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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you ache like god aches|如神般疼痛

Summary:

Those at the Holy See have a lot to say about Thomas Lawrence's devotion to their new Pope - and unfortunately, not all of it is good.

关于托马斯・劳伦斯对他们新教皇的奉献精神,教廷的主教们有很多话想说——不幸的是,并非所有的话都是好的。

这篇是Top Benítez/Bottom Lawrence,作者写的非常好很有张力很好吃,如果有条件请为原作者点一下kudos❤️

Notes:

Chapter 1: he who finds a wife (finds what is good)

Chapter Text

这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一句阿尔多在他离开办公室之前,以他惯常的轻率态度所说出来的话。他们的关系正在修复之中,缓慢,但确实正在修复。不仅如此,阿尔多也正在秘密会议后所产生的种种变故,和所有他所失去之物中恢复。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英诺森教皇无法自已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赢得人心的特质。托马斯曾经告诉过他——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个谣言传播机,甚至认为自己会因为制造麻烦而被驱逐——他之前本以为阿尔多会对此有所抵触。

“我可以理解。”文森特温和地说,他的脸颊沐浴在夕阳的光晕之中。他仍然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龟池的喜爱,所以托马斯一有时间也会在那里陪伴他。“他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导师,而如今站在那个位子上替代那个重要之人的却是个陌生人。我无法将这种责怪之情加诸在一个受悲痛影响这么深的人身上。”

(“你对他已经很好了。”托马斯那时这样说,因为尝试着在自己的声音之中加入一点幽默感而感觉自己有点傻里傻气,“你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好,不是吗?尽管我们表现得渺小而可怜,”

文森特对他回以轻柔的笑意,他的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在这之后的好几个小时,托马斯的脑袋里除了这个轻柔的微笑之外别无他物。)

就像无数其他人那样,阿尔多的心已经被他们的新教皇焐的暖洋洋的。英诺森教皇在位六个月,即便是怀疑论者也无法抵御这个男人所呈现出的温暖、包容,以及他对信仰的坚定。

(以及,托马斯想——尽管他讨厌自己这样想——英诺森教皇如此英俊。谁又知道当教皇在与人群会面的时候会有多少人因此晕倒?)

——更不必去讨论他的奉献精神了。文森特为那些被他留在喀布尔的人和物哀悼,无论托马斯提醒他多少次回到喀布尔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他也仍然无法完全原谅自己的离开。于是他将自己的罪恶感作为燃料,用以敦促他整日工作,在接连不断的繁重会议之中也设法保持轻盈和人格魅力。托马斯可以证实这一点,毕竟他是文森特身旁负有职责的枢机执事团团长,无论教皇何时需要他,他都会及时地响应对方的需求。他的偏头痛最近变得越来越严重,但奇怪的是,他从未感到如此快乐。

而这种快乐被阿尔多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了。

“——然后我告诉他,不要去打扰教皇,去找他的妻子就足够了,这样你迟早能得到教皇的回应。”

在这个瞬间,世界仿佛在托马斯周围逐渐褪色,眼前所有景象里的喧闹、色彩和感知都从中消失不见,阿尔多的话充斥在他大脑里的每一寸。它们在他的血液里敲锣打鼓,每一次心跳都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响亮。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托马斯的喉咙里发出如同蛙鸣般的嘶哑声音,但是阿尔多已经将脸深深埋进了高高的文件堆,全然无视了自己所造成的震撼。

“嗯?”

“他的妻子?”托马斯重复。

“哦!”阿尔多轻笑了两声。“抱歉,萨巴丁发现你一直在对着那些修女们絮絮叨叨,想让她们保证我们亲爱的圣父吃的够饱,所以他觉得开始叫你鸡妈妈会是个挺有意思的事。然后特拉雷斯开始谈论他母亲从不允许他不好好把三顿饭塞到喉咙里就离开家,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与同样类型的人结婚。接着是贝尔蒙特,你应该记得他,那个没办法离开《利未记》的,他说你是应该服务于所有人的团长,不应该老是神经兮兮的,还担当着家庭主妇的角色。这事就这么传开了。”阿尔多用柔和的微笑面对托马斯。“别担心,这一切总会过去的,没人能够真正抱怨——如果你太大惊小怪以至于我们接下来二十年都没法再办另一场秘密会议。”

托马斯意识到他的双手在颤抖,过度震惊导致他几乎没办法迫使新鲜空气进入他的肺,但是他仍然足够聪明,知道接下来的话无比重要。一棋落错,满盘皆输。

“你可能会想要告诉你的同事们,”托马斯尽可能严厉地说,“‘得着贤妻的,是得着好处——’”

“也是蒙了耶和华的恩惠。我们都知道——《箴言》第十八章二十二节。”

“还有,我绝对不是教皇的妻子,没有人比我们的教皇值得更多善意。肆意散布会导致我们不和和怨恨的论调对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他的手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心的肉里,并且为自己长袍袖子的隐私性而感到开心。“如果有任何人对我关心教皇的程度之深有任何异议,你一定要叫他们来和我本人亲自说明白。”

“我会的,我会的。”阿尔多安慰道。他们之间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如果我坐上了教皇的位子,我知道你也会这样关心我。”

对此,托马斯只是点了点头,希望他的表情不会出卖他的真实想法。阿尔多刚刚说的是对的,确实如此;如果阿尔多坐上了教皇的宝座,托马斯会全身心地照顾他的朋友,直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他知道自己会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的朋友,然而,他不能说出来。

托马斯一直在他的权责范围内享有一定的自由。从某种角度来说,无论文森特工作得有多晚,监督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并不是托马斯工作的一部分;确认有没有人将新盘子送进他的屋子里也不是,参加每一场会议也不是,哪怕他只能坐在那里观察着会议进程;日夜监督龟池,保证乌龟们不会从池子里溜走更不是托马斯的工作。这可能就是他的软肋,仔细想想吧——他指示所有园丁,一旦发现龟池里有乌龟死了就直接来找他,这样文森特就不会听到这个悲伤的消息。谣言就是这样传开的。

是的,像这样的事就是会让一些人有点什么错误的念头。

托马斯在确定阿尔多安全地离开了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后才允许自己瘫倒在长凳上。他不敢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手掌心里——即便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可能有人会看到他——所以不得不把指甲抠得更深才能对付内心节节攀升的恐惧。

教皇的妻子,跟随着他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做他身边那个无比忠诚的伴侣,以一个妻子所必要的方式去照顾教皇,而这些不是像托马斯这样的男人所要做的,对其他男人不会这么做,自然对这世上最重要的男人也不能这么做。这会是他的又一个污点。天啊,他还能像这样继续撑多久?从把托马斯称作妻子,再到他思索自己的情感是否别有一层含义,只需小小的一跃,然后——

托马斯,在上帝的御座之前为见证,你必须诚实以对:你是否爱上了圣父?

是的。

如果除去你想要辞职的意愿,你是否打算余生都陪伴在他身边。

是的。

托马斯,你是否对圣父怀有欲望。

我——没有。

记住,你现在是在上帝面前做陈述。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渴望被圣父夺去童贞?你是否在深夜辗转难眠,只为幻想他的身体伏在你身上?你是否会只是因为他的需要,就放弃你引以为荣的贞操?

对,是的,上帝保佑,是这样的。

托马斯明白,在他无法将视线从文森特穿着的那身教皇服饰上移开的时候,就是在玩一局极其危险的游戏。毫无疑问,他曾以一种愚蠢的、全然的以自我为中心的观念看待那场秘密会议期间发生的爆炸,他曾认为那是上帝重返他人生的征兆。但是文森特,他的皮肤几乎在纯白色的法袍下闪闪发光,那个征兆与文森特相比显得格外苍白无趣,托马斯曾被爱的巨浪所冲洗,如此有力、如此耗尽他的心力,他所能做的一切就是随波逐流。为何不呢?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没有任何担忧的理由。兄弟之爱仍然存续在他们之间,这种感情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当之处,谁又会认为爱一个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是犯罪呢?

随之而来的,所有的梦境开始展翅高飞。梦境里,温热的皮肤紧贴着托马斯的,手指描摹着他身体的轮廓,甚至有这么一次,可怕,但又完美的一次,一张嘴容纳了他的阴茎。这些梦一旦开始就不会再弃他而去,哪怕托马斯用工作将自己逼迫到筋疲力尽。他越是祈祷这些梦可以停止,这些梦就变得越是错综复杂。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他污秽不堪的心智已经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做一些手贴在他髋骨上的梦。天,无论托马斯多么想要终止这一切,但那些梦境仿佛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仿佛他必须那样做,他梦到文森特在长椅上占有他,操他,将他暴露在全世界的目光之下见证他的罪孽。托马斯可以感受到木头摩擦着他的背脊,他从梦中醒来时身体伴随着阵阵疼痛,睡裤上已经洇了一块深色的印记。

托马斯也祈祷过,斋戒过,他用极烫的水洗澡,并且在那之后痛哭,然而这一切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甚至有想过远离文森特,但是他的生活已经和他的这位朋友纠缠的那么深,以至于文森特只要几个小时不见他,托马斯就会直接去找他。这就是托马斯令人反胃的对文森特的需求程度。他都尝试着去睡在一间空置的公寓里了,这也比他回家要好,因为这样托马斯就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潜入文森特的办公室,催促办公桌后的文森特,让他在睡着之前回去睡觉。

他无法抑制地爱着文森特,这份爱——这份渴望——解放了他所有的需求,他本以为这些需求已经在完美而高洁的骑士鞋跟之下化作了尘灰。

当托马斯从长凳上起身准备下一场会议时,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的指甲所造成的伤害,在他罪恶肉体上所留下的惩罚印记——流血不止的几个月牙。

 

-

 

几近半夜的时候,托马斯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身体因为需要休息而发出阵阵哀嚎,但他却没法就这么进门。他内心里深深明白,如果回到房间里,他就做不到继续控制自己了。在恐惧之前他会失去所有常识,他也恐惧了整整一天,之后,他就会一个人不着寸缕地独自待在房间里,只有自己身体能为他带来些许慰藉。托马斯知道自己会想一些罪恶的事,但是——

他真的太累了。一周以来的工作让他的肢体如同挂了重物一般沉甸甸的,脑袋被那些尚未回复的邮件、谈话要点和代办事项清单搞得晕头转向,每项工作都比之前的更长更麻烦。曾几何时,他认为用劳累和苦痛来克制自己的肉体是一件能够令他骄傲的事,可以证明他对上帝的虔诚。然而现在托马斯感觉自己太傻了,而且,在他如此疲倦的境地下,他也没法将阿尔多之前所说的话赶出自己的大脑。

妻子。托马斯为自己的念头震惊,或许,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或许只在今晚,他可以任凭自己想象它。毕竟他已经是诸如伴侣、朋友、顾问这样的身份了,那么再大胆一点,直接跳到妻子又如何?他在照料他们的圣父,而反过来说,文森特也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这样照顾他。他坚定的手,他充满爱意的训诫性触碰。当托马斯犯错的时候,或许他也可以不依靠滚烫的热水浴来净化自己,是的,文森特可以将他引向正途。

丈夫和妻子会一起同床共枕。托马斯有点迷狂地这样想着。如果他可以把自己当做是文森特的妻子,或许他的灵魂就不会遭受如此痛苦的折磨。他已经对教宗诚挚地发过愿,如果他将自己的身体也作为发愿的一部分献上又能怎样?也许这只会让他的疯狂如同流血一样从他身体里流出,将它们彻底驱散,然后让他再度纯洁。如果他将这些疯狂只限制在自己的房间里,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他必须格外小心地构建自己的幻想。他想象文森特屈服于欲望,不只是亵渎,还有可笑——凌驾于一切的欲望?对着托马斯咯吱作响的四肢?他松弛下垂的臀部?他稀疏的头顶?他究竟在想什么呀。但是如果这种结合是源自温暖、源自爱欲、源自在那人身体中寻找安宁和小憩的渴求——那个他曾对其立誓的人——那么,他就可以容忍了。

他不是罪人,起码现在还不是。他是妻子,他负有……责任。正因这胜过所有的一切,让托马斯下定决心推开了卧室的门。

 

-

 

在室内的一片寂静之中,托马斯正在准备自己。他的睡衣没什么特别的,睡裤、一件穿旧的T恤。宽松,很容易就能让手滑进去,在必要的时候将衣服掀起或褪去。会有这么一些时候,文森特会要求为托马斯宽衣解带,让他的新娘赤身裸体。或许甚至还会有这么一些时候——这个想法让托马斯的小腹腾升起一阵炽热,文森特会因为太想要他而顾不上那张床,只是掀起托马斯法袍的裙摆,将他推倒在桌边、抵在墙上。但不会发生在今晚,不是托马斯第一次去尝试着想象这些的夜晚。

他躺在床上,双臂垂在身侧。我们的婚床,托马斯想。不是教廷的床,只是一张床,一个可以和他丈夫分享的寻常之处。他们如同夫妻那样共进晚餐,他们讨论彼此一天的生活,然后现在……现在……

托马斯只需合上双眼,文森特就会出现在这里,穿着朴素的便装。脸上的线条因疲惫而显得十分深刻,暗紫色阴影在他的眼下汇集。他工作得好努力,托马斯想。如果不是我阻止他的话,他一定会把世界上所有的灾厄困苦都自己一个人担下。

这就是你想要做的吗?那个在他想象中的文森特问到。想要阻止我?

“不是阻止你,”托马斯轻声呢喃。他怎么会想要去妨碍圣父?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对于这所有的所有,他不洁的双手又能行使什么权利?)不,托马斯不能命令他,也不能束缚他,但他起码可以拂去文森特的忧虑。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文森特温柔地问。

这就是托马斯挣扎的根源了。他不能允许自己的思绪栖身于思考文森特双腿之间的隐私,这种思考对他、对圣父来说都太过下流。对文森特来说,他在无知无觉之间经历了人生的太多苦难,这意味着他一定具备着某些解剖学角度上的男性特征,但这正是托马斯应当为自己设限之处。目前为止他所见的,关于男人们之间性爱的欢愉常常与耻辱、肮脏,以及鸡奸苟合之类的污秽行径勾结在一起。

不要再去纠结这些事了。深爱你的丈夫难道是桩罪孽吗?上帝赐予我们的必将引领我们以结合。

他只能点头,将文森特揽入怀中。他所爱的人温驯地躺在他的臂弯里,温热体温伴随着施加在他胸膛上的重量传来。他们就这样抱着彼此度过了一段时间。

好了,亲爱的*(querido)…..如果你真的想要抚慰我,就让我好好感受你的存在。文森特的手贴上托马斯的胸口,将他推倒在床,让他的四肢伸展、敞开。可以吗?*(Está bien?)

“但是……”托马斯抗议,“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

这里不存在‘必须’。文森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宽和的坚定,托马斯感觉自己体内仿佛给烧着了一般。他甚至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双手放回身体两侧,已经准备好接受那些他本不应享有的东西。你或许对夫妻之间该做什么有自己的理解,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信念,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会非常,非常不高兴。

不,他不能让文森特不高兴!

“请原谅我,”托马斯说,“我现在都听你的。”

你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就太好了。*(Me escuchas tan bien)放在托马斯胸前的那双手开始爱抚他,动作缓慢而刻意,文森特的手指悄然游走在托马斯的腰带附近,足够轻柔,足够细微,却足以在托马斯的皮肤上点燃欲火。

我曾目睹过性激情的残忍鞭笞所造成的伤害。我曾目睹过、照料过那些完全不知道做爱意味着什么的人,与他们的伴侣同寝只会带来痛苦和屈辱。文森特的手目的明确地抚上托马斯胯间的睡裤,揉弄拽扯着那里的布料。上帝将你赐给我为妻,赐我以珍惜你为唯一要务的权柄。你认为你所应该做的就是侍奉我,我亲爱的*(mi amor),这是因为你习惯了这样做。你认为我应该用严酷无情的手段来引领你,但是……在文森特说着话的当间,托马斯的裤子被褪到膝盖之下,文森特毫不遮掩地审视着赤裸的托马斯。此刻,当下,我只需要你以这样的方式来侍奉我:让我以触碰你为乐。我曾经梦到过你,梦到过你,作为天赐的礼物……

接下来……天,对托马斯来说,这种可怕的快感让他的双腿不住战栗,文森特用拇指在托马斯的阴茎顶端轻轻扫过。

“圣父啊。”托马斯哀求。

不。文森特的的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环,圈住了托马斯肉体搏动的地方。在这里,我是你的丈夫,仅此而已。

“好的。”托马斯迅速答应,只要能够保证文森特陪伴着他,他会答应文森特想要的一切,文森特给了他一个充满爱意的微笑作为回答。上帝给予我们这张床,托马斯的丈夫语气平静,手仍然圈着他的阴茎挤压运动。祂给予我们彼此,给予这双能够感受你的手——

文森特空闲的那只手按上了托马斯的胯骨。

……这对唇瓣,可以让我赞颂你,亲吻你的唇瓣——

柔软的唇瓣贴上了托马斯的。

祂难道没有这样说过吗:“要使你的泉源蒙福。要喜悦你幼年所娶的妻——”

托马斯彻底投降了。他的阴茎在欲望下绷紧,渴望被文森特的整个手掌包裹,哦……一旦他这么做了,他该有多么喜悦啊!一切都很简单,太简单,去想象自己的阴茎完全纳入文森特的掌控。尽管他担心多年的独身生活会让他过早达到快感的终点,但仅仅只是幻想,就已经能让他奔向令他羞惭的高潮。

让我听你的声音。文森特低声细语。让我知道我正在喜悦我的妻子……她值得这样的欢愉…..

“你的确如此……”托马斯喘息着,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已经变成绝望的恳求。“你…哈,文森特,圣父……占有我,祝福我,我是你的……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托马斯,托马斯——

“文森特,亲爱的,求求你——”

“托马斯?”

Chapter 2: and feed him on scraps of homily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夜已深了,接近午夜时分,文森特终于可以从堆积如山的信函之中抬起头来,为自己挣得一点休憩的时间,在他的办公室里享受片刻宁静。拥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他想,仍然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他习惯了曾经在那种闷热逼仄的小屋里工作,与他的兄弟们紧贴着挤在一起。传教士们在绝境中会互相开玩笑,说他们的资源匮乏到即便是耶稣本人降临于此,也难以再复现他在加利利时所行的奇迹了,那个人们能被仅仅五个饼和两条鱼喂饱的奇迹。

如今,他的办公室就是漂亮的具现化。这让文森特心中荡漾着一种感受,一种他的教宗职位带给他的奇特感受——太过荒诞。他提醒过自己很多次,这是上帝安排他所行的路,无论他多么犹豫不定,都必须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啊,他可怕的犹豫不定。他没办法将这件事向除过托马斯以外的人坦诚以告,托马斯,那个希求着一个保持怀疑和能够真正履行怀疑的教宗的托马斯。

(文森特几天前对托马斯说了这些事,然后他看到一个笑容,一个真挚的笑容,不是他的团长在秘密会议期间戴上的可悲假面,在托马斯的脸上绽放。

“我曾经求问过很多事,亲爱的文森特,而现在看来你恰好是这些问题的答案。”)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传进屋内,文森特立刻坐直身子,满心期待是托马斯站在门廊上,毕竟还有谁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门外呢?——而出人意料的是,门外是奥马利蒙席。

“夜安,宗座。”雷说,向文森特行了个屈膝礼。

“雷,我的朋友,别这样,”文森特央求。“我告诉过你我对你来说只是文森特,不是什么你需要跪拜的物象。”他对着蒙席露出温煦微笑。“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劳伦斯团长改掉这个习惯,简直就像逾越高山一样困难,所以我很自信我也能说服你别这么做。”

雷发出合乎礼节的轻笑,但没有回答文森特,取而代之的是向前走了一步。“您这样说倒是很巧,宗……文森特。恐怕我正是为了团长的事才前来叨扰。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令人困扰的事。”

文森特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啊,又是这种事。雷确实是个恪尽职守、敬奉信仰、严格守时的人,能有他在身边协助,文森特格外高兴。然而他也有个毛病,他非得弄明白所有人平时都在讨论什么,还要立刻向文森特反馈,这对文森特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他曾经礼貌地暗示过雷,不止一次,这些流言蜚语都不足信,他们不能因为太专注于千万个不同声音的恣意闲谈而丢失了上帝的美言。

雷每次都点头道歉,然后第二天带着新的传言回到文森特的办公室,然后文森特继续提出异议。他无意对一个努力服侍他的人太严厉,但是有些红线是必须要画下来的。

“我保证,”文森特说,竭力保持自己的声线平稳一如寻常。“团长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我所有他认为我想知道的事。我对他很有信心。”

“宗座,即便是团长也不知道。”雷说,“我也是今天早些时候才有所耳闻,我挣扎了一天是否要告诉您这件事。”

恐惧的火花攫住了文森特的心。人们会讨论有关托马斯的什么呢?他们会质疑托马斯作为团长的能力吗?诚然他年事已高,手掌也似乎比平时更加容易发颤,但那又怎样?他的信仰和他的心灵依然强大而坚定,文森特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他有所置喙。

“他们都说什么了,雷?”

雷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了办公室,将身后的门严丝合缝地关上。文森特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不安,就好像雷会带来一个使他的世界震颤的消息,一个倾覆一切的启示。

“那是一个昵称,宗座,”雷告诉他。“或者说是一个称号?据我所知是特德斯科先开了这个头,现在看来他的许多支持者都会使用这个昵称来代指托马斯。午饭过后我偶然撞见他们在交谈,他们起初没看见我。一个人说:‘去跟教皇谈谈。’,然后——”雷停顿了一会,眉头蹙起。“另一个人接道:‘祝你好运,希望你能应付得了那条狗。’”

“狗?”文森特困惑地重复了一遍。

“是托马斯。我打听了一圈,似乎是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已经开始称他为您的看门狗。毕竟他……”雷的双眼快速地眨了眨,文森特知道他正在挑选一些合适的、不那么刺耳的用词,好让即将出口的话能够中听一些,起码不那么冲击,“那样效忠于您。”

“他们管他叫我的狗?”

“我听到的最近的一个版本是特德斯科说的……咳咳,你那条肮脏的杂种狗,”雷补充道,“还有……也许,一则愚蠢的谣言在到处流传,说您把他拴在自己的桌边,喂他宣道词的残羹冷炙。当然,也可能是不同语言在翻译的过程中导致了误传……”

愤怒。那是文森特极少放任的罪行。在他体内暴烈地熊熊燃烧。那个特德斯科和他的追随者居然敢对托马斯如此不敬,不仅仅是对托马斯本人,还是对他的侍奉不敬!

不,文森特并没有对托马斯的关照视而不见,他明白那种关照有多么深远。不只是体现在托马斯每天如何问候他的健康状况、或者每次公开演讲的时候都站在他身边;文森特还对修女们在他工作到深夜的时候在他房间里留下的饭食心怀感恩。要想知道托马斯为他提出了哪些请求,只需要和艾格妮丝修女简短地谈上几句,这些请求与托马斯的职责毫无关联,只是源自托马斯对他一心一意的奉献而已。

如果换做旁人,文森特的耐心会很快消失殆尽——他会礼貌地向对方道谢,同时提醒他们自己不再是需要人关怀备至的小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他所承受的劳苦对比起那些他需要完成的更伟大的事业和所要抗击的不公算得了什么呢?)但是唯有托马斯他无法责怪,就像他无法砍断自己的一只手。托马斯仍然背负着前任教宗过世后带来的由衷悲痛,仍将那场秘密会议视为自己的失败。文森特明白,对身在教宗之位的自己的厚爱,是托马斯的一种赎罪,一场必须被完成的仪式。

“谢谢你,雷,让我知道这些事。”他说。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好说了。

雷垂下脑袋,露出了他双耳上扩散的红晕。文森特十分同情这个可怜的男人,想必亲耳听到自己的朋友被用如此廉价的词汇评论对他来说并不好受。

“我想,我不会这些告诉团长,这些——”他又皱了皱眉头,“不敬之语。”

“拜托了,别对他说这些。让他知道他视作兄弟的人这样低视他会让他很受伤。我们就把今天的谈话保留在我们自己和上帝之间吧。”文森特迟疑了一下。“如果你之后还听到类似的言论,请再来找我。”

雷又点了点头,留下文森特一个人在原地,感到天旋地转,头痛不已。一条狗!文森特向来珍爱上帝的每样造物,但是他们拿托马斯——博学多识、心思细腻、待人亲切的托马斯——和一条任人踢打的流浪狗相比。有时候文森特真希望自己不了解人心的龌龊和恶毒程度之深。他们竟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说他将托马斯关在身边,还让他饿肚子!

简直不可置信。如果托马斯真的是他的宠物,他绝对不会让他以残渣为生。文森特会亲手喂他吃东西,会对每一口喂食送上祝福,让它变得如圣餐一般圣洁。

这突兀的,关于托马斯温驯地、饱足地跪在文森特身边,享受他喂给他的华夫饼的想法在文森特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它绽放、蔓延、如同波涛一般翻涌起伏,随后,他感受到内衣里流泄出的湿意。文森特感到自己的肉体一瞬间冰凉。

愿主怜悯。他祈祷道。我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如此卑劣,但不要让我感受到这种痛苦,不是现在。请引领我远离这份诱惑,不要让我以我的身体为耻,我恳求您,不要让我沉溺于对我良善正派的朋友可耻而堕落的欲望。

因为托马斯是仁慈的,他简直拥有远超一切的神性和道德。文森特对他的爱是受福的,能够和他共享每一天,而他决不能以这样的想法去玷污这份祝愿。去用超越了友谊之爱的方式爱托马斯是另一回事,他可以让这种爱沉默地给养他的幻想。他还记得几周之前与托马斯漫步在花园之中,托马斯的鼻尖有一点点被晒伤,文森特在空闲时间就忍不住去想,如果他能把舒缓乳液揉进托马斯粉红的鼻尖上会有多美妙。他也常常梦见在寒冷的时候为托马斯披上毯子,或者为他的法袍系好纽扣,这些梦境不是罪恶的。大多都是文森特出于想要珍惜呵护他的朋友的愿望而闪烁着的,细微的表达亲昵的举动。

将他拴在你的桌边。那声音清晰的就好像在文森特耳边大声喊叫。托马斯如果能够只是被一些简单的命令所驱使着,当他需要的时候去睡觉或者吃饭,不再逼迫自己作为一个需要忍受苦痛的凡人,也许可以缓解一点托马斯自我虐待的心理,这让文森特感到恶心,他居然能允许自己思考这些事。托马斯如果顺从自己的指令,只为听到一句他很棒,那该有多么幸福。托马斯脖子上会戴着一个磨损的皮项圈,在神父的白色罗马领之下是一个狗狗项圈,只有文森特和他知道含义——所有权的标志。

文森特低下脑袋,拼命想要去想象一些纯净、贞洁的画面,尝试着召唤托马斯在秘密会议的最后一天对他微笑的图景——如果托马斯知道他们的圣父,誓愿自己品德高尚、维护真理的圣父,因为想象着他亲近的同伴四肢着地,在文森特的脚边惬意休息的样子而变得湿漉漉的会怎样?如果托马斯知道他的朋友对他有这么变态的想法,那笑容会以多快的速度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种难以想象的疼痛和炽热在文森特的胃里燃烧。

他的身体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背叛过他。尽管是他曾经视为背叛的,他不同于常人的染色体被揭露的时候,与之相比也显得黯然失色。

“或许我当初真的该去那个诊所的。”文森特大声自言自语,随后很快向上帝祈祷,为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而请求宽恕。因为祂的造物是神妙的,文森特没有这个资格去质疑。而且,在今天这一切发生之前,文森特已经学会了为自己身体的构造而感到快乐。他与旁人的差异只是他的另一处资产,让他能够从另一种角度去观察世界。这种不便原本是值得的,但是现在!

那时还是在他术后期间,整整二十个小时,护士们都在他的床边轮流值班陪护,他后来才理解她们的用意,她们害怕文森特身体的真实情况会让他陷入绝望然后自我伤害。其中一位护士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当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他是一个神父,是属于上帝的,他从小到大就是被当做上帝的仆人而养大的。在那之后,他才终于有了发问的时机,一个医生非常和蔼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里的每个人都那么和蔼,直到现在文森特还会在祷词里提到他们——关于他皮肤之下所掩藏着的隐密。他被告知在他双腿之间有一处细小的阴缝,在他睾丸后方,在皮肤褶皱掩盖这的地方,藏着一颗未发育完全的阴蒂,虽然很小,但仍然有知觉。他从没想过,那样的存在有朝一日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感受。

文森特并不盲目,他明白那些围绕着他的人是怎样以自己的喜好扭曲信仰。他知道他们对权力和威信的贪欲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放任自己行事,一手祈祷,一手犯罪,辜负上帝让他们作为圣洁容器的恩赐,他们践踏自己守贞的誓言。在神学院的时候,即便是最为虔诚的学生也会在私下里悄悄谈论肉体的欢愉。年轻的男孩们有关亲密之举和性爱的认知被地狱之火的幻象扭曲,但即使如此也没能让他们停止抚慰自己。文森特在深夜难眠的时候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喘息声和床单窸窣的声音,还有戛然而止的咒骂。他当然也对这些行为产生过好奇心,但仅仅是好奇心还不足以动摇他的信仰。他一度深信,任何事都难以将信仰从他身上剥去,甚至是那些承受着莫大痛苦的人在他怀中哭泣,让他夜夜恳求上帝施恩拯救的那些遭受着可怕灾难折磨的人,也让他的信仰始终如一。

他经历过那么多试炼,灵魂经过上帝之手的彻底审理,然而现在,他的纯洁竟然差点因为一句轻浮的玩笑话就被扼杀。只言片语就能令他颤抖,“那样效忠于您……”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仍然在文森特的耳边回响不止。

不……不!他绝不能屈从于这些低劣的欲望!太可笑,太罪恶,对他亲爱的友人太残忍。他不能让可怜的托马斯成为狗一样的角色,不能让他跪在地上,尤其是他的双膝会因为寒冬冷月而感到疼痛的时候。

他没必要非得睡在地上。有个声音在文森特的脑袋里浮现,深深扎根,如同伊甸园中的蛇一样嘲弄着他。狗的作用是什么?当然是蜷缩在主人的床脚。

他双腿之间的胀痛加重了,渴求着他伸手去抚慰,只是将手放在那里,揉弄它,让它肿胀,让它湿的可以滴水。文森特一直认为自己的床有点过于宽敞了,让托马斯躺在他身边又有何妨?托马斯可以守护他,温暖他……毕竟他现在还是会因为夜半噩梦而惊醒,当他恐惧地睁开双眼时,有一位朋友在他身边会有多好。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通常来说文森特会去花园逛一逛,让那些飞驰的想法得以平静,但是他现在的处境不妙,只需要双腿稍加摩擦就能让他浑身颤抖。他没办法像这样和上帝对话,他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回到床上休息,谁知道他的手到时候会放到哪里?

托马斯。他要去找托马斯。他感到忧虑的时候去过托马斯那里几次,想要看到对方友善的面庞。对,他要去找仍未入眠的托马斯——托马斯总是睡眠不足,这让文森特很心痛——然后他们会好好谈一谈,这样就能让文森特想起他爱着托马斯的无数个理由,让他的心灵和思想都能被洗刷一新,将所有其它的杂念踢出去。

 

-

 

晚上的这个时候大厅总是很安静,文森特以他最快的速度移动。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水罐,里面盛着的水已经在罐缘岌岌可危地要洒出来,所以每个行动都要格外谨慎。看到托马斯的房门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让文森特感到一阵轻松,像是沙漠之中的一汪绿洲。

文森特站在门外,倾听着里面的动静。如果他的朋友睡着了,他会立刻蹑手蹑脚地离开,找点别的事充实自己,让他累的能什么都不再去想,只想尽快睡觉。

一阵突然的响声——轻柔的呻吟,然后又一声这样的呻吟传来,更加响亮,更加悠长,恐惧再度侵袭了文森特的内心。托马斯在伤害他自己吗?他是不是痛苦不堪地倒在地板上,躺在那里,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托马斯,”文森特的手按在门框上,轻声地呼喊着他。“托马斯。”

随即是另一声确凿无疑的呻吟,“文森特……”文森特知道没时间给他浪费了,他的朋友需要他,正在呼唤他。

他打开了门。

“托马斯?”

 

Notes:

*原作者说:
文森特:你怎么敢说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狗!
还是文森特:如果托马斯是我的狗狗,我会给他买一个很舒服的垫子,还有很多很多零食,还有一千个咀嚼玩具!:))

Chapter 3: seek! and ye shall find

Notes:

抱歉这两天进度停滞了,现生太忙没能腾开手,但总之是更新译文了,很温暖甜蜜的一章,请大家享用...

Chapter Text

如果要说托马斯年轻的时候从没以不当的方式触碰过自己,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年轻的男孩们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欲望,尽管如此,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他也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和双手保持对彼此的陌生感,不过他也会有那么几次意志薄弱的时候。而即便是在那些时候,他也常常因为过度紧张而不能无法达到高潮,在那之后短暂的揉弄又会很快将他拖进过度刺激之中。

他现在倒是没有这样的困扰了。文森特那张漂亮的脸在他的眼睑后方熠熠生辉,他的声音是那样动听,托马斯,托马斯,而他也根本没办法停下来想象文森特在他脑内幻想里的声音更加清晰,更加真实。他的脑袋里现在只剩下手掌心握着自己阴茎所带来的快感,他为自己垒起的欢愉已经摇摇欲坠,他现在只需要——

“托马斯?”

这将托马斯送上了高潮边缘,如同一条被扯断的细线。高热从他的趾间直窜上股腹沟,他沉溺在快感之中,被欲潮卷走。短短一瞬间,托马斯·劳伦斯感觉自己完全处在一片安宁之中。
于是,自然地,随之潮涌归来的情绪便是恐惧。

托马斯。但那声音和他想象中的文森特的声音完全不同,困惑不解取代了原本的满满爱意。

他睁开双眼。

文森特就站在门廊上,那里点亮的灯光让他比以往所有时候看起来都更像一个天使。有那么一会,托马斯唯一一个念头竟是:如果没人能被他们圣父的模样激发灵感,为他制作教堂彩窗,那该会是怎样的耻辱,那个彩窗会让最为破败的教堂成为天国。接下来,托马斯意识到他被文森特撞见了自己正在做的事——他喊着文森特的名字绝顶,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轰然倒塌,他开始希望自己突然死掉。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狼狈,床单凌乱不堪,阴茎处于不应期,小腹上精液流淌,所有羞辱一齐涌来。那种羞惭让托马斯近乎窒息。

“托马斯,”文森特深呼吸,整个人陷入恍惚。他迈出一步,踏进托马斯的房间,将门在他身后关上。“我很抱歉,我听见你在里面哭喊——”

“不,我才是那个需要向你道歉的人,”托马斯哀求道,“我——”然后他突然记起自己一团糟的状况,赶忙将一旁的毯子抓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多污秽,多肮脏啊,他无助地扭动着。他不能把他那些令人羞耻的证据弄到床单上,但是他必须把自己遮掩起来,他必须将麻衣和灰烬披挂在自己身上,必须洗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

“原谅我,”(Perdóneme)文森特说,双颊通红,飞快地俯身拾起托马斯刚刚踢在地上的睡裤,他将那条睡裤递过去,谨慎地不与托马斯身体上的任何一部分有视线接触。托马斯赶忙将它套上,全然不在乎变得潮湿的织物。在文森特走后他会直接把这玩意扔了,或者是烧掉。

“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我以为你在里面受伤了。”文森特说。“我完全不知道——”

 

“你不必直接赶我走,”托马斯插话道,竭力保持自己的声线平稳。他不愿意让文森特站在自己眼前哪怕一秒。“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我可以一早就离开,很简单的,阿尔多知道我之前一直纠结于自己的祈祷问题,他会以为这只是一次信仰危机,然后任它传播。没有人能够想到像今天这样的丑事。”

文森特皱起眉头,他温和的眉头变得皱巴巴的。托马斯想过多少次将自己的轻吻印在他的额头上啊!而现在,因为他的软弱,这种幻想也即将遗失。所有的一切都会遗失:做好自己工作的满足感,与阿尔多讨论神学时的安静快乐,雷不可或缺的存在,还有文森特、文森特、文森特。托马斯苦涩地想,这就是你一时脑热时会发生的事,将信仰重建在某个你深刻地寄托着自己肉欲的男人身上,那些渴望,如果暴露在日光之下,就会被立刻撕扯成一地碎片。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要赶走你?”文森特说得很小心。“毕竟,我是在你房间里犯下不请自来的错误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托马斯允许自己去期待那些充满美好的可能性,文森特对此真的一无所知,他撞破了托马斯的秘密,但是他只看到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是这个美梦终究不可能成真,哪怕他多么希望。文森特听到了托马斯抚摸自己,他知道托马斯想的是什么,又是什么让他达到了高潮。他没有直接说穿是因为他人太善良,但他是明白的。这就只给了托马斯唯一一个选择,慢慢地,他缩起来,将身姿放低,跪在文森特眼前,低头忏悔。

“原谅我,圣父,我犯了罪。”托马斯哽咽出声。“那些言语卡在他的喉咙里,如同半咽不咽的骨头,必须要把他咳出来才能让他变得好些。“距离我上一次忏悔已经过去了两天。”
一阵停顿,托马斯起先认为文森特会离开——他当然会的,而且会带着一个行李箱回来,让托马斯清理他的东西然后将他驱离——直到他听到那句话:“请继续吧。”

“今天稍早的时候,我听到有些人叫我‘教皇的妻子’。”托马斯的膝盖已经因为跪在硬质地板上而感到疼痛了。这或许是件好事。或许文森特可以让他在这里多跪几个小时,他可以让这具肉体受刑来让自己获得宽恕。“他们说我获得这个称号是因为我太过于溺爱你,我没有去思考它其中所包含的罪恶含义,我……被这个说法触动了。”

“然后你做什么了?”

“我用这些念头让自己的身体淫乐了。我打破了自己禁欲的誓言,描绘着圣父触碰我,唤起我欲望的场面。”

文森特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想要成为我的妻子吗?”

“我想…...”托马斯紧闭双眼,想要让自己回到某个黑暗的忏悔室里。“我想要取悦你。想要得到你使用我身体去服侍你的许可。有时候我会觉得好像我能做的事太少,我看到你疲倦、挣扎,但是又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不能管理的管理人,但是如果作为一个妻子我所能做的就更多了。你可以在漫长的一天后来我这里,在我的怀抱里寻求安慰。这不是一种让你陷入屈辱的行为,而是我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

“托马斯——”

“我会让你用你喜欢的方式使用我,”托马斯脱口而出,却感觉非常好,就像是任由他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让我跪下来,或者为你张开大腿。这都是对的,这将是唯一我适合做的——”

“托马斯,够了!求你了!(¡Te lo ruego)”

托马斯从来没有听过文森特像这样抬高自己的声音,这让他感到无比后悔。他听到文森特慢慢地、轻柔地深呼吸了几下。
“我赦免你的罪。愿上帝与你同在,我的孩子。”

不,托马斯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没有悔罪祈祷?没有让他鞭笞自己直到血肉模糊的严厉命令?他抬眼看向文森特,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犯难,但是双眼却依然温暖和蔼,双手在身前交叠。

“你还不站起来吗,托马斯?你还要更进一步地惩罚自己吗?”

是的。托马斯这样想,但是没有直接说出来。文森特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他感觉自己像是徘徊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一样。

“很好。”文森特说,居然在微笑。“我知道一旦我的团长做下了自己的决定,我就没办法在动摇他。这就是一直以来我钦佩他的地方。”

“你不该钦佩我的,宗座。”托马斯警告道。“我所拥有的这些想法,这些欲望——”

“是的,欲望,”文森特若有所思地插话道,进而又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他看起来像是有很多事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托马斯等待着,不知道等待的是什么,宽恕、怒火,还是一记砸在他脸上的重拳。

“你说这是一种罪,是因为它涉及到肉欲,是吗?”

“是的。”托马斯呢喃。

“但是你想到的是爱抚我,在我内心挣扎的时候宽慰我。对我来说这并不像是情欲啊,亲爱的(mi querido)。这听起来更像是爱。”

我已经被诅咒了。托马斯漫无边际地想。再多一点又有什么坏处呢?

“它曾经是,现在也是。”眼泪涌上托马斯的眼眶,他急忙眨眼将其抹去。“我曾经希望可以用一种纯洁的方式爱你,文森特,用一种可以荣耀你的方式爱你。我只想爱你的灵魂,你的精神,你毫不动摇的信念。如果我可以斩断这种欲望,将它从我身上驱逐,我一定会这么做的。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抱歉,”文森特说,声音温和。“我希望你可以聆听我的忏悔,然后你再继续感到抱歉。”

托马斯想文森特是否某种意义上失去了他的理智。在听到托马斯爱他之后还表现得这么善良,这么包容是一回事,而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人表现得像是他也有一些和托马斯等同的,需要去忏悔的罪孽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这是一种用于迷惑他、让他放松的方式,托马斯宁可不要。

“我觉得这样做很不得当。”

“尽管如此。”文森特对托马斯伸出手去。“来吧,托马斯,拜托你。如果我一直在担心你可怜的膝盖的话我就没法告解了。”

托马斯没有回握他的手,他做不到,文森特也没有强求。他扶着床沿艰难站起,感到希望渺茫,试着将手摆成一个可以遮掩他睡袍上耻辱印记的角度。文森特跪下来。

“主教阁下。以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之名。我上一次忏悔是在两周前。”他看向劳伦斯的眼神是那样满怀期待,以至于托马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感觉自己遗忘了这世上的每个单词,所以他只能快速地对文森特点了点头,以此表达肯定。
“我已经爱上了一个男人数月。他是我挚爱的友人,正直虔信,是上帝的仆从。我想他是那种类型——那种我会用整整一生的时间去认识他的类型。我看向他,当他不在我身边时又怀念他。”文森特停顿了一下。

“请继续。”托马斯说,尽管他耳边轰鸣的剧烈心跳让他几乎无法听清文森特在说什么。他不能、他不敢对此怀有希望,如果他现在希望过深,那么希望落空时随之而来的空虚会让他永远无法从中恢复。

“我忏悔,我对他怀有一些亲昵的想法,直到现在我仍在努力压抑这种想法。我认为这些想法并不体面,尤其是在我相信他对我只有兄弟之情时。”文森特眉心皱起,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我也要忏悔我曾经祈祷着我的肉体能够被改变,改变上帝赐我的这份杰作。”

“为什么?”托马斯问。文森特的眼神垂落在地,沉思片刻,随后他抬起脑袋。

“我能站起来吗,托马斯?我知道忏悔还没结束就这样做不太合规,但我想离你更近些,如果你允许我这么做的话。”

尽管让文森特近在咫尺的想法令托马斯感到无所适从,但托马斯觉得自己没办法在这时候拒绝来自文森特的所有要求。他点点头,文森特站起来,如同沉默的共识,托马斯坐在床脚,文森特坐在床头,对他们来说这样的距离恰好可以触碰彼此,只要他们其中一人伸出手臂。

“让我继续说下去。当我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的时候,我感到那些我从未为开启它们而感到困扰的门突然在我眼前锁上了。我这样的身体限制了我很多,曾无法做的,现在也无法做。我永远无法作为神父去引导信众,无法毫无恐惧地与医生会面,无法成为我们兄弟之间的真正一份子。或许这听上去有点傻,但当时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我迷失了,将上帝赐给我的那么多礼物弃之脑后。‘我的心哪,你要称颂天主,不可忘记他的一切恩惠。’我当时多不知感恩!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以对你起反应时,我祈祷了。我希望可以远离这一切欲望,将它们扼杀在我的身体里。”

托马斯认为自己正在死去,或者说他已经死了,这只是一个虚弱、可悲的男人死前的回光返照,主最后的仁慈赐福。

“就这样,我又一次忘却了这具身体能给我带来什么欢愉。触碰你的欢愉,被你触碰的欢愉。当我们在泪室里谈话的时候,我当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告诉你我的一切的渴望。我想要你彻底了解我,如同我了解你一样。托马斯,我亲爱的托马斯,我是谁呢?我是一个爱着你的人。”

他的声音在说出“亲爱的”这个词的时候带着一种令人震颤的温柔,托马斯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化为尘灰。

“你能赦免我的罪过吗,我的朋友?”

“愿主与你同在,我的孩子。”托马斯机械地回答着。他实在无法说出别的话了。

两人在沉默中静坐了一会,足够让托马斯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是多么剧烈。他心中有一处微小的、绝望的部分催促着他去触碰文森特。触摸他的肩膀,或者是手臂,一种他在展示友谊时使用过无数次的手势。让他确信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证明托马斯会将自己的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奉献给文森特——

“你已经听完了我的告解,”文森特的声音很轻,“我也听完了你的。我可以听到你的思绪在翻腾不休,我的珍宝*(mi precioso)。你会允许我安抚你的忧虑吗?”

文森特安抚着托马斯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文森特双臂环抱他的肩头,手指轻抚他的发丝,甚至在他颤抖呻吟的时候将他的脸按在自己的腹部,如同船舶停留在船坞那样。

“我有一种……想要抓住你的手的冲动,”托马斯承认。“像我之前那样,在秘密会议之后那样握着你的手。但我不能——如果我这样做了,我就没法再停下,我会破戒,我会玷污你。”

“在我看来,你没有玷污我,”文森特回答。“你绝对不会玷污我的。你是我挚爱的托马斯,我挚爱的友人。你的双手是洁净的。”

“但我不是你的妻子,”托马斯绝望地低吟。“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的话,那我就没有资格、没有办法以我梦寐以求的方式对待你。”

文森特发出柔软的哼声,无法判断其中深意。他望向远方,过了一会才开口。

“你知道我加入教会的时候有多年轻吗?”

托马斯摇了摇头。

“我那时还只是个年轻男孩。我的家庭,你看……我们很贫困,我父母大概觉得其中一个孩子能够吃顿饱饭对他们来说也会轻松很多。我那时也很高兴,但是我真的非常想念他们。”一片阴影短暂地掠过他的脸,托马斯开始想象年轻时的小文森特,远离家乡,在蜡烛光里给父母写信。这样的想象让他感觉很难过。

“我很少能见到我父母,每次见面他们都会带上一整年的故事讲给我听。”文森特唇角微微扬起。“当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姐姐爱上了一个邻家男孩,那个男孩也很喜欢我姐姐,非常喜欢,但是他们——”文森特在空中挥了挥手,“之间有些不能在一起的缘由,所以他们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当我对她说再见的时候,我觉得我可能再也不会听到她的爱情故事了。”

文森特随意地将手放在被子上,掌心向上,近到如果托马斯想的话就能伸手碰到。这消耗了托马斯全部的勇气,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文森特的掌心,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让托马斯的心跳再度加速。他感觉自己是一个受惊的小动物,而文森特正试图在阴影之中诱哄他出来;一条流浪狗,胆怯又痛苦,在文森特为他包扎伤口之前先需要被驯服。

“然而第二年她又回来了,满面喜悦。她——他们都认为没有彼此无法继续过活,并且秘密结婚了。他们都知道只要他们还住在同一个城镇,他们就没法共享一幢房子,一间卧室,他们也永远不能生育小孩。你可能会说他们放弃了生命里那么多宝贵的东西,这是一桩只活了一半的婚姻,毕竟那个男人没法离开他的家庭。”

文森特深呼吸。

“我父母因为我姐姐所牺牲的那一切都快要心碎了。那个男人能给她的少之又少,他甚至都没钱买一枚像样的戒指,只能用木头刻一个出来。但是我所能看到的——我所能记得的——只有她脸上的快乐。她知道她找到了自己的心之归处。”

最终文森特转过头,直视托马斯的双眼。他看上去比以往都要脆弱,托马斯想。他心中的一切,他渴望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脸上。

“那时我就明白她的处境,现在我也依然明白。”

托马斯口唇干燥,一时之间无法说话。

“文森特,如果……我们……不能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就连我们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这会断送你的教宗之位,这甚至会断送所有温和派被选举成为教皇的希望——”

“我知道这很冒险,”文森特平静地说。

“你现在所提议的是……是……”

“‘教会是耶稣的配偶,渴望被神父以耶稣那种完全而专属的方式所爱。’,”文森特引述道。“我不认为若望保禄二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想着我们的,但是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不去。我们都是神职人员,托马斯。以奉献天主为己任,也一直如此。但是如果我的配偶是教会中的一部分——如果他已经全身心地爱着耶稣——或许这会留给我们一些余地。”

“在这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中。”托马斯说。

“正是如此。”

“然后我就会成为你的……”

“我永远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爱人。我的圣洁之妻。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我都会爱你。”

托马斯突然非常清晰地记起,在他少年时期,每当他抵御诱惑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圣洁的骑士。多奇怪呀,现在再度审视他自己,他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个公主,要被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骑士拯救!曾经这想法令他绝望地充斥着他的思绪,但是现在这让他感到说不出的轻松。感觉就像是在求援时抓住了一只手,而那人紧握着他,坚定不移。

“我在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从没想过婚姻会是什么样,”托马斯说,“只有一次,它跨过我的思想。当时我宣布了我的计划——在毕业后进入教会。我有个快要结婚的朋友,说我一定是疯了。谁会这样做?他说,放弃拥有妻子子女的美满生活?谁会选择孤独一生?我当时很傲慢地告诉他,如果一个人有信仰,他就不会永远孤独。但这个问题仍然困扰着我,如果我与爱情保持着那么远的距离,又怎样知道爱情会以何种方式改变我的生活?”托马斯花了一段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想法。或许他不是一个出色的演说家,并且这也不是一场精心准备过的布道。但是通过文森特看着他的方式,托马斯认为他已经在努力传达自己的感受。

“我永远无法像他那样去爱,我无法以削减我对上帝的爱的方式去爱另一个人,我已经发愿,祂胜于一切。但是我要将自己誓予你,文森特,我亲爱的,亲爱的文森特。”

文森特的面容焕发出光彩,没有任何可以描绘他此时此刻表情的东西,那些纯粹的、喜悦的光芒在他的眼中、口中,以及完美无瑕的脸上的每一根线条之中闪烁。托马斯感到自己也用一个前所未有的、毫无保留的微笑回应了文森特。那种想要依靠着文森特,亲吻他的冲动在他的大脑里一闪而过,但是他忍住了——只是稍稍有点困难——会有合适的时机去做这些的,等所有的一切也都刚刚好的时候。

“请允许我(Por favor, déjame),”文森特说,然后——哦!——他把自己的渔人权戒从无名指上慢慢地、轻缓地取下来,然后将它滑进托马斯的手指。

“我会找到一枚你可以整天带着它的戒指,”他说。“也许我足够幸运,可以找到与你的眼睛相配的宝石。”

托马斯允许自己享受了仅仅只一秒钟的欢乐,随后迅速将那枚戒指取下来,塞回文森特手里。他或许已经袒露了自己是个罪人,但他还没有堕落到那种程度,文森特轻笑着收回了那枚戒指。

“那么,主教阁下,”他温柔地说。“看上去我又一次把票投给你了,是吧?”

托马斯发现自己在大笑,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大笑,一种源于纯粹的疯狂之中,近乎歇斯底里的噪响终于找到了倾泻之处。而就在他笑的时候,文森特俯身,轻轻地吻他的额头,为他赐福,祝愿他,直到永远。

Chapter 4: love bears all things (if you let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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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劳伦斯已经等了五个月了。最初是三个月,但是后来人民救赎大教堂的神职人员们坚持要延长在当地的停留时间,希望能够说服教宗英诺森十四世亲自参观他们的教堂:正如他们所夸耀的那样,这是世界上最高,也是最长的东正教建筑。于是圣父就像他被其他事物吸引一样,也为这所教堂深深着迷,最终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他在布加勒斯特停留了三周后才返回,与东正教群体的联系也加深不少,而教宗的代办清单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也日渐膨胀。这就导致日程上更没法腾出空来给他们结婚了,哪怕是那种私人的小型婚礼。

不过托马斯并不是很介意。绝对不介意。文森特之前还邀请他一同前往(“他们那里有很漂亮的博物馆,我的爱。”)然而托马斯很快拒绝了这一邀请。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起意就跟随教宗去往全世界的每个角落,这一定会引起人们的疑心。毕竟他仍然是枢机团的团长,尽管在秘密会议后这个称号更像是被美化后的文职人员。最初他还可以用像是帮助文森特适应教宗职位,让他在教廷找到落脚点这样的理由待在他身边,而现在文森特已经站稳脚跟。托马斯知道人们在背后怎么议论他:鸡妈妈、忠犬——雷最终还是屈服于自己的不安,在求婚后仅一天就告诉了他这些事——顺从的妻子。其实他在心中暗暗为这些称号感到骄傲,他为何不能成为文森特的狗、母亲、妻子、兄弟、朋友、骑士、父亲呢?他可以成为文森特所需要的一切,让对方每时每刻都满溢快乐!但这些称号也有其风险,总有一天它们不会再被用于羞辱他,而是为了指控他。哪怕托马斯已经成为了文森特的妻子,但他也得保持谨慎。

这是对自己的试炼。托马斯明白,所有的这些试炼都是在测试他的虔诚,而他正应该经历这样的试炼。耶稣在极度痛苦中死在十字架上;约伯被剥夺了一切他所爱之物。文森特为了完成主的事业在另一所城市殚精竭虑!——这都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可是他仍然思念文森特。他已经太过于习惯有文森特在这里的时光,他可以同他散步,与他进餐,坐在他身边陪伴他。更不要说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对未来的想望、对婚后生活的想望。

不过这一切并没能阻止托马斯的幻想。他的幻想、梦境大多被那些令人愉快的平凡婚后生活所充满:早晨替彼此更衣,刷牙时共用同一个水池,布置餐桌。每当他醒来时,胃中总是涌动着一种暖融的感觉。但也有一些更加亲密、令他更紧张的梦。他不止一次梦到文森特深深埋入他体内,直抵那个妻子才会有的地方,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那个刺激,只能在他的双腿之间隐约描绘那个场景。文森特占有他、填满他。甚至于让托马斯的身体成为承载什么的容器,他至少还能给文森特提供这些,让文森特以那种古老悠久的方式来宣示他对自己肉体的所有权。我孩子的母亲,神圣之容器,受福而丰饶。

托马斯不是个蠢人,尽管他知道自己时常显得有点傻气。他明白自己渴望成为妻子是缘于性爱之中对他呈现被动之势的要求:正如结合时所规定那样,他只需要躺下,张开大腿,迎接赐予他的一切。这将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而不是他要积极去求取的事,不是他需要挖掘泥泞所要寻找其根源的事。他还明白文森特不会用那种方式去对待他,他丈夫对他十分慷慨,过于温柔。托马斯知道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他把自己奉献给文森特——直到他的每一部分都被耗尽,直到他将自己的最后一点东西都掏去给文森特,而他双手空空,直到他变为空无。这本应很适合像托马斯这样的人,但文森特不会接受!文森特坚持要给予和接受同等的爱,他已经发誓要这么做,有意忽视了他已经给予托马斯的一切。友谊、坚定的信仰、一个可以倾注所有他对天主之爱的器皿。还能再给予他什么呢?

“一切我能给你的,”当托马斯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文森特平静地回答。“难道我们的天主没告诉我们,在面对仇敌的时候,如果他们需要,就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服穿吗?”

托马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所以当然了,我的朋友,我会为我在这世上距离敌人最远的人献上我的一切。”文森特用那种确信自己赢了一场辩论的表情笑起来,“做丈夫的不也应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妻子穿吗?”

“我才不要你的衬衫。”托马斯用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孩子气的语气说,“一想到你在我眼前放低姿态,就感到很不自在。”

“那也没关系。”文森特将托马斯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你会习惯的,我多疑的托马斯。你别无选择。”他的眼中闪烁着恶作剧一样的光辉。“或许我会在婚礼后的第一个早晨给你端来早餐呢,嗯?你是会从容地接受我的早餐,还是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直到我掀开它?”

“别想了。”托马斯嘟嘟囔囔,但欣然默许了文森特落在额头的轻吻。他们还没用其他方式吻过彼此,托马斯在求婚那晚后也没再触碰过自己。他打算完全地把自己献给文森特,超越一切的贞洁。

托马斯低头看了看表,他出神了这么一会,六点钟却早已过去了,而文森特仍然没有要来的迹象。他已经坐在龟池旁边——他私下里认为这是他们的龟池——一等了半个小时,天色快要全黑。而文森特还是没有来。

他很担心,他无数次地担心,为什么文森特会与他相约在这里见面。他隐隐有些忧虑,文森特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想要在公共场合下当面告诉他这一切以免托马斯会失态。在求婚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见时托马斯根本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总认为文森特已经恢复理智,会反悔之前的决定。毕竟这样做才是明智的,谁会拿自己的身份、名声还有教廷内的地位去冒险呢?仅仅为了所有人中的那一个托马斯?他之前鼓起勇气在文森特的房间里问了这个问题,然后得到了一个关怀的眼神作为回应。

“你对我来说十分珍贵,托马斯。”文森特当时把手覆上托马斯的膝盖,让托马斯模模糊糊地感到震惊,并且愚蠢地认为他们需要一个监护人。让阿尔多站在角落里,一旦行为越界就敲响警钟。“我想和你分享我的生活,以那种我不会和其他人分享的方式。当我作为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你欢迎了我,向我敞开友好的胸怀,那时候我就知道非你不可了。”

托马斯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叹息。沿着这条轨道继续思考下去只会一无所获,只能翻来覆去地剖析文森特对他的爱。他没办法理解,却又变得贪婪、无餍。曾经他获得一些爱意的琐屑就已经很开心了,而他现在即将以妻子的身份全然接受这份爱。

轻柔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寂静,文森特远远出现,一见到托马斯就加快了脚步。

“你在这里呀,我的爱!*(mi amor)我还担心你等累了。”

托马斯尽可能耐心地坐在原处等待,直到文森特来到他身边,他四下环顾观察着周围有没有路过的行人。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放心地触碰文森特,让他们的肢体接触半晌再放开。文森特的长袍才洗过,皮肤仍然残留着沐浴过后的水痕。

“我很乐意在这里等待,”托马斯说,竭力抑制自己将对方耳边垂落的一绺发丝整理好的欲望。“但是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不是你的办公室?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一部谍战电影,随时都在潜伏。”

“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过谍战片了,”文森特承认道,“但是我觉得你很适合它们,托马斯。只需要看一看你可爱的眼睛,人们就会忍不住告诉你他们所有的秘密。不是吗?我的小告解者?*(¿no es cierto, mi confesor?)

文森特的夸赞让托马斯感到一阵熟悉的羞耻感冲击着他。他过去曾是这样,他想,年轻的时候的确很英俊,但那早已成为过去了。

“啊,我们的小朋友也在这里等我呢,”文森特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将那双充满爱意的双眼转向旁边的乌龟们,它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龟池边缘。“它们一定知道这是个重要的夜晚!”

“我不认为它们懂得那么多,我亲爱的,”托马斯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三只乌龟试图逃跑到更绿的牧场里去。要我说,我觉得我们是时候给它们建个栅栏了。”文森特咯咯笑起来,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复又浮现在托马斯的脑海里。

“重要的夜晚?我以为我们——我以为那个夜晚是下周二,不是吗?”

文森特转身回来然后——哦!托马斯简直要晕过去了——单膝跪地。

“文森特,”托马斯害怕地低声说。教宗!跪在地上!跪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求爱!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撞见这个场景,那么全世界所有的忏悔室都不会再为他们敞开大门。“快点起来!”

“你真是个很容易紧张的人,托马斯,”文森特神色自若。“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你当然可以,”托马斯指出。“亲爱的,在任何人看到我们之前赶快站起来!”

“啊,在这之前——”文森特在他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得意洋洋地拿出一个小布包。他将那个布包解开,向托马斯展示里面的东西,托马斯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一个小小的银戒指。上面有些刮痕,没有宝石和铭文,但是经过抛光后变得焕然一新,熠熠生辉。

“你的手,亲爱的?”

托马斯颤抖着伸出手,任由文森特将那枚戒指滑进正确的那根手指,合适,完美地合适。

“我现在能站起来了吗?”文森特礼貌地询问,托马斯赶忙帮他站起来。他的袍子上沾了一点小小的污渍,托马斯在心里默默记下,之后要把它送去洗干净。文森特给了他这么一件意料之外的礼物,至少他还能为他做点什么,比如远离艾格尼斯修女的抱怨。

“文森特……你是从哪里弄到它的?”

“啊,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的,”文森特愉悦地说。“这枚戒指是从喀布尔远道而来。”

托马斯只能目瞪口呆。

“以前,我的教区里有一位与我很亲近的女士,她为自己所有的女儿和孙女们找到了如意郎君,并且为此十分骄傲。她经常对我说,‘啊,神父,如果我能把你和我的长女撮合在一起该有多好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待在教会里简直是浪费!’”文森特的脸上绽放出一种温和,近乎惊喜的神情,那是他被人称赞美貌时会露出的神情。“当然啦,我告诉她,我现在已经非常快乐了,但是她还是不肯放弃。在她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时候,她突然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我。她说如果有一天我能为一个幸运的女人带去幸福,那么我一定要将这枚曾属于她父亲的戒指给那个人。”

“她后来过世了吗?”托马斯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因为癌症。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保持着那份乐观。”一种遥远的情绪出现在文森特的双眼里。“我得承认,托马斯,我曾经祈祷她可以活的再久一点,久到可以见证她的第一个曾孙辈出生,但是那已经不可能了。”他将布折叠起来,仔细一看,那是一块打满了补丁的手帕,文森特将他收回了自己的口袋。“我拜托一个朋友帮我把这些珍贵的小物件寄来,它们昨晚才到。对他,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个寄托了情感的戒指,一个纪念品。但是对你我来说,对那位可贵的、已经长眠在主的怀抱中的朋友来说,这是一个约定,我的托马斯。我心中爱之甚之的托马斯*(dorado por encima de todos los demás)。”

托马斯感觉双颊发烫,有那么一会,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强烈,爱与温暖的洪流,他此前以为自己只在面对上帝的时会体会到的洪流。“我真的很想你,我的爱。”

“我也是。”文森特蹲下来研究着一个正在为自由而奋斗的乌龟。“布加勒斯特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带你一起去。把你留在这里独自料理所有事的感觉很不好。乌龟拱了拱文森特的手,让他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就像面对一个正在捣蛋的小孩子。“我得承认,我有时候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在那里一样。他们带我去看那些广场和街区,但是我只想回到你身边,回到那个我希望成为我新娘的人身边。”

自我责备再一次轻而易举地被托马斯所掌握,这已经成为他的母语。“我没有戒指可以给你,文森特。我觉得作为你新娘的生活开端变得相当糟糕。”

乌龟再一次蹭了蹭文森特的手,文森特轻轻抬起手,将它放回水中。花园里的灯伴随着一声轻响亮了起来,文森特抬起头,一声细微的惊叹拂过他的唇边。

“布勒加斯特的天空和这里的天空完全不一样,”他满怀柔情地说。“来吧,托马斯,在我们休息之前还有一点时间。”他向托马斯伸出手,托马斯毫不犹豫地就牵住了他。“我可不能让你感到烦扰忧心,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这样的夜晚。托马斯不得不承认,它美的令人惊叹。满月高悬,整片天幕都向他们展开,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之前从未费心观察过的漫天繁星;尽管,也许,只是也许,是那个陪伴在他身边的男人改变了这一切。他看着文森特扬起头,欣赏着这幅美景,悄悄地、大胆地让他们的手指交织在一起。文森特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确实很美。”托马斯说,眼神始终没有从未来会成为他丈夫的那个人身上移开。不再躲闪,不再回避。

Chapter 5: together in such bliss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最终,托马斯还是因为那些差评选择了这家店。人们在网上不仅仅只是抱怨它的狭小、肮脏,满屋子全是令人感到不安的猫,更差劲的是老板娘糟糕透顶的粗鲁态度——以及半盲,你根本没法指望她能给人量身裁衣,她会用大头针扎遍你的全身。托马斯已经悄悄地路过这家店三次了,并且似乎没有人进出。有点可惜,真的,因为窗户里的那些裙子——尤其是吸引了托马斯目光的,有雅致的蕾丝缀边的那条——真的相当漂亮。

然而主总是以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工作。如果这里真是一家十分受欢迎的店,托马斯是绝对不敢踏入一步的。即便是现在,他身着便服,位于城市边缘——他正是为此选择了这家店——他也感到十分不自在。他总是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从人群当中跳出来指认他,指着他控诉他的罪行:贪婪、淫欲、变态——

托马斯摇晃脑袋,又一次将他脑内的胡思乱想清除出去,并且提醒他自己他来这里的目的为何,他今晚要做的事情为何,与罪恶并不沾边。他必须在他心中牢牢固守这份信念,即便他的神经紧张问题可能不太可控。但话说回来,难道不是每位新娘都会在她结婚的当天感到紧张吗?

门口的铃铛在托马斯进门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叮咚响。门内,客厅凌乱不堪,家具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样布,而令人痛心的一个事实是,那些评论所描述的场景十分正确:这个房间里全是猫。

“你好?”托马斯对着一片寂静呼唤,还有不少评论也花了一定篇幅去抱怨店主在罗马开店却拒绝学习意大利语。(有一条评论,将他对于外来移民的涌入的抨击写成了足足有四个自然段的鸿篇巨制,语气与特德斯科是如此想象,以至于托马斯当机立断决定支持站在老板娘这一边,看来小心眼是托马斯无法祛除的一种罪过了。)

“戴斯蒙达夫人?”

沉默,只有几声轻柔的猫叫,接着店主从店后面走出来,看上去有些烦躁。

“您还记得我吗,女士?”托马斯试探着问道。“几周前我跟您通过电话,关于一条裙子?留了约翰的名字?我想要那条……呃,谷歌地图照片里拍到的那条裙子,有长袖子的那一条?”

店主眯起眼睛看着托马斯,看来有关她半盲的那些指控并非夸大,或许她那副有些开裂的脏兮兮的眼睛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有那么一会托马斯很担心她会突然攻击他,骂他是肮脏的东西,把他直接丢到大街上去——但她只是对着托马斯用“来吧,来吧”的手势挥了挥手。而他屈从地靠近了一些。

“那个男人,我记得你。想要结婚的话是不是年级有些大了,嗯?”她的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光。“怎么,是刚刚离开教会吗?疲于和那些……你们叫什么?戴着十字架的基佬(frocio)们共处一室?”

又一次,托马斯感到一阵畏惧。她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他无法完全切断自己与上帝之间的联系,但是他既没有祝福她,也没有呈现出任何他会是一个神职人员的证据——

接着,托马斯意识到她在笑,一种粗哑的仿佛被哽住的声音。一个玩笑,只不过是一个玩笑,如果它的品味不是那么烂的话。如果文森特现在在这里,毋庸置疑地,他会进行一番小小的、完美的讲道,既能让这个女人感到羞愧,也能让她足够被宽恕。然而文森特远比托马斯好得多,所以现在托马斯只能选择不去刺激她。总而言之,她的嘲讽似乎打消了她对托马斯的疑虑,她顺利地将那条裙子取了来。就是这样,托马斯怀着安详的满足感想,这条裙子真的很漂亮。当然了,很朴素,高领长袖。裁剪得简约、高雅的裙摆垂落下来。根据具体尺寸进行了一些修改——那女店主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五尺九,哪种女人会穿五尺九的裙子……”,一边将它包起来——但从整体来看它还是非常美的一条裙子。看着店主谨慎地将那条裙子放进防尘袋里事,托马斯意识到自己胃中低低回响的恐惧竟被一种矜持的兴奋所取代。真正到了这一天,为婚礼做准备,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啊,先生,拿着这个,”戴斯蒙达女士喊道,从她的桌子里捞出一只长长的白色盒子。在她的极力催促下托马斯打开了它,他本以为里面会是些备用的缝线和量身软尺,但他看到的则是一层粉色的薄纸。有那么一会他感到迷茫,直到他的手指拨开那层纸,露出下方一抹白——托马斯被震住了。那位女士给了他一套内衣,即便对他这种毫无经验的人来说也能轻易看出这是设计用来取悦挑逗女性的性伴侣的内衣……

亲爱的主啊,永远不要让人说你缺乏幽默感。托马斯愣愣地想。

“给你妻子,好吗?非常适合的!新娘总得从里到外都穿成白色,尽管只有她的丈夫能看到她内里的穿着,”戴斯蒙达女士语重心长地建议道。“我送给你的,不,不用感谢我啦!毕竟你有点老了。你的那玩意儿可能都无法正常工作了……如果不给它点刺激的话。别在意,这是最大码,毕竟你妻子就是最大码,”她的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那么高。”

“不,太谢谢你了——我不能——”托马斯结结巴巴地说,试图把那个盒子还回去,但店主拒绝了,把它重新推回托马斯的胸前重复着说:“给幸福的爱侣,幸福的爱侣。”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屈服。托马斯如同一颗炸弹就这么在耳边爆炸一般收下了这个盒子和装有裙子的防尘袋,付了钱,然后离开——但愿别——但愿她别在自己身上又丢一盒安全套。

一走出商店,托马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将防尘袋叠起来,装进一个不太起眼的手提袋里,他做的第二件事则是与一阵阵袭来的痛苦浪潮抗争。毕竟你有点老了。为什么这些话老在他耳边萦绕不去!他确实老了,他不能欺骗自己,也在为夜幕降临后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而担忧。这将会有两种可能性,但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可怕,简直像瘟疫一样缠着他:要么他会阳痿,要么他会在文森特进入他的时候就达到高潮。他没法想象出能比这更糟糕的场景了,作为新婚生活的开始。

或许那些在网上批评这家店的人某种程度上也并没有说错。

 

*****************

 

自从他们开始筹备以来,在哪里举办结婚典礼就一直是一个难题。虽然可以选择托马斯的公寓,但文森特必须得在有起码两个安保队员的陪同下才能离开圣座。而他们又该怎么合理地解释教宗在深夜盛装打扮着敲响枢机团团长的住所大门?那些安保人员曾发过誓要保护文森特的安全,但同时他们也对教廷和教廷所代表的一切发过誓,他们之中可能会有人认为很有必要拉响警报。而且托马斯也拒绝去想象自己在已故前任教宗的房间里,在那张他曾坐在那里抽泣、哀悼他的枢机主教兄弟们走向彻底腐败的床上成为文森特的妻子。

于是现在,他身在圣玛尔大之家属于自己的房间里。这里或许算不上是个特别令人振奋的地方,但是托马斯尽自己所能把这里布置了一番。桌边的花瓶里插着玫瑰——他趁夜在花园里新鲜剪来的。几支蜡烛星星点点摆在各处,时机一到就可以点燃。床单刚洗好。托马斯把床又重新铺了一遍,一次又一次地整理床单,直到将它掖出完美的褶皱。他带着一丝被唤起的喜悦和兴奋想,他正在为自己和文森特竭力创造家庭幸福。

尽管托马斯对于性爱知之甚少,但守贞生活并不意味着同等的盲目。他很清楚文森特会通过何处占有他,怎样占有他,于是托马斯在淋浴间里认认真真地清理着自己,前后两次,直到洗澡水冷却。他用毛巾把自己擦干净,刮净胡子,将剩余的头发得当地梳理好。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绪再一次被自己正在做的事所展露的荒谬感所占据。他已经老了。如果换一种生活,他可能已经成为祖父了。打扮自己,表演一个羞涩的新娘,他一定是疯了——

“够了。”托马斯低吼一声,怒视着自己,那个胆小畏缩到将所求之物弃置一边的男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有誓言要立,他会见证这个过程,就像他过去一直所做的那样,并且心怀喜乐地去履行誓言。

这股勇气让他打开了店主给他的那个礼物盒,仔细一看,里面是一条光滑的白色缎面裙,有与之配套的吊带袜,还有——托马斯感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一套白色的蕾丝内裤。他几乎没有犹豫要不要去穿它们,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是新娘礼服的一部分。他费了好大劲才调整好吊带袜的位置,而当他穿上丝袜的一瞬间,脆弱的布料就开始沿着脚趾抽丝,而将它们固定在带子上的该死的夹子是那么难对付,以至于当托马斯终于把它夹好的时候感到了相当的疲惫。那件缎子裙,当然并不是那么适合他的尺寸——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肩膀吊带却勒得格外紧,裙子长度短的吓人,仅能堪堪包裹住他一半大腿。然后,那条内裤更是绷在托马斯的胯骨上,完全没办法……覆盖他的下半身。内裤的布料太轻薄、太脆弱,以至于托马斯担心自己稍一动作就会把它扯破。(而且难道不是作为他丈夫的文森特才能当撕裂他内衣的那个人吗?随后托马斯不得不快速将这个念想从他的脑海里抽离,只是想一想文森特用粗暴而渴求的力道扯开他的裙子就会让他头晕目眩。)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瓜。感觉自己是教廷里的耻辱。他希望他可以说他这样穿是因为他总是会在各种典礼上穿着正确得体的服饰,从不偏离,所以现在又为什么要停下来呢?然而事实就是他想要这么穿。他想要成为一个各种意义上都完美无瑕的新娘,希望文森特为他的身体而感到快乐。有那么一两次,熟悉的恐惧再度抬起丑陋的头颅——文森特不会对自己产生生理反应,强迫着托马斯去思索,思索那些他不能够完全理解的事,他是否可以通过他的手和他的嘴来让自己的丈夫感到兴奋?

门外响起一阵轻柔的敲击声。

“托马斯,我的爱?*(mi amor?)我可以进来吗?”

有那么一会,托马斯什么都没做成,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咒骂,才猛地跳起来投入行动之中,对着门轻声说道:“等一下,等一下。”接着从衣柜里取下那条挂着的裙子,迅速地穿上——

“托马斯?”

“等一下!”托马斯竭力嘶声大喊,双手笨拙地拉扯着后背上的拉链——为什么它不肯动,为什么它就是不动——最终还是把裙子整理得当。主啊,拜托你,托马斯近乎绝望地想,别让我令你的仆人失望。让我给他带去他应得的喜悦吧。

在他进行完最后一次祷告后,他打开了门——

哦,哦,文森特真的是托马斯认识的人——有幸认识的人之中长得最俊俏的男人了,而此刻在他的新婚之夜,他又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他身着托马斯知道的,教宗在婚礼祝福的时候会穿的白袍,头发未被遮盖,显露出他满头柔软的卷发,他是个生来就应该被赞美、被爱慕、被崇拜的人。

“阁下,”文森特格外愉快地说。“您看起来真是令人惊叹。”

“或许是滑稽可笑的那种令人惊叹,”托马斯回避了文森特的赞美,感觉到旧日困扰着他的担忧再次沿着脊柱攀上。看到文森特这幅模样,他又怎么敢去触碰他呢?

“并非如此。”文森特温和地向房间内示意,托马斯这才反应过来,退后一步让文森特进屋。“你是我所能幻想到的最美丽的景象了。”文森特握住托马斯的手,拇指沿着托马斯佩戴戒指的那根手指摩挲,露出和煦微笑。“而且是最美丽的新娘。”

 

***********************************

 

仪式本身十分简短,进行得也很快。他们立下誓言,交换戒指,念了圣道礼文,得到了祝福,而不再需要其它东西。毕竟,托马斯想,他们只需要上帝作为他们仪式的见证者,如果祂认为有必要的话一定会进行干涉。然而整个仪式中没有出任何岔子,没有瘟疫,没有蝗虫灾,没有屋檐被狂风吹落。当文森特宣布他们正式成为夫妻后,托马斯毫不犹豫向文森特送上一个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而让文森特一点点褪去他的衣服也十分简单,他帮文森特脱下外袍,露出下方穿着的衣物,普通的衬衫和长裤。托马斯被文森特亲吻着,一路移到床前,文森特的一只手掣着他的腿,手指顺延吊带袜的装饰花纹抚摸着他。这些,至少是托马斯可以放纵他自己去做的,他仍然沉浸在被唤作妻子的欢乐之中,沉浸在他将自己许诺给文森特的欢乐之中。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当文森特让枕头稳稳地托着托马斯的后脑,在他们两人之间显得小心翼翼的,确保托马斯可以躺的舒服的时候发问。上千种渴望在托马斯的脑海里闪过——被沿着颈侧的曲线亲吻,被宽恕,被赞美,被钉在十字架上,被按在文森特的膝间鞭笞直到他再次纯洁,被——

“你的……手指,拜托了,我最亲爱的,”他最后这样回答,双颊泛起粉色红晕。

“当然。”文森特将他的两根修长的、优雅的手指放入口中吸吮,双颊都因其动作的力道而微微下凹。面对这一幕,托马斯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轻柔呻吟,他的心跳加速,而文森特已经将那对充盈着饱满爱意的双眼转向他。他挤进托马斯分开的双腿之间,手寻到托马斯缎子裙的下摆,虔诚地上撩——去找寻吧,你会找到的。托马斯漫无目的地想着,轻叩门扉,它就会向你敞开——直到裙下的一切完全呈坎在文森特眼前。

“托马斯,”文森特深呼吸,“这——这是我以为的那样吗?”他的手指悬在空中,微微颤抖,仿佛不确定自己能否触碰托马斯。

“店里的那个女店主,她把这些衣服丢给了我,所有的这些东西,”托马斯坦诚地说,努力不让自己的髋骨向文森特的方向挪动哪怕一寸,只是让文森特的手足以与他的身体相触。“她,嗯……说新娘穿整套白衣服才合适。”

“非常合适,”文森特说,语带沙哑“非常可爱。”他低下头,将他的唇瓣贴上那片布料,这个吻仿佛在托马斯的胯骨上烙上一枚圣印。他几乎无法自控地轻哼出声,阴茎紧随其后有了反应,在内衣布料之下绷紧。

“文森特。”托马斯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身为妻子,哀求甚至是下达命令是很不体面的——但文森特,一如既往地聪慧,将手贴在托马斯的大腿上作为安抚。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你的。”

文森特动作细致地解开托马斯的袜带,一次一边脱掉他的长袜。他的手法并不算是熟练,但却十分温柔。他摆弄着袜带的同时也表达了对于托马斯能够穿上如此复杂的衣饰的钦佩之情,他把那些吊袜带解开,小心地将它们放在床头柜上。终于,文森特的手指勾住托马斯的内裤,将它们慢慢地向下拉,引导着那层布料顺着托马斯的腿和脚下移,直到托马斯变得赤裸。缎裙被脱至腰间,托马斯的身体已经完全暴露在文森特眼前,竭力与自己深种在心底的,想要用手遮掩自己罪孽部位的欲望抗争。

文森特是他的丈夫。他有权观看。

“你简直完美,我的爱。”文森特说,颊侧飞上淡淡的红霞。“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他将手移到托马斯大腿内侧的软肉上,轻轻地向那处施压,“请你对我敞开你自己,好吗?”

托马斯这么做了,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在不住颤抖。文森特谨慎地将一根手指纳入托马斯的身体之中,起初那种感觉只是略微有些奇怪,托马斯不得不迫使自己放松来忍受异物侵入。文森特的手指慎重地、小心地动作着,他的另一只手沿着托马斯胯骨的曲线一次又一次地爱抚着。有那么一会,一切都很顺利,都很好,托马斯开始尝试着跟随文森特的手摇晃——感觉仍然不是那么愉悦,但这都不是问题,他的身体需要些时间。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我能再加一根手指吗?”文森特询问,托马斯点了点头,屏住呼吸看着文森特竖起又一根手指,然后推入他的身体。这感觉比刚才要更加难以忍受,以至于托马斯没法在文森特面前掩盖自己皱起的眉头。

“托马斯——”

“我很好,我很好。”托马斯向文森特保证,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把文森特推开,然后他们又得重新来过。

“托马斯,”文森特用近乎严厉的语气说道。“你保证过要对我诚实以待。我不会坐视你处于痛苦之中,你也不该要求我这么做。”

“我保证。”托马斯开口,任由他的身体向下压去,但是接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扭结在一起,引发一阵疼痛,他勃起的阴茎因此而软了下去。文森特看到了,但仁慈地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从他体内抽出来。托马斯不禁发出小声的、宽慰的叹息。

“亲爱的。”文森特的声音之中满溢懊悔,面色苦闷。他们才刚结婚不久,他的新娘就已经让他失望了。

“我真的很抱歉。”托马斯呢喃着。他的身体又一次背叛了他,他软弱无能的肉体,连这一件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他想要把自己的皮肤全部撕成碎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嘘……嘘,”文森特安抚着他。“我的宝贝,我们没有失去任何东西。*(Nada se pierde, mi tesoro.)有一种——我听说过有一种方式,我没有具体地实践过,但或许可以让你兴奋起来。”他停顿了一下,又巧妙地补充道,“也会让你为了我变得湿漉漉的。”

托马斯困惑了一会——湿漉漉?——然后他倏然理解了文森特的意思。

“用你的嘴……吗?”

“如果你想要的话。”

“我的——文森特,你没必要这样做,这太——我永远不会要求你为了我这么做的。”文森特这话说的太轻描淡写,托马斯想,他做梦都不敢让文森特对自己这么做,这么……堕落的事,肮脏的如此彻底的事。

“我不会做我不想做的事,除非我认为它是必要的。”文森特提醒他。“我只凭借自己的理性行事,而我的理性现在告诉我我应该取悦自己的妻子。你会想让我这么做吗?”他投来爱意的一瞥,那种隐藏在平静沉着背后,熟悉的、钢铁一般的意志仍然驻留在原处。托马斯意识到,文森特不会因为某件事看上去不道德或者令他有失体面就不去做,他只会拒绝那些托马斯不希望想要他去做的事。托马斯所有的,对文森特将以这种方式服务他的疑虑就此全部消失。托马斯知道自己的担忧仍会卷土重来,当他们继续亲昵交缠时,这些担忧仍然会与他缠斗不止。

但那都没关系,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那我想要。”托马斯承认。“我应该怎么……摆姿势?”

“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文森特略带沉思。“如果你跪趴在那里的话会舒服点吗,亲爱的?*(querido)

托马斯思考了一会。他能够理解这个姿势的实用性——易于接近,但他绝对不想在他们的第一次时就将脸埋在被单里,看不见那个进入他的人,就好像他们必须要躲避彼此的目光来感受彼此一样。

“我可以这样做,但是我——我不想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结尾,我亲爱的,我想要……”他的手指绝望地绞缠着身下的毯子,“我想看着你,当你……在你……”

文森特倾身靠近托马斯,额头与托马斯的紧贴在一起。“我不会要求你这样做的,”他保证道,“当你为我敞开的时候,当我进入你的时候,我也想要看到全部的你。所以只是让你暂时趴在那里,好吗?”

托马斯点了点头。

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来调整他们的位置,文森特帮托马斯将手肘支撑好,这样他就能够保持平衡了。又把手贴上托马斯的脊背,引导着他慢慢伏下去,再伏下去一点,直到他的脸部贴上床垫,臀尖高高抬起。托马斯穿着的睡裙早已层叠堆在他的肩膀上,下半身完全暴露,托马斯还挺高兴之前的小插曲让他的羞耻心被一扫而空,否则他不会这么坦然地任由这一切发生。

“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或者你想让我停下来的话,”文森特的声音自托马斯身体上方的某处传来,“你只需要说出来。我不会让我的妻子为了她‘必须要做的事’而忍耐我的碰触,明白吗?”

“好的。”托马斯的声音有些嘶哑,感觉自己受到了责备,感觉被文森特以他一直渴望的那种方式指引、安排。

“很好。”那双手又一次回到了他身上,这次是贴在他的臀侧,将托马斯固定在那里。托马斯忍不住想象他现在在文森特眼中是什么样子,一定不会特别雅观,从他的那个角度来看的话。

一抹湿润进入了他最为脆弱的地方,文森特的舌头整根顶了进来,舌尖在他的甬道内打转、品尝,他的唇瓣柔软地贴在托马斯的皮肤上。他亲吻着托马斯的肛口,仿佛那是什么受福的、纯洁的圣物,随着他一下下的亲吻,他的舌肉也在不断动作,先是描摹着边缘,随后慢慢挺入托马斯体内。

一种仿佛火花迸溅的湍流贯穿了托马斯的身体。他双腿之间柔软的那物抽动了一下,那是生命的迹象。

“朝我的方向动,”托马斯感到文森特的命令不容置疑地压制着他。“摇晃你的臀部,按你所需。”

托马斯缓缓地向后迎合,迎上文森特的舌头让对方进的更深——哦,天啊,那种快感一下子击中了他,让他战栗,仿佛突如其来的电流涌入身体。

“就是那里,”托马斯呻吟着。“求你了,文森特,就是那里……求你——”文森特照着托马斯所说的那样用舌头刺激那个敏感位置,在那颗小小的肉质凸起上来回挤压,直到托马斯抖得更加厉害。文森特的手再次将托马斯打开,整根舌身都埋入了托马斯的后穴,托马斯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功能,他要求——恳求——文森特用手指来开拓他,而这一次的过程堪称完美,文森特将一根手指送进托马斯体内,按在会让托马斯兴奋的搏动之上,接下来是两根、三根手指,他的手指恰如其分地抵着托马斯的腺体抠挖,让托马斯发出惊喘。他狂乱地想着,想到在花园之中全然盛开的玫瑰,它们曾经还是卷边的蓓蕾,接下来是五彩斑斓的颜色迸发,他就像是绽放的花卉,在文森特轻柔的抚爱之下绽放。这感觉太好了,太好了,以至于那曾经背叛他的身体,提醒他凡人终有一死的身体,将他从国务卿的位置上扯落的身体,都可以感觉到如此美妙的快感。

“托马斯。”他听到文森特的呼唤,随后对方的双唇突然离他而去,托马斯本能地、恣意地去追寻那种快感,摇晃着腰臀向后送去。“亲爱的,你在流泪,我伤到你了吗?”

哦,托马斯带着平静的喜悦想。是的,他在哭,他的双眼湿润,他回过神来审视自己,听到自己口中发出近乎破碎的啜泣声,可以感到它为身体带来的痛苦。

“不,没有,这不是你的错。”她说,或者说是试图环节自己喉间的哽咽,一种无法抑制的原始声音。“我感觉太好了,文森特,我从没梦想过——我从未想过,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

他丈夫温和地握住他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坐着,他的脸上尽是担忧。在见到托马斯脸颊上的眼泪的时候他双眼惊讶地睁大,伸手揩去那些泪水。

“你能向我保证这不是痛苦或者悲伤的眼泪吗?”

“是的,是的,我保证。”托马斯急切地说。“我亲爱的,我原本……我原本担心自己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担心我的身体不能侍奉你,我很抱歉。我应该信任你的。拜托了,文森特,我一直在等着你,只是你,我只需要你。”

文森特俯身再度吻他,那是和之前完全截然不同的吻——它更深入,更专注,他一边亲吻着托马斯,手臂一边环住对方的腰间,将他一点点平放到床铺上。他向后退了一点,按上托马斯的胯骨。

他们一起将托马斯身上的那件缎裙褪去。文森特的手掌心贴附在托马斯赤裸的胸口,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感受他的心跳,给了托马斯喘息的时间。托马斯双手下移,落到文森特腰际,探入对方的内裤边缘,等到文森特点头同意才将它脱下来。文森特的双腿之间是一团有些蓬乱的黑色毛丛,阴茎骄傲地从内裤中弹跳出来,前列腺液已从顶端渗出。尺寸并不算很大,但是,托马斯想,它的形状十分漂亮。他很快就满足了自己用手掌包裹它的欲望,天啊,文森特的温暖,文森特沉甸甸的重量,他的性器在他手中饱含欲望地跳动,他的身体在他上方颤抖,他的口唇之中逸出呻吟。

“我的丈夫。”托马斯说,明白他必须让最后的誓言完美无缺,让文森特完全信服,他并不是出于责任感或者服务于他的愿望而这样做,而是他渴望文森特、需要文森特、没有他就会成为一具空壳。“我的牧者。”他仔细地抚摸着文森特,从他的阴茎一路到臀线,最后贴上他的后背。他施加的力道极轻——仅仅只是敦促——随后文森特就顺从地弯下腰,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倾压在托马斯身上。他的阴茎炽热、沉重地抵在托马斯双腿之间,如此接近需要它的位置。

托马斯仰起头看着文森特,看着他脸上的红意,一种澄澈的欲望在他眼中流转。他一直如此耐心,一直等待着,一直将他的妻子照料的很好。而托马斯现在用一种又轻又低的声音呻吟着,他的妻子需要他,她受困于快感带来的钝痛,只有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也是她唯一想要的人,唯一爱着的人,而他们现在躺在他们的婚床上,他的妻子一直很害怕,然而现在她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他会帮她的忙吗?他会给出只有自己能给的东西吗?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来调整交叠的姿势,文森特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没能顺利操进去,他退出来,改变成正确的角度,而托马斯始终将他的手按在他丈夫的后腰处,引导他进入自己,一个谨慎的动作,随后——

我的上帝……天,你给了我多么大的恩典啊*(Dios mío, oh qué regalo me has dado),”文森特语气中满是惊叹。“托马斯,我的爱,你还好吗?你感觉怎么样?”

“我说不出口,”托马斯咬紧牙关承认道。“如果我说了事实那就会成为一种亵渎,我最亲爱的,这就是我所感受到的快乐,我会因为你今晚做的这些一切在明天一早就为你戴上圣徒的冠冕的……”

文森特笑起来,边笑边前后摆动自己的臀部,只是轻微一动,托马斯就已经做好决定,他不在乎那点亵渎了,至少这次不在乎。他告诉文森特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国,这样的描述让文森特自豪地微笑起来,再次挺动阴茎,力道比刚才更加凶猛。至此,托马斯再也没有任何抵抗的希望了,他只能紧贴着自己的丈夫,让自己如此被爱,让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被欲火点燃。文森特有力而布满茧子的手滑到托马斯身下,将他托起来,让托马斯能够坐到文森特的阴茎上,这样他们就能够更富有节奏地律动。那种快感简直如同圣灵降临,再没有空间给他们恐惧、羞耻、迟疑。就是这样了,托马斯想,仿佛那天上帝在教堂中同他说话一样,他知道这念头相当渎神,但是他从未感觉自己像此时此刻这般接近上帝,上帝近在咫尺,圣灵在他体内的每一寸吟唱着,如同置身天堂圣咏,而他也随之歌唱——喜悦、喜悦、喜悦。

 

end.

Notes:

终于翻译完啦!◟(˶> ᎑ <˶)◞
比预计的时间长了很多,还是假期期间玩的太开心了导致的(擦汗)总之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篇文章并且给原作者点点kud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