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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Sam感受到背后那股灼热的视线很久了。
他回过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对上了那道视线的主人——是一个男人。
红蓝色调的昏暗灯光将对方的轮廓隐藏在阴影下，看不大真切，但男人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倏地睁大眼，流露出的慌乱和踌躇让即使隔了这么远的Sam也能清晰感受到。
好吧，Sam抬抬眉毛，收回了目光——他还以为这个盯了他很久的男人会立马过来呢。
不过幸好没过来，Sam并没有想跟男人试一试的想法。他啜了口酒，打算这杯见底就回家。
“嘿。”意外地，旁边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Sam惊讶地扭头，一张令人心醉的面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入他的眼中。
Sam呆住了。
刚才还在人群那头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了旁边，还对着自己咧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哦天，他甚至有虎牙——Sam无法不注意到对方过长的睫毛下那双如琉璃珠似的绿眼睛，和榛子碎般散落在脸上的可爱雀斑。
老天，他刚才是用了“可爱”这个词吗？
他从未这样形容过一名男性，也从未被男性吸引过。但……这太不一样了，像什么电影或小说里的情节，Sam清晰地感受到男人靠近后自己漏拍的心跳，至少他从未在现实见过在面貌上趋近闪耀的人，更别提男人半挽着的衬衫下露出的结实小臂彰显着与脸蛋不一样的健壮身材，从上至下简直无可挑剔。
相信没有几个人能拒绝这样的人。
Sam眨眨眼，收起过于直愣的眼神——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傻气——也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我叫Dean。”男人——Dean歪着头看着自己，“你是一个人吗？”
Sam犹豫着点点头，他看着男人再次扬起的笑，心底狠狠动摇：“Sam。”他说着，心想如果对方主动提出邀约，他大概真的会愿意试试。
况且——Sam的余光看向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随着Dean的身影聚集到这边，女孩儿更多，男人也不少——只要Dean想，或许任何人都愿意跟他试试。
Dean伸手招来酒保，“两杯威士忌，谢谢。”又扭头对Sam说：“我请。”
这个男人甚至没问他要喝什么，就精准点到了他喜欢的。要么他是个运气不错的自大狂，要么是他是个观察Sam许久的跟踪狂，Sam希望哪种都不是。
Dean似乎看懂了他的想法，放在桌上的手指朝Sam没喝完的酒杯歪了歪：“很明显，我们有着相同的口味。”
“好吧。”Sam笑了，“所以，你能直接从我的杯子里认出是什么酒？”
“老兄，”Dean微微扬起下巴笑道：“如果你喝一种东西喝了上千次，它的色泽和气味应该已经融进你的血管里了。”
“那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我喜欢的？或许我下一杯就打算换掉它了。”
“噢，兄弟，”Dean眨眨眼，“我赌你在下一杯前就会回家了，是吧？”
Sam有些脸红，又有点迷糊：这是调情吗？如果是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毕竟有谁会对着调情对象叫“老兄、兄弟”啊，难道说gay都是这么搭讪的？
他清清嗓子：“你经常来吗？”
“这间酒吧？第一次——谢谢。”Dean冲酒保点点头，目光又转回他身上，问道：“你呢？看模样你像个才出来的大学生。”
“很明显吗？我确实才工作一段时间。”Sam没忍住摸了摸他的流海——看样子是时候换个发型了，“我家离这儿不远，偶尔会来这儿喝两杯。你是刚搬到附近还是怎么的？”
Dean耸耸肩：“我不住这儿，这段时间刚好在附近办事。”说着他抿了口刚端上来的酒：“猜猜你的职业？”
Sam低头笑了一下：“你是什么巫师灵媒吗？”
“相信我，可比那厉害多了。”Dean撅起嘴，一副思考的样子，Sam发现自己没办法让目光从对方亮晶晶的嘴唇上挪开。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小了许多，Sam如此专注在与Dean的对话中，今晚是个十足的惊喜之夜，在此之前，Sam从未想过有人能与自己如此合拍，他就像个毫无防备的青少年那样把自己的事情倒豆子似的倒给了Dean，而Dean总能接上他的话，就算遇到不懂的地方，也是一副乐于倾听的模样。
Sam完全沉浸其中。
“嘿，先生们，还需要来点别的吗？”
Sam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续了不少杯了，他晃晃脑袋，有一点点晕。
“不用，谢谢。”Dean对酒保点点头，从衣服内兜里掏出皮夹钱包，笑道：“喝太多了？你的酒量有待提高啊。”
Sam撇撇嘴，也急忙拿出钱包：“不，我来。”
Dean哼了一声：“下次吧，兄弟。”
Sam为这句“下次”又把钱包原路塞回兜里，“几点了？”他掏出手机点开，看着马上要到零点的数字，“老天！”他竟然就这么和Dean聊了将近三个钟头。
“凌晨12点要消失了吗，仙度瑞拉？”
Sam听着对面调笑的声音，努力不让自己脸红，他犹豫地摩擦着手机——他明天还得早起上班，按照他的作息，现在应该已经躺进被窝里闭上眼了，但……Dean还在这儿呢。
“明天是周一，你还要上班吧？”
Sam惊讶地抬起头：这可不是一个来搭讪的人该说的话。
“是的？”他不确定地回复道。
“嗯……那我想你也该回去休息了。”Dean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开：“换个号码吧，兄弟？”
Sam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拿到Dean的联系方式，他点头，Dean无比自然地拿过他手里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进去后拨通又挂掉：“好啦！”Dean欢快地把手机还给Sam，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走吧，Sam。”
Sam被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弄得一脸茫然，他愣愣地站起来，没等回过味儿来，又意外地发现Dean是个大个子——作为一个身高直逼两米的人，很少有谁能站在他旁边却只矮他半个头的。
况且，虽然能感觉到Dean的身材很棒，但那张不容忽视的脸蛋让Sam以为Dean大概只有一米七左右。
“怎么？”Dean挑起眉：“你盯着我的样子像是我多长了个脑袋。”
“噗。”Sam没忍住，笑着抿了抿嘴，“你要这么说也没错。”他耸耸肩，“只是有点意外，你比我想象中要高上许多。”
Dean一噎，没好气地说：“那是因为你太大了，兄弟。”
要不是Dean实打实地翻了个白眼，Sam估计会以为对方在跟自己说什么黄段子。
他们俩并着肩走出酒吧，直到夜晚的凉风吹拂到脸上，Sam也没能等到Dean的邀约。他说不上是欣喜更多还是失望更多，但不论如何，他不会做那个主动开口的人——至少不是现在。
两人在滔滔不绝了近三个钟头后，总算在空旷的街道上寂静了几秒，Sam摩擦着裤子，抬抬手：“再见？我猜。”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Dean的表情看上去竟有些怅然若失，还没等Sam确定，Dean却快步往前跑了几下——噢，天，Sam这才发现Dean有着一双罗圈腿，这本该是个小缺陷，Sam却像个傻子一样觉得对方的跑步姿势怪可爱的。
“你在笑什么？”Dean停在一辆Impala前转身看他。
“这是你的车？”Sam立马转移话题，他有预感，自己要是把“可爱”这个词放在Dean身上，对方绝对会请他吃拳脚大套餐。
“怎么样？”Dean轻轻拍了拍Impala的顶盖，“我的宝贝。”
Sam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Dean扬起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在暗黄的路灯下显得流光溢彩，几乎让Sam看呆了一瞬。
他的心一动：“……很漂亮。”
Dean又笑起来，虎牙从红润的唇瓣间露出，“很有眼光。我的女孩儿是最美丽的！“
Sam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最后竟不知不觉地也咧开嘴笑了，他们在Impala的两端就这么望着彼此，不明所以地傻笑了好一会儿，Dean柔软的目光烫贴着Sam的皮肤，让他不忍心挪开视线。
对于一个两小时前还完全是陌生人的人而言，似乎有些过头了。Sam低下头轻咳一声，把嘴角的笑意抿下去：“我得走了，明天是工作日。”他眯起眼：“你应该知道自己喝了酒不能开车吧。”
Dean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着嘟囔道：“在这儿的你怎么连这个都管。”
“嘿，我听得见。”Sam道：“不在这儿管，那我该在哪儿管？”
没想到Dean笑得更厉害了：“大律师，或许有天你可以让他们修改法案，把酒驾也计入违法行为。”*（注：美国没有酒驾只有醉驾）
Sam有些恼怒：“行吧，我先走了。”
“嘿，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在开玩笑呢。”
Sam气鼓鼓地回过头去，却发现Dean不知为何有些沮丧，他下意识解释：“我没生气。”
Dean点点头，“我知道。”他冲他挥手：“放心吧，我就喝了两杯，这点量跟喝水一样，可灌不倒我。”他顿了顿，脸上又出现Sam刚见到他时那种踌躇的表情。
“再联系？”Dean晃晃手机。
Sam点头挥挥手：“再联系。”
Sam转身往公寓的方向走去，他想等Dean离开后回头望上一眼，但直到他拐弯，也没能听见有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