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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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你是谁?”
“我...”
1.
他感受到失重感。
引力拉扯着他下落,但内脏全都牵引着向上浮动,他的体内传来骚动的痒意,不难受,却也称不上舒服。
怪异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膜。
有人在讲话,语调生硬,带着鼻音,声音低沉,应该是个男人,可吴邪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想大喊,想要叫人来救救他。
陡然,他重重落地,疼痛感却没有传来,他睁开眼睛,只看见陌生的房间。
他在哪?
2.
今年北京的冬天异常的冷,风吹的人站都站不住,出了门不戴口罩根本连路都走不了,吴邪被这种天气闹得有点感冒。
黑瞎子因为吴邪生病了就没出门,正巧闲着把他的库房整理一下。
这个四合院是他长达几十年的落脚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他懒得收拾的时候就全都塞进库房里去。
之前吴邪在他这里长住的时候他支使吴邪收拾过这个地方,这个小少爷干了两天就直接罢工了,扬言再去跑几圈步也不要收拾这个库房。
结局当然是黑瞎子给他加练,但收拾库房这个活也就真的搁置下来,没有人真的想在一片灰尘中干活,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什么心思再想这事情,就耽误到了今天。
不过这几天确实是闲得发慌。
他进门开灯,先扬起来的是灰尘,吴邪现在根本进不了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蛇毒吸多了,现在他一到冬天就流鼻血,杨絮飞得最厉害的那段日子还容易咳嗽,这种地方他一进来就得咳得惊天动地的,回来东西还没收拾完他先进医院了。
黑瞎子叹口气,脸上还有些许笑意,他戴好口罩,进去开始收拾。
不知道哪个年月的古画,他从德国带回来的几本书,那些箱子里更不知道是什么了,他皱着眉头慢慢翻看,怪不得吴邪罢工,这搁谁谁也不想收拾。
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好歹有点下脚的地方,他环视了一圈,余光扫过一个小盒子。
他对这个没什么印象,拿起来擦擦灰看了一下也没什么记忆。
或许跟吴邪待久了,久违的好奇心翻起来竟然还有点压不下去,他把东西拿出来,拿着软布仔细擦过之后才打开。
本来以为放的是什么名贵器物,但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的挂件,有些发红,半透明,被一个小网兜兜着,黑瞎子小心地拎起来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来什么名堂,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了,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吴邪看他走的时间长,出门来找人,见他站在那里发呆,喊他一声说:“干什么呢?”
黑瞎子转头看见吴邪穿得单薄,赶紧把人带回屋。
进了客厅关好门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吴邪看,笑着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东西了,翻出来就看看。”
吴邪疑惑地看他一眼,拎着链子提起来对着光看,没看出来什么名堂,橘红色的石头看不出来多名贵,值得收得这么仔细。
“谁送的?”吴邪只是提出来一个可能性,想听听黑瞎子的意见,结果他没什么声音了,吴邪转头看他,看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真的是别人送的?吴邪顿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手上没注意把那块石头攥进了手里,突然他感觉手心被刺了一下。
一切似乎成了慢动作,吴邪能感觉得到手心被刺开一个口子,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向这块诡异的石头。他本想求救,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来得及喊一声师傅。
黑瞎子想得太入迷,听见吴邪喊师傅也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还没抬头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他转头一看,是吴邪倒在了地上。
他慌忙去扶,把人抱在怀里看了一下瞳孔和呼吸,还都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他看着吴邪手里攥着的石头,那个银质的小兜子摔在了地上,橘红色的石头被吴邪握在手心里,他的手上都是血,已经把石头浸透了。
黑瞎子把那块石头从吴邪的手心里抠出来放回盒子里,顺便打了120。他也不敢动吴邪,维持着这个姿势等到救护车到把人抬上去才敢开始联系别人,解雨臣得到消息行色匆匆地赶过来,见面劈头第一句就是问怎么回事。
黑瞎子也不清楚,只能等医生的解释,两个人站在外面焦急地踱步,都没什么心思说话。
只是检查过后医生却说没什么事情,甚至连昏迷的原因都查不出来,身上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感冒和手心上的一个圆形的伤口,直径只有几毫米,根本造不成致命伤。
伤口只有几毫米?但黑瞎子明明记得吴邪手上都是血,几毫米的伤口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出血量。
难道是下毒?但那个东西看起来放在库房已经很久了,谁会在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注意到,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被注意到的物件上下毒呢?
黑瞎子回到四合院来拿吴邪的东西,那个盒子顺手就放在了客厅上,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打开看了一眼。
橘色石头甚至反不出来白炽灯的光,灰扑扑地躺在那。
不对,黑瞎子皱了眉头,血呢?
他明明记得吴邪的手心和这块石头上都是血,现在怎么没有了?四合院里也没有其他人来过,谁这么好心还给它擦一擦。
但或许是看的时间有些久,黑瞎子似乎觉得这块石头的颜色鲜艳了一些,里面还灰蒙蒙的有什么影子。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转头进了书房。
3.
陌生的房间给了吴邪极大的不安全感,他快速地环视一圈,室内环境相对整洁,空间狭小,所有的陈设都一览无余,书桌上还放着书和没做完的笔记,旁边是书柜,里面的文字大部分都看不懂,有一小部分中文书,内容不好分辨,地面整洁,身后是床,前面是门,他要是想出去就必须走前面,后面窗户没开,但是,门口有人。
还没等他想出来到底是硬闯还是试着撬窗户跑,门把手被人向下压,有人要进来了。
容不得他细想些什么,他转身想从床上越过去躲在窗帘后,但是他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愣在了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
我现在还活着吗?
门口的人似乎也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吴邪下意识地和他对上目光。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吴邪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脸,在脑海里思索着自己见过的每一个人,但是每一个都对不上号,这个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二十岁左右,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稚气,还有一些少年特有的轻狂,现在他也皱着眉头看着吴邪,眼睛里却不带着恶意,只是在疑惑和思考。
这是个学生,吴邪反应过来,看起来这间屋子属于他。
在沉默中,吴邪因为发现自己没办法碰到东西的慌乱也渐渐地平复下来,越是这个情况他越需要冷静。
他后退几步,给那个人让出来位置,那个年轻人试探着往前走了一点,打开了屋里的灯。
灯亮起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吴邪终于知道这个人和谁很像了。
黑瞎子。
虽然黑瞎子的外表也很年轻,他也说过瞎子剃个寸头也跟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但是身上的气质总归还有差距,但这个人不一样,他是很彻底地一个年轻人,没有什么伪装。
他的儿子?吴邪不得不思考这个可能,鉴于黑瞎子活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好像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也合情合理,但是这是不是长得也太像了一点。
吴邪的脑子里转了几百个弯,最后开口说:“我叫吴邪。”
那个年轻人挑了一下眉毛,问:“中国人?”
吴邪皱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还要问什么,但还是点了头。
那个人的眼神明显变了,又说:“那你的辫子呢?”
吴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辫子?什么辫子?男人有什么辫子?想着他还看了一眼这个人的头发,有点长,但还到不了梳起来的程度。
那个人见吴邪不答,又往前走了两步,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吴邪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
他就这样在那个年轻人注视下走进了床里。
吴邪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人的目光从疑惑变成了惊恐,一条腿后撤,手握住门把手,已经是要跑的前奏了。
“等会儿,”吴邪徒劳地伸出手,想要阻止一下,“我可以解释。”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但当务之急很明显是稳住他,不然的话谁知道会扯出来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吴邪,只是说:“你为什么在我的宿舍,你不是德国人,死后为什么在这里?”
吴邪被他问得愣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这里是德国?”
年轻人点头说:“这里是德意志帝国,也叫德国。”
那里不太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和黑瞎子几乎一样的脸,德国的留学背景,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果,就只差最后一个拼图。
一个他早该注意到,但是因为太慌乱而没看到的东西。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白色的实验服。
最后一块拼图补齐,所有的真相都呼之欲出。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之前他猜测的黑瞎子的孩子,这个年轻人就是黑瞎子,货真价实的年轻的师傅。
但这又引申出来了另外一个问题,他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穿越?那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本来已经清晰的事情再次变得复杂,他无奈,看着这个年轻的师傅,要不,还是先重新认识一下吧,起码他现在有机会问出来他的名字了不是。
想到这,他转了转眼睛,笑着说:“我叫吴邪,你叫什么?”
年轻的黑瞎子并不答话,还是略带着些警惕地看着他,吴邪有些疑惑,他这才多大,戒备心就已经这么强了吗?
他们就这样又对视了一会,吴邪才想起来,之前师傅跟他说过,他们家族跟齐八爷那一宗有点联系,多少也懂一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按照这个说法来看,不跟陌生的孤魂野鬼说自己的名字竟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气氛有些尴尬,年轻的黑瞎子抿着嘴唇,眼中带着一些戒备还有一些好奇,他盯着吴邪,最后只是说:“Sascha.”
“嗯?”吴邪皱起眉头,陌生的发音让他很不习惯。
“我的名字,Sascha。”年轻的黑瞎子眼里的戒备终于消失了一些,他谨慎地靠近吴邪,在离他三步之外停下,他们都在互相打量。
黑瞎子,或者说Sascha,吴邪猜这大概是他在外上学时候用的名字,他在心里默念几遍,怎么读怎么觉着别扭,最后他决定在心里还是叫他师傅好了,或者叫他年轻师傅。
称呼问题解决之后,两个人,或者说一人一鬼终于能放下戒备好好地坐在一起聊一聊,吴邪尝试着坐在床上,好在只要力气控制得当,他不会坐到地板上。
其实吴邪想问的很多,包括你现在如何,国外生活是否习惯,以及他家里的变故,但全都因为不好开口而憋在心里,两方沉默之下,还是黑瞎子先开了口。
“你...”他的语气犹豫,却还是带着好奇心,“已经死了吗?”
第一个问题吴邪就被他问住,他想了一会儿,看着对面越来越疑惑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说:“应该...还没有吧,大概。”
年轻黑瞎子的神色并没有缓解多少,甚至更加好奇了,他看着吴邪,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过后才继续说:“那你死之前多大了?二十?三十?”
吴邪又被他堵了一下,心里默默地吐槽怎么年轻的他也这么让人不省心,回答的时候起了一些玩笑的心思,故作伤心地说:“我不记得了。”说完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来。
对面的年轻人虽然常年在国外生活,但是还远没有之后的那副精明样子,轻而易举地被吴邪装出来的可怜骗到,倒真的露出一副有些后悔的表情来,吴邪见他这个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年轻人看见吴邪的笑脸,有些不自在地撇过了头,然后说:“真的假的。”声音很低,似乎只是一些呓语。
吴邪把脸凑过去,看见他红了的耳朵,笑眯眯地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比你大,叫声哥哥来听?”
年轻的Sascha,或者说黑瞎子,伸出手想要把他的脸推开,却毫无防备地穿过了他的身体,他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刚才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又是沉闷的气氛。
正巧,外面有人敲门。
“Noch nicht fertig? Der Unterricht fängt gleich an.(还没好吗?要上课了。)”
“Komme gleich,(马上来,)”他拿了门口的实验服,回头看了吴邪一眼,似乎很为难,“你...一个人可以吗?还是你跟着我一起去?别人看得见你吗?”
吴邪被他这三个问题问得有些懵,愣了一下才说:“我自己没事,别人大概是看不见我的吧,要不我们出去试试?”
黑瞎子握着门把手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看起来经过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一点头说:“行,走吧。”
他们两个出了宿舍门就鬼鬼祟祟,黑瞎子的同学等在门外,见他出来揽住他的肩膀,两个人的德语说得流利,吴邪也听不懂,跟在他们三步外,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年轻的时候吴邪没有出国的经历,长大了之后被各种事情困住,出国的机会还没有黑瞎子多,这次莫名其妙跑到异国他乡,除了困惑更多的还是新鲜感。
黑瞎子的余光瞟到四处看着的吴邪,像是刚入学的新生一样看着这所有些年龄的学校,嘴角忍不住翘起,刚才装得那么游刃有余,但实际上还是好奇的嘛。
“Was lachst du? Bist du gleich bei der Anatomie glücklich?(笑什么呢?一会儿上解剖课你很开心?)”同学看着他手里拎着实验服抱着课本还这样开心,疑惑地问他。
“Kein Problem,(没事,)”他收回目光,“Ich habe nur ein ganz süßes kleines Tier gesehen.(只是看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动物。)”
哪里有动物?同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一片草,现在连风都没有,黑瞎子也不理他,继续盯着吴邪,他现在跑到前面去了,蹲在旁边看路上的墙砖和墙雕,看起来很感兴趣。
黑瞎子这才想起来刚才那半天就光顾着互相猜忌了,连他干什么的怎么死的都没问出来。
还是得仔细问问,黑瞎子眯了眯眼睛,今天的阳光有点烈,照得他眼睛很不舒服。
正想着,一双手突然遮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眨了眨眼,看见了皱着眉头的吴邪。
“你眼睛没事吧,”吴邪是抬头看见太阳才想起来这一茬,“不用回话,现在应该舒服点了吧。”
黑瞎子有些发愣,他眼睛的问题一般人看不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以为刚才在室内不用戴眼镜,怎么出来也不戴?”他的语气像是在抱怨,却也有些狎昵,这不是相处了一会儿的人会有的语气。
他认识我?自己眼睛有问题除了家里鲜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他也从来都没在外面说过。黑瞎子看着举着手走在他侧面的吴邪,实际上他一个鬼魂,黑瞎子倒该问问他怕不怕太阳,况且他是半透明的,在遮阳这件事上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但每次他看向吴邪,看向吴邪望向他的时候脸上带着的笑,他的心里总有一个地方有些酸软。
他常年在外求学,与家里的联系也不方便,漂洋过海的来了一两封信,等到再收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这里语言又不通,吃穿上和家里也有很多不同,他是男人,本身不该软弱,但在夜里,偶尔也会觉得孤独。
每天重复地上课做实验,课余除了写作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他们这样的人融不进去当地学生的圈子,偶尔有一两个交好的,也只是闲时喝一点酒罢了。
他思念故土,也思念家乡的朋友。
而吴邪,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虽然他自己不太乐意承认,但是在这个时间,他确实是缓解了一些想家的情绪。
而且,他看着吴邪,他们已经进到室内,吴邪放下了替他遮阳的手,站在走廊边上好奇地左看右看,仗着别人看不见他,每个路过的学生都要被他观察一番,不论是手上的书还是穿着的衣服,他似乎都非常好奇,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很容易就想要亲近,哪怕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
但他是学医的,一会儿又要上解剖课,黑瞎子虽然猜测过这个是他的死因,但也看得出来这个伤疤是已经愈合的了,所以他倒是也不怕,只是像个钩子一样扯着他的好奇心。
这种小课只有十几个人,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在旁边留了一个空凳子,吴邪坐在他的身边,伸着脖子往前看着。
大体老师躺在解剖台上,一般人第一次见都会害怕,黑瞎子自己其实就被吓到过,但是他看着吴邪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被吓到,甚至感觉他有些无聊。
这让他对吴邪的身份又多了一份好奇心,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吴邪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解剖台上的尸体对他来说也不是新鲜事,他看过比这个更加破败的,他左看右看,又看向自己年轻的师傅。
没有人生来就七窍玲珑八面周全,现在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吴邪曾经旁敲侧击问过黑瞎子的过去,但黑瞎子只愿意半真半假地跟他讲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偶尔讲讲他赶论文熬了几个大夜,也讲他回国之后躲着那些官兵偷偷地开了个黑诊所,学艺不精一刀切开血管病人也不敢闹,也讲他后来遇到张起灵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他把这些事情全都当好笑的故事讲出来,带着无所谓的语气,但却从来都不肯讲自己受到的那些苦。
突然地,一股酸涩的疼涌上他的心头。
如果他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不必背负太多的当一个学生,毕业之后做个医生,那他的人生会更好吧。
黑瞎子被吴邪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他偏头看向吴邪,疑心在吴邪眼里看见的心疼是错觉。他现在更好奇吴邪和他的关系了,难道是他们家哪个祖宗无聊了漂洋过海地来找他吗?
吴邪莫名被他盯着,疑惑地看着他,或许是之前上课的习惯,摆摆头努努嘴示意他盯着我干什么,听课啊。
黑瞎子一愣,没忍住露出点笑意,还挺热爱学习,最后在他的督促下好好地开始听课,也不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
一堂课下来吴邪十分的无聊,他没有兴趣了解解剖相关的知识,实验不想看,理论听不懂,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黑瞎子说要去图书馆做作业。
吴邪有点傻眼,但又不能真的不跟着,万一他在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求救都没办法。
他们两个并排走着,吴邪偶尔问一句这个是干嘛的,那个是什么,黑瞎子碍于别人的眼光不太好说话,但也把他的问题一一地记下来,到了图书馆拿了张纸写给他看。
吴邪得到了答案却还是好奇,满图书馆地转,想要找到自己想看的书,路过建筑学相关的时候停下脚步,他拿不了这些书,只能靠着书脊上的一点图案猜测。
等黑瞎子好不容易写完今天的作业,收拾东西起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夜风寒冷,黑瞎子裹紧了衣服,回到宿舍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之前没有解决的问题依旧卡在他们中间,吴邪抿着嘴,想着是不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他们要很久很久之后才会认识,如果他现在就说了的话,对未来有什么影响吗?
黑瞎子开了灯,看着半透明的吴邪,莫名的,第一次对这个狭小的宿舍产生了家的感觉。
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地沉默着,似乎谁先说话谁就落了下风。
“你脖子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最后到底是黑瞎子现在还年轻,比吴邪沉不住气多了,没忍住开了口。
吴邪听他说的话,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这个伤疤还是黑瞎子给他缝起来的,他在雪山下救了自己一条命。
但这个话根本没可能说出口,最后他只是说:“仇家报复。”
黑瞎子瞪大眼睛,似乎不是很理解吴邪这样一个白净的人也会有仇家这种东西,吴邪看他这样就觉得可爱,眯起眼睛笑了两声,没再说话了。
“那你之前是干什么的?”现在倒是他变成好奇宝宝了,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吴邪张了张嘴,总觉得说自己是盗墓的有点说不出口,但说自己是黑社会又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憋了半天,最后说:“考古的。”
黑瞎子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他不怕尸体。
剩下的日子依旧是普通的过,吴邪的到来并没有给黑瞎子的生活掀起多大的浪花,顶多是无论他干什么都习惯了有一个人在旁边絮絮叨叨的。
他总是能在一些细小的地方发现不一样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没人能看见他,他也格外的肆无忌惮,对着一草一木都有极大的好奇心,那些他已经看腻了的景色在他的眼里又能重新的焕发出新的光彩。
他也会讲一些故事,一些黑瞎子从来都没听过的故事,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吴邪是专门编来骗他的,但看着吴邪的神色认真,样子也倒真的像是在回忆,他也就真的当成真的事情去听了。
而偶尔,他通宵赶作业或者做一些其他事情的时候,吴邪总是坐在他的身后,在他伏案累了之后伸懒腰的刹那,看见他昏昏欲睡的脸,他对别人的目光极其敏感,在他看向吴邪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看过来,只是防备心不怎强,迎着他的目光遇出一个模糊的笑。
久而久之,他发现,他贪恋吴邪这个模糊的却只对着他的笑。
这在德国的冬夜给了他极大的安慰,让他不至于在异国他乡总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
在某天的夜晚,他们两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月亮冷清地洒在路上,冷风几乎要吹透他的身体,干冷的空气钻进他的鼻腔,他看着走在他身边吴邪,月光穿透他的身体,落在地上,了无痕迹。
他突然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那些不自觉地熟稔,还有流露出来的对他的熟悉感,他们也才认识一个月左右,哪里来的这种熟悉度,这个问题从他见到吴邪的第二天就想问,但是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怕这一切都是一场幻境,是空中飞舞的肥皂泡,手指轻轻地一碰就破了。
吴邪有些心虚地撇过头,试图忽略掉这个问题。
但黑瞎子不想给他这个躲避机会,他只是执着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之前,他是说在遥远的未来的过去,某个时间点,黑瞎子,那个成熟的,已经活了一百多岁的师傅,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看着在院子里扎马步的他,突然说:“我发现你和我有点像。”
那时候他的大腿几乎已经没有知觉,还能撑着已经是在蚕食他的意志力,他艰难地出了个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可是黑瞎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笑了两声告诉他时间已经到了,他松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沾了一裤子的灰。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被他记在了心里,后面他再问黑瞎子也不再说什么了,但现在,吴邪看着年轻的他,执拗地盯着自己,想要自己给他一个答案。
“你知道蝴蝶效应吗?”吴邪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黑瞎子有些茫然,摇头说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因为这个理论1961年才被提出,离现在的年份还差得很远。吴邪耐心地解释给他听:“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有时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一只蝴蝶在这里轻微地扇动翅膀,就可能在大洋彼岸会引起一场飓风。”
黑瞎子点头,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会到你的身边,所以关于你、关于我、关于我们,我不能多说,”吴邪盯着他,也透过他盯着那个未来的他,“但是,既然你想知道答案,那我正式地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除非你自己已经清楚。”
黑瞎子被他这样强硬的态度搞得有些生气,但他却隐约地感受到了什么。
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等他们再见的时候,黑瞎子才明白,或许这就是吴邪离开的前兆。
今天晚上他们不欢而散,虽然还是一起回了宿舍,但再没有说过话,第二天黑瞎子收到了家里寄过来的包裹,他拿回去的时候,吴邪不在。
他不知道是不是吴邪还在生气,就像他不知道吴邪是否在生气一样。
他拿着刀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书,一些食物,还有一个小盒子。
盒子普通,没什么特点,他打开,是一块被银质的小兜子网起来的橘色的石头。
这是一个传统,母亲为孩子祈求平安,会让他随身带着,之前在家里戴着不是项圈就是平安锁,等他出来了,妈妈倒想起来给他弄这种东西了。
突然地,他有些想家。
他把这块石头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手里细看,进门的吴邪看到了这个东西,觉得十分眼熟。
“这是...”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
“额吉,就是妈妈送给我的。”这一瞬间似乎两个人都忘记了吴邪不能拿起东西,他看着吴邪要拿,就下意识地往前递了一下。
一瞬间,吴邪握住了这块石头。
相似的吸引力牵引着他,让他不自觉地下落,黑瞎子眼睁睁地看着吴邪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陡然间,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啪,泡泡破了。
Chapter 2: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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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再睁开眼睛,就已经不是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宿舍,他现在在野外,周围有几十号人。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圈,不知道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
又穿越了?还是因为那个石头?吴邪挠挠头,郁闷地在原地蹲下。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是变成什么游戏NPC了吗,到处被扯着走。
远处传来了动静,一个人的脚步声在慢慢接近,吴邪警觉地抬起头,看见了戴着墨镜的黑瞎子。
这让他生出了一点希望,小声叫了一句:“师傅。”
黑瞎子皱起眉头,转身往没人的地方走,吴邪也知道这边不方便说话,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他们两个走到远处,四处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才放下心来。
“这是怎么回事?”吴邪迫不及待地问。
黑瞎子没有答话,只是说:“你和我说过蝴蝶效应,”吴邪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点了头,“你消失之后我去查过,但是我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过这件事,但是在前几年,美国数学家爱德华·洛伦兹才第一次提出了蝴蝶效应这个说法。”
吴邪看着他,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黑瞎子说:“现在是一九六七年。”
吴邪盯着他,似乎想看他说的是不是玩笑话,之前他也这样,装的一本正经的跟他说一些胡话,他要真的信了就会被嘲笑。
但是现在的黑瞎子似乎还没有这样想法,他盯着吴邪,等着吴邪的解释。
吴邪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转开眼神说:“我只是用最简单的话解释一下那时候的复杂问题。”
黑瞎子还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是身后有人叫他,吴邪看了一眼,好像是熟人,不过距离实在是太远,想看也看不清,他跟在黑瞎子的身后,打量着这一片营地。
说实话仔细看看就知道这是一群土夫子的驻扎地,甚至有些人他看着都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黑瞎子一路上也没说话,嘴角挑起漫不经心地笑,最后钻进了那个最大的帐篷。
“您叫我?”他的话语间还算是恭敬,吴邪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往前凑了凑,他盯着这张脸,在脑子里想着到底是在哪见过。
最后想来想去,终于是想起来了,也不怪他,毕竟他们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了。
这是陈皮阿四。
吴邪皱着眉头,小声地说:“四阿公?”
这一声只有黑瞎子听得见,自然也只能引得他侧目。
陈皮阿四叫他也只是嘱咐他跟着善后,不要出什么事情,黑瞎子答应过后就走了,吴邪回头看了两眼,只是觉得新奇。
他小的时候似乎是见过他几次,但都是匆匆一瞥,爷爷不让他跟陈皮阿四有过多的牵扯,再往前就只能是在二爷爷那边见过几面,不过他那时候还太小,不知道这些记忆是真是假。
他跟着黑瞎子回了他的帐篷里。
黑瞎子坐到这个地方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吴邪没地方坐,看了一圈之后像是之前那样,坐到了他的床上。
这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似乎什么都变了。
隐藏在墨镜下的眼从头至尾地打量着他。
在吴邪消失之后,黑瞎子曾经陷入过很深的恐慌之中,他试图复刻吴邪出现的那一天的所有事情,但吴邪没有再出现过。
渐渐地这种恐慌变成了怀疑,真的有吴邪这个人吗?他真的出现过吗?这一切难道只是自己的臆想吗?可吴邪随口说的话,和他想看的书的清单还夹在他的书里,说好等有时间了,起码等黑瞎子不再因为学业忙碌的时候,慢慢地读给他听。
放任怀疑发展的后果就是,他开始憎恨,憎恨吴邪在离开之前的强硬态度,也憎恨他为何要给予自己这么多的关怀,他讨厌这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就如同他讨厌吴邪。
但他真的讨厌吴邪吗?那些细碎的言语,那些挡在他眼睛上的手,那些在德国寒冷夜晚中的只对着他一个人的模糊的笑脸,他真的讨厌吗?还是说怀念呢?
可最终令他陷入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有关于吴邪的记忆在慢慢地消退,最先是他的声音,最后是他的笑脸。
短短两个月消解了他们相处了大半年的时光,在他某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记忆如同掌心消逝的流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再期待吴邪的再次出现,因为他不再记得吴邪这个从故国远道而来的灵魂。
但现在,他们对视的一瞬间,那些记忆像是狂风重新席卷了他的心,那些相处的点滴越过四十几年艰难生存的时光重新降落在他的身边,就像是重新降落在他身边的吴邪一样。
他看着吴邪,就如同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藏。
但这些吴邪全都无知无觉,他只是坐在那,忐忑地接受着黑瞎子的打量。
他的沉默让吴邪觉得如坐针毡,他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的气味。现在的黑瞎子还没有学会掩藏自己的锋芒,他如同一把带血的刀,张扬地展示着自己雪白的刃。
他现在不是易于控制的学生,也不是那个逗一逗就会脸红的年轻人,吴邪看着他没有落下去的笑容,忐忑地叫他:“瞎子。”
黑瞎子抬头望向他,墨镜遮住他的眼睛,让吴邪无法得知他的想法,他对于自己师傅的经验全然不管用,他感觉到了棘手。
“你叫四爷四阿公,”他抽出一根烟点燃,吴邪下意识地捂住口鼻,黑瞎子的动作顿住,却没有停下,“你到底是谁呢?也是九门里的人吗?”
吴邪看着他,依旧犹豫着该不该实话实说。
半晌没等到吴邪的回答,他的一根烟也马上要抽完,他笑了一声,笑声中极尽讽刺,吴邪听着难受,却还是不打算开口。
为了师傅的命,他也不能说。
可他还是会在某个瞬间觉得委屈,面前这个人已经有了他熟悉的样子,可他的脾气实在是差得要命。
“我不会害你,我不能说有不能说的苦衷,”他撇开眼睛,带着一些委屈和赌气,“你总会知道的,干什么非得我说给你听?我说了你就敢信吗?万一我骗你呢?”
黑瞎子听着他这些话,笑容里依旧藏着刀子,他捻灭烟头,又点起一根新的,尼古丁的气味把他们两个笼罩,黑瞎子注意到吴邪皱起来的眉头,玩笑一样在他的脸上吹了一口烟。
“没抽过?”他笑得饶有兴味,看着吴邪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向后躲避。
吴邪盯着他的笑脸,莫名地生出一股子不爽的感觉。
他咳了两声,说:“我就是因为肺病死的。”
抽烟的动作下意识停住,烟雾袅袅间吴邪看见黑瞎子僵住的动作。
玩笑好像开得有些大,吴邪看着他,多少有些后悔,但是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最终黑瞎子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他的脸边,他不能碰到吴邪,只能用这种办法。
“你不要骗我,”他的嘴角落下去,吴邪看见了最初的那个年轻人的影子,“你知道你骗得住我。”
吴邪错开眼睛,低声说:“抱歉,我其实不确定我现在的状态,生死不明也好还是其他状态也好,我都不知道,但其他的我真的不能多说。”
黑瞎子点头,坐回原位,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两天之后他们打道回府,吴邪跟在黑瞎子身边,一起坐上了回长沙的车。
好在黑瞎子的脾气不好远近闻名,所以他自己开车也没有其他人有异议。
吴邪坐在副驾驶,看着外面变换的景色。
“这几天没事,要不要我带你...”黑瞎子侧头看见吴邪若有所思的表情,止住了后面想说的话。
“嗯?”吴邪回了神,下意识说,“不用,反正逛也逛腻了。”
黑瞎子瞥他一眼,他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是黑瞎子却能确定,他应该是在这一片长大的。
自己经历过之后他也不再执着于面容和年龄的匹配度,眼前这个人,在他的回忆中,对于眼神很敏锐,但对他却不设防,即便是现在,虽然紧张,却依旧不防备。
蝴蝶效应的例子已经能让确认吴邪是未来的人,只是这个“未来”又是多远的未来呢?
眼前像是有一团迷雾将两个人全都遮挡,吴邪的有意隐瞒又给他增加了一些猜测的难度。但他对这些谜题感到厌倦,生命太长,他已经足够疲惫。
“你看,”吴邪指着一处糖水铺,笑得带着些怀念,“我小时候很爱吃那家的糖水。”
黑瞎子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能说是普通的店铺,他向来不爱吃这种甜的东西,况且他本身已经吃够足够好的东西,那些廉价的甜品对他来说不过尔尔。
可惜的是,吴邪没办法吃到任何东西,这在德国他们就已经试验过,看着他这样的向往,黑瞎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他再次品尝到童年的滋味。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停下车,到那家店铺中买了一碗。
入口依旧是滑腻的甜味,他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吴邪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表情,笑得十分开心。
黑瞎子的口味本身就很符合刻板印象里北方男人的口味,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对于生葱生蒜也来之不拒,不爱吃甜食,对于汤汤水水之类的也不是很重视。
吴邪很意外他会停下里买糖水,仅仅只是因为他说这是他小时候喜欢吃的。
他低着头,看着已经被搅得没了形状的烧仙草,之前他三叔最喜欢来这边给他买一碗,带着他坐在铺子里,他是个很好哄的小孩,有甜食吃就能安稳好一段时间,虽然如果被妈妈知道了,不仅三叔要被骂一顿,连带着自己一个星期的零食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或许就是这种紧张的感觉,才让他对这间铺子记得格外的牢固。
吴三省就这样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在大街小巷里,他的手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零嘴,这代表着三叔对他的各种各样的爱。
他想得入迷,表情里也不自觉地带出来一些伤感,黑瞎子盯着他,似乎有些好奇,又似乎只是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吴邪收敛了表情,揶揄着说:“不爱吃就别勉强。”
黑瞎子笑了一声,先前因为记忆消失的疑问再次冒头,吴邪似乎对他很了解。
这次甚至包括了他的口味。
但他也知道吴邪并不会说些什么,他把那碗只动了几口的糖水放在桌子上,付过钱之后再次上路了。
吴邪这才发现陈皮阿四的地方其实离他三叔的地盘不算特别远,但是小时候他却只见过四阿公几面,这何尝不是爷爷和二叔三叔一起的努力。
不过黑瞎子的住处不在这边,他的安全屋甚至已经在吴家的地盘里。
吴邪站在他的房子里,看着窗户外小时候自己每天都要走几遍的路。
他们曾经在这么近的地方吗?
黑瞎子收拾好随身带的东西,换了一身衣服,站到他的旁边,吴邪指给他看说:“我之前有一段时间天天在这边玩,”顿了一下,他又说,“我的家长就在这附近,他有一次没时间管我,就把我拴在马路边上,后来我妈和爷爷奶奶知道了,抽了他一顿,他好几天不敢上我们家的门。”
说这个的时候吴邪声音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眼角眉梢挂的都是幸福,黑瞎子知道吴邪这种性格大概率是在一个友善的家庭里长大的,但他的警惕性和脖子上的伤疤都在告诉黑瞎子,这个人不简单。
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事情能牵动他的好奇心,但偏偏吴邪每一次都能成功。
吴邪没有问他跟着陈皮阿四做了些什么事,但黑瞎子告诉他现在他们有一段时间的假期。
这倒是稀奇事,毕竟现在的吴邪已经算是退休了,“假期”这种东西离他太远,听着也很不现实,恍惚间让他回到了学生时代。
但吴邪倒是十分好奇,黑瞎子的假期,他会做些什么。
吴邪知道黑瞎子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风月的人,只要条件允许,什么东西都能整出花来,之前他们一起住在四合院,他就经常研究奇怪的菜谱,由于这个地方只有两个人,吴邪很自然的成为了他的试菜员,他甚至还有买书的习惯,四合院里一间房放的都是各种书,有的连塑封都没拆,有的是那种老的书页都要掉了的古书,全都放在一起,还有黑胶唱片这种东西,他林林总总买了许多,光盘类的他倒是不怎么喜欢了。
不过现在这里就只是一个安全屋,临时的落脚点,买东西没有地方放,而且他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外出的计划。
吴邪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躺了一天,几乎一直都在睡觉,睡醒起来简单吃一些东之后开始保养武器。
这时候无论哪里都很混乱,枪械和管制刀具远没有现在管控得这么严格,吴邪就这样又盯着他擦了一天的刀和枪。
头两天过去他终于要出门了,吴邪兴致勃勃地准备跟上去,却发现他是要去跑步。
那一瞬间吴邪承认他确实是失望的,黑瞎子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刚开始他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还觉得很惊讶,长着这么一张一看就很会玩的脸,结果干的事比他八十几岁的奶奶还健康,烟酒很克制,甚至有每天健身的习惯。
但即使要跑步,吴邪还是跟着出来了,他小跑着跟在黑瞎子身后,一边跑一边打招呼。
虽然别人也听不见,但他还是挨个叫着。有些人在吴邪的记忆力他们已经离去了,没想到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黑瞎子在前面慢慢地跑,他为了配合吴邪的步速已经降低了不少速度,听着他和别人打招呼,语调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本地口音。
或许是这种调子本身就带来的感觉,黑瞎子看着这样说话的吴邪总觉得软和了不少,像是回到了父母跟前一样。
就这样吴邪跟着黑瞎子跑了几天,灵魂没有重量也不需要吃东西,说是跑步,其实差不多就是在黑瞎子后头飘着,像一个背后灵。
黑瞎子也试着买过香炉点几根香供在吴邪面前,看他能不能跟着吃一点东西。
“这真的管用?”吴邪有些嫌弃地拨了拨香上飘起来的烟,那三柱烟纹丝不动,一点都没被他影响。
“先试试。”其实黑瞎子也是好奇,他也说不好是希望这个办法管用还是希望不管用,总之心情很复杂。
吴邪听他这么说,就也有些好奇,但是无论他怎么试图拿起来这三炷香,或者尝试吃香火,都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他好像只是一团空气,在这里折腾半天还不如窗户外头顺进来的几丝风影响大。
“看吧,我就说不管用。”吴邪耸耸肩膀,看着黑瞎子掐灭了香,拿着筷子自己把一碗饭吃了。
在这之后黑瞎子像是上瘾了一样,找来古今中外各种各样上坟的办法,甚至不知道从哪买了一块犀角来,拉上窗帘点燃了,熏得满屋子都是味道,但是吴邪还是看得见摸不着。
“你怎么这么难搞,”折腾了一圈,黑瞎子终于宣告放弃,“你跟那个我妈妈送过来的石头到底有什么关系?”
吴邪想了一会儿,朝着黑瞎子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有一个圆形的伤口,没有愈合,但是也没有恶化,吴邪身上的所有变化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停留在了某个瞬间。
“这个伤口就是那个石头烙的。”吴邪也觉得奇怪,但是一块普通的装饰品,能有多大的能耐?
黑瞎子比了一下大小,正好是那块石头的形状,而且他在之后的一段时间离仔细观察过那块石头,总觉得比他刚拿到的时候更红了,最开始只是简单的橘调,现在反而隐隐泛红。
“要不我们拿出来看看?”吴邪说。
“不行,”黑瞎子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的请求,“要是我拿出来你再消失怎么办?”
吴邪想说消失了我应该会到下一个时间点去了,离那个我们遇见的时间更近的节点,但是他看着现在这个哪怕是笑着也带着刺的黑瞎子,总是感觉这种话说不出口。
“瞎子,”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定,“我们会再见的,我保证。”
黑瞎子听了这个话,只是笑了一声,多年来的颠沛流离让他明白,没什么能保证的,他的父母像他保证一切都会好的,出事了家里也顶得住,但是现在全族只剩他一个;他的朋友也跟他保证说哪怕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们也一定能活着再见,但最后却尸骨无存,活下来的只有他。保证这个东西,说出来的时候各个都显得重逾千斤,但实际上一文不值。
“我已经看到它了,瞎子,”原来是这样,他的离开谁都阻止不了,哪怕是本人的意愿再强烈,石头会找到他,带着他到下一个时间点,“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黑瞎子最后看见的就是吴邪笑着的脸。
偌大的房子陡然间空荡起来,即使跟之前相比这里只是少了一个碎嘴的灵魂而已。
他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他与吴邪见面的经过,写完之后读过一遍,感觉没问题之后折了两下放在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他不喜欢遗忘的感觉,尤其是不记得吴邪。
5.
书籍和互联网并没有给黑瞎子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抬头揉了揉太阳穴,长时间的用眼让他的脑袋非常不舒服。
那块有问题的石头还静静地放在他的手边,安静得如同它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石头而已。
黑瞎子关了电脑,走到院子里点了一根烟。
他许久未抽,突如其来的尼古丁显著地刺激了他的大脑,让疲惫的思维有了片刻的休息。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想起来个事。
之前他有一段时间贴身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基本上不能辨认出来写的是什么,他一度觉得这是谁的恶作剧,但是放在内侧的口袋里,肯定是他觉得重要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但是强烈的直觉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看。
虽然最后这张纸条被他夹进了一本书里,虽然他不记得是哪本书,但是好在他也没有收拾书房的时间和耐心。
终于,在一本小说里,他找到了这张已经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写的内容依旧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清几个字。
“忘记”“小心”“石头”“接近”
一整页纸的内容,只有这几个字是清楚的,黑瞎子把这张纸颠来倒去地看,也没看出来这里有什么密语。
可字迹确实是他的,还是说他忘记了?
他看着纸条,也看着那块石头,橘红色的石头冷漠地注视着他,同时也吸引着他。
强烈的感觉让他伸手,将石头拿起,放在了模糊不清的纸张上。
黑瞎子眼睁睁地盯着几行模糊的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变得清晰。
“你会忘记吴邪,要小心那块奇怪的石头,不要让吴邪接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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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等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了北京的四合院里。
眼前熟悉的场景让吴邪简直要感动的哭出来,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是半透明的身体,而四合院的陈设和他记忆里的也有一些差别。
他还是没有回到原来的时间点,不过他感觉应该很接近了。
他正准备进屋,一抬头就看到了推门出来的黑瞎子。
还有他身后的张起灵。
吴邪一瞬间愣住了,这个张起灵实际上更接近他最初遇到的那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阴着脸能把胆子小的人吓出三里地。
吴邪只是在黑瞎子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那段时间他和小哥并肩作战,培养出来了一些默契,黑瞎子叫张起灵“哑巴”,张起灵也会叫他“瞎子”。甚至南瞎北哑的诨号都是那时候叫出来的。
黑瞎子的脚步一顿,明显是看见了吴邪,记忆再次复苏,他拽着想要离开的张起灵,指着吴邪说:“你看得见那有什么东西吗?”
吴邪听了眉毛一跳,要说别人看不见很正常,但是张起灵...吴邪也不敢打包票。
但好在张起灵往这边扫了一眼,眼神根本没落在吴邪身上,他看着黑瞎子说:“你眼疾又厉害了?”
黑瞎子被他噎了一下,没说出个什么,总不能直接说,那块站着一只鬼,您给掌掌眼,这是生魂还是已经死透了。
张起灵不再理他,径直走了,吴邪走到黑瞎子跟前,笑着问他:“干什么问小哥,你是想找他超度我?”
小哥?黑瞎子嚼着这两个字,很不一般的称呼啊。
他盯着吴邪,咬着后槽牙说:“还不是因为你看见哑巴就跟丢了魂一样,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老情人,我这不是替你问问。”
他这话说的怪,吴邪脑子里转了八百个弯都没品出来这句话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撇撇嘴不理他了。
黑瞎子推开门让他进来,自己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吴邪坐在他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其实大方向没怎么边,一直都是这样乱糟糟的,只是有些小物件变了,比如那个放古画的花瓶,还有进门的那个匾,也还没有苏万放过来的乐高和自己兴起写的书法作品。
本来就是写着玩,谁知道他还认真了,专门找人裱起来挂在了客厅。
黑瞎子在一边看着吴邪,看着他把屋里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一边看一边透着怀念。
吴邪,这个名字实在是特殊,吴老狗的孙子就叫这个名。
是一个人吗?
他去过那个孩子的满月宴,一家子人簇拥着一个奶娃娃,新的生命的到来总是令人欣喜,但黑瞎子只是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他,太闹腾了,简单的跟人寒暄过,代陈皮阿四送了礼金就离开了,也没多看两眼。
但现在想来,他一直是个怕麻烦的人,能松口答应陈皮阿四来送礼金本身已经是个稀罕事了。
他第二次在外面见到吴邪的时候,听见他喊那句“四阿公”就已经猜测他和九门有联系,而且九门里恰恰有一家姓吴。
旁支?还是亲戚?他猜测过很多的可能,但万万没想到,这原来是吴老狗的孙子。
而他们家那唯一的一根独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25了,而他眼前这张脸,25岁也能说得过去。
似乎每次最开始的见面他们都是沉默,对于黑瞎子来说,这中间跨越了几十年,他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但吴邪几乎是睁眼就换了地方,场景和面对的对象陡然间有了巨大的差别,他总得有点时间来适应。
“上次见,你叫我师傅,”最终沉默被黑瞎子打破,他转头看着吴邪,试图把他和一个25岁的年轻人联系起来,“你为什么叫我师傅?我不收徒。”
吴邪尴尬地笑了两声,上次实在是太晕了,一没注意说漏了嘴,他心虚地挪开眼睛,小声说:“你听错了。”
黑瞎子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是年龄很大没错,但还没到耳背的程度。
“那你说说你跟吴老狗的关系。”黑瞎子有意逗他,专门挑着吴邪不想说的地方问。
吴邪的脸色变了几次,最后还是妥协了。
“吴老狗是我爷爷,”他的声音很低,但却很平静,“吴三省是我三叔。”
黑瞎子点头,之前他给吴三省做过事,九门里的人他都还算熟悉。
接下来的话已经到了舌尖,可吴邪还是在即将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咬住了。
他想说,你之后能不能接受长神仙的治疗。
但是那些计划,那些布局,如果没有黑瞎子,如果黑瞎子不再是他的师傅,他根本不知道有几成的胜算。
黑瞎子的命,亦或者是大家的命。
“吴邪,”黑瞎子沉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吴邪看着他的脸,说:“电车难题。”
黑瞎子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一个人的命,亦或者是大家的命,你说,我该怎么选?”现在的吴邪极端的冷静,可他的大脑却不是这么清醒。
时间太近了,近到如果他说了,这件事就真的有可能实现。
黑瞎子听他这么说,突兀地笑了两声,说:“你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
吴邪皱眉,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从何说起。
“电车难题,实际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突破你自己的道德困境,因为杀死那些人的是电车,而不是你,无论是五个人还是一个人,你简单的变动轨道,根本不会改变有人死去的事实,”他蘸了点水,在茶几上画出两条轨道,一条上有一个横线,代表一个人,另外一条上有五条横线,代表五个人,他拿着杯子,从上面滑过去,水渍不再有固定的形状,变成了一滩普通的水,“这样,六个人全都死了。”
吴邪盯着茶几上的水渍,没有说话。
“你在做决定的时候,考虑的不是一个人的命或者大家的命,天枰的砝码不是人命,而是你的良心。”他的话将吴邪带回到了拜师的那段时间,似乎那时候的黑瞎子对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其实吴邪有时候很讨厌黑瞎子能不费力气地看穿他的内心,这让他有扒光了站在他的面前的错觉。
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沉默。
“其实你消失之后,关于你的记忆会在两个月以内消失,”黑瞎子突兀地换了个话题,“但你的话在潜意识影响着我。”
吴邪重新看向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比如在德国,你说蝴蝶效应,虽然后来我不记得是你跟我说的这件事,但是在这个理论发表的时候,我就关注到了,”黑瞎子把语速降低,试图安抚吴邪,“第二次见你,为了不忘记你,我把我们的事情写在了一张纸上,我反复对自己说,这张纸很重要,不能弄丢,所以即使我在外面走动,这张纸我也会记得放好,哪怕这张纸上一片模糊。”
吴邪还是看着他。
“所以其实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影响我之后的行动轨迹,”他终于笑了,笑容中带着些不怀好意,“那你猜,你的‘电车难题’会不会影响我之后的举动,导致不一样的未来呢?”
“这是悖论,”吴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未来真的被改变,我不会出现在这里。”
计划里的变量太多,差池一点都有可能满盘皆输,所以他一点都不敢透露关于未来的只字片语,即使黑瞎子说他不记得。
“你看,你这不是已经有了定论,”他摊开双手,如一位老师般谆谆善诱,“那你在苦恼什么呢?你从未来来到这个时间,证明未来确定,不能更改,你已经开始观测缝隙,粒子自然只有一条通路。”
可是,如果那是你最后一个治愈眼睛的机会呢?
“今年是什么时间?”吴邪只能大概确定这是千禧年左右,毕竟张起灵已经出现了。
“02年。”黑瞎子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茶几上的水渍也被他用纸清理干净,现在桌面光洁如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故事马上就要开始了,命运从不为谁停留。
吴邪突然泄了气,他看了黑瞎子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把那句抱歉说出口。
结果已成定局,不能随意更改。
接下来的几天吴邪跟着黑瞎子呆在四合院里,他的话特别的少,跟前两次那个喋喋不休的样子相差甚远,黑瞎子有意逗他开心,但是全都以失败告终。
黑瞎子开始怀疑那天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但是吴邪也不像是没办法承受这些的人。
又一次,吴邪一言不发地坐在屋檐下一整个下午,看着太阳渐渐落下,暮色爬满天空,最后一丝日光消失的时候,他站起身,找到了正在屋里泡茶的黑瞎子。
“师傅,”他的声音很低,“你不要怪我。”
黑瞎子也看着他,两个人僵持着,最后,黑瞎子笑了。
“没关系。”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替那个未来的自己接受了吴邪的道歉。
“但我还是得说,如果以后有了能治愈你眼睛的机会,”说这些话的时候吴邪心脏猛烈地撞击他的胸膛,他在为“未来”增加变量,“请你一定要仔细考虑,可以吗?”
所以电车难题里的那一个人,原来是他吗?
他心口的某处有些酸软,原来也有人为他打算了这么多的事情,哪怕吴邪不肯说得更清楚。
“好。”一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瞬间开了花。
吴邪看着盯着他笑的黑瞎子,还是觉得心口堵着什么东西。
少年远赴异国他乡求学,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便国破家亡,无奈只能随波逐流,最后一个明明能当医生的人沦落成了盗墓贼。
任谁看了他的一生都会觉得苦,颠沛流离如浮萍,但他依旧笑着,或许是因为太难过,所以只能笑了。
吴邪不希望他这样,他一直都期待自己师傅的每一个笑容都发自真心。
他在黑瞎子身边坐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暖色的灯光拢住两人,像一层薄薄的壳。
他有些想自己的师傅了。
这天过后,吴邪恢复了之前的活力,依旧是像是个背后灵一样,黑瞎子走到哪跟到哪,这个胡同跑得怕是比黑瞎子还熟悉。
在外面一般都是吴邪说黑瞎子听,毕竟黑瞎子也不想让别人把他当成精神病,但是在四合院里两个拌嘴也很有乐趣。
吴邪每次路过那个库房都要往里看一眼,然后转头对着黑瞎子说:“你得收拾啊,不然的话东西都放坏了。”
黑瞎子不管他,只是说:“要收拾你来,我懒得动。”
吴邪撇撇嘴,不说话了,要是他勤快,这里的库房早就已经被他收拾出来了,还用黑瞎子往外给他拿东西。
日常鸡毛蒜皮的事情填满生活,衬得离别是如此的突兀。
吴邪已经能感知到那块石头的位置,他被黑瞎子塞进了仓库的最里面,像是刻意藏起来不想被人找到一样。
吴邪叫他,说:“我该走了。”
黑瞎子的嘴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非常的不乐意。
“不必担心,瞎子,”即使碰不到吴邪还是执拗地给了他一个虚无的拥抱,“我们马上就会见面了。”
黑瞎子低头看着吴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好”字,帮着他把这块石头拿了出来。
吴邪在拿起之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急匆匆地说:“你记得把这个东西放在外面点,别藏得这么严实。”
黑瞎子点头刚想说话,吴邪就消失了,他看着那块已经有了浓郁红色的石头,把它放在了外面的一个箱子里。
他期待和吴邪的重逢。
7.
医院里,吴邪醒来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他稍微动了一下,感觉到身上被贴了很多东西。
过往的种种像是梦一样,那些奇幻的经历似乎也只是他的妄想。
他的动静惊动了护士,值班的医生走过来,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门口匆匆赶来的黑瞎子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吴邪看见他出现在门外,对着他弯了弯嘴角。
等各种检查都结束,等待结果的时候吴邪才有机会和黑瞎子独处。
黑瞎子站在他的病床前,盯着他的样子似乎是已经许久没见过一样。
他们不仅是只是分开了几天,也是久别重逢。
吴邪做贼一样的左看右看,最后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跟前说:“你还记得吗?”
黑瞎子也学着他小声说话:“记得什么?吴邪哥哥?”
随口一句的调侃被他记到现在,吴邪登时脸红了个彻底,他嗫喏着跟黑瞎子拉开距离,鸵鸟一样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黑瞎子没有这个机会,他拖着吴邪的手腕,还记得避开他的伤口,即使那个伤口也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他就这样缓慢而坚定地吻上吴邪的唇。
他想起来了很多,最开始吴邪对他的调笑,后面被他的脾气气到的委屈,最后又因为没办法救他而心情低落。
这些他都记得。
但好在无论有多少变量,有多少的问题,他们依旧还是在最后的结局相遇了,这个故事最终还是Happy ending。
曾经那些艰难的岁月都因为有他而镀上了一层暖色调,即使现在再回头,也不会再刺痛的他的心。
吴邪接受了他这个吻,但还记得现在是在医院,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他靠在黑瞎子身上,由衷地感受到了尘埃落定的幸福。
“那块石头呢?”吴邪突然想起来。
“我没注意,”黑瞎子一直把他放在书房的桌子上,这次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看它一眼,“回去再说吧,醒了就好。”
等结果出来都确认没问题之后,黑瞎子给吴邪办了出院手续,带着人回四合院了。
吴邪住院这几天黑瞎子忙得焦头烂额的,也没心情收拾东西,他们回去的时候院子里乱糟糟的。
黑瞎子去书房取那块石头,没过多久他就叫吴邪进来。
吴邪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三步两步跑过去,看见本来应该装着石头的盒子只有一摊红色的粉末。
黑瞎子最终还是没有让吴邪碰这个东西,自己找了块红布包起来埋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去了,吴邪在那立了一块小小的墓碑。
碑上什么都没写,主要是吴邪觉得这个东西既然是黑瞎子的母亲送给他的,总不能这样草率地埋了,黑瞎子不在意不代表他不在意。
立碑的那一天吴邪甚至买了几炷香,点燃了插在墓碑前面,很虔诚鞠了三个躬,算是最后的告别仪式。
黑瞎子站在吴邪身后,脸上带着有点无语又有点温暖的笑,发自内心的。
我以为我走过的是孤独的一辈子,可是回头看看,原来你早就已经在我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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