩笑。”她曾抱怨道，“我理解因为媒体的原因你们想保持低调，也不想告诉家族，但你们可以告诉我呀。”

“塞蕾娜，这不是玩笑。”雨果说，“我们不是恋爱关系。合租只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

并非如此，非常明显。他俩还没自欺欺人到否认这情形有多暧昧。带他们看房子的中介差点就问出“你们两个小伙子只住一间卧室没问题吧？”，但她又看了看他们，莱卡恩看到那个问题在她嘴边咽了下去。

但他们俩谁都不愿主动推进这段关系，同样，也没人愿意后退一步。

所以莱卡恩睡觉时，床单上总还留着雨果的味道，金发也会缠在他的毛发里。在白天出门前，他会做好饭，等雨果回来就能吃。尽管莱卡恩厨艺一般，雨果却喜欢莱卡恩做的饭——他做的饭不会太甜，却有足够的糖分让雨果保持活力。

“大多数吸血鬼不吃东西，不是因为他们不能吃。”一天晚上，雨果吃着晚餐的糖脆麦片时解释道，“除非大量食用，否则食物里的营养大多对吸血鬼没什么用，但也不会造成伤害。不过据我所知，被转化成吸血鬼后，味蕾会发生变化，更适应以血为食。吸血鬼之所以不吃东西，是因为食物的味道尝起来不一样了。但我从来没有被转化过，所以尝不出区别。"  

拉文洛克家族作为一个吸血鬼家族，其独特之处在于他们那无比强大的血脉。据说，家族里所有的吸血鬼都是天生的，而不是被转化的。显然，即使是雨果这个私生子，从出生起也和家族有着明显的联系。

“他没法否认他是我父亲。”雨果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苦涩说道。雨果父亲这个话题得小心翼翼地对待。

有时莱卡恩觉得雨果已经向他展示了自己所有柔软的内心——他任由莱卡恩去探寻，甚至默许他找出那些会让他呜咽的痛处。但自私地说，莱卡恩想要更多。他想要雨果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他渴望被肋骨牢笼禁锢的、温暖泵送血液的心脏。但每当莱卡恩的手试图触及那里时，雨果就会僵住，并把他推开——这时莱卡恩才知道，之前表现出的脆弱不过是一场表演。

雨果想装作自己是个柔软的人，一个能够治愈和成长的人，假装自己是一个可以接受他自己全部的人——包括那些他绝不示人、黏腻流淌的阴暗面。

而莱卡恩想要，不，是必须，他必须让雨果明白：他确实拥有这些。他可以信任莱卡恩会妥善保管他柔软的内里与跳动的心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这两样得到莱卡恩更精心的呵护与虔诚的供奉。  

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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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运气好，在莱卡恩发情期间，雨果正好要出门。

“父亲每年都想让我们聚在一起至少一周。”雨果翻了个白眼说，“聚会从来不在任何节日，而且每年的时间都不一样。我觉得是他突然意识到有段时间没见到我们了，就在忘记之前随便选了下周。”

莱卡恩根本不在乎原因，只要雨果能在那段时间离开公寓就好。

他知道雨果憎恶回那个家族宅邸，但至少他还有塞蕾娜。她看似比雨果小几岁——不过吸血鬼的年龄从来都难以判断。虽然塞蕾娜仍住在家族庄园，但由于拉文洛克宅邸就在新艾利都郊外，她经常不打招呼就来拜访。

雨果肯定是在某个时候给了塞蕾娜一把钥匙，因为她从来都不敲门。每次她出现时，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坐在屋里，好像这房子是她的一样。

“我是来接我哥哥的。”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拿到驾照！”

雨果前几天提过这事，语气活像饱受战争阴影的老兵。

“你来早了。”莱卡恩评价道。太阳才刚刚开始落山，但即便时间尚早，塞蕾娜也绝不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仪容不整——她紫罗兰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妆容完美无瑕，穿着最时尚的衣服，浑身上下无可挑剔。她和雨果总是没完没了地抱怨自己的家族，但她从不避讳享受身为历史上最富有家族之一的女儿所带来的特权。她花钱如流水，但她也每次都留下一大笔小费。有一次她甚至帮赫丝特付了一个月的房租。

“嗯，父亲要我们准时到那儿，而且，呃……交通状况难以预料嘛……真的很难说要花多久才能到家。”她眼神紧张地乱飘。尽管她和雨果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塞蕾娜可没有雨果那样的说谎天赋。"哈哈，宁可早到也别迟到嘛！"

莱卡恩暗自提醒自己绝不能坐她开的车，然后转身去叫醒雨果。

雨果睡得像死过去一样，他睡觉的样子可真是一点都不优雅。他会流口水，睡着时身体也会扭来扭去，四肢经常像麻花一样缠在一起。而且打鼾毫无规律，让人无法适应，雨果的眼皮也从来不会完全闭上。

不幸的是，莱卡恩还是喜欢他。

雨果醒来时睫毛微微颤动的样子，几乎可以说是……可爱。

“嗯？”雨果嘟囔着，把脸往莱卡恩托着他下巴的手上蹭，“什么？现在几点了？”

“塞蕾娜来了。”莱卡恩抽回了手，慢慢醒来的雨果还试图跟着手的温度乱晃着。莱卡恩看着当话语终于渗入雨果意识时，吸血鬼哀嚎一声，又栽回床上，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床单里，把脸埋进枕头深深地吸气。雨果睡觉的样子很糟糕，但他入睡也很容易，就像跳进恋人怀抱般自然。

“告诉她这里不欢迎她。”他含糊嘟囔。雨果以前试着这么做过，但下次塞蕾娜还会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这当然是因为雨果从来没有真正阻止过她。  

莱卡恩把盖在雨果身上的毯子掀开，他看到雨果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睡衣——是一件莱卡恩的衬衫，它松松垮垮地卷在雨果肩头上，而下身是一条四角内裤——莱卡恩立刻开始在心中倒数100。“你走得越早，就能越早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家。”

“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雨果坐起身伸懒腰，手臂举过头顶时关节发出轻响，“我一踏进那扇门，就会被我的兄弟姐妹们团团围住，被他们评头论足。”他下了床，用一种尖酸的语气模仿着，“哦，雨果，这就是你的成绩？你可得加把劲了。你长胖了。你太瘦了。穿的什么衣服。头发该剪了。巴拉巴拉。诸如此类的废话。”

雨果从来没具体说过他到底有多少个兄弟姐妹。莱卡恩试着在互联网上查过，但很明显拉文洛克家族不想让这些信息公开。雨果提过的名字多到莱卡恩根本记不清。

总之，当吸血鬼下床站直身子时，莱卡恩看到雨果身上的衬衫足够长，他的四角内裤又足够短，雨果起来的时候，看起来衬衫下面什么都没穿。

满月在他血液里歌唱：就是这个人。抓住他，永远别放手。

莱卡恩开始默念那些名字试图分散注意力——  

好吧，当然有塞蕾娜，不过莱卡恩也听雨果说起过比安卡和卡米拉。他觉得还有吉迪恩、文森特和朱利安。露西亚、吉赛尔、维克多、多里安、西里尔和塞西莉亚这些名字听起来也很熟悉，但他们不可能都是雨果的兄弟姐妹吧。也许他们是表亲或者姑姑舅舅之类的？莱卡恩问过雨果他到底有多少个兄弟姐妹，但雨果总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哦，谁知道呢？”

 雨果胡乱把衣服塞进一个行李袋里，莱卡恩跟在后面重新叠好。"谢啦，"吸血鬼揉着眼睛说，经过时拍了拍莱卡恩的胸膛，随后关上浴室门。 

莱卡恩隐约能听到塞蕾娜和雨果隔着墙互相挖苦的声音，但他没法集中精力去听他们在说什么。雨果必须在月出前离开这里，否则莱卡恩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正常情况下，他的发情期要到明天才会全面发作，但满月会让它提前诱发症状。和雨果待在一起只会让情况更糟，他今天还特意加了个班，试图不让自己的症状更严重。

莱卡恩把雨果一周所需的东西都打包好，把行李袋放在门边，然后去厨房拿一些雨果喜欢的零食，这时他看到雨果站在打开的冰箱前摆弄着什么。

"啊，莱卡恩，正好。"雨果的头发还在滴水，身上仍穿着自己那件大几号的衬衫——只不过现在下摆塞进了雨果这周已穿过两次的牛仔裤里。他关上冰箱走过来："知道今晚满月，我在冰箱和食品柜囤了你爱吃的。我真希望你记得把食物热一下，别偷懒吃冷的——烤箱里已经在加热一份了。"他拇指朝后指了指，莱卡恩看到，也闻到了烤箱里他最喜欢的餐馆做的丰盛炖肉。

莱卡恩的尾巴开始摇晃起来。说真的，此刻对莱卡恩来说，除非雨果接着说“现在就占有我，让我为你生孩子”，否则雨果不可能比现在更有魅力了。

莱卡恩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一下一下地摇着头，以免自己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

雨果笑了。“哦，别这样，莱卡恩。今晚是你撒野的时候。真希望我能留下来看看。”

雨果总是这么说，说希望看到莱卡恩在满月时出丑，但莱卡恩向来会选择在酒店的免费房间里，吃着几碗牛肉面，看着《艾利都贵妇的真实生活》重播，还抱着雨果的一件衣服，让自己舒服些渡过。

“我想我离开一周的唯一好处，就是你可以在家里体验满月了。”雨果心不在焉地继续说道，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落寞。  

莱卡恩清了清嗓子。“我...我选择在酒店过满月，不是因为你。”他撒了个谎，“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度过那段时间。”

“我理解。”雨果抿着嘴笑了下。不，他一点都不理解。

雨果走过去拿门边的行李袋。塞蕾娜蹦蹦跳跳地出门去发动汽车，他们看着她笨手笨脚地摆弄着钥匙，试了好几次都打不着火。

“我可能还没踏进庄园就会死掉。”雨果说。他说这话时，好像在说这是件值得开心的好事。他转向莱卡恩，“我周五回来。如果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行。我会找任何借口离开那儿——你可是我最喜欢用的借口。"

莱卡恩的心一阵刺痛。雨果得现在就离开这里——不然他会当着雨果妹妹的面把他抱住。

莱卡恩没有去看塞蕾娜的车颠簸歪扭地驶远。根本做不到。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锁门。太阳终于沉入地平线，他的脑海中再无其他念头。

卧室的门猛地被撞开，他将脸埋进枕头，贪婪地呼吸着布料上残留的雨果的气息。从前门到卧室门口的这段路，他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裤子，此刻正用勃起的性器摩擦着还残留着雨果体温的床单。

他呼吸沉重，舌头不受控制地吐出。他觉得自己似乎能尝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雨果的味道。

这将是漫长的三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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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庄园的车程简直令人煎熬，原因有三：

首先，终点是那座阴森的宅邸，以及等待在那里的一切，他和塞蕾娜都清楚这其中意味。雨果从不后悔一有机会就逃离那座房子，但这也意味着他完全不了解兄弟姐妹们为了讨父亲欢心可能正在谋划的任何阴谋。

作为父亲所谓最宠爱的孩子——父亲早已向雨果明确表示并非如此，但同时也让雨果清楚，他无意消除其他兄弟姐妹的这种想法——因此雨果从出生起就是活靶子。

这是阿利斯泰尔·拉文洛克会让孩子们带进坟墓的秘密——拉文洛克家族至少五代人都没有天生的吸血鬼了。

直到雨果诞生。

所以，尽管父亲很想彻底忘掉雨果的存在，却无法抛弃唯一继承"天赋"的后裔。

雨果的母亲最终没能拿到她期望的报酬。她或许还活在某个角落——但如果罗克珊（父亲那位婚龄两百年的现任妻子）已经插手这件事，她大概宁愿自己没活在世上。

于是父亲留着他。雨果能刺激阿利斯泰尔的嫡亲孩子们的"良性竞争"，还能当"种马"备用。去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

雨果在座椅上不寒而栗。听到这个词时他才十五岁。

第二个煎熬的原因是塞蕾娜的车技。

他深爱着自己的妹妹，她是这个糟糕家庭里唯一的闪光点，但她的驾驶技术烂得惊人，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贿赂了驾考考官才通过考试的。

第三个原因是——一旦他和塞蕾娜单独相处——就不可避免地要进行一场对话。

“所以呢……~~~~”她开口道，“你和莱卡恩……”

——要是能去远离新艾利都的地方上大学，他早就走了，不过即便现在车程只有三十分钟，这段时间还是显得太过漫长。

他们以超过限速60英里的速度在公路上疾驰。之所以没撞上别的车，唯一原因是雨果一直在按喇叭，好让其他车辆知道避让；而他们没被交警拦下的唯一原因是——虽然塞蕾娜拿到驾照才两周，但警察已经对她和她的车很熟悉了，知道开车的是拉文洛克家族的人，而大多数人都不想招惹他们。

“要是你这烂技术把我们撞死了，就不会有什么‘我和莱卡恩’了。”

“雨果和莱卡恩”永远不会存在——至少，不是塞蕾娜暗示的那种关系。雨果很清楚他们在外人眼中的样子，但他和莱卡恩之间的关系远比表象复杂，不管那是什么，肯定不是别人想的那样。

雨果见过父亲和自己亲生母亲在一起，也见过父亲和名义母亲罗克珊的婚姻。他和莱卡恩之间的情感……绝非如此。他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不该想这个。

“今晚'荣耀'轮到谁了？”雨果转移了话题。加上塞蕾娜错过了转弯路口，她选择逆行倒车回到车流中重新转弯，终于让她暂时忘了莱卡恩的事。

“嗯，我不太确定，”塞蕾娜皱着眉头，“按计划应该是多里安，但不知道你听说了没：他们终于在森林的某个地方找到了躲起来的维克多，把他带回来了。所以也许今晚'荣耀'是他。我这次想尽量猜对。”

雨果确实没听说，但他知道这事迟早会发生。上次他回家时，大家等了好几个小时盼着维克多出现，最后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位兄长抛弃家族的“荣耀”逃走了。那晚本应是维克多的"荣宠之夜"，当父亲发现自己被愚弄时勃然大怒。雨果只见过父亲发这么一次大火。

塞蕾娜总是很乐观，甚至有些天真。雨果也尽力保护她的这种心态，但他觉得今晚维克多不可能获得“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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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卡恩是个十分特别的家伙。刚认识他的时候，雨果不太清楚该如何看待他。

初入大学时，雨果把一切都当作一场游戏。从一开始，他就处于劣势，因为大家都自以为很了解他。没人会把拉文洛克家族的人称作名人，但他们的名号广为人知，家族私事也偶尔会成为小报的谈资。

父亲，当然，会确保任何更……不体面的事情远离公众视线，毕竟他们作为吸血鬼，得要维持一定的名声。

于是雨果把这一切都当作一场游戏。他向来擅长洞察人心——这在他成长过程中十分有用——大学里其他新生身上都有种坦率的气质，简直令雨果耳目一新。他们的想法和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雨果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期望雨果是什么样的人。

大多数人觉得他应该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见多识广、阅历丰富，或许还带点傲慢。所以雨果总是满心欢喜地低着头，腼腆微笑着跟这些人打招呼。他放软声音，结结巴巴地做自我介绍，一副因过早成名而局促不安的样子。

还有些人觉得他应该是那种，说白了，那种很有王子风范的人。于是在这些人面前，他就表现得粗俗无礼、不修边幅。他讲着不合时宜的笑话，品味也十分庸俗，说话不经大脑，而且言辞往往很刻薄。

大家反应虽慢，但没那么笨，或者说，还没到蠢的地步。最终，他们识破了他的把戏。所有人都知道雨果·拉文洛克在装模作样。

尽管他们初次见面的印象糟糕透顶，雨果还是以无数种不同的方式来接近在咖啡馆遇到的那个男人。他甚至有一次还尝试过调情！但对于每一张面具，他的各种情况、各种想法，莱卡恩总能分辨出哪些是真实的。

当雨果说自己爱妹妹时，莱卡恩知道他是真心的；尽管雨果用充分的理由和方式去伪装了，莱卡恩还是能察觉到雨果确实嗜甜如命；他也能明白雨果真正喜欢哪些教授，又讨厌哪些。

“是我说话的语气有什么破绽吗？”有一天，雨果终于忍不住问道，“狼人是不是有种能分辨真话的特殊能力？我到底哪里露出破绽了？”

莱卡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告诉你又能怎样？”

“当然是改掉啊。”这还用问。

莱卡恩转头去招呼其他顾客：“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雨果撅起了嘴。不过他心想，既然只有莱卡恩能看穿，似乎...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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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家的时候，雨果让塞蕾娜把车停了下来。他的衬衫上还留着莱卡恩的味道，虽然这让他感到安心，但也意味着父亲也能闻到衬衫上莱卡恩的味道。

要是真的想小心行事，他本应该在公寓就换好衣服，换上只有自己味道的衣服，尽管雨果努力掩饰，不过他其实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傻瓜。他想尽可能久地感受莱卡恩的气息陪伴在身边。

雨果进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果然是多里安。在这个他期待已久的特殊夜晚，多里安想成为第一个迎接众人的人。他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特意为今晚置办了新衣服。一身纯白西装，没系领带，衬衫扣子解开到胸口中部。

“雨果，”多里安招呼道，“你可算来了。” 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父亲。虽然发型刻意模仿，但他是黑发还带着自然卷，这都是父亲（和雨果）所没有的。罗克珊对此十分不满，因为阿利斯泰尔的这个私生子不仅是天生的吸血鬼，还长得最像阿利斯泰尔。

除了那双丑的要命的眼睛。

"我总得等天色够晚才能动身，"雨果回应道，“我猜父亲也刚刚睡醒几小时吧？” 这嘲讽很随便，但一向很有效。他的兄弟姐妹们在公开场合都得假装具备吸血鬼的特征：他们在外面从不吃东西，从不在太阳下露面，需要邀请才会进门——直到他们长大到够格被转化成吸血鬼的年龄。当然，雨果从小就没必要这么伪装。

雨果厌恶这些把戏。最快结束游戏的方式不是出更好的牌，而是直接亮刀。  

"哼，"多里安嗤之以鼻，"过了今晚，我就再也不需要这种借口。"  

"拭目以待。"雨果冷漠地拎包走向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是父亲所有孩子中最大最好的——雨果16岁得到这间房时，父亲还特意大肆宣扬了一番。其他兄弟姐妹的房间全凭阿利斯泰尔一时兴起调换。最好的房间当然留给当时最得宠的孩子。在成为"雨果的房间"前，这里没人能住超过两周。而雨果数年未被要求搬离，又成了兄弟姐妹恨他的理由之一。

17岁那年，卢西安——那小混蛋当时才12岁——趁他睡觉想杀了他，从那以后，雨果就再也不在那张床上睡觉了。他在衣柜后面的暗墙搭了个临时床铺，看起来就像个窝一样。要么是没人发现过，要么是发现了却想让他放松警惕。

他把行李扔到床上，自己也摔进了床单里。尽管这张床垫价值连城且多年无人使用，雨果心里也清楚，这永远都不如公寓里那张莱卡恩挑选的便宜床垫舒适。

他开始琢磨莱卡恩现在在做什么。他无法想象莱卡恩在满月时会有多闹腾，但如果他不想让雨果看到，那场面肯定是会很让狼人尴尬。该不会是追星吧？学偶像跳舞？也许莱卡恩在公寓某个地方藏了一堆偶像周边和收藏，不想被他发现——但瞒着他做这种事也太傻了，雨果有足够的人脉，明明能轻松安排他和任何明星见面。

又或许，他心里突然一沉，莱卡恩想隐瞒的是他对雨果的真实想法。在满月前的日子里，莱卡恩明显变得更口无遮拦。他们刚成为朋友那会儿，莱卡恩白天至少还愿意见见雨果，看到平时沉稳的狼人毫不掩饰地表达对别人的看法，总是会很有趣。

但后来，每到那个时候，莱卡恩就开始疏远他。狼人从没提过这事，但雨果最终还是注意到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雨果知道自己给人的印象如何：任性又爱小题大做。他不在乎旁人看法，因为旁人本就不值得他在乎。

可莱卡恩依然留在他身边，甚至纵容他，天知道为什么。  

他不能再得寸进尺了。若真发展到那一步，莱卡恩要面对的可不止是他，如果……  

如果……

雨果盯着高耸的天花板。这房间归属他多年，却依旧毫无个人痕迹。毕竟，父亲随时可能会心血来潮把房间收走。况且他要是摆些小物件，父亲可能会觉得这是软弱的表现。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雨果躺着没动。

一个女仆打开门，但没进来。上次维克多失踪那次回家时，雨果没见过她，她肯定是新来的。

她打量房间的目光带着艳羡，等雨果起身时更是热切地上下打量着他。雨果不禁想，多年前他母亲当女仆时，看阿利斯泰尔是不是也是这副眼神，想到这儿，他顿时恶心地抿紧嘴唇。

他看到女仆脸上有一瞬间僵硬，随后便恢复了镇定。"雨果少爷，晚餐即将开始。"  

“太好了。”

这一晚绝对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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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他妈滚出去！”五个月前，雨果冲着多里安怒吼道。他不知道多里安在公寓里待了多久，也懒得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拉文洛克家族的每个孩子迟早都会学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本事。

“你好啊，弟弟。”多里安嘲讽地笑着，“你住的地方可真……别致。”他举起一撮白色的毛，肯定是莱卡恩掉的。天气转暖时狼人总要褪去底绒，他为此难受极了，昨天他们花了一整天帮他清理。莱卡恩清理毛发时一向仔细，但难免有遗漏。

“原来你还有个宠物！”多里安兴奋地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个卑鄙的小混蛋。

雨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单手将他举了起来，多里安的双腿在空中乱晃。他的兄弟姐妹们之前从没这么直接地招惹过他，他们都很清楚彼此在体格上的差距。他们正面打不过雨果，所以只能耍些下三滥的阴招。

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下手，不过雨果本希望能再晚些。

当然，他的居住情况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家族账户帮他支付一半房租，他还安排了杂货店和血库每周送货上门。

但即便雨果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却总莫名对这个出租屋感到安心。他仿佛能听见父亲骂他软弱的幻听。

然后多里安——该死的果然会是多里安——跑来提醒他，事实并非如此。彻底粉碎雨果这种错觉。

多里安的手徒劳地抓着雨果的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指。但雨果的手臂甚至都没怎么用力。直到多里安的手臂无力地垂到身侧，雨果才松开手，任由他摔在地上。多里安瘫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大口喘着气，拼命呼吸和呛咳。

“滚出去。”雨果重复道。多里安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雨果走过去，一脚把他踹到门口。多里安这下就只能趴在地上挣扎了。后来雨果才知道，自己踢断了多里安的一根肋骨。但当时他不在乎，现在也不在乎。

雨果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一个熟悉声响。他的耳朵不像莱卡恩的那么灵敏，但也能对声音做出敏锐的反应。他能听到莱卡恩上楼的脚步声——他们的公寓紧邻楼梯间，隔音极差，上下两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而雨果宁可下地狱也不愿让莱卡恩和多里安共处一室。

他抓住多里安的衣领，把他拖出公寓，从另一侧楼梯拽下楼。

“啊，”多里安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不再被拖着走，而是被拽着，“看来你很在意那个可怜的家伙。”

雨果强忍着没撕开他的喉咙：“我只是在意我的私人空间和财产。你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我明白了。”

雨果把他扔到泥地里：“——我不在乎你自以为看到了什么，也不管你回去怎么传话。你只要记住，要是你再来这里，我可不会像今晚这么客气。”

等他回到公寓，莱卡恩已经到家了。

“你去哪了？”莱卡恩歪着头，活像一只困惑的小狗，可爱得让人受不了。

雨果耸了耸肩。他知道莱卡恩能看出自己在撒谎，但还是说：“倒垃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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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对血液的品味烂透了。

如同所有的"荣宠之宴"一样，除了雨果和父亲，其他人都会吃到今晚接受“荣耀”那人最喜欢的食物。虽说雨果讨厌多里安，但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的烤鸡味道还不错，提拉米苏也肯定很美味。

然而，雨果和父亲的面前却只放着承血液的容器——除了高脚杯还能是什么容器呢。

坐在雨果旁边的塞蕾娜想偷偷给他递些芝士土豆泥，但父亲立刻制止了她。

雨果尽量不去细想这些血液的来源，但那血总是苦得要命。和他从血库拿到的血味道完全不一样——他能尝出来这是人血，不是动物血，陈旧却仍保持液态，他也能尝出里面没加任何东西，就是纯人血。正常来说人血很美味，但每喝一口，雨果都得强忍着不露出真实反应。

雨果猜父亲大概是想像酿葡萄酒一样陈化血液，但如果试了几千年都没成功，那以后更不可能成功了。

终于，多里安吃完了提拉米苏，关键时刻到来了。

父亲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看向坐在自己右侧的多里安，而他的左侧是罗克珊——然后再次清嗓。

“多里安，希望你喜欢这最后的晚餐。"

“我很喜欢，父亲。”多里安点点头。他很擅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中的渴望出卖了他内心的急切。

“今夜你表现得体。等你的兄弟姐妹们轮到接受这份”荣耀”时，都该以你为榜样。"这话虽是对多里安说的，雨果却听出其中父亲对维克多事件的震怒。  

多里安依然骄傲地挺直着背。

父亲起身，多里安紧随其后。父亲走到一旁——为了让多里安习惯权力的滋味，他允许多里安坐在自己餐桌首位的位置上。

雨果看着这一幕满心抵触，他的兄弟姐妹们也同样觉得恶心。卡米拉毫不掩饰地嗤之以鼻。

罗克珊忍不住抓住多里安的手，默记他平稳的脉搏。  

雨果心里暗自琢磨：多里安这次能不能活下来。西里尔和塞西莉亚就没挺过去，这也是维克多当初被吓跑的原因。

——或许是他低估了维克多，那家伙比他们都聪明。

话说回来，维克多到底在哪？塞蕾娜不是说已经抓到他还把他带回家了吗？

父亲给多里安戴上项圈和锁链，同时念着那套老掉牙的台词：“我早已不记得年少时的模样。数千年的时光将那段记忆从我的脑海中抹去，所以我的第一个记忆，便是关于力量的记忆。那时鲜血在我口中，我明白，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智慧与耐心，伸手去夺取，我就能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获得这份力量是至高荣耀，望你如我一般善用它。”

“我会的，父亲。”雨果不得不承认，多里安很会掩饰，没让声音颤抖。

"拭目以待。"  

多里安眼中闪过一丝醒悟，但随即父亲的獠牙刺入他脖颈，一切化为空白。

多里安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他先是像猎物般僵住，随后开始剧烈颤抖。他的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手腕、脚踝、脖颈处的链条下传来骨骼断裂声。  

塞蕾娜将脸埋进雨果的肩头——她这样的表现肯定会被降责——但雨果却纹丝不动。

若多里安将死于此地，雨果愿给他见证者的尊严。  

多里安残破的身躯瘫倒在座椅上，双眼紧闭宛如死物，父亲这才松开尖牙，擦去下巴上滴落的血迹。

众人开始等待。

西里尔和塞西莉亚那夜，他们等了好几个小时才敢确认死亡。但这次，他们只等了十分钟。  

多里安猛地睁开双眼，再度试图挣脱锁链。他原本灰色的眼睛泛起红光，像头野兽般，对着兄弟姐妹们亮出尖锐的牙齿——此刻在他眼中，他们不再是亲人，只是可以果腹的血肉。  

雨果起身去拿盛血的血罐，却被父亲抬手制止。

“带他进来。”父亲对仆人下令。

门应声而开后塞蕾娜倒抽冷气，其他人和她一样明显的震惊。

维克多被推进来，像多里安一样被锁在椅子上，但他挣扎得还要更厉害，试图挣脱束缚。尽管在外逃亡，但此刻他已被梳洗干净，穿着也配得上拉文洛克家族的身份。

“父亲，求求您！我错了！”他大声求饶，目光在兄弟姐妹们身上来回扫视。有人移开视线，有人则直直盯着他，眼神中满是厌恶或病态的兴奋——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用途。  

雨果比任何时候都想移开视线，但他却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他直视着父亲解开多里安的锁链，直视着兄弟姐妹们慌忙后退，紧贴着餐厅的墙壁；他直视着眼前的一切，同时将塞蕾娜拉到身后，因为他觉得此刻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他看着，维克多不再向父亲求饶，转而向多里安苦苦哀求；他看着，多里安眼中露出残忍的欢愉，而维克多眼中的生机却渐渐消逝。

他看着，阿利斯泰尔面无表情地旁观，仿佛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在他眼里，多里安做什么永远都不够格。

这个夜晚，雨果内心的某些东西死去了。某些新的东西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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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七岁那年，被带到拉文洛克家族生活。

他之前的名字，还有他母亲的姓氏，从此被彻底抹去了。现在他是雨果·拉文洛克，罗克珊给了他明确的命令：永远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并非一直姓拉文洛克。

这对他来说倒不是难事。他本就和母亲没什么感情。

他现在有了兄弟姐妹，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相处。他读过一些故事，里面的兄弟姐妹即便有争吵，也会彼此关爱、相互扶持。可这听起来美好得不太真实，小小年纪的雨果就明白，爱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

而且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满足兄弟姐妹、父亲和罗克珊给予爱的条件。

他们用警惕、怨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第一天晚上，一群孩子将他按倒在地，撬开他的嘴，试图用一壶血把他灌死后，这种眼神就更强烈了。

雨果把血全喝了下去，在他们的钳制下不住咳嗽和吐口水。他们期待着看雨果会不会呕吐——就像他们自己偷喝父母的饮品时那样，生理反应性地感到恶心——但雨果没有。

“他真的是天生的吸血鬼，”一个年长些的女孩，大概十六岁，抱怨道，“这不公平！”

“现在还不能确定，”另一个和雨果年龄相仿的男孩说，“他那个妓女母亲说不定找了别人把他转换成吸血鬼了。我们得先看看他会不会长大变老。”

“没必要，”坐在他胸口的女孩说，雨果后来听人叫她卡米拉。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刀，抵在他喉咙上，用力压下去，一道细细的血痕在他脖颈显现，“管他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转化的，谁在乎？反正都得除掉他，何必浪费时间？”

他们的争吵让雨果有足够的时间喘口气。

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因为他喝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的血。他一把推开众人，夺过女孩手中的刀，朝墙上扔去。

他比他们都强壮，但身形也是最矮小的。他打断了几个人的骨头，但还是被他们再次按倒在地，四肢都被死死压住。卡米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刀从墙上拔出来，然后跪坐在他胸口。他能感觉到肋骨在她的重压下开始断裂。

“没错。他就是个麻烦，不值得留着。”她说着，用刀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刀尖停在他红色的眼睛下方，“就从这儿开始吧。”

“孩子们。”一个声音传来。雨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但其他人立刻就听出了是谁。仿佛受到某种意志操控，他们齐刷刷松开手，在父亲面前站得笔直。

父亲在孩子们中踱步，留意着谁试图隐藏伤势，谁又昂首挺胸。雨果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等他起身，抬头就看到父亲站在面前俯视着他。

雨果也直直地回望着父亲，一言不发。他没什么想对这个人说的，但宁可下地狱，他也不会移开视线。七岁的雨果原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世界全部的残酷，可就在这天，他才明白，人性的残忍没有尽头——人们既能对他人施加伤害，也能在他人心中种下残忍的种子，将这份残忍精心培育。

父亲蹲下身，单膝跪地，捧起雨果的脸，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尽管这也没多大意义，此刻雨果从头到脚都沾满了鲜血。

孩子们忍不住心中的疑虑，开始窃窃私语。父亲从来不会这样触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却唯独碰了雨果。

当年的雨果不明白这是父亲的“偏爱”，时至今日也不这么认为。他不知道爱是什么模样，但肯定不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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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多大了，雨果？”

每次回家，这都是必经的仪式。无论阿利斯泰尔的哪个孩子在仪式中死去或重生，雨果总会被邀请到书房，进行一场私人谈话。

雨果对今晚维克多的遭遇其实不该太过惊讶。毕竟，自从阿利斯泰尔收养他以来，维克多就一直想置他于死地。

雨果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

阿利斯泰尔的动作快得让人难以察觉，他瞬间从书桌后闪到雨果面前。

雨果还没来得及反应，阿利斯泰尔就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单手撬开他的嘴。大拇指摩挲着他上排尖牙的尖端，故意被刺破手指，血滴落在雨果的下唇上。

“年纪够了。”阿利斯泰尔喃喃自语道。

雨果一把拍开他的手：“年纪够做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擦掉血迹，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血的苦涩。

阿利斯泰尔饶有兴致地盯着被雨果拍打的手：“——下次的‘荣宠之夜’将由你来主持。”

这比起阿利斯泰尔说出“年纪够了”时雨果所设想的可怕情形还要可怕，意识到他的真实意图后，雨果心中的恐惧更甚。

“什么？我？为什么？！”雨果质问道，“你知道他们没人会接受这种安排。你是盼着这份耻辱能逼得他们中的某个人真的杀了我吗？”

阿利斯泰尔沉默不语，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下一个轮到谁？”他追问。他得做好准备。露西亚喜欢用间接手段，但她知道雨果对她的大多数毒药都有了抗药性；巴塞洛缪更直接，但雨果在夜间行动更习惯、更有优势。

当然，他更想不用考虑这些，如果他们不.......

“谁知道呢？”阿利斯泰尔语气轻佻地说。老混蛋。“你可以走了。”

雨果知道阿利斯泰尔是让他离开书房，但今晚是满月，此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回到莱卡恩身边。之后他会乞求莱卡恩的原谅，必要的话他甚至会跪下，但他再也无法在这庄园里多待一刻——阿利斯泰尔也懒得阻拦他。

他给塞蕾娜留了张字条。要是当面告别，他怕自己就会留下。

他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叫了辆车。

雨果回家了。

Chapter Text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他没有了理智，只剩下感官。有肌肤相触的感觉——却只有自己的身体。滚烫，而且越来越热。他的脑袋里一阵压迫感。耳朵里嗡嗡作响。唯一能让他从痛苦中解脱的是伴侣逐渐消散的气味——那是铁与肉桂的味道。

他的伴侣？他在哪里？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在他们的家里，安全地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兽结上呢？为什么他只能依靠对他嘴唇的记忆，对他粉红色舌尖的一瞥来凑合自己呢？他苍白的皮肤，没有疤痕且无瑕。他臀部的饱满曲线，大腿之间的缝隙。

他嚎叫着。明天，由于各种原因，他将不得不处理邻居的噪音投诉。今晚，他除了伴侣外什么都不在乎。

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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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回到家时，门没有锁。一阵尖锐的恐慌刺痛心脏——有人发现了阿利斯泰尔的计划吗？这么快？已经有人动手了？他感觉灵魂像在身体外面，急忙冲向他们的卧室，满脑子想着他的哪个兄弟姐妹竟敢如此大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散落一地的衣物一直通向卧室。

但他确实注意到了莱卡恩的嚎叫。

他冲进房门，不知道自己期待看到什么。

雨果以前见过莱卡恩赤裸的样子，但因为浑身覆着绒毛，他从未真正将其视为“赤裸”——直到后来他试图搞清楚莱卡恩为何这么尴尬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算“裸体”。

但他从未见过眼前这样彻底的赤裸。

操，他的阴茎跟我小臂一样大。

莱卡恩的大手都无法完全握住那骇人的尺寸。

雨果甚至来不及张嘴——不过究竟想做什么，他其实也不确定。他应该张嘴道歉？上帝啊，他的嘴最擅长向莱卡恩道歉了。他可以跪下来做所有事情，不过或许还得费些功夫才能让这份歉意好好塞进喉咙里，但雨果认为他已经用足够的忏悔来办到这件事了。而且挺灵活的。

他向前迈了一步。

等等，不对——

但在雨果做出任何傻事之前，莱卡恩已经扑在他身上，伸出舌头舔进了雨果的口腔和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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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里。不是记忆里的影子。是真实的。

他深深吸入对方的气息——肉桂与铁锈，混着百合的芬芳。如此美味。如此完美。他的嘴里充满了唾液，追着那抹气息最浓烈的地方舔着。喉咙的空洞。胸部的中央。一路向下，更深，更下。

他的伴侣发出呜咽。他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调动起来，来倾听这声音里的快感。他为此感到很高兴和满足。他正在取悦他的伴侣。让伴侣情动不已，而自己甚至还没有好好碰他呢。

更深些。更近些。他的伴侣穿了太多衣服。他的身体和他伴侣的身体之间有太多的布料。他扯掉衣服，终于把手放在了他身上。如此柔软。如此细腻。怀中的躯体在掌心轻颤如此。如此敏感。如此契合。伴侣十指深深掐进他的肩膀，试图把他拉得更近一些。他渴望那些指甲能刺穿皮肤。他想感受伴侣紧紧抓住自己的骨头。永远没有足够近的界限。

他的阴茎肿胀着、硬得发痛。但他已经从伴侣的身体上寻到了纾解，他一下又一下地磨蹭着伴侣的臀部。他好热，太热了，在不断燃烧、燃烧、燃烧，而伴侣的肌肤正是缓解这燥热的药膏。

“等、等等……”他的伴侣虚弱地推拒着他，那些话与其说是说出口，不如说是将它们随着气息一并吐出。但那声音里含着几分痛楚，他不得不停下动作。是什么让他有这种感觉？又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不再难受？

他不情愿地抽身离开，他对伴侣的舒适、安全的渴望，压倒了他对伴侣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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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多希望自己的念头能体面些，但如果非要用语言形容，大概就是"对！哇哦！耶！"在循环播放。

他总爱笑莱卡恩一副毫无经验的样子——每当提到性这个话题时，他就会变得很尴尬。但其实他暗暗喜欢这点：从没有其他人拥有过他。也不是说今晚之前雨果真正拥有过他——但莱卡恩抚摸着雨果，手法实在熟稔得可怕，就像他确切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他精准地触摸着雨果脖颈，让他腿软到感觉快站不住。他的手掌完美贴合雨果身体的每一道弧度，仿佛天生为这份亲密而生。

莱卡恩彻底占据了他。嘴唇与手掌游走在每一寸肌肤。每当雨果刚跟上他舌尖的节奏，莱卡恩就偏过头，啃咬他的喉咙，一路向下掠过胸膛，划过小腹，再重新吻回他的唇。他的双手钳住雨果的大腿向两侧掰开，拉伸到近乎疼痛的弧度，将两人的阴茎紧紧贴在一起，碾动着胯部。一切都滚烫、湿黏、沉甸甸的——

这是怎么？他以一种朦胧、涣散的方式思考着，就像他此刻思考所有事情一样。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雨果几乎记不清了——莱卡恩的手、指甲、舌头、阴茎早已盖过任何东西。老天他的阴茎...他能感觉到它正抵着自己，这么硕大这么沉重这么滚烫——他简直等不及被它进入了。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雨果挣扎着从莱卡恩的吻里偏过头。后者发出不满的呜咽，舌尖转而舔过他的唇角、然后是他的脸颊和脖子，最后是那对挺立的乳尖。操操操——莱卡恩大概想安抚他，但这只会让雨果的理智逐渐瓦解。

——所以到底为什么我们之前不一直做这种事？

莱卡恩动作利落地站起身，将雨果打横抱起，就像他根本没有重量一样，然后把他们带到床上。床单上闻起来全是莱卡恩的气息，混杂着泥土与阳光晒过的清新味道。

“等等，莱卡恩。”雨果喘息着开口，这短暂的间隙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今晚是满月，莱卡恩或许根本不清醒。

但是，雨果想。满月只是放大了他内心的欲望，让他再难抗拒而已。所以这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抗拒的东西吗？

不过他既然一直抗拒，那肯定是有原——莱卡恩将雨果挺立的性器含在他热乎乎的嘴里，他现在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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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坚硬、沉甸。他的伴侣尺寸虽不算小，但比他小些，能轻易地含入他的口中。他的味道很完美。很甜美，就像他发出的声音一样。美味可口。他卷着舌尖缠绕在那根性器上，榨取出更多甜美破碎的声响。他做得很好！他正取悦着自己的伴侣，让他充满快乐。

他的指甲陷入对方大腿的软肉，将对方更近地拽向自己口腔。他已将那根阴茎吞至根部，却仍渴望着能进得更深。而伴侣在他掌中难耐地扭动腰肢，和他一样在渴求同样的愿望。伴侣的呻吟高昂，湿漉漉的。他向后仰头，发出大声的颤音。

伴侣双手死死攥进他的绒毛颤抖着，躯体不受控地抖动痉挛，他快要高潮了。他想要更多这种味道。他舔舐着伴侣给予的一切，直到那双手不再试图把他拉近，开始试图把他推开——对伴侣来说太敏感、太过了。

他小心地松开牙齿，从伴侣的阴茎中抽出，吻着向更下方探去。他的后穴翕张很可爱，粉红色的，当他把脸埋进那处，舌尖触及的瞬间，伴侣发出了新的抽泣和尖叫。他将其缓缓撑开，为即将到来的进入做准备。

“操、操！”他哭喊着，“你舌头他妈怎么这、这么大——啊！”

伴侣的双腿在空中抽搐，脚趾蜷缩着。他已经停止了说话的尝试，或者，即使他正在努力，他也做不到。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只剩下快乐的呻吟。很好，很好。这就是他应该一直有的感觉。快乐、满足、温暖、安全。

被填满。

他的穴口在舌头的逗弄下微微张开，内里紧致又温热，正变得越来越湿润。他的手从他伴侣的大腿上伸出来，托住他的屁股，将两团软肉掰得更开。他暂时退开，低头审视那个诱人的小穴——他依然小心收着利爪，用拇指将它撑开。

他的伴侣将脸藏在胳膊后面。他能感觉到伴侣的双腿徒劳地想并拢——但这在他的力量面前毫无意义。为什么他这么漂亮还不好意思呢？

那处已然一片狼藉。粉嫩的穴口正微微抽搐，还未完全张开，却已做好了被彻底撑开的准备。湿漉漉的水光让一切闪闪发亮。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不能再忍受他和他的伴侣分离了。他重新俯身，用唇舌舔舐、吮吸、轻咬那个后穴，直到穴口变得泥泞不堪，直到伴侣的呻吟变成哭喊，又变成啜泣。直到穴肉绞紧到连舌头都难以抽离。当扩张足够时，他勉强退开——伴侣不满的呜咽差点让他再度埋头腿间。

耐心些，爱人，你很快就会被填满的。

他扳过伴侣的身子，摆成最合适的姿势：双膝跪地，臀部高抬，伴侣的脸埋在臂弯里，十指紧紧绞着床单。伴侣的腰胯在半空难耐地摆动着，他甚至还没有把阴茎插进去呢。他握住那纤细得不可思议的腰——双手能完全环住，指尖甚至能在中间相触——然后将两人的下身紧紧相贴。

"莱...莱卡恩！"身下人呻吟着。对，就这样叫他的名字。

龟头顶上红肿的穴口，他将一些从前端渗出的清液抹在穴口上，好让进入更顺畅。他的伴侣向后扭动着腰臀，蹭着他，试图将那涨红的龟头哄骗进他饥渴的后穴里。他甚至向后伸手，掰开自己的臀瓣，好让对方看清穴肉如何谄媚地收缩，乞求着被贯穿、被拓开、被填满。

他怎么能抗拒呢？

他缓缓挺入，一开始很慢，这样他就不会伤到他。他能感觉到伴侣的身体仍在本能地抗拒，便舔舐他的后颈，用指腹和爪尖暗示般地玩弄那对乳尖。很快，他的伴侣的身体完全向他敞开，欢迎他进来，温顺地吞进全部。他的结还没有未胀大到最大尺寸，但即便如此，伴侣也轻松进入了——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快感汹涌得几乎没有尽头。他发出嚎叫而伴侣用沙哑的呻吟回应着，那声音，浸透着快乐，像是什么都忘了一样。内穴里湿热柔软，为他泌出滑液，乖顺地吞吐着。即使一动不动，内穴也自发吸吮着他的阴茎——身子的每个细节生来便是为了取悦他。

"动..动一动啊..."伴侣呜咽着哀求，他把自己张得更开，主动沉腰把阴茎吞更深一点，"天...你怎么这么大..."

当他被带到这个世上给予他想要的一切时，他怎么能拒绝他呢？

他开始抽送，一开始很缓慢，但很快他意识到他的伴侣可以毫无困难地容纳他——对他来说完美，太过美丽——于是他彻底沉沦，用力挺动起来。他的手紧箍着伴侣的腰臀，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在对方小腹下顶出的凸起。

“啊——”伴侣的声音湿润破碎，他俯身舔去伴侣脸上的泪水，他能在咸涩中尝到泛着欢愉的甜味。“天、天啊…不要……我、我们该……莱卡恩！”他哭叫着，紧接着，又突然语无伦次“告诉我你想要这个！求你！”

伴侣需要他开口，于是他开口了。

“想要你，”他对着对方颈侧的软肉低吼，啃咬间溢出湿热的喘息，“我所做的就是想要你。你的嘴唇，你的舌头，你的后穴。对我来说太完美了。这么热，这么紧。”

话语再次消散在喘息里。伴侣突然达到高潮，叫喊着，身体失控地颤抖。快感的余波通过相连的部位传来，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下的伴侣每一次快乐的抖动。对方的腰臀开始无意识地向上移动，不再追逐快感，只是本能地动作着。他给了伴侣片刻喘口气的时间后，然后，他没有把自己从那完美的热穴中抽出来，而是调整姿势，将伴侣翻转至上方，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身上——

他想在最后狼结彻底结合时能亲眼看着他。

他在上方美得令人窒息。湿润的漂亮眼睛，凌乱的发丝，肌肤上绽放的咬痕和淤青如花朵一样绽放。标记。他属于他。

"我的，"他低吼。他的伴侣呜咽着，在这个姿势里，更深地吞入他的阴茎。他向上推着伴侣的腰臀，在伴侣适应自己的节奏之前，亲自掌控着对方的上下吞吐。紧接着伴侣将手按在他胸口借力，开始在他阴茎上弹跳，追逐他自己的快乐。那紧致的内穴摩擦的感觉那么美妙，伴侣找到那个完美角度时，自己甚至也能感受到崩溃的颤栗。

他把伴侣的身体继续向上顶弄，一遍遍碾过那处敏感点，让伴侣的哭泣和痉挛引导着他找到那个点。很好。尽情利用他吧。他的配偶需要什么，他都会给他的。伴侣的快乐就是他自己的快乐。他的手一直放在伴侣的臀部上，尽管不需要引导他——他只是需要紧紧抱住他。

他的兽结开始肿胀，每次抽出时都在穴口卡住，每一次抽送，都需更用力才能重新顶入伴侣体内，而每当这时，伴侣的快感叫声都会变得更高昂。

他能看见自己的性器在伴侣小腹间起伏的形状。他想知道，能否亲眼看到对方被自己灌满精液的模样。

"操、太深了……"伴侣哭喊着，双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当意识到那处隆起究竟是什么时，他的节奏颤抖了一下，随即以更快的速度上下吞吐起来。进出更深动作更大、声音更加眩晕。他从未如此贪婪地索求过。他再也不想做其他任何事了。“我、我能感觉到你在这儿？”

“太美了。”他低语——伴侣需要他的话语，需要知道自己有多渴望他。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他拭去伴侣眼角的泪，将拇指探进那湿润的唇间，看着伴侣含住吮吸，“太完美了...我要把你填满，让你怀上我们的孩子。”

伴侣猛地睁开了眼睛，震惊地盯着他。他皱眉。难道他不——？可是当他说这句话时，对方的后穴明明紧缩得这么美妙？

“孩、孩子？”他小声问道，松开他的手指，“我——我不能。莱卡恩……”

他想弄清楚伴侣为什么发出这样的声音，却先被脑海里一幅幅画面淹没了：他们的孩子会有伴侣他的眼睛、他的伶牙俐齿，他的聪慧。他爱他爱得如此疯癫。

"你可以的。"他低吼着，双腿抵住床榻撑稳，向上顶入更深的地方。伴侣眼中的困惑逐渐被快乐和情欲取代。"你会的。你会是个好父亲——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他的伴侣摇了摇头，即使腰肢为吞吐的快感重新摇晃起来，他每次都重重地落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因这股力道颤抖：“我不是……”

“你是。”他低吼，怎能允许有人质疑——哪怕是伴侣自己——这所有的一切？他钳住对方的腰，迫使伴侣只能在他性器上慢慢研磨。“真是烦人。”他低吼着。

"啊...哈？"

他猛然翻身，将伴侣压在身下。这样正好——他可以完全笼罩他伴侣的身体。他舔去伴侣脸上新涌出的泪水和泪痕。

“绝对令人愤怒。”他能感觉到他的高潮即将来临，于是更加用力地冲撞他的伴侣。床砰地一声撞在墙上，恍惚着注意到书架上有几样东西掉了下来。伴侣双臂缠住他的肩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上。“那么善良，那么温柔，但你却总装作不是这样。我不在乎你是否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你为什么在我面前也要这样？”他的尾巴卷住伴侣搭在胯间的一条腿上。

“我不够好吗？”他绝望地问道。他对这个答案的渴望打破了他的盲目欲望。“你不想要我吗？”

伴侣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他亲吻他的鼻子、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亲吻他脸上的泪水。那么柔软温柔，就像他总是否认的那样。

"我无时无刻不想要你。"伴侣的话与他的心声重合。

兽结膨胀到最大尺寸，将他们紧紧锁在一起。他的精液汹涌地填满那具躯体，伴侣的小腹因灌入了过多精液而微微隆起。如此契合的身体，伴侣在他怀里再次达到高潮，浑身颤抖着瘫软下去。

被填满的是伴侣，可感到完整与满足的却是他自己。

至少此刻如此。

他的发情期还将持续两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