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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3-11-28
Updated:
2024-02-09
Words:
31,265
Chapters:
9/?
Comments:
26
Kudos: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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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its:
3,668

【昱佳】站街

Summary:

标题待定。来点救风尘文学www
青年社畜蔡 X 站街佳

避雷预警:
双性+怀孕前提的站街,简而言之就是大着肚子在卖;很多带球描写
不洁,路人提及,计划内会有暴力描写、强迫性行为&流产、精神创伤后的自毁描写
总之惨兮兮的,如果能写到的话。
如果性癖刚好对上了也欢迎点梗。

虽然可能没什么说服力但是真的有在努力不OOC了
但是背景设定下努力不一定会有结果【。】
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实验性作品吧,想看看如果把情节缩略得非常简单的话能不能写完,大概多少字能写完

总之注意避雷!!可以的话再继续!!

Chapter 1: 第一章(1)

Chapter Text

他从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里走出来,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电子表面的数字跃进疲倦干涩的双眼,已经过了晚上 10点。这甚至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离开公司的最早时间 。蔡程昱叹了口气,没有拎着购物袋的那只手捏住后颈,仰起头来左右活动着僵硬的后颈。  

连轴转了一个月,周末都在人事不知地加班,今天终于盼到了新项目落地,整个团队都松了口气。庆功宴定在了这周五晚,大家三三两两地告别,脚步声稀稀拉拉,每个人眼睛下面都挂着凄惨的青黑,怎么看怎么像一群行尸走肉。他挎着公文包,在便利店里买了杯热红茶,意识到这是自己近日来第一个不用靠咖啡因续命的深夜,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苦日子即将暂时告一段落的快慰冲淡了疲倦,加上夜间的凉风,精神变得亢奋。他一边走,一边将脸凑到纸杯上方,让茶水滚热的水汽蒸上来,暖洋洋地覆盖住眼皮。  

马路上依然有出租车奔驰而过,但人行道变得人迹罕至。年轻人两手焐着红茶,笔记本的重量让公文包的肩带深深陷进肩膀里,路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时,有什么人与他擦身而过,撞了一下他的肩。  

“哎……!”  

滚烫的茶水泼出来一点,蔡程昱嘶地一声,差点扔了杯子。他忙乱地甩着手,下一秒就听到噗地一声闷响,接着是类似于有人绊了一跤的声音,伴着一声痛苦的闷哼,一团衣服包着人滚倒在他的脚边。有另一个人将一只钱包递到他鼻子底下。  

“大晚上的,”这人开口,“走路不看着点吗?”  

看到那个钱包的瞬间,蔡程昱哎哟一声,忙不迭地一摸大衣口袋——果然空空如也。他刚在便利店买完东西,顺手就偷懒地把钱包塞在了口袋里。如果钱包丢了,那他还要百忙之余抽空去补办身份证、给所有的银行打电话补办所有的信用卡……他的脑子轰轰响起来,赶紧连声道谢,把失而复得的钱包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单肩包,拉上拉链。  

那个男人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巷口的阴影里。他低下头去,照着地上瘫着的人补了一脚。“手老实点,现在滚吧。”他下手一定挺重的,因为小偷爬起来的时候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但始终没敢反抗,刚找回手脚就立刻溜之大吉了。蔡程昱看到他从阴影里走出来一点。  

有那么一会儿,他条件反射地觉得对方应该在抽烟,但那人只是晃悠着,两手抄在口袋里。他跟他差不多高,看起来比他年长,脸上既没有脂粉,也没有表情,唯独眼角下方用亮闪闪的眼线笔一类的东西点了一颗非常明显的泪痣——蔡程昱突然意识到了他在这个巷子里做什么。他想起某个加班加到头昏脑涨的夜晚,同事随口说起公司楼下不远处的巷子里,到了很晚的时候会有人在卖。  

那会儿他还以为他们只是开玩笑。  

 

如果以“卖点”来说,那这人穿得还真是够没有吸引力的:一件宽大的旧卫衣裹着他的上半身,外面还套了一件粗粝的牛仔外套,不能说是风尘,只能说是风尘仆仆:蔡程昱嘴角一歪,倦怠之下一点戏谑的刻薄劲儿翻了上来。刚想说,穿成这样就出来,不太敬业吧;紧接着却猛地看到卫衣下肚子那里隐隐约约地鼓了起来——原来眼前的身体并不如呈现出的那样轻薄而又了无牵挂。  

甚至已经是很显怀的月份了。他的腹部隆起明显,并不是一件卫衣就能完全遮挡的程度。  

蔡程昱不由得一激灵。昏沉的大脑像被泡了薄荷后晾进了深夜习习的凉风,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这几年也算阅人无数,但遇上这种事还是不免吃惊。那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不以为意;他的五官在夜色中有些模糊,只隐约能看到整张脸还算周正,这会儿却眯起眼睛,带了点似笑非笑的神气,泪痣在笑纹里忽闪忽闪的。  

“怎么,还不回家吗?”  

他用的是逗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既爽朗亲切,又居高临下地摆谱,故意要把人惹毛似的,等着看蔡程昱跳脚。整个人晃晃悠悠、吊儿郎当,没有本该有的做小伏低的姿态,全身上下都朴素到土气,唯有一双腿被紧身牛仔裤勾勒得非常漂亮,小腿长而纤细,大腿根清瘦却很有肉感。裤子紧紧包裹着浑圆挺翘的屁股,透过卫衣被顶起来的下摆,可以看到他的胯很窄,臀部又小又紧致,色情得叫人挪不开眼,总算是有点出来卖的意思了。只不过,整体看上去还是不合时宜的质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是因为一直亢奋的神经突然被这双腿点燃了,蔡程昱简直要被这比自己还要青春靓丽的打扮弄得哭笑不得。  

但他鬼使神差地起了欲望。大概是他实在是太久没发泄了,也或许是男人遮遮掩掩的保守姿态和他那双艳丽绝伦的腿一对比,反而更让人有撕开一切的冲动,总之他诡异地兴奋了起来,下半身非常诚实地蠢蠢欲动。  

“你今晚有约了吗。”于是他答非所问,非常直接,男人讶然地扬起眉。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在确认他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然后他耸耸肩,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露出一个坏笑。  

“未满十八不行哈。”  

蔡程昱在冷飕飕的夜风里翻了个白眼。他是长得嫩,但也不至于二十过半的年纪还看着像未成年,这人满嘴跑火车,很明显是不把他当回事。他北京口音很重,说话又快又囫囵,还嬉皮笑脸的,很有种地痞流氓的欠劲儿。可看人的时候又习惯把眼睛往上挑,这种欠劲儿里就突然多了点撩拨的意思,明明是目中无人的架势,一双眼尾却又偷偷摸摸扫过来,仿佛很在意,甚至可以很讨好,一副若即若离的娇矜,勾得人心里不知不觉就开始发痒。  

说不清他是不是故意的,但反正就是很欠操。  

如果说蔡程昱刚刚还只是试探,那现在他就是打定主意要上他了——当然他也知道这大概率是男人揽客的手段,但也无所谓了。他累得要死,根本懒得再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既然他主动来招惹自己,那现在他就是要买他一晚,把连日来积攒的欲望全部发泄在他身上,让他好好付出代价。  

在大脑的某一个角落,他提醒自己,可能从见义勇为开始这一切就都是陷阱。可男人笑嘻嘻的模样对他的神经实在是一种挑衅,他决定这一次听从本能。  

再说他也只是个素面朝天的小白领,有什么可加害的价值呢?  

当然了,该考虑的事情还是要考虑。蔡程昱冷不丁上前一步,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忽地抚摸上了卫衣下那隆起的腹部,听到男人呼吸猛地一滞。  

“几个月了?”他口气不咸不淡,手却不停,隔着卫衣摩挲不停,非常暧昧。“月份太大或太小都不好,容易出事。”  

他乍一看总是人畜无害的,对方显然没料到他这么突然,给他摸得身体有些发僵,呼吸一时间有点急促。但那双轮廓深邃的眼窝里却仍露出一点笑,夜幕之下泛着一丝水光:“小朋友,这就上手了,不先问问价儿吗?”  

他捏住蔡程昱的手腕:“万一是你出不起的钱呢?”  

话音有点故作妩媚的意思,手指却非常凉。他朝他探过身,离得近了,才看清了他的脸:并不和声音一样神气活现,反而很明显一脸病容,模样颇为潦倒。蔡程昱望着他脸上掩盖不住的憔悴痕迹,嘴角抿出一个笑。  

“我日常的工作就是看人,”他轻声说,“在我这里虚张声势是没用的。”  

这并不是假话。  

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对于旁人的气场同样非常敏锐,也非常灵活,有些人看起来温良,其实不好惹,他很明白。于是他从善如流地见好就收,刚想抽回手,却被蔡程昱反手就牢牢扣住,手腕上甚至瞬间传来了一阵疼痛。他啧了一声,脸上勉强滑出一个讪笑,却没盖住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咳……好嘛,算我多嘴行了吧。”  

然后他就听到这个年轻人漫不经心:“多少钱我都出得起。你干净吗?”  

我操,这小子以为是菜市场买猪肉吗。  

他表情冷下来。沉默片刻,蔡程昱听到对方讥诮道:“要不我给您现场出示份体检报告得了呗——小兔崽子,不想买就趁早滚回家,别耽误人做生意。”  

自己还真是牛逼,下个晚班还能把站街的惹毛了,难道这就是社畜的怨念。  

但蔡程昱并不觉得挫败。他日常礼貌随和,但那只是他工作社交的一部分。此刻,一个多月没发泄过的他本性暴露,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说是精虫上脑,不仅欲火鼎盛到没有一点耐性,钻牛角尖的本事也突如其来大发作,俨然认准了的这一炮非打不可。因此他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加重了声音和手上的力道:“我说了,钱我出的起。证明给我看你没病,钱我出双倍。你家或者酒店,你选哪个?”  

这什么顶天立地的大冤种。  

但马佳被双倍二字说动了。虽然眼前这小鬼又轴又横还一看就没找过,鬼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多花点心思伺候他,但只要钱给到位……他抿了抿嘴。  

“我家太小,去酒店吧。”他说。  

 

Chapter 2: 第一章(2)

Summary:

口活开始
小蔡鬼畜魂暴露开始

Chapter Text

倒也没想到去酒店居然还是坐地铁。  

也得亏他们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马佳白眼翻上天,又一次开始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钱。毕竟看起来那么年轻,也就是个刚工作没几年的新人,手头能有几个子,别是想搁这儿白嫖;他一晚上也就勉强能伺候一个,可别到时候搞得他白辛苦一场。但蔡程昱理直气壮:“这个地方开车停车费跟流水一样,我再有钱也不能这么冤大头吧。”  

一面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了。马佳嘴角抽了抽:“阔少,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网约车?”  

小屁孩朝他抬起头,白生生的脸那么乖,张嘴却吐出一句让马佳吐血的话:“我不想让司机怀疑我们俩的关系。”  

马佳费了很大劲才没拎着他的脑袋往扶手上撞。  

但他还是在他身旁坐下了。也没别的理由,就是太累,他站了一晚上,膝盖在报警,后腰疼得快要断掉,肚子又有点发硬。马佳将手搭上腹部,不动声色地轻轻摩挲,缓解着疲劳带来的这轮不适。  

这个点的地铁很空了,长长的座位上都是零星的同样刚下班的白领,疲惫的神情与他不相上下,也只有用眼神打量他的力气;又因为太累,甚至都懒得去掩饰,直直地盯着他的肚子看。  

漆黑的隧道发出尖啸,玻璃上不断闪过广告牌和自己的面孔,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相拥着凑在一起瞌睡。  

说什么不想被怀疑关系,地铁上的人难道会更少吗?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  

腹部持续的坠胀终于缓和了一点,他稍稍松了口气。现在月份还不是很大,所以他还能勉强抽出点精力做这事,等往后身体更不行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所以就算再怎么抗拒,他还是努力想趁现在多弄点钱——  

“为什么怀孕了还要做这个?”他突然听到旁边的小屁孩问。  

还以为他睡着了,毕竟他看起来一副加班加得只剩一口气的样子。马佳一句“当然是因为缺钱”在嘴里转了半圈,脱口而出变成了:“这样不比你在公司做牛做马来钱快?”  

蔡程昱闻言扭头瞥他一眼,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马佳在心里一咧嘴。虽然逻辑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他还是莫名地心情舒畅起来。什么为什么,能有几个人是自愿做这行的,他含着一丝微笑,望着地铁富有现代感的灯光。他挺久没坐地铁了,一般跟客人走也都是打车。上次坐地铁是什么时候?早高峰他不是没挤过,但那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感到很怀念。  

 

 

他们一路来到酒店。酒店出乎意料的高级,并不是马佳习惯的几十块一晚的小旅馆,这小子倒是阔绰,也很穷讲究。也好,地方好他也能舒坦点,反正又不是他出钱。他一边将身份证塞回口袋,一边看着蔡程昱用刚拿的房卡打开大床房的门,柔和的灯光伴着一丝熏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洁白的毛巾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马佳啧啧两声。  

“年轻人就是会享受,哪天你去五星级开个总统套房得了,每个房间做两趟,一天下来微信步数朋友圈第一。”  

蔡程昱脱掉大衣挂进衣柜里:“你跟别的客人也是嘴这么贫吗?”  

马佳在他身后笑:“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有很多男人都很吃我这套的。”一面状若不经意地摸了一下嘴唇。  

“当然别的用处也有,你是要先洗澡呢,还是想现在就试试?”  

嘴欠的毛病是天生的。他就是喜欢看那些男的被他撩得起兴,有的好笑有的气恼,无一例外,都会想方设法地要让他闭嘴,就好像他们真的很在乎他说什么似的。这行做久了,有时候马佳也会恍惚觉得自己其实挺享受这一切。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蔡程昱转过身,大衣下面是西装,西装下面是衬衫,衬衫下摆整整齐齐地塞在裤子里。人想活得体面就是要这样层层叠叠的,如果很轻易地就赤裸,那就不体面了。他走上前解掉他的领带,卷成一团塞进他的上衣口袋,然后顺势就开始摸他的胸口。  

衬衫下的皮肉有些烫。他的身体年轻、干净,散发着一点残留的男士香水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要结实。他其实长得挺高大的,但脸太乖了,马佳就老忍不住想把他当小孩逗。  

“你今年多大了?”他一边摸他,一边故意将呼吸喷在他胸口。衬衫已经解开了,白皙的胸口被这么一挑逗,立刻蔓延出鲜艳的粉红色,他还不过瘾,指尖游弋过发烫的皮肤,轻轻摩挲起他胸口上方那颗凸起的痣,余光看到他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蔡程昱听到他笑了。马佳一只手摸上来,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  

“比我小,记得叫哥哥。”他亲切地说,然后蹲下去跪在地毯上,娴熟地抚上他胀鼓鼓的胯间,拉下拉链,将他早已勃起的东西含进了嘴里。  

他听见他登时倒抽一口气。马佳很了解像他这样的客人:年轻、一表人才、出类拔萃,可能有时候渴望一点新鲜感,也可能因为工作强度太大偶尔要宣泄一下压力,但他们不会在此长久地停留。他们和那些已经在烂泥潭里醉生梦死的人不一样,不会把日子过得稀巴烂、只有骑在他身上时才能找回一丝权威。蔡程昱的物件儿一点都不小,野兽似地蛰伏在长裤里,在口活开始之前就已经胀得很粗,可以清楚地看到了顶出来的沉甸甸的一大包。被他握在手中侍候的阴囊同样胀鼓鼓的,确实积攒了相当多。  

“嚯。”他吞之前还好整以暇地掂了掂,“工作真挺辛苦吧?”  

蔡程昱没有压抑自己的喘息;他低下头,在口舌抚慰的快感中微微眯起眼睛。年长的男人跪在他脚边舔他,与言语里的挑逗不同,神情很柔顺,虽然谈不上活儿多好,却也妥帖地照顾到了每一寸,不甚明显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来不及吞咽的液体滴落在他的卫衣上,卫衣在跪姿下更加明显地箍出他腹部的弧度。  

他嘴巴太小了,吞得很吃力,不得不微微仰头,晶亮的黏液蹭在他被磨得发红的唇上。  

周身的血液涌向下腹,全新的骚动拔地而起,蔡程昱脑袋嗡嗡作响。  

许久未得到抚慰的性器赫然膨胀到极限,马佳给撑得闷哼一声,不得不暂时将他吐出。粘液从他的嘴角滑落,湿漉漉的小嘴摩擦着硕大的龟头和青筋暴露的柱身,衬得他的鸡巴宛如庞然巨兽。他撸着他的根部,又低头将嘴唇抵着前端舔吮,舌尖很灵活,不断扫过敏感的冠状沟,从上方看下去,只能看到他垂下的、微颤的睫毛和俊俏的鼻尖。  

一股无法言说的快感如闪电骤然击中全身,蔡程昱脊椎里炸出飞窜的电流,他一把揪住身下人的头发。  

“唔!”马佳显然被他扯痛了,但他没有挣扎,任凭他抓着自己摁向腿间。  

“张嘴。”蔡程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变成了命令。  

马佳脑袋被迫顶着他的腿根,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思笑:“小朋友就是急性……啊!”  

发根陡然作痛,一股力量迫使他猛地抬起下巴,没等他喘口气,沉重的阴茎就啪地抽在了他脸上,扇得他立刻闭了嘴。蔡程昱没有表情,但应该是对他小朋友长小朋友短的不耐烦了,他伸出一条腿,皮鞋精准地踩上了马佳腿间。  

“别让我说第二遍。”  

劲瘦的小腿直顶着腹部隆起的弧线,稍加施力,就压得肚子微微变形,这下轮到马佳倒抽一口气。“别!”他终于慌了神,一时间也忘了要取悦对方,本能地护住了肚子,抬手就去推他,一直跪着的膝盖却在这时倏然窜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啊地叫出声来,今晚的第一次反抗瞬间就松懈了,当下只觉得眩晕脱力、浑身发软——早被性器顶开双唇,粗暴地塞了进来。  

“呜……!咕、嗯……”  

阴茎撞上喉咙口时马佳仍没从膝盖的疼痛中缓过神。有那么一会儿,腿伤的发作将他从今晚这个明亮、宽敞的房间里拖了出去,塞回了原本存在、而他暂时试图遗忘的黑暗里。因为灌风,巷子里总是太冷,他在那儿游荡了几年,膝盖的伤逐年恶化,明明看起来几乎完好,无法磨灭的酸胀和疼痛却像雨水天墙根下的霉菌那样长出来,从那道手术留下的浅浅的疤痕开始逐渐侵蚀到全身,和肚子里那个不知是谁留下来的孩子一起折磨得他难以入眠。  

他又开始感到喘不上气,胸口闷得像是肺里长出了一堵墙,无论他怎么呼吸也摄入不了氧气,过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是因为有人在操他的嘴。刚刚小心伺候过的龟头现在顶着他的软腭,不由分说地就往他喉咙里塞,硕大的肉棒来回摩擦着食道的软肉,呛得他简直要翻出白眼。异物的侵袭让身体条件反射地干呕,但嘴巴被堵住,因此他只是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呜呜声,伴随着被撞碎的咳嗽和无法吞下的唾液,下巴和胸口很快一片狼藉。  

如果是他主动深喉可能还要好受一些。他态度轻浮、言语挑逗,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客人高兴,也是试图从这种被压迫的游戏中获得有限的主动权。勾引是一场赌博,他并不是每次都会赢,没有爱而只有肉欲的勾引是危险的,有时候他也确实能震慑住几个青涩的客人,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自己激起的施虐欲下吃亏。所以他为什么一直这么做?明明听话一点可能会更容易。马佳不知道。  

他缺氧、疼痛、眼前发黑。濒死的感觉涌上来,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时候,蔡程昱突然拔了出去,马佳噗地吐出一口气。氧气像刀片那样灌了进来,他大口大口喘了两下,没来得及呕吐就又被对方掰住下巴,蔡程昱又说:“张嘴。”  

这次马佳不敢作妖了,乖乖抬着头张开嘴巴,甚至没敢咳嗽。阴茎拍打着他的下唇,他等待着,直到年轻人自己撸了出来,射进了他的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低下头。  

马佳没等他开口就主动伸出舌头给他看接住的东西。确认他检查完毕后,才咽了下去。  

他咳嗽起来。他咳得很猛,胸口好容易不憋闷了,却又开始隐隐作痛。感觉到蔡程昱在看他,马佳朝他一摆手:“感冒后遗症,不是什么传染病,感冒也好了,不会传染你,别吓到。”  

其实是感冒恶化成的肺炎,差点要他命的那种,但他懒得解释更多。

 

Chapter 3: 第一章(3)

Summary:

一丢丢粗俗dirty talk提及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蔡程昱没有追问,歪着头看他:“腿不好?”  

原来他看出来了。“老毛病了,”马佳说,“以前动过手术。”  

一面将一只手伸给他,上目线又往上挑,折在眼眶里,半是卖乖半是撒娇地让他拉自己起来。换做是五分钟前他是断然不敢的,但刚刚射过的男人们脾气都是天下第一好,蔡程昱也不例外。  

话虽如此,马佳也不太敢再招惹他了,这小子比他预估得还要强势,不喜欢别人过于反抗。腹部的不适加上腿上残留的痛处,让他对他少了一些挑逗,多了一些惊惧。那双白皙的手一左一右握住他的腰,马佳没有再说什么俏皮话,只是主动脱了牛仔外套扔在了地上,然后顺势捧起他的下颌,见他没有不喜欢,才用拇指缓缓抚过他的嘴唇。  

蔡程昱忍不住笑出声。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他抵着他的掌心凑到他跟前,忽然天真起来,无辜得甚至有点傻气,“哥。”  

马佳如遭雷击。突如其来的潮热席卷全身,加上膝盖的抽痛,让他差点站立不稳,恍惚的一瞬,已经被年轻人拦腰按进怀中,整个人给顶到了墙上。  

一只手从衣摆探进去径直捻上乳尖,另一手则探到裤子里去,轻轻一蹭,便摸到了一丝湿热。蔡程昱笑了一下:“果然。”  

小小的女穴含着他的手指,马佳的呻吟声开始压不住,伴随着乳头被玩弄的快感,只片刻功夫,方才还只是微微湿润的小穴就已经变得汁水淋漓,逐渐充血的两片娇嫩蚌肉湿漉漉地在缝隙间开合。  

牛仔裤被扯开掉在地上,腿间那个隐秘的器官被玩弄,马佳哆嗦着,刚想推他,就听到他说:“卫衣也脱了。”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命令语调,他打了个寒颤,乖乖收回手去脱衣服,花穴却忍不住夹紧了。  

年轻人呵地一声:“我说你怎么现在才湿,原来你是喜欢被支配啊。”  

马佳忍不住辩解:“谁喜欢了,是你手放那儿……!”却感到一滩湿热又流了下来。  

卫衣下面是一件纯白的T恤,刚好修身的程度,不仅勾勒出他出乎意料纤薄的腰线,也让腹部隆起的样子看得更清楚。胸倒是不大,也很单薄的模样,奶尖却已经色情地顶了起来,蔡程昱隔着T恤的面料用指甲轻轻一刮,就见他浑身发抖,一阵电流似的酥麻便贯穿全身,马佳两腿一软,差点就这么跌坐在房间的地毯上。  

指腹不停地摩擦乳头,酥痒的快感越来越强烈,年轻人却还觉得不够似的,一边手指挑逗,一边栖身压上,先是接吻,然后就一路亲下去,肆无忌惮地吮吻他的脖子和肩膀。  

腿间那只手却在这时故意挪开了,反过来裹住他的腰,将他径直拉向了自己,让他发紧抽搐的肚子贴在自己身上,五指则掐住了他的腰侧。他腰身很薄,非常轻易地就能捏住,不盈一握的细腰配上已经略有些沉重的耸立腹部,出乎意料地勾人,让他很快就又硬了起来。  

“哥,没想到你这么瘦。”  

他的身体比他整个人看起来要纤弱多了。  

亲吻缠绵无度,下面也湿得越来越厉害,内裤早已湿透,温热的淫水甚至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明明靠卖身过活,他却从来没这么有感觉过,男孩的手指只是简单地抚摸他,就让他无法抑制地呻吟喘息。  

“不……”膝伤还在发作,疼痛混杂着情欲,让马佳有些崩溃,“不行……啊……到床上去……”  

蔡程昱贴着他的锁骨吮吻:“就在这儿不好吗?”  

“求你了,我腿疼……我站不住了……”  

也不是假话,可腿疼是真的,身体绵软得站不稳了也是真的。胸前的手指仍漫不经心地撩拨着敏感的乳尖,把那个地方摸得发涨,仿佛下一秒都能喷出奶水来。强烈的酥麻快感一次又一次冲刷着身体,刺激得腿间那颗珠核酸胀难耐,充血的花穴也不断涌出淫水,渴望着更多的爱抚和侵犯。  

前所未有的冲动让马佳头晕,他本能地想把手伸下去碰,却被人一把扭住了胳膊;失去了自慰的可能,花核在焦灼中更加坚挺,酸涩的胀痛从阴阜蔓延到整个小腹,他不受控制地哭叫起来,明明只要碰一下就能去了,身体却挣脱不开,雌穴只能在对高潮的饥渴中无助地痉挛。  

接客的时候,基本都是别人在他身上发泄,下三滥的客人手段粗暴,折腾得他死去活来,总归是难受和疼痛的时候多,真正爽到的时刻屈指可数,真正想要的时刻就更少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真正享受性爱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哄客人高兴;为了哄客人高兴,自然也就学会了主动示好,再疼也能舔着脸晃着屁股浪叫着求操,骚话已经说得信手拈来、非常熟练,可现在真的想要了,却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汹涌的情潮在体内震荡,迫切地需要发泄的出口,马佳埋在蔡程昱肩上拼命喘息,欲望挤压着身体,把他一寸一寸碾碎,五脏六腑渴求到绞痛,雌穴空虚得让他发疯,淫水失禁一样往外流。  

——想要,求你摸我的逼,我水好多,快点把鸡巴插进来好好干我的骚逼,骚逼想要鸡巴,求求你插进来操我的肚子,操我的孕妇逼,干死我,把我肚子里的宝宝操出来。  

为什么说不出来?  

明明说过很多次。只要说出来,不管是他还是蔡程昱都能爽到。  

也不需要羞耻,他没什么好羞耻的,不过是个婊子罢了,婊子说这种话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熟练得能背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变成灼热的呼吸卡在喉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这是马佳从未想过的情况。一个卖身的居然忘记了怎么逢迎求欢,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他空茫地眨了下眼,突然就感觉到滚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下去。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蔡程昱已经伸出手指,抹掉了他的泪水。  

“啊,”他用小孩子拆礼物的语气笑道,“原来你的泪痣这么小啊。”  

他的声音非常清亮悦耳,笑声从鼻腔冒出来,柔和又黏糊,不仅天真,甚至带了点娇憨。被泪水晕开的眼线在颧骨划出浅浅一道,残存的亮片在他的指尖闪烁着。他眼睛下方的那颗泪痣本身又小又淡,不靠近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你很想做吗?”他问。  

马佳将脸颊蹭在他的肩上。他哽咽着咬牙,停顿了几秒后,才无声地点点头。  

手指突然滑到腿间,指尖抚上了热烫濡湿的穴,他猛地一颤,含糊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想将腿合上。“别乱动。”年轻人掐住他胀痛的花核命令道,于是他就不动了。很快,那里就传来指尖打圈揉捏的酥麻快感,他啊地叫出声,这一下带上了哭腔,却又哼哼着说不出话,只能无助地晃着腰,挺起的肚子在对方身上磨蹭,任凭指尖又开始戏弄、蹂躏着翕动的珠核和花瓣。  

淋漓的水声间,喘息越来越激烈,年上者在手指的攻势下断断续续地呻吟,他说不出不要,也说不出想要,甜腻的声音零碎地挤出,泪水在他肩头将衬衫浸湿了一大片。  

“马佳哥,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是不是?”  

他僵住了。两根手指插进他的穴里,扩张的同时搅动出了淫靡至极的声响,带出了无比缠绵的甜蜜快感,插得小穴越来越湿软。男人的脸上满是泪痕,一边被手指捅得死死咬着嘴,一边用哭红了的眼睛愣怔地看他。  

——什么叫我本来的样子?  

——你今天才第一次见我,你懂什么我本来的样子?  

重新硬起来的阴茎这会儿顶住了雌穴的入口,在他陡然拔高的哭喘中来回磨蹭软肉。“你想要吗?”他循循善诱,“想要的话就说,说你想要我插进来。”  

“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给你。”  

他用一种令人信服的、做出承诺的口吻说。  

沉默持续了大概半分钟。接着,他听到怀中的人微弱的喉音。  

“我想要……求你,插进来……”  

他软下去,仿佛被这几个字夺走了全部的力气。蔡程昱满意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他猝不及防捞起他受伤的那条腿架在臂弯里,在马佳失声惊叫声时顶住了他的穴,毫不犹豫地挺身没入。  

 

Notes:

解释一下,其实就是被折磨太久,已经没办法正常做爱和求欢了,但在弟弟面前又潜意识里没法放任自己当婊子
然而弟弟看出了他的崩溃,因此直接给他下命令,才把他解放出来

Chapter 4: 第一章(4)

Summary:

第一次结束w

Chapter Text

“嗯……!!!”  

插进去的一瞬间蔡程昱看到他的神情彻底变得破碎,整张脸仿佛突然就变得朦胧起来。马佳扯出一个“啊”的口型,但声音扼住了,没能发出来,只有唇间抖抖索索地喘气。他大口呼吸,湿润潮红的眼皮阖上了,像是要向后倒下去那样,下巴高高抬起,却因为无法顺畅呼吸而又被迫睁开眼,眼神惶然,像脚踝被水草缠住后沉入湖底的人那样望着最后的天空。  

接着他无法承受地馁在他怀里,额头砸进他的肩窝,后背震动着,一侧的脖颈示弱般地露出来。  

“好胀……哈啊……!”  

他又想躲,却被摁回原位。“吃进去,”蔡程昱声音低下去,不顾马佳一连串痛苦的呻吟,性器无情地往里面送,“吃到底。”  

那双腿赤裸着,其中一条夹着他的腰,醴红的女穴湿淋淋的,因为被阴茎插入而被动地一紧一紧,而他的性器终于彻底埋了进去,看不见。身体被侵占带来的痛苦和快感都看不见,只能从吞吐的穴口颤抖的频率里窥探数百分之一,就像人们站在岸上就无法看到溺毙于湖底的尸首,而只能看到无风的湖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  

敏感带被狠狠碾压的快感从尾椎汹涌地向上翻腾,过载的酸胀和酥麻让指尖都没了力气,鼓胀的下腹不断流窜出像是要把他绞碎的涨痛,马佳艰难地喘息,插进身体的那根东西硬邦邦地顶着他,滚烫粗壮的一根横在他肚子里,深得像是一直顶到了胃似的,令他视线模糊、全身发软,连喉咙口都忍不住发堵、发噎,光是全部吞进去就已经汗水淋漓。  

“拔、咳咳……拔出来……”他呛咳,本能地哀求,“吃不下了……要不行了……”  

蔡程昱像是不敢置信地一笑。“说什么呢,”他攥着他的腰,熟练得就像天天在玩同一个玩具,“才刚插进去而已,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他说得也确实没错。如果不是因为被顶得实在是难受,马佳无论如何也不会央求客人刚插进去就拔出来。  

毕竟买他的男人没几个好脾气的,他要是乱提这种要求,被甩几个耳光都算轻的了。  

蔡程昱看上去倒不是会打人的类型,但马佳自知理亏,只得咬牙忍住了。可他的身体还是抖个不停,已经给捅得崩溃,眼泪不听使唤地拼命往下掉。  

怀孕已经给身体带来了相当大的负担,就算他不想,生理性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没法让他平静:熟悉的反胃感袭来,他一边哭,一边开始不停地干呕,就好像呕吐出来就能缓解体内残忍的胀痛似的,肠胃绞痛痉挛。  

心理学上好像是把这种看起来毫不相关的症状称为【躯体化】,虽然马佳并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他只知道在一切超出承受范围内时自己就会想吐,可能是压力过载下的应激反应,不过也可能只是孩子的缘故,反正他妊娠反应也很严重,自从怀孕后身体就一直不太行。  

“好了好了,”这副凄惨的样子好像终于让年轻人生出了恻隐之心,他稍稍往外退了一点,一只手安抚地捋着他的后背,“你之前那么强势,我以为你很耐操呢,没想到这么娇弱。”  

就是说话还是让人心梗。  

马佳无力地掀了他一眼,蔡程昱朝他一脸无辜地笑。我说错了吗?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理直气壮。然后他就把他压在墙上动作起来。  

那么贵的房间,那么精美的一张大床,他却偏偏要顶着墙做,真是搞不懂有钱人。  

小穴里不断被抽插出黏腻的水声,马佳想刺他两句,脱口而出的却是娇软缠绵的呻吟。  

粗壮的肉棒摩擦着穴内湿润肿起的敏感软肉,不停顶弄着穴壁上最为酸麻的地方,抽插带来的酥痒越来越强烈,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汇聚到了下半身,小小的花核被刺激得充血胀大,不断进出的性器则狠狠挤着穴口,柱身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摩擦着脆弱的蜜豆。  

“……呜……哈啊……好爽、嗯啊……”  

浓腻的淫水被鸡巴不断带出,瘦削的身体瑟缩在双臂间,私处交合的感觉好得吓人。  

有蔡程昱这种尺寸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了,按部就班地顶弄就已经非常非常的爽,爽得马佳模糊的意识里都生出了罪恶感。  

明明应该是他将对方伺候妥帖,怎么现在倒是自己只顾着爽了。这个小鬼会因此生气吗?他失神的大脑还记得要哄哄客人,想努力回想起一些讨好谄媚的技巧,说点什么甜言蜜语,下面更乖更主动地夹。可紧接着这一切都淹没在了剧烈的快感之中消弭殆尽。  

“受不了了……里面,里面好爽……呜嗯……不行了真的……好会操……啊啊……”  

快感一波又一波,身体颠簸震荡,让他情不自禁地抓挠他的后背。身后的墙壁有些凉,可腰间扣着的手臂却很温暖,他能感觉到年轻人整个倾过来,压在他身上要他。他滚热的欲望像深邃涌动的海浪一样泼在他身上淹没他,抽插中的性器坚挺有力,不顾他的哀叫毫不犹豫地一次次进入,一直顶到宫口,顶得孕育着胎儿的地方都情不自禁地震颤,肚子不受控制地坠胀发紧。  

哪怕不用看,身体也能感受到他一下又一下的耸动,听到衣衫磋磨间他微沉的吐息。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他还怀着孩子,根本承受不住这么激烈的动作。  

一只手覆盖上他的腹部,掌心滚热,来回抚摩,暧昧至极。  

“你这里好硬。”  

那个地方本来摸起来是柔软的,按一下的话,就能感受到子宫里充溢的羊水,尚未发育完全的生命悬浮其间,以成长为由光明磊落地压榨祂虚弱的母亲。马佳那么瘦,又怕冷又总咳嗽,蔡程昱知道他身体并不好。纵使再怎么态度潇洒,他处境艰难是肯定的,不然没人会肚子这么大了还出来接客。  

他不清楚自己心里涌动的热烈感情是什么。可能是纯粹的性快感,也可能是占有欲。身下的男人既不温柔顺从,也不娇艳妩媚,但却非常敏感,稍稍顶一下就会呜咽着浑身发抖,下面不由自主地吸住,一磨就浓浓地出水,而且紧得惊人,说是名器也不为过。他没有主动勾引讨好,却被随便一个男人插进去就能崩溃,如此可怜,说话夹枪带棒的声音,叫起来却很娇,爽到了就哭,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讨饶。  

蔡程昱多少有点明白对方那句“有很多男人都很吃我这套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清瘦的身躯在情事中痉挛,因为太纤细,就算显怀了也只是略显臃肿,耸起的腹部挺在身前,随着操弄的频率晃动,非常淫荡,却又显得比普通人更加脆弱。他不由自主地就抚摸上那里,马佳咬着牙哼了一声,被他摸得发颤。他大概不太舒服,但也没太大反应,应该不至于出事。眼尾红红的,倒是变得很勾人。  

“不行了……嗯……”他被插得话都说不稳了,每吐出一个字都要喘好几声,整个人爽得蜷缩在他怀里,因为被顶得太深,甚至受不住地捶他的肩,又揪住他的衣角难耐地来回摩挲,肚子紧绷绷的,“再、再顶那儿、的话……我快要……啊啊……饶了我……”  

又是一连串撞击,腹内的胎儿躁动起来,马佳被踢得抽噎一声,胸口又开始发闷,他撇开一只手紧紧抵着胸口,窒息地急喘:“不要,太深了……肚子好坠……求你了,不能再……不能……已经要……”  

心跳也越来越急,孩子闹得越来越厉害,他吃力地喘着,竭力试图深呼吸,却仍压不住胸口的憋闷,他已经不知道是爽还是难受,抓着救命稻草似地攥着蔡程昱的衣领,只感到眼前金星乱跳、阵阵发黑。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被人猛地抬起,对方抬起他那条早就虚软屋里的腿,重重往里一撞。快感像匕首一样扎进身体里,马佳几乎是惨叫一声,被这一下顶得彻底吹了出来。  

温热浓腻的淫水喷涌而出,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操破水了。马佳瞪大眼睛,视线里却一片空白,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要死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只求在身体彻底崩坏前努力再多还点钱,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生病是很痛苦的,其实他一直很怕死,可真到了濒死的时刻,他却反而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最后一次下意识地去抚摸腹部,然后就摸到了一滩陌生的黏湿——另一个人滚热的手抓住了他,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  

马佳瑟缩了一下,像猛地从水中浮出来一样,突然恢复了清醒。  

今晚才第一次见到的那张年轻面孔映入眼帘,蔡程昱握着他的手,紧紧地盯着他。  

“你还好吗?”他听见他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马佳迟滞地望着他,蔡程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后他听到他终于开口:“……你要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你在买吗?”  

他声音很哑,带着浓浓的哭腔,但似乎神智还算清醒,蔡程昱松了口气。他低头看他肚子上的那滩白浊,马佳摸到了,因此手指上也全是他的精液。他呆呆地看着手指,像是花了好大劲才想起来这是什么。然后他埋下身咳嗽,扒着蔡程昱的肩膀。  

“帮我看看……我有出血吗?”他声音虚弱下去。  

年轻人心里一惊,赶紧低头。两人下身是大片的黏稠淫液,但并没有血迹。他摇摇头。  

“那就好。”马佳不咳嗽了,但还是揪着胸口,“对不起啊,我也不想你第一次花钱就搞出人命来。”  

他胸口起伏得厉害,额头渗出汗来,蔡程昱终于意识到什么:“怎么了,是心脏不舒服吗?呼吸困难,是哮喘?”  

他紧张的样子让马佳觉得有点逗。到底是正常的年轻人,上头劲儿一过去,又是个好人了。  

“只是缺氧……缓缓就好了。”他慢慢说,并不准备和他解释是怀孕后胎儿压迫心脏的缘故,反正他大概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你射了吗?”他又问,紧接着就想起手上沾着的东西,“哦,你弄出来了。那就好。”他又说了一遍。  

肚子还是有点硬,但没刚刚那么坠了,他还是命大。正想着,腰就被人搂住,男孩凑上前来,嘴唇贴在他的脖子上。他鼻尖还有点凉,让马佳想起家里养的小狗。他轻抚着小孩的后背,他的身体摸起来令人愉快,而蔡程昱扳过他的脸咬上他的唇。  

“我还能再找你吗。”  

他黏黏糊糊的。马佳多少有点意外。  

“我以为你只是憋坏了想发泄一下,或者想尝尝鲜。”  

“我是,”蔡程昱很坦然,反而让马佳噎了一下,“但和你做的感觉很好,特别好。”  

马佳觉得他纯属胡扯。他这种身体做起来能好到哪里去,又不会伺候人又不耐玩,搞得狠一点就吃不消,为此没少被骂过。他又不是走通情达理温柔挂的,也没什么技术,来买他的一般不是有特殊嗜好就是纯粹债主羞辱。这小孩虽然搞得狠,但看起来也不是专门喜欢搞孕妇的小众性癖。  

再说他也不适合跟自己有太多联系。  

“还是算了吧,”他没意识到自己带了点苦口婆心,“就算是纯打炮我也不适合你。你不知道我都是跟什么人卖——今天没生病,不代表以后我不会生病,你这个条件找谁不好,真想花这个钱就去找个干净的。再说……”  

蔡程昱偏过头。他这个样子太纯真了,和刚刚凌厉冷酷的样子判若两人,马佳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为何慌得厉害。  

“再说什么?”  

“……没什么。”  

再说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他突然感到非常伤感。这种感觉他很久没有过了,他麻木很久,怕死是一回事,伤感是另一回事。他早就做好了被人弄死在家里的心理准备,还以为自己早就不会为此伤心了。  

也许他确实不该碰今晚这个小孩。  

马佳叹了口气。你还要再来吗?他推开他,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问。前面我可能不太行了,要不你试试后面?  

他只穿着一件白T,双腿赤裸,脚踝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折断。好歹你也付了双倍的钱,我也不至于只让你玩一次。  

 

Chapter 5: 第二章(1)

Summary:

一些短暂的过渡。社畜也不是简单的社畜233对不起,本剧情废物终究还是要开始金手指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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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完全照进来时,蔡程昱在酒店的大床上醒来,发现马佳已经不见了。  

身边的床铺甚至连最后一丝体温都已经消散。他用手背反复划过那处凹陷,试图寻觅到任何一点温暖的遗存,但一无所获。洁白的床铺冰冷又官方,像电子邮件输入框空旷的底色,如果不是因为被睡皱了的纹路尚在,他甚至要怀疑昨晚的一切都是自己高强度工作后产生的癔症。  

但他的身体清晰地记得所有细节:发丝摩擦脸颊的微痒,五指掐住滚烫腰肢的掌控感,胳膊压到胯骨时被一侧清晰的骨头硌了一下时一瞬间的微痛,小腿勾着自己的腰、棱角分明的踝骨扫过脊椎带来的不可名状的热血沸腾。他把他按进枕头里,让他趴着撅起屁股,然后就用他后面。他的后穴也又紧又热,被雌穴流下来的淫水润着,用起来和前面一样好。蔡程昱一手摁着他后颈,另一手把着他瘦瘦的腰,姑且算是记得他现在遭不住太多,便没有真正发狠地往里面撞,只是挺送着让小穴紧致的肉环一次次撸动过肿胀的茎身。  

但肉体撞击的啪啪声依然响亮,马佳翘得过分的臀尖上很快被拍打出粉红。他耸动着腰肢,脸埋在枕头里哭喘,在快感和酸疼中死死攥着床单撕扯着揉成一团,跪趴的姿势让他的肚子垂在身下,看上去比站着的时候要更大一些,坠得他的腰酸疼难忍,身子忍不住往下塌。  

他的阴茎高高翘起,紧贴着隆起的下腹,明明被操的是后面,前面却也一缩一缩地跟着流水。趴着缩成一团的样子就更小只了,肩膀和腰都是窄窄的一线,后背两道清晰的蝴蝶骨掩在T恤下方,清瘦得让人无法不心生怜爱,也无法不产生施虐欲。他的后穴箍得那么紧,阴茎一次次撑开小口的动作蛮横暴戾,可一旦捅到地方了他就会一并弓起身来发抖。  

到最后已经给干得出不了声,只能瘫软在枕头里由着他用自己的屁股发泄欲望,反应逐渐微弱,清癯的后背、娇小的腰臀和细瘦却肉感的大腿都任他摆布,安静挨操的模样仿佛他是蔡程昱专属的性爱娃娃。  

也没有不喜欢:蔡程昱一挺身便连根没入,同样俯下身压在他背上,一手握着他手背,一手勾到他腰上抱着他沉坠的腹部,握住那硬挺憋胀的肉棒不停套弄,后方则插在里面深深地碾压着酸胀处:“乖,射出来,射给我看。”  

马佳哪禁得住他这样,刚被撸两下就哭着射了出来,一滩精液全泄在蔡程昱手上,同时后穴也一阵黏腻的微凉,他在痉挛中瘫软下去,蜷在床单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不过是前后各来一次,他就快被干坏了,全身上下都要散架,被性器捅得合不上的红肿洞口流出了汩汩白浊。  

作为玩具——还是卖不上什么价的那种,未免太娇贵。  

不过蔡程昱也算满意了。虽然没能尽兴,但一个身材漂亮又会哭会叫的人被自己操得反复求饶又高潮,感觉是别样的好,满足感是不一样的。他心里有种在海边成功搭出一座沙滩城堡的快乐,意犹未尽地在马佳赤裸的臀上磨蹭自己半软的东西,拱着他颈窝让他拿收款码出来。  

“加不加联系方式?”他鼻音糯糯地问。  

马佳没搭理他,收了钱后像是松了口气,见他乱蹭,就安抚地伸手给他搞,没想到摸了两下那玩意儿居然又挺了起来,他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你……这都几次了,真看不出来。年轻真好昂。”  

蔡程昱硬归硬,却也很不要脸地开始困了,整个人黏黏糊糊地埋在他怀里:“那我都一个多月没搞了……哥,你帮我打出来好不好,我好累……”  

马佳很无语:“你猜咱俩现在谁更累。”  

但他没停手。这个年纪一个月不做也确实该泄泄火了,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他这会儿还不知道蔡程昱是一旦工作狂模式启动就对一切都不管不顾的类型。  

于是他尽职尽责,当真帮他用手弄了出来,这次的性器比前几次都要持久,让他手腕都有些发酸。最后一次射精后,绵长的余韵温柔地冲刷着神经,让蔡程昱彻底满足了。他长出一口气,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懈怠下来,慵懒和困乏伴着黑夜那神秘的、令人心醉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眼皮上。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声。  

“好困。”  

他听到马佳轻声嗤笑。很神奇,明明他在性事中既脆弱又凄惨,此刻的笑声却透出了对这一切都轻描淡写的魄力,仿佛蔡程昱才是刚刚受人摆布的那个。他爱怜地嘲笑了他一下,然后用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拇指轻扫过他的眼睛下方,手掌温暖宽厚,可能是做过体力活的缘故,掌心和指腹都有些粗糙,不够细腻,却给人一种很踏实的安心。  

“睡吧,小朋友。”他说。  

他的体温依偎着他,像兄长或是母亲的温度,抚慰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紧绷的波澜。蔡程昱想说,不要叫我小朋友。但话头都没勾起来他就昏睡了过去。  

 

 

阳光逐渐从合拢的窗帘上方泼进房间,窗纱浅灰的阴影的和太阳金色的光斑在象牙白的天花板上汇成一片影影绰绰的浪。蔡程昱没有立刻起床:他们昨天刚加班加点搞定项目,今天可以稍微晚到一些,而且这里不像他家,离公司不远。所以他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头顶,手腕搭在额头上,无声地感受着身体被慢慢唤醒每一寸的记忆来回味昨晚的一切。  

感觉实在是好。太好了。  

他翻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有点懊恼为什么自己为什么没比马佳先醒。如果能在他想走的时候把他拦下来,他就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蔡程昱不觉得马佳会死咬着拒绝,毕竟退一万步说他还很缺钱,除了钱之外自己也有一万种方式能让他答应。但昨晚他实在是太困了,睡得人事不知,错过了捕捉他的机会。他忍不住伸手抚摸着颧骨,回想着男人的手指摩擦皮肤的感觉。  

作为买春的嫖客他多少有点太少女心。蔡程昱望着天花板笑了。  

他起床,在收拾自己前先进浴室。手机拨通号码的时候他正在调花洒的水温,但他紧接着就发现水龙头被转到了温度合适的地方,显然是马佳走之前用过了——电话咔地接通,蔡程昱思绪被打断,他直起身。  

“喂,大龙哥?”他把水流调成花洒,接着猛退一步,防止冷水溅到自己身上。“是我。”  

水流渐渐温暖,哗啦啦地流到淋浴间的地砖上,地漏里传来咕噜噜的回音,浴室里逐渐蒸腾出水汽,镜子变得一片朦胧。他望着雾蒙蒙的镜面。娼妓毕竟不是炮友,他们没有和客人过夜的习惯,也习惯比客人先离开;金钱可以带来安全感,但金钱交易不会。他们不会依赖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达到目的后就会立刻抽身走人。  

纵使那张脸再怎么疲倦到摇摇欲坠,也不会例外。  

“我知道,我好久没联系你们那边了……不是,我在酒店呢,没在家……啊?没有的事……什么叫艳福不浅,哪有那么夸张!”  

他踢掉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拉开洗手池的抽屉,翻出酒店配备的剃须刀。  

“也不是钱的事儿……老头子那边也没人来找我——都说了我都脱干净了。”他有点烦躁地蹙起了眉。“不是‘那边’的事儿。是这样,您能帮我找个人吗?”  

“对,就在公司那片。具体到哪条街的话……”  

“可以是吧?不愧是龙哥,我就知道你可——”  

“——不是,他不是警方的人。怎么会呢。”  

“……好吧。”  

“那就先调查一下背景吧,要真有什么事我自己会注意的。在这之前我不会再和他见面。那我周末去找你和嘎子哥?……哎呀,昨儿刚搞完,这周末不用加班。……应该吧。”  

“那我还是选择上班。”  

“好,你们忙吧,咱们周末见。……我要吃油爆虾!”  

 

……  

 

Notes:

即使是站街,也还是年上的哥哥
我发现我每章的字数都不一定【。】

Chapter 6: 第二章(2)

Summary:

一写虐身我瞬间就精神了,我tm狠狠开虐
路人提及

稍微修了一下,其实也就是改几个重复的看不顺眼的词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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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傍晚,全城初雪。  

发廊的老板娘开了线的毛衣裙外裹着一件羽绒坎肩,刚把一盆脏水泼进店门口的阴沟里,就听到有人下楼。老楼的楼梯间没有灯,那人摸着黑,一步一步慢慢挪下来,脚步声很不自然,听着有些跛。她甩甩塑料盆,干枯的鬈发顺回背后,刚直起腰,就看到男人从楼道里慢吞吞地走出来,一只球鞋的胶底拖曳在横流的污水中。  

数街之隔的商业区华灯初上,每一丝缝隙都让商场、写字楼和刹车灯填进了五彩霓虹,破败的老城区却连一盏路灯也无,只能依靠黑洞洞的老破小在颈上挂一串刺眼的白炽灯泡。北方入冬,昆虫一盖死绝,只有雪花一沾上灯泡的热气便消亡于扑火。他挪到外面,还没抬头便已经被风雪冲到,虽然裹着羽绒服,却还是又咳嗽起来,咳嗽声前两日还盘踞在喉间,今天却又沉回肺里去了,夹杂着浑浊的痰响,听得人心惊。  

玻璃门里透着粉紫的光,门上则用红字贴了标价,老板娘在积灰的铝合金门框上将脸盆磕干净:“不穿多点么?降温啰。”  

连问两遍,方看到他扭过头来。眉眼之间病气更甚,苍白的脸上又添了新伤:新鲜的鼻血冻结在嘴唇上,肿起的半边脸株连被打破的嘴角,一只充血的眼睛上鼓着深深的淤青。表情却看不出疼来,只是一如既往,冷漠中带了点茫然,人是空白的。这会儿听见邻居的话音,尚能牵动的那半张脸才闪烁一下,迟缓了片刻,勾出一丝笑。  

“可不是,都下雪了。”  

一面故意把羽绒服紧了紧给她看。因为穿了太久,衣服原本的黑色都洗得发灰,细小的羽绒不断从针脚里冒了出来,好在长度勉强还能御寒,堪堪护住脆弱的膝盖,只有一截裹着牛仔裤的小腿连带着赤裸的脚踝露在外面,伶仃纤细,在寒风中冻得发青。他不算漂亮,穿得也不美,支棱着一头乱发,套麻袋地卷在羽绒服里,全身上下便只有这截脚踝最艳绝。  

老板娘折回店内把脸盆搁下,不一会儿却就又拿了块热毛巾出来,没等他拒绝,便塞他手里:“拿着吧,擦擦。晚上上活,总不好顶着一脸血去。”  

玫红的指甲油已有些剥落,在他眼前扑闪,她爬满细纹的眼睛觑着他,忽地叹了口气,脸上那半是机警半是戏谑的神色敛去了些。  

“抵你平时给我家妹妹买糖的钱……你不亏哩!”  

声音隐隐约约,从尚能听见的那只耳朵钻进来,勉强是听得真切了,马佳闻言一愣,飘渺的笑容落了地,不再下意识推拒,乖乖把冒着热气的毛巾贴在脸上,一点一点,将干涸的血渍蹭干净。  

热气敷在脸上,冷风骤然通过舒张的毛孔往脑袋里钻,头立刻更疼了,他顿时一阵晕眩,眼前有黑白棋盘格旋转翻滚,脑袋涨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忍不住扶着墙弯下腰来干呕出声。  

“哎哟!”女人躲开一步,却还是于心不忍,伸手来扶他,“这又是遭什么罪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一句,“我瞧着下午好些人上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仰起头来。马佳朝她笑,大大咧咧地。“可不是。”他又说一遍,毛巾攥在手里,和胃一并拧起来绞,便吃痛地再次俯身,却已是刚刚在家的时候就吐干净了,这会儿想吐又吐不出,只是抵着胃呕。  

老板娘蹙眉:“做了什么也不用这么多人上门啊。”  

“讨债嘛。”  

“讨债要这么多人?你是没还上么?没还上也不能打嘛,打死了谁还钱?”  

他便只是笑了,撑着她的胳膊起来,羽绒服领子里扑出一星热气,拉链拉到最上面也还能看到外套和穿了毛衣的身体之间空荡荡的一隔,衣服还坚挺,人却缩了水。只有隆起的腹部在羽绒服干瘪的外壳上顶出一个微弱弧度,其他地方都单薄,像一道被拉长的影子。这样的身体即便是这条街上也是不常见的;一条破烂的街,每一户都不安分,洗头房则是长姐如母,搭了一下他的肚子:“得有六个多月了吧?”  

他嗯一声,知道当了妈的眼光能有多尖,女人吐烟圈似地吁了口气。一只手就能制服的身子骨,病成这样,肚子又这么大了,收个钱还要这么多人来吗?想想也知道是来做什么的。雪花烟灰似地落在皮鞋红漆斑驳的尖头上,一眨眼就化干净了。  

“这就又大些了。早让你听我句劝,当初趁着月份不大就该打掉。”想到他时常在客人走后披着外套下楼,伤了的腿蹒跚趔趄,拄着的细腰都要断掉,挺着肚子无比憔悴,给糟蹋得不成样子,回来时却还记得给自己趴在发廊门口用铅笔头写作业的女儿捎上一小袋巧克力。五六个人欺负一个怀孕的,还给人打成这样,一群不得好死的下作胚,别的本事都没有,就掌管一条破街,也不怕闹出人命。  

世界暴戾,容不下柔软一丝。她同样遭生活磋磨,早分不出什么闲心来同情他人,却也是一只玻璃瓶铺了浅浅一底的水那样,不希望他死了。  

“早一日是一日,等彻底大了,想打也打不掉了。早 些年我们这儿有个小男孩儿,也和你一样的,下面多出一处来,不知上哪儿勾搭上一个大老板,爱得死去活来的,非要给人生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当个宝似地养着,结果也没生下来,生的那天就大出血没了,那大老板有老婆孩子的,看都没来看一眼,人都是我送的,上医院都来不及,直接就拖走了。 纵然能卖多点钱又如何?人没了也就不值当了。”  

他也只是一边听一边哎哎应和,仿佛故事不是说给他听的,将冷掉的毛巾塞回老板娘手里,爽快地道了声谢,她知道他不会听。也没那么容易的,双儿不仅不好生,就算是早孕打胎也很容易出事,再说他大概也拿不出打胎的钱。逗小姑娘时却又是那么的亲切,嘻嘻哈哈地把糖攥在拳头里,让她猜是哪只手。他们这种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女人摇摇头,回身拉上店门。  

“你死了我也不好同囡囡解释,她要哭的。”  

马佳的笑因为这句话僵在脸上。插在口袋里的手攥起拳,指甲深深地在掌心刻下印子,他缩起肩膀,在纷飞的大雪中发起抖来。  

 

 

 

到了KTV,雪夜的寒风像是已经烙在身上,明明暖气充足,却还是哆嗦个不停。他坐下来开始上妆,冻僵的伤口却在温暖中苏醒,全身上下每一处都不好,每处不好的都跳着疼,一时间几乎坐不起来,又不敢叫出声,捂着肚子伏在桌上不住吸气,冷汗打湿衣服后腌进伤口里,身上渐渐发烫。廉价化妆品的味道却冲进鼻腔,激起新的一阵孕反发作,肠胃又翻腾起来,加上持续头痛,恶心得比刚才更厉害,他试着憋几口气,发现还是吐不出来。  

是醒过来那阵子吐太狠了,又吃不下东西,这会儿再要吐的话,怕是只有胃袋能亲自莅临现场。也不能怪他:一下午给人轮流操晕过去好几次,每次又给生生弄醒,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钱倒是按时还上了:他这个月本来极拮据,多亏前两天那次给了双倍,解了他燃眉之急。讨债的是熟面孔了,骑在他身上,手机屏幕上的转账记录怼到他眼前,边动边笑,烟熏火燎的一嘴黄牙呲出来:“哟,这趟给的不少啊,傍上哪儿的大款了?能替你还债不?”接着狠狠打在他屁股上,五指掐着浑圆臀肉,玩女人乳房那样拧,“就算在外头给有钱人当情妇,回来不还是得吃老子鸡巴——咱倒巴不得你一分钱都还不上,不然还能上哪儿去找这么紧水又这么多的逼。”  

马佳嘴里塞着另一根,脸给扳得后仰,被顶得咳咳的,喉咙凸起一块来,呛得半死,只有眼睛能动。好在操他嘴的这人中看不中用,活儿看着挺大,没一会儿就开始在舌头上乱抖,头顶一阵粗气,野兽似地喘了两声,腥臭的精液就全射进他嘴里,他压着反胃,随口吞了,听到那人都软了还给他吸得喔喔叫唤,仿佛很雄性气概,忒阳刚。他手背一抹嘴角,掀出一点笑来:“那我还上钱了,也没见你放我一马啊?”  

又伸出手,剪得短净的指甲在屏幕上哒哒敲了两下:“就赶上这么一趟儿,没下次啦,人不好这口。”  

早泄男把软掉的老二塞回去——他是跟着喝汤的,还没到能吃肉的级别——叮叮当当地提裤子:“都说怀孕的水更多更好卖价儿,我瞧着你也没挣得比别人多啊。”  

昏暗的出租屋里顿时响起嘿嘿冷笑。短粗焦黄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真是白瞎了这嫩逼,啧啧。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是个赔钱货。”  

胯下那活儿倒是更硬了,姑且是很吃他半死不活还要嘴硬这套,撞着他的宫口不要命地顶。  

子宫像装了水的气球那样剧烈震荡,颠得他五内俱焚,腹中的痛楚直蹿大脑,只觉得下一秒就要死。直到最后彻底昏了过去,醒来后天都已经擦黑,屋子里就又剩他一人了,衣衫不整躺在地上,水泥地硌得已经青紫的皮肉更疼。又没死成。虽然醒了,却站不起来,动一下就天旋地转。  

也不知道躺在地板上缓了多久,马佳才终于爬了起来,脑袋沉甸甸的像有两个大,胸口闷得发紧,像是要把他沿着脊椎和胸骨对折再对折。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挪到厕所的,总之下一秒他就把胃里仅剩的所有东西都吐了个干净,等勉强缓过劲儿来,前后两个穴里被射进去的东西已经稀稀拉拉在腿间流了两滩,散发出恶心至极的腥膻臭味。可他再也没力气继续吐了。  

破旧的镜子上映着所有的狼狈不堪,身上的痕迹已经不能说是伤口,不如说是战机轰炸后的残骸。想到那几个人做到兴致正酣,开始拿手机录像,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录的,比起色情片来更像是惊悚片,能硬起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虐待狂。然而他只是看着随和,骨子里是吃软不吃硬的犟种,嘴巴不听话,高利贷和巴掌都不饶人。马佳眯着完好的那只眼睛,对着镜子按了一下眼眶上的青肿,约莫是习惯了,出乎意料地不觉得有多疼。  

屋里又没有热水,只好能先抠挖出身体里的秽物后勉强用冷水冲一冲,倒也无所谓,但他晚上还有别的活儿,不能闻起来太糟糕。马佳低头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像冰川融化,水声隔着一道山,远远地、朦胧地绕过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只耳朵听不见了。  

 

 

说笑和脚步声由远及近,马佳深深呼吸,勉强直起身来,只感到非常虚弱,不像是坐在凳子上,倒像是飘在空中。宫缩缓和了一点,但隔着毛衣,依然能摸到肚子不停发硬,疼痛断断续续,像钝刀子割肉。孩子从陪客那会儿就给惊得一直闹腾,以为自己要提前降世,这会儿依旧不安分,变本加厉发狠地踢他,残忍如索命。残花败柳养不出新芽的,他确实是造孽。  

身上也疼,腿也疼,周遭一切本就只能听清平时的一半,这会儿更模糊了,他忍着痛默默拧开眼线膏的盖子,肿了的那只眼睛也看不清,一样东西带两个影子,手本来就抖,这下把眼线画得更粗了,歪歪斜斜爬出一道,像条虫在啃他的眼皮。好在他眼窝极深,眼睑一阖一掀,劣质膏体就已经混着皮脂和深蓝的眼影往单眼皮四周晕染开,顿时一片青云黛影浮流婉转、忽闪明亮,不仅不狼狈,反而将那张素颜时略显寡淡的脸勾勒得浓艳招摇、风情万种。又扑了粉底,勉强遮住脸上的伤,再挞一点口红,手法虽然粗糙,搭上他憔悴的病容,却衬出了一副颓唐媚态,配上眼角那颗痣,纵然他再怎么懒散邋遢,此刻也戴上了面具一张,与平日判若两人了。  

他这边正打理自己,那边已经陪完了第一轮的公主王子们纷纷进了门,见他来了,就又挂上笑脸和他打招呼:“佳哥来啦。今天还唱吗?”  

门外是一片鬼哭狼嚎。马佳一哂:“是客人来K歌,我唱什么。”  

“多唱两句,就少给摸两下呗,省得又有人硬要灌你酒。”目光打量着他浓墨重彩的脸,在勉强遮住的伤痕上停留一瞬,落在他毛衣下的肚子上。  

他倒很潇洒,啪地把粉饼盒往台上一丢:“爱灌不灌,多灌两口我就醉死了,他们就没的玩儿了,白白花钱。”  

狭小的屋内顿时咯咯笑成一团,仿佛忘了肩头重担,卖笑男女挤在一起梳理羽毛,短暂地偎依取暖。  

KTV紧挨着办公和商业区,一楼是面向大众的量贩式主题房,二楼才是商务制,属于你不问我就不说的灰色地带,来的客人多且杂:有专门来找“特殊服务”玩的,也有大学生、白领之流纯粹来唱歌 团建的,两份钱一起赚,因而多半都只是打点擦边球,出台的时候少,就算搞也不会搞得太过火,免得招来警察被歇业整顿。比起破街或小巷,是个暖和又安全的地方。  

马佳正揉着腿看表数时间准备上楼,隐约听到一个妹妹笑嘻嘻道:“你们都听不懂,佳哥学过,佳哥听得懂。”  

见他莫名其妙地抬头,便指指走廊:“我刚刚给一间送果盘,听到里面唱那个叫什么,帕瓦罗蒂呢,一张嘴轰隆隆的。”  

马佳一噎:“唱什么?”心说这是哪个缺心眼儿的音乐生来KTV练歌,这儿也不挨着音乐学院啊。一边已经到了时间,拖着沉重的身子起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果不其然有个包厢异军突起,雄浑磅礴地回荡着《我的太阳》,已经接近尾声,声音辉煌高亢,线条处理得极敞亮,居然唱得很不错;就是给麦克风一扩音,隔着消音墙也炸得人要耳聋,他不由得失笑。两步踩着歌曲的尾巴,等转到门口时已经唱完了,刚巧赶上包厢门打开,“帕瓦罗蒂”和几个白领模样的年轻男女一同出来,正要结伴去上厕所,和他打了个照面;一张白生生的清俊面孔撞进视线里,他抬眼看到他,倏地一愣。  

“——佳哥?”  

居然是蔡程昱的脸。  

 

Notes:

写这章时一刷微博,看到马哥正哐哐炫卤煮……【笑】

Chapter 7: 第二章(3)

Summary:

卡了这么些天,终于更新更新。
来点小霸总(?也没有)本质土狗文学罢了。

可能会修一下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KTV团建实为计划之外。  

庆功宴的地点是就近找的烤肉馆。时间逼近年尾,酒桌应酬几何倍数激增,没人想在Weekend Eve还要在自己人之间来一套繁文缛节。铁板上的厚切五花和盆底碳火战至正酣滋滋冒油,芝士玉米与水蒸鸡蛋一东一西呈两面包夹之势围追堵截,另有泡菜土豆芥末章鱼凉拌海藻分布四周充当散兵游勇。部门老大打头,烧酒啤酒开了半桌,蔡程昱则是肩头巴掌如落雨,实打实的新晋优秀员工,我司喜添骨干一枚,小伙子好好奋斗,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只可惜酒量和前途成反比,波子汽水刚喝了三分之一就阵地失守,他一开始还借着一口烤牛舌一拍桌子豪言壮语:“今天我就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酒量!”——然后原本白皙的脸色就在大半听啤酒下肚后迅速变得能cos关公。一旁的同事由大惊小怪变成大惊失色:“什么叫酒量?你看你脸上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蔡蔡你不会真不能喝吧?!”就见他已经嗵地磕在了餐桌上,关公不战秦琼改会周公。  

剩下一群酒量达到北方基准线的同僚面面相觑:看着是不能喝,没想到真是字面意义的一杯倒,可惜他点的虾刚上来都还没吃。有谁知道他家住哪里吗?有室友能来接他吗?那对象呢?啊蔡蔡有对象吗?不至于吧这才喝了多少撑死一小时也该醒了,来来先帮忙把他那份冷面打包。  

等他睡醒,吃完烤肉后继续找地方 K歌已成定局。  

市中心风雪夜,红灯绿酒泼在地上,连路面积雪也要改换颜色。鞋底泥泞不堪,冷风夹杂着大颗大颗干燥的雪花扑在脸上,仍有些发烫的两颊传来针扎的刺痛,好在他不是因为喝了太多才醉倒,不然此刻酒劲上头,肯定要滑倒在地大吐特吐。蔡程昱顶着一颗氤氲的脑袋晕乎乎地将脸埋进围巾里,捧着好心前辈买给他解酒的柠檬水,望着KTV闪烁的招牌发愣。他得有好几年没有来这里了:自从他开始进公司上班,他就没有再来过。  

好运就好运在他们团队还算不上是貌合神离的微缩社会,这会儿一窝蜂地进了包厢,男男女女挤在一起坐成一帘祖玛游戏里的彩球,点歌机屏幕上很快周杰伦陈奕迅地列出长长的清单。最后负责点歌的那位转身冲他笑道,你自己来吧,我可弄不明白意大利文,蔡程昱便放下柠檬水。曲库还挺全,就是触摸屏永远半梦半醒,手指催促好几下才迟钝地吐出一个首字母来。要是跟这会儿撺掇他唱帕瓦罗蒂的姐姐们说,当初他没有继续学音乐就是因为差点要接管这家KTV,不知道她们会露出什么表情。  

他将话筒抵在唇边。其实唱美声是不需要麦克风的,但在歌房的包厢里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他的声音还在,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站在舞台上了。  

 

然后,蔡程昱看到马佳朝他微微侧过头来。  

“唱挺好啊。”他说。依然是毫无顾忌地省字吞音,口齿快得像一根压紧的弹簧,四个字一个接一个,噌地弹到他跟前来。侧头的姿势有点不自然,连带着肩膀都转过来一点,露出耳垂上一颗闪亮得一看就假冒伪劣的耳钉,他的脸上伤痕累累,如果是伤口本身是铅笔起线稿,化妆品就是勾线笔描了边。那双眼睛装作与他素不相识,只有嘴角的一丝轻佻偷偷出卖了他,笑容里透出他意料之外的熟稔,不是对他,而是对《我的太阳》。  

郑云龙懒懒的嗤笑还留在微信对话框里。好啊,反正你也好几年不去了,就当作故地重游呗。话倒说得轻巧,故地何来新人笑?他甚至都不知道马佳也在这里上班。身后的一个女同事比他年纪还小,看到那张像是被按在法律边缘来回试探了的脸,肩膀缩起来:“蔡蔡,你朋友?”  

黑色的半高领勾勒着轮廓,不能说纤细娇弱,只能说是愈发形销骨立,隆起的腹部就显得更病态了,全然不是怀孕本该有的幸福光辉,完全将他压榨殆尽。好像短短几天不见他就病得更重——可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他愣怔着,话头迟了一步,已经被马佳抢去;他的微笑罩在脸上,像化学品的斑驳废土中间依然长出嫩芽,如此顽强又如此漫不经心,就算太阳已死,也能在他的笑容里重生。他戴着那这张笑,仍假装不认识他,一副花柳女子调戏良家妇男时狎昵的姿态,走上前来,食指很风骚地轻轻一勾他下巴。  

“洗手间前面拐过去右手边就是了,小弟弟。”  

吊儿郎当的指腹浅浅掠过他下巴颏上刚冒出来的胡青,有点点扎手。看他从包厢门里走出来时,还又觉得他是小孩子,这会儿摸到胡茬却不觉得了;上次做的时候下颌搁在自己身上,倒是光滑的,没有胡茬扎上来。他作为成年人真正的锋戾,就和这胡茬一样,藏在那清秀雪白的皮肉之下,不碰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擦肩而过。蔡程昱余光扫到马佳的耳钉,玻璃水钻闪烁不停,亮得有种心虚之意。他直视前方,却冷不丁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戴这种假货了,改天我送你一副新的。”  

马佳猝不及防,侧脸的肌肉倏然绷紧,刚武装起来的风流纷纷凋落。他没有说话,同样目不斜视,凝视着与他相反的方向。交错不过一瞬,却像被胶水定格,想走的人被逼无奈踩出一个胶黏的鞋印,沾了灰的鞋印便一个跟一个,连出一串越来越淡的罪证。噼里啪啦、滋滋啦啦,很响亮地反复纠缠。  

他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  

厕所的冷光劈在头顶,闪电一样把最后一丝酒劲打醒了,蔡程昱在隔间里埋下头。刚拖过的瓷砖地湿湿的,空气里有一股潮暗的消毒水味。一定是因为他喝醉了。他的歌谱很多年前就没有了,一把火烧成了灰,浮的,烫的。年长的男人靠近他。唱挺好啊。他看到他跪下来,俊俏的侧脸隐入尘烟,钢琴伴奏兜兜转转,盘旋向上。浮的,烫的。他不想听郑云龙的话了:要怪就怪水钻不知廉耻,闪得他好心痒。  

他脑海中残存着马佳走进电梯的背影。那道修长的黑色如同刚盖好的印章被人抹了一道,捺在白墙上。蔡程昱将沾湿了的手放在了水龙头底下,冷水一窝蜂地簇上来,掳走四散的白帆。可这一批船离港,还有下一批要到来。风浪滚沸,他只是试图靠岸。他掌心机械地搓着洗手液的泡沫,不用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也能知道体内此刻黑暗而蓬勃的飓风不单单是因为那张无比潋滟和潦倒的脸,更是因为自己那飘摇无依却在下一个瞬间被伸手接住了的、连他自己都以为早已随着时光一同消逝了的惘然。  

 

 

 

K歌的同事们兴致很高,除去年纪大的有家要回先行退场,剩下的意犹未尽,一直嗨到晚上十点半。只是对蔡程昱来说,回到包厢后的事情都变得难以记清,虽然还在跟着一起玩,却还是心不在焉。等到终于散了场,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找了个借口脱身,借着的人群掩护往电梯走。  

这个时间,夜场刚刚开始,二楼一直是邀请制,电梯门口的人不认识他,这会儿伸手就将他拦下:“小伙子,这儿不能来的,要唱歌得往前面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这个年轻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怪我,”他微微低下头来,很有礼貌的样子,手插进口袋,脚尖在地上碾了碾。“好几年不来了。麻烦你们向曹叔通个信儿吧——就说是云氏的人找他。”  

就说是歌厅现在的主人找他。  

于是很快就有人下楼来。中年人的面孔与记忆中相差无几,只是一见到他,脸上刚攒起来的谄媚就瞬间变成了惊愕,突然就苍老了。年轻人穿着及膝的黑色大衣,柔软的刘海细碎地拂在额前,一副轻柔的神气,鼻梁挺拔成一道冷锐的刀锋,那双清澈的、漆黑的眼睛里深深地倒映他两颊微微发抖的松弛皮肉,像一口深井里扑腾着一条溺水的狗。浑浊的双眼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男人倒退一步。  

“……小蔡总。”  

他看到他笑起来。蔡程昱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好久不见,曹叔。”声音很有小辈见长辈的顺驯,脚步却径直越过了他,率先踏进了电梯,一只白皙的手帮他抵住电梯门,手背上爬着起伏的青筋,指关节微微泛出粉红。不进来吗?他冲他笑,一笑起来甚至比看起来还要小,天真得冒出傻气的样子,男人登时后颈发凉。他们当年就是信了这笑容。  

长长的走廊,所有的装潢都中轴对称,天花板一分为二,垂下金碧辉煌的巴洛克式吊灯。包厢的门一扇一扇闪过去,曹总管跟在他边上,心里暗暗叫苦。他现在倒宁可真是云氏的老板御驾亲征了。蔡程昱看着那些富丽堂皇的门,听到他说:“小蔡总,您要找谁?我可以直接帮你问。”顿了顿,“想找谁我们直接给您送上门去,怎么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呢。”  

便看到他目光直刺过来,蔡程昱鼻子里呵出一声:“叔,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儿现在玩得这么开呀。”依旧软声软语的,可这会儿眼神里已经没有一丝笑意了。男人一怔,下意识地赔笑道:“哪儿的话,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咱这都合法营生了,咋就算玩得开了呢?也就是陪着喝喝酒,唱两支歌——”  

便听到就近的包间里传来砰地一声,是酒瓶子砸碎了的声音。  

蔡程昱停下脚步。“有个叫马佳的,也在你们这儿陪客吗?”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包厢的门开了。一地的玻璃渣似游鱼出逃,压扁的葡萄挤破的橙子踩烂的西瓜和琥珀色的威士忌一起在大理石海面开联欢。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化学品气味,乱成一团的人齐齐愣住,没想到讲好的场子还有人敢闯,闯进来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其中一个纹身爬到太阳穴,覆着青蓝的血管一跳一跳:“老曹,你这是什么意思——”  

却已经被那身材颀长的年轻人闪到身前,一脚蹬在了肚子上,顿时如遭重锤,肥硕的身躯整个翻倒在沙发底下,当场就爬不起来了。  

水晶茶几上的塑料包扔在烟卷纸、火机和没喝完的酒之间,剩下的一群人吸得云里雾里,别说是反抗,怕是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搞明白。蔡程昱踢开一只软塌塌的胳膊,弯下腰从口袋里掏出白天会议室桌上顺来的圆珠笔,挑起其中一袋满满当当的粉末对着光看了看。  

“曹叔,当年我把这个歌厅托付给您打理时,跟您说了什么您还记得吗?”他面无表情,“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有命赚的钱不能没命花啊。”  

一面踢了一下地上还勉强醒着的一个:“这东西,你们给‘服务’的也用了?”  

那人胳膊歪成奇怪的角度,痛得呻吟一声:“没、没有,今天还没……没来得及上药呢他就晕了……”  

曹总管一脑门冷汗,却还不忘挤出一丝笑来:“小蔡总您误会了,这也不是白面,就是,就是点儿助兴的……龙哥上次来的时候……”  

“龙哥那边我自己会问清楚,”一句话就将搬出来的大佛塞了回去,“曹叔,您是这儿的老人了,是长辈,做长辈的怎么还年纪越大越忘了规矩呢——脑袋被枪顶着的感觉,忘了?”  

沟壑纵横的脸上登时血色全无。  

他咬牙哆嗦不停,看着对方终于丢下那袋东西,蹲下身,将地上蜷缩着一动不动的那个身影抱了起来。一小时前还完好的黑色上衣被扯烂,一截小臂从撕开的袖子里伸出来,整个布满刺眼的鲜红,破烂的伤口里填满了碎酒瓶的玻璃渣。  

赤裸的双腿上满是新鲜的红痕,挪动一下时,看到腿间有什么东西露出来,是一根细小的塑料棍。肉洞奄奄一息得合不上,他伸手一扯,咕啾一声,扯出一根不知道是怎么被塞进去的棒棒糖。  

腿间流出一直被堵着的液体,不是精液,大概是酒。身体很烫,只有隆起的小腹又硬又冷。他脱下大衣,将他裹在里面,他的另一只手臂耷拉着,上面零星遍布小小的圆形斑痕,粉红色中间是灰白色的、鼓起的水泡。  

抱在怀里的感觉轻飘飘的,有种抓不住的错觉。马佳在昏迷中口齿不清地轻哼,晕着妆的脸无知无觉,抵着他的胸口。  

“不……今天已经用过了……”  

摇晃的吊灯洒下繁星碎钻的弧光,仿佛老了十岁的曹叔颤巍巍跪下来,试图最后拯救一下:“小、唔,蔡总,我来叫救护车——”  

蔡程昱抬起头,空闲的那只手抄起一瓶幸存的酒,哗啦一声砸碎在他头顶。  

 

Notes:

写这些还挺爽的hhh来点护妻小蔡总
护妻,但是事业批,先讲生意再护人
但其实要拿捏这种阴沉的帅气还是挺难的,只能说还在摸索,尽量凭感觉写得不油腻了
如果尬到的话见谅,耍帅不是我的舒适区【】

顺便一提云氏只是“两个云同为所有者”的意思,这篇文里应该不会特意提及美帝,我对龙嘎龙本质没那么zqsg……hhh

Chapter 8: 第二章(4)

Summary:

呃啊对不起我居然时隔快一个月才更新
圣诞新年+回国玩了一圈,完全牵制了我
写得也不太顺!努力过渡了,已经在控制不去展开不必要的正剧剧情了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午夜之后的大陆城市倒转成海底:路灯是水草,广告牌是珊瑚,整片水域五彩斑斓,富含养分。警车闪着红蓝交替的车灯沿着高架桥洋流加速,龚子棋被安全带绑在副驾驶上,借着灯光低头回顾着刚刚结束的讯问记录,身上沾上的定型水气味在车厢里做布朗运动,加上空调的热气,冲得车里两个人都有点发晕。  

他们在导航机械的温馨提示里从最近的出口下高架,洪之光脚从刹车挪回油门,终于降下一点车窗:“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龚子棋摇头:“我看不出什么别的。”他面庞瘦削,眉眼非常俊朗,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光线下忽明忽暗,皱起的浓眉很有种“我非善类”的意思,让他身上笔挺的警服显得格格不入。“问了一圈,从管理人到员工都一口咬定是口角引发斗殴,别的怎么问都不开口。”  

就算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洪之光一笑。他和龚子棋长得是两个极端,端正的脸上透着一丝憨厚,是“一看就觉得是好人”的类型:“什么口角斗殴能把人打成那样。”  

或者说,什么人敢在那里动手把人打成那样。  

他们赶到现场时歌厅的管理人正被人抬上救护车,一头一脸的血,五官仿佛自动打上马赛克,眼睛推搡鼻子挤压嘴巴,模糊的血肉拆成很多像素点互相重叠。人倒是还清醒,只是不吭声,问什么都只当自己已经是死人。等进了一片狼藉的包间,就连个清醒的都没有了,龚子棋望着一地破烂歪斜的鼻子眼睛胳膊腿:“好黑的手——但是没讲章法,这是泄愤。”  

洪之光却在这时接起了电话。手机那头传来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和这几年他们打交道时每一次一样,语速平缓,说着一口清晰得有些生涩的普通话,就好像汉语不是他的母语似的:“洪队长。今晚天樽会馆这事,可能得麻烦您往医院跑一趟了。”  

 

 

夜总会最初的所有者在六年前锒铛入狱,之后便被云氏集团收购,彻底翻新后重新开放,仅有二楼提供“高端服务”,一楼则面向普罗大众。因而这六年间虽仍业务暧昧,但总得来说已经是遵纪守法,一改往昔的臭名昭著。  

甚至这是六年来头一次又被警察找上门。  

年轻的医生剪了他手指上多余的纱布,剩下的已经系了结:“我们蔡蔡出息了,冲冠一怒为红颜。”  

蔡程昱哭笑不得:“哪有红颜。”便见另一人从门外走进来。挂断的手机还捏在指间,医院冷调的白光匀停勾勒出俊美夺目的五官,狭长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瞧。  

一瞬间他以为他要先发制人。但阿云嘎只是摇摇头,微蹙的眉眼舒展开,右手中指屈起,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紧张什么,我知道卖粉的又不是你。”  

他神情依然柔和,和六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也不是我们。”  

视线里的年轻人缄口不言,光线将原本大而深的黑瞳稀释成琥珀色。不笑,便面如寒冰,一如当年被丢进豺狼虎豹之间也不逊色。浅色衬衫、黑色西服,此刻则不再是一杯倒小白领,而是小蔡少爷。  

六年已过,他眼中久违的戒备令阿云嘎哑然失笑,忍不住用力胡噜一下他的头发:“你确实是出息了,宁可为了一个才见了两面的男人大闹夜总会,也不肯相信我们。”  

一旁的高杨吃了一惊:“男人?”  

小高医生凌晨一点被一个电话拉来医院,还没来得及进病房就被崭新绯闻砸中头顶,绯闻正主与自己相识几年仍是出了名的片叶不沾身,可想而知天亮之前这个消息就已经要乘着哐哐炸锅的微信群飞向每一个尚未入睡的八卦爱好者:深更半夜仍坚守夜生活第一线,他们值得。蔡程昱终于破功,眼中寒意散去,朝霞驱散晨雾,珍稀的黎明在耳后烧出一团粉红。他转开视线:“我没有——”  

阿云嘎抿起笑:“是谁才和人家睡了一次就念念不忘。”  

高杨瞳孔地震:“霸总文学照进现实怎么还不能播了?”  

蔡程昱听不下去了,他这会儿又变回小孩子,涨红着一张脸站起来:“你俩就聊着吧——我上晰哥那儿看看。”  

他两步窜到门口,听到阿云嘎在背后说:“等会儿警察来了你自己解释啊。”要听他解释的可能也不止警察。他知道阿云嘎并没有真正打消疑虑:他们集团的产业仍在洗白中转型,如履薄冰是常态,这种时候碰了毒的事,换谁都要跳脚。  

再说,就算他和云氏再怎么亲近,会馆也已经不是他的地盘了。从他六年前“伙同外人”亲手将它原本的主人送进监狱起就已经不是了。  

他即将踏出门去的脚步顿了一下,手指掠过门框。  

“我今天和同事在那里唱歌,他听见了。说我唱得挺好。”  

屋内的两个人便齐齐愣住。蔡程昱望着医院走廊外的夜色:大城市灯火不眠,这个点了也有钢筋水泥托举车灯排长龙。他可没有当他人救世主的爱好。第一次可以是见色起意,那这次算什么?算他善良慈悲菩萨心肠,非要做2 1 世纪救风尘的显眼包?世间知己最难求,欲寻一个就要错爱一千,或许当个好人更不易出错。  

毕竟也可能只是马佳随口一句客套惊醒了他。断垣残壁高台起,琼楼烛火照亮那荒凉的、名为梦想的遗迹,诱饵何其甜蜜,足以叫人飞蛾扑火。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他止不住地头脑发热,所有的私心都乔装成满腔深情,一厢情愿要救他出泥沼。  

就当我心血来潮,偏要冒充天下第一大善人。  

镜面倒映着他脸上并未克制的自嘲,电梯送他下楼。医院这会儿已经闭门歇业,只有其中一间私人病房里透出光亮,还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师正在心率监测安稳的滴滴声中低着头写写画画。蔡程昱微微弯腰,摸到床上那具身体上依然炙烤的高热,听到他两片干涸的唇间浑浊的呼吸;马佳状态终于稳定下来,但仍时不时在昏迷中吃力地喘息,点滴扎在一只手背上,脸上妆容未去,淤青却比之前看得更分明,身体受到的创伤如裸体一般,在医院毫无保留的灯光下暴露得惨烈。他的两只手臂上都层层叠叠缠着纱布,酒瓶的碎玻璃被从胳膊里一颗一颗挑了出来,血迹斑斑地丢在盘子里,如同撒下的花瓣漂浮在浑浊江面上随波逐流,夜航船破雾启程,汽笛轰鸣成胸腔里的痰音。怎么听都比上次见面时更不健康。  

“肺炎。”王晰用圆珠笔末端敲敲手写板,不等他发问就开口,“你送来得倒及时,再拖下去,肺都得全白了。”  

他打量着他。说不好奇是假的,这么久不联系,一见面就是抱着一个昏迷不醒、身上还全是不可言说痕迹的男人,再一看甚至肚子都大了,王晰魂飞三里地,还以为蔡程昱在高压环境下被迫隐忍这么多年,终于长成了逼良为娼的变态。  

他怀中的人咳嗽不停,牵动得隆起的腹部在被褥下脆弱地一起一伏,宫缩的疼痛让他即使失去意识也能不停地呻吟、冷汗。他浑身是伤,又病得很重,已经有了流产的迹象,不能再拖延。蔡程昱冷静有余、深情不足,比起担忧来更像是被惹怒后刚刚平复了心情。“他需要人照顾,我要一间高级私人病房。所有费用我个人来出。”  

王晰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俩出乎意料的简单关系,看图说话的后果是他脑内正自动补全一场由类似“包养”、“情人”、“金主和下蛋金丝雀”之类的关键词组成的一场盘根错节风流大戏。直到他着手做完检查后。  

“你知道他刚刚遭受了性侵吧?”  

蔡程昱一怔:“性侵?”  

“殴打痕迹明显,下体被生殖器以外的物品强行插入过,造成了轻微撕裂,所有迹象都表明他并非自愿。关键是,阴道内残留的精液里提取到了多个DNA样本,”但都与眼前这孩子的不相符,他的语气意味深长,“如果不是你这个朋友玩得很花,那他就是被轮奸了,而且手段可不温柔。你打算报警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蔡程昱微微垂下眼。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两只手的指关节破了好几处,这会儿正微微渗出新鲜的血珠。  

他脑海中浮现出马佳那句模糊呓语。今天已经用过了,他哀求他,把他当成和那些人一样的常客。他被强迫,被使用,被破坏,已经到达了极限,而他来晚了,一个坏掉的玩具无力招待姗姗来迟的消费者,就像童年的摇摇车到晚上就断电,硬币投进去也只会铛啷啷地又滚出来。就算是碎酒瓶子和烟头来教育他,他也还是叫不出、摇不动,吞不下去。  

他要救他,就算一切都是虚无蜃景;可在马佳眼里,他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王晰轻叹一声。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不多问,但警察找过来是迟早的事——去找小高杨给你包扎一下吧,嘎子也在楼上等你。”  

他没有过问他们的谈话。阿云嘎可能会向他透露一些信息,但那是另一回事。他的病人刚打了保胎的激素勉强抑制住宫缩,这会儿又吊着瓶阿奇霉素,仍然沉沉昏睡,不能解释,不会应声。  

他们还不知道他是谁;云氏这两年非常小心,对谁都三分戒备,但如果蔡程昱能为了他跟别人动手,那自己最好还是先把他照顾妥帖。  

毕竟要是小蔡总发疯,那就是另一种变数了。  

王晰很不合时宜地想起高杨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霸道总裁们冷酷无情,却会为了一个心爱之人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现在自己就像那些个被疯癫总裁叫来给女主治病的冤大头医生。原来生活当真可以这么狗血,他噗嗤乐了,代入了蔡程昱的脸,觉得很恶趣味。  

“我尽量先保住了孩子,”他继续说,“胎儿月份已经偏大,只能引产,但双儿引产向来很凶险,他现在的身体撑不到下手术台。就算先保了胎,我也没法保证这个孩子还能活多久,他身体太虚弱了,能平安怀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蔡程昱嗯一声。“能等他恢复一些后再做手术吗?”  

“胎儿营养不良,发育偏小,如果要引产,负担姑且也能小一些,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能尽快引产当然是最好的,”他顿了一下,“如果人还想活命的话。”  

王晰的意思很明白了。  

马佳自己的身体都凶多吉少,这个孩子,他是生不下来的。  

王晰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正想表示安抚,就看到蔡程昱点点头。“我明白了,”他甚至并未流露出明显的忧虑,只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会让他把这个孩子打掉。”  

他的态度突然轻快起来。王晰还沉浸在“总裁和他怀孕的小情人”的狗血剧场里,一听这话顿时被他的冷酷无情震撼,差点咬了舌头:“蔡蔡,你告诉哥,你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蔡程昱只是朝他微微一笑。  

“这很重要?”他拈着刚刚缴费用的信用卡,在医生眼前晃了晃。“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他现在都只能听我的话,不是吗。”  

 

 

Notes:

蔡哥:我和别人一样是吧,好的这就花最多的钱让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

Chapter 9: 第三章(1)

Summary:

呃呃呃我真的要成月更选手了

赶在今天写完了新一章,大家新年快乐,给大家拜!年!了!!!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尽管头天晚上气势磅礴,但等到第二天一早,大雪就停了。放晴的天空难得地一碧如洗,大片的积雪反射着金灿灿的日光。

私人病房厚重的窗帘被人拉开一角,躺在床上也能看到窗外清澈透亮的一方蓝天,在接连几日的混沌之后,这变成了一种近乎奢侈的场景,马佳保持着仰面躺着的姿势侧过头,被那扇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洒进屋内的明亮光线照得发愣。

他的左手手背上还扎着吊针——暂时还没想起来是为什么,但他还是下意识抬起右手掐了自己一下,才能确定自己不是睡昏头后出现了幻觉。这个房间明亮干净,他环视着墙边深栗色的家具,然后感觉到手臂上的绷带。炫目阳光像打翻了的金水那样洇进纱布里,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燃烧。

刺痛便在这一刻猛地苏醒。前一晚的记忆爆破在脑海中,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像陌生环境下应激了的猫一样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即便在阳光的暖意下,也还是感到一阵无处藏身带来的强烈恐慌——然而下一秒他就又被猛冲头顶的眩晕和剧烈的耳鸣砸回了床上。

“我操……!”

马佳埋在枕头里眼前直冒金星,胸口仿佛挨了一重锤,闷得喘不上气。

又是那种濒死的感觉。一双手长进他的胸腔里,拨开他的肋骨,一只捏住他的心脏,另一只挤爆他的肺。这里是哪里?这又是个什么地方?他又试着动了一下,但四肢各有各的不听使唤,头也晕得要命,每一条刚复苏的思绪都在脑袋里绕迷宫,晕得他直想吐。他是被弄晕了以后又带到这里来的吗?谁带他来的?他们又要干什么?

眼皮灌了铅地沉,但越来越清晰的疼痛迫使他逐渐想起昨晚的一切:一开始只是唱歌,唱着唱着就被摸了大腿,这倒是很寻常,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也被撕开了。他记得其中一个骂了一句:“操,这婊子是不是今天已经给人用了?怎么这么脏。”

换来他边骂边挣扎,把一瓶酒撞翻在地;他被推到那摊碎玻璃上,碎玻璃嘎吱嘎吱摩擦着大理石地砖。地砖冷得像冰。有人掰开了他的腿,冰冷的东西灌进来……堵上。因为他一直骂个没完,他们不耐烦了。怎么这么不老实,要不上点烈的吧。

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有什么人的脚步声传过来,但这都不重要了,马佳甚至模模糊糊地感到幸灾乐祸。随便吧,他在心里自暴自弃地笑,随便你们再想索取什么,我都给不了了。我只活过来一瞬,很快又要死。

他听到脚步声来了他的床边。

“早。”那人俯下身。他穿着白大褂,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只露出眼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马佳瞪大眼睛,看着口罩上方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和他手里的针管注射器。

他抓起床头的水杯朝他砸了过去。

 

 

蔡程昱从商场里出来,脱离了暖气庇护,身上没裹严实的地方纷纷被寒气重拳出击,冻得他从头到脚一哆嗦。不论南北,向来都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今日气温比昨日更加美丽冻人,无风天的空气也刺骨如针扎。头顶却是颇具欺骗意味的晴空万里艳阳天,仅有几丝浮云薄薄地毡在蓝天上。日华普照,一地金雪,假扮暖春插队。

路过一家水果店时他停下脚步,低头呼啦啦挑了小半框递给老板:“麻烦帮我称这么些。”但他其实没什么分辨好坏的经验,要是阿云嘎看了他煞有介事挑水果的样子,一定会笑话他小孩子充大人。临付款时又看到现成的鲜果切,一排排码在那里,塑料盒用皮筋草草绑着,不吻合的翘边像被打捞上岸的蛤蜊似地咧着嘴。便又拿了一盒:“哦,这个也要。”

水果店已经离医院很近,老板麻利地把那盒小番茄乌梅也塞进塑料袋:“小伙子,探病去啊?”

蔡程昱接过沉甸甸的一袋子,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错,一本正经地胡扯道:“嗯,陪对象保胎。”

老板看他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对懂事年轻人的慈祥之意。

他拎着一兜子水果上了住院部的楼,还没踏进病房的门,就看到玻璃杯嗖地从房间里飞出后撞在了门上,哗啦一声寿终正寝。玻璃碎片撒了一地,木门给砸的磕了一道,水痕直直地落下来,像眼泪被大风吹过。马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控。

“你是谁!”他听到他厉声说,“你是什么人!?”

无辜躺枪的是王晰,他的背影举着双手:“你冷静点——”

但马佳抄起床头的另一个什么东西就又要砸。他一把拔出了手背上的针头,输液管被他拽得左摇右晃,他想跳下床,但受伤的那条腿绊住了他,所以他只是砰地撞在了一片滴滴作响的仪器上。他没有其他用来防卫的东西了,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只好把被子堆在身前。

“滚开!别碰我!”

声音尖锐到破音,伴着还没来得及扯下来的心率监测仪蜂鸣的滴滴声,闹出的动静简直半个走廊都能听见。刺激患者不可取,王主任当即明智地选择往后退。

剩下马佳小小一团缩在床角。他眼眶湿红,又随时有可能扑上去咬他一般重重喘着粗气,然后他才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蔡程昱。他猛地愣住,显然没料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他,眼前青年的面庞补全了昨晚的记忆,但并没有解答他的困惑。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茫然地哑了火。

“……你?”

要不是他开口,蔡程昱几乎要怀疑他连自己也要不认识。当然了,他们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认识”,且为数不多的相处都是在进行一些超越友情的“交流活动”。打过一次炮也能算熟人吗?话虽如此,此刻他就是马佳唯一的“熟人”了——除了他,他没见过这里的任何人。陌生的桌子,陌生的床,穿过现代化装潢的精美房间,连阳光也有素不相识的寂静。他谁也不认识,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蔡程昱是他在这片冰冷的陌生地中唯一温热的安全之源,就算他们才相识一周不到、上床之外说过的话还没超过十句,他也只能靠近他了。蔡程昱眨眨眼睛,一时间没有明白心中泛起的异样波澜。

“马佳哥。”但他依旧好声好气。

身后的王晰瞅着这大眼瞪小眼的场面,才意识到他昨天好像把事情脑补得有些复杂。别说是深仇大恨,两人看起来甚至都不太熟,不像是能为了金钱肉体私生子扯上三十回合头花的关系。狗血八点档是演不下去了,观众该自觉退场,于是他拍了拍蔡程昱的肩。

“既然你回来了,那你们就先聊。好了再叫我。”

蔡程昱十分听话地嗯了一声,王晰又看了看马佳。后者还是一脸警惕地瞪着他,两颊的肌肉咬得很紧,手指攥着床沿,胸口激烈起伏,但好歹没有再暴起失控。

王晰明白了。他不是愤怒,他是在害怕。

创伤应激反应在医学中很常见,但归根结底这不是他的治疗范畴,他不能妄下定论。再说,眼下还有蔡程昱在:面对他,马佳似乎并没有对自己那样的过度警觉。这么一想,又觉得他俩还是有点暧昧,难道是蔡程昱在追他?工作狂小朋友突然开窍,一开窍就是去追一个私生活成谜、还怀了孩子的男的?

王晰觉得蔡程昱和他之间总得有一个脑子被门挤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马佳紧绷的后背这才松懈下来,松懈的瞬间就一阵头晕眼花。他喘着气勉强抬起头来看向蔡程昱,脸上却又露出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无伤大雅的讥诮笑容:“谁啊那是?”

“我熟人。”

“哟,你还医院里有熟人呢。”

蔡程昱对他的阴阳怪气不以为意:“我是阔少嘛。”

一面把手里拎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解开袋子从里面摸出个耙耙柑来,三两下扒了皮掰成两半,一半给自己,一半递给马佳:“吃吗?我楼下刚买的。”

主打一个照顾人也不亏待自己的嘴。马佳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接了过去:“你不觉得你应该那什么,坐在我床头削苹果之类的吗。”

蔡程昱已经塞了一瓣进嘴里:“我又不会削苹果。”

马佳:“……”

他无言以对,胃里又拧得慌,这会儿没什么胃口,随手把自己手里那一半放在了剥下来的果皮上。冷静下来后才发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报警,肚子里的胎儿也被刺激,脆弱的下腹更是阵阵抽痛——早被蔡程昱轻轻一兜握住腰身,马佳浑身一僵,条件反射地就要把他推开:“别碰!”

但一股力量将他拢回原地。“不要动,”年轻人的声音温和不惊,“你烧都没退。没事儿的。”

马佳咬住腮帮子内侧的一块肉。他当然知道没事。他已经猜出多半就是蔡程昱送他来的医院,不然还能是谁呢?他可没有什么医院的人脉,歌厅里也没有好心到能送他来医院的人。

可就算是心里明白,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

冷汗浸透衣衫,可他只能毫无办法地任由手臂在腰间逐渐收紧,他的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个男人的身体,一个同样在酒店的床上狠狠索取过他的人。蹂躏他,压榨他,不似暴力胜似暴力,让他在泥潭中哭叫,在天堂的光辉与地狱的烈火中长眠。他会和其他人一样吗?他和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一只手搭上来,抚摸过他颤栗、硬痛的腹部,继而掐住他的腰。

“不……!”

灭顶的恐惧再次倏然震颤,马佳当即挣扎,发疯地想要推开他,手臂却被紧紧钳制,无法挣脱的力量加剧了恐慌,他改用脚去踢去踹,却被腿上的一阵剧痛击中,疼得眼泪差点出来。“别乱动,”可混乱中他仍能听到蔡程昱的声音,“你膝盖不想要了?”

他想说,并不只有膝盖。胃也痛,手臂也痛,肚子也痛,脸上的伤也很痛。总是这样的,除了乖乖承受,他别无选择。可他还能承受多久?还要像昨天那样因为不听话就被打晕几次?马佳垂着头,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后颈的皮肤滑落,汗水被身体蒸烫,又反过来将身体焖熟,将他淋得雾气横生、潮湿迷乱,热带雨林般生机勃勃,生机勃勃是因为即将腐朽,暗无天日之下有绝望之蚊蚋在举国狂欢。他是失落的岛屿,无人问津的劣肴。

手臂在这时紧紧搂住了他。“佳哥,”柔和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像云一样,像风一样,清明透亮得令人嫉恨。“没事的,是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他的掌心托住他被泪水浸透的下颌,擦掉他颈上密布的汗水。那双本来漆黑的眼睛此刻在房间充沛的阳光中变成了透明的琥珀色,鼻尖凉凉的,他皱起鼻子时有会种娇憨的淘气。他又说了什么,但马佳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他明明能闻到年轻人衣领上新鲜的柑橘气味,眼前却扩大出一片黑暗的虚空。

他抬起头,没有闭上双眼,却依然能感受到这个吻变成温暖的海水倒灌进来,将他彻底淹没。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经历过的第一个不包含性的、不以泄欲而是以安慰为目的的吻。蔡程昱扣住他的脑袋把嘴唇压上来,继而把身体也压上来,他的重量是厚实的、安稳的,包裹着他就像充气泡沫箱包裹着易碎的瓷器。他所有的病痛在此刻都被缓冲,被隔绝,他久违地、或许是从未有过地感到安全,像包裹在盔甲和海绵里,像蜷缩回生命始发之前的羊水之中。

马佳的手指不知不觉滑到他的颈后,指关节碰到硬挺的衬衫领子,指尖则摸到那颗微微凸起的痣。他很惊讶,原来这一切都可以这么纯洁无害,不是性交的抚摸而只是抚摸的抚摸。他微微张嘴,但没有舌头伸进来,尽管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得一个人都变成了很多个重叠的影子。

从昨天上午在自家的地上伤痕累累地醒来开始到现在,他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脸颊上传来温热的湿意,然后是颈窝,然后是肩膀,消瘦的身体逐渐在手臂间折叠成小小的、无依无靠的一团。蔡程昱挂着轻柔的微笑,把呜咽着的男人毫无保留地按进自己怀中。

占有欲并不总是肮脏的,就像拯救也并不总是圣洁的。倔强不用再支撑,面具终于可以撕下。你病了,累了,受伤了,不要挑逗,不要说笑话;要治疗,要休息,要释放压力,要哭。要听我话。要依赖我。

马佳哥,你不会知道当你在这家偌大的医院里孤身一人、只能在我怀里感到安全时,我是有多么得意和快乐。

 

 

当然了,哭和接吻都是很奢侈的——而奢侈的时刻很快就过去了。蔡程昱调高了病床的角度,让对方能更舒服地靠在枕头上;两个人非常默契,脸上挂着一模一样假装无事发生的神情,对刚刚的一切都绝口不提。升降病床发出机械的嗡嗡声,马佳嘴唇微肿,眼眶红红的,但这会儿已经恢复成了先前的神气,带了点鼻音朝他乐:“哟呵,还是电动的高级货呢。”

蔡程昱已经对他这张碎嘴彻底免疫:“安静躺着吧。你看你手背都鼓包了,一会儿还要护士给你重新扎针。”

他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这次马佳没有躲开。手指轻轻拂过那大片的肿胀和淤青,指关节上的纱布蹭在脸上,发出沙沙声。上药的时候已经卸了妆,KTV昏暗的灯光下一闪而过的斑驳青紫,此刻终于裸露无遗。

马佳后知后觉:“你手怎么了?”

“磕着了,”磕在别人的牙上也是磕着,蔡程昱毫无波澜,“没什么,就是破了点皮。”

他轻轻抚摸他脸上的伤,马佳刚在他面前哭过,现在多少有点不得劲,一耸肩就把他甩开了。“别看啦,”他嘟囔道,“没啥好看的。”

 “是客人——别的客人打的?”

“那总不能是我自己打的吧,我在家闲着没事儿拿脑袋撞墙?”

蔡程昱掀了一下嘴角。这么一张清俊可爱的脸,不说话的时候居然可以那么阴沉,还是笑起来好;不知为什么,马佳总觉得他并不是一般的、只是家里有点闲钱的小白领。年轻人小狗似地垂下脑袋,睫毛一闪,倒像是替他先委屈上了:“都怀孕了,还要打吗?按时还了钱不就完了。”

马佳失笑:“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文明人的。”当然床上也是土匪,是暴君。揶揄片刻,才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欠了钱?!”

“我猜的。”蔡程昱眼都没抬,“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马佳张张嘴又闭上,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话能够反驳。这世上有钱的理由千万种,缺钱的理由却从来都是那几个。他也没细想蔡程昱为什么能在几种可能性里轻而易举地一猜即中。蔡程昱玩着床头柜上多余的果皮,又把果肉一瓣一瓣撕开来排成一排,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是天樽会馆的人吗?”

“什、啊,不是。”

“那是债主?”

马佳挠挠眉毛:“你小子警察吗,管那么宽。”一抬手,发现手背真的鼓起一个包,一片青紫还呼呼冒血,他啧了一声,嘴却软了,“讨债的嘛,总上门要钱,手难免就脏些。歌厅的人倒还……昨天嘛,是例外……哎,难不成你跟那儿很熟?”

蔡程昱面不改色:“我当阔少的时候老去那儿玩。”

马佳哭笑不得:“快别惦记你那阔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这孩子咋这么记仇。那你认识那儿的老板吗,认识的话就帮我说两句好话,让他们帮我涨涨工资呗?我很缺钱的。”

蔡程昱听出了他话音里的玩笑意味,总算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对上他嬉笑的脸:“涨工资我说了不算,但我有更来钱的提案,你要听听吗。”

马佳哪里能当真,只是不想破坏气氛,很配合地作出“还有这种好事”的表情:“听听听,我洗耳恭听。”

然后他就看到蔡程昱勾起了唇角。“那好,”年轻人非常正经,用一种万物尽在运筹帷幄之中的口气说,“你从今天开始别给其他任何人卖了,我包养你,怎么样?”

Notes:

马哥:?你给我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