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of Our Own ^beta

今天也是流川教練規律而平凡的一天。

深秋清晨的空氣冷冽，深藍中透著肚白的天際預告著這座城市即將甦醒。流川在簡單拉筋後便在將亮未明的河堤以晨跑開啟他的每日行程，視野開闊的堤岸總是讓他心情愉快，天色會隨著腳下規律的配速逐漸亮起，等到鄰近體育館的那顆楓樹出現在視野時，天色會正好全亮，落在樹梢的陽光金黃明媚。

放慢腳下的速度，計算並調節著呼吸頻率，流川眨去落在眼睫的汗水，隨性抓起衣擺擦去停留在頰邊的汗珠，冷冽空氣貼上肌理分明的平實腹部，退役多年已不再誇張賁起的肌肉仍保有流暢緊實的線條。

總是不帶有太多情緒的黑瞳以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溫柔睇望著開始充斥著活力與喧囂的港灣城市，即便興致盎然的觀光客偶爾會多到讓他皺起眉，在多個城市漂泊多年後仍是毅然決然回到了他的家鄉。

只因為拍上海堤的鹹鹹浪花承載了他們最初的記憶，這是他與學長人生交錯的起始。

-

牆上指針寫向早晨，流川放輕腳步踏出浴室，一身乾爽舒適回至主臥室，遮光簾抵擋了窗外明媚的光線，他在昏暗靜謐中掀開澎鬆羽絨被，精準地將蜷縮在溫暖被窩內的人抱了個滿懷。

嘴角因有如焰火的暖暖存在而勾起，流川收緊手臂將人緊緊嵌入懷中，因兩人身軀的完美契合笑彎了一雙平靜無波的眼。

「學長該起床了，說好今天要跟我一起出門。」不同於佔有慾十足的霸道之姿，低沈嗓音盡是撒嬌與寵溺，鼻尖蹭向丈夫溫暖的頸肩，刻意劃過後頸紅痕的嘴唇停留在頰邊，側過頭輕輕啃咬著好看的唇角，饒富興味看著他的學長因為自己的騷擾蹙起眉。

「再給我五分鐘就好，時間應該還來得及⋯⋯」三井呢喃著試圖阻止來自愛人的攻勢，伸出手捧住清爽帶著皂香的毛茸茸腦袋，微微使力攀上流川厚實的肩，在熟悉的肩窩棲息著再度軟聲開口：「我不像你是體力怪物，沒辦法在做了一晚後還這麼有活力⋯⋯你不會想在開季第一場例行賽就遲到，流川教練。」他太明白抵住自己下腹的灼熱堅硬代表什麼含意，三井出聲提醒著正蠢蠢欲動自後腰滑向自己股間的大手。

清淺笑聲帶著軟軟溺愛，三井抓住頹然放棄的指尖，將一雙厚實的大手拉往胸前，就著熟悉的氣息貼上癟起的唇，「有這麼委屈的嗎，楓。」噙著笑意啄去顯而易見的委屈，他的年下丈夫似乎有越來越愛撒嬌的趨勢，凌厲的眉眼隨著歲月逐漸柔和，對自己百般無微的照顧更多是出自於想待在自己身邊的渴求。

輕哼了一聲權做回應，流川心悅臣服於丈夫的溫柔安撫，悶聲說道：「難得學長可以在家待這麼多天，一分鐘都不能浪費。」正逢年度結算的忙碌深秋，即便是處於半幕後半退休的三井也必須進公司主持接下來數週的年度會議，這幾週多是早出晚歸，流川當然明白卻還是會寂寞。

「我也不過是最近進公司的時間頻繁了一點、出差了幾天，說的好像我外派一樣。」三井為之失笑，殘留的睡意因眼前的委屈早已全無，鬆開交纏的四肢自床上坐起身，踩在地板上的腳尖拿捏著觸地的力道，歡愛整夜的粘膩雖然早已洗淨，腰臀股間肌肉的酸麻卻沒辦法隨著舒適的熱水澡有效在片刻獲得緩解。

「再說，我只是普通的上班族，沒辦法跟你一樣永遠精力充沛。」

三井伸著懶腰踩著溫吞步伐踱向浴室，伸手揉向腰間片刻便恣意向後靠去，理所當然被有力的臂膀牢牢接住，轉身掛在比自己高大幾分的寬闊肩背，「這週末一起打球？」接手按摩大任的貼在後腰的手指刻意捏了三井腰側一下，流川邀約裡的不懷好意換來了一聲冷哼，「結婚多年你終於開始嫌棄我有贅肉了。」

他自認保養得宜，雖然不像流川仍保有不遜於職業時期的肌肉線條，但也維持著不錯的狀態。

「規律的運動才可以維持學長的健康，你最近太忙了，這裡多了一小圈。」

將擠上牙膏的牙刷遞給三井，流川悠然回應著來自三井的挑釁，停留在腰際的指尖戳了戳平坦的腹部，流川口中的一小圈也只是隨口胡謅。他的丈夫一直都保有運動習慣，合身剪裁襯衫底下肩線筆直、肌肉勻稱，高訂西裝褲紮出的窄實勁瘦腰身俐落而迷人，這抹精明幹練身影只要出現在看台上，流川總能第一時間察覺。

三井含著牙刷沒好氣睇向鏡子裡那挑起的眉鋒，含糊不清的辯解結束於落在臉頰上的吻。

「到了年末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來挑一場我也不會差你太多。」

他確實也想痛快打上一場比賽，享受空心入網的快感以及結束後的精疲力竭。眼前那正踏出浴室準備移至廚房準備早餐的背影正是最佳人選，流川從不會因為兩人的身份與職涯而有所顧忌，永遠都是以最認真的態度面對有關於籃球的一切。

唾去滿嘴的薄荷味泡沫，三井不服輸地向著門口放話：「這次我一定會至少拿下兩勝！」話語裡的志得意滿換來了來自中島廚房淺淺的笑聲，漸歇笑意夾著寵溺，「我很期待學長的三分。」

終於露臉的陽光替採光良好的開放格局帶來了明亮溫煦的暖意，褐色實木地板上的淺金陽光讓人忘記此刻窗外已是氣溫逼近個位數的季節，悠然倚在高腳椅背上的三井單手握著溫度正好的馬克杯，杯內是流川這幾年堅持必須加入牛奶的無糖咖啡，空著的另一隻手靈巧地瀏覽著躺在信箱裡等待他回覆的各式信件。

三井嚼著自對桌伸長手送至嘴裡的低脂肉片與蔬菜，思忖過後仍決定點出下屬提案內的盲點，按下發送鍵後接下懸在空中等待的餐叉。餐盤內的小圓法烤得酥脆，抹入麵包內的蒜香奶油融化帶出了麵粉的質樸香氣，這是三井很喜歡的一間小烘焙店特有的手藝，他知道流川昨天離開學校後特地繞了段路就為了他盤裡的這頓均衡的早餐，流川的手藝一如既往地優異，簡單的食材在他手裡也能變化出令人驚豔的滋味。

「果然那些五星飯店的早餐怎麼樣都比不上小楓作的這些。」酸甜的柳橙丁與優格均衡了滿嘴澱粉的罪惡，三井送出最後一封回信後將注意力移回安靜用餐的愛人身上，晨光下面容清冷，羽睫纖長，深沉通透的黑瞳在望向他時會染上鮮明的色彩與溫度，就如同此刻，眼底有著試圖壓抑的小小不滿。

單手拄著下巴的三井習慣性笑瞇了一雙眼，伸手觸向對桌白皙的臉頰，肆無忌憚地軟聲提出邀約：「楓，下午我想去買雙新的球鞋。」

他決定不再關注不斷跳出通知的手機。

-

替流川挑了簡約沈穩的黑色西裝作為開季首賽的穿著，靈巧指尖俐落在頸間穿梭將普魯士藍領帶打上正式領結，自抽屜內選了款同色系的袖扣別上，三井滿意看向衣帽鏡內挺拔的身影，他的流川果真是天生衣架子，無論正裝或休閒都好看地像是自雜誌封面走出。

「有時候我真嫉妒你的臉，簡直好看得不像是籃球員該有的模樣。」低頭調整袖扣的側臉沉著，白皙膚色柔和了冷冽眉眼帶來的凌厲，一雙漂亮冷然的雙眼此刻正落在穿著日體大應援上衣和休閒褲的自己身上，三井隨性扒梳了鬆亂垂落於自己額間的瀏海，笑嘻嘻回望流川審視過後皺起的眉：「我今天終於不用正裝進公司，想穿舒服一點嘛。再說首戰我只打算出現在看台上，不管你或我都比較自在。」他希望流川在聯賽首戰能心無旁騖地專注於場上，雖然他身為日體大最新一季贊助商代表之一，若出現在貴賓席也無可厚非，但今日的他卻更想站在能夠俯瞰整場的視角不被打擾好好看場球賽，放鬆連日來的高壓。

懶散靠在流川肩上的動作使未抹上任何髮品固定的髮絲再次滑落，三井抬起手撥起瀏海，視線豁然開朗，連身鏡內並肩的身影映入眼簾，於西裝外披上深灰色大衣的流川挺拔俊美，向後梳理的油頭髮型更顯霸氣。斜倚在正裝流川身側的自己卻是一派悠閑，身上套著的是從衣櫃中抓出的蓬鬆羽絨外套，腳下踩著全白低筒休閒鞋，沒做造型的蓬鬆髮絲散亂覆在額前帶著一絲頹廢，未顯刻意卻無法讓人一眼看出真實年齡的穿著確實有些隨意過了頭，三井再次為了鏡中的強烈對比笑出了聲，他想若他自稱流川的學生也許也不會太過份。

「沒有學長好看，真的。」

流川以簡單的兩句話回應了來自丈夫的稱讚，寥寥數個語詞裡的肯定與愛意換來三井的笑罵，「你不要以為誇我幾句就可以讓我不計較被你說胖的事。」話語內的較真與怒氣因噙在嘴邊的笑意而不具威脅性。三井雙手插在口袋內倚在衣櫃上看著流川替自己選了一頂墨綠鴨舌帽，微仰起頭讓流川將微長的頭髮仔細收入帽內。

調整完帽簷角度的溫柔指尖抹向始終掛著上揚角度的嘴角，「我很期待週末和學長一起打球。」雙手探進寬鬆的上衣內貼住柔韌勁瘦的側腰，指腹趁機捏了一下平坦流暢的下腹，他知道上面除了他昨晚留下的紅痕並沒有多餘的贅肉，流川俯身側過頭親上三井，在丈夫開口抗議之前接續說道：「記者會結束後一起去買鞋，我也想買雙新的鞋。」

來自低沉嗓音的解釋帶著愉快：「就算這裡真的多了一點肉，學長永遠一樣好看。」低頭蹭向三井的肩窩，流川因外套表面的冰涼觸感勾起了唇角，伸手將眼前的人圈進懷裡，羽絨外套澎鬆柔軟，流川收緊手臂追尋愛人真實的身形輪廓。

三井唇邊未曾止息的笑意顯示了來自丈夫少見的玩笑話確實受用，對自己要求甚高的他當然明白自己身形的每一分變化，流川口中的揶揄只是擔心他在忙碌中再次忽視了身體。

「當然，我可是完美的三井壽。」

漾開的低沉笑聲全因三井自信挑眉神情而起，流川再討過一個吻後乖順放開了懷裡的溫暖，他知道他的丈夫會非常在意皺掉的襯衫，改牽起修長的手指，繾綣親暱。

舉起手機記錄下鏡中的十指緊扣，流川垂眸落於自己的溫柔無需放大也能輕易窺見，三井開口替自己辯解，「但是我沒有變胖，甚至還瘦了一點！」他的有恃無恐與撒潑來自於那為自己而生的溫柔專注。玄關門開啟所颳入的寒風刺骨冷冽，因為冷風哆嗦仍堅定立場：「我說過這次我會拿下兩勝，你可千萬別放水，流川選手。」明媚陽光下的眼瞳透著淺珀光芒，眼底暖暖笑意張揚肆意。

「嗯。」反手帶上厚實的玄關門，流川瞇起眼將眼前生動的挑釁輪廓收於眼底，逆著光的驕傲自信臉龐耀眼迷人，這是他寵溺著養著愛著的丈夫，唯有在他面前才會出現的自在任性與撒嬌，不同於在外的精明幹練，此刻下半張臉縮在立領羽絨外套內躲風的姿態有些可愛。

「我不會客氣，請不用擔心，三井學長。」

-

曾有人問過他人生存在過哪些後悔，流川明白話中之語直指他在巔峰時期引退，已然體略過頂端風景的他從未後悔過走下頂峰的決定，他仍舊與他最愛的籃球一同存在於場上。

不同的是他身邊有了能與他看遍人生風景的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