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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黑花】雾锁烟迷

Summary: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我梦中的闷油瓶,眼睛没什么波澜,里面唯一的感情,就是死志。

Notes:

原著向
本文时间线为十年之后,重启之前,私设这个时候吴邪的肺病已经被大家知道了,ooc注意!
是一吴所知文学,吴邪第一视角
黑花出场不太多但一直有暗戳戳黑花线,还有一点点瓶邪窗户纸^^
he

Chapter 1

Summary:

我慢慢蹲下来,试图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突然想起我身上所有的香烟都被闷油瓶搜走了,只得摸了摸鼻子。
我突然感觉我是真的老了。

Chapter Text

(一)

雨村这段时间热得出奇,热到小哥站在院子里冲凉水澡我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虽然我说了也没什么用,他往往会一直看着我,直到我终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就迅速拿着瓢往身上一浇,一副早就准备好的样子。

“他这是跟你撒娇呢。”胖子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我被他的话恶心得鸡皮疙瘩起一身,怒道:“闲着没事就去找个班上,别在这挤兑小哥。”我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刚好小花前两天说他公司缺人,你就去给人打打下手,顺便帮我们还点债,跟黑瞎子一样。”我对他做了个“去吧皮卡丘”的手势。

胖子这次难得没有回应我的胡话,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胖爷我只卖艺不卖身!”然后飞快跑回屋子里去了,徒留我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胖子这意思,我那便宜师父在给我发小卖身?

也是,24小时随叫随到的私人司机怎么不算卖身呢?解语花那个万恶的资本家指不定怎么剥削我们这些无产阶级。

 

说到小花,他前两天确实打电话来叫过我,当时我正站在喜来眠的灶台边上切洋葱,耳边噼里啪啦的爆破炒菜声,加上我被洋葱激得满脸泪水,五感一下失了两感,对着外放的电话喂了半天都没听清小花到底说了什么。逮着胖子把一盘菜炒好装盘的空档,我擦了擦手和眼泪,终于拿起了手机。对面的小花听起来很无语:“你挺忙的啊吴老板。”我嘿嘿一笑:“谢谢解老板关心,有何贵干?”对面刚要讲话,又听得“哗啦”一声,胖子再次倒进去一盘子水灵灵的空心菜。

解雨臣在电话里说了点什么,我依旧没听清,但凭感觉应该是句脏话。

在小花暴起之前,我一个箭步冲到没人的后院,安抚道:“我出来了我出来了!这边没人打扰,你说你说!”

小花应该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非常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下地。”

解雨臣肯定不是来跟我报备的,他既然告诉我他要下地,就意味着他想带我一起,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这边碰到个比较棘手的事情。”现在黑眼镜还在给小花卖身,能让他俩都觉得棘手的事情肯定不简单,我刚想着拒绝,就听到他说:“跟哑巴有关。”

我的心迅速沉了一下。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常常做噩梦,半夜醒来吓得剧烈咳嗽,咳得像一个坏掉的风箱,咳到肺快要吐出来,一阵一阵地反胃干呕。我梦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我从雪山上跌落下来的幻觉,我很害怕梦醒了,对于一切试图让我跟原来有联系的力量都非常抗拒。

我知道这已经成为了我的心魔,那又怎样,我愿意一辈子做鸵鸟缩着脖子待在这里。

我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为了在这里平静地生活付出了多少。”

小花听出了我话语中的拒绝,也不多做纠缠:“行,那我再找找别人。”就挂了电话。

 

其实小花怎么会不知道我是最不愿意出山的那一个,他会打电话给我,说明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要是二十岁出头那会,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帮忙,但是我好不容易把小哥拉回人间,我不能再失去他。我慢慢蹲下来,试图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突然想起我身上所有的香烟都被闷油瓶搜走了,只得摸了摸鼻子。

我突然感觉我是真的老了。

 

三天后,我收到了一个小花寄给我的包裹。封得很工整,甚至还盖了一个解雨臣的私人章。我打开一看,是一沓子资料,我粗略翻了一眼,大概是唐朝那会被赐姓的某个小王的墓。我想起已经三天过去,不知道小花找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这样想着,我拨通了小花的电话。

没人接。

我给他发了微信,也不回。

虽然也有可能是下了地没信号,但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于是赶紧打电话给黑瞎子,秒接,接通的那一刻我长舒了一口气:“怎么样?你们下地还顺利吗?”没听到预想中的漫不经心,我第一次从黑眼镜的声音中听出了疲惫,他沉着嗓子问我解雨臣去哪了,我脑子嗡的一声,心说他不会压根就没告诉过黑眼镜要下地吧。

这没道理啊,他又不至于付不起黑眼镜的出场费,解雨臣甚至缺人缺到要来找我,怎么会不带着黑眼镜呢?

对面看我一直不说话,略略拔高了声量:“他连你都没说?”我回过神来,赶紧跟黑眼镜两三句话讲清了来龙去脉,又问他打算怎么办。

他非常迅速地说:“我去找他。”

我愣了一下:“你?就你一个人?他也觉得棘手的事情对你必然不会好办,你别急,我这就把资料发给你,然后打电话给你组一支队伍……”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吴邪,他就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我听不出来这句话里是否有责怪我没跟他一起去的意思,黑眼镜这时语气稍稍平静了一点,“我得去,他是为我下去的。”

为他?我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对面又说:“徒弟,你不想出山我知道,我不强迫你,我还是希望你……跟哑巴能来一趟,就算我们都死里面了也需要有人给我们收尸。”

他这话说的很重,我印象里黑眼镜从来没说过生生死死的话,他不在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此在乎了起来,但事情听起来似乎很严重,我赶紧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我一回头,发现闷油瓶站在不远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突然开口:“这不是你的错。”

我一下愣住了。我心里确实有点愧疚,小花那天给我打的电话说不定就是个求救信号,但是被我忽略了,或者说刻意忽略了。我看不得小哥再卷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所以眼一闭心一横就给拒绝了。但没想到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要早知道小花的险境,我绝对不会放任他一个人下地。

闷油瓶扶住我的肩膀,把我稍稍掰过来一点,面向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不是你的错,吴邪。”

他看起来极度认真,我都能在他的瞳孔中看到我的倒影,我眨了一下眼,刚要开口,闷油瓶就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进屋了。

 

我挠挠头,一屁股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看着雨村如洗的天空发呆,等我下定决心去说服他俩的时候,刚进屋就看到闷油瓶跟胖子正在收拾东西。

胖子扶了扶他不存在的眼镜,对做了个“胖爷我重出江湖”的表情。我看着他俩手上大包小包的装备,心说这么短的时间翻出来这么多东西,丫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

 

小哥在我面前站定,说,走吧。

嗯,走吧。

Chapter 2

Summary:

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Chapter Text

(二)

闷油瓶户口落的是雨村,也办好了身份证,终于破天荒地坐上公共交通。我们手头资金紧张,买的是普通列车的卧铺,路上的时间不短,闷油瓶和胖子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我马不停蹄地给解雨臣和我的盘口伙计打电话组队。黑眼镜为了加快速度肯定是孤身一人去的,这次我是小花和他的后备军,我不能掉队。

安排完了人,我开始认真看之前只被我扫了一眼的资料。

这份资料非常详尽,可以确信是小花的手笔。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是纯粹的一手资料,从墓主人的生平,到墓的位置,地形,地图,甚至山体扫描图都有。
我躺在卧铺上琢磨起来,解雨臣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却一个人下斗了,为什么?

只有两个可能。一,他觉得这次的斗实在太简单,没必要兴师动众,从他找我帮忙来看显然不是,那就剩一个可能,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要下这个斗。他没带黑眼镜,甚至没带解家伙计,这是为了防谁?

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解雨臣走之前必然准备了万全之策,黑眼镜知道他失踪了是因为他是人24小时司机,解家伙计很可能是被我通知之后才知道的。小花没告知自家伙计,估计是他们当中已经出了问题,他没办法信任。虽然我没有跟任何人讲他们这趟具体是要做什么,但是我的出面无疑给了所有人一个“解当家失联”的信号。

坏了坏了,我在雨村待得太久,精神早已放松,根本不在对付人的状态。我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我马上给秀秀发了微信,希望她能暂时稳住北京那边的局面,她回了我一个OK。现在是法治社会,火车上打电话说这些不方便,也没法跟另外俩人讨论斗里的事,我开始怀念起自己开小金杯的日子。
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解家盘口在当地的人已经在小旅馆租好了屋子,备好了装备,就等我发号指令了。虽然我对他们不信任,但是我的人还没到,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跟我对接的人叫郑容,是个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的中年人,我这几年见了太多人,一眼就看出他虽然状态像三十岁,实际年龄却应该比我大,我正琢磨应该叫他就叫他本名还是放尊敬点叫哥,他就咧嘴一笑,说他耳朵特别灵敏,叫他狗耳朵就行。

虽然他笑了,但是这个笑容诡异到不行,我很久没有这种汗毛倒竖的时刻。他的面部肌肉像是跟皮肤分离的一样,面皮努力扯着嘴角,肌肉藏在后面蠕动,简直是放大版的皮笑肉不笑。

我努力压下我的不适感,问他准备得怎么样了,狗耳朵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小三爷是想直接自己下去,还是先叫兄弟们去探探路?

虽然话是在问我,可是他的眼睛老是瞟我身后的闷油瓶,我有点恼火,怎么一个两个都觊觎着小哥,这倒斗行业离了他张起灵不转了是吧!

我往小哥面前挪了一步,挡住狗耳朵的视线,说:“先派人下去探路,拿好装备,时刻保持联系,下面的东西不简单,有什么事情随时通知我。”他点头哈腰地说是,然后领我们去了我们的房间。

 

关上门胖子就叭叭开了:“这大花的手下都什么人啊,我看他就瘆得慌,汇报工作的时候大花不会晚上做噩梦吗?”我示意他小点声,人外号叫狗耳朵,搞不好我们说的每句话都被人家听了去。胖子一听,虽然觉得憋屈,但也有理。我们无奈,拿着敲敲话交流起来。我的初步计划是双线并行,那边派人探路找人,我自己这先看看能不能跟黑眼镜取得联系,实在不行我们可能真的得下去一趟。我给黑眼镜打电话,他没接,但是好歹打得通,说明手机还有电,也没坏。过了一会他给我发了一段视频过来,镜头很摇晃,喘气声也很大,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追着高速奔跑的状态。墓里充满着回声,空间应该不大。他还没死,甚至还有心情给我发段视频,看来情况不算太糟,我略略放心了一点。我给他留了个言,跟他说随时保持联系,有事找我。

 

胖子看着资料,用敲敲话问我:“天真,我们首先得搞清楚大花下斗的动机,才能推断出他要去哪吧。”我还没回答,闷油瓶就先动手敲了敲,敲的话语很短,意思也很简单,我却没能理解。

他敲的话是黑眼镜。

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闷油瓶看我一脸迷糊样,又指了指眼睛。我突然福至心灵,难不成是为了给黑眼镜治眼睛?

原来黑眼镜当时说的是这个意思!

小花是个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难怪他要瞒着黑眼镜。

我在脑子里搜索刚刚在车上看过的资料,迅速翻开一页,找到一则不知道从哪个志怪小说上摘抄下来的片段。这山叫乌连山,传说这里住着一支受到仙人眷顾的王族,与世隔绝活了很久,跟桃花源记很像。他们死后按照仙人的指点葬在山里某处,墓里面藏着治好一切疾病的神药。

一看这就是编出来骗人的,因为年代那么久远的传说几乎不会传到现在,除非它很有名,但我又从未听过,我抬头看了看闷油瓶,他也摇了摇头,看来他也不知道,那这是编造的无疑。

这个连我都骗不到的志怪传说怎么会让解雨臣只身犯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闷油瓶接过小花的资料,用手一摸,然后把其中一页搓开,居然还藏了一页。

我尴尬地看着小哥,心说解雨臣你小子连我都要防,寄给我的东西还搞那么花里胡哨的,就凑过去看那页写了什么。那是一张很久很久的报纸上裁下来的半页,报道上说70年代有一支考古队进去过这个墓,全部离奇失踪,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出来了。那个老头是当地人向导,听力特别好,眼睛很久以前就半瞎了,出来之后眼睛突然重见光明,就是人也从此疯了。他家里人送他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仿佛眼睛复明的代价就是疯病。然后这老头过了段时间疯病发作,失足摔死了。

这大概是解雨臣来这的根本原因,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他总得来看看才知道。

电话是三天前打的,按时间推算他那个时候还没下地,或者说正准备下地,在下地之前就已经觉得棘手,说明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事,今天晚上注定不会太平。赶了一天的路,我当即决定抓紧时间休息,胖子自告奋勇守夜,我跟闷油瓶也没客气,迅速躺下就阖上眼。

Chapter 3

Summary:

我更加确信这是幻觉,不过心里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等出去了一定要逼问一下闷油瓶,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私房钱。

Chapter Text

(三)

我近年来睡眠不好,这次却睡得很沉,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什么声响。我迷迷糊糊睁眼,看到胖子站在我床头,一脸痛苦:“天真,小哥又失踪了。”我冷汗唰的一下下来了,马上坐起来,忙问他:“你不是在守夜吗,小哥怎么失踪的?”胖子一把把我拉下床,捂住我的口鼻,示意我别说话,用敲敲话告诉我,这地方有问题。我马上反应过来,是气体。很可能是我们被人往房间里灌了某种让人嗜睡的气体,我无心怪胖子,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哥。

我试着拨了拨郑容的电话,接通了,但是对面只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都是废物,我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弓着腰走到床头,跟胖子拿了一些必需品装入背包,轻装上阵,然后抽出大白狗腿拿在手里,轻手轻脚走到门前,一脚把门踢开。

 

外面很安静,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什么恐怖的画面,回头跟胖子欣慰道:“这次还不错,至少走廊两边的灯都亮堂堂的。”话音刚落,灯闪了两下,啪嗒一下灭了。

我和胖子在黑暗里沉默了,过了一会胖子叹了口气,说:“天真啊,要不你还是别说话了。”

我认命地闭上了嘴,收回大白狗腿,拧开手电筒,才发现,这里实在太安静了。这是个不大的旅馆,被解家伙计包了大半,虽然说有先遣部队下地了,但是不至于上面一个不留,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胖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跟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兵分两路。

我摇摇头,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就同意了,以前我是不要命的类型,我在前面可劲折腾后方也有人给我兜底,但是现在黑瞎子跟小花都在里面,我再折了可真没人捞我们了。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后悔,早知道这地方那么邪性我就该做好计划再来的,胖子看穿了我的心思,安慰道:“没做计划也没什么,说不定这个地方原来一切正常,就是你来了之后才开始变邪性的呢。”

我心说你是会安慰人的。

我不死心地摸出手机想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到谁,一看连信号都没了。我气得牙痒痒,正苦苦思索下一步往哪走,突然灵光一闪,打开蓝牙。

蓝牙列表里赫然有个名字,叫“房间里不安全,速来一楼大厅”。我一看乐了,把手机往胖子前面一递:“这名字取的,人脑门上就差写上我是冒牌张起灵快来抓我了。”不过这个冒牌闷油瓶也给我指明了方向,既然要钓我那我就顺他意去看看呗。我找回了一点以前下地时候的隐秘快感,活动了一下筋骨,黑暗中心跳加速得格外明显,带来一种自己年轻了不少的错觉。

 

我们一路摸到大厅,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一切看起来都太正常了,没有奇怪的棺材,没有奇怪的佛像,也没有奇怪的人,就是空,很寂静的空。胖子提议:“要不咱们去后厨看看?”

我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呢!”

胖子也怒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这里啥东西也没有我们怎么找啊,那唯一有点瓶瓶罐罐的不只剩后厨了吗!”

我一想也觉得似乎有理,胖子总能提供出看似离谱但合理的建议,于是我们开始往后厨行进。

还没踏进后厨的门,就听得几句含混不清的人声,我跟胖子对视了一下,交换了一个“有戏”的眼神,迅速破门而入。

里面还是什么人也没有。

我心想这回真是撞大邪了,好像整个旅馆的活物就剩下我跟胖子,胖子骂骂咧咧:“谁他娘的在这装神弄鬼呢!”

突然,我背后的汗毛全部立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有很多双眼睛突然在距离很近的地方盯着你,但与此同时我又没感觉到什么呼吸。我动作僵硬起来,想打开手机自拍模式看看背后到底是什么。胖子看到我蹲在那表情诡异一动不动,大概以为我中邪了,抡圆了胳膊就要作势给我一个大逼兜。我往后面一闪,骂了一句:“胖子你他妈……”胖子被我躲开,手尴尬地缩回去挠挠头:“你没中邪啊,天真。”

跟胖子这一来一回的动作,我正好滚到身后的黑暗中去了,索性直接拿手电筒去照,顺着手电筒的光,看到一排泡菜坛子。

胖子也朝这个方向看来:“这泡菜坛启发我了,等回去之后咱们也买几个坛子腌泡菜去,回头喜来眠上新菜单,就叫红嘴绿鹦哥。”我心说你还珠格格看多了,谁拿菠菜腌泡菜。

说着胖子的手就要去摸泡菜坛看看是什么样式的,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手电突然灭了,随后就听到坛里极轻微的“嗡”一声。

我心里大叫不好,拉着胖子就往外跑。

泡菜坛在我们身后噼里啪啦地炸开,潮水一般的虫子往外涌,速度极快,在我们跑到大厅的时候已经几乎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忙从包里翻出几个火折子,点燃了扔到周围,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了,我们先能活着回去再说吧。火势暂时拖住了虫潮,我和胖子往院子里跑去,原来几步路的距离怎么跑都跑不完,脚下的地板跟奇异博士里面似的变成了一个跑步机。

开始致幻了,我心想。

我摸了摸胖子的胳膊,还是温热的,但是我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幻觉。胖子反应过来我在干什么,兴致勃勃地要跟我对暗号:“我问你,小哥的私房钱藏哪了?”

我觉得很是无语:“小哥哪有私房钱?”

胖子大惊失色:“小哥说他有,你不会不知道吧,难不成你是假吴邪!”

我更加确信这是幻觉,不过心里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等出去了一定要逼问一下闷油瓶,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私房钱。

 

后厨空气不流通,火势渐弱,虫子又重新涌出来,只是包围着我们,并不近身。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看清了这虫子的样貌。虫身通体长着暗金色鳞片,不大,贴着地面,爬行速度很快,看着像长了脚的蚕蛹,皮肤表面似乎还有黏液,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金蚕蛊。

这法子说是从苗疆那传过来的,用口小腹大的缸,夏历五月五日端阳的时候,到田野里任意捉十二种带毒的爬虫回来养在一口缸里,最后厮杀到只剩下一只虫子,会变异成不同种类虫子融合体的样子,称为金蚕,有毒且致幻,使人最后七孔流血而死。

吴邪啊吴邪,我在心里感慨,你真是倒霉,怎么连这种活在传说中的蛊虫都能碰到。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虫子的数量,很密,之前后厨里的那几口缸子里应该全是金蚕蛊,这人是找了多少只虫子来养蛊啊,这破地方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我甩了甩脑袋,努力不去发散自己的思维,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弄明白这玩意致幻的原理,再不从这幻觉里走出来我就得困死在这了。

在这种时候,前台的电话铃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准备走过去接电话,被胖子一把按住了手。

他轻声说:“这电话不能接,天真,你听过一种邪术吗?在很安静的情况下,无论是电话,还是听到有人突然叫了你一声,都不能应,应下来了你的魂就会被吸走,这不是真的电话,这是幻觉。”

Chapter 4

Summary:

我在被他抱住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Chapter Text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心说你小子不也是幻觉,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碰到的怪事多了去了,早已练就一身反骨,幻觉不让我干的事情我偏偏要干。

我抓起电话就听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声音。

是解雨臣。

他说话语速变慢了,听起来很奇怪,好像一个被拉长嗓音的结巴。

我对着听筒喂了半天,才听到他慢悠悠的一句:“你、在幻、境里、吴、邪……”我心说这幻境台词功底不怎么样啊,断句都不会断:“你知道吗,你是第二个告诉我这是幻觉的人了,你们这幻境都喜欢把答案先告诉考生然后让人自己反推过程吗?”

然后我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凑过来:“说什么呢,你发小中毒了才这样的。”是黑瞎子,看来他俩汇合了。

我没空去管这到底是不是幻觉,顺着他的话讲了下去:“那你为什么没中毒?”

对面的人笑了:“那当然是因为你师父我英明神武百毒不侵。”

我从这笑里竟听出来一点自嘲的意味,正在琢磨呢,又听得小花说:“哑巴、应、该在赶、过、去找你的路、上,在这之、前,你得赶、紧从幻、觉里、出来,不然他带、不走你。”

然后啪嗒一声,电话就挂了。

这什么破烂提示,还不如没有。

我抬头,看见胖子鬼魅一般站在我旁边,外面一点点月光照进来,和脸部肌肉一起堆出一个很阴森的表情。饶是我对胖子很熟悉,猛然看到他这个状态也怵得慌。

难道这通电话是真的?幻境看到有人给我提示怕我出去狗急跳墙要在这干死我?

我低头一看,金蚕蛊不知为何潮水般退去,像是为我俩搭出了一个临时舞台。我伴随着脑子里响起的“乡村大舞台,有胆你就来”声音,躲过了胖子冲我门面来的这一下。我一闪身,就往院子里狂奔,边跑边骂胖子你不是人,你居然打我脸,是不是想让我破相。

这次我很顺利地跑了出去,院子里倒是很亮,让人想起“庭下如积水空明”,可惜这里没有张怀民,只有一个疯狂追我的胖子。

等了一会,却没看到胖子从里面出来。我开始琢磨起小花刚刚打电话来说过的话,迅速理了理思路。他要我赶紧从幻觉里出来,假设他是真的小花,说明:一,这个幻觉是可以从内部被打破的;二,他有某种方式可以跟幻觉内部的我取得联系;三,他大概也经历过这个幻觉,知道这个幻觉的内部机制,并且从里面出来了;四,他对我的提示应该就在刚刚那段话里,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法对我明说。

刚刚氛围太紧张,我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一琢磨就琢磨出问题了,小花说我必须赶紧出来,否则闷油瓶带不走我。照理来说中了幻觉的人相当于在做梦,而闷油瓶带我走完全不需要我是清醒状态,他拎我跟拎小鸡似的,为什么小花会说他带不走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我跟小花的思维很像,他暗示我能出去,说明这个幻觉需要动脑子而不是干体力活,他能出去,我照着他的思路也能出去。我开始思考这个幻觉的机制,一般来说幻觉无非几种,嗅觉居多,听觉其次,或者是视觉,让人看到某种画或者文字,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也会产生幻觉。

我想了想全部否掉了,这三种过于常规,而且如果是这种类型的幻觉,为什么会出现小哥带不走我的情况?这说不通。味觉也不可能,来的这一路我们并没有吃什么东西,那么只剩下触觉。

我们摸过的东西倒是也不多,但是触觉诱发的幻觉实在太少见了,作用机理又是什么呢?

我总觉得有哪点被我忽略了,又折回了大厅,“胖子”已经不见了,火彻底灭了,虫潮仍然在那,在一片黑暗中反射着幽暗的金光缓缓流淌,竟然有种诡异的美感。

我突然福至心灵,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胖子是幻觉,但电话不是;虫子也是幻觉,但这栋楼不是。

这个金蚕蛊只是看着吓人,但是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我,到了我身边都是绕圈走的,起初我还以为是不是那个时灵时不灵的平替版麒麟血起的作用,现在想想,这里的活物全部都是幻觉,目地是把我困住,而不是杀掉。

但这个地方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能让闷油瓶没法把我带走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确确实实找不到我人在哪。我很可能是触发了某个机关,导致我来到了一个跟原来旅馆一模一样的“镜像屋”。以这个镜像屋为基础,在里面制造幻觉,会让人有种一直都走不出去的绝望感。

既然是实体就好办了,总有办法能出去。

房间,对了,是房间,这个幻觉从一开始就让我从房间里出去,它知道按照我的性格,无论相不相信让我下去的是真小哥,我都会下去。

 

我快速返回房间,推开门,里面还保持着我下楼前的样子。我动手翻了翻背包,东西全部不翼而飞,妈的,趁人不在就偷家啊?我没办法,只得顺势躺在床上,整理纷乱的思路。如果是小花,他会怎么做呢?他会先从哪里开始入手?我有点郁闷,觉得小花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的脑子比不了他,他的逻辑几乎可以做到无懈可击,而我大部分时间靠灵光一闪,闪不起来的时候根本建立不了完整的逻辑思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声音跟之前在后厨泡菜坛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就是被放大了很多倍。紧接着无数金蚕蛊从地砖缝里涌进来,虫足在地面上快速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无数细节都在告诉我,这回不是幻觉了,是真虫。

跑吗?不行,跑出去了是另外一个地方,小哥很有可能找不到我,我只能在这间房子里结束战斗。我拿出火折子,试图点燃了扔出去,也不知道是质量不好还是地方邪性,火折子竟然点不着了。我已经不想吐槽自己的体质了,自暴自弃地想不会我吴邪传奇的一生就要在这种鬼地方终结吧,感觉是我下去见到我爷爷都会被他痛骂丢吴家脸的程度。

我抽出大白狗腿,在手上迅速划了一刀,然后举着手,往窗户那边退去,不管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吧。虫潮放缓了前进的速度,我心下一喜,回头看了看窗户的高度,好在不算高,实在不行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摔断腿也总好过被虫淹了。我把大白狗腿收好,站在窗边,努力回想了几遍黑瞎子当我师父的时候教我的内容,一咬牙一闭眼,护住头就纵身一跃。

跳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好,因为我滑了一下,直接以一个头朝下的姿势冲下去了,我在心里很悲观地想,吴邪,你此命休矣。

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我被一个怀抱稳稳地接住了。

是闷油瓶。

我在被他抱住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我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他古井无波的眼睛。刚要开口说话,就感觉两根手指贴上了我的后颈。我对他太熟悉了,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他要干什么。我在心里大叫,别把我按昏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能喊出声,随后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Chapter 5

Summary:

他身手比我快多了,头略略一偏,躲掉我的攻击,紧接我感觉手腕被人牢牢钳住,同时脸侧拳风交汇,一只手替我接住了冲着我肩膀的一拳。

Chapter Text

等我悠悠醒转,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漆黑,空间狭小仅容一人通过,石壁倒是光滑,动一下回声就很大,非常符合我之前对墓里情况的推测,看来我是直接被带到地下了。

我扶着石壁站起来,脚上传来一阵电视机雪花的麻痹感,估计是保持一个睡姿太久,脚麻了。我顺着通道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一瘸一拐的样子好像心酸的留守老人,心说人都去哪了,不会要保持这个奇怪地姿势走上个一千米吧,结果抬头就看到嫩牛五方另外四个人围着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空腔里。那个空腔不算大,容纳几个人倒也没问题,山体里这种空腔的形成应该是天然的,我大致扫了一眼,也没什么坍塌的风险。就是四个人竟然没人想上前扶我一把,显得我这个留守老人更心酸了。

我走过去,才看到四个人里三个人都在闭目养神,只有小花醒着。小花抬头看到我来了,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我坐下。于是我再次龇牙咧嘴地扶着腿艰难坐下,在“怎么都在睡觉”和“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把后者咽了回去,对小花无声做口型:“他们怎么了?”小花不愧是小花,一眼就看出来我要说没说的话,轻声道:“你之前只是从屋子里出来了,但是身上金蚕蛊的残留毒素还很严重,把你放石道那边,你要是能自己走过来,说明恢复得还不错。”

被小花看穿心思,一种很久都没有的轻微羞耻感涌上心头。小花递给我一壶水,示意我补补水:“你可能感觉不到,事实上你现在是非常缺水的状态,再晚一点醒就会拖成中度脱水,出现精神不振或躁动不安,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容易陷入另一场幻觉。”

我怕现在这个缺水状态喝太猛不好,于是只啜饮了几口。然后我明白应该确实是脱水了,本来一直处于浑身麻木的状态,在嘴唇接触到水的那一刻,突然像被唤醒了一样,一股燥热的口渴感迅速席卷了我浑身上下的细胞。

正要再喝,小花一把夺过水壶,我不知从哪升起一股烦躁,抬手就要抢。我其实看出来小花状态并不好,但是我不喜欢这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瞒着我的感觉。我从前活在一个又一个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而精心编织的谎言中。小花算是旁观了全程,他知道我不喜欢这样,也最没道理瞒我。他身手比我快多了,头略略一偏,躲掉我的攻击,紧接我感觉手腕被人牢牢钳住,同时脸侧拳风交汇,一只手替我接住了冲着我肩膀的一拳。

要打我的人是黑瞎子,看得出来他用了近七成力,而小哥接下一拳后,整个人往我身前挡了挡,紧盯着对面。大家好像都陷入一种不冷静的焦躁中,小花开口,很无奈地说:“你冷静一下吴邪,你没发现你现在不对劲吗?”

我像被人敲了一棍子,回过神来,从喝水的那一刻,我就突然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跌入现实。在我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先我一步做出了反应。

我们几个人剑拔弩张的氛围慢慢消失,坐了下来,两个百岁老人又重新回去闭目养神了,我一边揉腿,一边听小花跟我把大致情况描述了一下。

金蚕蛊的蛊毒是一种神经性毒素,就算轻度残留也会麻痹神经,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脱水而死。这种情况沾水就能破解,但是水喝下去人会陷入另一种奇怪的状态,狂躁不安,甚至大打出手。我们身体里的毒素目前没法完全排除,为了不让这种状态影响到我们,只能减少喝水次数和量,所以大家其实都有点轻度脱水。“在这种状态下,我们还跟底下的一个怪物打了一架,体力消耗很大,瞎子和哑巴尤甚,我们只能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小花说。我问他是什么样的怪物,小花停顿了一下,似乎很难跟我用语言描述,摇了摇头:“就是……怪物,你看到就会懂。”我便也不再去逼问他。我接过他手里的水壶,放在一边:“你也去睡会吧,我来守着。”小花闻言点点头,靠着石壁就闭上了眼。

我看着闭眼的这四个人,是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他们睡觉我守夜的这一天。

我蹑手蹑脚走到小哥旁边,他看起来是真的累了,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我一歇下来脑子就开始神游外太空,小哥那么长寿会不会是睡眠特别好的缘故?刚刚这么一闹换我铁定睡不着,他居然睡得好好的。

正胡思乱想着,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朝我走来,定睛一看,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云彩。

我叹了口气,心说看来这毒素残留不轻啊,又想,我醒着的时候来云彩干什么,想干扰我们也得等胖子醒了再来啊。

我正要有动作,突然感觉手腕轻轻被人握住,我低头一看,闷油瓶不知道怎么醒了,他显然看不到我眼前的幻觉,用眼神询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再一抬头,云彩的脸扭曲了一下,变了,又变成了另一个我觉得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的人,解子扬。

我把看到的跟闷油瓶说了一下,然后道:“你说这幻觉老让我看到永远也不会出现的人是什么意思,幻觉不都希望里面的人不要发现这是幻觉才对吗,它这是上赶着提示我,这是幻觉快醒醒?”

闷油瓶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开口解释,反而问我:“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心说还能看到什么,难道解子扬是幻觉派来给我送线索的NPC不成?但他是张起灵,他这么问我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于是耐着性子上上下下开始打量面前的解子扬。这个幻觉做得很低劣,跟我之前看到的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看起来是空有解子扬的皮囊,内里很明显是非人类。

我凑近了一点,想看得更仔细点,突然“解子扬”的头歪了一下,脸迅速裂开,从裂缝里涌出金闪闪的“河流”。

操了,又是金蚕蛊。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闷油瓶以一股极大的力气带着腰往后退了几步,迅速对我低喝了一句:“跑!”这动静把另外几个人也搞醒了,胖子一骨碌爬起来,拉着我就往前跑:“走!走!天真!你对付不了这东西!”

我急得回头大喊:“不要恋战!前面!前面汇合!”尾音还没落地胖妈妈就推着我往前面冲,留那三条不知道有没有休息好的战斗力跟金蚕蛊斗智斗勇。

其实我明白,要是几年前的我或许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还能勉强算一条战斗力,这几年在雨村待着实在太安逸了,不行,等回去了我要主动跟小哥每天巡山锻炼去。

狭窄的甬道和飙升的肾上腺素让我的脑子逐渐清晰起来,我一边拔足狂奔一边想,大概是身体不太好,导致我神经毒素残留最多,看到了他们都没看到的东西,才误以为那是幻觉,现在想想简直是疑点重重。

一口气跑了大概有三四公里,缺乏锻炼的胖子和我不约而同停下来开始大喘气,甬道里很黑,当人看不清楚的时候会削弱五感,而对身边的事物失去基本的判断力。我俩层层叠叠的回声让这里听起来好像站满了人。我喘了一会,听得喘声还没停,疑惑道:“你最近身体比我还差啊,我都不喘了你怎么还搁这大喘气呢?”

好久都没听到胖子的回音,我刚要继续开口,胖子就在我的手心里敲:“我没喘,这地方有问题。”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心想这鬼地方真是一点休息机会也不给我啊。

刚刚过来的时候只顾着跑了,连手电筒都没用。现在停下来,才想起从包里掏出手电筒,拧亮。我大致扫了一眼,视野范围内并没有什么生物,于是反手抽出大白狗腿握在手里,在心里冷笑道,无论是什么东西来了,你吴爷爷我给你一刀就知道厉害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震慑,周围的喘气声渐渐消失。我突然意识到这和瞎子当时给我发的视频很像,狂奔,喘气声,回声大,我们目前处境应该跟他当时差不多。

唯一不合理的地方在于黑眼镜其人是世界上第二厉害的盗墓贼,我们跑是有理有据的,他跑什么?

真不是我对他苛刻,他是我师父,我对他身手具体能到一个什么水平非常清楚,虽然他当时着重教我的是遇到危险时如何逃跑,但当一个人强大得过分的时候就没必要跑了,直接埋头猛干来得更快一点。黑眼镜的眼睛跟我们不同,能在黑暗里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能让他狂奔,说明他当时看到了他一时半会难以解决的东西。连他都难以解决那我俩实在是不够看的,或许当时追他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但是鉴于运气向来不好,我不敢赌。

我收起手电筒和大白狗腿,周围重新恢复黑暗。我拍拍胖子:“我们不能在这久留,他们也不能在这久留,我们得想办法帮他们。”方法我没有明说,怕这里的生物能听懂人话,但是多年的默契让我相信胖子已经听懂我在说什么了。

胖子兴奋地两眼冒光,从包里掏出两根雷管,递给我一根,感觉脑门上已经浮现了几个大字,“爆破老王子”。

我无视了他宛如饿狼看到生肉般的眼神,跟他打手势,示意点燃引子之后往远处丢,然后回头,跑。

胖子很快速地点了点头,甬道里又非常黑,我简直怀疑他有没有看清我的手势。但是环境又让我不敢贸然出声,只好心里默念默契默契默契!这么多年了这么点默契总有吧。

我跟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1,2,3。

然后我们就一前一后铆足了劲把雷管扔向了相反的方向。

我们只来得及从对方的眼里读出绝望:我操你往哪扔呢?!

身体已经比脑子做出了更快的反应,我们堪堪趴下,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轰”一声。

这个爆炸距离太近了,爆炸的余波把我震飞的那一刻,我迷迷糊糊地想,妈的,应该刻个“王胖子害我死不瞑目”的。然后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我就失去了意识。

Chapter 6

Summary:

那是一双淡漠但是有感情的眼睛,我能感觉到,跟我的梦里不一样。

Chapter Text

我做了个梦。

梦里非常混乱。我梦到我还在雨村,喜来眠要做活动,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他俩打发上屋顶跳舞。我寻思我能跳什么舞,拔萝卜吗,想跳舞招揽客人怎么不外聘一下专家小花。

在梦里我的身手比平时还要不灵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非常沉重。我像喝醉酒一样在屋顶乱踩一通,但每次觉得要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瞬间,都会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止我掉下去。渐渐地我觉得不对劲起来,是温度。我踩着瓦片正欲旋转,就觉得脚感不对,瓦片很烫。

我低头一看,喜来眠已经变成了我们住的屋子,正燃着熊熊大火。我第一反应是往下跳,但是不知为何这楼越变越高,烟也越来越大,我被熏得张不开嘴,四处寻找闷油瓶,突然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跟他隔着火光对视上了。他的眼睛还是没什么波澜,没从里面看出一点要来救我的意思。我气得想骂娘,火舌已经要从瓦片上窜出来了,再这么下去我吴邪要变成瓦片烤肉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闭眼,从屋顶纵身一跃——

然后就被人接住了。

我心想小哥关键时候是真靠谱,睁眼就看到是流动的金蚕蛊。

它们组成的人脸还在近距离盯着我看,我刚要起身从虫潮里翻出来,就突然被一股力量扔下了悬崖。

然后我脚一蹬,醒了。

醒的时候我仍然觉得周身滚烫,显得荒诞的梦境格外真实,然后我就反应过来,是我发烧了。

我几乎在一瞬间就看到了闷油瓶,他看起来一直在看着我。我刚要起身,就被他轻轻按住:“别动,”转头给我拿了个浸了点水的布条敷在额头上,“你在爆炸里受伤之后,伤口感染了,所以你现在发着烧。抗生素已经吃了,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好。”

他俯身的时候离我很近,我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淡漠但是有感情的眼睛,我能感觉到,跟我的梦里不一样。

我没由来地觉得安心。

小花在旁边悠悠地说:“吴邪你真是十足十的疯子,那么短的距离倒也敢炸,把你捞出来的时候你搁一堆碎石下面压着,还好时间短,没有挤压综合征大概是祖上还是积了德的。”我怒了:“那是我的问题吗!这不是没沟通好把路堵死了吗!”

黑眼镜接了小花的话头,却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闷油瓶一眼,摇摇头笑:“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你还能不知道他。”

闷油瓶压根没管他俩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我不让我坐起来。“你需要休息。”他说。

我心想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难道我还能一直在这躺着。

我最终还是坐了起来,作为妥协头上绑着浸湿的布条,总觉得我这样的形象很眼熟,感觉看起来布条上应该写着“奋斗!”二字才合理,胖子立马理解了我的意思,拍拍我的肩说我重返十八岁。说到胖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皮糙肉厚的,同样的爆炸强度,他就是点皮外伤,我昏迷这两天他都快好了大半了。也怪我自己体质不够好,说实在的这里面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值得我羡慕,回头真得把跟小哥巡山提上日程。

 

我们仍在山体里走,只不过天然的痕迹越来越少,周围环境逐渐变亮,壁上都有可以点燃的灯,四方的甬道显然是人工修凿的,略略有一点往上的坡度,空间依旧不大。

我对墓主人的身份依然感到迷惑,照理来说这里葬着的也是一个赐姓的小王,怎么墓道如此狭窄,看这间距就是没打算让两个人以上并肩走。我们并肩走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不成?难道排成一列走就不会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把疑问说了出来,小花也摇摇头:“我们对这个暂时也没梳理出什么结果,只能先去主墓室看看再说。”

走着走着坡度越来越陡,原先的阶梯大约只有2-3厘米高,现在几乎要手脚并用爬着上去。我胳膊上有伤,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爬起来并不轻松,闷油瓶看起来比我还在意,频频回头想拉我一把,倒把我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很想跟闷油瓶说我已经成长了,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的,但是一想到他也是好意,再加上我就算是小伤也是我自己犯蠢搞出来的,“已经成长了”听起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所以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小花在上面回头看到我,说:“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跟哑巴说,你欲言又止了一路了。”

在这群人面前我确实没什么秘密可言,我们太了解彼此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还是不想让闷油瓶知道我丰富的脑内小剧场,于是摇头拒绝。

小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了,你回头单独跟他说。”

我心想,奇怪了,他又知道什么了?

好像所有人对我跟闷油瓶都有种心照不宣,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心照什么。

“我们到了。”

黑眼镜的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抬头望去,路已经到了尽头。“……就是这棺材有点怪。”黑眼镜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丝犹豫。

能有多怪,我这样想着,奋力爬上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棺材,很醒目,醒目到第一眼看到就知道黑瞎子说的是它。

它是一口竖着的棺材。

Chapter Text

(七)

棺材很少有竖着的,这倒也不是什么依据风水的忌讳,而是伟大的万有引力定律决定了棺材竖着放尸体容易倒,就算是为了稳当也是横着放的多。

整个墓室是倒扣的半球形,不高,光这个突兀的棺材就占了很大位置。黑瞎子和胖子在查看四周的地形,闷油瓶绕到棺材的背面,摸了一下边缘,说:“这个棺材被人开过。”

虽然说我这个体质对开棺这件事没什么信心,但是既然已经被人开过那说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我向闷油瓶望去,他递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小花看着我叹了口气,我开开心心跑过去,就看到闷油瓶稳准狠地把棺材板掀了。

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还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布料片子的。这个棺材被分成一格一格的,这种样式除非是墓主人被分尸成一块块放冰柜里,否则没法解释。

冰柜……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跟小花对视了一眼,瞬间理解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棺材,这是书柜。

难怪要竖着放,书柜可不是竖着放的吗。

我问道:“为什么主墓室要放个书柜?”

小花说:“两种可能,一,这不是主墓室,主墓室另有其地。二,这是主墓室,但是这些书比主人遗体重要得多,所以没有放在这。”

闷油瓶接过了话茬:“两种都是。”

他示意我们去看墙上的记号。

是用颜料画上去的,但并不是壁画,大概是建造这里的工人留下来的信息。

画上的大致意思是,这里相当于墓主人的藏经阁,里面放的都是重要藏书,重要到墓主人宁愿带着它们陪葬也不愿意流传给后人。

我们又折回去看那些布料,估计是藏书,可惜已经腐烂得无法分辨了。

我想到一点,问小花:“你到这来,是给瞎子找治眼睛办法的?”

小花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那这里会不会是医书?”

小花表达了赞同:“很有可能,但此地不是真正的主墓室,藏书也没了,我们还是得去真正的主墓室那里再看。”

这一路上我们一直处于一种“赶路”的状态,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开始找出去的路了,但是现在我们连主墓室的门都没摸到。

照理来说,我们应该去理一理墓主人建造这个墓背后的逻辑,以往这个逻辑往往会是风水,但是从一个在类似主墓室的地方放一口竖棺材来看,墓主人显然也是个不信邪的,他建造这里的逻辑绝不是普通的风水。

小花本应该是逻辑很强的人,他掌握的信息也最多,怎么到现在还没捋出来?

我知道他一路上状态都不算太好,我只当他是累了,现在看来,他的状态更接近于乱。

一种关心则乱的乱。

我没有再跟他绕弯子,问道:“对于这座墓,你隐瞒了什么?”

小花的表情可以看出显然是有点什么,但是他却说:“吴邪,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何必追问到底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闷油瓶却开口了:“你不告诉吴邪不要紧,但是连吴邪都能看出来你有所隐瞒,旁人看来应该更明显,你该想想怎么隐瞒旁人。”

我刚想问什么意思,什么叫“连吴邪都能看出来”,这个旁人又是谁,一看闷油瓶神色隐隐严肃,也不敢多问。

“干什么呢这是,玩一二三木头人啊?”胖子跟黑眼镜勘察归来,对我们的大眼瞪小眼发出疑问。

我连忙转移话题:“怎么样?你们那有发现什么吗?”

黑眼睛点头:“有。我们发现这墓是怎么建的了,这是个经脉循行图。”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黑眼镜打了个响指,摆起了师父架子:“徒儿你且听我道来。话说这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

“停停停,”我简直怀疑要是不打断他能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跟我讲,“说重点。 ”

黑眼镜点点头:“我们从足太阳膀胱经来的,那边还有好几条路,但是我的判断是应该从手少阴心走。”

我怒道:“做人能别那么极端吗!简略也不是这个简略法,能不能说点人能听得懂的!”

黑眼镜抱歉笑笑:“诶哟,忘了我是这唯一的医学生了。”

我懒得跟他多废话,只给他递了个“你尽管把我当白痴”的眼神,他会意,小黑妈妈课堂立马开课:“这个墓是照着人体经脉循行路线建的,所以我们上来的路那么窄,是因为那是条仿经脉的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是脑,等于墓主人在脑子里放了个书柜。古代中医认为心为一身之主,所以真正的墓主人尸体应该在心的位置。”

胖子补充道:“从脑到心,应该是手少阴心经没错。”

我大为震惊:“你怎么也知道?”

胖子挠挠头:“这几年年纪大了,学了点中医养生知识。”

我咬牙想看来回去要学的东西不止一点两点了,你们都等着,回去我就学成华佗再世。

 

我们从“手少阴心经”爬下去的时候,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现代懂这个的人确实没那么多了,但是古代无论是读不读书的人都知道点,他这墓这么造,不是更容易被偷家了?”我偷偷问胖子。

我隐约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问另外三个人我怕被嘲笑。

胖子果然叹了口气:“天真啊,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你自己想想,觉得能是为什么?”

“他希望有人能来?”

胖妈妈循循善诱:“对,然后呢?”

我小心翼翼:“……帮他起尸?”

胖子一脸“完了孩子被炸坏脑子”的表情:“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来了就能起尸,别人想起尸哪那么容易?”

我回味过来:“你是不是在骂我。”

胖子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哪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玩笑归玩笑,我确实琢磨出来一点不对劲。整件事情感觉只有我一直在边缘打转,小花是安排事件的人,闷油瓶和胖子是看穿了小花安排的人,而我因为不知道某个最关键的内在逻辑,所以我推不下去了。

到底什么被我忽略了?

 

正胡思乱想着,“心”终于到了,确实可以一眼看出是主墓室。层高非常高,至少有五米以上,一尊形制和花纹样式完完全全是唐制的棺材被巨大的丝网吊在了半空。

“是蚕丝。”闷油瓶下了判断。

我们正欲在往前一步,就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熟悉,我立马反应过来。

又是金蚕蛊。

墓室里的照明突然全灭了。

我们各自拿出手电筒,拧亮。但是眼前并没有像预计的一样明亮,相反,我们的视野越来越暗,我的手在眼前晃了一下,我很快意识到,不是手电筒出问题,而是我们看不见了。

小花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带着一股空灵的魔力:“睡一觉吧,很快就好了。”

Chapter 8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八)

我突然惊醒。

周围流水潺潺,我正躺在山林里,太阳穴突突直跳,似有若无的钝痛感袭来。

我记得我还在墓里,怎么就上来了?小花说了句什么……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我摸摸脑袋爬起来,周围装备都在,于是赶紧收拾一下就去找其他人。顺着小溪往下很快就找到了胖子和闷油瓶,还在昏迷中,另外俩人依旧不见踪影。

“叮咚”一声,被我遗忘许久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我拿起来一看,是小花的。

“你们回去吧,已经安全了。”

小花此刻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挖坑不填的混蛋。

他把我们一行人诓到这里,从头到尾被他牵着鼻子走,结果什么都不交代就让我们回去?

我电话刚要拨出去,就被人按住了。

小哥醒了。

他轻轻摇头。

小哥一眼就看出来我缺失的那一块拼图:“他是为了黑瞎子才来这个墓的。”

“我知道啊,不就是为了给他治眼睛吗。”

闷油瓶点头,又摇头:“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吴邪。”

我看着闷油瓶,突然,我心里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升起。

我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眼:“难道他们在一起……”

闷油瓶看着我的眼睛,是默认。

解雨臣!我在心里痛骂,这都不告诉我?

闷油瓶看出了我的愤怒:“其实大家都以为你已经知道了,还是……”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想什么措辞能照顾到我的自尊心,“挺明显的。”

我看了一眼胳膊,上面的伤已经消失了。

“所以是幻觉?”我问道。

闷油瓶点点头。

其实我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那个主墓室根本就是个幻觉。或者说,更早一点,再早一点,从我被闷油瓶拎走开始,全部都是幻觉。

小花并不是完全没给我暗示,他在那通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两个地方是一样的,墓里跟外面并没有什么分别,场地是真的,里面发生的东西是假的。

我之前一直想当然地认为无论是药还是方,应该是拿了就走的,所以小花才会瞒着我们偷偷下去。其实从最开始,他打电话给我求助,寄东西,都是做戏。他怕黑眼镜不答应,所以假装瞒着他下墓,就是为了在我这留下线索让他跟着一起下来。关于药的问题其实也早就被我问出来了,墓主人把墓设计得那么方便人寻进来,当然因为他是一个医生。

我们的资料都是小花给的,其中大概是真假参半,什么赐姓王族,什么桃花源记,都是扯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向导倒应该是真的,关于他也有个非常简单且合理的解释,人怎么样最容易疯?看到幻觉。这墓的设计简单,但它也不是完全防不了盗墓贼,它最大的后手就是幻觉,这里面的幻觉很强,也很真实,饶是我这种经历了无数幻觉的人都被唬得一愣。

小花的心智极其坚定,他不仅没有迷失在里面,反而通过幻觉转头控制了我们所有人,把我们尤其是黑瞎子,引进了最终目的地,主墓室。

或者说,金蚕蛊的老巢。

古代医蛊不分家,这个蛊很可能就是这位医生炼出来的,小花正是用它来给瞎子治病。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骗瞎子过来?”

闷油瓶并不看我:“他一心求死很久了。”

谁?瞎子?

我曾一度以为黑眼镜是我们这批人当中离死亡最远的,我知道他不怕死,不过从小花做局来看,他想死绝不是一天两天。

他为什么那么不想活?

闷油瓶再一次看穿了我:“他活了太久,对于这种人来说,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可以死的机会,是不会想放手的。”

“可他不是跟小花……”

“吴邪,”闷油瓶突然盯着我的眼睛,“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我突然紧张起来。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我梦中的闷油瓶,眼睛没什么波澜,里面唯一的感情,就是死志。

但是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长生只有对于没法长生的人来说才是一种诱惑,对于长生者本身是无尽的折磨,瞎子也是,我也是,”他说,“我们的人生里目睹了无数人的离去,他不想要面对解雨臣也这样离开他。”

突然,他非常轻地环抱住了我,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呼吸带着点急促:“我也一样。”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试图去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很乱,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拼命地想,他是什么意思?

我的心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松开我,站起身,转身要去扶胖子。

“小哥!”我急切地抓住他。

我该跟他说点什么的,但是此时此刻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

虽然这时候想这个是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他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跟拍画报似的。连我都很少看到他笑,刚刚那样子要是抓拍下来放喜来眠门口绝对是活招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还是像现在这样,没什么人看到的好。

“我不会走的。”

“什么?”我走神已然走到西伯利亚去了,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不会做出跟瞎子一样的选择。”我听到他说。

我也笑了,这是在安慰我吗。

他扶起胖子,说,走吧。

嗯,走吧。

Notes:

一些作者有话说:其实之前就写完了,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搬上ao3,这下终于搬完了!!!看到有人在论坛上给我留言说从ao3摸过来的我简直老泪纵横,没想到这篇文章可以得到喜爱,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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