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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4-09-05
Completed:
2024-09-05
Words:
43,710
Chapters: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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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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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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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4

【邪瓶】雪落时刻

Summary:

前言:原著背景的ABO向,私设有,通篇邪瓶但涉及微量花瓶、簇瓶
简介:张起灵从青铜门出来之后从alpha变成了omega

Chapter Text

  我的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

它会死去,

像大海拍击海堤,

发出的忧郁的汩汩涛声,

像密林中幽幽的夜声。

它会在纪念册的黄页上

留下暗淡的印痕,

就像用无人能懂的语言

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纹。

它有什么意义?

它早已被忘记

在新的激烈的风浪里,

它不会给你的心灵

带来纯洁、温柔的回忆。

但是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

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

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普希金《我的名字》

1.

温度已经升高了。

吴邪是戒了一段时间烟的,但这时候他控制不住又点上了一根,烟草的气味和他散发的尼古丁的信息素简直构成了旁人的嗅觉地狱。

自从吸食过多费洛蒙影响到腺体,吴邪的信息素就从青草气息变成了尼古丁的味道,胖子是个beta,对他来说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就像雾气一样稀松平常,他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吴邪显然是有些焦躁的,他吐了一口烟,眼神有些冷。马仔都在离吴邪很远的地方,他们害怕这种与生俱来的领袖气味,胖子在吴邪旁边,从他嘴里夺过烟也抽了一口,“也许他老人家早就离开那地方了,你知道小哥的脾气,咱们这种纯良凡人可能又被骗了。”

“那他就算彻底得罪我了。”吴邪又点上一根,却没有抽,他在想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自己是该恼怒还是释然?

“得罪你又如何?难不成你打算追杀小哥一辈子?”胖子揶揄道。

“他最好是回到我身边,如果这个约定完不成,我这辈子也许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可能真的追杀他一辈子呢?”吴邪的眼中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坚定,有那么一瞬间胖子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

吴邪比起十年前真的变了太多,他更瘦也更黑了,和胖子一样鬓角有了几丝白发,在自我毁灭与彻底疯狂之间,他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的边缘,像个真正的边缘人,游离、无法言说,神秘莫测。

除了信息素的彻底改变,终日与蛇为伍也让吴邪沾染上了蛇的习性,他冷静、伏击,一击必中,像他这种人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最好不要阻止。

清晨的阳光打在潘子的墓碑上,吴邪坐在墓碑前,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人的一生像做加法,不停往自己的身上增加重量,有时候是承诺,有时候是人命。

潘子也好,阿宁也罢,都是离开吴邪却又永远刻进他生命的重量,他加加减减了许多东西,在他生命的长河中,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吴邪曾问过自己,你到底还想要什么?你还在追逐什么?真相与答案,还是身边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

他蹉跎了这漫长痛苦的许多年,曾经的天真无邪被如今的自己消磨掉了,但好在现在终于有机会让一切都有个结果,不再是陨石底下迷惘等待的自己。

2.

张起灵曾经是个强大的alpha,曾经。

吴邪想过一万种可能会发生的结果,也许张起灵早已离开,也许他在青铜门里已成了一具枯骨,在地下河里变成一具苍老的僵尸,又或者化身成一座石像,甚至想过根本打不开青铜门。

但当吴邪穿着他那有些旧的冲锋衣,带着三把大白狗腿,小满哥带着三只獒犬,同解雨臣、胖子花了将近10天的时间走到了青铜门前的时候,却是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张起灵发情了,他几近赤裸昏睡在青铜门前,而他的信息素里散发的诱惑气息让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除了胖子。

那是新雪与湖泊的气味,是崎岖雪山倒映在湖水中所折射出来绮丽非凡的光,吴邪一瞬间想到了墨脱的那副画,还有自己梦中飘拂的缎带。吴邪不喜欢有人被留下,不喜欢有人为他付出然后离开,留下一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曾经以为自己那种极度想把张起灵锁在身边的欲望,是因为自己讨厌留下任何东西,情感或者人。

因为留下的东西多了,自己终有一天会被自我厌恶的情绪吞噬掉,他的这种情绪需要张起灵在他身边给他慰藉,需要胖子,需要朋友们都好好的,每个人都是快乐的。

道上的人都知道张起灵是个alpha,自控能力强到令人发指,似乎张家人从小就有训练alpha面对发情如何处理,大家从未见过他发情,也不像吴邪一样还需要抑制剂。

新月饭店事件后,张起灵与吴邪这个废柴alpha还有胖子的组合就在道上打响了,世人皆知他们三人的情与义,这十年的经验教会了吴邪做许许多多的事情,但从没教过他,自己过命的兄弟变成了omega该怎么办?

胖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赶忙来到张起灵身边,把自己的衣服给他裹了起来,然后对着准备过来的吴邪与解雨臣打了个禁止的手势:“alpha离远点,我怕你们控制不住标记了小哥。”

吴邪和解雨臣对视了一眼,略微有点尴尬。

“天真去拿一身衣服过来,别傻愣着了,小哥现在很虚弱,不是惊讶他变成o的时候,他就算变成了蝴蝶飞走了你也得抓回来不是吗?”胖子表情严肃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其实是闻不到张起灵的气味的,但是他从吴邪和解雨臣的眼神中读出了端倪,那是情与欲的味道。

3.

吴邪蹲在远处一块大石头边抽烟,杳杳巫峰,雾影绰绰,冷月落入星海,解雨臣喜欢高处,他在吴邪旁边的树丫上靠着,百无聊赖翻着手机。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忘了我们?”解雨臣问道。

吴邪太知道解雨臣的性格了,他喜欢找一些废话来说,去弱化彼此之间的某些东西,曾经是为了自己那疯狂的计划,如今是为了张起灵。

“无所谓,我都快忘了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那你准备标记他吗?”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解雨臣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问你今天吃早饭了吗一样,这是干他们这一行特有的心境,在很多时候能快速冷静下来,直接处理事情本身,吴邪与解雨臣的内心本就有些相似之处。

“他又不是傻子,你得问问他自己愿不愿意。”吴邪吸了一口烟,眼里闪着光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解雨臣掰了一块干粮放进嘴里,“让我来标记他吧。”

“暂时的。”他补充道。

吴邪第一反应觉得解雨臣又在开玩笑,虽然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他抬头看向解雨臣,发现他的眼神十分坚定,虽然只有一眼,但吴邪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帮自己解决困境,毕竟标记自己过命的兄弟,颇有一种把兄弟变成老婆的尴尬,如果是胖子变成了omega,估计不等吴邪说标记,胖子就会主动让吴邪和他绑定。

但张起灵不一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吴邪有些犯难,这十年里,吴邪做过许多次梦,梦到过年少的自己与幼时张起灵的相遇,梦到过爷爷让自己猜谜的场景,梦到过阿宁死前绝美的笑靥,还梦到自己受伤醒来潘子关切的问候。

十年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样貌,改变一个人的心境,吴邪做过很多设想,然后慢慢去接受这一切。

吴邪记得张起灵在自己心里穿着旗袍的样子,出世绝尘,遇雪尤清,他那一双眼眸似乎是岗仁格博峰旁的湖泊,浮漾着千年的梦。

4.

胖子曾经说过,吴邪是天生的领袖气质,这源于他骨子里埋藏着的土夫子的血液,还有他异于常人的智慧,而alpha的成长却是在从墨脱回来以后,这源自于头狼喜欢战斗那天性的觉醒。

在当下那个情况,有能力暗布迷局操控命运的人,只有吴邪,他犹如张海客口中那个“只有你能拯救张家了”的王子,而张起灵则是那个需要被拯救的公主,吴邪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那只是一个玩笑。

吴邪的心计与智谋连解雨臣都望尘莫及,唯独在张起灵这件事上他选择了暂时退让,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思考,思考今后的路,他并不希望自己与张起灵的联系仅仅因为omega的渴求。

胖子给张起灵穿好衣服以后,他仍然是处于发情期的昏迷状态,像一颗熟透的果实等待着某人的采摘,吴邪和解雨臣非常有默契地把张起灵扶起来放到了胖子的背上,一般这种累活儿都是胖子干。

解雨臣的信息素是绵长悠远的老山檀,和吴邪身上带有攻击性的烟草味不同,他是温暖细腻、醇厚圆润的,然而掠夺、争斗是alpha的本能,老山檀的尾香是辛辣与腥味,正如同解雨臣这个人兼具内敛与凛冽的特性。

雄性动物的领域一般是不会出现双王的局面,吴邪觉得自己的好胜心几乎要克制不住了,解雨臣的气息在侵犯他的领域,不是非常攻击性的,但却是不绝如缕、经久不息的,这一瞬间吴邪意识到自己仍旧是那个看不清真相又耿耿于怀的愣头青。

张起灵短暂地醒来了一次,他肆无忌惮地散发着信息素,那幽香起初只是雪的感觉,而后却演变成一种艳丽,像一个令人心碎的梦。他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又睡去了。

“没电了。”胖子叹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那个信息什么玩意儿,熏得胖爷我要昏厥了。”

吴邪知道这是胖子在提醒他控制自己,双王局面容易失控,最好的办法是解雨臣先暂时标记张起灵,得到安抚的omega才会停止散发气味。

解雨臣读懂了吴邪的意思,他们把张起灵放了下来,抬手拂过他乌黑的头发,吴邪眼看着解雨臣将腺体咬破,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射了进去,这一刻三个人那混杂成一团的气息终于罢休了。

无论美好的、温柔的还是恶臭的刺鼻的气味,用佛家的话来讲,其本质都是遮蔽心性的“尘”,你抬抬手将这尘埃拂去,才能回归于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法身本性。

5.

Нет,нетебятакпылкоялюблю,

不是,我这样热爱着的并不是你,

Недляменякрасытвоейблистанье:

你美丽的容颜也打动不了我的心:

Люблювтебеяпрошлоестраданье

我是在你身上爱着我往昔的痛苦

Имолодостьпогибшуюмою.

还有那我的早已经消逝了的青春。

——莱蒙托夫《我这样热爱着的并不是你》

吴邪点上一根烟,望着窗外,胖子则识趣地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照顾一下病人吧,小哥虚着呢。”

吴邪转过头看了一眼张起灵,他像只幼猫闭眼靠在解雨臣的肩膀上,解雨臣看了吴邪一眼,俩人的目光恰好对上了,彼此的眼神中都有很多意思。

“小哥omega的身份如果暴露,可能会引起我们这个圈子里不小的震动。”胖子打破了沉默,大家都知道omega的软肋,张起灵不再强大得犹如神佛,不再坚不可摧,他会发情,他无法违抗omega的本能,如果有人永久标记了张起灵,那便代表得到了张家,不,吴邪更进一步思索着,很难说暧昧难测的张家本身是否会放过这个榨取他们族长从而重获家族荣光的机缘。

吴邪隐约记得,在同张海客数次交谈中,他曾提到过关于族长的麒麟血,关于他们家族一些香火难继的秘辛。麒麟血是无法由alpha传衍的,这也是为何历代张起灵从来只是家族选拔而非血脉继承。如今人丁单薄张家的已再无麒麟血omega。张家为天命而生,这盏千年不敢熄灭的长明灯,如今也只能抱守着风中残影等待摇摇欲坠的命运。

吴邪盘算着,一方面是为了这个名存实亡的家族毫无怨言履行他无尽责任的最后的族长,一方面是一个拥有麒麟血的omega,一旦两者关联如锁扣扣上,命运的枷锁将再次押送张起灵赴下一个刑场,而他何罪之有?而自己这十年又是为了什么,只为救一只蝴蝶,千辛万苦为它砸碎了玻璃牢笼,又眼睁睁看它陷入另一个囹圄?

“我不会再让他回到那些人手里,”吴邪的面容隐蔽在刚吐出的烟雾后,只有声色如常,仿佛说天气不错一般恬静。

“你会给吴家惹上麻烦的。”解雨臣知道吴邪在想什么,这个狡黠的男人选择先着一招提醒他代价。

“吴家的产业是我重振的,我要让它败,没人会置喙,“吴邪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况且,你不也未曾考虑过解家?”

解雨臣也笑了,哑然而无奈的笑。也是,他解雨臣能为那个人做到的,吴邪会做不到么?

张起灵还是alpha的时候,像一座石像,没有言语,没有欲望,不会发情,不会开心,不会悲痛,他严丝合缝,吴邪的诸多念头,因为知道是以卵击石注定没有结果,只能丝绦一样可有可无地缠绕他。尽管张起灵看起来像一个瓷娃娃一样,可吴邪也不敢妄想,张起灵可以有朝一日破碎在自己的掌心。

吴邪陷入回忆的波涛中,往事的海浪一遍遍冲刷着他的心脏,他犯过许多错,控制过很多人,也许王盟说得对,张起灵就是独属于他的心魔。

十年间,吴邪有很多次差一点短折于某处荒山野岭,像无数无名草木虫豸,唯有山川湖泊知晓它们的凋亡。他以为自己早已做足了迎来终局的准备,却在墨脱掉落悬崖的刹那,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在那里不仅流下了红色的血,还流下的无色的泪。

那是他第一次倒吊着看月亮,那是个很静很深的雪夜,天空像刚洗涤干净的黑丝绒,显得那月亮格外明亮甚至可以说璀璨,血沫倒灌了他满嘴,然后又顺着面颊倒流进了眼里。泪眼朦胧里,月亮渐渐变成血腥的红色,像纯洁的面纱被掀起,露出妖治的绝美容颜。

他忽然想起刚才的电光火石间,他在山崖边看到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和一个很多年前的身影重叠的人。也许又是幻觉,也许现在的血月也是幻觉,吴邪痛到想笑,笑不出来又觉得有不是血的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

墨脱徒劳的望月人,在那一刻,吴邪承认了,他爱慕张起灵,那个此时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张起灵,那个甚至和他同为alpha的张起灵,可他无可救药地在濒死之时只是想他。

天边倒垂的月,如果我还能再次睁开眼见到你,失去意识之前吴邪反复梦呓着三个字。

Chapter Text

  6.

黎簇第一次见到张起灵是透过一张照片,这是一个被吴邪葬在幽暗洞穴里的玉石美人,它白皙透明光影飘零,如秋风中的苇荻,吐纳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自海底深处而来,打开黎簇多年虚构的门。

黎簇从吴邪通过蛇传递消息的同时捕捉到了这些模糊的概念。

等待张起灵醒来的过程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他只是那样躺在床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隐隐透出纤细的血管,手腕似乎一握就会断掉般的脆弱,黎簇看到的第一眼他的心脏便无法克制地收缩了一下,那是电流通过全身的感觉。

这是一个跌落又升腾的过程,黎簇的体内住着一个妖魔,吴邪亲手种下的,他如今搜肠刮肚、尝遍记忆终于看清那个妖魔的真实模样。

没有任何炫技一般的修辞能形容张起灵给黎簇的感觉,他以往的念想都源自于吴邪对张起灵的凝视,他与吴邪是河之两岸,他甚至继承了吴邪身上的某些东西。

吴邪的费洛蒙让他们有了一种形似父子的联系,包括对张起灵,无尽的欲望,哪怕他克制、回避,就犹如露水悬挂在枝头,只要微风拂过,就震荡心神,也有隐约有来自地狱的声音,密语他。

难道你就不想,触摸他么?黎簇的目光游移在张起灵裸露在外的一小块皮肤上,他本应该心虚的,但此刻却有着异样的平静。

黎簇真的太年轻了,曾经的他还未分化的时候,吴邪以为他会是个omega,但最后他分化成了alpha,他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了,就站在那里,看得出来他很开心,欲望一览无遗,脑子里空空如也。

黎簇过于放纵自己的信息素,那是海盐的味道,很咸很清,却有着盐蒿子的野性,他甚至读不懂此刻吴邪阴暗的表情,“自己出去解决一下。”

黎簇意识到了吴邪话里的意思,他突然不寒而栗起来,吴邪这个人有些毛病,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往往最后相当的可怕和严重。

这段等待的时间冗长又乏味,慢慢地,黎簇开始理解了吴邪的欲望和折磨,那是一种外在和内在的煎熬,一如此刻的他。

7.

张起灵微长的刘海倾泄下来,遮住那双冷情的眉眼,像揉碎的水中月,多了几分凄楚。如今的他没了alpha与生俱来的锋刃厉色,让吴邪有种可以任意拨弄他的柔软错觉。

张起灵端坐起来,赤足垂落在床边,胖子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讲述完有围绕他的一切后,他的反应却异常平静,眼帘虚弱地垂落,淡漠眼神的深处萦绕着的是一团化不开的墨。

“我还有自己事情需要处理。”

张起灵那不见一丝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强撑着想起身,他一如既往的缄默,一如孤介的顽石,心无所求。

“你现在在发情期,你想去哪儿?”

“我能控制。”

最终还是胖子打了圆场,“小哥你有什么事情十年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是突然想起哪位老相好了?十年了人家肯定早另觅良缘了说不定孩子都打酱油了现在赶急着去也没用啊。等你度过这段时间再从长计议吧。到时候我们陪你去找是吧天真?”

胖子一边欲扶张起灵一边望向吴邪准备打照应,却发现吴邪的脸色有些青黑,甚至有一些病态,连黎簇都感觉到了吴邪身上独属于alpha压迫感,在缓慢袭来,这种感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太舒服。

曾经如水般的吴邪如水,日夜豢养着一颗良善的心,他世俗、圆滑,有着所有普通人都有的愚痴的轮毂,而如今的他早已抛弃水的形态,他怀揣着半生痴妄的梦想,试图弥合沟壑登上高塔。

吴邪来到张起灵的身边,一字一顿地说:“你甚至反抗不了我的信息素,你凭什么说自己没事。”

所有人都僵住了,连张起灵都愣了一下,他抬起手,缓缓抓住吴邪的衣角似乎想说什么,吴邪却只注意到他纤细雪白的脖颈,乌发浓重的黑与肌肤胶着着,混淆了无涯与有际,引人遐想,吴邪几乎不能自拔。他审视的目光从顺着优美的曲线一路扫视到他的小指,那指尖几乎要白到透明了,微微反射着微小的光点。手背因为用力而突出着瘦削的骨,吴邪曾经见过类似的美丽,是天池崖壁上凝结的冰棱。

张起灵不再说话,他看向解雨臣,似乎在向这个自己暂时的alpha发出某些不为人知的信息,很明显解雨臣接收到了这个信息,他走过来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劝劝他。”

只有情感,能打乱自己的方寸,吴邪在此刻做了一个决定,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后果。世人大多明白这种感受,只不过在明白以后坦然接受并且按照自己的意识去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名为吴邪的火焰呼应不了张起灵骨子里的寒,吴邪知道,如果这次放他走了,从今以后每一个午夜梦回,他都会在噩梦中懊悔,懊悔永远打不开那座巨门。

8.

你若无爱我之心,

我就像蒙住眼睛,

总在黑暗中乱跑。

——歌德《捉迷藏》

吴邪一行人离开以后,张起灵就开始发热,房间里光线很暗,解雨臣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用意志力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解雨臣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靠得很近,却并不触碰张起灵。

“你流了很多汗。”解雨臣如实地说,“需要我再靠近一点吗?”

张起灵摇摇头,也许是天气的原因,8月的杭州十分闷热,他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被汗浸湿一大块,现在正紧紧贴在胸前,麒麟浴火而来,瞬间纹遍了整片肌肤,火与雪交融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在解雨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的手缓缓滑进张起灵那湿透的白衬。

“别。”张起灵死死按住解雨臣的手,摇了摇头,他隐遁着、尽可能藏匿着自己的燥热,尽管两腿间那珍珠一般的琼浆已汩汩而出。

解雨臣立刻收回手,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我可以先帮你度过这次发情期,不进去,只用手。”

老山檀的气味是清新而优雅的,如同解雨臣这个人的感觉,张起灵的眼眶有些红,他仍旧紧咬下唇试图回避解雨臣,但他属于omega的甜腻气味却更加浓厚了。

解雨臣知道如果自己想强迫他,面对这个情况的张起灵是有胜算的,但他并不愿意这么做,甚至有些看开似的说:“至少让我靠近你,这样你会好受一点。”

二爷是九门中相对柔软的一支,解雨臣的性格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他某些方面的行事风格偏向自我牺牲,且重承诺。在过去的十年里,其实不是吴邪一个人在努力,吴邪布下了一个惊天迷局进行反击,而解雨臣几乎是和吴邪共同完成了这一切,其中的艰险与伤痛,吴邪不愿意说,而解雨臣也并不想让张起灵知道。

解雨臣告诉吴邪,他是为了九门与张家的承诺,二爷承认这个诺言,所以他也承认。吴邪从不知道,解雨臣这样耳聪目明的人,也与他一同追赶天边无踪迹的飞鸟。

“要不我给你来一段花鼓戏给你加油打气?”解雨臣打趣道。

张起灵缓缓闭上双眼,“你安静一点。”

解雨臣笑了,这个笑是发自真心的,如果张起灵能看到这个笑容,大概会明白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早春的寒那般缥缈,而是一只渴望到达彼岸的箭。

「我爱那个人,他便在受伤时灵魂还是深邃的」①

张起灵的感官本就异于常人,此刻五感开始放大,他的身体像涂满了蜂蜜,吸引了一万只蚂蚁疯狂咬噬的那种瘙痒。

解雨臣轻轻吻了吻自己抚摸过那片肌肤的手指,然后躺到了床上,丝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头枕在了张起灵坐着的大腿上。张起灵的身体有一瞬间僵住了,但很快便放松下来,他知道这是解雨臣在用不伤害他的方式安抚他,好一会儿过去,解雨臣居然睡着了。

张起灵睁开眼看着这个自己并不算熟悉的男人,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无法描述,开始迟疑。

解雨臣除了花鼓戏还学了京戏,都是二月红教的,他还记得二爷说过,戏曲这种东西,除去表象,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你唱精了,天下的戏就是一出,古墓也是一样的,甚至连人也是一样的,但张起灵不一样。

他是苍白而剥离的,带着新鲜的忧伤与腐烂的过往。

解雨臣则和吴邪是一样的,太过相似的性格特质与背景,使得他们的心犹如沉重的雨点自黑云摔落,只为了一只褪去羽毛的鸟儿,曾在北回归线以北俯瞰人间,现在这只鸟儿正在跳跃着,被掠夺,它张力饱满,几乎要把这具身体厚厚的边界撑破了。

9.

吴邪不动声色地抽烟,胖子在边上转悠,他此刻有一种自己好兄弟的老婆被自己另一个好兄弟抢走了的那种憋屈感觉,而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甚至抢老婆的这俩人,还是发小。

胖子叹气:“天真,要不咱去看看小哥?”吴邪抽完了这根烟之后,立即抽下一根烟。此时,他才发现胖子还在边上,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胖子打断,“胖爷我知道你很苦,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咱们天真就是在人生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你看着喜欢,但你要知道喜欢是什么,喜欢是个幽灵,他来的时候你看不到,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就他妈跟闹鬼似的,小哥就是那个鬼,以前他拍拍屁股丢下咱俩走了,咱还得三柱青烟伺候着,毕竟那是小哥的局,不是你的局,也不是我的局。”

“胖子你失心疯了吗?”

胖子才不管吴邪略微错愕的表情,他舌头都飙出花来了:“胖爷我就是想说,人生在世也就那么点时间,胖爷我遇到你了,我他妈当你是兄弟,你是越活越像你三叔,走一路丢一路的那些东西我都给你填补上了,你别他妈废话了,现在你也可以去给小哥填补上这个坑。”

吴邪看着胖子,看了老半天,直到烟灰烫到了手指他才醒过来,“强扭的瓜不甜。”

胖子呸了他一脸:“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上吧!萨给给!”

张起灵喜欢发呆,看云或者看雨,吴邪有时候会在一旁看着他,看他看雨的眼神,吴邪不知道他的思绪在哪一年或者哪个世纪,时间久了,关于自己的事情记得越来越少,关于他人的一切反而愈发清晰。

从墨脱回来的四个月后,吴邪像个疯子一样出现在解雨臣的家里,他满脸胡子浑身臭味,洗了澡之后二人开始详谈,吴邪在这个晚上告诉了解雨臣自己的计划。

解雨臣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这个看似荒诞的计划,之后的三天,这两个alpha在黑暗的屋子里将计划推演了数次,吴邪是偏执而焦虑的,眼底的光狠毒而决绝,他似乎完全改变了,不再慈悲软弱,不再害怕有人受到伤害,这是吴邪的另一面,又似乎代表了解雨臣的某一面。

吴邪告诉解雨臣,自己是为了老九门与吴家所受的折磨而复仇,他没有说还为了某一个人,解雨臣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的家族已经被渗透了,他也恨过,现在还恨着,为了自己半夜被噩梦惊醒时的痛楚,为了老九门与张家的承诺,他必须同吴邪一起,因为在吴邪的计划中,解雨臣所有的力量将成为最关键的核心。

有一种东西,无法被消解。

解雨臣偶尔会想起自己送给张起灵的那一把古刀,对于这个人他最初是因为愧疚,后来他开始好奇与探究,最终成为了吴邪一样的求索者。

他们背负着许多逝去的人,怀揣着彼此的秘密,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努力着。

张起灵是神明一样的迷雾,他不能被攥紧,也不会因为某个小老板或者总裁的好奇心就消散,他始终就在那里。

(①来自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10.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巴勃罗·聂鲁达《最后的玫瑰》

名为理智的弦断掉往往只需要须臾。

吴邪推门进来的时候,解雨臣正扶着张起灵往外走,空气中弥漫着情与欲的味道,吴邪对气味已经不那么敏感了,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都在贪婪吸食omega的信息素,他注意到张起灵腿间的咸湿和绷紧的肌肤,还有鼻尖一滴晶莹的汗珠,

吴邪深知那柔嫩的腰肢犹如一弯残月,只要张起灵想,他可以在3秒之内动用他那看似纤细但有强劲力量的腰部将自己的头拧下来,所以吴邪没有动,他只是那么看着张起灵,一言不发。

吴邪的脸很消瘦,由于严重睡眠不足导致了他呈现出的一种青黑的脸色,张起灵全身突然僵住了,在这一刻他意识到吴邪的体内燃起来了一团火,这团火因他而起,即将燃尽。

吴邪发情了。

对于alpha来说,主动发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普通人最多半年一次发情期,没有绑定omega的情况下一般用抑制剂就能控制住,但吴邪居然在这一刻主动发情了,张起灵就是他的诱因,四面八方的情愫正在撕扯拉大吴邪的感官,他面对神的垂询,像极了一个失去美酒与誓言的丈夫,他如此恳切祈求着。

解雨臣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你应该去休息一段时间,小哥暂时交给我。”

吴邪忽然觉得这一声小哥有点刺耳,解雨臣是他的发小、战友和兄弟,他们这十年的感情决计不会被任何事物动摇,但此刻独占欲在作祟。解雨臣本和张起灵不那么熟,只不过当时在北京打了几架,见了几面,聊了几句,送了把刀,解雨臣随吴邪的叫法叫他小哥,没有很特别,却无形之中把自己划到了他们这个复杂的关系里。

吴邪往前走了一步,解雨臣却一个挺身挡在了张起灵的面前,两个alpha的信息素一瞬间就爆发了,他们毫不顾忌地释放强压。

如果说张起灵的气味是美丽少女在送给情人的诗篇上温柔的注脚,那此刻这两个alpha则犹如暴虐情人强硬的眉批,他快要晕眩了。

吴邪扫了一眼张起灵惨白的脸色,他已经站不稳了,“带我走。”张起灵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嗓子略微干哑。

吴邪下意识认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自然而然地伸出来手,他突然滋生了某种窘迫心酸又不甘的情绪,而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新月饭店与解雨臣的初次相识。

吴邪一直认为他和张起灵、胖子之间有一种独特的联系,但此刻他发现也许自己只是一个悲哀的、枯槁的守月者。

而解雨臣,也许爱意的宣纸就是那时候在他心里铺陈开来的,他记得张起灵的身手与那惊世的美貌,在喧闹人群的烟波中织出杀曲,构建了解雨臣多年难醒的幻梦。

解雨臣心领神会正想带张起灵离开,吴邪却突地一下抓住了张起灵纤弱的手腕,犹如钢铁一般将人钳住,张起灵的反应变慢了,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抽出来。

吴邪闻到了溪边岩石与竹木的气味,清香如酒令人沉醉,他完全陷入一种极端的病态,手上的疤痕隐隐作痛,即使只是旧时疤痕,他仍然可以感觉到当时割下的那种痛苦。

张起灵顺着吴邪的目光看了一眼他手臂的肌肉,吴邪意识到了什么,他将袖子拉下,遮住凌乱的伤疤,张起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握住吴邪的手,似乎想抚慰他。

他感觉得到这个alpha身上的焦躁与愤怒,他将头轻轻抵在吴邪的肩膀上,缓缓抬起了手,吴邪却冷笑了起来,心中满是绝望,沉积的恨意涌了起来,他知道张起灵又想逃,想远离喧闹与营营,逃到雪山里退隐的霞光中。

或许是张起灵身上的剥离感激怒了吴邪,alpha的征服欲与施虐欲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存在,他本身就是一个偏执狂,借此掩盖自己的痛苦,他突然退后一步,身手捏住张起灵的下颚:“我本来还想和你慢慢来的,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解雨臣捏了捏眉心,感到事态变得有些严重了,吴邪的发情除了控制欲变得极其旺盛之外,也影响到了他本人的情绪与判断,这是一种领地意识,张起灵是他赖以生存的腹地。

南非大草原上的雄狮为了争夺领地统治权,会展开王者之战,而alpha在这个宇宙法则里没有天敌,他们就是最顶尖的掠食者,也是最危险的动物。

吴邪此刻满眼通红,像极了一头雄狮,解雨臣并不想和自己的好兄弟发生冲突,此刻吴邪是不理智的,但如果自己就此离开,张起灵则会受到伤害,思及此处解雨臣已暗中下了决定。

“花……”张起灵突然开了口,“我和吴邪谈一谈,你先走吧。”

张起灵习惯只叫一个字,花或者瞎,甚至以前叫阿宁是宁,并非代表多此人与自己多亲近,纯粹是懒得叫全名。

吴邪心中有些酸楚,张起灵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内心的千回百转,某些悲戚的词语一枚枚冻结在神灵枝头。

「你嫌我用褊狭的灵魂,去渴求你,去思索你,可我宁愿毁了美丽的身体,也不愿你被他人染指。」

张起灵是一块顽石,不可逆转,但雨水会日以继夜地冲刷你,将你穿透,将你粉碎,吴邪就是那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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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解雨臣不知何时已退出了房间,这两个人胶着的状态是他无法融入的,他深知需要给张起灵时间去解决名为吴邪的困境。

曾经的吴邪项上有一圈链锁,里面是他坚守的良知与天真的本性,但当一个人的良善无法实现他独一无二的目的时,吴邪决心抛下这些东西。

张起灵被吴邪用身体的力量撞了出去,直到后背抵上坚实的墙壁他才有所支撑,他冷冷看着吴邪,剧烈的呼吸昭示着他的精神极度紧张。而吴邪几乎是瞬间就将自己挤进张起灵微张的双腿之间,他一只手臂环住张起灵的细腰,利用膝盖狠狠一顶居然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

张起灵没时间惊叹吴邪如今手臂肌肉那该死的惊人的力量,吴邪毫不客气一口咬上张起灵的耳垂,他贪婪舔舐着。

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张起灵的手无力搭在吴邪的肩头,此时的他极度痛苦又迷茫,omega的本能使他变得柔软,而吴邪却变得火热而僵硬,他犹如暗夜的产物,不停滋扰着自己。

张起灵浑身发烫,胸前的麒麟倾泻而出,吴邪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张起灵白皙的颈间,他有些难受地别过头,吴邪将湿透了的白衬一把扯掉,露出白皙娇嫩的奶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小乳微微颤栗渗出汁水。

吴邪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他狠狠揉了上去,吴邪的掌心有着这些年用刀之后厚重的老茧,灼热而粗糙,他手背是健康的小麦色,和张起灵的苍白渐渐融合。

吴邪感受不到张起灵的焦渴与热喘,他仍然只是个卑劣的窥视者,他探究着张起灵身体的隐私,那是他数次幻境中所见到的斑斓的朝雾。张起灵的手搭在吴邪的颈边,只要他轻轻一按,他便再也不会和吴邪有什么交集。

“你想出去露奶?”吴邪似乎察觉了张起灵的想法,他突然吮吸起胸前的汁水,张起灵不禁发出一声很闷又有些难受的声音,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抚摸起吴邪那有些粗糙的头发。

他突然看到了几根银丝,一瞬间失了神,吴邪轻轻一捏那饱满的红果实,他左边的胸部便随之喷射而出奶白色的汁液,那玩意浇了吴邪满头。

吴邪知道有的天赋异禀的omega会产奶,但从未想过这个omega会是张起灵。

意志力是伟大的,它会区服于爱意。

张起灵意识到自己被吴邪的爱绊住了,这是暗藏的馈赠吗?

他渐渐红了眼眶,他不知道吴邪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能够想象吴邪黑暗中孤独偏执的眼神,也大概猜到吴邪将自己揉碎了又重组之后的癫狂,但始终无法将面前这个人和十年前的吴邪联系到一起,他只能去顺从他,接受他。

接受吴邪的贪婪与妒忌,暴虐与私欲。

他不由自主抱住了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alpha,吴邪闻着他的奶香,哑声道,“就这一次,让我试一试好吗?”说着便将手探进张起灵的下体。

「它用迷路的精神之手指,沿着最后的墙壁摸索着。」

吴邪干燥的手指在张起灵湿漉漉的肉穴口碾磨着,他一遍遍将手指插进去又拔出来,发出类似红酒的木塞被拔出的声音。

“你太湿了。”

张起灵突然一发狠将吴邪推开,自己却因为动作的幅度和酸软的双腿几乎倒地,吴邪接住了他将他捞进怀里,两人跌跌撞撞向床上倒去。吴邪动作麻利将他的裤子给扒了,他向张起灵虔诚下跪,强行抬起他修长白皙的双腿,夹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然后将张起灵那活儿含进了嘴里。

肉体的触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痉挛与欢愉,张起灵双腿交叉叠在了吴邪的肩上,随着吴邪的深喉,他腿部的力量渐渐恢复了。吴邪知道,只要张起灵想,自己的头颅将会和海猴子一样来个180°的空中旋转最后掉落到地上。

但张起灵的大腿只是将吴邪锁死,他紧紧绞住了那吴邪那相对柔软的脖颈,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请你倾听肉体的呼声,没有任何隐喻与象征。

12.

被临时标记过的omega只会渴求他的alpha的抚慰,相当于产生了一种抗体,张起灵本应剧烈反抗另一位alpha的入侵,但他最终只是狠狠闭上了眼,任由吴邪将自己抱上床,反复操弄。

这是人间之神下降的时刻,他跌堕、被毁灭,却仍愿意向着人类走去。

「这柔韧动人的肉体,这跳舞者,它的标本和象征便是自己享乐的灵魂。这样肉体和这样灵魂的自己享乐自称为“道德”。」

张起灵春潮涌动汁水涟涟,仍旧圣洁,吴邪将那双修长白玉的腿分开,他满怀壮丽深沉的激情,轻轻抚摸着白皙的大腿内侧,在亲吻过每一处肌骨之后,吴邪将那双长腿摆成了类似蝴蝶翅膀的形状。

吴邪显然沉迷了,他嗅到了一种久违的神秘,张起灵犹如谜题一般的气质一直以来都极其吸引人,他是古董的孑遗。

张起灵感受到一根火热的东西抵着他的私处,不断来回顶弄着却没有进入,他睁开眼看着吴邪,并没有表现出赞许,或者提醒的表情,但那双眼睁开了,代表了神的垂怜,他显然是希望吴邪自己去宣泄他的欲望。

勇敢的冒险,长久的猜详与怀疑,残酷的失败与焦虑,让吴邪觉得这一刻也许是虚幻的,他从来都没有再次见到张起灵,他想起来墨脱的那个夜晚,匕首从脖子切过,滚烫的血冲上喉管,与他此刻精血充实了灼热阴茎的感受几乎没什么差别。

张起灵像极了受难的神女,词汇难以形容这种无匹的神性,吴邪调整了呼吸,他许久没有全力冲刺过了,他终于将硕大的龟头对准张起灵湿软的肉穴,碾磨辗转,突然猛地挺身,将那根滚烫粗壮的鸡巴强有力地猛捅进去,张起灵的嫩穴一下子被撑得满满当当。

吴邪进入的一瞬间便被紧紧吸住了,他看到张起灵骚穴里喷出的水想起了自己破开的喉管里涌出的血,尘世如此虚幻,但处子是美丽的,吴邪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为了自己不断的攀登终于登上的城楼,为了亘古的回响。

我的红尘,我的惦念,我的挚友挚爱。

黑瞎子训练吴邪的时候教过一些技巧,他也从没想过还能用在情事上,吴邪放开节奏缓慢律动着。在古潼京的时候,他记得自己转身射击的速度,冲刺跳跃的顺畅性,每做一次都能感觉到自信。那种掌控自己身体的快感。

张起灵像一个慢慢变空的杯子,骚水汩汩,白皙的肌肤布满冷汗,他一言不发,alpha缓缓抽出鸡巴,“我会让你求我的。”

alpha猛地抬起张起灵的一条腿,粗鲁地搓揉骚穴,那口子一直在喷水,吴邪粗糙的手指不断拨弄着阴唇,将那两片粉色的嫩肉玩得乱七八糟,眼看张起灵难受得身子抖了起来,汗液已将他额前的黑发全部沾湿。穴口不断流出的液体,胸部喷射吴邪满脸的乳汁,还有浑身的汗液,这些骚水把张起灵身下的床单都弄湿透了,甚至在床垫被挤压的地方汇聚成了一小滩迷人的涟漪。

“真是个婊子。”吴邪用手指搅动骚水舔了一口骂道。

曾经心中的那个人,只留下了背影。

吴邪不再犹豫,他极其粗鲁地在张起灵雪白的肉臀上狠拍一下,整个身子下压,小腿绷到极限,然后炸开了全身的肌肉,alpha疯狂暴戾地抽插起来。

只有你的身体,才配得上世间所有伟大的颂词。吴邪是强健苍绿的树枝,他在自己的领地肆意生长,被自己的激烈情感所驱使,张起灵则是他的怒火与动力。

这十年里吴邪曾认真锻炼过腹部的肌肉弹性,这使得他从肋骨往髋骨方向上的腰身以一个极其优美的方式收缩,alpha中的公狗腰,吴邪每一次的进入都几乎顶进张起灵的子宫,一次比一次深,张起灵疼得浑身哆嗦,但不得不说吴邪这些年的训练是极其有效果的,也许反应与速度这方面不如以前还是alpha的张起灵,但他拥有持久的耐性,他本身就是一个强韧的样本。

张起灵被操得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他被鸡巴狠狠顶到最深处再猛地抽出,吴邪会在他的身子下坠瞬间又操进去,硕大的龟头在张起灵柔软的身体里蛮狠抽插,张起灵练过缩骨,他的身子极其柔软,所以吴邪毫不顾忌,也不去用什么特殊的技巧,他将张起灵的双腿架上了自己的肩膀,一味的暴戾冲撞。

张起灵五感敏锐,身子也一样,他感受得到吴邪那粗壮的鸡巴上弯弯曲曲、苍劲有力的脉络,如盘虬卧龙一般狠狠剐弄着娇嫩肉壁,尖锐的疼痛与异物的侵入使得他的眼角有些湿润,大概是生理刺激下的泪水,他全身上下盈满春意,甚至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在吴邪绷紧肌肉不断用力的重击下,小穴变得水润而艳丽。

alpha的喉结上下滚动,厚实的手掌粗鲁地搓揉张起灵的屁股,他一边拍打一边越操越猛,好像发了狂一样往里面顶,这使得他们碰撞、融合的地方不断发出清脆响亮的啪啪声。

“吴邪……”张起灵抓住吴邪的手想说点什么,吴邪却用眼神告诉他“别反抗”,于是他又颓然闭眼。

他其实是愿意承受吴邪的愤怒、侵入还有污言秽语的,一个在强毅者会有疲弱的时候,而高贵自由的孤鹰也有他柔和的地方。

吴邪不停抽出龟头又猛烈贯穿,alpha硕大坚硬的鸡巴直搅得肠壁不停抽搐,连穴口的媚肉都向外翻了出来,张起灵像在风中摇曳的星子,他似乎是被干得有些发晕了,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胸部,他的指尖沾染了些许自己产的乳汁,然后开始无意识地舔舐自己的手指,那大概是秋天香甜肥硕的果实,多汁而丰润的样子,吴邪见状只觉心灯被猛烈一震。

又清纯又骚,他是在沼泽与悲秋之上跳舞的精灵。

张起灵感觉吴邪的鸡巴似乎是想操进他的子宫,但自己由于曾被解雨臣标记,现在又跟另一个强大的alpha结合,这让他已经没办法保持清醒了。

吴邪疯狂地操弄着,张起灵的穴口不断飞溅出大量的骚汁,“妈的,干死你!老子要给你下安眠药,把你绑结实了,做个铁笼子把你关起来,这样你就不会说走就走了。”吴邪嘴里含糊骂着什么,一边俯身咬住张起灵的舌头,一边疯狂地挺动腰部,那雪白的奶子不停颤动着还喷着水。

张起灵伸手抱住了吴邪,他断断续续地道:“别……别结在里面……”他随着吴邪的动作胡乱颠动着。

“求老子。”吴邪心想反正闷油瓶这样子立即翻身起来夹爆我的头的概率不大,自然就有了些底气,长白山送别那次吴邪气极了想抽张起灵几个大嘴巴子,但他速度太快了,自己根本打不着。如果骂他的话,就好像在骂一块石头一样,毫无快感可言。只有操弄他,才能得到他。

吴邪话音刚落,张起灵似乎是太累了,已经晕了过去,吴邪立刻飞快耸动胯骨,最终在即将射进子宫的时候,把鸡巴拔了出来射在了张起灵的脸上。

张起灵纯黑的睫毛上全是吴邪的精液,那被操大的穴口也外翻着媚肉,正不断流出一股股骚水,吴邪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住了。

他只觉得自己是凡尘俗世厚厚的尘垢,试图去裹挟去撕碎绮丽的梦,有一些感情不被参透,无法蹉跎,只有你的启示能渡我。

13.

你的双瞳是潺潺的清泉,

你全部的生命拥有

沉重、清晰而忧伤的梦

那是一片山岗和松林的风景。

——索菲娅·安德雷森《像一朵朦胧之花》

强烈的律动与奔涌的速度并未缓解alpha发情之后的症状,吴邪每次看到沉睡的张起灵两股间仍然会产生一种放肆的冲动,他即使管得住下半身,却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咬张起灵的腺体。

张起灵在被暂时标记的情况下被另一个alpha占有了身体,即使没结在里面也没标记,仍然对他身体上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现在发着高烧陷入昏迷之中。

吴邪愧疚难当,张起灵的脸上和身上仍然有着明显的青红印记,吴邪俯下身想亲吻他的额头,冰冷铁器的触碰却唤醒了张起灵。

“我需要水。”

张起灵醒来的第一句话,吴邪很意外他没有叫他滚,也没有骂他,毕竟自己也无法想象张起灵锤着自己的胸口大叫我恨你然后朝他扔枕头之类的。

吴邪忙不迭端来一杯热水,将张起灵扶了起来,他坐到了床边让张起灵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慢慢喂他喝水。

吴邪闻到了一丝清香,那是自己常用洗发水的味道,张起灵的身上被标记了自己的味道,这个认知让吴邪的内心有了几分不安的骚动,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张起灵高挺鼻梁那精致的线条,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对方黑色的睫毛,一想到这睫毛上之前还沾了自己的东西,吴邪的大腿不自觉地收缩,他几乎要硬了。

张起灵喝水的动作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似乎同时在考虑着什么事情,“我还需要避孕药。”

吴邪眼底的笑意瞬间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火焰,似乎是感觉到了吴邪压抑的怒火,张起灵接着说道:“我不可以被永久标记,我不可以怀孕。”

“为什么?”吴邪像以前每一次一样,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谢谢你。”

即使这个人现在躺在自己怀中,吴邪仍然只感知到他身上冰冷疏离的气息,吴邪的灵魂曾为了真相着迷,而张起灵身上藏着无数的谜,他本身就是一个谜,他的美是虚无缥缈的,犹如阿佛洛狄忒腰间金色的披纱,勾起他人的探知欲和情欲。

“你留在我身边远比独自在外安全,你现在是个omega。”

“我会在对方还没靠近我的时候就将他的头拧下来。”

“如果是发情期呢?像昨晚一样……”吴邪没有说下去,张起灵冷冷道:“那是我欠你的。”

“谢谢你救了张家,让我不必累世守门,但以后的事情我需要自己处理。”

“如果我劝你别走,你会不走吗?”吴邪一下子泄气了,他的生命犹如一个残片,一张躺在地上的死叶,而张起灵缓步走过从未低头看他一眼,他一步一步踏碎了自己的身躯,他听不到吴邪的哀鸣。

和十年前一样,张起灵只是摇头,吴邪这次却没有发火。

他突然想起那天夕阳下的雪山有多美,温暖与冰冷无缝衔接,夕阳照在张起灵的脸上,吴邪从此爱上太阳西沉与月光遍地的时刻。

张起灵见吴邪好半天没有说话,他仰起头看了眼吴邪,这个alpha神色严峻,面部线条轮廓分明,吴邪和他以往见过的人类都有所不同,他并不世俗、浅薄或冷酷,他善良、机敏,重情重义,可他太好奇也太执着了,当他全力追逐某样东西时终究会成为灰烬的。

吴邪发现这是十年之后张起灵第一次沉默地将目光投向他,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吴邪不禁开始思考,张起灵真的在看他?他目光的焦点真的是他?但当吴邪发现张起灵真的在认真看着自己的时候,吴邪心中涌起异样的情绪。

张起灵在看他,却又像透过现在的他看十年前的他。

“你老了。”张起灵忽然说道。

吴邪愣了愣神,他没想到张起灵会这样评价他,不是你变了或者我恨你,而是你老了,他深知自己的容貌与之前相差甚远,解读谜题与布局使他耗尽心力,形神都破败不堪,但他追逐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会转瞬即逝,他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是十分珍贵的情感,为挚友,为挚爱。

「老」这个字像一根刺扎进吴邪渐渐熄灭的心火里,张起灵靠在他怀中,温存着,嘴里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自己的爱意是虚妄的,自己留不住永恒的青春,它终会逝去,却无望地爱着。吴邪想抱紧张起灵又缓缓松开了手,想亲吻他的额头,冰冷的止咬器却隔绝了他的吻。

张起灵在吴邪怀中婆娑着。你也会贪恋我的温柔吗?

尽管如此,他仍旧那么遥远,犹如一段曾经鲜为人知如今已消失的文献,他寄托了某些崇高的理念,然而穷极一生,他仍是一组自己永远无法破译的密码。

“这可是你自己自找的。”吴邪喃喃道。

随着水杯落地的声音,张起灵昏睡了过去,吴邪一早就在里面放了安眠药。张起灵转化成omega的事情已不再是秘密,这代表着将有无数人觊觎他的身体和子宫,张家对他来说只是一把枷锁,可他对于张家来说,是传承麒麟血统的圣杯,是孕育神圣果实的藤蔓。

吴邪不愿他再深陷其中,即使自己成为作弊的赌博者,即使这些行为都是不道德的,即使他厌恶自己这种行为,可他仍像死亡一样爱着。

当他把别人的性命放到天平上,放弃自己绝对不牵涉到任何的信念之后,他对自己的行为,也格外的出格起来。

他需要将这个人留在身边,哪怕是囚禁。

*

杳杳巫峰倾海楼,江水棹影铸风秋,我亦飘零久。

张海盐曾经问他的族长,你看我写诗水平是不是相当不错?族长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是回乡下去吧。

张海盐抱紧族长的大腿,不,我要做你一辈子的舔狗!我舔得比吴邪还好并且绝不冷场,族长你回来啊!醒过来的时候张海盐发现自己脸上湿湿的,他意识到是下雨了,咸湿的海风吹过面颊,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匍匐在滩涂的蛏子,眼巴巴地望着那海水如朝圣般涌来,他凝望着,孤寂。

张海盐在今天得到了一个消息,他即将越过海峡回到凡人的世界,将他亲爱的族长接回自己身边,他希望族长可以给自己或者别的alpha生许多许多的孩子。

我有一个族长,我将会有一大家子人。

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让海潮伴我来歌唱你……他哼着一首老歌心情大好。

14.

“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我能够爱的人。你无法衡量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沙漠中的甘泉,荒原里的花树。我的心没有枯萎,我的灵魂中还留下了一个可以为圣恩所达到的地方,这完完全全得感谢你。”

——赫尔曼·黑塞《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

一开始吴邪只想找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成了囚禁张起灵的绝佳场所,也许自己在建造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模拟推演过许多次了,只不过自己从未想过真的有一天会把这套方案用到张起灵身上。

吴邪是一个很偏执的人,他在做事情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一股火,能让人感到他有无穷无尽的动力,并且有着做任何事都绝不含糊的认真劲,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那是在宝石山靠近黄龙的一个废弃变电小站,在山顶上只有一条小土路可以到达,因为废弃了很久,路上已经全部都是杂草。

山顶的风景很好,吴邪喜欢站在那里俯视整个西湖和玉泉校区,夜晚寥远又深沉,白日的时候甚至能欣赏这水气氤氲的西湖堤岸那无限风光。

适宜的风吹过,吴邪有时候觉得一切都很美好,如果雾霭能轻一点,阳光更暖和更通透,但大部分时候他的心是沉重的。

他脑海里有一个网状的东西,每条线都有着关联性,当年布局的时候,没有他想不到的地方,所有的线索、象征、都一直在那儿,暗喻伏在表层下面,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吴邪控制着这一切。

吴邪在这个废弃小站底下挖了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地方,连胖子也没想到他将暗牢建在了地底。

像探究古墓一样,无数条岔路口的甬道是黑暗的,吴邪在前面带路,胖子摸索着跟在后面,二人的脚步声有节奏地落在地面上。

“我说天真,小哥这辈子从没有告诉过我们他在做什么也就罢了。”胖子一边走一边叹气,“怎么连你天真无邪胖爷我也看不透了?”

地底一片黑暗,胖子能感觉到脚下是大理石瓷砖,未知是可怕的,人在黑暗之中的想象力更加惊人,这条看不到尽头的甬道比当年云顶天宫的鬼打墙更令人忐忑。吴邪走得很快,胖子心中疑惑不定,他无从得知如果走错路会如何,甚至连手都不敢随便触碰周围的墙壁。

吴邪的身影融进暗黑里,只有他身上的尼古丁气息让胖子感觉到一丝熟悉,浑身竟然冒起了冷汗,这辈子除了下斗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吴邪越是一言不发,胖子则越是话痨:“啥也看不见胖爷我害怕啊!这地方适合瞎子陪你来。”

“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吴邪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淡,但脚步依旧飞快,“带你来是让你知道小哥在我这里绝对安全。”

胖子一边和吴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暗自记下步数,吴邪却好像一早猜到了他的心思:“你省省吧,老子建这个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没有我带路任何人下来都必死无疑。”

古墓一般是建立在尸骨与宝石之上的,随处可见的紫柱金梁、白玉琉璃会给人一种这里充满秩序与诱惑的感觉,但吴邪建造的这个地方却是一种冰冷的科技感。

科技感这个东西和张起灵放在一起,似乎有点讽刺,因为他像是某种漂亮野兽的骨骼,即使是深埋地下,也应该是在某个神秘的千年古墓里,而不是在一个充满了现代化高科技的牢笼里。

甬道尽头是一道钢门,输入密码之后二人鱼贯而入,门内仍然是漆黑一片,胖子根据自己说话的声音有回声判断出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吴邪打开了灯,胖子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类似一些蝙蝠的老巢,而洞穴的下方竟然吊着一个“巨型集装箱”,但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箱子。

它看上去更像一个巨型的铁笼,只不过材料不是铁质,箱子最外一层是厚厚的平纹钛网,内部的材料是一些胖子看不懂的高科技。

“这个里面天花板和墙壁都覆盖着铅纤维,这玩意能有效隔断中、低波频率的噪声,最初建造是为了我吸食费洛蒙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环境。”

“吴邪,你变态吧?”胖子难得叫了一次大名,他皱起了眉头,“你把小哥当宠物了给关这笼子里头?老子一口咬死你信不信啊!”

“变态了,又没完全变态,放心……”吴邪解释道,“只是看起来像笼子,也算是圆了老子当年说要把他关进铁笼子的梦,开个玩笑,这里面我用隔板隔出了好几个房间呢,三室一厅一卫除了没阳台,想在里面打篮球是不可能了,打乒乓球还是可以的。”

胖子投来敏锐的目光,探究似的看着吴邪,吴邪则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耸了耸肩表示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吴邪做事带有一些老土夫子的风格,前走三后走四,这也是他爷爷和陈皮阿四曾经提及的,做事情可以失败,但不可以在没有第二次机会的时候失败,吴邪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思考了很久以后选择的方案,胖子深知如果放小哥跑了,事态的发展可能更加控制不住。

omega本身就是极其稀有的,干倒斗这一行的不会让omega下地,一般的倒斗团队都是alpha和beta,alpha的发情周期长,遇到困在深山密林一个多月的情况基本不用担心,即使发情了抑制剂也容易解决。

omega不一样,发情周期极短,有的一个月有的两个月,且意志力再强大的omega都需要alpha的临时标记才能缓解。像张起灵这种纯种麒麟血统的omega,无数alpha都想要他为自己生下麒麟血脉的孩子,吴邪不敢想象他一个人在外如果被抓住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胖子终于叹口气:“算了算了,胖爷一把年纪了也怕是找不到真爱了,但是胖爷我还是希望你和小哥都好好的,我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办法,可这不是长久之计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我已经对外宣称他跑了,然后我会帮他解决掉后顾之忧,之后的路他想怎么走都看他自己。”

吴邪凝望着那个吊在空中的巨型箱子,像凝望某种美梦,洞穴的顶端有点类似西方教堂低垂的穹隆。吴邪没有信仰,但此刻他却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能抵达那个孤寂遥远的尽头。

15.

“集装箱”被树脂磨砂玻璃隔成了几个房间,甚至还有专门的浴室,客厅的构造极其简洁,只有一个米白色的长方形餐桌和一个普通的棕皮沙发,和吴山居那古色古香的风格完全不同,这里面会更简约一些,墙上还挂了一副水彩画,张起灵能认出这幅画有点像某个德国画家的风格,画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青草地,画面清新素雅,颜色极其温柔,但线条却十分凌乱大胆,张起灵突然有一种感觉,这幅画是吴邪临摹的,而且是在他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时候完成的。

画上每一笔线条的勾勒都犹如在追逐某样东西,这是一种十分不成熟的手法,却又很高端,在临摹的同时加入了自己的思想,使人能感觉到作画人似乎是在完成某样神圣的诫命。

餐桌的材质是天然玉石,棱角分明晶莹剔透,如果在阳光下还能看到玉里那一团团棉絮状的东西,玉石里面云山雾绕却十分通透。卧室的床是欧式的,墙角有个书桌,张起灵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最先把目光投向对面柚木色的书桌,那上面放了一堆笔记。

书桌是最简单的那一种,不是古董也并不欧式,只是走进看会发现上面的木纹十分华丽,张起灵简单翻了下桌上的笔记,他发现这是吴邪曾经住过的屋子。

吴邪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于黑暗之中一遍遍推演计划,不眠不休。右边的一整面墙都被贴满了各种资料、剪报、照片,张起灵能想象吴邪是如何在这面墙前面踱着步,冷静地吞云吐雾,眼神中充斥着绝望和希望交织的光芒。

他喝了一杯冷水缓解了饥饿的状态,然后仔仔细细翻看起了吴邪的笔记。第一本笔记的前页是一副让人眼花缭乱的抽象画,里面夹杂着各种公式和几何符号,第二页则是一些图表,但表格被另一些凌乱的线条覆盖了,张起灵辨认了很久才发现吴邪把黄道十二宫画在了一个完整型的富兰克林八阶幻方上,这是他第一次对吴邪布局的过程产生了探究的想法。

富兰克林八阶幻方是秩序与对称、平衡的典型,但吴邪画出了这个又将它推翻,似乎是代表了某种决心,他感觉到了吴邪的某些思维套路。

迷雾犹如巨大的神明,而汪家则是一种名为“命运”的东西,它们都是隐秘的艺术。全世界的宗教都有着自己信奉的神明,它使得信徒追随信念,但神往往由心而生。

比如奥林匹斯诸神中的Ares,因战争和杀戮而生,象征暴乱、权力、灾祸,当世界不再有血腥的战争这个神明才会永久消逝,它生于人心,在无形之中,你无法消灭它,你也不能阻止任何一场暴乱。

要消灭这样一团迷雾一个神明,首先需要做的是将它具象化,将它引出来,吴邪这本笔记大部分都在记录如何寻找牧羊人,其中嫌少有通顺的语句,几乎都是只言片语和一些难懂的符号图形。

吴邪甚至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只喜羊羊,但张起灵没看过这个动画,他以为只是吴邪随便画的卡通形象,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张起灵的状态渐渐放松下来,甚至看上去有点懒洋洋的,他低着头认真翻阅笔记,随手将一绺头发夹到耳后防止遮挡视线。

吴邪通过暗门来到“集装箱”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张起灵,他在观察了下客厅,发现了张起灵赤足走过的痕迹,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层柔软的灰色地毯,张起灵的动作一向很轻,但还是留了在些许印记,吴邪发现他在自己的那副画前驻足了许久。

那是临摹的阿尔弗雷德·丢勒的作品,吴邪知道张起灵懂德语,但不知道他对德国的画家有没有过了解,只是随便画了一副,将某些晦暗无光的东西藏在了画中的阴影里。

吴邪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张起灵头也没回,如果不是手上轻微翻书的动作,吴邪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径直走进了卧室里的浴室,先把淋浴头打开,然后才开始脱衣裤。

浴室的玻璃门也是磨砂的,但只遮挡了主要部位,如果张起灵回头看的话,会发现吴邪正闭着眼处于一种难以自控的状态。

浴室里很快热气翻腾起来,张起灵嗅到了吴邪浓烈的信息素,但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发情期已经过去的omega自控能力非常惊人,而吴邪此刻却浑身散发着尼古丁的气味,他仍处在发情期里。

热水使得毛孔舒缓,吴邪将水温调制最低,把身上的污浊洗净之后,冷水更能使他冷静下来,体内的热量在层层迸发,吴邪关掉花洒,只在腰间围了一条厚厚的毛巾便走了出去。

“小哥,你研究什么呢?”吴邪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到张起灵身旁。

“你的笔记。”张起灵的态度很认真,似乎手里捧着的是某些古老的文献。

吴邪有些不好意思,“正经人谁写日记啊,这玩意儿没啥好看的,之前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就随便写写画画,接你进来的时候也忘了收拾。”

“嗯。”张起灵显然没什么反应,他继续翻看。

他的动作很轻,轻得不需要使用任何力气,这其实是因为手腕力量极大,所以对于自己动作的把控力极端准确。

吴邪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张起灵这个人做什么都是轻轻的,毕竟他平时单手拿着黑金古刀这种重量的物件儿,如果对力量没有一定的把控,可能自己一近身就条件反射把他踹墙上了。

气氛又沉默了,吴邪有些自讨没趣,他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由于过渡吸食费洛蒙也间接影响到了吴邪的信息素,一般是抑制剂对他已经没有作用了,在那十年里,吴邪发情期几乎都是靠一种极度痛苦的办法度过。

他一般在下午1点左右的时候,来到这个集装箱里,闻里面的气味,但那时候的他已经失去了嗅觉,除了omega的信息素他无法捕捉别的气味,只是会大概会想象一下檀香木书桌的味道。

吴邪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他早就不能再吸取费洛蒙了,但此时的他并不想借着发情的由头去对张起灵做些什么,他并不想得到张起灵怜悯的感情,也不想再次伤害他。

吴邪从包里拿出细小的液体试管,滴入自己的鼻孔里,那个东西他已经很久没随身携带过了。

很难说清楚里面得到的信息是一种幻觉,亦或真实存在的碎片由自己脑内拼接起来的,但对于曾经的吴邪来说,蛇毒无疑是一种良药。

最开始是灼烧鼻粘膜的痛感,吴邪的身体逐渐麻木,他开始流鼻血,接着那种麻痹感从鼻子内部开始顺着整张脸爬行,爬进大脑里,那似乎是某种爬虫类的东西,从硬脑膜爬到软脑膜,它的触角掠过大脑中间蛛网状的组织,接着脖子失去感知,随后身体的感觉也消失了,大脑里开始出现各种景象。

吴邪自己的五感消失之后,身体却开始不由自主剧烈地颤抖,他动作幅度大得犹如某种戒断反应,张起灵听到吴邪头部摔落地板发出的沉闷的响声,他意识到出事了。

张起灵从未见过吴邪吸取蛇毒的情景,这让他在见到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吴邪之时,愣了几秒的神,吴邪满脸都是倒流的鼻血,身体剧烈抖动,态势凶猛,但人明显已经失去意识了。他最初都没有意识到吴邪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旁边的一个玻璃试管之后,他明白了一切。

张起灵将吴邪扶到沙发上,他完全叫不醒吴邪,只能握住他的手,一遍遍用湿毛巾擦拭吴邪身上的血迹,大约半小时后吴邪总算不再痉挛,他陷入深度昏迷之中,张起灵给他穿上了衣服,他看着吴邪清瘦的脸庞,明显睡眠不足而深陷的眼窝,第一次对自己做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他将头轻轻抵在吴邪的肩膀,一声叹息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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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幻境*

“诸位,前面就是金牙峒了,也叫百乐京,这个峒的人以金牙为美,逢年过节都会用金粉涂牙上街集会,咱们今天正好赶上拔寨子,可有的热闹瞧了。”我面前有一个人说话。

这是一队人马,我们似乎是在某个寨子的集会上,这里到处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还有不少人在放鞭炮,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咱们是来找人的,不是看热闹的。”

我意识到这是“我”在说话,似乎是个二十出头的汉子,对面的男人有穿着汉人服饰的,但大部分都是少数民族的打扮,和阿昌族有点类似,面前这几个人都是身穿蓝色、白色或黑色的对襟上衣,黑色短裤,腿上倒绑了千层浪,白帕包头或头戴银饰。

边上一个小伙子,大概是本地人,他向我们解释道,这里是苗瑶混居的,寨子里大概有四五个不同的民族,六个寨子群居而建,拔寨子其实就是族里有人娶亲,瞧个热闹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

“新娘子肯定很漂亮。”他补充道。

我一听觉得在理,也没再说话,这小伙子又开始介绍,说峒里的姑娘能嫁出峒的都姿色了得,不说倾国倾城那也绝对是盘靓条顺,这里的姑娘个个都会打猎,使得一手好刀,那细腰上背着个银刀,额饰还挂着小铜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别提多可人了。

鞭炮声越来越近,空气中传来一股烟火气,那是烧柴的木头香气,还有米饭的香甜、各色烤野味,辣子粉在油锅里翻滚,这里所有人都打扮得极其耀眼,浑身上下数不清的银饰,桥上还有吆喝卖酒的声音,从我这个角度看桥下岸边的摊子, 四周都是雾蒙蒙的,河水缓缓流动,一片波光粼粼,被岸上彩灯照得有点像聊斋里的鬼市。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烟火气了,平凡又热烈,大家的脸上都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似乎是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有人和小贩聊起了天,大家都笑成一团。

迎亲队伍正吹打着往我这个方向走来,我走到一处地摊准备挑东西,但见马上的新娘子有些眼熟,不自觉多看了两眼,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种苍白而脱离人世的眼神,清泉溶溶,俗世污染不了它,不被任何事物桎梏,绝对的自由,也是绝对的流离。

见鬼了,这他娘的不是闷油瓶吗?他怎么一副新娘打扮在马上,我心里有一万个问号,但闷油瓶只和“我”对视了一眼,他就不再看我,我附身的这个人对他毫无意义,那是一种有些残忍但我十分熟悉的漠视感,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死死盯着闷油瓶,他的肩上围着一圈复杂的银饰披肩,红缎作底,花带镶边,头上戴着新娘特制的银冠,并不是太厚重,但是有好几层银片,最下面的那一层是垂坠的银铃,它贴在闷油瓶的额头上,最上面的则分别是鸟儿和花朵形状的银片织成的发冠,中间还有镶嵌了一些细小的梅花。

新娘服饰是露腰的,闷油瓶虽比不上女子那般杨柳细腰,但他的身形比普通这个身高的男子要小一些,又是在马上看不出他的具体身高,穿着这样的衣服竟也没有什么违和感,他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新娘子都美丽。

那上衣也是红缎子,在靠近肚脐的地方垂坠着银铃,他腰后还背了一把银刀,随着马儿的颠簸,我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闷油瓶晃得我眼睛直发晕。

“族长,你怎么嫁人了啊族长!!”我听到一声怒吼,我们队伍里有个人往闷油瓶的方向狂奔而去,我一时不知道什么情况也紧随其后,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族长你嫁人怎么也不带上嫁妆和你的妹妹,你好狠的心呐!”

我心说你他娘的不是个男的吗?他抱着马儿的大腿哭天喊地,迎亲队伍乱作一团,我看到闷油瓶飞速扫了我们一圈,然后示意迎亲队伍把这个傻逼拉走,他的目光完全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这时候我隔得很近,可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甚至于让我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个态度,完全就是一副没有必要和我产生任何关系的样子。

其实最开始下墓的时候,我对于古墓的恐惧让我无法注意到人本身的奇怪,所以那时候我只觉得闷油瓶是一个嗜睡症的中度患者,因为除了要走路的时候,其他能睡的时候都在睡觉,要不就在发呆,如果发呆和睡觉时长有吉尼斯记录,我会去帮他报个名的。

闷油瓶走路的时候他也闷声不吭,好像没睡醒,脚步也是轻飘飘的,那时候的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而这种奇怪,其实源自于他本身的一种冷漠,犹如落满冰雹的积雪山岭,他不会因为一丝普通的阳光而融化。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绝望地爱着生命中可能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

闷油瓶骑着马儿远去,乐队又重新开始敲锣打鼓,那个哭喊的小伙子突然说道:“不对劲,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族长不是被逼迫的,他是自愿嫁人的,那说明出嫁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步骤,我猜想这很可能是某种祭祀鬼神的活动,像这样的寨子各种民族混居,人们的信仰也是宗教并存的状态,有的是自然崇拜,有的是鬼神崇拜,我看这应该是族长为了打入寨子内部主动把自己给献祭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我表示惊讶:“你说什么?”

小伙子居然又重复了一遍:“族长不是被逼迫的,他是自愿嫁人的,那说明出嫁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步骤,我猜想这很可能是某种祭祀鬼神的活动,像这样的寨子各种民族混居,人们的信仰也是宗教并存的状态,有的是自然崇拜,有的是鬼神崇拜,我看这应该是族长为了打入寨子内部主动把自己给献祭了。”
“族长连贞洁都能献祭,真不愧是我们族长。”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暗道这傻逼,老子要是有办法真想给你一脚踹到河里或者找个林子把你埋了。

 

17.

*回忆*

吴邪半辈子都在为了追逐某样东西而竭尽全力,在墨脱的时候,他的思维是十年来最清晰的时候,不是对于布局的控制,而是对于自己的性命,也许在这里他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他不能死,他还有未完成的局,他必须在这里活下去,从这一刻开始所有布下的凌乱棋子都将开始发挥作用,他曾经走过的微不足道甚至可笑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

 

这个计划太过沉重,重到你只是简单将它叙述出来都是一种看轻,吴邪在这个计划中考虑到了所有东西,他也知道接下来所有的危险都会向他席卷而来。

 

他一个人向着茫茫雪山走去,怀中藏着从喇嘛庙带来的一壶热酒,这两天他就靠打算靠这个活着,这条路是十分熟悉的,也是静寂的,吴邪从未想过对方只派了一个人来对付他。

 

当匕首切过喉管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火燎一般的疼痛,吴邪条件反射捂住破裂的喉咙,后背开始发麻,在这一秒他产生了一种极其矛盾的意识,有一丝恐惧袭来,吴邪感到这就是死亡的前奏。

 

这些年他早就已经达到了跳过害怕直接进入高度紧张的状态,他很少会有感到恐惧的时候,除非是真正的死亡正在逼近,且已经穿透了他身体里的每一颗分子。

 

吴邪神志十分清醒,而对方的意图也很明确,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年轻人的每一个动作,而那个人也正看着自己,面无表情。

 

他是要确认我的死亡。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没,吴邪的脸部肌肉一阵抽搐,他死死捂住脖子,向后跌落,径直坠入深渊。

 

吴邪记得那个人冷漠的眼眸,他一身白色羽绒服站在崖边看着自己急速下坠,他恍惚间想起了某个崖边的身影,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墨脱的月亮,真圆啊。

 

他任凭自己的身体坠落着,身体和大脑几乎同时麻痹了,死亡即将来临,垂直下落的万有引力不可阻挡,绝望之中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有些画面却逐渐清晰起来。

如果死亡能带我回到你身边……

雪白,温软,痛苦,难以呼吸,他跌落在一片泉水里,因为下坠过程中撞击到崖壁使身体得到了一些缓冲,但换来的是四肢百骸犹如被卡车碾过一样的疼痛。

他感觉自己仍然在下沉,喉管被割开在温泉里超过20秒他就会马上死亡。

泉水被血晕染成某种写意的山水画,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将他往水底拖拽,喉管中不断喷涌的鲜血阻挡了他在水中的视线,他正沉入水底。

吴邪的水性其实不错,他在这一瞬间开始想自己这算是淹死还是割喉而死?他的身体太沉重的了,人们形容某个东西重的时候总喜欢说死沉死沉的,因为尸体是比较重的,吴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僵硬。

他的胸口剧烈收缩着,5秒之后终于浮出水面,水底的时间似乎被冻结了,那是被重叠又交错的记忆,吴邪感觉似乎过了一年,虽然从他落水到这期间其实只有须臾。

危险远没有就此结束,冰冷的空气灌进身体,他瘫倒在雪地里,用尽全身的微弱气力抓了一把雪糊在自己的喉管处,他需要急速止血。

喉管的血很快止住了,被割开的一瞬间那种灼烧的感觉已经消退,随之而来的则是刺骨的寒冷,肺部憋得生疼,他没办法正常呼吸,割喉的疼痛被冰冷阻绝,吴邪只躺了不到了半分钟便用力翻了个身,他开始用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某个方向爬行。

温泉的附近应该会有山洞,这时候需要趁着自己还清醒找个落脚的地方,否则等他意识模糊多半会冻死,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身体也并不能完全靠意志力行动,他甚至觉得自己即将冻硬的身体在抽搐。

这个艰难爬行的姿势令他想起了巴乃湖底,他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刻,那冷静得有些可怕的自己。

记忆开始回溯了,他想起了重伤的张起灵和胖子,他不可以死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

似乎是被一双手狠狠托起,吴邪竟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无法形容那是一股怎么样的力量从他的血肉之躯中迸发出来,并且是呈螺旋状一路攀升,他跌跌撞撞朝着一处洞穴走去。

 

喉管的割裂使得他无法抬头看向月亮,吴邪知道自己已经和这冷风、孤月融为一体,悠远的月光和挥向他脖颈的刀光一样,轻盈得像一首诗。

 

*

吴邪醒过来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是鼻腔里剧烈的疼痛,那是一种极其混沌的感觉,接着是恢复手脚的知觉,他尝到自己满喉咙的血腥味,所有的血都成了浆状糊在喉咙口。

等到可以完全畅快呼吸的时候,神智才终于灼热,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这种吼叫是本能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种身心重创的痛苦。

接着便一头栽在了地毯上,他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慢慢等待痛苦蒸发,那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剧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溶化然后重组。

漠然,是张起灵行事的准则,犹如熵一般的定义,一切事物都是从有序趋向无序,它静静看着这一切,从健康活力的结构变成破败而衰老的状态,总会消失的,人本身就不能真正拥有什么。

幻境亦或回忆,没有什么差别,寂静的群星最终都会消亡。

似乎有那么一道久远的铁门横在张起灵面前,吴邪在门的那一头竭力挣脱命运的束缚,然而这道无形的门锈迹斑斑却依旧那么牢固。

张起灵像一块顽石或者某个石器时代动物的尸骸,千年过去,他被探测被研究被追寻,一个岩层里的骨骼化石会为了一滴水而改变形状吗?

本想等吴邪自己缓解痛苦,但那如受伤野兽一般的吼叫还是让张起灵脑子一片空白,他似乎听到了吴邪灵魂深处的痛楚,那种痛他无法感同身受,但他很清楚那超越了他此前遇到的所有不堪承受的危机。

张起灵最终还是走到吴邪身边,将这个受伤的alpha拥入自己怀中。

 

18.

吴邪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有自己身上残留着属于张起灵的淡淡奶油香味,那是他特意挑选的洗发乳和沐浴露的味道,这使得吴邪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境。

他终于站起身打开冰箱喝了几口雪碧,糖分开始弥补身体所受的伤害,喝太多这种东西会让骨密度下降,但似乎只有这种东西才能减轻事后的痛苦,吴邪连着喝了两罐才缓缓清醒过来。

张起灵已经睡了,他在卧室里静静躺着,床头灯昏暗的光线下,他刀凿斧刻一般的脸部线条竟然柔和起来,一层淡淡的光晕在他的面上缭绕着,这让吴邪感觉张起灵身上那种苍白疏离的气息正在缓慢减少,他像某个古老传说中的精灵,正被自己拉入人间。

吴邪靠在门背后双手抱胸对着那个身体欣赏了许久,然后他迅速钻进被窝抱着这个人,不知道为何张起灵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致命麝香的味道,这让吴邪变得有些兴奋,他回忆起前些天拥抱这具身体的细节。

他的手开始在张起灵的棉质睡衣里面抚摸起来,皮肤光滑又细腻柔软,他有些饥渴地吻着张起灵的嘴唇和耳垂,湿滑的舌头沿着喉结一路向下舔舐,他知道张起灵醒着的,即使没有回应自己,可他也没有拒绝。

他沿着张起灵大腿根部来来回回揉搓着,又再往下了点,粗糙的手指竟然伸进了内裤里面游走着,阴唇的形状果然很美妙,他将那骚穴掰开两根手指插了进去,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停住了。

张起灵睁开了眼正看着他,他的一只手也如铁钳一般死死锢着吴邪正乱摸的右手,借着昏黄色的灯光,吴邪看到张起灵的鼻尖渗出了一滴汗,他甚至觉得那滴汗比清晨的露珠更晶莹。

吴邪鬼使神差地舔上了张起灵的鼻尖,他感觉到身下这个人瞬间僵住了,不禁有些想笑,自己刚才又亲又摸一顿吃豆腐这人都没僵硬,竟然让他亲一下鼻尖给撩到了?

张起灵此刻的状态有点类似一只炸毛的黑猫,吴邪感觉得到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但他即使躺着,这具身体也仍然散发出一种野性的美丽。

吴邪将手抽了出来,他有些委屈地说:“逗你的,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碰你的。”

alpha发情和怀中抱着自己最想得到的人,他一旦碰了张起灵,后果将不是他能控制的,自控力再强大的alpha也会忍不住永久标记他,他并不想在张起灵不愿意的时候强迫他。

虽然情欲已经被挑了起来,吴邪还是很快克制住了,他抱住这具柔软又冰冷的身体,一声叹息,“让我抱抱就好。”

张起灵却挣脱了吴邪的怀抱,他无视吴邪那有些诧异又受伤的眼神,兀自起身,他的动作很麻利,十分灵巧又迅速地跨坐在了吴邪的身上。

他的发丝扫过了吴邪的面庞,让他的心和身体都痒了起来,但吴邪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张起灵这样做的用意。

小哥终于忍无可忍决定用剪刀脚夹爆我的头?吴邪这么想道。

他感受到了一丝张起灵那新雪一般沁凉的信息素,那让自己的鸡巴渐渐坚硬起来,张起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刚好坐在自己的阴茎附近,这让吴邪的呼吸开始略微沉重。

“小哥你……有话好好说,先下去……杀了我也解决不了问题的。”吴邪讲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欧式大床十分柔软,张起灵双腿分开用一种十分常见的骑乘的姿势跪坐在吴邪的身上,他并不是很重,但吴邪几乎要窒息了,张起灵那双清澈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吴邪挣扎了下想起身,张起灵却用力一坐又将人压了回去,他的双手按住吴邪略微抬起的肩膀,然后开始脱上衣。

张起灵的大腿将吴邪狠狠压制着,能感觉到那双腿蕴涵的力量,因为长期缩骨导致它是灵活而柔韧的,不同于其他男人那黝黑强健的大腿根部,张起灵的更有一种力量平衡、协调之后特殊的美。

吴邪丝毫不怀疑他能一瞬间突地暴起用膝盖压住自己的肩膀,然后扭断自己的脖子,但吴邪此时只看到那白皙胸脯上正踏火的麒麟,张起灵动情了,这真要命,可自己不能碰他。

“以后你不必再用吸食费洛蒙的办法度过发情期,除了不能永久标记我和让我怀孕,你做什么都可以。”他双眸中弥漫着那种令人心醉的纯净,似乎他诉说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吴邪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你认为我是为了这些东西?”

张起灵突然感觉自己可能表错意了,因为他明显感受到了吴邪突然的平静只是表象,他正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他的嘴唇微微开启,似乎想说什么又无法表述,肩膀则微微松弛地垂了下去,那漂亮的缩骨仍然夺目,如果是之前,吴邪已经吻遍他的喉舌与臂膀,但此时他的怒火被更为深沉的情绪替代了,他竟然十分冷静。

张起灵像打发某只可怜的小狗一样,他试图用这种办法打发自己,吴邪其实是早就料到的,即使拥抱了月亮你仍然无法得到它。

阴森的负面情绪曾一度将他围绕,他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已经太久了,久到忘了曾经的自己,那种邪恶的、并不慈悲的思想与情绪在逐渐凝聚的过程中愈发强大,岁月将肉体销蚀,他曾经二十七八那个年纪的心动被消磨了,换来的是满身斑驳的疤痕,他还有多少岁月可以被荒诞的事物消耗?究竟还要牺牲多少人和时间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和求胜心?

他只是一个被自己的心魔控制的人,他痛苦不堪、身心俱焚,但曾经这种痛苦给了他力量,支撑他完成了那个巨大的计划,而现在的吴邪心中重新出现了令他难以抗拒的想法。

“舔我的鸡巴,直到我高兴为止。”吴邪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19.

爱你是我唯一的欲望

一场暴风雨占满整个山谷

一尾鱼占满整条河

我将你造得和我的孤独一样大

整个世界好让我们躲藏

日日夜夜好让我们互相了解

让我在你眼里看不到其他东西

除了我对你的想象

除了你影像造成的世界

以及你的眼帘操控的日日夜夜

《爱你是我唯一的欲望》——保尔•艾吕雅

 

本以为张起灵会拒绝,只要他像往常一样,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精准寻到头部下面的凹陷处,轻轻一按,自己就会昏睡过去了。

吴邪的气势咄咄逼人,他微微弓着腰似乎随时可能爆发,像极了一头被夺食的豹子。张起灵在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的注视下,缓缓俯下了身子,他伸手握住吴邪的阴茎,搁着内裤上下揉搓起来,直到顶端有汁液渗出,将深色内裤染出斑斑印记,然后他低头用自己的口腔包裹住了那粗壮的东西。

吴邪一边被舔得有些爽一边在想,张家竟然连性爱也教吗?张起灵这娴熟的样子不像第一次做这个事情,想到这里吴邪猛地一挺身,鸡巴突然顶进喉咙深处,张起灵被呛到了,抬起头用眼神质问吴邪。

他哪里懂男人那奇怪的占有欲,只觉得吴邪莫名其妙又在发火,可能发情期的alpha情绪都比较不稳定,也没往深处想,只是动作更认真了。

张起灵似乎很懂男人的点,隔着内裤套弄阴茎会更有种抓心挠肝发痒的感觉,他轻轻揉了几下便又开始舔了起来。

像品尝某种巧克力口味的冰激凌,他围绕着阴茎的周围,将那活儿舔得越来越肿胀,然后他会抬起来看着吴邪,一双亮晶晶的黑色眼眸干净得要命。

吴邪很爱他的眼神,只需看他一眼,四目相对,那情欲的潮水便奔涌而出,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张起灵这才将他的内裤缓慢褪去,他握住那脉络跳动着的阴茎,狠狠吸了起来。

一开始温暖的口腔包围着吴邪的鸡巴,张起灵给他口交这个认知使得吴邪几乎陷入狂喜的昏迷,但他很快学会了享受,张起灵的嘴长得很大,因为吴邪胀得实在太大了,他的嘴巴被操弄着,舌头还要不停地舔弄缠绕,这让他的口水不住地滴了出来,发出来吸食冰棒一般淫靡的声响。

他似乎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也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羞耻的地方,吴邪觉得张起灵在这方面简直是天然的骚,他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情。

吴邪实在受不了那小猫吃食一样舔弄的节奏了,他突然抓起张起灵的头发使劲按了下去,这一记深喉爽得吴邪几乎缴械,张起灵被呛到了想将阴茎吐出来,吴邪却狠狠按着他的头不让他起来。

他将自己的鸡巴在张起灵的嘴里碾磨挤压一顿疯狂抽插,龟头简直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口腔的每一寸黏膜,直到发泄够了射在了张起灵的嘴里,他才猛地将人放开。

阴茎退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串银丝和白浊,张起灵微微张着嘴,他似乎是想将吴邪的精液吐出来,但却听到了吴邪的声音,“吞了它。”

张起灵只觉腥气逼人,他并不打算理睬吴邪,但吴邪却突然起身按住他的后脑,在张起灵有些讶异的眼神中,带着之前喝过雪碧的微甜气息闯入了张起灵的口腔,张起灵本就微微张着嘴,吴邪轻而易举舔过他的齿缝将对方的舌头勾了起来和自己共舞。

张起灵并不嫌弃吴邪的精液脏,他只是单纯觉得呛人,但他没想到的是吴邪自己也不嫌弃,他将张起灵的舌头卷起又推开,把自己的那些东西都吸了过来,逼迫张起灵吞下的同时自己也吞了下去。

张起灵记得在雨林自己失忆的时候,吴邪和胖子逼他吃过虫子,他是一个相对吴邪胖子这类人物要讲究一点的人,吴邪都面不改色吃虫子,但他却十分抗拒,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他并不怕虫子,但他就是不想吞下它,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离开,可他现在在这里给吴邪做口交……

直到吴邪自己都喘不过气了,他才将人放开,吴邪嘴里是雪碧的甜味儿,这让张起灵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

吴邪的眼中迸出了火,真的太骚了,骚而不自知,他跪在柔软的床上,反手将张起灵捞进自己怀中,从后面紧紧抱着他,那褪去的衣物还在这具肉体上留着温度,吴邪用手臂将人圈了起来。

张起灵闭着眼睛微颤着,吴邪的手掌仍旧粗糙,他一只手揉弄着张起灵的阴茎,另一只手则伸到了那双腿的缝隙之间。

湿润的花珠被吴邪的手指狠狠捏住又放开,张起灵浑身猛地一颤,那地方太敏感了,他自从转换成omega在吴邪面前总是难以自控,穴口果然流出了淫水,吴邪的左手臂是从张起灵的大腿下穿过去的,这使得他的动作看起来像给孩子把尿的大人一般,张起灵并不觉得羞耻,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没办法自理的婴儿,他快要沉溺了。

张起灵的眼角因为生理刺激而渐渐染上红晕,他的阴茎被上下套弄,他的骚穴正不住喷着水,那是吴邪最喜欢的甜美骚味,吴邪果不其然将自己的手指强硬插进了张起灵的嘴里,于是他像只小猫一样舔着吴邪的手指,才做了一次就已经被调教得这么熟了,吴邪不禁感慨小哥果然是天生媚骨。

张起灵好像被弄得有些发晕,他将吴邪的手指当鸡巴一样舔得起劲,这使得吴邪的额头绷起了青筋,他碎碎念了几句什么,张起灵也没听清楚,便感觉吴邪用臂力将自己抬了起来,然后一根硕大粗长的东西从他的股缝擦过,那玩意儿又烫又硬,张起灵微露的花穴嫩肉粉红,两个洞口竟都害羞一般地缩动着。

吴邪并不着急进入,他只是将硕大的龟头抵在花缝处来回摩擦,刚开始是轻磨慢捻,后来渐渐加快速度却仍然不插进去,龟头来来回回磨着花瓣处,直到那翻起的媚肉都做出了无声的邀请,吴邪感觉自己再进入一点鸡巴就会被整个吸进去。

穴口的肉豆已经充血而立,吴邪的那个东西却仍然不进入,他只是在一直去翻弄抽打着会阴。张起灵咬着嘴唇,轻颤着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他想要被吴邪插入、填满,这个意识让他感到羞耻,他有些失神,甚至产生了么某种放弃一切的冲动。

吴邪在挑逗骚屄的同时另一只手也不停歇地揉上了张起灵白嫩的胸口,如果不是此时的姿势不允许,他恨不得一口叼住小奶。

alpha的眼神晦暗,他满是厚茧的掌心硌得张起灵的樱桃又疼又痒,在粗硬皮肤的刺激下,那奶头已红肿充血 ,吴邪狠狠一捏奶子,竟然直接喷出了汁,他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亮晶晶的小奶滴水的样子,否则肯定扑过去狂吸。

吴邪以为omega只在发情期会产奶,没想到小哥的身体这么与众不同,他不敢想象张起灵在别的男人身下发骚的样子,想到解雨臣曾经短暂标记过他,吴邪就嫉妒得发狂。

alpha喃喃着“你是老子的,你的骚屄小穴全都是老子的……”他换了另一只奶子继续蹂躏,乳晕都被揉得肥大起来,轻轻一按就喷奶水,张起灵把身体往后移动了下,似乎那骚屄在主动寻找鸡巴,那简直是无声的邀请,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拒绝。

吴邪轻轻安抚了下那双白皙颤抖的大腿,然后扶着自己坚挺的鸡巴直接插入,只一瞬间那湿漉漉的蜜穴便被填满了,真是紧到极致,夹得吴邪生疼,强壮的阳具挺近了成熟的果肉里,它也品尝到了这具身体芬芳的甜美。

那是一种征服了张起灵的刺激快感,吴邪以为自己不会再想控制人了,可他天生就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alpha,否则也不会有魄力设计搞掉汪家。

张起灵的双手死死扣着床单,指骨由于肉体的刺激绷得太紧以至于有些泛白,他眼里浮起一层水雾,他感受到粗黑的巨物正在自己小穴里肆意操干,而他的身体随着吴邪的挺近抽插在不住地被短暂抛向空中,这使得他下坠的时候那粗长的鸡巴会比之前插得更深。

张起灵并不知晓吴邪是何时锻炼的臂力,他只觉这种失重的感觉令他的穴口更加发痒,而自己的小穴就快要被撑爆了,每一次插拔都让裹着阴茎的粉色嫩肉不断翻卷并一直往外渗出骚水。

雪白的屁股被吴邪揉捏得高高撅起,伴随着下一次的坠落抽插,唇瓣又被操得大开,内穴都完全翻露出来了,房间内极其安静,这使得那噗嗤的水声更加刺耳,吴邪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够爽,他突然暴起把张起灵压得跪趴在床上。

那是一个极其受辱的姿势,他反手拉起张起灵的一只手臂,做出了类似阎王骑尸的动作,另一只大手则掰开了张起灵的白皙双臀啪啪狠操。

骚屄紧紧吸着他的鸡巴,完全不想他离开,他撞击张起灵臀部的声响一次比一次大,抽插从最初的缓慢到后面的疯狂胡插,干得那屁股一阵乱晃,直到巨屌完全没入屄里,连会阴都被挤得薄薄的。

紧致的内壁是温软湿润的,一种想要践踏美好事物的欲望使得吴邪无暇享受张起灵身体的顺从,公狗腰疯狂猛插,铁棍一般的鸡巴将那娇嫩花瓣撑得变形了,当插到隐藏深处的某个的腔口时,吴邪愣了下神。

他把张起灵的生殖腔硬生生操开了,本来按照张起灵的意志力,他应该是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殖腔闭合的,但他此刻脚趾微微翘起,骚屄里的汁水和胸前的奶水喷得满床都是,阴茎也不住抽搐着喷精,肉壁痉挛一般地紧缩收紧,脚趾由于激烈的操干紧紧向内扣,似乎沉浸在那无比兴奋的性高潮中。

高潮的冲击力使得生殖腔不由自主地向alpha敞开,腔口正不住向外喷出一股黏腻热潮,张起灵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被顶透的错觉,双眼紧闭不住颤抖着,完全是一副被操熟了的模样。

吴邪几乎是直接就用硕大龟头将那腔口用力撬开,接着狠狠插进最深处,即使是张起灵也痛得几乎叫出声,他猛然从高潮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吴邪已经挤进了他的内腔。他之前曾央求过吴邪不要结在里面,吴邪也知道自己插入生殖腔代表了什么。

——他将结在里面,永久标记张起灵。

从未有过异物侵袭的腔口被操出了血,体液混合着血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犹如上个世纪的锐利香气一般破败又刺鼻,吴邪的巨屌在他的身体里搅合着,骚汁在他的身上描出一张神秘的古图,血水交融肠壁收缩,张起灵的心却渐渐冷了下来,他任由吴邪将自己翻身并把他的长腿摆成M的形状,他短暂地失了神。
吴邪的侵犯像无法抵抗的潮汐,张起灵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炸开的肌肉与他每一次进入的自信,那是一种掌控自己身体的快感,alpha已经陷入某种癫狂。
白玉似的脚踝被吴邪狠狠锢住,腹肌剧烈挺动,张起灵在生殖腔被强行打开插入的时候就失去了兴趣,这接下来的情事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强暴。

那巨屌如火烧一般有力地侵入,吴邪仍在生殖腔里疯狂猛顶,娇嫩的屄被干得红肿,阴唇外翻,屄口也不再紧绷,而是不住渗出汁水,张起灵的身下简直一片狼藉。

吴邪注意到了张起灵无声的抗拒,他像个安静的瓷娃娃一样任人摆布,但吴邪只是将那漂亮的长腿高高抬起,胯下顶得更用力了。

生殖腔被撕裂被进入的痛楚让张起灵确认这个alpha的存在,也在此刻与这个操弄着自己的男人产生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鸡巴在抽搐的腔口里猛地射出精浆,就在张起灵刚反应过来的这一刻吴邪咬上了张起灵的腺体,alpha狰狞的生殖器紧紧地嵌在了那黯淡无光的清泉幽底,巨大睾丸不断收缩着,那浓稠的汁液灌满了omega的腔。

alpha结在生殖腔里需要30-60秒左右的时间,并伴随着射精,最后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omega的脖颈后的腺体内,这一系列的操作完成之后,张起灵将永远属于他。

吴邪将张起灵紧紧抱住等待成结,张起灵却在身体被灌满精液的时候陷入了回忆,他开始回忆他呆过的某座城市,夜晚泛着暗黄的光,井然有序又光怪陆离,汽车的鸣笛声、行人的脚步声,爱与憎、喜悦与哭泣,顺着茫茫人流离他远去。

吴邪和胖子打趣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有些想念曾经那个傻乎乎的、送了他几千里路的吴邪,结合将成为彼此的弱点,他们终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的结局。

吴邪为他吸食费洛蒙的时候像一条断了脊椎在泥土里翻动的蛇,他想象着曾经的吴邪在这间黑暗的屋里,在那面墙上画出错综复杂的图纹与符号,他多么清楚再也不会有人像吴邪一样会对一个句子产生如此多的联想。

他开始思考构建沙海计划的吴邪,他是否把自己想成一张网?掌控着网中的每一次震颤,就像掌控他的身体一样,吴邪确实仔细嗅过网中每一寸细节,也品尝过他身体每寸肌肤,那执着的样子像个疯子。

曾经吴邪的大脑就犹如破旧的机箱一样猎猎作响,他痛苦、焦灼、疑虑,不能进食,他靠吸食烟草来保持头脑清醒,直到现在,张起灵依旧能从吴邪身上嗅到残留的烟草气息。

也曾想靠近你,像人一样与你建立联系。

然而世间万物都在衰退腐坏,即使现在拥抱着彼此,这段关系仍会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化作无序的尘埃。

60秒之后吴邪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曾经的他穷山距海,无远弗届,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的决心,正如同现在这颗因得到张起灵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样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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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随处可见的砖瓦、小土堆,以及裸露的钢筋铁骨给人一种残缺的美丽错觉,吴邪此刻在一座废弃工地的9楼,扫了一圈四周断裂的地板,尘土飞扬,高楼拔地而起,但并未完工,不远处竟然还有一个生锈的挖掘机。

“你们张家人是不是有点毛病,喜欢约在工地见面?”吴邪点起一支烟,看向对面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此时正值中午,借着玻璃反射的阳光,能看到不少灰尘飘浮在空气中,白衬衫男人一身精英装扮,戴着金丝眼镜,明明很正经,但总给人一种骚气蓬勃的感觉。

“初次见面,大家都叫我小张哥。”

“不是第一次见了。”吴邪悠悠然吐出一个烟圈,“你是不是去过百乐京,还去找过一个毕摩?”

张海盐脸色一变,他显然没想过吴邪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些吊脚楼,那些横跨江面的藤蔓,那些蛇和五彩斑斓的虫子,那个穿着新娘装的张起灵。

吴邪没有后面的记忆,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记忆中的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很明显是为了张起灵而来,那段记忆似乎是属于自己的,又明明不是,这是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做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梦境。

张海盐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恢复了骚气横秋的样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吴邪,突然问道:“他告诉你的?”

吴邪笑而不语,通俗地说,是邪魅一笑。

张海盐眉宇带着弯刀柳月,那是一种媚而不浮的面相,又贱又骚但并不俗气,他忽然走过来一下搭住吴邪的肩膀:“肯定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他记得我,对不对?”

吴邪并不示弱,以一个更加邪魅的表情笑起来:“手拿开。”

张海盐表面波澜不惊,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族长多半是被吴邪给金屋藏娇了,但不知道吴邪有没有标记族长,他看起来应该没这个胆子,张海盐探究似的望着吴邪,开始上下打量,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你今天出门左脚先迈的吗?为什么我看你这么欠揍呢?”

吴邪嗤之以鼻,他对外放出的消息是张起灵已经再次失踪,无论张海盐怎么套话,也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不过,看在你是他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就是你们吴家古宅隐藏的东西,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手里有一把不知道用途的钥匙?”

吴邪的眉毛动了动,他不禁觉得好笑,张海盐竟然拿这个来诓他?钥匙与老宅的秘密早已被自己解开,正是因为这个才让自己撑住了这十年。

“你们姓张的讲话说一句吞十句,这破毛病老子早就不伺候了。”说完便甩开了张海盐的手,正想反勾住他的肩膀,这人一下就退出去一步。

“我可以碰你,你不要碰我,我身上可有护身的东西。”

吴邪注意到他领口的地方有鳞片闪光,只得摆手道:“你们族长早就离开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张海盐摇头:“真的吗?我不信。你一个alpha会放走他?你难道就不想标记他吗?你忍得住?”

吴邪额头青筋跳动,张海盐摇晃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放族长这样一个脆弱的omega在外面等于要他死啊!想得到他的alpha从你吴山居门口排队能排到百乐京啊!!!”

“有没有想过他根本不想理你们这些乡下来的穷亲戚,不然他干嘛不去找你们。”吴邪有时候讲话还是很直接的。

张海盐表面波澜不惊,目光如深潭之水凝望着吴邪,有那么一丝怆然在里面,吴邪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是往眼睛的里面走的,他听到张海盐叹了口气,似乎做出了让步:“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别的事情。”

吴邪一副我听你吹的表情。

张海盐举起一个手指:“你见过那座门么?”

吴邪脑门上的血管一下鼓了起来,难道之前有一个十年,陪着闷油瓶进门的人,是他?alpha的信息素“砰”的一下炸开,张海盐察觉不妙,吴邪这个人看着还是有点毛病的,自己只是贱兮兮的,吴邪则是神经质的,贱人遇到疯子可不是很好对付。

张海盐还是很会洞悉人的情绪,即使看不出吴邪此刻的怒气,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尼古丁信息素的弥漫,他笑嘻嘻道:“啊?你见过啊~那么,恭喜你,你有了和我聊天的资格了。”

吴邪面无表情,张海盐知道自己再不好好说话他可能就炸了,赶忙道:“你知道那座青铜门后面是什么吗?你进去过么?”

吴邪不回答,张海盐露出自信的微笑,他本身就是面带邪相,一笑就又邪又癫,张家人无论是谁,似乎都总是身怀巨大的秘密,张海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慢悠悠拧开喝了一口道:“小盆友,你知道和经历的事情,和我比只是九牛一毛,我告诉你,只是见到那扇门,你所要经历的真正事情,才刚刚开始,如果你没有这种觉悟,就把族长交出来,我需要他给我或者张家生孩子,好振兴张家。”

“少他妈放屁。”吴邪勃然大怒,一巴掌拍掉了张海盐手里的矿泉水瓶,“你行么你?”

张海盐略微不服气了,“我怎么不行?我不行你行?我们张家从来都是族内通婚,族长这样的麒麟血脉不可能放任他被外人标记的,他必须回到张家选定一个alpha。”

吴邪有一点说对了,张海盐可能确实不太行,以前在霹雳州的时候,他隔壁的中医芳草堂的咖老说:你这个面相啊是典型的思虑忧郁,损伤心脾,则病及阳明冲脉。

翻译过来就是他肾亏,不太行。

张海盐是觉得他不行,族里总有人行,张家尊贵的麒麟血脉可不能被外人玷污,尤其是吴邪,族长以前还是alpha的时候就跟他要生要死的,这下变成omega了吴邪还不马上精虫上脑?

大家都是男人,这一点还是很懂的,吴邪决计不可能放族长离开的,他必须要想办法救出族长。

张海盐顿时觉得自己是拿了惩奸除恶大侠的剧本,正要前去将张家圣女从暴君吴邪手里解救出来什么的。

吴邪如果知道张海盐的脑子里在演什么话本,他大概会想给他塞几个核桃进去补一补,正想说些什么,张海盐突然问道:“你知道螳螂法则吗?”

吴邪有些疑惑地望向张海盐,示意他说下去。

“母螳螂受精以后,为了营养就会把公螳螂吃掉,是大自然的一种优胜劣汰的规律,适者生存……张家的麒麟血omega也是如此。”

吴邪很讶异,“咋地张起灵会在做X的时候把他的alpha夹断?”

张海盐一口刀片几乎喷在吴邪脸上,但他的神色十分凝重,并不像在开玩笑,“族长在族内选定一个alpha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他被一个外人标记了,为了保证麒麟血的纯正,我们会倾巢而出杀了这个标记他的alpha,在族长怀孕生子之前遏制事态的发展。也就是说,如果你已经永久标记了族长,那么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要准备好逃命了,我们会动用所有人脉将你干掉,只有你死了,族长才有机会重回张家延续香火。”

吴邪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他猛然发觉,这就是张起灵一直强调不能永久标记他,也不能让他怀孕的原因。吴邪的心突地一下有些痛,他不敢想象自己都干了什么,他强暴了张起灵,强行永久标记了他,伤害了他……仅仅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张起灵拒绝的原因是为了他的安全。

吴邪突然有些头晕目眩,某种名为悔恨的东西在胸口纠结着,张海盐看吴邪踉跄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怔在原地,心说我靠不会吧,吓傻了?族长不会真让猪拱了吧?

张海盐也顿觉有些晕眩,他和吴邪互相搀扶着走到旁边一点的地方,都怕一个不小心双双坠楼了,等会还会上社会新闻:两男子因爱上同一个人于是约在废弃工地械斗,最后竟同归于尽什么的。

吴邪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小扳指,审视着面前这块废弃的土地,阳光刺穿钢筋与水泥之间的黑暗,将吴邪笼罩在一道阴影里,他整个人看起来是幽暗阴晦的。

张海盐此番前来除了跟吴邪要人,也是为了给他提个醒,如果他敢标记张起灵,面临的困境将不亚于当年汪家对他的追捕。

他始终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族长还是处子之身。

胖子在楼下等了许久,他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吴邪大喊:“天真,你下来吧,工头答应给钱了。”

张海盐离开之后吴邪才缓缓下楼,他做事的逻辑一向是有人创建便有人摧毁,打破规则才是玩游戏的第一步。

标记张起灵将会被张家下达“五湖四海追杀令”?他已经做了,并且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现在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胖子开车,吴邪将大致情况给他讲了下,然后将车窗打开点了一根烟,“你说,我要是做了张家的姑爷,他们会不会放我一马?”

“你省省吧,我觉得张家会把你大卸八块丢去喂狼。”胖子啐了吴邪一脸唾沫。

“不应当啊,我不是男主角吗?这个情况还有我不能解决的?”

“你自己回忆下那些武侠小说吧,哪个圣女让人玷污了,人家教众会放过的?你瞅瞅黛绮丝和她老公的下场。”

吴邪沉默了。

胖子怒了:“你这个禽兽!你真的玷污了小哥?老子今天非要咬死你不可!我可是小哥的娘家人,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老实说你应该算婆家人。”

“小哥孤苦伶仃,我做他娘家人咋了嘛,难道要他靠那群不靠谱的张家人吗?”

“说得也是。”

虽然嘴上打趣着,吴邪的思绪却飘远了。

21.

张起灵的容貌与血统似乎注定了他现在这样的人生。

白皙的脸颊上连绒毛都是细致柔软的,小巧而笔挺的鼻梁下是一张似乎永远不会微笑的唇,偶尔露出的牙齿是精致的杏白色,漆黑的头发流水般柔美,有着美好弧度的双耳,任何诗人或者摄影师只要瞥一眼都会有着无尽的创作欲望,想要去解读去剖析。

他像一个秘密,爱上秘密是怎么样一种体验?执着于揭露还是守护?

而吴邪则像是麻烦的代名词,本身就处在一个所有人都可能给四周惹麻烦的时代,即使他努力和一切融洽和自洽,但麻烦还会不时的冒出来。

张起灵作为张家最后一个omega族长,其持有巨大的能力而旁人皆无法做到的情况下,他的命运就很容易被左右。

胖子则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他热爱突发事件,热爱危险和事故。

所以当吴邪告诉他,他可能必须拖家带口去亡命天涯的时候,胖子的表现是久违的激动,他年轻时候本就带着一股子莽撞与匪气,这些年过去了似乎那股子气劲也并未随着时间而消逝。

吴邪已经制定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但张起灵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表示时间不多了,自己必须离开去独自完成这件事情,只要他做到了,吴邪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具体是什么事他不愿多说。

这是一种吴邪极其熟悉的感觉,曾经张起灵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吴邪无法令其更改的,你无法改变日月山川的轨迹,你只是一潭幽深晦暗的死水,倒映不了群星。

就算他想去死,你也只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那种绝望吴邪不愿意再体会第二次。

胖子拉住张起灵,说道:“小哥,咱们多少年兄弟了,得你照顾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兄弟们也都成长了,别啥事都你自己一个人偷摸跑了去解决。”

“咱们趁着今天开国际会议,把这事聊清楚了,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日子,天真长进特别大,况且现在他是你的alpha,你现在不能不听他的意见,明白么?”

胖子说着给吴邪打眼色,吴邪却并未回应。他开始思考,这几年自己确实和以前很不一样,第一是必须对自己负责,只要想错一步,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其次是,知道为其他人负责。

但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改变越大,越是明白其实他没有改变。

吴邪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张起灵离开之后,自己身上张起灵为他承担的东西,一下子就没有人承担了。

张起灵本可以不告而别,可他选择与自己商量之后再走,是否代表他对自己也有着一丝眷恋?

吴邪听着张起灵的诉说,陷入了思考,张家人极难获得子嗣,麒麟血统的omega在张家基本就是族长候选人,闷油瓶之前是一个alpha,却仍旧被推上了族长的位置,由此可见张家已经穷途末路了,从此他就被这个名存实亡分崩离析的古老家族桎梏着。

张起灵告诉吴邪,张家严禁omega与外族结合,不仅仅是为了麒麟血统的纯正,主要的原因是与外族通婚生下的外家寿命要短很多,五五开的几率会是正常人,有麒麟血的几率就更小了。

在本家内部通婚的时间也必须是在他们生命中相对和正常人相似的那段时间中,过了也会变得非常困难。

张起灵现在的年纪正是受孕期,所以张家人现在会倾尽一切办法尽快杀了吴邪,他们同时会在这期间重新给张起灵选一个本家alpha,保证麒麟血统的传承。

目前知晓一个隐居海外的张家人,具体在哪个城市还不确定,只知道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极有可能隐匿在某个大教堂,而他手里有一种药剂可以让omega转换成alpha,张起灵需要去拿到这个药剂。

被人骗和骗人都是吴邪的专长,大规模的撒谎是需要极高的心智或者极长的时间的。

谎言的关键是逻辑顺畅,描述复杂,让人的本能觉得这种正确内部没有瑕疵的信息一定是真实的。七星鲁王宫的时候张起灵曾经说过一个谎,他说谎的时候长篇大论的,但说完之后就会像完成任务一样一秒回收情绪。

吴邪仔细看着张起灵,他相信了这段话,但总觉得对方仍有一些细节隐瞒了自己,这是被骗久了之后的一种直觉。

吴邪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他问道:“如果不涉及我的性命,你还会想变回alpha吗?”

“想。”

张起灵的回答并未有任何的迟疑,吴邪意识到将他锁在自己的身边是一种罪孽,他想要自由。

死亡与自由,一样让人敬佩。

张起灵面上冷淡,心中却有恋火飞腾。我爱你,不因我是何种身份。

整个逃亡计划正在慢慢成形,如同鲨鱼的气泡从深不可测的海底浮上海面,吴邪并不怕死,一年前死在某个雪山崖底或者对付汪家人的路上,那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他死了,计划依旧会推进,但他害怕在此时与张起灵分别,尽管人生其实就是不停的告别。

拥抱过月亮怎舍得怀中空空。

吴邪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和张起灵一起去拿药剂,即使张起灵从此真的变成alpha。

此时的吴邪失去了一部分原来的谨慎,他自己却并未察觉。

此次计划分为两支队伍,因为无法确认那个张家人的城市,所以这两支队伍一定要有某种联系,两边配合着一起行动。

为了迷惑张家人,解雨臣与瞎子易容成了吴邪与张起灵的样子前往圣彼得堡的伊撒基耶夫大教堂,而吴邪张起灵则扮成一对华侨夫妻去佛罗伦萨。

吴邪心里很清楚,他如果还想活下去,就绝对不能把自己活着当成是自己计划的一个重要条件,唯有不考虑是不是能活下去,才能获得先机。

实际上他也更在意是否能真正寻找到药剂,他要还给张起灵绝对的自由。

解雨臣和瞎子优先抵达了圣彼得堡,而吴邪和张起灵还在飞往米兰的途中,不直飞佛罗伦萨是为了多绕几圈,吴邪对张家人和汪家人的感觉其实是差不多的,不知道啥时候就会从角落里跳出来抹他脖子。

午后苍白的太阳照在伊撒基耶夫大教堂广场上空,这座教堂风格深受十七世纪的意大利影响,被烙上了巴罗克艺术的印记,它并不含蓄严肃,而是倾向于浮夸。

进入之后首先注意到的是墙壁上是完全繁复的俄罗斯东正教风格,到处是壁画装饰,色调偏灰黑灯光暗淡,隐约有一种蕴藏着邪恶力量的感觉。

解雨臣来到教堂中厅开始祷告,瞎子笑道:“我不知道你也有信仰?”

“现在有了。”解雨臣瞥了一眼易容成张起灵的黑瞎子,在心里为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祈祷。

22.

吴邪贴了个胡子,稍加修饰了下面容,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中年华侨富商,他身边的美人则是他这个糖爹包养的小甜心。

张起灵不是没有女装过,但他变装以后仍然让吴邪差点惊掉下巴,并不是曾经幻想过的东方旗袍知性美人,也不是一身裁剪得体高开黑色晚礼服的性感女神。

张起灵的装扮挺自然的,马尾高高束起,上半身是一件透气舒适的浅蓝色毛衣,一条发白的贴身牛仔裤勾勒出轻盈的身形,这放在人群中丝毫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也不会过于吸引旁人的目光。

吴邪明白他们此行越低调越好,吴邪的糖爹装扮被张起灵否决了,“你看起来像个暴发户。”

这作为去旅游的装扮太奇怪了,而且并不适合逃亡,张起灵自然地帮吴邪松了领带,让他去换一身普通的衣服,其实吴邪的身材很修长,装扮成旅游小情侣再合适不过了。

再出来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棕色夹克,看起来很休闲的样子,胖子连连点头这就对了,看着不像暴发户也不像黑社会。

胖子并未跟着二人一起,考虑到他这个身型就像举了一块牌子:快看啊我在这里。吴邪给他安排了别的任务。

商讨之后的路线是先飞到米兰,再乘坐红箭高速列车到到博洛尼亚转车到佛罗伦萨,据说Frecciarossa红箭列车是欧洲速度最快设施最好的,类似于国内高铁,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豪华,比国内高铁还要普通一些,在车上微微摇晃的感觉和咔嚓的摩擦声,犹如滴答游走的挂钟指针,催眠似的抚慰了吴邪略微焦躁的心情。

正午阳光从车窗外投进一道暖色的弧线,一米阳光正好照在张起灵的脸上,吴邪看着他,他却将目光转向车窗外,柔和安宁的乡间景色让张起灵的眼里也有了些许光彩。

他本该如此自由,现在却被迫困死在自己身边,张起灵的美好时而清冽时而浓厚让人迷乱,吴邪痛恨alpha的本能让他变得不再像自己。

张起灵似乎感觉到了吴邪的杂乱心绪,他将头轻轻靠在吴邪的肩上闭目养神起来。

从Bologna Centrale到新圣母玛利亚火车站大约需要一小时,吴邪的心却因张起灵的靠近在怦怦直跳。

二人看起来像一对普通情侣,片刻的温柔显得那么珍贵,吴邪不知道的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每次他看向张起灵的时候,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都会激发张起灵身上从未有过的某种情感。

他想要呆在这个人身边,一个月也好,一个夜晚也罢,吴邪终有一天会向自己告别,钟声悠扬,星尘飘雪,四季更迭记忆消融。

吴邪这个人像是某种独特的景观,一个遍体鳞伤的城市,张起灵喜欢呆在他身边,被透明的气味包围,那是一种非凡的热情与拥抱生命的执拗。

他见过许多人,只有吴邪成为了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佛罗伦萨不是一个大城市,从火车站到圣母百花大教堂步行只要差不多十分钟,张起灵在出站口买了一份地图,吴邪并不知道他还会意大利语,听不出来流利不流利,反正吴邪听不懂。

他默默打开了手机导航,从火车站里出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空气的不同,那是一种非常自然的清风,从南方吹来,空气中还带着街边披萨的香味以及意大利手工特浓咖啡的浓郁芳香。

吴邪是一个比较喜欢到处跑的人,为了调查张起灵他曾经去过尼泊尔和德国,意大利则是第一次来,对国外的历史文化和艺术,吴邪并不痴迷也不是很了解,但也能看出佛罗伦萨的建筑风格是古罗马时期所保留下来的,给人感觉像一座古朴的迷宫,繁华拥挤的老城区带着别样的美学效果。

许多游客都是被佛罗伦萨的美术馆吸引来的,如果不是在逃亡途中,也挺想去瞻仰一下莱昂纳多、波提切利的作品,二叔对这些艺术品颇有研究,虽然二叔明显更痴迷研究秦始皇,总比三叔要懂行得多,也许回去的时候可以买个纪念品给他,听说这里的镶嵌工艺很不错。

就当是一场旅游吧。

他们穿梭在这座老城弯弯曲曲的巷道间,汽车的鸣笛声与行人的交谈声却并没有带来一种城市独有的烦闷感,相反在这个午后和张起灵手拉着手漫步,他觉得更像是自己制造的梦境,吴邪想到了六角铜铃产生的幻境,也许自己正身处其中无法醒来呢。

那么谁是他的造梦者?

7 8月份的佛罗伦萨是最美的时候,徐志摩那翡冷翠的一夜正如吴邪颠沛流离的十年: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但丁的故居也在这里,就在老城中心一点的地方,据说他与自己的灵感女神贝阿特丽切就在不远处的圣玛格丽特教堂第一次相遇,但其实这是一个误传,薄伽丘的但丁传里则说他们初次相见是在科尔索大的波提纳里家中,不过这些东西吴邪只是一知半解,大学的时候也读过许多诗集,其中就有神曲。

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里面描述的一种感觉,他追逐张起灵也像极了但丁的梦,藏在最深处的生命精灵,在见到张起灵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就连微弱的脉搏里也感觉了震动。

吴邪并不知道路,他的手机导航显然没有张起灵的地图管用,他背着一个非常休闲的包,秋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微甜的味道,那是街边小店新出炉面包的甜味儿。张起灵在前面走着还不忘拉着吴邪的手,他走的很慢,时不时蹦蹦跳跳,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极了一对普通情侣,张起灵自然不知道吴邪已经神游天外了。

吴邪只觉得这个陌生又舒适的古城像一座精致迷宫,他不是没有在狭窄的古墓甬道里与张起灵这般穿梭过,只不过头一次感受到了不同于下斗时候的张起灵,他时刻捕获着自己那旖旎的心。

张起灵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不远处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红瓦耀眼,甚至连教堂外墙也是艳红、墨绿、乳白三色,难怪这座教堂会被称作“花之圣母”,几何图案的组合恰似百花,这种古典优雅与自由也符合当时文艺复兴时期的一贯建筑风格。

百花大教堂、乔托钟楼和八圣若望洗礼堂同在一个大广场上,远远看去这做建筑群是庞大而肃穆的,相辅相成构成一组完美的综合体,但丝毫不杂乱,吴邪也欣赏这种几何的精美,学建筑的都多多少少讲求对称的美感,色彩方面并不多做评价,这种直观的感受是令人非常舒适的。

进入教堂之后,吴邪观摩起来这个全世界最大的穹顶上方绘制的壁画《末日审判》,据说瓦萨里的这幅画曾激起过漫长的争议,如今已成为一个必不可少的景点。

“Buon giorno。”张起灵已经和牧师在交谈了,显然他的意语也并不流利,他很快说起了英文。

二人交谈了有一会儿,那位牧师来到吴邪面前,用英文问张起灵:“这位就是您的alpha吗?”

张起灵看了眼吴邪,似乎在犹疑。

“yes,i am。”吴邪回答。

牧师看了吴邪有一会儿,那个审视的目光不算友好,他似乎带着一种感慨,那时候吴邪并没有读懂他的眼神,因此也错过了许多本可以发现的细节。

牧师写下了一个地址交给张起灵,让他去这个地方寻找。

二人随即离开了教堂,吴邪问道:“你不祈祷一下吗?来都来了。”

张起灵停顿了下脚步,回答道:“以后再来吧。”

23.

吴邪在大广场上驻足了一会儿,他甚至拍了几张照片,面前的乔托钟楼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午后阳光将钟楼外面那层白色的大理石照得十分耀眼,那是一种纯净优雅的感觉。

“我曾经在这座钟楼上跳跃过。”吴邪说的是游戏《刺客信条》里,张起灵表示不解,吴邪却笑了起来,说自己做白日梦呢。

八圣若望洗礼堂是一个著名的个八角形建筑,罗曼式风格,它更出名的是三座“青铜大门”,实际上吴邪对“青铜”“门”这几个字有点敏感,即使是被米开朗琪罗称为“天堂之门”,开启了文艺复兴,吴邪也丝毫不想看那浮雕上的圣经故事,他只想让张起灵离“青铜门”越远越好。

二人闲聊着离开了大广场,佛罗伦萨的建筑有一种森严的逼仄感,街道十分窄,但建筑物都非常的高,由于当地人十分钟爱机动车,街边更是停了许多的车辆,这让吴邪和张起灵感觉路越走越窄,最后只能紧紧贴着墙壁,给路过的车辆让位。

这里的阳光是一种温暖的橘黄色,闭着眼能感受到灼热,但微风拂过又十分凉爽,吴邪眯着眼观察着周围的人,露天咖啡馆有琴师正为一对情侣演奏曲目,他们分享着彼此的甜点饮品,有一对老人在街边手拉手漫步,一个衣着考究的男子步伐飞快似乎有什么急事,吴邪甚至能听到他大衣口袋里信件纸张摩擦的声音。

这个时代真的很美好,无论你生活在哪里,只要感受过人间的温度,想象过那些普通的人生活中错综的细节,就会热爱这一切,伟大的生命。

张起灵在前面走着,马尾一甩一甩,吴邪跟随着他的脚印,这个人在闹市中仍然孤独,像一团巨大蒸气将冗长事实剥离之后的荒芜,只剩秘密。

他的脚上是无形的镣铐,不论是成为自己的omega也好,张家族长也罢,似乎都预示着张起灵这个人将如钟表装置一样永不停止直至死亡。

新鲜的墨水味袭来,吴邪并不能嗅到气息,这是……一个攻击性极强的alpha,很明显吴邪和张起灵都感受到了这丝信息素,张起灵第一反应就是把吴邪护在身后,他甚至骂了一句洋文,吴邪脸一黑,虽然听不懂意语但绝对是脏话,此刻并没心情想其他,他们刚好在一个拐角,那是一个死角,就算有人从远处狙击也没有视角。

但如果狙击手在头顶,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击杀机会,张起灵随手将一个路人按晕,动作快到吴邪只看到张起灵的手摸了一下那个老外的脖子,他直接双膝一软瘫倒睡着了。

所有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张起灵从抢来摩托车到骑上去大概只用了几秒,他依旧敏捷而强大,omega的性别特征在他身边完全没有体现。

吴邪并没有迟疑,几乎是瞬间就跨了上去,他大概只比张起灵慢了半秒,多年以后他几乎能跟上张起灵的速度了,但重点是在于这个摩托车是女式的,两个男人骑有点坐不稳,吴邪本能的扯住张起灵的衣服尽量保持平衡,张起灵却一把拽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吼道:“抱紧我!”

张起灵一拧油门,车子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吴邪死死搂住他的腰,一边快速扫了一圈周围的动静,一边祈祷这车加够了油。

摩托车马力很足,当他们冲出广场的时候,车轮子都要飞起来了,吴邪并不知道此行另一个目的地在哪儿,他在脑海里迅速勾勒地图上老城的布局,这简直是一座迷宫,交通拥堵,街道狭窄,如果想要甩掉追兵也并不是不可以。

吴邪开始大声指路,他们需要去往郊区,张起灵加大油门狠狠一踩,一声轰鸣巨响简直震得整条街都听见了,引得街边人行人纷纷驻足张望。

“头低下!趴我身上。”张起灵命令道。

吴邪立刻向前挪动整个身体都覆在张起灵身上,用一种几乎算是性骚扰的姿势,好歹找回了重心。

“向左,有一条大道。”吴邪吼道,张起灵疾驰,直到驶出市中心之后,张起灵才将车速慢了下来。

张家人的出现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吴邪没有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自己现在几乎是将脑袋提溜着在行动,吴邪想着想着愤愤不平捏起了张起灵的腰。

张起灵的注意力并不在吴邪不安分的手上,他全神贯注沿着林荫小道穿梭,现在正是下午车流量较多的时候,很显然在车流中弯来绕去有点考验张起灵的车技,一些行人甚至频频回头,大概都在想为什么一个男的坐在后座抱着前面的女生,且笑容说不出的诡异,这大概是罕见的女性alpha?

吴邪如果知道自己的alpha身份被质疑了大概会选择跳车,不过此时他很认真在指路,他将整个佛罗伦萨的城区布局都背了个大概,此刻二人正前往北边郊区。

驶出了约莫两个高档街区,沿着阿尔诺河一路远走,那些带有高级雪松香味的房屋被抛在身后,吴邪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一个相对黯淡破旧的社区,经过窄巷与街道,看过由平滑的石头和不同颜色精致的砖瓦塑造的建筑物,以及蜿蜒寂静的河水,张起灵终于在一条豆砾石小径前停了下了,他们把车停到路旁往山上走去。

林中的树木苍翠茂盛,小道两旁是树篱与落叶树,二人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漫步着,他们一起被包裹在绿意盎然的林荫中,仿佛这是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树林的尽头是一座有些老旧的公寓,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发黄的大理石雕像,这栋建筑和雕像融为一体,日晒风车无人打理,看起来属于并不会经常维修的,大概只有被世俗抛弃的人才会隐匿于此吧,吴邪能想到里面的场景。

依然是非常高的建筑,大约有9层,进去以后发现有一个老式铁笼子一样的电梯,大概和电话亭差不多大,张起灵按下按钮,随即听到一组破旧齿轮声响,电梯缓缓上升。

24.

303房门是上着锁的,张起灵没有多做考虑直接扯断门锁进入房内,里面的空气散发着霉味与古老的气息,房内的装饰与家居非常普通,普通得不像一个神秘张家人该住的地方,吴邪曾经想过张家人是不是都睡绳子或者棺材之类的,总之不会是一张普通的床和普通的房间。

很久以后吴邪明白自己过于神化张家人,他们也神化自己,其实衣食住行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不同,可能有点挑食,但仙女也是要吃饭的。

这屋子仿佛积攒了数百年的灰尘,那些细小的颗粒在眼光下清晰可见,浮动在半空中,轻盈又缓慢,并且拒绝落到地面。

每走一步破旧的地板都嘎吱作响,吴邪还在观察四周,张起灵已经来到床前掀起黄色的被子打开了里面的暗格,吴邪并不想吐槽张家人喜欢在床底下藏东西的习惯,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不大的盒子,精致的木雕和古朴的花纹昭示着这盒子和周围西式风格的不同,这很显然的中国古代的东西。

盒子是楠木的,使用的秦汉朝时期的木雕艺术,有着典型的南方楚国浪漫主义的乡土特色,圆雕手法,简繁相间,线条流畅。

这是个古董,很值钱,吴邪评价道。

“这是手冢。”张起灵道。

吴邪才反应过来里面应该放着张家人的断手,也许那个人也在等待落叶归根的那天。

手冢旁边还有一个极小的盒子,张起灵拿到盒子打开飞速看了下就揣进了兜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解雨臣的电话。

“到手了。”

张起灵和解雨臣确认过那边的情况之后,他的身体似乎瞬间放松了下来,吴邪明显能感觉到他这须臾的变化,他的眼神变了。

刚踏入佛罗伦萨的时候张起灵是一种紧绷的状态,但又十分冷静,在做事情的时候显然是经过细致策划的,拿到药剂这个希望与目标是他前行的方向,吴邪认为张起灵只是在担心他的安全,还带着一种他自己能否回归alpha的焦灼心情。

这是一种没有形状的情感,难以描述,吴邪在昏黄灿烂布满灰尘的房间内感觉到了一丝自己说不出的慌乱,他拧着眉头仔细观察张起灵。

他的肩膀细微紧绷着,每一次眨眼与呼吸,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地弯曲,这不该是张起灵会透露的破绽。

“小哥,你的眼角……是皱纹吗?”吴邪一边观察一边走进,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各种声音、气息、味道和记忆在此刻全部喷涌而出,一阵粘稠又杂乱的情绪突然冲刷过来。

吴邪不可置信地望着张起灵,质问道:“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张起灵面无表情向吴邪靠近了一步,吴邪第一反应是捂住脖子后退,他脑海里的记忆迷宫正在崩塌,海上明月与雪山戈壁,大漠苍茫与古墓奇情,所有听过的故事,耳边的低语,曾见过的照片、历经的幻境,想象过的场所,一切的一切都在交叉又混沌,所拥有的期盼的渴望的,通通化为了碎片。

吴邪开始分析,他一向是心思缜密反应速度惊人的,只不过被情感蒙蔽了双眼,“没有所谓的转换成omega的药剂,这个神秘的张家人确实存在,但这一切只是一个局,对吗?”

心中的迷雾开始褪去,伴随而来的,是久违的头疼,那种当年如影随形的不可预知的未来,重新如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倒下。

那是一种沮丧感,和以往每一次勘破真相时所感受到的那种突如其来的、灼烧一般的冲击不同,现在是一种压倒性的绝望,包含着痛苦、温软和失落,以及张起灵美好而诱人的情感慰藉。

当年的吴邪是一个可以看到尽头的人,任何的事物,一眼看去,伴随着剧烈的头疼,是无数种伴随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他都能同时想到,这种同时用力拉扯所有可能性未来的压力,让人心力憔悴。

但拥有了张起灵的吴邪丧失了这种能力,未来仍旧是无限庞杂毫无规律的,他看不到了。

“你们把我骗到这里来,是因为我要死了。”吴邪有些凄然地笑了,他一步步后退将自己逼到墙角的位置,他知道张起灵想做什么,在僵持的时候吴邪突然整个人开始剧烈咳嗽,鼻子一热,他摸了一下,是血。

吴邪并没有发火,他克制着自己疾风暴雨般的愤怒,那十年他曾经锤炼出一颗冰冷坚硬的心,他知道,死亡的降临是很特别的,它不会给你虚妄隐约的错觉,也不留下任何自我欺骗的机会,吴邪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死了,比他将要死亡更糟糕的是张起灵的处境。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要死了,想救我,大可不必做这么大的局骗我,我没有理由不接受帮助,除非救我的代价是我不愿意付出的。”他依靠着背后斑驳的墙壁站稳了脚,举起手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和黑瞎子并不怕死,这一点吴邪是确定的,甚至在很多程度上,他们会去求死,病痛和漫长的生命,总会让人产生或多或少趋向危险的倾向。

解雨臣会为了救我牺牲张起灵吗?吴邪这样想着,除非张起灵求他……他回忆起了解雨臣的态度,这几个至亲至爱之人,达成某种残忍的默契,将他排除在外,吴邪心中的痛苦似刀绞一样。

他沉默了几分钟,说出了最终的答案:“你也要死了,是吗?”

面对如此巨大的冲击,语言显得粗糙又脆弱,吴邪的眼神都空洞了,当你最重要的人突然死在你的身边时,其实是来不及悲伤的,你大约会在他离去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在某个熟悉的地点,突然感受到自己身处那种冰冷而虚无的空间,就在这儿,这个地方,曾经有什么东西存在过。

吴邪的反应并不如张起灵想象般的狂暴怒吼,他显得平静而绝望,只有他自己知道,空气离开了肺部,他正强迫自己再次呼吸,那不规则的心跳声犹如擂鼓。

张起灵摘下了假发,满头白发刺痛了吴邪的双眼,他几乎晕厥了,张起灵的面容仍然年轻,只有一头白发铺满了风霜的味道,但那是用牛膝草洗涤后的纯净,又或许是冰雪永恒的峰顶,而吴邪此刻波涛汹涌的心情则是暴风雨中翻腾的海鸥,他就要溺亡了。

“不是因为你,我从青铜门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不仅仅是变成了omega这么简单,而是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他走过来握住吴邪的手,“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标记我也是因为这个。”

“我可以救你……我会救你的。”吴邪喃喃道。

张起灵笑了,嘴角的弧度类似破晓时刻的阳光,从暗夜里流泻出来的纯粹美感。

你认识我,爱过我,在夏日与冬夜,从崎岖的雪山到大漠,从人海到湖底,从目光到目光,这辈子已经够了。

吴邪的情感注视着他,呼唤彼此,跨过生死的边界,他们曾经无限接近于死亡,吴邪愿意一头栽进那深邃黑暗的古井之中。

西方传说有些灵魂生来就残缺,它们需要找到彼此才能完整,所谓的灵魂伴侣,吴邪并不相信这个,他只愿追随面前这个人的气息与目光,走进他的岁月,在雪山之上海潮之下,哪怕自己化尽尘垢。

张起灵知晓自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老化下去,就像民间传说中的志怪故事,最多只有两个月的寿命了。

吴邪突然想到张海客曾经跟他说过,漫长的生命中总有一个时间点,这个时间点之前,无往不利,任何艰难困苦都能坚持,之后,看似永恒的东西开始腐朽,朋友开始死去。

他早就暗中警告过自己,只是自己并没有读懂那段话的意思。

吴邪抱住张起灵,无声流泪,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何其悲哀,吴邪通常不会滋生这种自怜的情绪,他至多会思考过去,但现在他却泪如泉涌。

我这辈子已经够了,就算自己死了,也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可是所有人都不明白。

他为自己的天真哭泣,为无法掌控的人生,为他面前即将逝去的恋人。

也为张起灵蓬勃荒凉的爱意哭泣,为解雨臣的义气,胖子瞎子的付出哭泣,上半生,所有人说着为了他好,隐瞒他,欺骗他,想不到后半仍旧不可以相信至亲至爱。

现在应与你相恋的人告别。

张起灵按住吴邪的后颈使他晕厥,无声的眼泪垂落。

25.

吴邪做了一个梦,他爬上雪山穿过青铜门,却走在佛罗伦萨的细雨迷蒙的街头,穿行在尼可罗·马基亚维利大街的林荫大道之中,听着完全听不懂的小贩的叫卖声,在一座不知名的廊桥前他停下的脚步,身后追逐他的人似乎是自己很熟悉的朋友,他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

那群人逐渐逼近,领头的是一个男子,他的神情焦急又肃穆,满头白发却有着惊心动魄的容貌,那是一张岁月不曾雕琢过的古玉般的脸。

吴邪想问他你是谁,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到一阵疲惫,那是过度使用肌肉之后的精疲力竭,像燃烧了整个身体一般,他宽阔的肩膀微微弓着,那是防备的姿势,他似乎是一个游荡在世间破碎的魂灵,是什么支撑自己肉体与精神的结合?

吴邪感觉到身体要分裂开了,无论做什么都填补不了的裂痕,那是精神的缺失,身处永恒的孤独,残缺的意象。

吴邪转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阿尔诺河,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用尽最后的力气翻入河流。

坠落之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篇白光,随即踏入一个雪白一片的精神世界,这里是朦胧又清澈的,他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且不符合常理,这大概是他情绪的源头,既像流动着的河水,又像嘈杂的人流,他的感官被被各种东西挤压着,似乎在从他的精神里拔除某些东西,那是一股沸腾着的、咆哮着的力量,巨大且无法反抗,所有神经元在同一时间扭曲转圜,沸腾然后冻结。

吴邪感到他正在失去某些东西,他的大脑在重塑,这是一个构筑灵魂的思想与记忆的过程,一股神秘力量在挑选他的记忆,将有的东西保留,而有的则剔除,将连同记忆所产生的一切标志与刻痕都篡改,吴邪在这迷雾重重中安静穿行,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某些最重要的东西,他的思想与本能正在抗拒,但那股庞大而精密的力量是无法以人类的精神所抵抗,它正井井有条地工作着。

吴邪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最后一阵白光闪过之后他猛地惊醒。

我……我这是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几分钟之后吴邪才真正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一家医院里,头部似乎受伤了,左手骨折,吴邪很快做出了判断,并在30秒之内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得出自己现在并不在国内的结论,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

他尝试着起身,但很明显自己的身体机能还不允许他行动,一阵刺痛使得他作罢,他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自己跟谁,来意大利旅游来着?

正想着解雨臣和胖子走了进来,两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关切,胖子嘴碎已经把一切都交代了,他和解雨臣来意大利旅游,结果出了车祸,已经趟医院三天了,好歹醒过来了。

吴邪摸了摸头部,包扎得严严实实,“肇事司机呢?”

“跑了。”解雨臣答道。

他非常自然地坐到了旁边开始给吴邪削水果,假装不经意地问:“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吴邪从醒来就觉得心脏一阵疯狂悸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如实回答:“我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这不废话,你少了好些天的记忆呢,咋来的是不是都不记得了?”解雨臣答。

吴邪点头,头部被撞击确实是会短暂失去记忆,他高中时候老痒搞了个摩托车带他飞跃街头,结果车技实在太烂了,直接撞街边的花坛上了,当时的感觉是半晕不晕的,被扶到医院做检查和回家的途中他整个人是完全失去记忆的。

根本想不起来面前这人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出的车祸通通不记得,其实并不是很严重,回家睡了一下午就清醒了,这才想起来事情经过,只不过这次失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吴邪绕着自己的脑袋轻轻摸了一圈,大概摸到了被撞的位置,在额头左边一点,解雨臣说缝了十几针,可能会毁容喔,吴邪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那是一条可怖的线条,他寻思我还怕这个?

也许额头再来个疤会显得更帅气呢,一条扭曲的伤疤从他咽喉出横切而过,似乎那一切的过往他都清晰记得。

一名身着外科手术服的中年男医生走了进来,向解雨臣他们交代了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几人的聊天内容也都是这几天的旅游行程,显得愉快而轻松。

大约需要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解雨臣和胖子送完饭以后离开了,吴邪躺在黑暗中,头痛欲裂,他压抑着剧痛侧头看向窗外,远处的高楼华灯初上,夜景辉煌。

结局

张家为何而来,为何而长生,破朔迷离,张家人自己都未必知晓。

张起灵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他投入潮水一般的人流中,销声匿迹。

所谓的药剂并不能转化omega,而是可以修补人体衰老破败或者因为外力而损坏的器官,张起灵在发现吴邪的病症以后就已经决定了要救他,只不过他低估了吴邪对自己的情感。

解雨臣和胖子瞎子不计后果地帮助他,为了吴邪也为了他,还有张海客,在他的帮助下配合了药物用六角铜铃制造幻境篡改吴邪的记忆,将张起灵这个人彻底从他生命中抹去。

“服用这种药物之后可以刷新他的记忆,简单来说是构建一个记忆宫殿,将属于你的一切都锁进一个屋子里,并不能够完全删除,只能将它储存起来然后用我制造的幻境记忆替换刷新,如果他再次见到你可能会受到刺激想起一切,所以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他,多看一眼吧。”

张海客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张起灵已经背着包向雪山走去。

吴邪会过完幸福的后半生,他前半生已为了追逐真相迷雾追逐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张起灵不愿吴邪再经历一次。

夜幕降临,孤星掩映,流逐的月照澈那黯淡的山。

这是真正的自由,没有束缚,亦无牵绊,不再是漂泊无依又逼仄局促的岁月,他要回到最初与吴邪分别的地方。

死亡与睡眠将会同时来临,而他带着所有的群风和一生所爱的回忆,回到那个遥远而孤寂的地方。

桎梏的风雪与世俗的高墙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他再也不用四处流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