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伊刀江晏篇:情敌造谣我死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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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娘的屁!你们竟然跟那小妮子说我死了?” 伊刀刚要起身,就又被寒香寻一把按回床上。“别乱动,不然假的也成真的了。”
寒香寻那一下并没太收着劲,伊刀躺回床上,闭着眼睛倒吸了两口凉气。还没等伊刀从那阵疼中缓过神来,房间角落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男声。
“你想知道江无浪的秘密,绣金楼的人也想知道。你死人刀盛名在外,跟着她一起招摇过市,是怕绣金楼的人还没注意到她吗。”
虽说在这场合下,是敌是友已十分分明,但本能的警惕还是让伊刀又试图挣扎着坐起来,“谁?”
那陌生男子并未直接回答伊刀的问题,反倒从暗处闪了出来,又是把伊刀按回床上。
这下更是比寒香寻那一下还没轻没重,更是疼得伊刀直呲牙咧嘴。但在阵阵疼痛的间歇,伊刀还不甚清醒的头脑还是理清楚了话里的意思,又追问,“那秘密,跟小妮子有关?”
当“小妮子”三个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伊刀好像还听见一声似乎有些不悦的轻笑。
随后,那男人再次不紧不慢地开口,“此事,务必保密。你既已知,也是我信得过你会护她周全。”
装什么,老子命都给她了,还能害她不成。伊刀不爽,“老子死人刀轮得着你来说信不信得过?”见对方还没有亮明自己身份的意思,伊刀也失了耐心,转向寒香寻,“这人到底是谁?”
赶在寒香寻答话之前,那男子终于摊了牌,“那晚之事,江某还未向你郑重道谢。你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并无什么深交,却不顾自身安危,舍身救她。这份恩情江某铭记于心。”
原来这装神弄鬼的家伙就是那小妮子天天念叨的江无浪。
第一次打照面,伊刀并不太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不太明白,哪怕这江无浪并不认识自己,但无论是看在跟褚清泉和寒香寻的交情上,还是他救了江无浪养大的孩子对他也算有恩,他们二人都应是友非敌。但这江无浪一见面就先给了他一下,说得话也是怎么听着怎么让人不舒服。这人有什么毛病?
“啰啰嗦嗦,老子最他娘的烦这套!”
伊刀也没工夫跟江无浪多废话。他活下来了,那小妮子也活下来了,但寒香寻跟那江无浪竟然同小妮子说自己死了,虽说那江无浪说得也有理,为保小妮子周全,让自己假死也没什么。
但,老子答应过带她去开封。
开封鱼龙混杂,面前的这俩人也好意思觉得自己是当家长的,竟然放心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自己闯荡那种地方。万一她被骗了,被骗了钱也就罢了,万一被骗了人......
伊刀想到这恨不得让寒香寻赶紧给自己换张脸,好让他赶紧去开封,能在暗处护着小妮子。
混乱的思绪中,一个从他醒来就被一直压着的念头终于浮了出来。
她,现在还难过吗?
伊刀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皱了皱眉头。
站在旁边的江无浪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平淡地接了一句,“放心,她会没事的。毕竟,你们不过认识几天,还不至于有多深的交情。我不告而别三年,她不也好好的吗。”
他顿了一下,才把话说完,“就是心长野了些。”
这话说得极不好听,伊刀听了又是不爽,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些反驳的话,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在沉默后,有些自嘲地笑了。
确实,江无浪说几天这虚指都算留了点儿面子。两天而已。
但是,怎么会这样舍不得?
但是,怎样会这样舍不得?
一夜大火之后成了“外乡人”的不羡仙少东家只身一人去了开封,摸爬滚打一番没混出什么名堂,把钱教人尽数骗走不说,现在,连最后一坛离人泪也没了。
本想带着那最后一坛离人泪当个念想,早知如此不如离家的时候倒在刀哥坟前了。才请过他一坛十年份的离人泪,刀哥一定要骂这小妮子抠门了。
离家的这些日子里,或许是受了太多欺负,少东家太多次想到若是刀哥在,她一定不会这般狼狈。
但她也知道,总这样想也不是办法,这江湖最终总要她自己去闯。只是,刚展翅的雏鸟,总会有些贪恋为她遮风避雨的羽翼。
但今晚,在那店小二告诉她那离人泪她赎不回来的时候,她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
可开封这地方,终究不是能让她放声痛哭的所在。她默默清点身上所剩无几的财物,将刀哥留下的死人刀仔细背好,连夜策马奔向清河。
马蹄声声,仿佛在追赶着什么,又像是在逃离什么。
直到天将破晓,她才赶回了刀哥的墓前。筋疲力竭,连马都没来得及栓好,便如同浑身泄了劲一般躺在了刀哥的墓边。
她侧过身,轻轻抚摸着墓碑上自己前些日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刻下的“大侠伊刀之墓”几个字。
她忍不住一遍遍地念着,但哪怕这样,她还是觉得这几个她亲手刻下,现在又不断喃喃自语着的字,是如此不真实。
大侠,伊刀。刀哥若是在这儿,她一定会因她的擅作主张挨一顿骂。
墓。
她盯着那字看了许久,久到她都无法认出这个字,也难以说服自己,刀哥已经死在那晚不羡仙的大火里,死在他承诺带她去开封的前一夜。
点燃的篝火熏得她流泪,但避过脸去,眼泪却还是止不住。
两天而已。
但为什么只有两天而已。
Chapter 2: 伊刀江晏篇:情敌造谣我死了?(2)
Summary:
本篇是江叔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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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驾着马踏入清河的地界的那一刻,江晏便知道了。
其实,她在开封受的那些罪,江晏也不是不知道。但他没有像那个躺在床上还不老实的伊刀一样大惊小怪。
那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之事虽说已经伤了孩子的心,但终究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真出了什么稍微要紧些的事儿,赵兄弟也能帮忙照应着。小姑娘一出手,赵兄弟便定能认出她是谁家孩子。
赵兄弟朝务繁忙,若不能事事关心,也会托小兄弟多加照顾吧。
虽说江晏并不太熟悉这位小兄弟,但想到去年赵兄弟刚让他兼任府尹,开封事无巨细,小兄弟定是了如指掌,大概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这样,江晏还是能稍放下心。
吃点无伤大雅的苦头对她没坏处,也能磨磨她的性子。至于那坛离人泪,确是可惜了,但她也不必太过伤心。
让孩子认寒香寻做寒姨的时候,江晏早就借着这个由头朝她讨了两坛离人泪,都是孩子出生那年的,都还埋在北竹林里。
她出生那年,发生了太多江晏不想去回想的事情,但也是他不能回避的事情。
既然将军把她托给了他。
但她对他,也早已不仅仅是当年对将军的承诺而已。
若是有一天小姑娘要嫁人,正好把那两坛拿出来,也算是他不负将军托付。
若是小姑娘就愿意赖在家里不嫁人。
江晏眼底闪过一瞬轻松的笑意。那就随便挑个好日子开了吧。
想着那两坛离人泪,江晏绕到了北竹林。
倒不是为了检查那两坛离人泪。他刚回清河就检查过了。
他想着她会来。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她回清河还能去哪儿?不羡仙已经付之一炬,又何苦去看那废墟想起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竹林小屋虽破些,但总归对她来说,都是好的回忆吧。
三年里,不知道她回来过多少次。
其实想到这,江晏也有些心虚。自己三年前的不告而别,总是对不住她。
但大事未竟,还没到归家的时候。
夜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江晏倚着竹子,听到声音连忙又藏得更仔细些。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归人。
一整晚,似是而非的动静让江晏心一次次提起,又一次次落下——不过是夜行的动物穿林而过。
江晏不死心,硬是在竹林里固执地站了一夜,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直至卯时将尽,她依旧未曾出现。
或许,她真回不羡仙了。
虽说在竹林等了一个晚上有些自作多情,但她回不羡仙倒也合情合理。
毕竟,怎么能怪她没有回一个注定等不到人的地方呢。
江晏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竹叶,转身向不羡仙。或许还能赶在小丫头回开封之前看看她。
但她也不在不羡仙。
正纳闷的时候,江晏顺着花海的方向抬了头,看见半山腰似有篝火在晨雾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火光。
江晏没当回事,大概不过是流寇草贼罢了。
正想着再跑一遍不羡仙,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看到的那处篝火在什么地方。
哪儿有流寇草贼能胆大到专挑坟地扎营。
一边从后山绕行着,江晏还一边在想,大概还是些不怕死的流寇草贼吧,怎么可能真是她在那儿呢。
怎么可能真是她在那儿呢。
放心不下的小丫头就正睡在篝火旁,甚至脸还贴着那破石碑。
江晏深吸一口气,紧闭上眼睛,恨恨地咬紧了牙关。
胡闹!
给活人上坟还上出瘾了?要不是看那死人刀救了她一命的份上,真想把他从寒香寻那一把拎起来给踹到坟头前面,让小姑娘自己看看,这做的是何等荒唐事。
本还想在离开清河之前,和寒香寻再打声招呼,但想着那伊刀还在寒香寻那儿,避也想必是避不开的。
江晏转身上了马,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小姑娘。
再次不告而别的愧意,让江晏先前的怒气几乎消散。
他很想告诉她,她的江叔一直都在。
但他能做出的最大胆的举动,也不过是仔细地再遮上自己的面容,装成一个过路人,靠得再近些,骑着马从还在熟睡的她身边经过。
江晏故意压了重心,侧着身子,把一只手垂得很低。
只在一瞬,他的指尖带过她的衣角。
Chapter 3: 伊刀江晏篇:情敌造谣我死了?(3)
Summary:
本篇为刀哥视角,还在和已经又扔下孩子跑了的江叔争风吃醋中。下一篇刀哥进了开封,便将迎来新的劲敌。江叔将短暂下线,让我们等待江叔的再次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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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药给伊刀换药的时候,故意透了消息。
“寒娘子和天大夫本是不让我多说,但我看着,若是什么也不同你说,你连养伤也老实不了。知道你担心她,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药药本想着,至少让伊刀知道些消息,知道她如今至少还平安,也好让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别再折腾。差点要了命的伤还没养好,就成天嚷着要去开封找少东家,真是让人头疼。
可伊刀听了药药的话,心里却一点都没踏实下来,反而更加焦躁不安。
“什么叫都不是什么大事儿,要是有大事儿还得了?”伊刀听出了药药话里的弦外之音,她定是在开封吃了不少苦头。“你们还瞒了什么,接着说,全都说了,别藏着掖着!”
药药正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寒香寻推门而入:“别为难孩子。”
伊刀本来还压着火,可寒香寻这一句让他再控制不住怒气。“呵,好啊,你们一个个都瞒着老子是吧?老子是伤了,还没死呢,真当我是摆设了?”
但任由自己发泄这股怒气,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轻松,反倒像是给他压抑着的情绪打开了一个缺口,让他极少显露的无助感伺机涌了上来。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不寻常的柔和,声音低了下来:“都告诉我吧。我只是,想要她平安。”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听得寒香寻和药药都心头一紧。
十几年来快意恩仇,早都是借命活着。从前不是没有死里逃生的时候,但伊刀从未有过那晚的感受。
遗憾,不舍。以及,那个他愿意用命来换的念头。一次,两次,哪怕千次万次,他也毫不犹豫。
他要她平安。
寒香寻说,他伤重昏迷的时候,一旦起热,便好像一直在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梦魇中的伊刀会几近癫狂地抓住身旁的人,嘶吼着“不要!”但又很快安静下来,只是表情痛苦得扭曲。每次伊刀梦魇过后,药药给他换药的时候,总能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伊刀不记得什么噩梦。他只觉得自己在昏迷中好像还握着那把死人刀,拼了命地挥动,比任何时候都要狠,都要重,却不知在斩向什么。他甚至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只是一个执念,逼着他生生剖开迷雾,劈开黑暗。
他要她平安。
他知道,那是他活下来的原因。
“她平安。”寒香寻叹了口气,还是回答了伊刀。“只是听说教人把她最后一坛离人泪给骗了去。”随后,她往伊刀面前放了一封信。
是小妮子的字迹。
“我跟伊刀走了,寒姨江湖再会!”
伊刀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老子一辈子没破一个誓,竟真叫家雀啄了眼,栽在小妮子这儿了。”
“你再养几天伤,就去开封吧。江无浪说得没错,你若大摇大摆在她身边,太引人注目,还是在暗中为我们照看着些她。这样,不算破了誓。还有...”寒香寻突然停住了,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说完。”伊刀攥了攥那封小妮子留给寒香寻的信。
“她昨晚回了清河。估计哭了一宿,一个时辰之前还在她给你立的墓旁边睡着呢。”说罢,便带着药药一起转身离开了。
伊刀怔怔地呆坐在床上,看着寒香寻离开的背影。
他只觉得心口一阵沉甸甸的钝痛。他分不清这痛是来自未愈的伤口,还是别的什么更深的地方。
傻妮子,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但伊刀一低头,却看见自己的一滴泪也滴在面前那封小妮子写的信上。
一边养着伤一边等着燕大铁给自己打一把新刀的那几天里,伊刀的想法开始变得跟刚醒的时候不大一样。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是,他想要她平安。
就这么简单,没别的意思。这小妮子生得好,对他死人刀脾气,还叫他一声刀哥,护着点这初出江湖的小崽子理所应当。
但那江无浪说的那些话还总是时不时冒出来。什么没什么深交,什么才几天,越想越烦心。江无浪话里什么意思,伊刀不是听不出来,分明就是在宣誓所属,让他伊刀当知进退。
真把自己当小妮子亲爹了,那也不能拦着小妮子一辈子不认识新人不是。才认识几天怎么了,小妮子给寒香寻的信都写了,跟伊刀走了,江湖同行来日方长。
他死人刀又不是什么坏人,名声差是差了点,但真什么样寒香寻还能不知道吗,还能不跟江无浪说吗。就这,都不放心把小妮子交给他?
除非。
呸。这江无浪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小妮子不是他养大的吗。他敢动这种心思?他得大小妮子二十了吧。
“这位大侠,你要的刀打好了,你看看。”
燕大铁把刀递了过去,打断了伊刀的思绪。他接过刀,掂了掂,却在试刀之前,在那闪着冷光的刀刃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比那江无浪看起来还老。
从黑水城杀回神仙渡,再到绣金楼火烧不羡仙,这一路他旧伤未痊,又填新伤,再加上前几日才算真从鬼门关又爬了出来,他瘦了些,看起来也确实憔悴了许多。
更显得老了。
伊刀不禁倒吸一口气,迅速侧转了刀身,避开倒影中自己的面容。但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全冒出来了。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江无浪生得确实俊呐,一看就是会讨女人喜欢的。比小妮子是老了些,但他自己也一样不年轻。
不是,想这个做甚。他死人刀什么时候又在这过长相了。又不是要跟那小妮子谈情说爱了,当她刀哥老点怎么了。当畜生那是江无浪的事儿,他伊刀可不当畜生。
只是要她平安而已。就这么简单,没别的意思。
真没别的意思吗。
伊刀只觉得头疼。心不在焉试了刀,付了钱。
有没有意思找到小妮子再说。先护她平安,再说别的。
就这,江无浪就不如他,现在人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说那些酸话有什么用,还是得把小妮子交到他死人刀手里。
想到这,伊刀不知怎的,有些得意。
燕大铁打的刀不错,但伊刀还是总觉得差点儿意思,只能先凑活着用吧。
其实也没那么着急见那小崽子,还是她把刀给拿走了。现在连把趁手的刀都没有,总得赶紧找着她,把死人刀拿回来。
真没那么着急见她。
伊刀拿着新刀便径直去杀了几个绿林,捡了点伤药又牵了匹马,一点儿没耽误地赶往开封。
Chapter 4: 伊刀赵二篇:泛青穹
Summary:
本章赵二初登场,但并无太多戏份,更多会在下一章,现在主要还是刀哥的视角。
关于刀哥也送风筝这件事,是我发现游戏里确实有一款通体天蓝的风筝。江叔赵二送了的,咱刀哥也要送。
结尾已经写啦,咱们少东家已经看见刀哥了,他跑不掉的。下一章就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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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封城里找到那小妮子实在太过容易,容易到伊刀更是担心。稍加打听,就听到有个初来乍到的少侠在城里成天横冲直撞,还大轻功飞来飞去。
怎的一点儿不知道藏着点行踪,万一绣金楼的探子也流窜进开封城了呢。
更出乎伊刀意料的是,这小妮子才进城几日,竟已经是拿着雁行牌了。这雁行牌是官家的物件,能给小妮子弄到这东西的人也不简单,但她这是已经搭上线了。
伊刀想,不说功夫如何,她还真有些其他混江湖的本事在身上,光看这点,还真比他这老江湖强。但话说回来,谁看着她能不喜欢呢。他伊刀喜欢,旁人也一样喜欢。
虽说风言风语不少,但伊刀始终没有摸清楚那小妮子到底落脚在哪儿。他想着,她是个爱玩儿的,也嘴馋,守着开封热闹的地儿说不定就能找到她。
他换了套装扮,又成天戴着宽檐帽遮着半边脸,怕被人认出来。但似乎,江湖上对他已经死透了这事儿深信不疑。
因为大家都说,这死人刀,人刀不分,但那初入开封的少侠,可是成天背着死人刀,从没见她摘下来过。刀都落得旁人身上了,这死人刀,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于是伊刀天天就在这城里溜达,从南门大街,逛到勾栏瓦肆,又踱到金门水街。
他也有年月没来开封了,从前光凭记忆跟小妮子说过几个地方,自己如今重新走走,却是又发现不少新鲜有趣的东西。以后能再见面的时候一定带着那小妮子把这些好吃的都尝了,好玩的都玩了。
伊刀逛了一圈,又转回了南门大街,路过一家卖纸鸢的小铺子,放慢了步子。
都说那小妮子刀不离身,天天背着,他伊刀把刀要回来以后,不是让这小妮子背上空落落的了吗。小妮子爱玩,现在这纸鸢做得也精巧,给她买个纸鸢,当个久别重逢的礼,也算是把刀换回来,免得她还舍不得那刀了。
红的看着太闹腾,像真给不大点的小孩儿玩的,小妮子也十六七了,大姑娘了,未必喜欢。旁边还有一碧色的,又太寡淡,大姑娘也还是个姑娘,又是个活泼的性子,送这个也不好。
伊刀正要开口问那摊主,还有没有好看点的纸鸢拿出来给他瞧瞧,就被人抢了先。
“把碧色的纸鸢包了,多谢。”
伊刀转头看来人,倒是个气质不凡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个江湖人,但又有不少地方漏了馅儿,让人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扮的样子。
毕竟,哪个江湖人能穿着这难伺候的好料子,还又偏偏挑了银灰色这样不耐脏的淡色,还别着朵白花。更别提这小公子虽说随意披着发,但他一走近便能闻到淡淡花露油香气,脸上还化着精致的妆。
摊主边取纸鸢边搭着话:“客官好眼力,这纸鸢名为春风归,是送心上人的?”
“是。”那小公子一手取了纸鸢,付了钱,转身便离开了,是个冷淡的性子。
伊刀有些恼,原来那寡淡的纸鸢寓意这样好,早知道就要那个了。他只能再问摊主,“我也买来送心上人的,还是半大不小爱玩闹的小妮子性格的,送哪个好?”
“客官,现在时兴送心上人纸鸢,你买哪个都是好的。”
“红的那个太闹腾,你还有什么样的,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客官,俺这铺子小,还有通体天蓝的,也就没有别的了。那个寓意也好哇,叫泛青穹。和天一样蓝,跟最广阔的东西都分不清边界,飞得多自由洒脱。”
伊刀想,她是个爱闯荡的,原先成天念叨着要去江湖上看看,现在真让她来了,虽说并非一帆风顺,但她心里应该也畅快,估摸着这个纸鸢还算对她意思。
于是,他向摊主点了点头,摸了钱袋子出来,接过了那通体天蓝的纸鸢。
小妮子本就是要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她属于抬头所见的蓝天。只是,她现在可真如这叫泛青穹的纸鸢一般,飞在天上和天的蓝没了边界,分不明晰,让人好生难找。
想到这,伊刀叹了口气。一转头,却看见了他苦苦找寻多日的,刚刚展翅的鹏鸟。
只是,这小妮子怎么冲着刚刚买那淡色纸鸢的臭小子笑得阳光明媚的?那臭小子怎么把买的纸鸢递给小妮子了?小妮子怎么就笑嘻嘻地接了过去,推也不推一下?
“阿原,你真好!”
小妮子的声音顺着风传到伊刀的耳朵里,轻飘飘的,但震得他耳膜突然有些疼。
她才认识那臭小子几日,就如此亲昵地称那人叫什么阿原?她知不知道那臭小子看着一副纯洁小白花的样子,送那纸鸢却藏了什么心思?这种富家小公子最是花心,最不可信,小妮子难道要被这种小狐狸骗了去?
伊刀正想冲过去把那纸鸢一巴掌从小妮子手上拍掉,又听那叫什么狗屁阿原的人开了口。
“你喜欢便好。背上让我瞧瞧。”
说着,还见他伸手要摘下小妮子背着的死人刀,换成那老气横秋的寡淡颜色的纸鸢。
“不行!阿原,不行的。我很喜欢这个纸鸢,我一定收好,咱们找个好天气一起放。但是,这把刀动不得。”
伊刀看那臭小子又逼近一步,“是故人的旧物,所以摘不得吗?”
她没有答话,只是低下了脑袋,把嘴唇咬出了鲜艳的血色,反手把背在背上的死人刀,挪到了胸前,抱着。
“实在对不住,是我冒犯,我不该提的。”可那臭小子还是又逼近了一步,甚至轻轻捏住了小妮子的袖口。
“不是阿原的错。”
她抽了抽鼻子,好像在憋着眼泪。
伊刀透过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得是心里五味杂陈。想一把把那臭小子从她身边推开,但却不能,已让他气得浑身发烫。但更多的,是他从来不愿看被留下之人的神情,尤其是她的,可今天却看到了。
看到了她被他留下来以后,有多难过。
他不敢再看她的脸,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他只想紧紧搂住她,任她在他怀里拳打脚踢,任她在他怀里劈头盖脸痛骂他伊刀不守诺言。他想让她,在他怀里,痛痛快快能哭一场。
伊刀低头看了看刚买给她的纸鸢。人在面前,却还送不出手。他又觉得心口的伤痛了一刻。
对不住,还不能与你相认。到时候一并怪我吧。我都认,我全都认。
伊刀压了压帽檐,刚要离开。
可那泛青穹的蓝,能融在天空中,却融不在人群中。
那一抹蓝,抓了刚抬起头的她的眼。
于是,她见到了一个让她不顾一切地撞开人群也要奔向的,故人的身影。
Chapter 5: 赵二篇:一些插叙
Summary:
开头一小部分接上上一章,然后是赵二视角的如何爱上少东家,发生在上一章时间线之前,下一章将继续本章开头内容,只是想先交代一下赵二和少东家的初识。我保证没让刀哥跑了,马上就被少东家逮住!
写得很乱不好意思。
p.s. 少东家有没有认出来晋中原和赵光义是一个人呢,有没有呢。
Chapter Text
她以为自己是哭喊出那个名字的,但在人声鼎沸的南门大街里,她发觉自己那混在呜咽声中的“刀哥”瞬间就被吞没。
快要被人群吞没的,还有那个故人的幻影。
其实,她知道的,怎么可能呢。
于是,刚刚还疯了一般在人群中冲撞的少侠怔住了。她脱了力,就要跌在地上的时候,身后追过来的小公子一把接住了她。
“少侠,这是怎么了?”
她不回他,只是靠在他怀里,还是呆呆地盯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喃喃道,“刀哥……”
缓了又有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失态,也终于能说出除了不断念着的故人名字之外的话。
“是我认错了人,让晋公子见笑了。”
她撑着自己站稳,回头看那还伸着胳膊想接住她的小公子,撇了撇嘴,想努力挤出个笑脸,非但没能成功,还在看到他满眼的忧虑的一瞬间,又扑回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阿原,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对不起…刀哥,对不起…”
正紧紧地箍住那哭得已抖作一团的少女的小公子,轻轻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又把她勾得离自己更近些。他只用指尖极小幅度在她颤抖的背上给她顺着气,手掌却还紧紧扣死,不愿移动分毫。
忧虑是真,心疼更是。但如果止于此,那他便真只是晋中原了。只可惜,他也是赵光义。
赵光义知道她不愿意摘下的刀是谁的,甚至在今日知道了那人原来只是假死。
他原本也以为那人死了,甚至先前在纸鸢铺子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只以为是长相相似之人罢了。但怀中仍在哭泣的人不会认错,只是她以为那只是幻影。
她觉得那只是幻影,就让那是幻影好了。
赵光义又把她在自己怀里按得更紧了,目光阴翳地看向那个逐渐走远的身影。
他赵光义,怎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清河人近自己的身?她的来路,樊楼生金瓯失窃一事之后,他便了解了。其实,他本是想派人去调查仔细,但直接被兄长拦下了。
“清河前些时日的大火,你也知道了。你消息向来灵通,还听到了什么?”换下了醉花阴弟子服饰的赵大哥当晚径直去了开封府中。
赵光义抽出案卷,摊在书案上,“江南国绣金楼作乱,死了不少百姓,不羡仙掌柜下落不明。还有一怪事,被通缉许久的西域豪强伊刀不知如何也到了清河,听说竟是也死在当晚。”
“那你可曾听说过那不羡仙掌柜有一养女?”
“也是死在当晚了吗?”
赵大哥只是对着弟弟笑了笑,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里了。你让今天那姑娘服下的,不是七日断魂散吧?”
赵光义听了眯了眯眼,轻轻笑了,“哥哥说笑了,同你一起的少侠,我怎可能真给她下毒。”
“你是开封府尹,城中许多事我不如你面面俱到。今日的姑娘与我一位故友渊源颇深,我照顾不到的地方,你替我吧。”说罢,赵大哥转身迈出潜龙殿。“夜寒,不用送了。”
话止于此,虽没点明,但赵光义不会不明白兄长的意思。不羡仙掌柜的养女,虽说得到的消息是与那西域豪强一起死在了不羡仙酒窖,但确实也有传闻说,她逃出来了。
清河侠客如云,但赵光义并不知道兄长与什么不羡仙的掌柜还有故交,只是能让兄长开口提起的,真出了差错总是不好的。开封府尹公务繁重,倒也不至于亲自为一个小姑娘打点,遣几个暗卫跟着便是。
但赵光义想不到的是,他遣去看着那清河少侠的几个暗卫,竟仅仅几日后派上别的用场。
那日,晋中原被困在赵光义的心魔之中。
九死一生才打开一垣房间的门。他知道紫薇星劫未破,他还不能走。但他也知道,这玄元教设局将此变成了囚龙之所,对于还走不走得出去,他没有成算。
他已然力竭,勉强用剑撑着自己,却也只能垂着头跪着,再没力气起身。精明如他,不知如何破局,就快要认命时,听一阵脚步走近。
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但来人并无动作,反倒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用有些关切的语气问,“你还好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一下便认出了这个声音。他轻哼一下,似乎是自嘲命运对他的捉弄。如今可以指望的,只是她了吗。
他没力气抬头,也不想抬头让她认出自己。万一她是个记仇的呢,她现在还以为自己给她的寻常补药是毒药,怎么会不恨他。
他只能装作没认出来人,“你是…?”
她劝自己离开,他只能拒绝,但甚至连紫薇星劫是什么都无法解释给她。
她会抛下自己离开吧。他不怪她。
他重重咳了几声,晃得将将稳住的剑移了位,也再撑不住自己,就要倒下去,却被她稳稳接在怀里。
“你这人!这样了也不愿走吗?”她虽听起来带了怒气,但手指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为他诊脉,“什么玩意儿!比你的命还重要?”
他虚脱地靠在她怀里,把脸贴在她的衣服上,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她认出自己。
她是现下唯一可用的了。
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要一试。稍微顺了气,便自顾自地请求她帮自己打开机关,取出灵珠。
她答应了,那样轻巧地答应了。
被她扶着起身,又被她安顿下来靠上柱子以后,在她转身破解机关之前,他伸手勾住了她的衣角,“少侠有成算便好。”
但他没想到,她竟回握住了自己的手,又重新蹲下面对着自己,用极为安抚的语气说,“别担心,我会带你从这里离开。”
他惊地抬起了头,又意识到什么,匆匆低下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便不再说话。
他已打开一垣房间,知道她替他会看见怎样的心魔。他怕她看到自己最不堪的最脆弱的一面,但他毫无其他办法。
他只有她了。
一垣又一垣,他看着她为一个陌路人,甚至是她没认出来的仇人,在这样险的局里奋不顾身。他并不完全清楚她看到了他怎样的心魔,他只知道怎样都很难堪。但她每从房间出来,却又会着急地奔向自己,问一句“你怎么样?”
她都看到了,或许已经认出来了吧。
他深呼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地抬起头看她,挤出一点笑意,“多谢少侠。”
“等我将你带出去再谢吧!”
她进了最后的房间已有一阵,却迟迟还听不见那急匆匆向自己跑过来的脚步声,他开始担心她的安危,甚至在他想起来担心紫薇星劫是否已破之前。
可突然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爆炸,要把无论是赵光义还是晋中原的身体通通打碎。无数声音好像从外,又从里,涌向他,要将他扎透击穿,或高或低,却听起来都像他自己。
他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她向他跑来。
“小心!”
他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口了没有。
再醒来的时候,他又躺在了她怀里。
“你醒了!你说的那个什么紫薇星劫已经破了,没事了。我带你离开吧。”她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之前没注意过,她原来生得这样好看,她原来笑起来这样好看,若不是还有些残局想要自己处理,他真想多枕在她膝上看着她一会儿。
“少侠先行离开吧,我感觉好多了,又还有些事想要处理。今日少侠如此助我,想要什么谢礼?”
“不菲报酬。”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可以给的最不费力气的谢礼了。只是如此吗?他笑了,“这好办,只要少侠将此佩交予开封府孙老,必得重谢。”
他还有些不愿起身,却看她已有想走的意思,只好撑着起来,“少侠且去便是。保重。”
她直到离开,都没有点破。
或许她真的没认出来自己?
他从太岳台下来的时候,竟见到了自己派去看着她的几个暗卫。见来人是他,那几个暗卫吃了一惊,“府尹大人怎么在这?”
“她刚刚离开了你们没跟上去?她出了什么差错,你们谁担得起责任?”说罢,他又止不住咳了两声,看来还是伤着了。
暗卫看他实在虚弱,也不敢全部离开去追上刚离开的少侠,留下了几个送他回了府。
本想着用来护着她的暗卫,倒又归还给了他。
赵光义在开封府又等了两日,才等到那少侠。这两日,赵光义处理公务都前所未有地心不在焉,他总是在猜,她到底在那些房间里看到了怎样的他。
她是不是反应过来晋中原和赵光义本就是一人,她是不是因为她看到的景象而厌恶他,厌恶到她迟迟不愿来开封府取她想要的不菲报酬。
彻夜无眠了两天后,第三天清晨,赵光义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下,“君恩重,人心重,未知各各将何用?大道不见是非心,名利器尘如幻梦。”
随后,又几乎恨恨地在信封上写下,“千秋在我,功过任说。”
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她看到的已经够多了,多到他已无法左右她怎么看他。既然如此,不如在她面前坦荡一回。
要如何选择,全看她。
但其实赵光义还有些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小心思。
有时候他觉得,做晋中原挺好的。
他总是急于证明自己可堪大用,无论是在兄长面前,还是在朝臣面前,所以他必须要运筹帷幄,处处算计,摆出一副城府深厚的模样。
可说到底,他也不过刚刚二十三。赵光义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又时刻都清楚吗。或许,还叫赵匡义,或是成为晋中原的时候,他更快乐吗。
常常在他散下头发,戴上抹额的时候,有一瞬间地恍惚,让他真以为自己不过是寻常公子。不需要多加权衡利弊,就能说出自己感受的寻常公子。
这是位高权重的开封府尹也无法拥有的特权。
他在把信封好,交给孙老的时候在想,今日,让赵光义也任性一回吧。
于是,她便来了。巧得像是对他难得的坦诚的奖赏。
她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只冷冷地瞟了一眼,快得看不出她是否已经清楚晋中原和赵光义本是一人,便去了偏殿寻了孙老。
还是恨我啊,赵光义想。
但没一会儿,他又见她取了信封出来,虽还是冷冷地道了一句告辞就离开了。
少侠前脚刚走,赵光义便冲向偏殿,“她读了吗?”
孙老摇摇头,“说是怕隔墙有耳。晋公子的秘密,怎么能让府尹大人知道。”
赵光义笑了。他亲笔写下的信,她还怕他自己听了去?
“你觉得,她看出来了吗?”
“大抵是看出来了的。”
但他还是日日装扮成晋中原,坐在那升平桥的早点铺,在来往人群中寻找着她。
只可惜,在晋中原再见到她之前,赵光义先在熔炉塔里见到了她。
她拿着剑,直直抵在他的喉间。
他还是背着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知道她此刻一定恨透了他,但他还是不愿自己看见。
但他又存一丝幻想。
如果,她读了那封信。如果,她懂他那句,“千秋在我,功过任说。”
在他刚想要好好看看她的时候,皇兄走了出来,扔下一句,“早都跟你说过,这样行不通,”便按下了她的剑,让人分别把人送出去,给大义熔炉草草画下句号。
那夜回了开封府以后,赵光义实在懊恼于自己数月心血一夜之间荡然无存,整夜辗转反侧。骂名已经让他来担,最后还是如此吗。
还有他甚至不敢看的,她的眼睛。
一连几日,赵光义把自己关在府里,拒不会客。甚至以身体抱恙为由,让孙老把本想来安慰他两句的兄长也请回了宫中。
他也不敢再装扮成晋中原去寻她。
待到他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他想着出门走走,之前一连几天都遇不见她,总不至于那么巧。
可或许,他们二人真就是有缘。
“晋公子!好久不见啊!”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竟如此轻快地唤他,他以为自己忧思过度以至于开始幻听,直接愣在原地。直到少侠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你…?”
“我?我什么我?虽说有一阵子不见,但晋公子总不至于已经忘了我吧。”
“不是,怎么会。只是……”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
“哎呀,你给我的那封信,我读了几遍实在读不懂。早知道要钱就好了!还有,那个孙老是你什么人,怎么在开封府给那个狗官当差?我去拿这报酬的时候,还得跟那狗官打个照面,你真是又欠我个人情,让我受那样的罪。”
面前的少侠手舞足蹈说个不停,他却一句话也接不上,甚至在被骂是狗官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给自己辩解。
“喂!傻了?”赵光义看见少侠的手在自己眼睛前晃了晃。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实在抱歉。不知少侠是否愿意陪晋某到早餐铺坐一坐,请少侠大快朵颐以表歉意。”
“这还差不多。”
赵光义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这样活泼的样子,实在是喜悦到了极点,但又实在觉得困惑。
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但赵光义搁置了自己的困惑。即使仅仅作为晋中原,与她这样相处,也挺好。
他总归还是赵光义。
他们来日方长。
Chapter 6: 伊刀赵二篇: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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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是已经查到了那伊刀没死,又何苦瞒她。看她成天魂不守舍的样子,说了便是。”又过了几日下朝,兄长留下赵光义单独议事,末了话锋一转,到了这清河少侠身上。
赵光义一怔,“哥,你也知道了。”
“我看,你对那妮子动了心思,”赵大哥缓缓从那龙椅上下来,走到赵光义身边,又把手搭在弟弟的肩上,笑了笑,“那伊刀毕竟还是年长些,论这个,你怕什么,有什么好藏着不告诉她的?就算是有那救命之恩,恩人也不过是恩人。回头她自己知道了,别记恨你才是。”
恩人也不过是恩人。可少侠和那伊刀之间,真如兄长所说这样清白吗。兄长不知道,他赵光义不是不知道。哪怕不提她常常是抱着那死人刀就出了神,光是那日看见伊刀的背影就疯了一般的样子……
赵光义不想再去想,蹙了蹙眉,“不过是托她多办了些公务,让兄长误会了。”
这弟弟从小就别扭。赵大哥实在拿他没办法,摇摇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别说我这做哥哥的不帮你。”
“怎会。”赵光义不是不明白,纸总是包不住火。
等到她自己发现,哪怕是她不知道他瞒着她伊刀的消息,那他也只是无功无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直接说了,或许还能换来点好感。
他下意识咬住了下唇。他赵光义实在不是个大方的人。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还有一件事。
若是说,又是以什么身份说。赵光义,还是晋中原。
他仍然没想明白,她怎么会还没发觉,赵光义和晋中原都是他。
这事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他时常觉得她不过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在幌他。可每每看着她,就坐在他对面,在那升平桥的早点铺大快朵颐,毫不顾忌地把筷子伸向他的包子,边嚼边冲他笑着,“阿原,我尝你一个包子!”赵光义又只能信以为真。
赵光义原先是想着,能做多久她的好阿原就做多久吧。但人总是贪心的,他赵光义对她,尤为贪心。只喜欢晋中原可不行。
可怎么让她至少不那么讨厌赵光义这个狗官呢?
哪怕再不愿意,赵光义觉得自己或许也得大方一回了。也许,那伊刀和少侠的关系,不过是他又多想了吧。也许,真如兄长所说,恩人只是恩人,他怕什么。
伊刀总觉得自己进了开封城不久就被人盯上了。
他本以为自己死在不羡仙大火里的消息,传得言之凿凿又人尽皆知,不该有人有疑才是。可他更相信他行走江湖多年的警觉,有人一直跟着他。
伊刀饮尽一碗酒,重重把空碗砸在桌上。
不畅快。
或许真该换张脸再来的。但要是真换脸了,又怕到能相认的时候,小妮子要认不出自己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虽是没和那个跟着他的人打过照面,伊刀摸出了些路数。
或早,或晚,但绝不是日中。只是远远的跟着,从不靠近,看起来也没有出手的打算。不怎么隐藏自己的行踪,要么是个三脚猫功夫的,要么也太嚣张,竟如此不把他伊刀放在眼里。
伊刀琢磨了个遍自己的那些仇家,却实在对不上开封城里跟着自己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但不管如何,他对那人逐渐失了耐心。伊刀不是个喜欢被动的人,与其等着那人先动手,不如他先发制人。
于是,伊刀特意选了勾栏瓦肆比平时还热闹的一天,从早坐到了晚。早上倒是没感觉有人暗中盯着自己,可刚过酉时,伊刀就顿感不对。他起身,走走停停,判断着那人的方位,最终闪身进入一家酒肆,迅速藏身于暗处。很快,伊刀便见一人随后进店左右张望,仿佛跟丢了什么人似的,站着张望半响才落座。
这便是了。
伊刀冷哼一声,看起来细皮嫩肉,功夫也不佳,胆子倒是大。可突然,伊刀又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像是最近才在哪儿见过。
直娘贼!这不是那天小妮子旁边那个臭小子吗?
可这人为什么跟着自己,这人知不知道他伊刀和小妮子相识,伊刀都想不明白。若是知道,这人是怕他把小妮子抢回来所以盯着他,还是压根就带着旁的动机接近小妮子的?若是不知道,那又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的事儿,从那臭小子嘴里直接撬出来便是。
伊刀趁那人不注意,已经站到他身后,一把尖利的匕首抵住那人腰身,低声说,“别出声,聊聊。”那人倒也不抗争,跟着伊刀指示起了身,跟他走出了酒肆。
可刚出酒肆,伊刀便觉得不对。他觉得勾栏瓦肆突然静了许多,还好似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和他挟着的人。他注意到被挟着的人的手动了动,伊刀瞬间戒备,以为又有一场血战,可那手势似乎反倒让勾栏瓦肆恢复了常态。
“别紧张,我们当然应该聊聊。”沉默许久的那人终于出了声,“匕首也放下,我们不该是敌人。”这人虽是被刀抵着,可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伊刀并没理睬,匕首还是架着。
两人不再说话,走到了个看着荒废许久的旧屋外墙角才停下。
“说。”伊刀低声威胁着。
那还被刀抵着的人竟勾了下嘴角,“少侠在我身边很安全,不必担心。你身份特殊,在她身边反倒容易给她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伊刀一怔,“你是谁?”
“开封府尹赵光义。家中兄长与江无浪是旧识,已把少侠托付与我照顾。不羡仙遇袭一事我也已尽数悉知。你若不信,可去开封府问问。”
“为什么跟着我?”
赵光义看向伊刀的眼神突然有些晦涩,“伊刀兄,有些事情无需我点明。倒是我要问问你,在这开封城里跟着她,又是为什么?”
伊刀想都没想便说,“自然是护她周全。”
“那如今你知道她安全,便不再跟着了吗?”
伊刀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觉得,只要小妮子不在自己视线内,他就不安心。又或许是哪怕知道小妮子有这当官的庇护,也还是不放心。
“跟着你不过是是怕你身份被人识破,连带着有损少侠周全。”赵光义又顿了顿,“别叫不明不白的心思害了她。”
虽已知面前这人并无敌意,但伊刀还是被他这句话激怒了。带小妮子来开封,本就是他伊刀许下的誓,如今虽不便露面,但跟着小妮子护她周全,不过履行誓言罢了。什么叫不明不白的心思?倒是这臭小子对小妮子有昭然若揭的不明不白的心思吧!
“你什么意思!”伊刀逼近一步,“我看是你对小妮子有不明不白的心思!”
赵光义也没有直接回应伊刀,只是说,“伊刀兄行走江湖多年,不会不明白如今这情况,离她远些对她才好。我赵光义这个人如何有什么要紧,可在这开封城,没有什么你能给的,而开封府尹给不了的。”
伊刀嗤笑一声,他信不过这个人,也一样信不过官府。但他也确实明白,今时今日,他伊刀能给的,实在不多。可他不想再这人面前就这样认了,还是硬犟着说,“该如何我心里自有数,不用你这小子多嘴。你不过认识小妮子几天,还轮不到你替她拿主意。”
“伊刀兄与少侠也不过算初识吧。”赵光义刚反呛回去,却听那旧屋房顶一阵瓦片响声。
有人!赵光义和伊刀都因这动静而瞬间警觉了起来。循声去找来人的身影,却先是听到那让两人都顿时汗毛倒立的声音发了话,“晋公子最近几日神神秘秘的,让我一通好找。”
少女轻轻从房顶跃下,落在赵光义身后,“这是与谁私会,还刻意避着我?”
可待她把视线转到那与她的好阿原背着她“私会”的人时,她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呆立原地,半响缓不过神来。
三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还是伊刀先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他走近一步,攥了攥拳头,想要抬手帮她擦去她无意识流下的泪水,却刚伸手又收了回去,“小妮子......”
被伊刀的声音唤醒回过神来,少女只是胡乱抹了几把眼泪,接着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伊刀,又恶狠狠地瞪了试图强装镇定却仍难掩满脸惊惧的赵光义,竟是转身又跃上房檐,踩着瓦片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小妮子!”伊刀徒劳地喊着。
沉默许久的赵光义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她需要时间接受。”
伊刀反手抽出刀,直抵赵光义侧颈,逼得赵光义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别再跟着我,不然下次这把刀不会还停在这。”僵持几秒才准备收刀离开。
恢复了平静的赵光义对着伊刀离开的背影说道,“伊刀兄知道何处寻我。”
“呸!”
Agatha_Lo on Chapter 1 Fri 21 Feb 2025 06:07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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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atha_Lo on Chapter 1 Fri 21 Feb 2025 06:09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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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atha_Lo on Chapter 4 Wed 05 Mar 2025 03:58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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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atha_Lo on Chapter 4 Thu 06 Mar 2025 05:5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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