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免责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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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个免责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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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an——那个从大都市搬来当农夫的怪人——来到星露谷的第二年才和小镇上的所有人混了个脸熟。Sebastian一家和Abigail一家因为经营木工和杂货店的关系，和Lonan见面的次数还算不少，但Sebastian听Maru说她上司Harvey至今都没在节日以外的日子和Lonan说话超过五次。
新来的农场主有工作狂的潜质，昼伏夜出的Sebastian不止一次看到Lonan大半夜的骑着马穿过小镇广场回家。说真的他有点羡慕，他的摩托车不能那么四处开，而且马很酷。
但早出晚归的勤劳得到了回报，Sebastian眼看着Lonan手里的工具逐渐升级，他逐渐开始慢下脚步，和镇上的人们打招呼，时不时还送个礼物。再过了几个月，Sebastian的母亲收到他扩建住宅的委托，紧接着大家就开始收到他亲手做的东西。
那家伙厨艺好得惊人，鬼知道为什么他要选择成为一个格子间上班族而不是厨师。
（“我才不乐意做了饭自己不能吃！”Lonan被问到的时候如此回答。）
他们成为了朋友。
“阿萨托斯的咒骂声响彻你的脑海。其内容之低劣恶毒，超出任何智慧种族的想象。愤怒的咆哮伴随能刺穿耳膜般的、毫无节奏或意义可言的音乐轰击着你的神志。由于直面宇宙中最邪恶、最可怕的神祗，请进行san值判定，成功则下降1D20，失败则下降1D100。”
Sebastian抓抓脑袋，在手机上掷了骰子。他的角色已经参加了太多次事件，san值低得快见底，得是奇迹出现才能成功。
奇迹没有出现。在决定san值的损失时，他丢出来的数字甚至大于玩家角色现有的全部san值，这下可是疯得彻彻底底。
“狂气判定自动成功，请投掷一次1D10决定症状。”
4，被害妄想症。他聪慧但神经质的探索者陷入了永远的疯狂。
Lonan惆怅又满足地叹了口气。
“探索者寻找继任乐手的尝试失败了。由于乐手的不足，它们的舞蹈和音乐无法彻底抚慰睡梦中的阿萨托斯，这位白痴的万物主宰正在缓慢而烦躁地从梦中醒来。也许是一年后，又也许是一万年后，人类和文明，自然和世界，这个泡沫般的宇宙都会随着阿萨托斯之梦的结束而迎来终结。末日的脚步声近了。”
不仅是探索者，到最后也没得到拯救的NPC、因为探索者的疯狂而悲痛的亲朋、被罪恶感拷问终身的委托人......到头来没有人得到幸福和安宁。
“这个角色目前为止已经完成了23次事件，我还给他准备了特殊结局呢。”Lonan翻开文件夹，有一张纸上贴着鲜艳的红色便条，他把它抽了出来。
“无貌之神奈亚拉托提普的手中有一个渺小无力的人类灵魂。它斑斑驳驳地印着各色神话生物留下的痕迹和伤疤，就连灵魂本身也是破烂不堪。难得的玩具啊，可惜这次再玩坏就没有下次了，祂想着。”
Lonan担任GM的时候一直都是会用自己的叙事给剧本润色。他笔下的故事们都隐约有无机物的美感，有时让人心暖，有时却让人心碎。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人类的渺小和神明的庞大交织，最后留下了童话结尾时那般的惆怅。就连身为职业作家的Elliot也对Lonan的故事十分赞赏，甚至表示可以帮忙联系出版。
出于版权问题，Lonan每次都努力谢绝，但转头修改了一下之后便免费放到了网上。
“撕卡喽撕卡喽——”Lonan兴高采烈地把打印的角色资料表拍照纪念，然后毫不留情地送进碎纸机。Sebastian收拾了骰子和规则书，桌上只剩下几个可乐罐和半包薯片。
“下次跑D&D？我主持，还能再叫三个人。”
“那你得把书和地图借我预习一下，我没跑过。”
两人吃着最后一点零食，各自占据小茶几的一边，坐得越发没个正型。今天Lonan出门来找Sebastian之前已经浇过水也查看过动物，他放弃了探查矿洞，而是打定主意休息一天。Sebastian也刚完成他的编程委托，于是难得一次性跑完了一个12小时的剧情。
玩家和主持都耗费了大量脑力，走完故事的兴奋散去后两人都不太想说话，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下嚼薯片的咔嚓声。
“你别打瞌睡啊。”Sebastian见Lonan的头一点一点的，总之先把油汪汪的包装纸从他的手边拿走了。
Lonan甩甩头，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干，变弱不少的碳酸刺激着喉咙，给他带来一点清醒。“还行吧，一点没到，我还没那么困……”
但他的反应和动作都慢了些，离失去意识也没多远了。Sebastian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他的？
“明天要下雨呢。”Lonan的下巴搁在桌面上，讲话含含糊糊的，“你要去海边吗？”
Sebastian点头。
“撑着你那把大阳伞？”
“直柄伞比折叠伞酷多了好吗？？”
Lonan噗嗤噗嗤地笑起来，Sebastian把喝空了的汽水罐子往他身上丢，可惜被闪过了。
“那我也去那边钓鱼顺便捡贝壳好了，我有点想吃刺身拼盘，至少要有三种鱼……”
“你别说得那么细，现在我也想吃了。”
“……Sebastian，刚钓上来的鱼做成刺身也不会太好吃的。”
“你说什么！？”
Lonan一下子精神了，花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解释排酸和熟成，Sebasitan听得一头雾水，最后只知道能在家搞刺身的Lonan是真的强，他闭嘴吃然后夸奖厨子就是了。
“那我们明天见啦？”
两人边闲聊边收拾了满桌的狼藉，Lonan拎起了他的背包，在门口回头看他。
“……明天见。”
听到肯定回答的Lonan笑了一下，这才真的关门离开。楼梯叽叽嘎嘎地一路响上去，然后是门的吱呀声……
在这短暂的十几秒里Sebastian总是做不了自己的事，他会不由自主地去听Lonan离开的声音。
地下室的小窗已经开始提供月光。片刻之后窗外传来逐渐远去的马蹄声，踏着石阶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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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bastian醒来后本能地查看手机，结果第一条短信是Lonan给他发的珊瑚照片。
所以说他一个内向的居家工作者为什么是第一个和Lonan打好关系的人？
Sebastian对Lonan的第一印象是“老天爷，那家伙需要去打求助热线”。Lonan来的时候巴士出了车祸，镇长动员了所有的青壮年前去帮忙清理，Sebastian自然也跟着去了。
Alex从翻倒的巴士里把惊魂未定但毫发无伤的Lonan拉出来，看他没受伤便不再管了。Sebastian一边慢吞吞地清理满地的碎玻璃一边偷看那可怜人，他身高勉强算有六呎，瘦得像根面条，黑眼圈浓成了烟熏妆，哪怕作为一个车祸受害者也过于凄惨。特别是他全身上下那股沉郁的气氛，下一秒他直接去跳崖Sebastian都不意外。
当晚的饭桌上，他妈妈正好说起了她最近的工作，她修缮了荒废的农场小屋，复通了水电。
“如果他能成功把那片地好好利用起来，那我可就能领到不少活。”她开玩笑说，“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成为镇里最富的人，然后我就要给他造豪华别墅和红木大床。”
“那屋子现在连厨房都没有，你说得也太早了。”他继父反驳，“我去过那里，光是开荒就要花几个月。可惜我不能再去那里采集样本了。”
Sebastian埋头吃饭，心里在想那疑似抑郁症患者的农夫究竟会不会那么勤奋。
事实证明他真的非常勤奋。不久后在Sebastian给家里跑腿买菜的时候，Pierre顺口说Lonan买了大堆的种子和大背包，某个周五泡吧的时候铁匠说他已经升级了两件工具，渔夫哈哈笑道Lonan每天都在码头钓鱼到深夜，他的小店一下子繁荣不少。
但其他人在最初的招呼后就没怎么见过Lonan。他参加了复活节活动（以一枚鸡蛋之差输给了Abigail），但在简短的寒暄后便回去了。
春天的最后一个周五晚上，Lonan本人在第一天的自我介绍后第一次踏进了酒吧。他什么酒都没点，只是坐在吧台前叫了一张披萨，吃得郑重其事。Sebastian和Sam打着台球，Gus和Lonan之间的对话零零碎碎地钻进他耳朵，“发酵时间”、“含水量”、“木烤箱”等等，听着并不像是在酒吧里会发生的对话。
Lonan临走之际和Gus握手拥抱，Gus吸着鼻子说我一辈子给你打九折，Lonan握着Gus的肩说等我有厨房了来我这吃饭。整个酒吧的人都见证了这段伟大友谊的诞生，有些人举杯贺喜，还有人吹口哨起哄。
……他的眼睛是那么蓝的吗？
“这人有点邪门。我有时候会从他身上看到绿光，当初第一次见面可没有。”Abigail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好像对方能隔着一整个房间还有满室的喧哗听见她说话似的。
“Abigail你是冒险小说看多了吧，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Sam不置一词，不过他也没见过Lonan几回，Abigail完全不把他的反驳当回事。
Sebastian喜欢作为奇幻要素的魔法，但对现实中魔法的存在还抱有疑问。他当然知道矿坑里的怪物有违抗常理的地方，不过他尚未在人类身上发现类似情况——他比起书本或专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Abigail继续观察新来的牧场主，她的声音里满是好奇和憧憬：“他总是带着一把剑，我前几天还看到他换了一把。木头做的，剑柄末端有颗绿宝石，看着可漂亮了。Sabastian，他是不是经常去矿坑里探险？”
Sebastian回想起他从地下室的小窗那听到的脚步声。战斗用的厚底靴和Linus的布鞋（或者光脚）材质截然相反，他不可能听错。“对。”
“和他打好关系的话，是不是就能从他那里听到各种冒险故事了？”
“你得先和他说得上话，我们这几个月才见过他两三次。”Sam刚泼完冷水就一杆击歪，胳膊肘撑在了台面上，算作一次犯规。裁判Abigail假装吹哨警告，自然而然地就换了话题。
人真的不能在背后说人闲话，Sebastian第二天晚上就又听到了Lonan的脚步。被踏碎的枯叶混着去年的松针发出沙沙的响声，逐渐接近但又停下了。
……外面有人，他还要不要出去抽根烟？他抽的时候尽是在晚上，所以现在正条件反射一样地犯着烟瘾，可他也不想被迫社交。
要不偷偷出去吧，他今晚这根烟不抽是睡不着了。
Lonan背对他坐在连接两个湖心岛的木桥上，两条腿悬在水面晃来晃去。他在抬着头发呆。Sebastian做贼一样地踮着脚，在湖边树后偷偷摸摸地站定，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他不能在离自己家太近的地方抽。Sebastian早就成年了，但只要闻到一点烟味，他妈妈就会向他投去不赞同的眼神。他继父则没有表示任何态度，只是会装作不着痕迹地把Maru拉走，就好像Sebastian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晦气玩意。
Sebastian抽出一根烟，拇指顶开打火机的翻盖，拇指按在滚轮上——好极了，他没想好怎么处理打火机点火的喀嚓声。这点距离，那农夫是得聋了才听不见。
但事到如今，原地返回就好像是认输，而Sebastian虽然不喜欢竞争，但一旦参与，就绝对想赢。
他背着风，用手和厚实的卫衣捂住打火机，希望能尽可能地减少外露的声音。
咔、咔、咔哧。
Lonan没有回头。
一星火苗舔上烟草，Sebastian把烟气吸进肺里，循环一圈，再吐出。久违了的宁静终于暂时光顾了他。
如果Lonan闻到了烟味，他至少是没有介意到回头的地步。就凭他不管闲事这一点，Sebastian对他就有几分好感。
一支烟不过几分钟，他很快离开湖畔。临行前的一瞥让他看到Lonan依旧待在那里，但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躺在了小岛的草地上。
他是在打盹、在发呆，还是在沉思？
这不关Sebastian的事，但同为享受独处与静默之人，他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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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年轻人又在酒吧的台球桌前聚首。
Abigail兴致盎然，她最近心情一直不错，因为她贴在自己家门口的委托被Lonan完成了。
“他给我带的那块紫水晶可真好看。又大又透亮，底部还有一簇簇的小水晶。他说这是他自己下矿的时候挖到的。Sebastian，你不是也有喜欢的珍稀矿物吗，要不要试试看拜托他？”
Sebastian耸肩，“刚给摩托换了涂装，最近没有闲钱。”
可他的电脑桌确实有点空，被Abigail这么一说之后更是心里痒痒的。最近他没什么大件的工作，要不要顺手多接几个零散的委托，用佣金给自己弄一块泪晶？
在下决定之前，他去了一趟镇上的博物馆兼图书馆。本来空无一物的玻璃柜和书架也开始充盈了，馆长说这全靠Lonan的挖掘——他自己打理农场赚钱还不够吗，这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小精灵？
Lonan作为捐献者，有权安排展品的排列顺序。矿石、矿晶、宝石、然后是古董品。Sebastian在转角处看到了此行的目的，两排展示柜里各自安放了泪晶、黑曜石还有各色水晶，每个都完整漂亮，感谢Lonan的挖掘技术和Clint破开原石的本领。
好看，想要。
于是三天后，荷包充实的Sebastian在杂货店门口的公告板上贴了收购黑曜石的委托书。正午没过那张纸就被取走了，Sebastian在他的地下室里果然又听到了Lonan往矿坑赶去的脚步声，这次还有金属互相敲击的声音，他可能换了一把剑。
黑曜石是火山岩，他恐怕是要下得很深才能找到。他曾听过探险家工会的那两人说过，火山地带是矿坑中最深层的区域了，怪物最为凶猛，但矿产也最珍稀。
Lonan他一个城里人，哪里来的本事？探险家工会提供训练教程，Sebastian自己每年跟着瞎练，最终他的那柄战锤也只是在角落里吃灰。他最多就是能干掉一两只落单的史莱姆或者飞虫，在搬来鹈鹕镇之前大概从未见过怪物的Lonan倒是大器晚成了。
希望他别像Marlon那样在矿坑里瞎掉一只眼睛吧。
Sebastian睡了一觉起来，足不出户地敲了几小时电脑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委托是对面交付的。他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出门，三十秒内就看到了矿坑入口处的人影。
“终于等到你了。”
农民——Lonan——收起钓竿，把上面挂的一根枯枝丢回湖里，大踏步朝他走来。
“在镇里根本找不到你，我一个陌生人也不好直接进你房间。”Lonan从背包里取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递出来，夏季的夕阳给那玩意打上一层柔光。
是他下单的黑曜石。不是纯黑色，表面有一层金沙样的反射，在光线下显出一圈金环。
“内部有杂质的话就会出现别的颜色，但也很漂亮就是了。”Lonan示意Sebastian接过黑曜石，自己继续在大背包里翻翻找找：“其实我还有一块，是没有杂质的，你看看喜欢哪款吧。”
Sebastian最终选择了没有杂质的那块，带金边的那块哪怕在他眼里也略中二了——当然不是说他不喜欢中二，但他不想在随时会有人乱进的地下室里安置它。
“谢谢。这是说好的报酬。”
“谢谢惠顾。”
对话本可以再延伸到几句日常的寒暄，照以前的几次偶遇来看，Lonan也不是不会说场面话的人。但太阳西下，Lonan不再背光对着Sebastian，他满身的疮痍也显露出来。
“……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Lonan本人倒是毫不在意，“比起怪物打出来的伤，矿坑里时冷时热的温度才更难受，特别是刚出冰原区域就立马进入岩浆区域的时候。”
“中间没有缓冲层？”
“没有，岩浆层的热气都能直接从梯子的洞口里飘出来，而且越往下越热。”Lonan开玩笑道，“再往下一点，不知那些史莱姆会不会开始蒸发。”
“要是怪物体内的水分会蒸发，那人类也呆不下去。”Sebastian较真了，Lonan也顺着他的思路继续，两人就这么说了几分钟关于探险的闲话。
令人意外的是，最后结束对话的是Lonan，而不是不喜社交的Sebastian。他重振旗鼓往通向自己农场的山道走，手边的钓竿换成了斧头：“你安心抽你的烟吧，我看你很喜欢晚上在这里抽一支。我要回家了，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Lonan是知道他们同住一个没几个固定居民的小镇的吧？
怪人。
不过人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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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Sebastian喜欢出去听雨。夏天的雨往往携着滚滚雷鸣，乌云能把大亮的天都遮得一片阴沉，这种天气下出门的人也甚少，非常合Sebastian的心意。
也只有这种情况下他才会去沙滩，平时那里都挤着一群光着膀子一身汗臭的大老爷们，还有叽叽喳喳的姑娘们。
通往海滩的路上看不到别的行人。雨滴劈劈啪啪砸在他的伞面上，盖住了本就轻微的人声，包括他自己的呼吸。再过几个小时路上就会开始爬蚯蚓和青蛙了，但现在他还不需要小心看路。
吸了水的沙滩有些发黏，Sebastian一边后悔没有穿雨靴，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码头。他常呆的角落已经被人占了，是Lonan在钓鱼。他也没穿雨衣，只戴了顶帽子和防水的橡胶围裙，一言不发地看着浮标。两人彼此无言示意一秒，也没有其他互动。
大概三分钟后，Lonan绷紧双手一抬钓竿，甩出一条个头不小的金枪鱼，砸在渡口的木板上。那金枪鱼足足一米多长，因为刚出水精力氧气都足，正疯狂地扭尾巴挣扎，动静把Sebastian都逼退好几步。
Lonan一手还通过钓竿控制着鱼的大体位置，另一只手则掏出来一把锤子。哐的一声闷响后金枪鱼就不动了。
紧接着Sebastian就看到Lonan摁住鱼头，掏出一根臂长的钢针，笔直捅进了金枪鱼的脑门，那条鱼激烈地颤了几秒便不动了。然后Lonan掀开鳃盖一刀切断鱼鳃，殷红的血顿时洇湿了地面。
Sebastian不是没见过整条的鱼，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条鱼流这么多的血。Lonan的橡胶围裙下半部分全染红了，手里还提着钢针，看着就是个杀人犯，围观了全程的Sebastian满心敬畏。
“……你在干什么？”
Lonan小声回答，声音几乎被雨声盖过：“大型鱼要放过血、绞过神经才不容易坏，腥味也更淡……我打算今晚吃刺身拼盘，要注意保鲜。”
“你也喜欢吃刺身？”
“……也？”
Sebastian发誓Lonan的眼睛就在那一秒亮了起来，终于正眼看他了。他看看手里的金枪鱼，又翻了下自己装鱼的箱子，问他：
“你有特别喜欢的鱼吗？”
“只要不是腥味特别重的我就喜欢，真要说的话……”
真要说的话，Sebastian最喜欢的是金枪鱼，就近在眼前。但真的这么说出来就像是在讨食了，他选择闭嘴。
看来以食物为契机结交友人是Lonan的风格。Sebastian在一星期后收到了一个生鲜冷藏盒，层层碎冰中放了一大盒刺身，寄件人姓名是Lonan。
“处理结束了，这是我当初在你面前钓的金枪鱼，还有一点别的水产，希望你喜欢。——Lonan”
Sebastian不知道处理的意思，也不知道什么处理要花一星期，但不妨碍他吃那盒看着漂亮极了的刺身。金枪鱼粉色的切面上布满白色的脂肪纹理，整体闪着油润的光泽。边上还有半透明的白色鱼肉，最外面覆盖一层红晕，也不知是什么鱼。角落里还有几枚扇贝的贝柱，把塑料盒子塞得满满当当，盖子都要合不回去。
他在厨房水槽里倒掉冰块，动静招来了Robin——她探头过来看了一眼笑道：“真豪华。某人是有了新朋友了？”
“无可奉告。我今天午饭不吃了。”Sebastian绷着脸回答，接过自己妈妈递过来的酱油和芥末酱，回地下室了。
Robin在他背后大笑：“下次他再送你吃的，让他附一份色拉！”
Sebastian坐在电脑桌前，台灯把那盒刺身照得闪闪发光，就差来点特效。他夹起一片点上芥末又蘸点酱油，把鱼肉送进嘴里的时候比以前任何一次吃刺身都要紧张。
……好吃。
他不是什么有文采的人，只能说这盒鱼肉有种额外的柔软鲜甜，和外面吃的不太一样。也许Lonan把城里的厉害吃法带来了，又也许是他钓鱼技术好，原材料新鲜又丰满。Sebastian自觉这一顿要是在饭店里吃得花不少钱，这个人情他认下了。
冷藏盒是可以重复利用的类型，于是Sebastian第一次给Lonan写信了。他绞尽脑汁写了几句寒暄的话，把包装盒洗干净附上，想想又加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第二天早上Sebastian被手机振动吵醒。早上7点并不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头顶上的小窗亮得扎眼。他睡眼惺忪地看手机，发现一封新的短信。
7:10 am
Lonan：你好 ：）
Sebastian：。
10:20 am
Sebastian：你好。
Sebastian：我早上十点钟左右才起来的
10:30 am
Lonan：我懂了，你是夜猫子型
Lonan：随口一猜，你是程序员！
这农场主面对面的时候腼腆，发起短信来口气倒是挺活泼。
Sebastian：猜对了，我的确是
Lonan：你挺符合程序员的刻板印象的
Lonan：是不是也喜欢漫画和游戏？
Sebastian压下一声痛苦的叹息，有点宅男被现充闪瞎掉的错觉。
Sebastian：……是
Lonan：太好了，我也喜欢
Lonan：我还以为跑来这样的小镇，在现实生活里肯定找不到同好了呢
Lonan：那你玩桌游吗？
哦？
对话的走向开始变了。在几个来回之后Sebastian发现Lonan喜欢的桌游是克苏鲁的呼唤系列，他自己玩的是DND系列，但也大致知道玩法。
Lonan：可惜我搬过来的时候把规则书送人了，不然可以一起玩一局
Lonan：我再买一本吧
Sebastian在输入栏里打出“我们可以一起玩DND”，随后还是删掉。他还不知道自己把不把Lonan正式算做朋友。
再说，再说吧。
Chapter 6
Notes:
魔改2心事件、改变村人作息、脑补玩家也可以给村人写信送礼物。
二十出头喜欢玩游戏的小青年晚上十点多睡觉，说出去是没人相信的！
Chapter Text
秋天的时候Lonan的状态明显得到了改善。夏季的丰收让他的钱包鼓了不少，Robin已经收到委托，要给他那小屋（正式的小屋，不是破烂草庐了。因为多了个厨房，Lonan已经持续两个月心情极佳。Sebastian吃完那份需要厨房才能制作的刺身几个星期后脑子才别过来）增筑。两人交谈的时候Sebastian煮咖啡时从走廊那瞥了一眼，他的头发留长了，后脑勺的小尾巴变成了正式的一根辫子，随着他的步伐晃来晃去。
他妈妈在做正事，Lonan也算是在做正事。Sebastian没想什么就拿着杯子下楼继续写码了，快写完了的时候正好听到叩叩叩的敲门声。比Robin还有Sam他们的可文雅多了，而且敲完门之后也没有直接走进来。
是谁？Lonan吗？
Sebastian没起身，边继续工作边高声道：“进来吧。”
Lonan推开门，一边探头探脑地研究Sebastian房间布局一边慢悠悠走过来，似乎是看出Sebastian敲键盘的方法不是玩游戏那种，就直接在电脑桌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大约五分钟后Sebastian结束工作，两人正式开始聊天，但各自都没有之前互发短信时的胆气。
“你找我有事？”
“我原本是来找Robin扩建鸡舍的，但来都来了。”Lonan耸肩，“谢谢你的回信。自己做的东西别人能喜欢，我很高兴。”
“那盒刺身很不错，我不是在说场面话。”
这句话肉眼可见地振奋了Lonan的精神。
“谢谢！”他从沙发上起来，坐到电脑桌另一侧的小凳子上，两人距离一下子缩到不过一米。“你刚才是在做编程的工作？”
“对。”
“是全职的那种还是自由职业？”
Sebastian忍不住一声笑。“我看起来像全职吗？”
Lonan自己说完也笑了：“你像那种会和甲方骂战的自由职业者。”
他确实是会和甲方骂战，还因此吃过差评，但他不后悔，而且他骂赢了。
“你呢，在当农民前是做什么的？”
Lonan的笑容不再。“我啊，我给那垃圾Joja工作。”
Sebastian对镇里的Joja超市没有好恶，他很多东西（特别是电子产品相关）都要在那边买，打折次数和力度也都还过得去。但这里能买到的唯一一种碳酸饮料就是Joja自产的可乐，喝起来和带汽的洗脚水没什么区别，整个鹈鹕镇都恨得要死，也就Sam喜欢。
他也想喝喝看食材新鲜、现场打气的高级汽水，但只要他人还在这深山老林里，这愿望就是个幻想。
“……再怎么说也是大公司，你就那么不喜欢？待遇太糟？”
Lonan叹了口气，面色一下子就沧桑起来，看起来老了至少五年。“钱是赚到了，但天天加班天天KPI，感觉快把命也搭进去。我当初选择Joja是因为员工买食材有内部价格，但他们的高级材料品质不佳，而且那时的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做太复杂的东西吃。”
Sebastian没想到员工折扣也可以是择业的理由。他继续任Lonan半抱怨式地阐述他作为一名企业职员的生活，从中拼凑出一个大致的城市环境。这对Sebastian的搬家计划也有帮助。
“然后那主管——”
先是手机震动，紧接着又是敲门声，同时带来Sam和Abigail的信息。Sebastian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社交名人，但又因为自己的工作时间不被当回事而恼火。
在Sebastian给Sam回复短信、又应对Robin的过程中Lonan缩在凳子里一言不发，全程装作自己不存在。Sebastian对此相当感激，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把年纪还被看到和妈妈抱怨挺尴尬的。
直到Robin带上门，迈上楼梯的声音传远，Sebastian和Lonan同时松了一口气，但之前一来一回逐渐炒热的氛围早已烟消云散，徒留尴尬的沉默。
“我该走了，今天一天的社交够我三天的份。”Lonan几乎是落荒而逃。
Sebastian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也要继续工作了，明天有个死线。再见。”
一人紧盯电脑屏幕，一人闷头上楼梯，两人毫无戏剧性地解散，各自独处恢复自己的社交能量。
但当天晚上大半夜的时候，Lonan给他发了张照片。他两根手指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史莱姆，那可怜玩意被重力拉成了个水滴形状，和边上的一颗泪晶从色泽到大小全都一摸一样。
11:40 pm
Sebastian：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矿坑里欺负史莱姆？？
11:50 pm
Lonan：不要说得好像你睡了一样
Lonan：好家伙，地下100多层了还能传手机信号，这一定是巫术
Lonan：我缺铁发自真心，而且睡前不点上熔炉我心有不甘
Sebastian：我们几小时前一起唾弃了企业内卷，请你解释一下你现在的行为
Lonan：创业初期嘛，总归是要奋斗一下
12:30 am
Lonan：我要生死时速回家了，晚安
Sebastian：晚安
……凌晨还有本事打怪挖矿，他怎么就那么精神。Sebastian白天看电脑屏幕看得头晕眼花，现在已经只想睡觉。他看对话告一段落，关上触屏倒头就睡。
第二天有颗泪晶带着便笺出现在他信箱里，简单利落，只有两个词：
纪念品。————Lonan
Chapter 7
Notes:
两心可以进别人房间，那两心能来你家应该也很正常？
Chapter Text
Sebastian认为他们之间已经构筑了一定的友情——因为他们开始定期联络了。特别是晚上睡前，双方都闲下来互相轰炸亚文化主题的表情包的时候，没点感情基础都做不出来这类蠢事。
6: 30 am
Lonan：哇Sebastian你快看！！
Lonan：【巨型南瓜.jpg】
Lonan：这可怎么收获，我哪有这本事把这么大的南瓜拿起来放收获箱里……不如说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把这南瓜摘下来……
7: 10 am
Lonan：用斧子大卸八块了 ：）
10: 30 am
Sebastian：……南瓜是可以长这么大的吗？肉难道不会老得不能吃？
Lonan：根据我砍下去的手感，完全能吃，还挺多汁的
Lonan：我要给自己留一点算作纪念，也许可以烤个南瓜布丁
当时Sebastian什么都没想就放下手机去开电脑了，等到一天都快结束，他开着电脑的目的从工作变成游戏的时候，Lonan传来了新的简讯。
是张照片，里面是浓黄色浇满糖浆的布丁，还有大朵的奶油花和薄荷叶点缀，装在玻璃盘上。
怎么看都是美食博主的上传。
Sebastian捂着肚子吐出一声漫长的、带着叹息的呻吟，甚至没力道去谴责对方深夜报社。他晚饭吃完已过两三个小时，正是能塞点什么零食的时候，但看完豪华甜点后去吃便宜薯片也太空虚了。
为什么Lonan要大晚上的做东西吃？
哦对，他是农场主，白天都在户外工作，也只有早上和晚上能开伙吧……
Sebastian满心怨念地入睡，第二天起来早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片吐司。他回短信给Lonan抱怨，对方却发过来一个😂。
11: 50 am
Lonan：报社照片是不会停的，大不了我下次突发奇想的时候做双人份好了
Lonan：种地的会没钱，但难道还会没一口吃的么
1: 10 pm
Sebastian：真的？不麻烦你？
1: 20 pm
Lonan：不麻烦不麻烦
Lonan：一人份变成两人份而已！拜服在我的厨艺之下吧！
“哈，倒是挺有自信。”Sebastian看着触屏笑了。
他下一次面对面见到Lonan的时候是在星露谷展览会，他刚从占卜师的帐篷里出来，满脸的迷茫，也不知那个占卜师跟他说了什么。
Sebastian没和他打招呼，他在帮自己母亲设置摊位的时候已经体会够了所谓的“节日氛围”，等Robin终于解放他的时候Sebastian已经精疲力尽，只想窝在无人的角落里等到收摊回家。但对面的Lonan倒是注意到了他，挥着手走过来了。
“早啊Sebastian。你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太喧闹了。”Sebastian叹气，“……你也参展了吗，还是单纯来玩？”
Lonan自豪地挺胸。“我参展了！我每种作物都保存了几个质量最好的留作纪念，没想到能在这里用到。希望市长先生给我个好分数。”
“祝你好运。”
Sebastian真的没什么精力继续对话。Lonan似乎也察觉到了，试探性地问他：“你吃过饭了吗，Gus在喷泉那边提供免费的救生汉堡，我去给你领一个？”
“你怎么就三句话不离吃的。”Sebastian噗嗤一下笑了，“那拜托了。我确实不想再扎进人群。”
Lonan微笑一下消失了，片刻后拿着两个纸包回来，胳膊底下还夹着两瓶果汁。“果汁算我请你的。我吃完就要去四处逛逛了，你自便吧。”
他啃个汉堡都显得正经极了，每咬一口都略作停顿，还同时喃喃自语：“蕃茄酱，蜂蜜，红糖和……果醋还是葡萄酒醋？蒜粉和辣椒粉，伍斯特酱……”
“老兄，你要是就这么把Gus的秘制酱料解析出来的话他会犯心脏病的。”
“哪有那么容易，我只能吃出调料品种而不是比重，光靠这个汉堡的话我顶多复刻出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还不高吗，够可怕了。Sebastian自己也掀开包装咬了一口，烧烤酱咸鲜微酸的味道刺激着舌头，让他终于振奋了些。Lonan似乎是放下了分析成分的事儿，此刻也是专心致志地吃汉堡，并不介意两人之间缺乏对话。
“……好了，我要去玩游乐项目了。我有不少想兑换的东西，特别是那个星之果实。”
Sebastian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午饭都没吃完，这就又开始想吃的了？”
Lonan露出强烈的被冒犯的表情：“那可是星之果实！是我活到现在吃过的最有趣的东西之一！而且它要2000星币呢，我可能要在这里泡一整天。”
“行吧，你努力。我要继续在这里喘口气。”
Lonan嘻嘻一笑走了，Sebastian吃完饭掏出手机在工作平台上找工作，时不时地就被Lonan发的照片轰炸。
一撮银色星币堆起的小塔，一顶棕色的软呢礼帽，一束风干的向日葵，一枚半边金半边灰的戒指，然后在过了大概两三小时后，一颗中间空心的星形果实。
他刷得还挺有效率。
Sebastian收起手机，正好看见Sam风风火火地朝他赶来，一看就是疯玩了好一阵，脸颊都是红的。
“哟！！”
“你好啊。”
Sam站定之后也不安分，说的话瀑布一样飞速地浇下来。“我刚才在弹弓的摊子那边差点就大满贯500币了！就差一个靶子！我本来还想换一盒什锦甜甜圈，结果只换到了一根热狗肠。”
“那你就等于用50g换到一根热狗肠，也不坏。”
“也是！等下我再去玩大力士，钓鱼就算了。Seb，你不玩吗？”
Sebastian面无表情：“我就在这儿扎根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游客们开始陆续离开，他们要赶几小时才一班的盘山巴士。Sebastian帮着Robin收摊，看她清点一天下来卖出去的几个小木饰和发出去的名片。一顶几小时前才出现在他手机里的帽子在他视野里出现，是同样在收摊的Lonan。他的摊位已经差不多空了，此时正在按手机。
6:30 pm
Lonan：今天出展的鲷鱼和红鲷我打算明天中午吃掉，你有兴趣吗
Lonan：想看剖鱼的话可以早点来我家玩
Sebastian想起当初码头上看到的那一幕。血腥是血腥，但也干脆利落，都有种暴力美学的意思了。
6:30 pm
Sebastian：好，那我就顺便参观一下你的农场，明天见
6:40 pm
Lonan：此时我觉得有义务说一句“It’s a date” ; )
Sebastian：Lonan，你看太多电视剧了。
Chapter Text
Robin对他儿子要去朋友家玩一事表达了莫大的喜悦和支持。
她建议：“他都招待你吃饭了，你也要有所表示。带包饼干什么的给他？”
“他做东西比我们好吃多了，我才不要自取其辱。”
最后是Robin把她家具店里卖的装饰性小绿植给了Sebastian当礼物。Sebastian把它夹在胳肢窝底下一路带下山，不过半小时内就看到了Lonan家。红色的尖屋顶上插着根烟囱，此刻正有一线青烟在往上冒。
……秋天确实到了，但也没冷到要点壁炉的时候吧？
再走近些，角落的一个木台上摆了只不锈钢碗，一只白嘴巴白袜子的灰猫瘫在木台上，把头埋在碗里打瞌睡。Sebastian绕过放柴火的小屋，Lonan就坐在他屋前的露台上，在给几块标牌画图案。
Sebastian没急着打招呼。他转头看向小屋前方的农场用地，一大片看不出种类的绿苗，一片比人还高的玉米，一片茄子，长条的紫色果实沉甸甸地挂在枝头。另一侧能看到筒仓高高的圆屋顶和另两栋屋子，应该是鸡舍和牛棚。
这都是他一个人在管？
“早。”
“早！ 对你来说是真的早。”
Lonan丢下手里的木牌走来，近了才发现Sebastian手里有东西。
Sebastian这才想起自己的礼物没有包装，就连根塑料缎带都没，只得尴尬地伸手递出：“……乔迁贺喜？”
Lonan噗哈一声笑道：“都过多久了？总之谢谢你，快进来吧。”
他们沿着铺了石砖的小道往Lonan家走，途径农田的时候Lonan顺手就掰了几根玉米和茄子。
“这些不是该拿来卖的吗？”
“我怎么着也不能让客人只吃鱼吧，那样算什么主家。有过敏吗？”
“没有。”
“那就好。”
这里的风有新翻的泥土味，时不时还有远处牛羊的叫声传过来，乡间气息浓极了。Lonan重归自家露台，用脚把地上散乱的招牌拨至一边，给Sebastian开门。
一进屋Sebastian的目光就直奔厨房——毕竟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左边能落座足足八人的长餐桌，看风格还是他亲妈的作品，但她已经有一阵子没做这么大件的家具了。
“这张桌子？是农场南边偶尔会到访的行商卖给我的。怎么了？桃花心木的家具放农庄里还是太扎眼了吗？”
Sebastian摇头，“没，我只是……这张桌子可能是我妈妈以前做的。”
“那你妈妈真的是个了不起的木匠。虽说她一个人搞定我农场的全部基建工程的时候，我就已经够佩服她了。”
小巧的绿植礼物在餐桌中央找到了它的位置，给莫名豪华的餐桌增添了一点温馨。Sebastian四下张望，发现Lonan没有折腾地板和壁纸，整间屋子都还是原木色。但Lonan已经装了大屏幕的电视，墙上也挂了好几幅画。他还在屋角放了盆栽，就好像外面一大片庄稼还不够他种一样。
“我把wifi密码给你，还是说你想和我的猫玩一会？”
“我早过来是来看你剖鱼的。”Sebastian正色道，“不过我从不对wifi密码说不。”
Lonan被逗笑了，一边给他写密码纸条一边在那边噗嗤噗嗤，走到厨房工作台了都没停歇。
“要我帮忙吗？”
“你可以在旁观的时候恭维我一下。”Lonan给他挪出一点地方，开始清洗玉米和茄子。
Sebastian看他给蔬菜改刀备用，又从冰箱里拿了南瓜和蘑菇，同样打薄。他在蘑菇上用小刀挖出了个星星，茄子也是竖着切片但不切断，最后压平时和扇子一般打开了。
讲究人啊。
“所以今天吃什么？”Sebastian问。
Lonan自从开始作业，目光就不再停留在Sebastian身上。他的动作流畅精练，就像职业大厨：“凉拌玉米粒，蔬菜天妇罗，刺身和鱼杂汤。”
Sebastian吹了声口哨。“真丰盛。我倍感光荣。”
“我一个人的时候也这么吃。特别是现在要做农活了，不多吃点根本顶不住。”
切好的蔬菜排在不锈钢盘里，看着赏心悦目。Lonan从柜子里掏出两口锅，一口倒水一口倒油，先把装水的那口锅热上了。Sebastian的目光随着Lonan的动作打转，看他在厨房里尽情施展，颇有看表演的感觉。
他好像很久没看人烹饪了。记忆里Robin在厨房里的印象都是仰视构图，然后他高中时又开始等到Robin下来叫他吃饭为止都不出房间。空气里逐渐蒸腾的香气自然闻起来不同，但Sebastian久违地捕捉到了家的气息。
有点讽刺不是吗，独居的Lonan给自己打造了一个舒适的家，和三位家人同住的Sebastian却过得越来越窒息。
Lonan没注意到Sebastian略低落的情绪，此刻正忙着从玉米棒上削玉米粒，清甜的气味从玉米白色的汁液里飘出来。他把玉米粒倒进滚水，又开始切一些香草，厨房的气味一下子丰盈起来。
Sebastian的肚子应景地咕了一声。Lonan爆笑如雷。
“天啊。”Sebastian几乎要把自己埋起来。“麻烦你忽略掉。”
“我的客人在我家里怎么能饿肚子，”Lonan边笑边说，“你去壁炉那边刨一下灰堆吧，我埋了红薯在里面，你挑个小的不会妨碍等下吃饭。”
Sebastian搓搓通红的脸，正好有了个理由暂时离开厨房。
Lonan的壁炉是基本款，但他的火钳怎么看都是克苏鲁周边，叉子的手柄部分雕成了鱼人和触手纠缠的模样。Sebastian拿着它在火堆里刮了一下，果然挖出几个锡纸包，他就挑了最小的一个拿在手里。
剥开锡纸和焦黑的外皮之后烤红薯就露出金灿灿的肉来，Sebastian一边啃（比他平时吃的烤红薯甜多了）一边继续看Lonan烹饪。他已经捞出了煮熟的玉米粒，此刻终于开了冰箱，拎了两个长纸包出来。
今天的主菜要上场了。
Chapter Text
为了剖鱼，Lonan换了一张砧板。
Sebastian哪怕在网上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案板，一人用的小桌板和它一比都小了一圈。看花纹是好几种木材拼出来的，比起菜板更像是个大型象棋棋盘，从材质到美工全都尖叫着一个“贵”字。
“……这百分之百是你定制的。”
Lonan假惺惺地咳嗽一声：“令堂的木工技术十分精湛。”
Sebastian猜Lonan的农场盈利除了日常运转，就都往厨房里灌了。他从刀架上抽出的菜刀也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刀锋闪着寒光，隐隐还有一丝紫芒……
“……Lonan。”
“无可奉告！”
“Lonan你这把菜刀是不是用了铱矿。”
他可看到过Lonan的农具！它们都还只是钢或者金合金而已！
Lonan被Sebastian盯了十几秒，终于还是投降：“我就开原石出的那么几个，也不够做别的东西，就干脆……它很好用的……”
“你的优先项目管理不太对劲。”Sebastian吐槽，但也期待Lonan用这把天价菜刀能做出什么样的表演。
Lonan拿出一把像是钢丝刷一样的东西——他说这玩意叫刮鳞器——开始干活。鳞片一褪，这条鲷鱼立马就从“水族馆里的”变成了“超市里的”，一下子就亲切了起来。
在Lonan下第一刀的时候Sebastian就开始后悔没录下来。
他用刀尖戳进鳃盖，手腕一转就剐出整块的鱼鳃，接下来一刀笔直地从鱼背劈到脊椎，再用力一扯，鱼头连带着几乎全部的内脏就都给扯走了。Lonan把内脏和鳃堆进一个空托盘，鱼头推到角落，冲洗干净砧板和刀具后二度开工，熟练得像菜市场的老师傅。
等到他的刀沿着脊椎划过、片下两瓣鱼柳，再切掉略薄的鱼腹之后，剩下的部分就已经很接近Sebastian在寿司店里看到的刺身材料了。Lonan把带鱼皮的那一面朝下摁住，刀从尾巴尖那里刮下去，一整张鱼皮就随着呲啦呲啦的声音被剥了下来。
“现在我认识了，寿司店里的刺身切片前就长这样。”Sebastian围观了整个过程，现在终于看到熟悉的风景了，一时还挺感慨。
这是有多少条鱼丧生在Lonan的砧板上，才能有现在的技巧？
Lonan听着也好奇，就随口问：“我没在这里见过寿司店啊。你是在哪里吃的？”
Sebastian耸肩：“我有辆摩托，有时候会开去外地。”
“好叛逆！我喜欢！我也想过考摩托驾照的，但家里人说太危险，结果我最后学了个自行车，一点都不酷。”
“那你要看看我的摩托车吗？”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从Sebastian的嘴里溜出来。主动寻求社交活动可不是Sebastian平时会做的事，他平时也就会请Sam来他家玩个桌游——这么一想，Lonan既然已经升级到朋友一类，和Sam获得同等待遇也很正常。
“好啊好啊，自从矿车修好之后，我很久没在正常时间段路过你家了。”
Lonan把鲷鱼切成刺身——然后没摆盘，而是拿出来一大片干海带，把刺身一片片地分别铺上去，又用另一片海带盖上。
Sebastian满脑子问号，眼睁睁看着Lonan把那个海带三明治送进冰箱。
“……我该问吗？”
Lonan和蔼地回答：“不该，闭嘴吃饭。这个刺身要静置两小时左右，你要不要和我参观下农场？”
Sebastian客套性质地点头，于是写码宅男就被带出门，大上午地沐浴秋日的阳光。他们出门就又看见了Lonan的猫，那灰猫依旧在原地晒太阳，怕是一点都没动弹。Lonan弯下腰去摸它，它也不转头，只是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甩了甩尾巴尖。
Lonan似乎是完全习惯了，自顾自地介绍，“他叫美尼斯*先生。”
名字里就自带尊称，厉害。
两人路过田地，这次换了个方向，朝屋子的西边走。路上有一间破破烂烂的温室，玻璃都碎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零星几块挂在金属框架上硬撑。整座建筑物爬满了藤蔓，墙缝之间都是野草，大门也是锈得都打不开。
Sebastian喜欢废墟的颓唐美感，当即拍了几张照片。如果有更昏暗些的夕阳做背景，效果应该更好。
“这座温室在这多少年了？”
Lonan同样凝望着温室，目光略带惆怅，“我也不知道。这座农场是我爷爷留给我的，而他已经过世了。在他告诉我农场的故事的时候我还不懂事，自然不记得多少。”
Sebastian从没见过他的祖父母辈。Robin闭口不谈，Demetrius根本不和他说话。他想象过George老夫妇那样的两人但失败了，毕竟他从未真正地和老人打过交道。能看出Lonan和他祖父的感情非常深厚，不然他也不会继承这片地。
“今年不可能了，但我会修复这里的。不光是为了增加收入，也是为了我爷爷。他也曾经在这里农作，说不定这座温室还是他自己建的。要是知道他的老温室修好了，一定会很高兴。”
“他会的。”Sebastian同意，同时有点羡慕。羡慕Lonan明确的人生目标，还有他和家人的联结。
温室的边上是两座筒仓，输送草料的传送槽直通不远处的牛棚和鸡舍。考虑到动物的排泄物和气味等问题，Lonan没让Sebastian进去，而是拉开侧门把动物们放了出来。
一群鸡鸭兔子等蜂拥而出，其中有只鸡特别招他注意。
漆黑的羽毛，放光的红眼睛，无时无刻看起来都不高兴——是虚空鸡！
Sebastian明显的激动让Lonan措手不及，傻了好一会才把那只鸡抱过来：“你……你喜欢她？”
“我爱死她了。”Sebastian一边摸她的羽毛一边严肃地说。“我也爱她的孩子们。”
“可她下的蛋很难吃的！怎么做都一股糊味！”Lonan不可置信地说。
虚空蛋永不变质，蛋壳漂亮，而且无论放多久都带有微温，是Sebastian所知的最酷的东西之一。Sebastian给Lonan上了好大一节课，从“这种蛋不一定要拿来吃”到“据说人类以外的物种会喜欢”，听得Lonan云里雾里。
挺新鲜的，因为目前为止都是Lonan在向他解释东西，主要都是烹饪手法。
“……OK？总之我明白了，你觉得虚空蛋很酷？”
“我们玩桌游的，不觉得魔法和怪物酷还得了。”Sebastian哼气。
“倒也是。”
Notes:
美尼斯这个名字来自H.P.Lovecraft的《乌撒之猫》，是跑克苏鲁老玩家的命名手法了。
Chapter Text
Sebastian撸那只虚空鸡撸到差点被啄穿手背，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她放回地上。
Lonan用篱笆圈出了一片地给动物们吃草，里面定期清理，挖掉树种、搬走小石子和枯枝。但篱笆外面就野蛮生长了，各种树木长在一起，地上也都是野草，就像是片小森林。
唯一的人工痕迹也就是树干上扎着的树液采集器了。
Lonan指着农场的边缘：“等我有材料了，就在这里建一个史莱姆屋。但我都把你家那边的废矿给挖到底了都找不到铱矿石，而且我还没想好到时候怎么免受史莱姆的围攻。”
Sebastian还挺喜欢史莱姆的，毕竟是魔幻游戏的传统敌人，又色彩斑斓，长得也可爱。“那到时侯记得发我照片。”
Lonan痛快答应：“好呀，你要什么颜色的？”
“……黑的？”Sebastian本能地回答，被Lonan痛嘲中二。Sebastian自然要反驳，两人玩笑性质地在回Lonan家的途中吵了一路，最终决定由Lonan拍摄彩虹色系的史莱姆，Sebastian进行网络投票。如果黑色入围最受欢迎的前三名，Lonan到时候就要在史莱姆屋里养大于5只的黑史莱姆。
Lonan皱着眉头：“我的直觉告诉我黑史莱姆不怎么来钱。”
“讲点情怀吧，等你有本事建史莱姆屋的时候你肯定不必担心收入问题。”
“谁还嫌钱多呢，我想买水浴加热机、脱水机、烟熏筒、烧烤架，还想建披萨烤箱、熟成室、爆炒用的高火力炉灶……怎么看都需要拓宽厨房面积，全加起来至少也得50000g吧。这钱又不能从农场的营业成本里出，也不知什么时候农场的净利润能支付得起。”
这数字听着就让Sebastian头疼。一整座农场的流水想必和他一个单身汉的收支不一样，他没想过Lonan除了日夜刨土种地之外还要担当自己农场的出纳。看他一年不到房子都大了一圈，他这财政管得应该也还行。
希望他不要过劳死了，独居人士一个人死在家里这种事在鹈鹕镇可算是爆炸性新闻。
“听着就累。至少你冬天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刚说完Sebastian就回过神来，Lonan现在忙着种地都要时不时往矿坑跑，等到了冬天肯定是就差住在那里。Lonan看他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笑起来（要逗笑他可真容易）。
“我会休息的，我会的。毕竟矿坑又不需要每天浇水喂饲料，不想去可以不去。到时候我可能会窝在壁炉边上边烤棉花糖边看别人跑团看一整天。”
Sebastian拖出一声艳羡的呻吟：“一个人住可真好。”
“你想来也可以来嘛。”他们已经快重新回到Lonan的家门口了，Lonan开门的时候美尼斯先生蹭着他的腿跟着进屋，在壁炉前的地毯上躺倒。Lonan柔声抱怨着“也不让我先给你擦擦肉垫”，但也并不阻止他的猫咪在地上和白地毯上留下两行灰扑扑的梅花印。
他的言行中渗着因爱而生的纵容。
多温馨、多刺眼的景象啊。Sebastian有爱他的母亲，但他极少、或者说是几乎从未，感受过偏爱。紧急的工作比他重要，家庭的完整与和谐比他重要，Demetrius的研究比他重要，Maru的兴趣爱好比他重要，似乎只有风平浪静，大家都方便的时候才会轮到Sebastian受重视。
Sebastian从不开口质疑。他问出的答案很可能要么虚假，要么伤人。
Lonan还在逗他的猫，捏着它的白袜子小脚絮絮叨叨：“等下我喂你吃没有骨头的鱼杂，所以你不能再去刨肥料筒了哦，你之前生吞三文鱼骨头可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美尼斯先生一副听到耳朵冒茧的表情，隔着它满脸的毛都能看出它的烦。几分钟后Lonan终于在脸上挨了一拳，在一声委屈的“嗷！”之后捂着脸颊不甘不愿地回到厨房。
“你活该。”Sebastian嘲讽。
“你闭嘴。”Lonan回嘴。
他把还没处理的那条鱼放上砧板，这次切成刺身后正常摆盘，那包海带捆着的鱼片也被拆出来放在一起端上了桌。
他撩起袖子，紧接着Sebastian就见识了什么叫一心多用。
Lonan同时烧上了一锅水和一锅油，在等待沸腾的几分钟里兑了一小碗调味汁和一碗面糊，又倒了一小盘面粉。水先烧热，他把剖鱼时剩下的零碎丢下去煮，一手用网子（好家伙这也有个专门的道具，当然了）捞浮沫一手往里面倒调味料。等到汤水清澈开始慢慢熬制，油锅也热得差不多，Lonan正好开始做天妇罗，各色材料先扑粉再滚面糊，一个个在热油里开花一样散出面衣的小颗粒。
等蔬菜全都炸好了，边上的鱼杂汤也已经入味，正待Lonan滤掉骨头和下水，放一片鱼下巴进去做料。天妇罗装盘的时间正好让鱼肉煮熟，最后把放凉的玉米粒和那小碗调味汁拌在一起，所有的菜肴就都大功告成。
短短几分钟里，餐桌上从只有两盘刺身到放得满满当当，看得Sebastian半玩笑半真心地鼓掌。
“谢谢，谢谢。”Lonan也装模作样地鞠躬致意，两人一同落座。
Sebastian盯着盘里的刺身，两边都是白色的鱼片带一点红纹，看不出什么区别。
“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一下那包海带了吗？”
“可以啊，这话题正好下饭。这种做法叫昆布腌，可以提升刺身的鲜味，改变口感……”
Lonan一边开课一边也不妨碍他动筷子，这种“话要讲但天妇罗也要趁热吃的”的精神让Sebastian叹为观止。他没有被要求附和或是发言，于是得以安静地享受这顿美餐——绝不是恭维，Lonan的技术胜过他去过的大部分饭店，Sebastian的记忆里能更胜一筹的店家两只手就能数完。
在吃饱饭的闲散氛围中Sebastian被美尼斯先生光顾了。这只猫咪在壁炉前睡够了觉后被Lonan填了一肚子的鱼内脏和碎鱼肉，现在闲着没事找了个人类宠辛。膝盖上趴了这么一只热烘烘的毛团，Sebastian也不能起身告辞，便摸着猫和Lonan继续闲聊。
“这只猫是怎么来的？”
Lonan的目光也停留在美尼斯先生身上。“我到这里差不多一星期后Marnie送来的，他原本是流浪猫。”
答案本在这里结束，但Lonan停顿片刻后补了一句：“无处可去的爱有了个承接的器皿，挺好的。”
Sebastian这才想，原来他也寂寞。
Chapter 1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带着一盒羊奶奶酪（刚从奶酪机里掏出来的，没有比这更新鲜的了）回家了，是Lonan留给Robin的小礼物。他背着夕阳，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拖长的影子上，只有松针的沙沙声和他的脚步作伴。
美尼斯先生的话题还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有股冲动，想在等他存够了钱搬家的时候找个允许养宠物的地方，而不是一般的单身套间——管理费会更贵些，房源也更少，但他放纵自己的想象，并从中得到了一点乐趣。
……猫就算了，也许他可以试试养点冷血动物，青蛙或者蜥蜴之类。
今天是Sebastian第一次和Lonan一次性聊这么久。和之前几个月累积的印象差不多，Lonan虽说喜欢开讽刺性玩笑，但总体上说脾气不错，甚至说得上软和。
这样一个人会承受不住都市生活，逃到这个乡下地方来，Sebastian也不得不开始思考：他搬去祖祖城的主意是不是需要再斟酌？是Lonan生活的地方风土不好，还是他的性格就不适合都会？
也许他也可以再看看其他的地方，反正只要有网络和电脑，他在哪里都能工作。
“Lonan让我向你问好。”
Sebastian把盒子往Robin手里一塞就要下楼，被她一把抓住。
“亲爱的，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玩得怎么样了呢！”
“就、就那样…？挺和平的，他做饭很好吃，我顺便参观了他的农场。”
“嗯嗯，太好了。”Robin兴高采烈地点头，“妈妈很高兴你有了新朋友！Sam和Abigail当然很好，但朋友总是多多益善，而且Lonan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妈，这句话说得你像个老人家。”
“噢Sebastian，你怎么这么说你妈妈！”
在笑声中Sebastian逃回了房间，打开电脑。他要赶进度了，今天白天的大半时间都在Lonan那边过，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工作目标有点完不成。
敲几行代码，和上线的甲方扯几句，不知第几次重申加急和加内容都要付追加款，再和几个潜在客户沟通一番，半真半假地介绍自己的履历和工作效率，这一天就快结束了。
他甚至没有抬头从小窗户那边看看风景，哪怕是起身泡咖啡或是上厕所的时候也没有。毕竟Sebastian身处地下室，窗外见的最多的就是地面，除了偶尔跑过的松鼠和野兔之外也没什么看点。
要是他搬家后选的工作不再允许居家办公，他的工作台又会是怎样的景色？想要拥有个人办公室的话要先干到资深或者小领导，他搬家后入职，面对的会不会就是Lonan口中“唯一比监狱房好的地方就是可以每天回家”的工作环境？
唉，他当初公言“不想参与资本内卷”，难不成为了自己有个办公室还是要卷一番？
9: 30 pm
Lonan：你妈妈喜欢我送的奶酪吗？
Lonan：我没有她手机号码，只能问你了
9: 40pm
Sebastian：她晚饭拌色拉里了，边吃边夸了你五分钟，还逼我在边上听
Lonan发了个大笑的梗图，接着给他发了张自拍。照片里的Lonan站在他的壁炉前，只露出腰部以下的部分，侧身展示身上挂着的一把紫色双手剑。那柄大剑华丽极了，Sebastian从没在游戏外见过如此浮夸的材质和设计，也没料想过会在漫展Cos会以外的地方见到类似物品。
他忍不住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哪里弄来的这把剑？”
Lonan的声音轻盈悦动，明显是心情极好：“我把一个五彩碎片献祭给宇宙，这是银河给我的回礼。”
“哈？？？”
他今天可没动他的水烟斗，工作量大了还会幻听的吗？
“我下矿坑的时候偶尔会拿到矮人文字的卷轴，给博物馆捐了4个后Gunther给了我一本矮人语教程，于是我发现墓园里有一块特别小的墓碑是用矮人语写的，上面记载了献祭的仪式。”Lonan给他讲述整个事件的流程，还包括他如何在沙漠的一个洞穴中和不死的木乃伊数次交战、最终在对方腐朽的绷带下找到一块五彩碎片的前情故事。
“……因为一个人呆乡下没人陪你跑团，你就在现实里自己跑了一个吗……？”
电话另一头的Lonan顿住了，半晌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一路闯下来总有股既视感呢！”
Sebastian捂住脸。他还没来得及消化“魔法可能是真的”这一冲击性事实，就被Lonan的回答冲淡了戏剧性，搞得好像他要是稍微惊讶一点都是在大惊小怪。
“……下次你来我家的时候把剑借我看看，我也长长见识。”他挤出一句，Lonan却没有回话。
“Lonan，怎么了？”
“你全听完了，而且还相信了？”
“你又没必要骗我，而且你提起的传闻在镇里有些年头了。”
“嗯，但还是要谢谢你。我一开始不打算说得这么详细的。”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略有失真，但Sebastian依旧觉得Lonan的口吻比平日柔和。空气中涌动的某种氛围压在他肩上，让他不太敢说话。
“呃，不用谢？”
Lonan笑了，留下一句“我似乎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情”就挂了电话。Sebastian不知道他人也回来了剑也拿到了还要消化什么，但他自己的胸和胃也是有点发抽，又不像是吃坏了肚子，莫名其妙的。
当晚他在被窝里翻了大半小时才睡着，最后做了个和Lonan还有Sam一起屠龙的梦。
Notes:
是哪个失踪人口回归啊（
没错我是去写新文了，虽然没有爬墙但也是一脚跨一个……
我没忘！也没有丧失灵感和热情！客官们还请继续陪我走这一段！
Chapter Text
秋高气爽，连续几天的晴天后Sebastian决定晚上去兜风，便在车库里捣鼓他的摩托车。只听到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在自己附近停下了。鹈鹕镇里会搭理他的就这么几个人，其中不会立马开口的就只有一个——
“Lonan，再给我几分钟。”
对方嗯哼一声（果然是他）站到一边不动，直到Sebastian空出手，撑着修车躺板滑出来。
“你脸上全是机油。”Lonan一看他的脸就忍不住笑，边笑就边拿了自己的水壶打湿了自己的手帕递给Sebastian。纯水当然擦不掉油污，但Lonan几秒内就意识到问题，把背包上挂的小瓶婴儿油也摘下来一起递过去。
他的细致程度让Sebastian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以前都是直接用洗洁精。老旧的机油黑得像墨，几下就把Lonan的手帕染花了。这已经不是扔进洗衣机搅一搅的问题，等Sebastian用足够的漂白剂把油污去掉之后，这条手帕的质感怕是也已经毁了。
Lonan看Sebastian一脸窘迫，直接开口：“农场主家大业大，这条手帕就送你了。”
Sebastian已经收过他那么多礼物，现在也来不及扭扭捏捏，干脆拿它痛痛快快把脸擦干净。摩托车的机油已经换好，他也正好起身面对Lonan。
“保养得很好，但也看得出有些年头了。”Lonan弯腰观察摩托车蓝色外壳上的一些刮痕，“这个小镇里我就没有见过公路，你这是一上手就在盘山公路上开？”
Sebastian张开手臂，表示自己四肢健全：“这边的盘山公路转弯不陡，也没车，比一般高速还好开。我们这里有人练车都是去那边。”
在一片夜色中，天上的繁星和地上灯火伴着星露谷的从从树影，是他几年来少有的安慰和陪伴。为此他不惜花费金钱购买汽油和零件，以维持自己这昂贵又不被支持的爱好。
“所以你是花钱买了度过无人打扰的夜晚的权力，”Lonan评价道，“真是奢侈。我自从上班后晚上就没太平过，你真的确定你想搬去大城市吗？”
“与其说是想搬去大城市，不如说我想离开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Lonan的眉头紧锁。要是 Sebastian足够理解Lonan，也许他就能猜出面前这个人的心绪。
“是吗。你在这里确实看起来压力不小。”他叹气，“我自己也是抛下城里的亲朋好友，像个难民一样跑来这里的，我懂这种心情。祝你早日达成目标，实在忍不下去了可以先向我借钱。”
他的倾情相助和毫不挽留让Sebastian内心复杂。这种消化不良一样的不适哪怕在Lonan离开后也徘徊不去，秋天就这么滑向尾声。
万灵节的那天Sebastian难得玩得不亦乐乎，简单走了一圈迷宫后他把剩下的时间全都放在观察骷髅上，以至忽略了Abigail发来的求救短信，被她之后念叨了快一星期。
Lonan也来参加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星露谷式万灵节，但在和Sebastian一起围观骷髅的时候被一记骨头飞镖正中额头，流了一脑门的血，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连迷宫都没进就紧急退场的居民。
参观用的怪物自然都是没有武装的，那只骷髅是拆下了自己的大腿骨才得以攻击Lonan。Sebastian也不知到底两者之间有什么恩怨，也许是Lonan成天挖矿打怪，对怪物的人口数量造成了冲击，成为了整个种族的仇敌。
在急救队的一片嘈杂中，当事者Lonan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个。他坐在小板凳上让Harvey给他按着伤口止血，Maru则在准备止血后的包扎。Sebastian作为第一目击证人兼Lonan的朋友，也没心情继续观赏，就陪着无事可做的Lonan闲聊。
“其实我想说轻伤不下火线的，我平时下矿受过的伤可比这厉害多了。”
“头部受伤可不算轻。”
“卡利科沙漠里有个洞穴，里面的怪物随便找一个都给我留过更大的伤。”
Lonan比划了一下，圈出一个Sebastian电脑显示屏那么大的范围：“特别是那里独有的一种飞蛇，爪子这么大，还特别凶暴，你不招惹它它都会朝着你飞过来。我好几次不得不提前离开矿洞，不然就要死在那里了。”
Maru因为距离太近被迫听完了这段对话，她的脸都皱了起来，这是Sebastian第一次和她感同身受。所幸Lonan的包扎也结束了，Maru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赶他们走。
“你失血了，为了安全起见，回去的时候找个人护送你吧。”
医生下了指令，于是这活就落到了Sebastian身上。他这次确实不介意，但鹈鹕镇人口凋零，导致他这一代年轻人时常要（被迫）为社区服务，Sebastian从没喜欢过小镇的这一点。
万灵节是晚上十点后才开始的节日，再加上冬天近在眼前，哪怕有路灯都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Sebastian拿着手机照明，Lonan则戴上了照明戒指——Sebastian不否认这种带特殊效果的装备对他们这群阿宅很有吸引力，但他也同样不否认有些戒指真的很丑。他和Abigail还曾经踏入过冒险者公会，虽说最终因为年纪太小被轰了出来，但他仍旧记得那些锋利的武具、厚重的战靴。
“Lonan，你怎么看待你的冒险？”
在城里的时候他大概从没见过魔物，也根本不知道会有一天自己会拿起冷兵器，实实在在地砍在其他物种的身上。
他们已经接近农场入口，Lonan铺设的大量照明用具让Sebastian的视野明亮不少，他也得以看到Lonan的表情。
就跟便秘了似的。
“Sebastian呐，我可有太多事情可以说了，”他笑道，“但我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行。”
Chapter Text
Sebastian半夜被寒风吹醒。他关掉窗户时看到了满地的银白，冬天来了。
他去Abigail父亲的杂货店里买烟，门口的日历刚换，他的大名正印在第二行。
没错，他生日快到了。
一如往常，家里会有一点小小的庆祝，Sam和Abigail会送些贺卡和小礼物，路上碰到的人若是正好记得，也会口头祝福一下……
——等等，今年有Lonan。Lonan不是“一如往常”。
Lonan整天跑杂货店买这买那还完成居民委托，他肯定是会看到新日历上自己的生日的。Sebastian有点期待，Lonan平时就整天挥洒礼物，生日的时候不知道他会送什么。
就算只是再收到一盒和平时一样的刺身拼盘都不错，Lonan最近沉迷异国风情料理，塑料盒里除了鱼片外还会装一小罐调味汁。Sebastian只认出意式生牛肉汁、亚洲甜辣酱、还有刺山柑塔塔酱，但每一次作品都很好吃。
Sebastian已经被喂到能掀开塑料盒盖子就知道Lonan钓了什么鱼的地步了，再过几个月后大概都能和Willy相谈甚欢。因为他一跃成为全家收包裹最多的人，Sebastian甚至担负起了每天摸信箱的责任。还好家里人没有因此逼他早上六点起来，不然他早就抓起背包和行李箱连夜逃跑。
Lonan还没修好温室，冬天他不能种庄稼。那他是会一早上就冲进矿洞，还是先甩着钓竿，看自己在冬天会钓到什么？
11：10 AM
Lonan：【小桶.jpg】
Lonan：我有酿酒执照了！两星期后要不要来我家品酒？
11：30 AM
Sebastian：我不喜欢酒
Sebastian倒不是真讨厌酒，但每次他哪怕多喝一杯被家里人闻出酒味，都会被投以不赞同的眼神。负面情绪累积之下，哪怕他依旧享受和朋友在沙龙里小酌的休闲氛围，但他还是不喜欢收到酒作为礼物。
Lonan发了个大受打击的表情包。
11：40 AM
Lonan：……那我们可以喝咖啡？用酒调味的菜你吃不吃？
Sebastian目前为止喝的咖啡都是Joja超市买来的速溶，他确实有点好奇从研磨咖啡豆开始的正宗咖啡是什么滋味。不过用酒调味的菜是什么玩意？
他刚打出自己的问题就后悔，然后果然被Lonan大段大段的回答淹没。他挣扎着回了一句“按你的心情做就好”，赶紧放下手机。
第二天Lonan就跑来他家。
他是为了工作没错，Robin明天起要去Lonan的农场盖磨坊。但他五分钟后就冲下楼梯直奔Sebastian的卧室，这就百分之百出于私情——Lonan推开门的时候气势汹涌，同坐桌边的Sam惊得手里的骰子都掉了。
“啊，Sam也在？下午好。”Lonan同为桌游玩家，眼睛一扫桌面上的骰子和棋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这是进行到哪了？”
“全新局，还在选角色。”Sebastian直接把角色卡递过去，“你也玩吗？基础数值投骰，加点27。今天不玩非人类种族，你先选职业。”
Lonan坐下，一手角色卡一手骰子直接开始填表。Sam的目光在Lonan和Sebastian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冒出一句：“这是你们第几次一起玩桌游？”
“第一次，但我以前就喜欢桌游，哪怕种类不同，黑话还是听得懂的。”
“还有不同品种？那你玩的那款是什么，也是幻想冒险？”
Lonan还没回答，Sebastian先忍不住笑了：“他最喜欢的那款是恐怖惊悚类的，动不动就死玩家角色。Sam，我不推荐你去查。”
“才没有‘动不动’！”
片刻过后Lonan交出一份教科书般的牧师角色卡，唯一的不幸就是体魄基础值非常低，他不得不把几乎一半的点数加上去弥补。Sebastian和Sam玩的时候都会选比较直来直去的流程，这次也不例外，故事谜题可能对看惯克苏鲁拧巴剧情的Lonan来说过于简单。
他们在一点零食和饮料、还有时不时的拌嘴中跑完了一个任务，耗时两小时，就TRPG来说已经是毛毛雨一样的时长了。Sam之后要去Joja打工先走了，Lonan则留下帮忙收拾了一下地图。
“其实我今天带了一块黑曜石来送你，”Lonan神神秘秘地说，“但我改主意了。”
Sebastian很想说一句都改主意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但还是硬把话咽了下去。他都来不及生气，Lonan就一把掀开了他的大背包，从里面抽出来一个长条布包。它被放倒在清理完毕的桌上，包裹的布料顺着重力滑下来一段，露出棕褐色的皮革和金属扣带。
是剑鞘。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
“对，它叫银河剑，冒险者协会那里还有同系列的短剑和战锤卖。你小心点啊，刀刃很锋利的。”Lonan把剑身拔出来一点点，把剑推向Sebastian时的动作甚至可说是战战兢兢。
银河剑的颜色和轻巧让Sebastian觉得它的原材料是铱（但铱产量极少，他本人也没见过几次），但Lonan却觉得里面肯定还混了别的金属：“沙漠里那个矿洞深处产铱，我矿石和矿锭都见过了，它们的紫色更浅。”
“铜铁金这三种里也没有颜色深的，可能加了碳。”Sebastian拿着剑起身，尝试着拔剑出鞘。双手大剑的长度超过他的预计，拔出最后十几公分的时候他胳膊不够长，手上不由得一用力，结果剑刃就不受控制地朝外挥出。
Lonan的一绺头发和Sebastian的桌角没有了。
“我……我很抱歉？”
“……你下星期没有生日礼物。”
Chapter Text
冰雪节那天Sebastian是被Robin拖出门的。他是不怕冷没错，但不代表他享受混着鱼腥味的冷空气。自从镇里最年轻的那一代长到能四处撒欢后，就连打雪仗活动也取消了（因为怕小孩子回家感冒发烧），雪人或是冰雕也被强制限定成合家欢主题。
Sebastian对冰雪节没有什么特别喜恶。冬天人们总是话少些，但节庆本身就和他气场不合，除了万灵节和看水母以外他没有任何喜欢的节日。
Lonan在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来了，围着所有的冰雕和雪屋绕了一圈后就来找Sebastian。他的头发修过了，马尾辫短了一截，但不再有刀锋割过的痕迹。
“又被你父母拉来参加活动？”
Sebastian耸肩，Lonan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背：“看到你这表情我就想起以前被迫团建的自己，共勉吧。”
他似乎是从Abigail父亲的摊子那里买了好几块冰雕的特制冰，现在站定了就开始用冰锥和小刀尝试雕刻。
四四方方的冰块变成多面体又变成球状，Lonan又开始在上面雕花。Sebastian眼看着他在冰球上刻了个圆滚滚的玩意，唯一可用的形容词就是长了脸和火柴棍手脚的苹果。
“……这是什么？”
“是我之前说的还不能告诉你的秘密之一。”Lonan又试着把冰球雕成那个苹果似的玩意，在削头顶的苹果梗的时候失败， 纤细的冰柱断成两截。他干脆放弃，也不尝试至少雕出手脚来了，直接雕了个史莱姆放到地上。
Sebastian不好意思说它更像个透明的水滴，雨后停在叶片上那种。
他们的不远处，市长已经拉着几个男性居民开始锯湖面。可怜Elliott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作家也被拉进来劳动，他深红色的呢子大衣已经沾上大片的水渍。
Sebastian和Lonan都毫无同情心地没有凑上前帮忙。
“打算参加下午的冰钓比赛吗？”
“不光打算参加，我还想赢呢。”Lonan从背包里掏出伸缩鱼竿，紫色的铱合金鲜艳得很，“市长说奖品包括一套渔具和一顶帽子，渔具总是不嫌多的。”
Sebastian从来不参加冰雪节的钓鱼比赛，而且打从他记事以来就没见过Willy以外的人赢过。但Lonan看起来兴致勃勃，哪怕市长不让他用他自己的鱼竿都不影响他的激动。他又穿上了当初血溅五步式杀鱼时的那件防水围裙，脚上穿的还是战斗用的钉靴，也就手上的钓竿让他看着亲民一些。
“……你觉得自己能赢过Willy？”
Lonan抿嘴：“我哪知道！要在众人围观之下钓鱼我已经够紧张了！”
“……我给你加油？”
“你也不必强迫自己出声给我鼓劲……内向人何必互相伤害……”
Lonan的嘀咕听得Sebastian扬眉。Lonan撑死了也不能说是个外向的人，但听到他自称内向还是有点奇怪。真内向的人会天女散花一样给村民发礼物打招呼？
市长拿着扩音器宣布召集选手。Lonan冲上去后立马成为了最年轻的参赛者，但同时也是最全副武装的。Willy不介意湖水和挣扎的鱼打在身上很正常，他是个渔夫；Sebastian和Pam不熟，但看她在酒吧里那邋遢样，大概也不嫌脏。Elliott……他看着只是来找乐子的，而且因为之前锯开冰面早已一身的冰渣，十有八九已经放弃了。
Sebastian在心里偷偷决定，如果Lonan赢了，他这周五至少要请他喝杯啤酒。
……然后Lonan就真的赢了。
新鲜出炉的冠军被市长拉着举起胳膊的时候还满脸茫然，Sebastian甚至能看出一丝紧张。他戴上奖品的水手帽，和身上的军风大衣居然挺互相映衬。
“Willy以后不会给我穿小鞋吧？我还靠他提供鱼饵。”
这是他在散场后对Sebastian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要把办公室政治带进乡下小镇来！我们这里的唯一优点就是民风淳朴了！”Sebastian条件反射地反驳，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对镇民的人品抱有信任——好吧，看来自己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在Lonan的劝说下，Sebastian决定走穿过的农场的那条路回家，并且第一次尝试坐矿车。冬季的农场一片纯白，丝毫没有上次来访时的葱郁热闹。美尼斯先生想必也是怕冷，整个农场都不见他的踪影。
“往右转，矿车就藏在巴士站对面。”
这个藏字用得很正确，Sebastian看着两棵树中间依稀露出的矿车和铁轨想。
“你确定我们都坐得下？”
“应该……？我的背包塞满的时候占据的空间也不比第二个乘客少多少。”
Lonan的背包现在是瘪的，里面只有一把丁字镐。他还把剑挪到了背后，空出的地方勉强让Sebastian把自己塞进去。两人字面意思上地前胸贴着后背，Sebastian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Lonan的体温。
比他高。
那当然了，Lonan一天的运动量大概能比过他两星期，两人的肌肉比重肯定完全不同。
“坐稳了？抓住扶手了？”
Lonan确认后扳动了开关。
Sebastian坐过云霄飞车、自己也飙摩托，他知道那辆矿车的速度肯定不正常——哪有矿车那么快的？！从农场到山顶的矿洞没超过三分钟！不科学！
“这是魔法的力量。”
这是Lonan的回答，表情一本正经得都让他有点想信了。
呸。
Chapter 15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生日前一天快乐。”Lonan往桌上放了一个文件夹大小的纸盒。 “这是你的不是生日的礼物。”
不是送礼专用的那种漂亮盒子，而是最普通的、寄包裹用的牛皮纸箱，上面都还有胶带撕掉重贴的痕迹。Lonan还板着脸，但Sebastian盯着他超过五秒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笑出声来。
“好的，这是我的不是生日的礼物。谢谢你不庆祝我生日。”
“我当初说了你没生日礼物，你就是没生日礼物，”Lonan就像刚才没笑过一样继续装严肃道，“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好的，没错，当然了。”Sebastian一边回嘴一边撕胶带，又拆出一大一小两个两个盒子，大的那个是透明塑料材质，里面装的什么一眼就能看清。
是个完整的蓝莓塔，八寸左右，满满当当的一层糖煮蓝莓上还有一群淡紫色的史莱姆装饰。看那颜色，Sebastian猜那是蓝莓口味的慕斯或者奶油做的。
他看向Lonan。
“你说这不是我的生日礼物？”
“对，我凌晨一点从沙漠回来想随便吃口甜的，做出来的就是这水平。”Lonan正色直言。
骗谁呢？收过“Lonan制作·面粉糖黄油随便拌一下·烤饼干（居然还是很好吃）”的Sebastian心想。
这蓝莓塔的尺寸都快赶上外卖披萨，哪怕动员全家也不可能一次性吃完。Sebastian并不想把这个糕点分享给Robin以外的家人，但他不介意切半块带去和Sam他们一起吃。
小的那个盒子就不知道内容了，但它居然是木头做的，只上了一层清漆。Sebastian因为Robin工作的缘故稍微有点木工知识，他看得出这个盒子是手制品。
这让Sebastian有点紧张，木盒的盖子在手里慢慢掀开，沉甸甸的。
——是一组骰子。四面、六面、八面、十面、十二面、二十面，可以满足桌上游戏的所有需要。绒布上的小多面体呈现半透明的橘黄色，里面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杂质。
他在妈妈的工作室里见过这材料。是琥珀。
“……这也不是我的生日礼物？”
“我没有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你也没有在生日那天拆，那这就不是生日礼物。”Lonan依旧坚持着他那狗屁不通的逻辑，“我只是偶然在收集树液的时候顺便收集琥珀，又偶然在上次玩桌游的时候看到你的骰子是基础款而已。”
“这居然不是你买的？！”
“不到两星期里又要独家定制又要送来我们这种荒无人烟的小地方，哪有店家这么大慈大悲。这是我刻的，因为怕天然材料密度不均，还特意投了一两百次确认几率正确呢。”
Lonan曾经提过，他为了建设农场学了不少手艺，屋外的那些栅栏和储物箱全是他自己的手笔。刻几个骰子对他来说确实不算难事，但这是Sebastian第一次收到外人送的手制礼物。
他上一次收类似的礼物还是十几年前，Robin还会用边角木料给他做小玩具的时候。小学生的他已经在喜欢科幻和魔幻作品了，但性格比现在天真活泼得多——他记得自己曾经有一把木头做的玩具剑，他曾经拿着它跑去火车站那边，还在货运火车的车厢上涂鸦过……
啊，黑历史。
席卷而来的尴尬冲淡了一瞬间的伤感，Sebastian合上盖子，郑重其事地道谢后把它放上书架，和规则书还有棋子们作伴。虽然上次玩桌游还是不久前，但他已经开始期待和几个朋友再度围坐桌边，用这盒新的骰子决定角色命运的那一刻。
Lonan已经打算离开，撑着桌板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忘摸着没了棱角的那块地方笑几声。Sebastian前脚才收了他的礼物，自然不能对他怎样，更何况和桌角一起逝去的还有Lonan不知留了多久的头发。
“又去挖矿？”
“是去矿坑没错，不过是市长先生委托我讨伐几只史莱姆。……话说我现在有稳定的铱来源了，养史莱姆的目标近在咫尺，我们当初打的赌结果如何？”
Sebastian掏出手机上了自己的社交主页。Lonan在沙漠洞窟里找到了紫色的史莱姆，又在矿坑边上的采石场里找到了棕色史莱姆硬充作橙色，勉强凑了个彩虹出来。Sebastian放出投票后就没再去看，至今已经过了快一个月。
Sebastian点着手机，Lonan也把头凑过来。他的双手按在Sebastian肩上，头发也垂了一点拂在他耳畔，有点痒。
“哦，大家最喜欢红色的。红史莱姆偶尔会吐钻石，我也喜欢。”
“你被利益污了初心啊，Lonan。”
红色，紫色，蓝色。黑色排名倒数第三，仅高于棕色和黄色（Lonan和Sebastian都认为荧光绿更贴切，但他们没有更接近黄色的史莱姆），Lonan可以随心所欲地养史莱姆了。
“听说如果屠杀了够多的史莱姆，就可以去冒险者公会兑换一个让佩戴者不被史莱姆攻击的戒指，有它就可以经营史莱姆屋了。”Lonan放开Sebastian的肩膀说，“到时候你要是想参观或是玩一玩史莱姆，我就把戒指脱下来给你戴。”
Lonan说完这句话后拔腿就走，Sebastian傻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
他和Lonan共用一枚戒指，这句话怎么就在他脑子里有画面了？
Notes:
改几个错字。
菜市场啥呢菜市场！明明是采石场！写的时候是不是饿了！
Chapter Text
Sebastian早上去厨房泡咖啡的时候收到了来自Robin的生日祝福。昨天下午的蓝莓塔被Sebsastian吃掉了大概五分之一，剩下的不得不放冰箱（“这史莱姆的原料是动物奶油，Sebastian，常温下会融化的”），自然被全家人发现。
以前全家生日都是吃Joja超市糕点区买来的廉价蛋糕，Sebastian自己都不会动几口，自然也不会管Maru他们吃不吃。但这次不同，Sebastian在盒子上贴了便签写上自己名字，还特意告诉Robin他不希望别人碰这个蓝莓塔。
“妈妈也不行？”
“你可以，但至少剩下半个，我晚上要带去酒吧。”
Sebastian看着Robin小心翼翼操刀，把断面切得光洁漂亮。她切的不是一人份，肯定等会要分给她丈夫，但Sebastian决定装作没看见，就当自己长了一岁后更成熟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最近情绪出乎寻常地稳定。
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自从前 ·上班族Lonan搬来之后他有了可以一起吐苦水的伙伴。什么纳期，什么第一版第二版，还不算上对客户来来回回说的“你先清除Cookie”“这个实现不了”“你的环境不够”——Maru倒是会用诊所的电脑填表，她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还专门改成了Linux系统，十有八九也会编程，但Sebastian可不打算和她你好我好——Sam和Abigail哪懂这些，他们到现在都只把电脑当游戏机和浏览器。
Sebastian拿着咖啡下楼上班，右脑抱怨为什么自己生日要工作，左脑自己开解说自由职业者就这样。但他还是比平时早几个小时关了电脑，拎着半个蓝莓塔下了山。今天不是周五，但为了庆祝生日，他自己、Sam、还有Abigail这个三人小群体把本周的聚会挪到了这一晚，而且这次不用他付账。
鹈鹕镇四季分明，冬天冷得脸疼，更不要提山上。Sebastian一出门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后悔自己没有戴个口罩什么的。他不由得想起Lonan最近发的照片，他最近不跑矿坑跑沙漠里，镜头中蒸腾的热空气能把背景里的仙人掌扭成波浪线，肯定从来不考虑寒冷的问题。
不过仔细一想，Sebastian觉得自己在那里活不了五分钟，即使Lonan告诉他洞窟里温度适宜。再适宜也不行，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比他还高的史莱姆，而且某个开农场的证人说它们被打散的时候会分裂，腐蚀性的体液能没过脚背，没有结实的战靴会很快受伤。
下山进镇子的路上会途经公园。前几天下过雪后市长组织大家铲雪（没错，他又被迫加入了，征兵都没这么频繁的），但又是周末又是免费劳动，大家的积极性也就够他们刮干净人行道，把积雪堆到路边两侧。那些及腰的积雪现在都变成了一个个滚圆的雪人，那些小石子或是枯枝的嘴巴摆出傻乐的表情，太中规中矩了。
Sebastian决定找天在这里堆个雪怪吓吓小朋友。
“哦，寿星来了。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Sam和Abigail手里拿着纸礼炮， 在Sebastian踏入游戏室的瞬间就啪啪两下拉开了线头，闪粉和彩带扑了他满脸。
“……闪粉？真的假的，是要我回家糟蹋洗衣机吗？”
Sebastian深紫色的帽衫在暖黄的灯光下闪闪发亮，跟迪斯科球似的。去年也有礼炮，但里面放的仅限于纸花瓣和彩带，今年也不知是进化了还是恶化了。
“你回家用粘毛器滚一滚就好了嘛。”
好极了，Sebastian的地下室只有一张桌面大的小地毯，要清洁的时候都是直接拿去外面用水管冲，他哪来的粘毛器？难道他要特意破费去买吗，又不是他的错，总觉得好冤。
……等等，Lonan养猫，而且是长毛猫，他肯定有。
Sebastian在脑子里记了一笔，一边拍掉头上的纸屑一边落座，边上两位朋友一个倒啤酒一个往他盘子里装披萨，还因为他手里的糕点高呼“今年发达了”。好吧，他们庆祝的钱都来自各自打工或者接活，而且镇子里也没有正经的烘培坊，今年有这个蓝莓塔，桌面确实豪华不少。
Abigail 毫不留情地铲走了一只史莱姆吃，Sam的良心虽然足够让他避开了装饰品，但并没有阻止他切下老大一块。Sebastian开始相信今晚他可以空手回家。
他今年的礼物（又）是Sam的枫糖甜甜圈和Abigail的一块水晶。一起长大的朋友就是这点不好，再多彩的创意也经不起十几二十几年的磋磨。他自己在夏天Sam生日的时候也是请了他一顿披萨了事，毕竟Sam对垃圾食品的爱可说是日月可鉴。
“这次庆祝还是只有我们三个，我还挺惊讶的。我还以为Lonan会一起来呢。”
Sebastian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他当然没有把自己破坏他人财物（以及自己财物）的事情说得满大街都知道，但Abigail他们听他说过、而且还笑话过了。尤其是Abigail，笑完了还埋怨他不让她也见证一下传说中的银河剑，但Sebastian觉得以她那三脚猫功夫，要是那天她在场的话自己就要重新购置家具。
“他就嘴硬，我看他会憋到半夜零点以后祝我一句生日第二天快乐。”
Sam哇了一声：“讲究人啊。”
过生日居民可以免费领一扎啤酒，Gus和他们已经熟到不用看他们证件的地步，直接让他们拎着空玻璃瓶过去注满。就连Emily也笑嘻嘻地说了声“生日快乐”后给他们加了一份免费色拉，不过那满满一盘的藜麦和羽衣甘蓝实在过于健康，把他们三个小年轻吓得头皮发麻。
00: 10 AM
Lonan： > : )
00: 20 AM
Sebastian: 你就在这等着呢？
他发完这一条短信就睡得昏天黑地，毕竟他今晚灌了不知几杯啤酒。等他早上十一点多被头痛砸醒，一边紧急补水一边翻手机的时候，这才看到回复。
00: 20 AM
Lonan: 生日第二天快乐！
Chapter Text
凌晨五点，积雪白花花的反光打在Sebastian的脸上，硬逼着他僵尸般爬起身，把小天窗的百叶放下来。他很中意冬季天黑得早这一点，但鹈鹕镇一整个冬天都不会消融的积雪也会反射月光，要不是他的窗户尺寸太小，Sebastian早就去买遮光窗帘了。
白雪的银光不再照亮这个房间，屋里一片漆黑。Sebastian为了安全回到床上，一边四处摸索一边慢吞吞地挪动，等到他花了十几秒钻回被窝，睡意已经被先前过度集中的注意力冲散，一时半会睡不着了。
时间是五点十分。
Sebastian在看恐怖片、看科幻片、看小说、骚扰朋友之间犹豫了几分钟后，选择了骚扰朋友。
Sam为了买新吉他，增加了在Joja打工的时长，现在天天早上七点多起。Sebastian可怜他，把他移出了选项。Abigail……Abigail没有Haley那么注重美容觉，但Sebastian要是对她恶作剧，她百分百会找机会报复回来。他的天窗外侧到现在都还留了个几年前颜料弹的痕迹，Robin偶尔还会拿那件事开玩笑。
Sebastian的朋友清单本就短，现在只剩下Lonan了。仔细想想他脾气好，每天六点起床，还有初期早上7点多把Sebastian短信震醒的记录，确实是个理想的目标。论武力Lonan百分百能把他暴打一顿，Sebastian却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他能做到的最恶劣的报复是什么？这星期不送他礼物？），这就叫人善被人欺。
5：20 AM
Sebastian：起来
Sebastian：我都醒了那你也得醒
5：30 AM
Lonan：。
Lonan：【IMG_0490.PNG】
Lonan: 看看照片里这个可怜人，你没有罪恶感的吗
是张自拍。
同样被雪光映得惨白的房间，亮着一盏橘色的小夜灯。皱皱巴巴的被子和睡衣的包裹之中，Lonan一头长发自由翘向四面八方，鼻子挤在一起，眼睛也眯成一条线，也不知是因为骤起犯困还是光线太刺眼。
5：30 AM
Sebastian：哈
Lonan气到打电话过来。
“这是霸凌，”他慢吞吞地说，困得声音也颤颤巍巍的，“我手里有市长先生的把柄，也有钱贿赂他……我要让他逼你去铲雪…………”
“哦？你有Lewis的把柄？”Sebastian追问，能拿来威胁大人的情报总是多多益善的。
“他……喜欢紫色平角内裤，真丝的……”犯困的Lonan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掉了一条在Marnie家……”
好极了， 现在Sebastian也有市长的把柄了。
“如果他真的要我铲雪，我就拿这件事拒绝。你对付不了我。”
“欺负我不够，还要欺负老人家？你放过市长吧，我还挺喜欢他的。他说因为有我的农场，镇子的税收增加了，按这收入等级，明年起可以举办海滩夜市呢。”
Lonan聊着聊着清醒了，Sebastian开始听到踢踢踏踏的走路声，还有一声猫叫。紧接着就是微波炉的哔哔声和天气预报的声音，今天一整天都是晴天，但明天会下雪。Sebastian被电话里传来的烧水声鼓动，也跟着想喝杯咖啡了，于是也换下了睡衣——
——然后发现洗衣篮深处有一件五彩斑斓的黑色帽衫。
“……Lonan，你有滚毛筒吗？”
“有是有，你要来做什么？你养宠物了？”
于是Sebastian在等烧水的几分钟里抱怨了一番自己被闪粉装点的生日。Lonan听得大笑，硬是让Sebastian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还特意要求他把帽衫放到灯下再拍。
“要不你现在就来我家？”Lonan怂恿他，“还能赶在我坐车去沙漠之前把滚筒拿走。我猜你几年没见过日出了，现在正好沐浴一下阳光。”
“我会被晒成灰。”
“活得像吸血鬼不代表你真的能变成吸血鬼，Sebastian。你都活过夏天了，还怕一点冬天的太阳？”
Sebastian思考片刻后同意。Lonan每次去沙漠都是早上出门凌晨回来，肯定没机会路过他家给他滚毛筒，Sebastian要是想把他最喜欢的帽衫趁早洗了的话只能自己去他家。
他悄悄出了家门。山路被冻得硬邦邦的，走上去的声音也和其他季节不太一样。树下堆积的雪丘在微薄的阳光下就像金沙，他呼出的白气又像是风卷起的沙尘。也许Lonan在沙漠里看日落的时候也会想起鹈鹕镇。
山上常绿树占多没感觉，冰雪节的时候纯路过没注意，Sebastian今天才惊觉整个农场都光秃秃的。Lonan种在不远处的一排果树叶子全没了，已经分辨不出哪株是哪株。
屋外没人，但Sebastian走近了些后发现有张很眼熟的脸贴在窗玻璃上。两人隔着窗户对视片刻，Lonan笑嘻嘻地在玻璃上哈了口气，画了个: D后消失在Sebastian视野里。
“他几岁啊”和“还挺可爱”在Sebastian脑子里大打出手，在Lonan满面笑容开门的时候“还挺可爱”一鼓作气胜出。Sebastian连一句早上好都还没说，外套口袋里就被Lonan塞了个滚毛筒，然后手里多了杯热可可。
Lonan的脸颊被朝日打了半边金光。Sebastian的右半边脸都被照得快让他睁不开眼睛了，即使这样也不愿挪开目光的原因在他心里逐渐明朗。
“我们正好赶上日出！Sebastian，这是你今年冬天的第一个日出吗？”
Sebastian点头，灌了一口热可可。里面撒的几颗棉花糖最外面一层已经化了，又甜又黏的。
………………好吧。
Sebastian想，自己的品味不算差。
Chapter 18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年末是Sebastian最忙碌的季节。很多公司喜欢在年初的时候打着“新年新气象”的由头推出新软件或者新功能，而这些新产品的背后就是Sebastian这群写码的人在年终加班加点，逼得他一个自由职业者都忙出了全职的模样，就差来一句“À la lanterne”*了。在工作之外他还被Robin拉着参与冬季星盛宴的准备活动，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杂货店，活得牛马不如。
……“À la lanterne”这句话本是Lonan骂老东家Joja时的口头禅，不知什么时候传染到了Sebastian这里。
短信记录里的Lonan也没好到哪去，最近天天鬼哭狼嚎哭诉自己缺铱，在沙漠的洞窟里挖一天都只能带回来几块矿石。他计划在冬天用不着农具的时候把它们集体升级成铱合金材质，如果钱不够的话至少要在春季到来之前先把材料收集齐了。Sebastian本着好奇心在路过铁匠铺的时候瞄了一眼价目表，25000g的天价看得他眼前一黑，不得不同意Lonan整天抱怨的那句“Clint抢钱”。
这天Sebastian终于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拿着空杯子往厨房走。为了这个企划他熬了通宵还带上整个早上，就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就睡了个漫长的午觉，现在才饿醒。今年年内他是不打算再接手耗时一天以上的活了，可算有时间泡杯拿铁，把Lonan送的慰问饼干拿出来吃一两kuai……
——前院有匹马。
“……哈？”
Sebastian把目光从厨房窗户上挪开，揉揉眼睛，再看过去。
——前院还是有匹马。
他是昨晚赶死线忙到凌晨，起得比平时晚没错，但不至于看到幻觉吧？
“啊不好意思，忘了和你说了！”柜台后的Robin看他杵在窗前，这才告诉他，“Lonan委托我盖马厩，本来这匹马该是三天后送来，当天就牵去农场的，但马场要放假了，就只能提前送来。我刚才试过联络Lonan，但他手机打不通。”
“妈，他这几天都在沙漠的一个洞窟里，”Sebastian解锁自己的手机，为了举例自己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你不到晚上一两点都联系不上亻……”
“怎么啦？”Lonan的声音传过来，伴着矿石相击的清脆声响。
尴尬的沉默震耳欲聋。
“呃……Robin让我告诉你，你的马提前送到了。马厩还没修好，那匹马是送去Marnie那里暂住还是先送你农场？”
“把它放进畜棚和牛羊们挤一挤吧。虽说睡觉用的干草垛没有空余的，但至少有暖气。我听到有只史莱姆过来了，有事再联系！”
Sebastian挂了电话，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Robin看他的目光都不太对了，她上扬的嘴角和揶揄的神情和八卦时的Abigail一模一样，看得Sebastian本能地后退一步。
“Sebastain， Sebby！你和Lonan关系这么好了都不告诉我一声！他肯定是给你设特别铃声了！”
在Robin逼近的时候Sebastian的第一个反应是脸红，第二个反应是后悔自己脸红。他妈妈这句评论的时机掐得太准，最近正好是Sebastian刚察觉自己的心思、每天睡前自我剖析两个人之间有没有戏的时候。但凡早几天或晚几天，他的面皮都能厚实一些。
这点心是吃不下去了，更何况Robin兴高采烈地让Sebastian代替她把马牵去农场（“你该运动一下了，Sebastian！”，说得好像这次的理由真的是他缺乏运动似的）。Sebastian很想理论他没有任何面对大型动物的经验，但仔细想想他妈妈也没有，只能自认倒霉地提起缰绳。
马儿的脾气倒是非常好，任由陌生人拉着它走。在一路走到畜棚里，直面八只猪牛羊时它都镇定自若，自己找了个饲料槽附近的空位吃起午饭。
Sebastian看槽里只剩下浅浅一层草料，顺手就叉了一捆补进去。他发觉自己还挺喜欢这种不动脑子的操作的，尤其是在长时间面对显示屏和代码后。
……这可还得了啊！他又讨厌出汗又讨厌太阳，怎么就乐意干农活了呢！真是被激素蒙了心！
Sebastian甩甩头撇掉一脑子莫名其妙的想法，又摸了一把边上的马准备走人。马儿好像发现给他添了食物的是身边这个人类，这次主动蹭了过来。
“好了，等你主人等下回来吧。他才是会给你喂零食的那个。”
他走出畜棚放下门闩，才走到能看清北边山路的地方，只听一声划过空气的锐响，Lonan突然出现在了山路起始处，还维持着一个手里举着个什么东西的姿势。两人目光相遇，Lonan响亮地噫了一声，Sebastian也惊得后退一步。
“呃……”
饶是再有口才的人也难以从被看到瞬间移动的事态中脱身，更何况Lonan现在眼神游移，怎么看怎么心虚。
Sebastian插着口袋看他：“连一句‘我可以解释’都没有吗？”
“毕竟我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Lonan思考片刻后似乎灵光一现，“但我可以试试看钻个空子！”
他掏出一个木雕一样的东西，上面围着一圈落叶般的红色装饰。Sebastian还没来得及说这玩意可真丑，就被Lonan勾肩搭背地拉住，眼看着他举起那个木雕。
一分钟前才听过的响声再次响起，Sebastian眼前一白，下一刻看到的就是他家附近的那个有点像狸猫的石像。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傻呆呆的“……哈？”，今天第二次了。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Lonan咳了一声松开胳膊，把Sebastian推往他家的方向，“你领会精神，我是不会开口的！”
他把Sebastian丢在门口就跑了，急得像逃命。Sebastian没开门回家，而是转头去了湖边，点了一支烟。
Abigail喜欢研究神神叨叨的东西，Sebastian泼她冷水至少泼了五年。现在他可能不得不对她道歉了。
Notes:
*大家喜闻乐见的吊路灯梗。
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法国大革命，但寿司和刺身的名字都是日文》英文直翻，那么法语也可能以一个不同的名字存在
话说会开口告白的都是村民，但会正式宣告开始恋爱关系的都是玩家，我该怎么掰哦……？！
Chapter Text
Sebastian抽完烟还是觉得浑浑噩噩的，在回家吃饱喝足又补充了十个多小时的睡眠后，终于头脑清醒地开始逼问Lonan。
7: 30 AM
Sebastian：别以为昨天的事就算过去了！说清楚！
Sebastian：不能说就打字出来！
7: 40 AM
Lonan：老天爷啊为什么你偏偏是今天早起
Lonan：我们能不能装作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Sebastian难得早起又喝了一杯咖啡，在低褪黑素和咖啡因的双重加持下精神亢奋得不得了，甚至做出了内向人极少做的事——他在等不到回复的十分钟后他给Lonan打了电话。
Lonan居然也接了，哪怕声音听着虚得快要原地去世。
“早、早上好啊Sebastian……”
“打算招了吗？”
Lonan本能地嘴硬了一句“你至少先说声早安吧”，下一秒声音又弱了下去：“真的，能不能就当您昨天回家路上根本没见过我？”
可惜啊，要是Lonan哪怕口吻再稍微严肃一些，Sebastian可能真的不会再追究下去。
……至于他为什么能听出来Lonan现在的情绪这件事就暂且不论。
“你自己也知道，这可不是每天都能有的乐子。”Sebastian一边在网上搜简单的威胁方法一边继续道，“你当然可以拒绝，但我心情不好会去海边，说不定在路过你农场回家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在哪个角落里掉几条鱼……”
“噫——————！”
Lonan本就脆弱的防线终于失守。
“……你知道公园里那个曾经是社区中心的空屋吗，Sebastian？进去看看吧，要是你能看到，我就告诉你。”
“看到什么？”
“你要是能看到，就自然会知道。我当初获得了允许，但ta们并没有允许我告知其他人。Sebastian，ta们虽然对我很和善，但我怕你出事。”
刚才还听着气急败坏的，现在的声音却这么真挚，是不是有点太狡诈了？
社区中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荒废了。镇子小，经费自然也少，预算里划不出额外产生的维修费用，募捐又成效甚微。Sebastian以前很喜欢和Abigail他们一起把这座旧屋当作秘密基地，直到某一天腐朽的地板在他脚下碎裂，把他半个身子卡在地板里动弹不得，三人组不得不叫了大人才把他拔出来。
那天Robin亲自下场，从“危房”的拼写和意思教起，硬是把《建筑施工现场安全实施手册》的大纲塞进了Sebastian的小脑瓜。社区中心也很快被上了锁，以防止日后再有人在里面发生事故。
Sebastian推开吱吱嘎嘎的大门，都已经屏住气准备迎接潮气和灰尘了，却被亮光和暖意包裹。
虽然大厅还是破破烂烂，但周边的几个小房间全都焕然一新，还能看到漫出走廊的灯光。大厅右侧角落里那个豁口的鱼缸虽然还豁着，但里面已经打扫干净，还铺上了一层细沙和水草。鱼缸正前方的地上有一张金光闪烁的卷轴，但Sebastian端详半天也看不懂上面的任何一个字，只分辨出外侧的纹样是一棵巨树。
他一间一间房探过去，越看越显出不对劲来。锅炉房火焰熊熊，燃料槽里却是空的；厨房里的冰箱插头都没连上，打开却是一股寒气，哪怕暴露在冷藏室里的娇嫩叶菜都透着诡异的新鲜水灵。Sebastian从手艺室的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簇新的书，大致内容还能读，但封面的插图又或是出版社的名字等细节处就是不对劲，跟AI生成的似的。
而且他发誓，这里明明只有一个人，有时候他却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非常细小的啪嗒啪嗒声，对方一定脚很小，体重也轻，但又不像是老鼠。
绕场一周后Sebastian给Lonan打了个电话，要不是暖气够足，早因为恐怖谷效应吓出一背冷汗。
Lonan还是接得很快，下次Sebastian真的需要问问自己是不是被他设了特殊铃声，中学小姑娘都不流行这个了。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社区中心几乎被完全复原了，就差大厅。这是你干的？”
“那你就是没看到。三天里要是你没收到一封没信封的羊皮纸信，那这件事就算结束了，Sebastian。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那你要么对我严刑逼供，要么和我结婚。”
结婚听着是个不错的选项……啊呸！Sebastian憋住了，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走出去，在把大门关上的瞬间看到屋里的灯光暗了下去，就像是里面的居民眼看不需要待客了，就关了灯一样。
他一路等到冬季星盛宴开始，也没有等到Lonan说的那封信。Robin自从发现她儿子和农场主感情甚笃后就坚持要让Lonan在宴会的时候坐他们家那桌，Sebastian根本拦不住她写邀请函的手。
Lonan也欣然同意（都过冬季星了他居然不回家探亲的吗？？），早上十点多来他们桌的时候还牵着马，马背上驮着两个巨大的保温箱，一看就是吃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自助餐炉？”
“在我意识到我会在矿坑里至少吃两顿饭的时候。”
Sebastian一边围观Lonan熟门熟路地点燃酒精炉，给底层倒满热水。Lonan带了一大份土豆泥来，看那几乎半流体的质感，都不知放了多少黄油。就这样还不够，土豆泥里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脆培根，怎么看吃完了都要胆固醇飙升。
在Robin拉着Lonan聊“托你的福，今年生意好”和“明年打算拓建哪里啊”的时候，Sebastian顺手把Lonan的椅子拉到了自己边上，把他夹在了自己和Robin中间。
他已经可以毫无罪恶感地把Lonan当肉盾用了，反正Lonan不介意，事后最多抱怨几声，一杯咖啡就能解决。
市长站在挂满装饰的树下举杯，所有镇民都跟着站起来。
“我这一年过得不错。冬季星快乐。”Lonan偷偷摸摸地转过头，Sebastian能确信只有自己听到了。
Sebastian回顾了一下过去的三百六十天。
“……我这一年也不坏。冬季星快乐。”
Chapter 20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一年结束了。
生活没有那么戏剧化，Sebastian和Lonan各自送出或收到的礼物都和彼此没有任何关系。Sebastian今年收到了Gus送的玛芬，和去年的一枚贝壳比起来算是不错的礼物；Lonan则从市长那里收到一套骨瓷茶具，Sebastian强烈怀疑是Lewis黑箱了结果，因为他想把镇子上最大的经济来源之一留住。
“明天起我要失联几天。”Lonan从薯片袋里抬起头来，“雪化了之后整个农场的地都要重新犁一遍，还要加上除草和播种。最开始的一周内我哪怕天天忙到凌晨两点，时间都不够用。”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今天不该早睡吗？”
桌上摊着三本大部头——守秘人规则书、调查员手册、还有怪物以及法术一览——还有Sebastian给自己新建的调查员资料。两人第一次正式使用Lonan送的骰子，不过在需要掷一百面骰的时候他们还是用了手机应用。他一想起Lonan的那句“我是刻骰子不是刻高尔夫球”就想笑。
Lonan挺胸：“我马上就要连轴工作超过五天了，今天不玩够本可还行！”
——有人敲响了你的事务所大门。
托马斯·金博尔的住宅遭到闯入，屋主没有丢失任何财物，唯一被取走的是前任屋主道格拉斯·金博尔平日里喜欢的几本书籍，但金博尔老先生已经失踪超过一年之久*……
Lonan在Joja的时候当的是营销兼邮件回复。Sebastian自然是没见过他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样子，但如果他对待客户的时候能有骂上司时口才的一半，那就已经能说得上一句舌灿莲花。现在Lonan认真讲起故事，他平和的声音非常适合当旁白，几句话就把Sebastian拉进了世界观。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这旁白当得太好，听久了就有点困，颇有晚上打开油管随便点一个TED讲座当催眠背景音乐的既视感。
“……你好适合当DM啊。”一个半小时后，Sebastian收起骰子说。他的调查员这次没有被扣理智，但Lonan把食尸鬼的外貌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游戏外的他倒是脑子里的画面消不掉了。
“玩克苏鲁的时候要叫KP*，Sebastian。”Lonan拿了个文件夹专门放Sebastian的调查员资料和过往模组概要，已经打算把这个角色做成成长型。
今天完全是浅尝即止，亏得Lonan能在浩如烟海的模组里翻出只需要一个调查员的初学者剧情，但即使这样天也黑了。
“明年见？”
“你的笑话比我妈的还老。明天见。”
Lonan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Sebastian推出门去。一声闷闷的“老笑话不被遗忘就是因为它们经典！”从门后传来，但Lonan还是乖乖回家了，没有一气之下挠门什么的。
Sebastian收拾了桌子后倒在床上，叹了一口今年最大的气。明年起他有了个新的目标，实际难度不高——应该不高吧，Sebastian如果不是整个鹈鹕镇里和Lonan最亲近的人他敢直播吃键盘——但心理难度未知。
毕竟他上次和人认真告白都是在外地小学暗恋同班女生的年纪了。
当然如果Lonan比他动作更快的话，他也不是不会接受……他都搬来一年了，应该早就知道这边要开始正式的恋爱关系都靠送花。一束花不贵，杂货店里也常年都卖，但让Sebastian众目睽睽之下去杂货店买花（Abigail甚至都可能在一边帮忙）实在太难为他。
看来明年的新目标还要升级。
Sebastian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则是因为马上要干正事。
——现在是年末的晚上，他今天又没有新的入账，所以是时候开始今年的财政年度结算了。工作平台上能查阅一整年的收入报告是没错，但支出这部分他就没有不嫌烦的时候，哪怕填得越具体退税就越多。
房租换算成家庭办公室的使用费……今年的医疗总支出有没有超出年收入的百分之十……参与的付费教育（他居然买了那么多网络课程吗）……工作用的交通工具……
啊，好想请会计。
Sebastian每年都这么想一回，尤其是开春Robin让她的会计帮她报税的时候。但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的收入已经踏入需要烦心税务的范围，他怕Robin问“你存这么多钱是想干什么”。
Maru的情况和他正相反，哪怕她只需要闭着眼睛照抄诊所寄来的薪资总和表，Demetrius都让他自己的会计帮她，还不让她付钱。他倒不是真的嫉妒，毕竟都十几年下来，他早就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屏蔽了这对父女。他只是有点失落，大概是类似“我看你对我这么糟，还以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渣呢，结果你只是偏心”的失望。
Robin再婚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崽子，也记不清是不是哪里招惹到Demetrius了，但一般有哪个大人会和孩子（更不要说自己的继子）计较？
啊对，Maru数学好，对科学也有兴趣——说得好像Sebastian就是个文科差生了似的，高中成绩要是光看考试不看平时分的话他也不差。
Sebastian知道Maru在卧室里搞自己的研究。他开邮箱的时候总是看到Maru的包裹，看重量和体积比大概都是金属零件。Maru的卧室离自己远，整天叮叮咣咣无所谓，但她搞的不知什么玩意经常吃电吃到全家跳闸，Sebastian还因此被迫养成了每隔五分钟存盘的习惯。有丢失工作进度这种血海深仇，要不是希望Robin家庭和睦，Sebastian早就一天三顿地和Maru吵。
……果然还是要搬家！哪怕搬去祖祖市的目标有所动摇，搬家这个目标本身可没有！他甚至可以考虑死皮赖脸要求Lonan招他当室友了，Sebastian知道他秋天起就换了最贵的无线网络套餐，顶得住好几个用户同时用最高分辨率缓存视频。Lonan家伙食也一定非常好，晚上他们还可以一起玩个游戏什么的……
……这算是室友还是同居？
Sebastian叹了今天第三次气，把脸磕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Notes:
*两个人玩的是克苏鲁TRPG模组《追书人（Paper Chase）》。是Chaosium Inc（发行商，左手印爱手艺的小说，右手印爱手艺小说的TRPG）的官方剧本，算是大名鼎鼎的导入性故事了，流程短难度低，一个玩家也能搞定，KP魔改也非常简单。
*DM（Dungeon Master）和KP（the Keeper of Arcane Lore，俗称Keeper）是D&D和克苏鲁桌游主持人的称号。
Chapter 2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开春了。
人行道上不再有霜雪和薄冰，就连不爱出门的Sebastian走在路上也多了些健步如飞的爽快感。杂货店门口的日历上有一张新的贴纸，Lonan的脸在春季上旬的某一天上露出疏离的微笑。看贴纸上Lonan的短发和黑眼圈，照片可能是他抵达鹈鹕镇之后立刻拍的。
变化可真大。
Lonan的生日没有落在他宣称的失联期间里，所以Sebastian可以在当天对他说声生日快乐，送个礼物。他很喜欢去年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质量和心意俱全，但这也使得今年送Lonan礼物的难度骤然上升。
Sebastian想不出有什么可以送给Lonan的。
Lonan喜欢玩桌游——道具和书籍他一应俱全，要是买本模组送Lonan，Sebastian又不知道会不会买到他已经有买过的。
Lonan喜欢烹饪——Sebastian听过他想存钱买的东西。熏烤架、水浴锅、能飙到500摄氏度以上的披萨专用烤炉……全都贵得要死，而且Sebastian并不熟悉这些器具的厂家，买来也不能保证质量。
Lonan喜欢吃东西——他倒是可以让Gus给他们开一间包厢请他吃饭，但Lonan很可能对自己的生日晚餐有特殊安排。Sebastian完全能想象出他为了吃一顿好饭提前一个月预约时间、然后坐两小时的巴士去城里的某个餐厅一掷千金的情景。
干脆直接问他算了。
10: 30 AM
Sebastian：生日想要什么
Sebastian：我想不出来，要是你也没主意的话就请你去酒吧吃披萨了
他发完短信后一路等到半夜，脑子都关上一半了才被短信震醒。
1: 10 AM
Lonan：我倒真有个想要的东西，不花钱但很花时间
Lonan：你能帮我找个AVG游戏制作软件吗，能掷骰的那种，需要花钱也行
TRPG本就适合做成互动性小说游戏，Sebastian自己也玩过不少独立开发商出的情怀作品。复数玩家的模组对参与者的精力、时间、还有性格都有挑战，网上不乏喜欢桌游但无法参加模组的社恐或是社会人，他们体验跑团的方式就是玩这类游戏。
Lonan在去年主持的单人模组来自规则书，但他读剧情的时候拿着的是自己的手机，看来也是笔记本app里有自己身家性命的类型。
Sebastian倒还真的熟游戏制作软件。哪个学编程的人没做过开发游戏的梦呢？他甚至现在就能报几个名字给Lonan，从只需输入剧情文本的无脑制作器到需要开发者十项全能的职业开发引擎，他脑子里应有尽有。
……所以Lonan要务农、要下矿、要做财政、现在还打算自己做游戏。这一天没个48小时还行？
不过在决定了礼物内容后，Sebastian还是打开文档，开始给Lonan写一份TRPG游戏的专用教程。他还打算下载安装那天直接去Lonan家里微调，不然单纯地送一个商业产品总觉得对送了他手制礼物对Lonan不公平。
反正他本来就不喜欢春天。“给朋友准备生日礼物”这个借口的理直气壮程度仅次于“有工作”，他有段时间不用出门了。
春季的第二个周五晚上，Lonan拖着蹒跚的步伐走进酒吧，叫了一份汉堡配薯条。他的疲劳清晰可见，落座的下一秒就在吧台上趴成一坨。
Sebastian和他几乎是同一时间走进酒吧，自然目睹了全程。他非常同情地拍拍Lonan的肩膀，两人举起啤酒杯无声又隔空地干杯一下，就结束了互动。他也不急着这一晚上和Lonan讲话，尤其是在Lonan已经累到甚至不乐意自己做晚饭的情况下。
反正距离他生日还差那么几天，而他的教程也还差那么几页。
“我再也不把田种满了……我的手指到现在都忘记不了种子和化肥的质感，早上想吃面包结果不小心把面团都揉出水，烤了团木屑出来！”
Sebastian能听到Lonan在等饭的片刻中对Gus抱怨，卖惨卖到Gus把传了几年的酸种*（那是什么？）都分了他一罐。
“这奶酪有点淡，要不你从我这里进货自己做奶酪片吧，放点柠檬酸钠*就不会渗油——”
“对我这个小酒吧不要要求太高。”
Sebastian照例给Sam一点台球挫折教育之后转战街机游戏，和Abigail协力打了几盘草原王者后又围观了她玩祝尼魔赛车，玩着玩着那坐矿车的小生物就眼熟起来。
这不是冰雪节的时候Lonan刻的那个东西吗？
这种挑战即时反应的游戏Lonan玩得稀烂，他的分数能留在高分榜的最后一行全靠镇上玩家数量少，Sebastian一年了也没见他的个人最高分有任何长进。他肯定不是靠玩这游戏对祝尼魔那么熟悉的。
……难道星露谷的童话传说居然是真的？
Notes:
*酸种（sourdough starter）: 用面粉和水发酵而成的天然酵母，就像中餐面点中的老面一样可以代代相传。
*柠檬酸钠：天然奶酪加热后液状油脂和固体会分离，芝士汉堡的奶酪片都是深加工，含有稳定剂，所以能均匀融化。柠檬酸钠或者玉米糖胶都是常用的奶酪稳定剂。
Chapter Text
Sam玩着玩着过敏犯了，打起了喷嚏，又因为刚摄入酒精不能吃药，只好捂着鼻子紧急回家。喜欢鲜花的Sam偏偏花粉过敏，让Sebastian在人生无常这个词怎么写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早已领会其精髓。
“今天我们早点离开吧？Sam不在，总觉得没平时热闹。”
Sebastian也有同感。三个人里Sam是最热闹的那个，平时负责了至少60%炒热气氛的工作。别看他一头刺毛，在超市打工的时候他整天直面客户都没有想自杀或杀人，性格和情绪稳定性可见一斑。
Abigail把球桌角落袋子里的球都掏出来，Sebastian拿着三角框一个一个排。酒吧已经没那么喧闹了，点唱机也因为无人摆弄，停在了一首轻柔的钢琴曲上。
酒吧里只剩下那几个常客，但Lonan依旧趴在吧台上，脸埋在胳膊里看不出表情。Gus摇摇他的肩膀，手臂的遮挡挪开后露出的是一张睡得就差流口水的脸。
经过了一天的体力劳动、吃饱了饭、还喝了酒。这样的三连击下来，得是有钢铁般的意志才不会打瞌睡，Lonan今天的意志明显比钢铁差了些。
“我还打算提早打烊点检的。”Gus再度尝试叫醒Lonan但又失败，这下直接把目光转向Sebastian，其意自现。
Sebastian倒是不介意。在场的Lonan朋友就这么几个，Sam已经走了，他不能也不乐意让Abigail扛Lonan回家。而且Gus默认Lonan需要由Sebastian负责，这个事实让他偷偷地有点高兴。
“我来吧，我送他回去。”
“噢噢——”Abigail围观后意味深长地扬眉，“有人独占欲犯了。”
她在乐意的时候总是那么敏锐。Sebastian自觉瞒不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嘴闭紧，不给她的八卦提供材料。然而Abigail嘻嘻一笑，看来他的沉默本身就提供了足够的信息， 她挥着手回家的时候Sebastian已经确定下个周五他会过得艰难无比。
“Lonan。”
Lonan依旧闭着眼睛，连哼唧一声都不肯，不给Sebastian一点面子。
“起来，三分钟后我就要考虑扇你巴掌了。”
Sebastian摇晃他的肩膀，重复了三十多秒后Lonan终于睁开眼睛。迷蒙的双眼深处空空荡荡，观察之下就能发现这人现在脑子里面没有任何活动。
“……Sebastian？是你啊，晚上好……”
他还怪礼貌咧。
看来Lonan还是有那么点醉意的，在打完招呼后就头一歪继续丧失意识，全部体重都压在Sebastian身上。他把Lonan拖出酒吧，结果只有一片寂静的夜色欢迎两人，酒吧门口没有马，Lonan今天偏偏是走来的。
鹈鹕镇到农场步行至少要半小时，更何况还要拖着个没意识的大活人，再深的感情也不能支撑Sebastian把Lonan一路带回农场。
Sebastian的目光投向了Lonan那个特大尺寸的背包。
五分钟后。
Sebastian掏出来一整套的农具、一把剑、至少三十小包的树莓和十几大瓶牛奶、还有足够把整个鹈鹕镇夷平的炸药（他有点想偷偷留下一个），最后终于摸出来几个木雕。
有红色装饰的那个他见过，上次就是它把两人直接送上了山顶。但剩下的黄色、蓝色还有绿色里究竟哪个直通农场，只能用穷举法了！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想玩魔法道具。
Sebastian一手拿着图腾一手拖着Lonan，半天都没启动那个木雕。
这破木头墩子居然还看人下菜碟的吗！？
Sebastian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握住Lonan的手，换他来拿图腾。这次终于有效果了，咻的一声过后Sebastian脚下坚实的大地瞬间变成绵软的沙丘，Sebastian扶着Lonan本就重心不稳，这下立马摔了个五体投地。Sebastian满脸满嘴都是砂子，罪魁祸首却因为倒在了他身上，就连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
“……操，你下星期别想有生日礼物。”
话说完三秒，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惜唯一的听众意识下线。
Sebastian环视四周，身前有个和山上那个构造类似的雕像，但镶嵌着黄色的宝石，和图腾的装饰颜色相同。周围一片看不尽的黄沙和零零星星几根仙人掌，再远些的地方有一具硕大的骨架，估计至少有两米多高，酷炫极了。
这里似乎是Lonan常去的卡利科沙漠。
Sebastian再让Lonan举起了有蓝色装饰的图腾，咻一声过后他被海潮声和带咸味的空气包围。踩着的还是沙子，但多了不少硌脚的浮木和贝壳碎片。春寒入骨，加上海风的水汽更是难以忍受，Sebastian几乎是下一秒就启动了最后一个绿色装饰的图腾。
Lonan家的红房顶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Chapter 23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肩上的农场主先生仗着自己住得偏，平时连房门都不锁，他也得以直接拉着Lonan进屋。美尼斯先生看他主人被一滩烂泥一样地扶进来也不为所动，甩甩耳朵尖后继续睡在壁炉前，无情无义极了。
蹬掉靴子、丢下背包、把自己身上的沙子拍一拍，Sebastian用力把Lonan往床上拖。Lonan的衬衫还算干净，Sebastian只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就随它去了。但Lonan的裤腿沾染了尘土和污渍，有几处暗色的斑点甚至看着像飞溅的血迹，怎么看也不是进被窝睡觉的样子。
——人生无常啊人生无常，他们两人别说交往了，都还没告白，Sebastian就要脱他衣服。
Sebastian眼一闭心一横，掰开了Lonan皮带的扣子，努力不去想自己的动作有多像是在趁人之危。
腿挺白也挺滑……啊呸！Sebastian，你的良心呢！
就好像天上的由巴也想看他笑话，战胜内心纠葛的Sebastian把Lonan塞进被子、准备起身的瞬间对上了Lonan的眼睛。
深蓝色的，像日落后但还没有黑下来的那片刻的天空。虹膜的最外面有一圈绿。
Sebastian脑子里的一个角落里回放了日历上他的照片。Lonan的眼睛是纯粹的蓝色。
Lonan慢悠悠地眨眼，看看自己露出胸口的衬衫，又看看散乱一地的裤子皮带等物，半天冒出一句：“……耍流氓。”
“哈？？”
“你都还没有约我出去吃个饭……脱了我衣服你也不说会负责……”
Sebastian很想给Lonan的脑门子来一下，最好是给他的脑壳开个洞，让里面的汪洋大海淌出来一些。但现在Lonan脸颊因为酒精和睡眠红扑扑的，他手都抬起来了，最后只是掐住Lonan软绵绵的腮帮子捏了捏，温热的手感渗进指间。
“等你酒醒了，觉也睡够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Sebastian叹了口气，把他又往被窝里塞了塞，“我不和神智不清的人讲正事。”
Lonan没有挣扎，但也没停止给他麻烦：“我连一个晚安吻都不值得吗……？”
“……不值得！”
Sebastian深呼吸，一边告诫自己你不能付诸暴力一边后悔自己没录视频拍下全程，这人失起智来和刚下手术台的全麻病患没啥区别了。
Lonan闭着眼没再说话，Sebastian也不知道他还醒着没有。理论上说这时候他已经可以回家了，但Sebastian怕他半夜恶心被呕吐物噎住窒息，还是给Robin发了条短信后坐了下来，做好了熬夜的准备。
……话说回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踏入Lonan的卧室。
双人大床，中规中矩的床头柜、衣柜、壁灯等家具，墙角有一盆绿植。但他的立柜有趣极了，动植物图鉴、烹饪技术、菜谱各占一排，TRPG规则书和道具等又占一排，还有一排有一溜架子，一柄黑色护手、红色刀鞘的武士刀被漂漂亮亮地放在最前列，后面跟着其他的各色武器。
等Lonan醒了，Sebastian得让他给自己做个介绍，一把剑一把剑地说过去。但现在他该怎么打发时间呢，虽说他有Lonan家的wifi，但手机的电量就那么多，手边也没充电线。
全是你的错。”Sebastian对床上的人轻声抱怨。Lonan还是睡得无知无觉，让人很想再捏一把他的脸颊泄愤，也许这次可以两只手都用上，狠狠搓它几圈。
壁灯的灯光范围里有个单座的小沙发，边上还有个两层的小立柜，上层放了几本书，下层是一个饼干罐子，Sebastian打开后发现里面塞满了各色小零食，能喂饱一大家子。
行吧，《水产烹饪三百选》和这个罐子现在是Sebastian的了。他要从Lonan喜欢的薯片口味吃起。
看到第十三章（清酒蒸蛤蜊看着不错）的时候Lonan呃了一声，刷地一下弹了起来。Sebastian非常佩服他刚醒就能活动自如，而且似乎毫无头痛或者恶心的迹象。
Lonan环视四周，看到他的瞬间从脸红到脖子，于是Sebastian出于好奇心问道：“你还记得多少？”
农场主的脸扭成一团，像是硬啃了三个柠檬：“……我全都记得。非常感谢你把我带回家，还看顾了我一整晚……我应该没吐你身上什么的吧……？”
Sebastian耸肩。
“没有，但把你拖回家的路上你把我压摔跤了。你下星期没生日礼物。”
他眼看着Lonan捂住心口作受伤状，但很快憋不住笑了起来，明显是也想起了几个月前Sebastian的那份不是生日礼物的礼物。
时间算是过了十几分钟了，但Lonan脸上的粉色还是没有彻底消去。他在Sebastian的目光下越发坐立难安，就像Sebastian突然不当人了，改当探照灯一样。最后他甚至直接下床躲开自己的注视，从衣柜里掏出了……两套睡衣？
“都半夜了，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山路回家。那边的房间里有我以前用的单人床，卫生间柜子拿没拆封的牙刷和一次性毛巾，冰箱里的食物和饮料你也可以随便用。我要洗漱一下，你先自便。”
Sebastian盯着卫生间紧紧关上的大门。一个会慌会脸红的Lonan肯定比一个大剌剌说好兄弟一起睡的Lonan要好得多，但他没料到Lonan会逃得这么快。几小时前恬不知耻要求晚安吻的是谁啊，喝醉了才会出现的二重身吗？
行吧，Sebastian给他那么几个小时逃避现实的时间。
Notes:
简直了，这两个人为什么距离送花都超远
我是要写到1.6都出现在app版本吗
Chapter 24
Notes:
这章好长。
魔改了Sebastian的台词发生时间——这人收了花还要问你是不是单身，是农夫对感情不忠实还是他自己对感情不忠实（？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意外睡得不错，可能是地上的空气比较清新。他睁眼时是八点，出被窝时是九点半，能见人的时候正好十点，和平时的日程一模一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或者猫叫。Sebastian路过Lonan的卧室，昨晚满地的狼藉全都不见，就连地毯上的沙子都被清洁干净了。
他居然还铺了床。哪家的独居青年早上起来会铺床啊？
右拐穿过客厅就是厨房，透过大开的房门，能看到Lonan坐在餐桌前以借酒浇愁的气势喝茶刷手机。要不是空气中飘扬着一丝柠檬的香气，他举着的又是陶瓷的小茶杯，Sebastian都要生出眼前是Shane的幻觉。
两人的目光隔着客厅对上，Lonan露出一个生疏极了的微笑，略像去年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但现在Sebastian已经能看出他实际上紧张得要死，昨天喝醉了没有任何不适，现在倒是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一样。
“睡得好吗，有胃口的话就坐下吧，不请你吃个早饭我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Sebastian刚坐下，一句不用太折腾都还没说出口，Lonan已经拉开了冰箱门，三分钟内给他弄了一份早餐出来。
一碗撒满浆果和麦片的酸奶，一个蛋黄半熟的煮鸡蛋，一杯咖啡。色彩丰富得可以放社交平台。
他还顺手给自己拆了一包小饼干配茶，就是手有点抖。
Sebastian嘴里咔嚓咔嚓地嚼麦片，几乎能看到Lonan脑子里的齿轮咔咔转动，十有八九是在做心理建设。他本来也有点紧张的，看到对面的人慌成这样反而冷静下来了。
不管等下他们的话题深入到什么程度，Sebastian都认为结局不会太坏——对方在意即将发生的对话在意到这地步，他今天走出Lonan家门的时候没有男朋友也肯定有暧昧对象了。
Lonan还在扭扭捏捏。Sebastian直接放下了勺子，反正他的早饭除了咖啡之外都是冷食。
“Lonan。”
“我我我我在！？”
“你冷静点，我们两人之中你才是有能力暴起杀人的那个。你是单身对吧？”
Lonan手里的饼干直接掉了下来：“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因为我在意而且这个问题会是其他问题的先决条件！？”
Lonan的脸红得发亮，Sebastian自己的脸颊也是滚烫，想来也好不到哪去。这句话问得如此突兀，他的意图更是欲盖弥彰，十几岁的中学生怕是都比他会讲话。
他灌下一口咖啡，重新开口：“你昨晚说的话都还算数吗？”
“呃、嗯……大部分都算吧……说你耍流氓那段不算。”
“怎么，其实我脱你衣服不需要负责吗？”Sebastian笑话他。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Lonan深吸一口气，握在一起的手指拧得都快打结了，“……天啊我真的不擅长这个。当初我没去应聘销售岗位是有理由的。”
但你还是坐在这里了，Sebastian想。
Lonan一般六点起床，他大可以留张便条或者发条短信后直接走人，在桌上留盒玉米片Sebastian都算他细心。但他选择了搁置农场的工作，留在家里超过四小时，坐在桌前等Sebastian起来。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Sebastian值得费心思。
Lonan说得很慢，Sebastian的思绪脱轨一圈又回来后他才刚开始第二句话。
“你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这我已经可以肯定。但目前我还在探索你的定位是特别好的朋友……还是别、别的什么……”
他声音越说越小，眼睛也越垂越低，但还是时不时偷偷看过来一眼。他脸上的红色已经爬上耳朵了，就像坐在桌前的每分每秒都在给他的窘迫添柴加火。
“除了恋爱对象，难道你还会朝什么对象脸红？”Sebastian指出。
“这哪能保证啊，万一是什么不健康的痴迷呢！”Lonan本能地嘴硬，但瞬间整个人又瘪下去：“我觉得太早决定，对我们彼此都不负责……”
“那你就把我吊在这？”
“我才没有！我又没有别的备选，不要说得我好像是脚踏两条船一样！”Lonan忿忿道，看Sebastian杯子空了给他补咖啡的动作倒是非常流畅。“……我只是感觉很安全，即使不急着给我们的关系定性，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东西不会因此消失。我每天都过得很高兴，就总是把下结论的时间一拖再拖。”
这下轮到Sebastian的脸轰的一下烧起来。
两个人都说不出话，只听到Lonan掩饰尴尬的喝茶声。Sebastian平日也喜静，但连呼吸声都嫌刺耳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最终还是Lonan先开口。
“……你之前还说你想象过生活在农场里会怎么样……”他双手捂住脸降温，说的话细声细气地从指缝间飘出来，“我是该想歪吗？”
“只、只要你愿意。”
“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电话号码什么的……？”
“……Lonan，我们的短信历史都不知多少页了。你去年冬季星还坐在我家那桌。”
“……那就维持原状？我还可以来你家玩你也可以来我家？”
“呃，算是吧……以后我可能会恭维一下你的新装备或是新发型……”
Lonan磕磕巴巴地哦了一声，半天说不出第二句话，但他把自己屁股底下的餐椅挪了过来，坐的位置从Sebastian正对面变成了边上，两人的胳膊贴在一起。
他望过来，身子往前倾，Sebastian也跟着往后躲，直到Lonan伸手钳住了Sebastian两边肩膀，不让他重心不稳倒下来，也不让他继续躲闪。
“你躲什么！明明是你问的我是不是单身！”
“我不习惯这种事不行吗！？”
“不要说得好像我习惯一样啊！？”
能丢的脸都丢完了，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罐破摔，但Lonan还是更早一步地采取主动。他终于松开Sebastian一边的肩膀，空出的手贴上Sebastian的脸颊。
自己的脸跟着了火一样，Lonan的手掌在对比之下就凉快许多。Sebastian能感觉到一只拇指蹭过他的颧骨，指尖贴上鬓角，把几根碎发拨到耳后，拂去一丁点他自己都没翻出来的细沙。
他的目光停留许久，指尖也随着注视的目标移动，Sebastian感觉要是Lonan乐意，转头就能按照记忆雕个自己的头像出来。
仿佛Sebastian一下子变得举足轻重，值得某人如此长时间的、细致的关注。
“嗯，挺干净的，看不出穿了隔夜衣服。等下你出门前用冰箱里的饮料瓶冷敷一下，就又是个体面人了。”
Lonan似乎是心满意足，放下手凑过来抱了他一下。
不是好兄弟大大咧咧搂着肩的抱法。他的双手放在Sebastian的背后，手掌摁进Sebastian的后腰和肩背，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的起伏敲击对方的胸膛。松开时Lonan的手指顺着Sebastian的肩膀滑过他的胳膊，在小臂上刮了一下。
……然后他就站起来朝客厅走了，都不带回头的。
啊？
啊？？
“我们就差互相送花了，走之前你居然都不打算吻我？虽然确实我们说是维持原状，但你至少尝试一下吧？！”
Lonan愣了片刻，傻站了至少三十秒后战战兢兢地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
“吻哪里都是吻！”他甩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出，Sebastian捂着脸颊坐在原地，五分钟后掏出手机怒拨电话，把还在马背上的Lonan骂了一顿：
“Lonan！你他*的是幼儿园小孩吗，小学生都知道更积极一点！亏你还比我大几岁！！昨天晚上的骨气哪里去了！！”
“你这什么刻板印象，谁规定的我年纪大就非得比你更积极？！记得帮我关门！”
清脆的马蹄声中Lonan回道，胆子不大嘴倒是挺硬。
Sebastian挂了电话才想，这人明知接电话会挨骂，但就是会接，不管自己是再窘迫再理亏。而且尽管他会毫无力道地回嘴，但他就是不会直接挂断。
就很好笑。
Notes:
告白了（暂定）！！！
为了让他俩这场谈话之间不隔着一两个礼拜的更新时间，我上个周末就是死瞪着ipad度过的……
一条只会汪汪叫的单身狗为什么要写恋爱小说，是游戏不好玩吗
不，是游戏太好玩了忍不住就提起了笔这章比较明显地揭示了这两人谁更敢说&谁更敢做
Chapter 25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00: 10 am
Sebastian：这不是你的生日礼物
Sebastian：【软件提取码】
Sebastian：【教程1.pdf】
Sebastian：【教程2.pdf】
00: 20 am
Lonan：还有你吗布鲁图*
Lonan：总之谢谢，但我可能要到月末才有机会用
Lonan：唉我存了钱怎么就没去盖史莱姆屋呢，听你说还挺来钱
Sebastian：因为你把那笔钱用去盖地窖了，而且你还没拿到那个史莱姆戒指
Lonan：嘘
Lonan：不要用三十七度的嘴说这么冰冷的话
Sebastian：那我现在就去喝一口冰水再继续？
Lonan：太冷酷啦！
01: 30 am
Lonan：来我家吃晚饭吗，我昨天材料买多了
Sebastian准时踏进Lonan的屋子（之前送Lonan回家的时候天太黑没注意，原来他说的把地种满不是夸张），打开房门的瞬间就被大蒜和黄油热腾腾的香气扑了一脸。饭桌上已经摆了个蛋糕架，大颗的樱桃和奶油裱花隔着玻璃罩朝Sebastian耀武扬威，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的量。
门口的衣钩上挂了一顶帽子，是Lonan去年冰雪节赢来的水手帽。Sebastian挂上自己外套的时候顺手把它摘下来，手指沿着内部防滑带量了一圈。
中号偏大。他大概要存8000g。
Lonan背着他正煎牛排，油脂的滋滋声和油烟机的轰鸣混着美尼斯先生甜腻无比的撒娇声响彻整个房间，Sebastian被震撼得一时都开不了口。
“我带了点啤酒给你。”
“你——说——什——么——”Lonan大吼，声音勉强盖过油烟机传过来。
“啤——酒——”Sebastian也提高嗓门，拿着六罐装的啤酒罐子直接放冰箱了。
浪漫气氛是什么，不存在的。
等Lonan关掉排气扇、用锡纸包好牛排之后过来给他一个拥抱，他们这才有点像一对互相拉扯的准情侣。
“鉴于我们的关系稍微升级了一点，虽说你没有生日礼物，但我还是对你说声生日快乐。”Sebastian被松开的时候说。
“啊呀，Sebastian先生，您的宽宏大量让我受宠若惊。”Lonan作感动状，抹去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拉着Sensation往餐桌走。
没拉胳膊，改牵手了，有进步。
最近Lonan的主战场从Sebastian家附近的矿坑变成了沙漠洞窟，他来Sebastian家已经不顺路了。有次瞎扯的时候他甚至公言自己只有想给Sebastian送块泪晶或者黑曜石的时候才会下矿，听得Sebastian在送走他后闷在枕头里给自己降了好几分钟的温。
Lonan也没好哪去，在那场谈话后他有至少三天看到Sebastian就举止异常，甚至需要Sebastian死死拖住他不让他找借口在十分钟内溜走。如今他终于找回平常心，Sebastian简直要为两人的共同努力而鼓掌。
Sebastian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现实生活中性情都比较内敛（Sam直接把“情绪便秘”扔在他脸上了，但他拒绝用这个词形容自己），但他还真没料到告白后会和告白时同样艰难。所幸Lonan虽说开头比他慌张，但习惯得也比他快，现在都会捏着他的手叫他记得涂护手霜了。
走近餐桌后Sebastian才发现他换了桌上的装饰品。紫色的小水晶变成了木制的装饰灯笼，玻璃罩里的黄色蜡烛烧了一半。Lonan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豪地宣布它们是Lonan自制的精油蜡烛，材料来自农场蜂箱里的蜂蜡。
“吃饭的时候就不点了，味道会和饭菜起冲突。”
Lonan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没有情绪低迷过，但Sebastian还是觉得他今天特别亢奋。色拉和浓汤的料比平常丰富，就连最普通的面包也升级了，Sebastian能从黄油里吃出各种香草的味道。
等到Lonan开始给牛排装盘的时候Sebastian已经需要帮忙在餐桌上挪出空位。Lonan刚端起餐盘就被美尼斯先生扒住了腿，于是直接拖着六七公斤的猫走过来，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那只被宠坏的猫咪费尽心机想扒拉走一块牛排，Lonan一边拍开它的爪子一边告诫它不能吃那么多盐，好像一只脑子才鸡蛋大的动物能听懂似的。
五分钟后Lonan耐心告罄，捏住了它的后颈皮，把它锁进了卫生间，两人这才算是坐定了。美尼斯先生边叫得悲痛欲绝边挠门，可惜在厨房里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丝，两人都生不起任何罪恶感。
“你生日都要自己做饭？”
Sebastian远远望了一眼水池里堆满了的餐具，目光转回手里的淡啤。好家伙，酒瓶的标签上印着这家农场的名字，连酒水都是自产的。
“我生日都不值得吃顿好的？？”Lonan回道，充满了骄傲自满和理直气壮，“再说了这里也没正经饭店。Gus现在看到我都翻白眼，因为我每次去他酒吧吃饭都要挑刺。”
“对240g的意面追求什么呢你。要是他改进技术但加价到2400g，我妈第一个找你算账。”
Lonan张嘴，又闭上了。Sebastian有预感，他（或者Robin本人）在最近的某天会被迫担当意面的评审员。
牛排表面焦脆，内侧则是渗着肉汁的深红色，入口的时候有股坚果般的甜味。Sebastian动着腮帮子，左耳进右耳出地听Lonan高谈阔论什么是干式熟成，时不时随便好好好对对对几声，勉强表示自己在听。Lonan倒也不介意，说了个痛快后自己也拿起刀叉。
“趁着冬天气温低，我今年年初就开始熟成这块牛排了。”他切牛排的时候随口说。
Sebastian几乎听到自己脑袋边上亮起一个灯泡的音效。
“……所以你是一不小心买了大块的牛排，一不小心烤了大号的蛋糕，还一不小心昨天买多了新鲜的食材？”
Lonan深吸一口气，十几秒后终于憋出一句“闭嘴吃饭”，脸颊通红。桌上的酒还没开，没人能给自己的脸色找借口，Sebastian抬眉看Lonan，一直看到他气急败坏地说“你的脸吵到我了”。
他好像对欺负Lonan有点上瘾。他小时候也没有揪过在意的小姑娘的辫子什么的，现在养出这种癖好全怪Lonan的反应太有意思。尤其是在Lonan从未真的对他采取反击的情况下，他有那么一丝自己正被纵容的自觉，还挺新鲜的。
唉，都有点不想回家了怎么办。
Notes:
*还有你吗布鲁图：据说是凯撒大帝遗言。英语网络圈知名梗。
Chapter 26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牛排和烤土豆冒着热气，就连盘子也是事先烫过，两个人边吃边聊过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一口配菜都还尚有余温。Lonan提供的两瓶淡啤已经喝完了，Sebastian带来的几罐子正好冷藏得够久，无缝衔接。
“今年我想存45000g左右。”
谈到各自的今年财政目标的时候Sebastian说道。
那个账户的备注依旧是“ZUZU”，每次他打开页面的时候都会弹出来，最近几周看着越发扎眼。他照常存着钱，但有些把“ZUZU”变成更单纯的“搬家”之意。搬去哪里呢，也许会是个距离鹈鹕镇更近一些的小城市，也许是个远一些但火车能直达的地方，又也许只是挪到郊外。
他现在还有点矛盾。每次他踩着楼梯上楼、听着吱嘎吱嘎的木头声时就想着“迟早要离开这破地方”，但他不讨厌夜深人静时从小窗外透进来的夜风和蛙鸣，也很喜欢暴风雨卷着海潮吞没地平线的景象。Zuzu城不靠海，周边也没有港口城市，Sebastian一旦离开鹈鹕镇，就要和这里的小沙滩说再见了。
也许是因为终于有了可以认真讨论想法的对象，“我要离开这里”这个概念逐渐细化，“这里”最终从一整个小镇浓缩成了一栋房子的形状。
……原来Sebastian只要能离开那个他一年比一年更难以叫做【家】的地方就满足了。
他的选项变多了，需要的资金也不再如最初计划时那般庞大，如果不介意具体地点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联系一些租房中介。各种原因仍然阻拦着他的脚步，但它不再像是让他无法呼吸的一片泥潭，而像是一只牵住他的挽留的手。
“春季结束前我应该能修好温室，今年年内能复原社区中心。”Lonan的眼睛闪闪发亮，“到时候冬天也能往松饼上放草莓啦！”
他真容易取悦。
“可是Joja一年四季都卖草莓。“
这句话说出口后Sebastian立马被灌了一耳朵的抱怨。从Joja为了减少运输时的损伤，在草莓还没熟透、偏硬的时候就收获，到生产部为了销量鼓励供货农场使用果实鲜艳但口味不佳的品种，还掺了些很有Lonan个人感情的对地区负责人和采购们的评价。
“你这么喜欢草莓？“
“只要是水果我都喜欢，草莓算是第一梯队。可惜我做蛋糕的时候发现最近的收获全被卖掉了，只能用樱桃代替。 “
Lonan想起了蛋糕的存在，站起来去拿刀。Sebastian把餐桌清理干净，在蛋糕还未被大卸八块之前赶紧先拍了张照片发群里，三分钟内就被Sam和Abigail一致征讨，还收到了Robin越发直白的调侃，就差真的开口问什么时候结婚。为什么晚饭时间他们还有空看手机？
蛋糕出乎意料地清爽。Lonan大概是考虑到这个蛋糕是餐后点心，增加了水果的量，蛋糕胚和奶油也不太甜。但再清爽的甜点也还是甜点，Sebastian已经能预料到血糖的飙升。
Sebastian有时候觉得Lonan有两张嘴，不然难以解释为什么他能做到吃东西的时候说话照旧口齿清晰，话还多。
“上个生日的时候这栋房子里都还没有厨房呢，”他换了酒搭配蛋糕，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反射的灯光在脸颊上摇曳，“Joja超市的蛋糕又特别难吃。我那时候才在农场落脚，没钱没朋友，自己庆祝不了，也没人送我一句生日快乐。”
“怎的，你是希望我给你唱生日歌吗？想都别想。”
其实如果Lonan真的开口，Sebastian倒做好了拉下脸皮给他唱的准备，毕竟这种耻辱他也不是没在Sam或者Abigail的生日派对上经历过。但他不保证自己会用正常的调子唱，也不保证如果Lonan掏出手机录像的话他不会一坨奶油糊到Lonan脸上。
（他不敢把Lonan的整颗头摁进蛋糕里。Sebastian还不愿意见证Lonan的食物被糟蹋到无法食用时会是个什么情况。）
Lonan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两遍后哈了一声：“算了吧，你尴尬，我也二手尴尬。更何况我忘记买蜡烛了，下次一起补上。”
Sebastian脑子里第一个画面是一个蛋糕插了五十多根蜡烛，烈焰熊熊如同火刑。抹掉后第二个画面是插了数字蜡烛的蛋糕，但因为是两个生日的年岁加在一起，呈现的数字以一个惨烈的5打头。
“……你确定你要一起补上？”
“对啊，把一般蜡烛升级成烟花蜡烛，也不知道食品级的会有多贵……”
Sebastian这才回过神，所谓补上是在质量上补，不是在数量上。最近肯定是干活太多了，就连思维也线性起来，得找点时间看几部天马行空的B级片恢复一下。
美尼斯先生终于被放出来了，现在正在Lonan脚边激情四溢地用它的嗓子宣泄自己的委屈，音调千变万化。Lonan拿出先前Sebastian应付Lonan的风范，对着一只猫好好好对对对，最后往它嘴里塞了一根猫条，以肮脏的贿赂平息了这桩矛盾。
“…………我半小时内一定会睡着。”十五分钟后，Sebastian看着缺了一个角的蛋糕叹气。
“你睡呗，我不信你需要遵守什么标准作息。你都知道床和洗漱用品在哪了。要是你等下一不小心睡着了，我帮你给Robin打电话。”
Lonan要是这通电话打出去那还得了，Sebastian下半辈子都逃不出被揶揄的命运。要是Sebastian第二天早上回家，Robin大概都要开始给Lonan的家画新的增筑草图了。
但要勉强自己刚吃完饭就回家也不现实，毕竟这里网络快， 不缺娱乐，还有个Lonan在，Sebastian实在想不出自己家里有什么能胜过这组合的。他用力眨眨眼睛试图分开已经开始发粘的眼皮，还是走向了客厅沙发。睡沙发那还能把时长控制在打盹的范围内，睡床那可是眼睛一闭一睁就是第二天早上。
“一小时后把我叫醒。你呢？”
“前几天买了一堆种子，至少先趁着自己还记得的时候把账做掉。”
一张米色的羊毛毯落在Sebastian膝盖上，又有好几个靠枕劈头盖脸地砸下来。Sebastian挪开脸上毛绒绒的障碍物，在灯下细看才发觉墨绿色的绒罩用纤维走向和厚度拼出了一只八爪图案，不知情的人只会觉得这靠枕还挺优雅。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没见着这玩意呢，Lonan别是有购物瘾吧。
Lonan本人则是连人带手提电脑大大方方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已经开始咔哒咔哒敲键盘。他今天莫名地很鼓励Sebastian久留，但行为举止和平日又没什么差别，让人一时难以理解他的动机。
没有楼上人走动的回声，没有空气里若隐若现的潮湿气味，不用担心有人突然打开房门。虽然时不时地会听到键盘声，但这是他熟悉的、自己也会生产的声音。
Sebastian难得没有看手机就睡着了。
Notes:
觉得这章流程有点不顺的人，你猜对了！作者卡了文！
Chapter 27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有人在讲话……不对，有人在哼歌。
是一部好几年前老动画片的片头曲，Sebastian也看过。没走调，但也没优美到会被夸奖的程度。
他有点醒了，但又还没清醒到能睁开眼睛，时间和空间就像两股围绕他的溪流一样混在一起，难分彼此。键盘的咔哒声仍在继续，但频率有变，比之前慢了数倍。小腿那边有一团软绵绵的热源，时不时还动弹一下。
Sebastian的脑子还没做好思考的准备，但脚边那热乎乎的东西挪到了他身侧，毫不留情地把他往沙发边缘挤，而且几乎成功了。Sebastian都已经感觉到下半身在往下滑，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把他扳回了沙发上。
这下不醒也得醒，Sebastian睁开眼，正好看到Lonan拎起罪魁祸首美尼斯先生，把它甩到壁炉那边的地毯上。他的左手还贴在Sebastian大腿附近，又因为重心缘故整个上半身都覆在Sebastian上方，姿势略有些暧昧——
两人四目相对，Lonan眨眨眼，忽然开口：
“今年是21XX年，你的冷冻睡眠中途出了一点问题，我们不得不把你的右眼换成义眼——”
去他由巴的暧昧。
“……你至少换件衣服戴个假发再尝试糊弄我。”
Lonan的毛衣还残留着一点蛋糕的甜味，就连胸口处一小片起球的地方也还留着，头发长短更是毫无变化，根本骗不过任何人。但Sebastian的确被娱乐到了，以前可没人和他开这类玩笑，毕竟Sam游戏玩得比他少，Abigail又明显更偏爱魔幻。
他坐起身，Lonan也非常配合地缩回去给他让位，规矩得让人想揍。
“所以我到底是睡了多久？”
“五十多分钟。计时器都还没响呢。”
这不到一小时的小憩给Sebastian的满足感比平日他睡个一晚上都多。他醒来的时候不头痛、不烦躁、颈椎和背也不酸痛，简直跟奇迹一样。Lonan给他倒了杯水，所以现在他嘴里的干涩感也消失了，整个人都精神十足。
……好吧，也许那些不适是因为他凌晨睡觉下午再醒，完全是自己活该。但有时候关注的新作就在那里，难道还有不读不玩不看的选项？
“好吧，天都黑透了，真的该回去了。”Sebastian起身，大晚上的这么振奋，也不知到家后能做什么。说不定趁着心情精力都足够，他可以做一些更有生产性的事情，比如久违地打扫一下自己的房间。
Lonan啊了一声，没什么反应，但移开了原本停留在Sebastian身上的目光。Sebastian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一屁股坐了回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开口拷问这个今天特别扭捏的寿星。
“你今天怎么回事？”
Sebastian在他装作无事发生之前又补了一句：“今天一整晚你都比平时亢奋，又不完全是因为生日。你还一直尝试让我在这里待久一些，可是又没有具体的计划。”
Lonan张开嘴，又闭上。
“……你先发誓不会笑话我。”
他脸红了。Sebastian立马做好了笑话他的准备。
“我酌情。”
Lonan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开口：“……还不住这里的时候，很少有人会陪我这么久。我就是不太想让这一切马上就结束。”
这是正常的感慨，Sebastian想不出他脸红的理由，于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Lonan酝酿了一下感情后终于再开口，脸上的颜色已经往脖子走了，“而且你看着也很尽兴的样子。如果你在这里的体验都是正面的，也许你就会更喜欢我家，会更乐意出来找我。”
Sebastian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胸口翻涌的强烈情绪。要是现在输给本能的话，他不清楚袭击Lonan面部的会是自己的嘴唇还是拳头。天啊，爱情真的会让人发掘自己新的一面。
你不能一边说这种话一边又说自己需要时间，他想。
“你这么肉m……感性的吗，我都不知道。”他说。
Lonan又瞪他一眼，目光中的风霜刀剑比上次更甚，Sebastian觉得他会在下一盒刺身里下毒。鹈鹕镇渔港那边的刺豚还挺多的，森林里毒蘑菇也不少。
“感性一点有什么不好，如果我心思没那么细，去年你生日的时候说不定就送你一篮子鸡蛋，还指望你说谢谢呢。”
“也是。”
这点Sebastian倒不得不同意。要是一年前Lonan直接闯进他房间，不看Sebastian在做什么就开口说话，他们早就完了。朋友都做不成，更别谈什么进一步发展。
至于一篮鸡蛋么，Sebastian会热烈欢迎一篮虚空蛋，但一般的鸡蛋从小就在他最讨厌的食物列表上高居榜首，只有调味够重、完全盖住蛋味了他才吃得下去。Lonan喝醉那次他给的水煮蛋是他做拉面剩下的，高汤和酱油味一直渗进蛋黄里，蛋黄的口感也像果酱一样，和自己家里糊嗓子的全熟鸡蛋完全不同。
……不对，他从没提过，Lonan是怎么知道他不喜欢鸡蛋的？
“你发发慈悲，给过生日的人留点情面吧。我送你回去。”
Lonan叹气，掏出一个木墩子。Sebastian秒懂，拉住了Lonan的手。
这次两个人都意识清醒、站得也稳，Sebastian还有空看了一眼Lonan。
——道具被触发的瞬间，Lonan虹膜最外面的绿色亮了一下。Sebastian总有一天要问的问题清单上又多出了一项。
Notes:
想知道卡文的原因吗？
最近作者玩的游戏看的书都是掀翻旧秩序/拯救（征服）世界/一拳一个小朋友的，突然想不起来宁静祥和的乡村生活是什么了
Chapter 28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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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春季最后一周，Sebastian的心情蹦极一样地往下掉。
天气已经彻底暖和，形形色色的植物几乎都开花了。山上的杉树也不断地喷洒花粉，有时候风都是棕黄色，走过去脸上就像被强行上了一层粉底。
花舞节的彩旗和鲜花已经被运往西南边的森林。他从Sam家出来，随便一抬头就是漫天的五彩装饰，呼吸间都是花的甜味，时不时还有小簇的柳絮往脸上扑，还好自己没有过敏。Sebastian步伐沉重地下楼进房间，哪怕看到Lonan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喝自己的咖啡都没精神和他打招呼。他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一声拖得老长的叹息被枕头闷得有点失真。
“怎么了？”
这混账，问问题的时候咖啡杯都没放下。
“花舞节。”
Lonan感同身受地哇了一声。Sebastian常年从头到脚黑如乌鸦，又独来独往，不管是鲜艳娇嫩的花朵还是众目睽睽之下的舞蹈，总之就是和他整个人的人生哲学不对付。
“一般舞会无限制，仪式舞会则是未婚者以及四十岁以下鹈鹕镇居民优先……享受鲜花的美丽并祈祷一年的丰收，兼具节庆和相亲……哪家相亲是在全镇子众目睽睽之下的，是觉得人家还不够紧张？”Lonan似乎是在查阅鹈鹕镇的活动页面（Sebastian加入Sam的恶作剧结果被罚社区服务的时候还被迫参与了一部分的网页开发，到现在那几页都是全网站里UI最漂亮的），一边念一边嫌弃。
Sebastian这次出门不过是买个耳机线，但已经心累得只想今天立马结束，此刻也只是发出一声凄惨的长嚎。他们这一批刚成年的年轻人总是花舞节的目光焦点。为了逃避舞会，Sebastian装过病、躲进过矿坑、成年后还直接骑摩托紧急逃出过鹈鹕镇（成功混过了那次的花舞节，但之后家里人就开始在节日前一天锁车库）。
“你去年根本没参加，Lewis也没追究。我们家也是搬来的，为什么我参加就是义务？”
“……因为你们家落户都十几年了？”一声清脆的咔啷声，是Lonan放下了杯子。
大腿附近的触感告诉他床往下陷了一些，是Lonan在他身边坐下了。
有只手搭上Sebastian的后脑勺，指尖滑过他的头发。
他这是……被撸了？
手法娴熟极了，肯定是在美尼斯先生和农场动物那里练出来的。
“我还在思考今年要不要参加。我想买壁挂的向日葵和鲜花装饰，Pierre说他只在花舞节卖。如果市长先生到时候会逼我跳舞的话我就不去了，还不如私底下贿赂Pierre。”
Sebastian仔细回忆了下Lewis在舞会前发放的制服，男女各六套，似乎没有剩余。Lewis不打算要求Lonan跳舞那倒还好，要是他想让Lonan又没制服又没舞伴地参加舞蹈，那Sebastian可又要给Abigail和Sam的恶作剧出谋划策了。这破节，都现代社会了也不搞个更与时俱进的庆祝手段，还死板地坚持古老遗风…………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攥住Lonan的肩膀。一声清澈又呆滞的“啊？”从他嘴里冒出来。
“Lonan！Lonan，Lonan，听我说，我一直有个猜想。”
Lonan被晃得应和声都打颤，满脸都是迷茫。
“这花舞节说是祈祷丰收，其实就是生殖崇拜！现在是让年轻男女一起跳舞，几百年前不知道是什么邪门淫祀，说不定就是活祭童男童女……”
“……整天欣赏邪典作品，最后养成的就是这种思维。”Lonan啧啧啧了好一会，【你看这人脑子里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都写明明白白在脸上了，但最后还是没反驳。“这也是你讨厌花舞节的理由之一？”
Sebastian一秒都不间断地回答：“我讨厌花舞节不需要理由。”
“彳亍口巴……？”
Lonan虽不理解，但还是尊重了Sebastian和花舞节的不共戴天之仇，提了个建设性的建议：“要不要我那天把你带去沙漠？那里有家赌场，冷气很足也兼卖小食，够消磨一天时间。安保嘴很严的，没有会员卡或者逮捕令就谁都不让进。”
好家伙，赌场，Sebastian从没把这个词和Lonan联系在一起过。他要拿全新的角度审视这个农场主了。
不过话说回来，谁会在沙漠开赌场呢，一点客流量也没有，听Lonan 的形容还是纯会员制，这是根本没有盈利的打算吧？
“当心市长发现了找你麻烦。”
“他能给我什么程度的麻烦呢，是不再收购我农场的产品还是给我加税？”Lonan一笑置之，“一把年纪了还对老朋友的孙子做亏心事，他晚上也不怕做噩梦。“
这些可能的后果听着……有点太严重。Sebastian本来都已经要开口让Lonan带他去沙漠了，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这是我和花舞节之间的个人恩怨，我不想把你扯进来。不过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你参加花舞节可以，但必须在舞蹈开始前离开。最好你买完东西马上就走。”
Lonan先笑了一声这什么逆转灰姑娘，再问：“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看到你跳舞？”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穿一套辣眼睛的浅蓝色连体衣面对社会的压迫和现实的黑暗与绝望。”
Lonan噗哈一下喷笑出来，而且一笑就无法收场。
“真的辣眼睛？我不信。”
“真的。是穿上之后不忍心看试衣镜的程度。”Sebastian严肃地比划了一番，“手感廉价的缎面聚酯纤维，颜色亮得能让我的脸看着黑好几个色调。肩那里塌了至少两寸，仿皮革的腰带早就没弹性了，都垂到屁股上，一眼看去我的腿一下子短了一尺多。”
“哎呀Sebastian，你说得我不光想看，还想录下来了。”
“你敢。我要诅咒你以后丢骰子永远大失败。”
Lonan举手投降，“您说什么都行，不留下来就不留下来，不要诅咒我的骰运。那我们周末见。”
他站起来，直接拿出一个图腾咻地一下没了踪影。
Sebastian眨眼，思考片刻自己是期待一下周末的见面还是继续厌恶花舞节，最后还是后者占上风，噁了一声倒回床上。
这几天他需要好吃好睡，在跳舞前先把精神压力减到最低。
Notes:
Sebastian: I've connected the two dots
Lonan: You didn't connect sh*t
Sebastian: I've connected them上文是梗，起源并不属于我。
Chapter 29: 一点设定上的零碎，可以不看！
Notes:
卡文没灵感，于是把人设笔记放上来供大家一乐。
Chapter Text
关于农夫：
1）Lonan是个爱尔兰人名，意为“黑鸟”。
因为在作者看来，星露谷的农场主有点像德鲁伊，不管是现代游戏文化里的环保积极分子，还是druid这个字面上的“树之贤者”都很贴合。
在星露谷游戏中他不会变熊，但后期确实和熊说话了，草生。
德鲁伊源自凯尔特文化>凯尔特文化是爱尔兰的>那就搞个有点魔幻色彩的爱尔兰名字吧>Boom！于是本作的主角就有了这个名字。
2）设定上的姓氏是Reed，意思是芦苇。在正文中大概不会出现。
灵感来自“人是会思想的芦苇”，也有一部分启发是来自Lonan这个名字——爱尔兰常见的黑色鸟类有乌鸦、乌鸫、渡鸦等，渡鸦在凯尔特传说中代表战争和死亡，但在世界其他地区的神话传说里渡鸦代表智慧、预言、导航等。说到智慧那就想起帕斯卡尔的这句名言，于是主角的姓氏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其实本来作者是想写个更温和的农夫的，为什么写着写着Lonan就开始精通讽刺艺术和黑色幽默了呢。内心戏这么大，倒确实更符合他的名字了。
算了，克家哪有正常人.jpg
3）因为剧情需要写了发型和眼睛颜色，但有意识地没有掺入详细的外貌描写。鹈鹕镇的居民们绝不以貌取人，哪怕农夫绿皮肤鸟嘴巴都爱得动，我必须沿袭这美好的传统。
唯一可说的是Lonan是正常人类的肤色和发色，不留胡子。
4） 自从当上农场主后饭量就变得非常大。因为每天下矿都会发生战斗，肾上腺素浓度居高不下，基础代谢率也因此飙升。除此之外还要加上大量体力劳动，于是每天消耗的热量奇高，再吃也不会胖。
*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发表数据，一名在战场上活动的士兵每天需要3600大卡。一天三顿全吃炸鸡薯条都只有3000大卡，还要加上两顿点心才凑得齐。
关于Sebastian：
1） 红发是隐性基因，如果Sebastian的生父不是红发的话Sebastian就不会有红头发。本作设定他的发色是天生的。
2） 本作中他学的编程语言是C++。
编程语言满地都是，但在游戏制作行业中C++和C#更主流。我考虑过让他为了做游戏而从零学新的编程语言，但程序员已经够苦了，不多折腾他。
但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讲程序员笑话。
3） 游戏文件中有一系列目前无法入手的武器，有一款叫Sebastian的遗失之锤。介绍文说明这把战锤只是他的个人收藏，但如果你在自己家里孵只史莱姆出来的话，他会用棍棒武器把它干掉（同时骂得非常色彩缤纷）。中世纪的战锤要么带刺要么多棱，Sebastian的攻击性可比一般宅男高多了……
2024/04/15：他在沙漠节的小摊上会卖锤子！还卖冰封晶球！是不是证明按他的武力至少能杀到矿坑40层，如果只靠他那数值鸡肋的锤子，那本事很可以了！好想给他配一把银河之锤。
4）会穿皮衣。皮革非常耐磨且防风，是骑行服（尤其是摩托车骑行服）的常用材料。1.6更新出了冬装，只看像素图很难说Sebastian穿的是皮夹克还是呢子大衣，但既然他平时骑摩托车，那作者就暂定他穿的是皮制的骑行服了。
虽然emo但对自己的性命安全负责，从防护服到头盔一应俱全，赞！
Chapter 30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被迫）要参加的Sebastian他们大清早地就在场地里集合了，然后又被市长指挥去布置鲜花装饰。但他们平时再叛逆再厌烦社区服务，也还没有丧尽天良到让走路都颤颤巍巍的Evelyn老太太干活，更何况她在节日的准备期间又是种花又是修剪，已经做了够多。
几个大人在角落里支起钢板和铁架，挂上帘子，做了一个宽敞的更衣室。这倒是今年新添上的，往年他们都是带几张野营用的帐篷凑合，弯腰佝背缩手缩脚地换舞衣。连体服就罢了，连衣裙是纯白色，一不小心蹭到哪里就是一块灰渍，Haley初中时甚至为此哭过一回。
Sam今天吃了最强效的抗过敏药，24小时的药效过后会因为反弹变成废人的那种。他神情兼具快乐和呆滞，欣赏鲜花的动作也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洒脱和破罐破摔。Sebastian想代替他处理鲜花，但又觉得他都这么惨了，至少也该趁着药效还在多享受一下自己喜欢的东西，最后也只能由他去。
他们忙到九点钟花舞节正式开始，这才可以摊开野餐用的毯子，坐下来真正地赏一会花。
九点半的时候Lonan连人带马入场，下马后第一件事就是凑近Pierre的摊子买这买那，不到半人高的背包里装了几大桶鲜花还要加上一个稻草人，这都没人质疑。
顺带一提，Sebastian认得那只包，它因为贵得莫名其妙，在Pierre柜台后面吃灰好几年。Abigail小时候还偷偷打开看过究竟是什么让它这么贵，也没发现这包能当物流中心用。
这也太魔法了，Sebastian不知他和Lonan再熟一点后能不能让他给自己也搞一个。
Lonan买完东西和Pierre闲扯，看起来痛心疾首：“真的假的，花舞节——又是感恩鲜花、又是年轻人约会跳舞的节日——你卖一堆花朵主题的装饰，但不卖花束？Pierre！你痛失良机啊！哪怕你卖点糖果巧克力这种约会小礼品呢！”
“我卖巧克力——”
“你卖的是烘培用的巧克力板！你要是卖个巧克力蘸草莓，我还高看你一眼，明明整天钻钱眼里——”
“我没有餐饮服务许可——”
“你二手卖我烤的饼干的时候难道就有了？？”
Sebastian决定不继续听了。他怕明天起Pierre又多出几个新的挣钱手段，偏偏宣传能力又不行，就每次有客人进店都倾情吆喝，能轰掉人耳朵。
几分钟后他走向Sebastian——前方的餐桌，把所有的餐点都观察并试吃了一遍，还挪了下那盘每年都有的超大型果冻，看它扭来扭去地晃个不停。Lonan还和Marnie一起重新排列了几个碗碟，空出的地方放了一盆他农场摘的杏子和草莓，算是给社区做了贡献。
一切全都做完，他这才过来和Sebastian打招呼，脸上的微笑比平时亮好几倍。
“您看上去真是阳光明媚啊，Sebastian先生。”
“噁……”
Lonan终于憋不住笑出声了，Sebastian只想揍他一拳。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不要拉着脸嘛。因为某人不想让我看到他跳舞，我要赶紧走了，至少走前让我看个好点的表情。”Lonan打趣道，“我会在沙漠里祝你花舞节快乐的。”
Sebastian一边把他往马那边推一边回嘴：“我花舞节从不快乐。快走，别让我看到你偷偷躲在哪个树丛后面。”
Lonan发出被质疑的愤慨声音，但还是乖乖踩上了马镫，在花舞节开始不到半小时内就退场。等到马蹄声都听不见了，Sebastian这才松了口气。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吃喜酒？”Abigail在边上问。Sebastian吓呆在原地，差点当场中风，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又到底听到了多少。
“……我们……他……还在循序渐进。”
他自己看不到，但从脸上的热度就能猜出自己现在一定红得发亮。
“啊哈，那就是说你这边已经很确定咯？打算谁送花？”
“我妈离我就几米，我才不会说！”Sebastian压低声音。
Abigail也跟着低头，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边说小话边回到餐桌边上，把Sam也拉进来。Sam不讨厌跳舞，但也觉得花舞节的舞蹈不够带劲，此刻正埋头啃餐桌上供应的小点心（Joja买的，塑料盒都没拆），听到Abigail宣布的事情后哇了一声，满头问号但真心地贺喜了一番。
Sebastian刷视频看到水豚的时候偶尔会幻视到Sam，也许这就是原因。
等熬到跳舞环节，他忽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空气不如往日的花舞节那么稀薄。
当然了，他还是紧张得要死，但蒸腾的情绪中已经不再包括要和Abigail跳舞的焦虑。他们俩多少年的朋友，Abigail早就知道Sebastian不喜欢也不擅长跳舞，她并不会嘲笑他不算流畅的动作，是他自己不想在她面前出丑。
Sebastian今天是第一次真正能说自己是“庆祝”了花舞节，而不是挨过了这个节日。
但要是有人问他“你会想和Lonan跳舞吗”，Sebastian的答案依旧会是“不”。Lonan本人求他的话他还会考虑一下，但Lonan也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而且他不知道Lonan会不会跳舞，一双战靴踩他脚上怕是能把跖骨踩断。
连身衣没口袋，等Sebastian把黏在身上的衣服剥下来换回他心爱的帽衫时，手机嗡的一下给他传了张照片。
2：50 PM
Lonan：【仙人掌果子.jpg】
Lonan：这顶上的也算花吧？花舞节快乐？
Lonan：籽可真多，都不能大口嚼。全给Sam算了，我尊重他的口味。
Sebastian把屏幕给Sam看，几乎立马见证了Sam给Lonan发短信问他会不会乐器。Abigail也凑过来看，结果冒出一句：
“他会弹里拉琴。”
——凭什么Abigail知道而他不知道？！
这想法怪不讲道理的，但Sebastian今天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善解人意都用在花舞节活动里了，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吧。
Notes:
Abigail，Sebastian，Sam这三位，一个有头脑一个有勇气（还有可能觉醒魔法之力），一个情绪稳定是天生的坦
……也就投生在这游戏里了，要他们集体isekai肯定大有所为
再加上一个农夫当后勤，岂不是可以建国（x
Chapter 3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9: 10 am
Lonan：【金星防风草.png】
Lonan：之前又是农活又是生日的，终于是时候修好温室了！
Sebastian才想着着一筐萝卜居然也能看着眉清目秀，看到下一句，脑子里半天搭不起防风草和修缮温室之间的逻辑联系。
Sebastian：你要干嘛？
Lonan：【食品储藏室—前.png】【食品储藏室—后.png】
Sebastian不愿承认自己一时间没看出任何区别，硬是拿出调试程序的劲儿仔仔细细扫荡了一遍两张照片后，这才发现角落里原本有个空木箱，现在里面塞满了奶白色的防风草。第二张照片里整个房间的色调也亮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就这？关修温室什么事？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Lonan就给他发了张温室的照片，枯藤烂叶不再，大扇的玻璃锃亮，金属架子也不见一丝锈迹，就连油漆都完美无瑕。
Sebastian好歹是木匠的儿子，当然知道这速度不科学，但Lonan靠的倒还真的不是科学而是魔法，据他推测，十有八九是通过那群长得像苹果的祝尼魔。回顾Lonan搬来之后鹈鹕镇里陆陆续续被一夜之间修好的地方：矿车、大桥、巴士线路、被山崩堵住的河道、还要算上社区中心内部……它们还当什么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去考个建筑工程执照算了。
那现在整个社区中心岂不是就差那个鱼缸还是破的？
Sebastian扭头，瞥了一眼坐在小几前对着手机奋笔疾书的Lonan。自从那个勉强算是告白的早晨过后，他照旧整天往Sebastian家里跑，送他一点奇奇怪怪的礼物，但闲聊时两人不再是各自坐一张桌子，而是挤在同一张小茶桌边上。等Sebastian工作告一段落的这段时间里，Lonan还会从背包里掏零食出来吃，同时一边蹭Sebastian的咖啡一边嫌太苦，一杯咖啡里能有半杯的奶。
Sebastian已经学会不去质疑为什么Lonan背包里的牛奶拿出来又不变温又不变质，问就是魔法。
地下室的小窗户投了一方太阳下来，正打在房间正中央。现在这道阳光还能称一声温暖，再过几个月就是夺命的热浪，会逼着Sebastian整天都窗帘紧闭。还好地下室常年低温，夏天反而比外面舒适许多。
他关上和甲方的联络平台。椅子转方向的声音吱吱嘎嘎地一响，Lonan就像收到了信号一样抬起头，放下了手机。
“最近怎么样？还忙吗？”
“不忙啦！农场里装了洒水器，每天如果不去沙漠的话早上十点就可以下班。” Lonan笑话道：“正好和某人起床的时间一样呢。”
Sebastian毫不留情地掐他脸颊：“我晚上七点多才下班你怎么不说？”
“窝也有时候汉夜才下憨*——”
Lonan被揪得嘴巴变形，委屈巴巴地反驳，但等Sebastian松开手指给他揉揉发红的地方时又蹭了过来。
“昨天Robin说你喜欢南瓜汤，我就来问问你的口味偏好。”他一边问一边给Sebastian手心里塞了一颗虚空蛋，在阴冷的地下室里就像个暖炉一样热乎乎的，“比如说你是喜欢里面放牛奶还是奶油，什么种类的香辛料、量又是多是少、南瓜要不要先烤一烤、要不要配点苏打饼或者面包干……”
Sebastian哪懂南瓜汤的做法，他连汤里除了南瓜以外还有什么材料都不清楚，Robin也不像Lonan那样能把最简单的食材做出花来。他从小喝到大的南瓜汤就那么一种口味。
“我告诉你，你就会按照我的喜好去做？”
“会啊，只要你不要我往里面放两斤芥末酱油什么的。”
Sebastian自己也听笑了，开始考虑自己理想中的南瓜汤。
“……不要放南瓜派里的香料，口感薄一点……”
Lonan随即笔记：“不要肉桂、肉豆蔻、丁香和生姜……用牛奶，可以考虑牛奶里掺高汤……”
这是Sebastian长大后第一次提这么琐碎的要求。他中学时间起就开始尽可能地缩短在楼上待的时间，只要不是彻底无法入口的菜品，他一概接受。早上看到所有人的位子前摆着一模一样的煎蛋卷、面包和牛奶时他总要恶心一阵，但也清楚以Robin的繁忙程度，自己注定得不到特殊待遇。
所有想得到的地方都列完了，他看着还在等他喜欢的调味的Lonan。
“我……我只知道自己不喜欢的口味。”
他的声音听着不像是自己的。
“那我们就多尝试几种，我厨房的香辛料架可有三层高呢！”Lonan倒是毫不介意，甚至自满地挺起胸，“我们不也是去年冬天才发现你喜欢苦椒酱*配芝麻油。”
但他也似乎感受到气氛变得比之前沉郁，于是开口找了个话题。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我喜欢烹饪？”
Sebastian摇头，内心很感谢Lonan愿意打破沉默。他现在是没心思开口讲话了。
“我本来只喜欢吃，直到我大学毕业后搬出去。”
Lonan开始讲他在城市里的生活。和他们第一次聊天的话题不同，这次他说的是工作以外的事。摊不开手的单人床、迈不开步的小公寓、不在身边的家人朋友、只能被压缩到周末的杂务、因此没精力也没时间进行的娱乐。
然后某一天，感冒又想家的Lonan一边吸鼻子一边和妈妈打电话，在她的远程指导下做了一锅鸡汤面，从此不可收拾。 他在自己的小套间里重拾了家的味道，偶尔回家探亲的时候也把新的味道带进了家里。
至于那天Lonan擤掉的是鼻涕还是眼泪，就只有他和他妈妈知道。
“一天有三顿饭，那就表示一个人每天都有资格开心三次。”Lonan拍拍Sebastian的背，彼此之间不到一尺的距离让他们很轻易地拥抱，“这是我餐桌上的规矩。”
Sebastian噗嗤笑了出来。
他说：“你这对一天两顿的人来说有点难。”
“不要抬杠！”
Notes:
*我也有时候半夜才下班。
作者揪住了自己的脸颊，发现咧着嘴不能发B音。*苦椒酱其实就是韩国辣酱的小众别名，但韩国辣酱这名字真的影响架空世界观。
————————————————————————————————————————————
农场主和Robin达到7心，于是今天Sebastian触发了农场主的8心事件。
Sebastian不讨厌煎鸡蛋（为什么居然不讨厌）/牛奶/薯饼/松饼，但讨厌完美早餐……是胃容量不允许吗……
Chapter 32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快要死了。
夏款的帽衫质地再薄也是深色长袖，走了十几分钟后就开始给他蒸桑拿。他头发也是黑的，现在头顶已经烫到让他怀疑人生。
天气预报不是说要下雨吗？雨呢？出门的时候还有些阴沉沉的雨云，现在太阳都出来了！
他手里还攥着购物清单，但心里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转头回家。酒吧边上大慈大悲的冰淇淋小摊熠熠生辉，但收银台后的Alex能打消他90%以上的购买欲望。
……算了，去博物馆兼图书馆里蹭一会空调吧。
他推开门，Gunther一如既往地仅用点头当作招呼，Sebastian也乐于用最少的互动结束寒暄。迎面而来的冷气力道强劲，是多坐一会就会发抖的程度，但对于长裤长袖的Sebastian来说正好。他对鹈鹕镇图书馆的馆藏没什么指望，只打算去科幻区看看有没有能看好几遍的经典作品打发时间。
绕过墙壁和书架，他看到一个从未料想过的组合。
Lonan、Elliott、还有Penny围坐桌边，人手厚厚一摞打印纸埋头苦读，空气中只有翻动纸张的哗哗声。所有人都面色严肃，开峰会似的。Sebastian脚都快迈出去了，见到这架势又缩了回来。
“Elliott。”
“我在，女士！”
“主线贯通但支线没有收集全。第三章的包袱到最后都没有抖露，这个配角明明给了名字和军衔，连行动都花笔墨写了，却没有提到他后来如何。还有这个未婚妻，根本是无中生有，既没有推动剧情，又没有和配偶以外的角色互动，结局如何也没有交代，为什么要写出来？”
“您说得没错，我这就修改！”
“Lonan。”
隔了两排书架Sebastian都能听到Lonan倒抽凉气的声音。“是！”
“已经完成的片段不错，但几乎全都和主线无关，强行串起来会很难看。你再不写大纲，整个故事都不能收场，尤其是在你需要写多个支线和结局的情况下。比如这两段，本该属于同一主线，但主角掌握的情报量不一致了，列个大纲会帮助你避免这类问题。”
“……好的，谢谢指点……！”
Penny挥斥方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在Sebastian纠结要不要走进去的十分钟里把Elliott和 Lonan写的稿全都痛批一顿。言辞不算特别尖锐，但和她平日的说话风格天差地别。也许老师当久了，自然而然地就有威严，要管半大小孩子的尤其如此。Sebastian要是哪天需要看管Vincent的话铁定会在三分钟内辞职，如果还要教人家学数学那辞职有可能要变成去看心理医生。
“两位都需要重写。特别是Elliott，你的作品写完了要送去出版社的，编辑部审稿肯定比我更苛刻。我期待你们更进一步的作品。那我们下周再见？”
两声忍痛般的再见隐隐约约飘出，Sebastian目送Penny路过他离开博物馆，脚步那叫一个从容不迫。Sebastian和Penny不熟，不过每次在酒吧看到Pam喝得烂醉还要赊账，他都为Penny难受片刻。
在家庭关系上他甚至认为Penny比他不幸得多。她被困在一辆拖车里，和她酗酒的母亲日夜相对，还要日复一日地为对方收拾烂摊子。苦难来自厌恶的人时已经足够悲惨，然而Penny的苦难来自她爱的人。
他把头探过去，读书室里两个成年男性一个背靠椅子一个趴在桌上，活像两具尸体，颇有自己死线前后的风采。Sebastian拿出了自己在夏天能拿出的所有勇气才走上前，点点Lonan的胳膊，让他转过头来。
“咦，Sebastian。我这是第一次在博物馆见到你。”
Lonan衣着发型都很整洁，但整个人蔫巴巴的，脸上还有刚才趴桌子磕出的红印，比他平时一身矿石碎屑和怪物体组织的时候看着还要萎靡。
Sebastian耸肩：“我来吹一会冷气预防中暑。”
Lonan了然的目光落在他的黑衣上，余光扫了眼Elliott后还是没开口。最近Sebastian越发会读他的表情，此刻已经可以给他配个“这人夏天大太阳的居然穿成这样，算了我就坐在Elliott对面他穿得更可怕”的念白。
桌上散着的草稿一份手写一份打印，Elliott的那份是手写的，风格极其分明——毕竟谁家正常人用蘸水笔呢，除非那些玩手账的。Sebastian拿起Lonan的那份。
调查员收到一位乐队成员的委托，寻找乐队键盘手夜夜梦魇的原因。噩梦从刚圆满结束的国家音乐节那晚开始，内容是涌动的漆黑中不变的鼓点和笛声，明明毫无美感或节奏可言，但就是让人难以忘怀，甚至开始影响白天的生活……
Lonan刷地抽走了剩下的文稿，面色通红。
“怎的，Penny能看我不能？”
“……就是因为是你才不能看！我的脸皮还没厚到能让熟人看草稿的地步！”Lonan把稿纸护在怀里，几秒内完成了塞进包里背起走人的过程，“你到时候可以看完稿！”
Sebastian跟着转身，打开大门的瞬间轰隆一声，天一下子黑了八度，豆大的水珠把门口的雨棚砸得噼里啪啦直响。
“……”
“……”
Sebastian撑开伞，Lonan掏出鱼竿和防水围裙。Sebastian顺手接过Lonan递过来的包，让他空出手好把围裙穿上。
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了！*
“今年第一顿红鲷鱼！！”
“你钓竿举那么高，当心被雷劈。……我吓唬你的，你别走开雨伞范围，会感冒的。”
Notes:
*现在可不是吃竹子的时候！（笹食ってる場合じゃねえ！！）
日本知名梗图，而且居然有有志之士为这张梗图写了克苏鲁模组。Elliott无端被塞狗粮。
Chapter 33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海边在夏天雷雨的时候有种不同的气味。海潮的咸味和留在沙滩上的贝壳海草等物的腥味被空气中的水汽压下去大半，虽然还没达到雨后那种清新爽快的级别，但已经比平时好闻得多。
在成群结队仓惶离开海滩的游客中，他们逆着人流前行，等到踏上码头木板的时候沙滩已经空无一人。今天因为下雨，海浪能一路冲上埠头。所幸Lonan整日穿着有金属外甲的战靴，Sebastian则知道要下雨，早穿了防水的鞋子出来。
Lonan给钓钩绑鱼饵，边上还放了一大桶，看样子是要在这里扎根。他边上就是Sebastian平时看海的固定位置，但Sebastian并不介意身边有人。
更正，他并不介意身边有Lonan。
“你看那些笼罩地平线的乌云……我希望它们能飘过来，让这场雨下得更久一些。”
Lonan轻轻晃着钓竿操纵浮标，他为了在雨声里听清Sebastian说话而歪着头，发尾都垂到Sebastian身上了：“因为凉快，而且你喜欢黑漆漆的天气？”
“不止。雷暴天街上就没有人了，在人前我总会焦虑。”
“贵人出行，闲人退避。好大的排场。”Lonan边听边笑，把身子探出雨伞的范围，“那要不我走？”
虽然Lonan根本没迈开脚步，连钓竿都没收起来，怎么看都是在开玩笑，但Sebastian还是立马拉住了他。
“在你身边不会！听人把最后一句说完！再过来一点，这把伞够大。”
他当初买的是雨伞里最大的那号，再大一圈就快达到沙滩伞的等级，这样撑开伞后别人就都会被拦得更远。然而海边有潮风，哪怕再大的伞也阻拦不了雨水斜着打在他们身上各处。Lonan凑过来，先是肩膀贴在一起，然后一只手覆上了Sebastian撑伞的手。
被潮风和雨水打得冰凉的手几秒内就暖和起来。Lonan指甲剪得偏短，中指侧面有笔茧，拇指根部有剑锋压出的一线疤痕。
手上传来一点压力，头顶的伞也跟着朝Sebastian倾斜了一丝。
“要是我们两个平等地被淋成落汤鸡，肯定是你感冒的可能性更高，还是你撑着吧。”Lonan说。水珠沾在他睫毛和头发上，在他一甩钓竿拎起一条大比目鱼的时候弹落。
大比目鱼，肉厚而结实但味道偏淡，做刺身没什么意思。Lonan喜欢拿来炸鱼排，或者配其它鲜味明显的水产一起炖。
Lonan收起了鱼，却没有给钓钩绑上新的鱼饵。
“说不喜欢人，就真的挑湿哒哒的下雨天出门。哪怕知道可能会被打一星、事后要额外接订单争取好评，也要和甲方一争到底……你一直非常忠于自己的意愿。也许某天我也会为此说你桀骜，但这是可贵的品质。”他边说边叹气，脸上是那种回忆职员生涯时的憔悴， “要是我有你一半的气性，离职前吹个哨，至少能让那垃圾主管引咎辞职。”
“也许我只是孤僻，脾气还坏。”Sebastian纠正。
“我偏心，我不管！”
好家伙，居然直接开口说自己偏心了。这体验新鲜，他喜欢。
云中传来隆隆雷声。云层越堆越厚，本就阴沉的天色越发昏暗。Sebastian平时这时候会看着海顺便来一支烟，但最近半年多他抽烟的欲望有所改善，有时候几天忘记带打火机都不会想起来。
“——Lonan。”
“嗯？”
“夏天穿骑装会中暑，等秋天的时候要不要和我去兜风？”
“当然好啊我还没坐过摩托车……等等。……哇，我、我这是被约了……？”
Lonan的脸和他距离不到一尺，Sebastian把他脸和耳朵浮起红色的整个过程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很庆幸那双蓝眼睛里看不到反对或者犹疑之色。
“不然呢？你动作太慢，我决定用同侪压力逼你送花。”Sebastian哼了口气，“顺便一提，不许在Abigail帮工的时候买，不然我第二天凌晨就偷偷进你家把你WiFi密码改了。”
“Sebastian先生！大人！陛下！您动什么都别动我们这种人的网！！我这就去暗地里观察Abigail的日程，实在不行我自己去买永生花自己包一束，绝对不会让风言风语传出去的！”
“这还差不多。”
Lonan松了口气，眼神闪烁片刻，还是凑了过来。“谢谢你。”
…………这次又是脸颊，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距离嘴唇近了些，可以勉强说是亲嘴角了。
“一股雨水的味道。不过你身上烟味也少了。”Lonan站直了之后评论道。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响不断，冲上礁石和沙滩的海浪声也滔滔不绝，但Sebastian此刻最觉得刺耳的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Lonan还握着他拿伞的手。Sebastian此时此刻也希望自己会魔法了，这样就能有本事举起一个木墩子就能立马跑路。
——现在他要怎么结束对话并脱身？
Notes:
*魔改8心事件并魔翻译事件对话。终于把该走的前摇都走完啦！
Chapter 34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没想到在他逃离海滩后（他敢用游戏存档打赌，最后Lonan已经看出来他坐立不安了，就是在看笑话），不到两星期就又几乎站回原地，码头离他只有几米远。太阳毒辣辣地照着，偏偏周围又没有任何遮挡，他只能躲在一根图腾柱的阴影里，把自己缩成根棍子才勉强不被晒到。
为什么他妈有本事在这大太阳底下跳舞……她边上的Emily更可怕，他在这里站了快有一小时了，就没见她停下来休息过片刻。
……另一侧大锅边上的Lonan也没有。
仅在Sebastian回头观察的那几次里，他就往锅里倒了一箱筒骨、一筐蘑菇、半包盐、一管蕃茄膏、一瓶酒、一整块干酪*，现在正和Marnie齐心协力，用一柄干净船桨当勺子搅拌。原本泥巴色的杂烩汤颜色逐渐加深，而且可能是因为终于是有人往里面加了费钱的食材，香味也渐渐飘出来。
Sam被Sebastian拦着，今年没有往汤里放任何东西。“Lonan会宰了你再连坐了我”是句有力的威胁，“他明天会请我们冰淇淋”也是句不错的利诱，双管齐下，他们三人组就这么被解决了。
现在这位州长貌似是有名的美食家，所以才被Lonan像战友一样地护着。但几年后要是新上任的州长是个惹人厌的官僚主义，恐怕他们往汤里放鲱鱼罐头Lonan都只会鼓掌叫好。
Sebastian还在闲着没事东想西想，就看到个影子从后面迫近，腰上斜着支出来的剑鞘一秒就暴露了对方是谁。
“喝饮料吗？Gus做的水果宾治。”
“……喝。”
晴空、沙滩、海浪和偶尔的海鸥叫声、响亮的音乐，手里色彩缤纷的一杯饮料(无酒精，但插了纸伞和柠檬片)，不远处的餐桌。Sebastian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到化身现充夏天度假的刻板印象的。
Lonan眼神明亮，怎么看都是心情好得一塌糊涂，毕竟今天是鹈鹕镇最接近美食节的节日了。
“你不去吃个几轮吗？又不跳舞，在汤炖好之前也没事干吧。”
“太热了，吃不下。”
“……夏天穿黑衣服出来，你分明是自作自受。”Lonan毫不留情地评论，但还是零零碎碎找了些冷食，装了一盘子给Sebastian。他自己倒是胃口甚好，纸盘子里有一座肉片堆成的小山，大概是Linus每年都会提供的慢火烤肉。
“你呢，不和那个州长多聊聊？”
“自我介绍已经做过，真正的PR要先等他把汤喝了。”
他好像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听到PR这个词。Sebastian忍不住笑了一声，也就这时候Lonan会有点像Pierre。
“反正你也不吃东西，要不给我讲讲除了凤尾鱼，Sam往年都往锅里加了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Lonan盘子上的山丘已经塌了一块。
“……你真打算拿这话题下饭？等下不能空盘我可不负责啊。”
Lonan口头同意了免责条约，于是Sebastian开始回忆Sam（和他自己）的光辉历史。
凤尾鱼、水草、啃过一口的能量棒、一升装Joja可乐、路边的野菜野果……Lonan面上的表情原本是淡淡的好奇，听着听着就成了怜悯和敬佩。Sebastian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这单子怎么这么长，就这样州长还年年都来，可说是又宽宏大量、又注重偏远地区发展了。
“别家小孩叛逆期折腾父母老师，你们叛逆期直接折腾政府官员，而且还是州长，这也太厉害了。”Lonan边说边往州长那边看，“州长先生好惨，我有点想给他送点礼物慰问一下。”
“那锅子里大概三分之一的东西都是你下的，你还有别的可以送？”
Lonan偷偷摸摸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玻璃瓶。纸质标签上印着杨桃图案，左上角的规格认证框里是一颗紫色的星星。Sebastian买啤酒的时候也会看到其它酒类的价格。铱星的酒就没有便宜的，他不记得自己见过2000g以下的价格。
他不由自主压下声音：“这瓶酒你出货给Lewis的时候多少钱？”
Lonan也悄悄回答：“6300g一瓶。这是我农场目前为止最贵也最优质的商品了。”
6300g拿去给Gus,够把Sebastian三人组的胃撑爆。Sebastian开始对Lonan目前的财政状况有点好奇。
“……这算不算贿赂？”
“酒税很重的，直销6300g，市场价大概至少要一万五，可能真的会算贿赂。”Lonan开始犹豫，“但要是把这么好的酒当料理酒用倒汤里，又搞得我像个暴发户一样。……虽说好酒做的菜确实更有深度……Sebastian，你怎么看？”
“我只会说凭什么有好东西就要给官员，还不如我们几个私底下偷偷分了。你每往汤里多加一点东西就要再多炖一会，我可不想晒太阳晒到它下山。”Sebastian面无表情地说。
“明明送给你你又会不高兴。”
“很多东西我收到了都会不高兴，酒类只是其中之一。”Sebastian正色直言，因为很多东西Lonan是真的以后有可能送，因为他自己喜欢，农场也生产。“下次我给你发个清单算了。”
“诶，那以后岂不是都没惊喜了？”
你会一直送我东西这件事本身就很惊喜。Sebastian的这句话被他连着饮料一口吞进肚子里，这种话Lonan要送了花才有资格听。
“呆够了吧，回去看你的汤去。早点喝完早点结束。”
“……你赶我？？！”
“我就赶你了，Sebastian的用户体验就这样，不爽不要玩。快去。”
Sebastian把自己喝空的玻璃杯塞进Lonan手里，把他推出图腾柱的影子。他们俩刚才各自顶着半边太阳，万一明天早上起来发现晒黑了半边脸，那笑话不知会有多大。Lonan嘴上抱怨，但还是回去再尝了一口汤，这次似乎终于满意，去向市长汇报了。
隔着汤锅蒸腾的热气，他隐约看到州长拿起了勺子。
这破节总算快结束了。
Notes:
*酒精去腥并促进脂肪的溶解，蘑菇、番茄膏和干酪富含谷氨酸（既味精），酒类和奶酪作为发酵食品，风味的层次和深度也胜于普通食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Sebastian的用户体验就这样！哪怕结婚了都会赶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玩和他结婚存档的作者）
Chapter 35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艰难地挺过了最炎热的日子（那天的汤确实非常好喝，但夏日炎炎的喝热汤本就足够神经）。他甚至没有在Demetrius生日的时候甩脸色，只是没有跟着家里人一起祝贺而已——自己真是脾气不错。
当初说好的冰淇淋Lonan也真的请了，他把Sebastian、Sam还有Abigail一起带去自己家，冰淇淋、华夫饼做的碗、还有农场里的水果全都不限量，放所有人吃到头痛。Sebastian吃完一份就下场蹭wifi了，但Sam和Abigail一个吃空了冰淇淋和巧克力刨花、一个吃空了所有的华夫饼和水果，Lonan最后逼着他们喝了热茶，送他们走的时候目光总往他们的肚子上扫。
22:10 PM
Lonan：我明早10点之前会在山顶钓鱼，要不要来找我玩
Sebastian：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同意在白天出门
Lonan：。
Lonan：明明某人还在凌晨出过门呢！
Sebastian：那时候是冬天，而且是为了我心爱的帽衫
Lonan：当心骨质疏松哦你
Lonan：你今年的生日礼物就是一瓶维生素D了，我看你需要
8:30AM
Lonan:【虹鳟.jpg】
Lonan：晚饭Get！
21:50 PM
Lonan：你觉得这蛋糕还新鲜吗
Lonan：【内部有粉色蛋糕的巨型史莱姆*.jpg】
22: 00PM
Sebastian：……Lonan！
Sebastian：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Sebastian：【通话未接通】
23：20PM
Sebastian：至少别让我知道你拿它做什么了OK？
01：00AM
Lonan：这份信任，锥心刺骨
直到暑气不再逼人，Sebastian都没听说周围有谁收到了Lonan送的蛋糕或是谁吃坏了肚子，他决定把这个问题带进坟墓。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夏天最后的一次蓝莓收获后，Lonan直接拔掉了所有灌木丛改种玉米，现在虽然还没结穗，但已经长得有半人高，绿茵茵的一片。Robin收Lonan送的蓝莓收到手软，最近早饭酸奶里有蓝莓，午饭色拉里有蓝莓，晚饭水果自然也是蓝莓，Sebastian感觉再吃下去他的皮肤都要白得放光了，就连Maru他们也仿佛淡了一个色号。
……应该是错觉吧？
除了农活，Lonan已经连续几周整日收集石料，貌似是因为他终于讨伐了足够数量的史莱姆，成功换到了戒指，可以准备养史莱姆了。
“你妈妈的史莱姆屋设计好酷，又黑又潮湿，简直像地牢。“几天后，Lonan终于向Robin正式发出委托，之后照例下楼找Sebastian时评论道。
他带来了一颗泪晶。Sebastian上次收到他送的泪晶是几个月前，此时颇有些回归初心的喜悦。Joja和Pierre的店里卖的肉类都是普通等级，Lonan自己能钓到肥美又新鲜的水产，自然倾向于吃质量更高的动物性蛋白质，Sebastian也就跟着沾光，平日里收到的礼物都以投喂为主。不过即使如此，他为了矿晶特意买的小架子也日渐丰盈，再这样下去他为了消化掉多出来的矿石类礼物，都可以考虑学一学矿物加工了。
Sebastian吸溜着咖啡，低头看Robin提供给Lonan的草图。除了天窗外没有光源，窗玻璃只能在顶端开一条缝，还要焊好几根铁条。建筑的整体都是暗沉的石砖搭建，为了不让史莱姆黏着墙壁逃跑，内部还特意做了抛光处理，在长期满盈的水槽蒸腾下想必是湿滑极了，下一秒就能长满青苔。
他还真没料到Robin能弄出这种风格。他还以为自己妈妈的设计永远都会沉浸在原木温暖的茶色里，最多就是在屋顶瓦片的颜色上做点文章。
“虽说现在不怕史莱姆攻击了，但它们一大群凑过来我也很难迈开步子……果然还是该在里面装个隔断……？”Lonan从Sebastian的笔筒里抽了一支铅笔（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自己笔筒里有什么），在内部的构造图上写写画画。“水槽可以连个洒水器。孵化器放在栅栏内部，但压蛋器要放在外面……再加个箱子，直接存放没用完的凝胶……”
Sebastian在边上给他出歪主意： “如果你隔离做得够好，还可以在栅栏外面摆一副桌椅，以后我们玩桌游就玩身临其境版本的。“
Lonan用“不是不行但是不是也太没人性了“的眼神看过来，沉默片刻后还是给这个主意添砖加瓦：”我已经买下了Robin全部的设计图，要不我给屋里四个角落装个骷髅火炬？“
“那更好了，但你得问问我妈通风的问题。就靠那不到五厘米的窗缝，我觉得烟会散不出去。”
Lonan低声念叨了一句“龙与地下城：死亡之雾大逃杀”，B级片味道浓得Sebastian脑子里能冒出一张P图质量低下的电影海报。Sebastian本人也跟了一句“克苏鲁的呼唤：疯狂城堡*”，结果发现这名字的低成本感比先前更甚，简直能想象出怪物特效穿帮的镜头来。
“哪有不到膝盖高的修格斯，也太没排面了。”Lonan边笑边用胳膊量Sebastian的桌子，看起来居然真的打算在史莱姆屋里放桌椅。Sebastian开始觉得可以靠这机会再度尝试把Abigail拉入桌游爱好里，但又觉得Abigail会尝试让Lonan的家畜——史莱姆算家畜吗？——减员。
……而且按照Sebastian对Lonan老母鸡性格的预估，他不去额外买上几个史莱姆戒指肯定不敢让他们长时间聚集在史莱姆屋里。先不提史莱姆克星戒指这种高级的战斗用戒指需要资格证才能购买，它们的价格也很贵，Sebastian不能为了想玩场别开生面的桌游就让Lonan花出去好几万g。
不过等房子盖好了还要花好几天压制史莱姆蛋，之后还要孵化，看来史莱姆鉴赏在很长一段时间会是Lonan的特权。在等待的时光中，Sebastian决定拿马上就会光临鹈鹕镇的月光水母代餐一下。
Notes:
*骷髅洞窟40层以上，0.1%的几率。
*克苏鲁的呼唤系列中，最接近史莱姆的种族是修格斯，第一次登场是在爱手艺先生本人撰写的《疯狂山脉》。
Chapter 36
Notes:
作者本人不太满意这一章的流程，也许后期会改。
但不是有句话说想要进度就不能追求完美吗！说不定写完了回头来看就知道该怎么润色了呢！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夏季白昼再长，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也已经天黑，月光作为光源也靠不住。沙滩区域没有路灯，镇里人自然是拿手电筒的拿手电筒，拿蜡烛的拿蜡烛……戴戒指的戴戒指。那戒指的发光范围还挺大，Sebastian在边上站了几秒后就关掉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Lonan戴的早已不是去年到手的辉光戒指，而是个紫色的指环，外侧四个方向各镶嵌了一颗颜色不同的宝珠，看着像个超小型的指尖陀螺。据不记名的某位农场主说，打制这玩意足足花了五枚铱锭，而且探险家工会根本不卖同款，害他只能天天在沙漠里打生打死地凑材料。
Sebastian的四人小团体占据了沙滩西面的一个埠头，人手一块Lonan投喂的小饼干。水母还没来，但落在水面的饼干屑已经招来了一些小鱼，也算是等待时间的一点娱乐。
“这戒指平时都不见你戴。”
Lonan自己也啃着饼干，但还是用他的谜之天赋口齿清晰地回答：“戴指环就不能揉面。“
这答案可太有Lonan的风格了，完全无法反驳。
除了饼干，Lonan还给Sebastian带了一瓶拿铁。毕竟是大半夜，咖啡的部分少得可怜，顶多就是拿来压制一下牛奶的乳腥。这就属于特殊待遇，而且因为有两个目击证人，Sebastian完全逃不开左右两边的起哄，最让他火大的是Lonan这个罪魁祸首居然也加入了起哄的行列。
“……我今天不把你们推下水，全都是看在月光水母的面子上。”
“你听到了吗Sam，以后我们来沙滩玩就只能挑晴天。”
“对啊Abigail，不能在下雨的时候来海边玩，多扫兴。”
阴阳怪气得都要有味道了。一群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互怼，三分钟内就会开始冒出“你去年”“你三年前”“你初中不也”之类的陈年八卦。一边的Lonan原本还在喂鱼，现在已经在兴致勃勃地围观他们拌嘴，吃饼干吃出了爆米花的节奏，感觉过了今晚至少要胖两公斤。
“哥哥你们好吵啊！水母都要被吓得不肯过来啦！”
Vincent毫不留情的嫌弃让Sam最先闭嘴，Sebastian和Abigail也跟着不再说话，只看着Sam征用Lonan的饼干重新把自己弟弟给哄好了。他们脸皮都没厚实到能被一个大腿高的小孩子指出错误还恬不知耻，于是只能沉默地用吃饼干打发时间，埠头上一片咔擦声。
“这肯定不是Evelyn奶奶的配方，她的小饼干可耐嚼了，还黏牙呢。”
Abigail拍掉手上的饼干屑发表感想。Sebastian倒是不知道她居然和杂货店边上的老夫妻关系不错，但Abigail向来是Pierre（强制）默认的送货员，而那对夫妻一个走路打晃一个要推轮椅，总不能天天自己买生活用品。
Sebastian低头看手里圆圆的小点心。Lonan的饼干更大且薄，咬起来有些脆感，用的巧克力也明显不是Pierre店里便宜大份的烘焙用巧克力碎，甜味复杂丰盈，还有股深厚的苦香。他见过Lonan烤饼干——为什么他见过他烤饼干，他最近是不是往Lonan家跑顺便蹭饭的次数有点多——动作实在是太利落了，他家烤箱又大层数又多，一次能烤一大袋子，平时多收几次也没任何罪恶感。
听到配方二字的Lonan眼睛蹭地亮了。Sebastian捂住脸。
“Abigail，你要是不想听演讲，就别问他饮食方面的问题。”
现在再说这话当然来不及，更何况大家现在在等水母，除了聊天也没别的事情干。面粉掺玉米淀粉……常温或彻底融化的黄油……红糖和白糖的配比……巧克力是切碎还是刨花……*Lonan就差没拿激光笔配PPT，当初在Joja上班的时候他肯定没这么激情，不然早升职了。
他们听得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市长哐的一声把载着提灯的小船撞向大海深处。很快水面下就回应似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荧光，有些水母靠得够近，还能看到它们蘑菇顶端一样圆滚滚的伞盖，随着水波晃动。
“你看那边，有绿色的。”
“啊，真的诶。去年没看到，今年可算来了。”
“我怎么觉得还是普通的银色月光水母更好看……”
有一朵水母飘飘荡荡地来到他们脚底下，噗地一下浮出水面。月光水母只吃浮游生物，照理说不该被饼干碎吸引。四个年轻人排列整齐地蹲在码头边缘，捞了一根浮木轮流搅动水流想让水母回归迁徙的队伍，但并未起效。
轮到Lonan接过树枝的时候，那只水母的亮度猛地增加了，周围的一片海面都被它照得水波粼粼。Lonan试探着把手往海那边伸了伸，水母也跟了过去。围观群众啧啧称奇。
“……Lonan，你换左手看看？”
在换成左手拿树枝之后水母就不继续发光了。
“难道是因为Lonan右手上有鱼腥味？”
Sam瞎猜。Lonan大受冒犯，高声用自己刚才递出的饼干没有任何异味反驳。Sebastian也在一边思考Lonan的手有什么特殊性，想想貌似只有他今天戴上的指环。
——所以是他戒指上的光？还是说因为戒指是魔法道具？
Lonan歪头思索片刻后掏出了一枚太阳精华，朝海里用力一甩。似乎是因为角度够小、投速也够快，他居然在浪涛不停的海面上打出了水漂的效果，那一星暖色的光源一跳一跳地远去。
这下动静可大了，连带刚才那只，月光水母们成群结队地朝那颗太阳精华游去，笔直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不再留恋鹈鹕镇这老破小的海滩。
散场时Abigail盯着Lonan的目光让Sebastian这个第三者都要流冷汗，Lonan本人更是坐立不安，礼貌的笑容早已绷不住。要不是周围有人，他肯定三秒内拿出图腾跑路。
“周五在酒吧见！Sam，我们走，明天你有早班对吧？”
“你不也有……哎你别拖我——”
Sebastian觉得自己下周五要被拷问了，他敢打赌边上的Lonan也是一个感想。但至少现在随着海滩上的人数减少，两人都隐隐松了口气。
“马上就是秋天了。”Lonan拉着Sebastian的手往镇中心走，体温在凉丝丝的夏夜里格外干爽暖和，“再不想方法弄条鳗鱼，我今年都修不好鱼缸。去年春天和秋天我钓条大点的鲈鱼都费劲，今年春天又忙得忘记。下星期我星期一播种，星期二星期三钓鱼，星期四修复社区中心，星期五到星期日在家摆烂，完美。“
看来这人秋天第一周约不动。
“你别想逃星期五的聚会。Abigail在你搬来的第一个月就说你身上有绿光，我是不会想办法帮你掩饰的。”他提醒道，Lonan噫了一声，像是被Sebastian的话捅了一刀。
“……我先问问我到底能说出多少情报。”
Notes:
*小饼干的世界深奥幽玄。 作者喜欢用一部分酥油代替黄油并且加一点牛奶和小苏打，主要就是追求薄脆轻盈的口感。非常容易吃得停不下来然后一整天的热量计算都崩溃。
Chapter 37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喜欢下雨天。
他真的喜欢。
但这不代表他会对一场突如其来、把他从头到脚淋得湿透的暴雨表示欢迎。
秋雨——哪怕是余温尚存的早秋——寒凉萧瑟，淋雨超过几分钟后他已经能听到感冒的读秒。
这合理吗？他睡前才查过天气预报，说好的“在连续两天的雨水后我们终于迎来了晴天”呢？出门的时候天上连云都没几片，为什么会无中生雨？
他在杂货店里边和Abigail瞎扯（并被她强行拉着一起干了点店里的活而且还没有薪水可拿）边等放晴，但在两小时后他的体力、耐心、还有礼貌全都降到最低等级，宁可感冒也要走人。
上衣的兜帽只能说聊胜于无，他到家的时候肯定从里到外都湿得精光。可恨的是Sebastian回家要走的是山路，不像镇里的人行道那样有两边建筑物的雨棚，打湿的土路还会给他的运动鞋蹭一鞋的泥点子。
“咦，Sebastian？！”
Lonan从社区中心破破烂烂的大门后面出来，正好碰上往山脚跑的Sebastian。Sebastian此时已经被雨淋得连不高兴的劲头都没了，湿衣服紧贴在身上，随便一阵风就能把他体温再吹下去一两度。他身上又冷又木，被Lonan一把拉进社区中心的屋檐下后才反应过来。
“你今天怎么出门了，而且都没带伞？”
Sebastian张嘴，还没说一个字就打了个喷嚏：“这雨是我出门后才开始下的。天气预报也没提，不知气象局是在闹什么……”
他才抱怨到一半，忽然发现边上Lonan的面色已经比他还青，好像他才是那个疲劳又失温的人。
“……对不起！！”Lonan片刻后憋出一句，手已经开始在背包里翻找。
“为什么你要道歉？”
“这场雨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之后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Sebastian已经看习惯的图腾被拿出来，一个红色一个绿色。Lonan一手一只，姿势等同于那个问你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河神，可惜面部表情一点也不宁静。
Sebastian目前没有空余的心力去思考Lonan为什么要为一场暴雨代天谢罪，只是指了指绿色图腾——和家里人打官腔本就耗费心神，更何况他现在的肉体精神状态都不怎么样，还不如先去Lonan家里休整片刻，借用一下他家的浴室和洗衣机。
几秒后他们俩冲刺了几十米来到Lonan家的雨棚下，Lonan一边念叨“总有一天要想办法直接瞬移到家门口” 一边开门，把Sebastian笔直推进卫生间。
“内衣我有一次性的，毛巾我去拆一套，衣服和洗护用品就先用我的……”
“你为什么会有一次性的内衣？？”
“不要质疑我偶尔不想洗衣服的意愿，Sebastian。”
卫生间的木门砰地合上，留下Sebastian独自一人思考自己的境遇。先是在这里吃饭，再是在这里打盹，现在进展到在这里洗澡了。
顺序看着挺对的，只要不去关注他俩到现在都八字没一撇的关系。
Lonan家虽说有客房，但只有一间卫浴，卡在主卧和客房中间。Sebastian上次来的时候只用到洗手液，逗留时间也短，现在细看之下东西可说又多又怪。把手是章鱼触脚的玻璃杯、压扁的史莱姆形状的肥皂托、上面的肥皂一股子蜂蜜蛋糕的甜味……谁家好人一次性摆两管牙膏，还一管蜜瓜味一管莫吉托鸡尾酒味？他每天刷牙是按着心情换牙膏口味还是怎的？
洗浴设施倒是正常，除了那个可能是他妈作品的木制浴缸以外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出于纯粹的好奇心，Sebastian打开了浴缸边上那个位置低得很微妙的壁柜，然后发现了给浴缸用的桌板，还有一个有八角格子盘（所以Lonan是认为自己泡澡的时候有连吃九种零食的可能性？再怎么说也有点太多了吧？）。
洗发水和护发素是正常香型，谢天谢地。
Sebastian满头蒸汽地走出来时已经能听到远处的洗衣机轰轰作响，就连他的鞋子也被挂在壁炉前接受热空气。Lonan已经换了居家服，在厨房捣鼓一口汤锅，听到Sebastian的声响后望过来，似乎对他恢复正常的脸色很满意，示意他坐到餐桌前。
果然有点心吃。
“洗衣服一小时，烘干再一小时，所以你今天最早是……晚上六点半到家？赶得上晚饭吗？”
家里的晚饭好像也不值得他用“赶”这个字。
“不赶了，让我先听听你为什么要道歉。”
一句话让Lonan整张脸立刻皱得像个苦瓜。又一声对不起颤颤巍巍地从他嘴里冒出来，被罪恶感泡得沉甸甸湿哒哒的。
“虽然听起来很扯，但这场雨真的是我的错。”他走回玄关的置物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木墩子给Sebastian看。它长得还和他平时瞬间移动用的木墩子不一样，蓝眼睛刻在凹下去的一段木头上，在阴影里显得有些不吉利。
“这个图腾可以祈雨。我前两天没钓到鳗鱼，一气之下用这个图腾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气象预报没来得及更正。Sebastian，要是你回去感冒了记得告诉我，我会负责看病的。要是你手头有工作，我也可以帮你写邮件……”
Sebastian怕自己再不开口Lonan就要跪下磕头甚至割地赔款，以人生中怕是目前以来最快的速度原谅了他，并且强行换了话题。
“烤箱对面的那扇门通的就是地窖？你生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进去看看，里面长什么样？”
效果拔群，Lonan小声抽了口凉气，因为距离够近被Sebastian听到了。
“去哪儿都别去地窖，”Lonan攥着他两边肩膀说，“你会后悔的。”
“……你终于开始在地窖里做不能见人的事了吗？我就知道偏远郊外和独栋别墅这个组合一定会滋生罪恶。”Sebastian边说边起身朝地窖走去，“最终目标是私人军火库还是巨型阿米巴？到时候让我参观一下。”
“两边都不是你别随口造谣——！”
Lonan一把拖住Sebastian往回挪，Sebastian腿上再用劲都站不住。
可恶，他力气好大。
Sebastian被摁进椅子里，两秒后腿上还被丢下一只猫。美尼斯先生此时此刻倒是显示出对饲主的忠诚，立刻在他膝盖上摊成一根猫条。
好吧，他确实没丧尽天良到会把一只撒娇打盹的猫掀下去的地步。Sebastian闲着也是闲着，只能撸猫，直到Lonan成功给地窖上了锁，回到他身边。
行，Sebastian决定Lonan不值得他换话题的尝试了。
“好吧，那既然是你招来的雨，你告诉我它什么时候会停？”
“……啊这个，它今天是完全不会停的，你要等到明天日出。……要不你留宿算啦？”
Notes:
喜闻乐见的送花章（上）！
爆了字数但仍然无法在一章内结束，算了，毁灭吧。
Chapter 38
Notes:
送花章（中）。
以为会看到（下）的读者朋友！你们猜错啦！！
…………你**（插入粗口）的，为什么。再这样下去送什么花，作者让他们一起得花吐症得了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把通知Robin时受到的精神创伤算到了Lonan头上。
他打电话的时候没回避Lonan，所以这位农场主见证了自己尴尬得脚趾头抠地、想方设法尽快挂电话的全过程。他颜面扫地，唯一让他的尊严没有沉进地心的原因是Lonan虽然笑了，但至少忍住了没笑出声。
“既然你用完浴室了那就换我去。别趁我不在把屋子炸了。”
Sebastian向Lonan投去了“谁才是手里有炸弹的那个人”的眼神。Lonan居然也看懂了，边笑边从厨房拿了些水果和饮料去了浴室——他泡澡还真的会吃零食。美尼斯先生喵喵叫着跟过去，在稀里哗啦一阵骚动后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你有本事进来怎么没本事下水”被丢出来，四只脚和尾巴尖都湿了，走在地板上留了一路的水渍。
它朝很没良心地笑出来了的Sebastian用力喵嗷一声，去壁炉边上烤火。
Sebastian没事干了，便打开电视。Lonan的电视是去年更新的最新款，屏幕大到占据一整面墙，左右的喇叭也是好东西，和环绕音箱相比也就差了那么一丁点。这硬件拿来看血浆片肯定很带劲，可惜Sebastian在Lonan的影音库里翻了半天，美食纪录片的分类档都数到五个以上，硬是没找着一部。最后他只能忿忿地打开一部新出的科幻片，光看预告就知道百分之百会是大团圆结局。
拉拉杂杂的预告片和广告终于结束的同时浴室那边传来了吹风机的轰鸣。等到主角的正式露脸，Lonan也过来凑热闹了。大概是刚吹干，他的辫子比平时蓬了不少，一股和Sebastian一模一样的沐浴露味道混着水汽飘过来……
“这部电影多少分钟？值得看下去吗？”
Sebastian长叹一口气。
“……开头都被全年龄的风格给腌入味了，最多两小时。质量还凑合。”
他随便打开进度条，果然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全年龄招你惹你了。虽然有点早，但我们吃点东西吧，看电影不吃垃圾食品总感觉不对。你先暂停着，给我十分钟。”
……然后Sebastian发现，在Lonan的字典里“吃披萨”的意思不是“烤一个速冻披萨就汽水”，而是“这顿饭里会有披萨”。
“你说你打算做什么？”
他听着Lonan报给他听的菜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它们和等下要继续看的科幻电影联系在一起，也不像十分钟里能弄出来的东西。
Lonan疑惑地皱起眉头。“你是不喜欢海鲜色拉*还是不喜欢布朗尼？总不会是不喜欢披萨吧，哪个没有乳糖不耐的人会讨厌披萨啊？”
他下厨做的东西被拒绝的时候总是看着很委屈， 能让Sebastian觉得自己是走在路上脚踹流浪狗手薅路边花的恶汉。彼此都认识一年半了，现在再对人家说不用特意麻烦也已经太晚，于是Sebastian就眼看着Lonan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速冻披萨，撕开包装，拿着披萨和隔热手套走出家门了——嗯？
Sebastian懒得跟出去，直接从玻璃窗那里探头探脑。他眼睁睁看着Lonan打开了不远处那座几乎一人高的焚烧炉的大门，把披萨放进去。短短几秒里火炉逸出的热空气让周围的雨水一股脑化成大量蒸汽，Lonan的脸都消失了，简直如同打开地狱的入口。
五分钟后客厅桌上多了一张冒着热气的披萨，边上那神经病还在催他趁热吃但小心烫。
“你用焚烧炉烤披萨——？！”
Sebastian没有暴力倾向，真的。但人活在世上，总有那么几个需要抓着别人肩膀摇晃的时刻，比如现在。
“是退火炉，焚烧炉温度上千会把披萨烤焦，退火炉就正好*……”Lonan人已经去了厨房那边拌色拉，嘴上却还在狡辩，已经开始举证自己清洁炉膛的频率和高温杀菌的效果。
十分钟后Sebastian可悲地被说服了，还正好赶上温度恰到好处的披萨和新鲜拌好的色拉，居然和Lonan预估的时间一分不差。他凝视着手里莫名有股狂野气息的披萨，抬起头来才发现Lonan已经在茶几上绕着披萨和色拉摆了一堆甜的咸的零食饮料，还用靠枕和毯子把两人围了起来。他连辫子都拆了，完全是一副不打算再见任何外人的模样。
这是Sebastian第一次见他披头散发。没有辫子拉高位置，他的头发一直垂到腰椎上方，把他背后靠垫的章鱼花纹都遮掉大半。肩膀附近的头发有一道明显的波浪，大概是被发圈整天勒出来的。
Sebastian的心脏似乎认为眼前的景象过于刺激，虽说Sebastian本人都不知道到底哪里刺激了。
Notes:
*1）这道菜为意式海鲜色拉（Insalata di mare）的日式魔改。意式海鲜色拉多用虾、贝、乌贼等加热过后的海产，调味汁则以柑橘类的果汁和橄榄油为主。日本人因为喜欢吃生鱼，做意式海鲜色拉的时候改放了生鱼片，原版和魔改版不管哪种都很好吃。算是农场主兼大厨对刺身爱好者Sebastian的偏爱，但Sebastian哪懂正宗的Insalata di mare该是啥样子，媚眼抛给瞎子看。
*2）这居然不是编的你们信吗。金属熔点都在一千摄氏度以上，但钢材的低温退火（降低金属硬度并提升延展性的一种热处理，问就是作者的工作知识）只要500-600摄氏度，而那不勒斯薄边披萨的理想烘烤温度则是450-550摄氏度之间……
Chapter Text
那张工业气息浓厚的披萨因为皮薄馅少，还真被他们两人分食干净了，连带着清口用的色拉和看电影不能不吃的爆米花。
Sebastian给电影打了三点五星，还在影评网上写了篇小作文对层层套路的剧情大加诟病。Lonan一边感叹我身边居然有个黑子一边打了个四星，写起评论来也是百字起步，根本没资格谴责自己。
“啊呀，你看起来有点萎靡。是时候缩进客房了？我的手提电脑借你？”Lonan从茶几底下的储物架里抽出电脑，登录后推给Sebastian。
先不提Lonan怎么看出来的——毕竟Sebastian只是社交电量耗尽，身体其实没问题——“电脑借你”在他耳朵里听着和“性命交到你手上了”没什么两样。小到游戏和视频的喜好，大到保存的账号密码、搜索记录、财政档案，一台电脑在懂行的人手里就是信息的宝库。Lonan以前是坐办公室的，他应该比镇子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
Sebastian不会对Lonan做什么坏事，但他要是哪天拿到了自己继父的电脑和登录密码，他可做不出任何保证。
……好吧，也许为了他妈妈的幸福，他不会真的采取行动。但武器的可怕之处就是你一旦拥有它，它就永远会是解决问题的选项之一。如果某天Sebastian和Demetrius又一次爆发（单方面的）冲突，在气头上的他说不定真的会用Demetrius的账号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毕竟Sebastian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脾气不算好。
他最好一辈子不被放上天平的两端，让Robin两头为难，他更不愿意的是最后发现自己的分量更轻。不过Sebastian倒霉催的境遇持续了十多年，在他看来这和他已经输了没什么区别。
“……Sebastian，你是打算从我的电脑型号开始嫌弃吗？”Lonan在边上问。
看来他耽于思绪太久。
“……8GB的RAM，光看这数字我就知道你不玩3A游戏。”Sebastian随便瞥了一眼键盘下方上的贴标，半开玩笑地给了个评价，说着打开了Lonan的平台，看看他都下载了什么游戏。
回合制RPG、回合制RPG、视觉小说、又一个回合制RPG，专业发行商和独立制作人各占半壁江山。这人一堆游戏买了不玩，跟做慈善似的。
……好的，至少发现三个在他购物车里的游戏，今晚肯定不会无聊。
“你呢？”
“我晚上要做点手工。”
他们俩像是第一次开睡衣派对的小女生一样郑重其事地互道晚安，一个抱起电脑电线等物走向客房，一个拿起门口的伞往外走，Sebastian的余光瞥到他是朝着温室的方向。雨还在稀里哗啦地下，乌云把晚上七点残存的一点自然光遮得干干净净，透明的温室玻璃也糊成一片，看不出里面种了什么。
客房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清漆的床、床头柜和小桌，一台几乎是立方体的老电视，也就小桌上有盆多肉算是唯一的装饰。衣柜里挂着客用睡衣，还是上次Lonan喝醉时的那一套。
Lonan的电脑上自然没有IDE，Sebastian今天也不打算工作，但把自己的个人状态改成 “今晚休假” 的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也就他还记得自己的账号密码，要全靠浏览器的自动输入，他这晚上什么都做不成。
Sebastian随手打开一部游戏，边观赏开场动画边想这想那。Lonan之前的那句“做手工”总感觉哪里不对——这人平时讲话可具体了，别人口中的面包二字，他说的时候能细化到特定的流派和种类，为什么偏偏今天这么笼统？
……不会吧？
第二天早上六点，有人打开了Sebastian的房门。Sebastian虽然昨晚心率忽上忽下，就差发邮件给Harvey预约心电图，但终究没有战胜生物钟，此刻正在床上迷迷糊糊。他被脸颊上的触感叫醒，映入他朦胧的视野的第一个情景就是Lonan蹲在他床边，一只手贴在他脸上。
空气中有股带着水雾的香气。他身子一动，忽然听到塑料的簌簌声，这才注意到自己腰侧的床边被放了一束花。
“早上好，Sebastian。这是我们约好的，希望你收下。”
Lonan的脸在朝阳和Sebastian残存睡意的大脑的双重滤镜下披着一层金色的光晕。
“……Sebastian？你真的醒了吗，要不我给你五分钟？”
Sebastian脑子干烧了片刻，好歹是完成了清醒和处理目前的情报两项工作，让他得以坐起身拿过花束，回了一句：“不用。……你这也太早了。”
Lonan尴尬地嘿嘿一笑：“要是来得晚，被你看到我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还拿着一束大得藏不住的花，我多丢脸啊。”
那束花一看就是给Sebastian量身定做的——冷色调的花朵*，紫黑色的包装纸，插的塑料装饰不是小怪物就是UFO，也就里面几朵淡蓝和淡粉色的妖精玫瑰看着还清新可爱一些。Lonan昨天晚上去温室，大概就是为了摘花。
现在再开始脸红好像有点太晚，但Sebastian刚睡醒，一定程度的后知后觉是可以理解的。
“……谢谢。”
他们俩窗户纸捅破一半的时间也差不多半年了，花束的意义与其说是关系的开启不如说是关系的正式确立，但Lonan看起来还是松了口气，好像Sebastian有拒收的可能性似的。
“你相信吗，其实我到现在都对自己的这个结论没什么自信，”Lonan苦笑着说，“明明还挺擅长对别人察言观色，轮到自己了却一窍不通。也许我就是不会对感情分门别类。”
他把暂时性的迷恋、走得太远的友情、白骑士综合症等等选项一路说过来，Sebastian听得耳朵长茧，心里想这人大学一定学的文科，满脑子浆糊，偏偏还整天想东想西。
“这有什么难分的，你总不会想和朋友上chu……” Sebastian说到一半的话在看到Lonan表情的时候被掐断了，“难道你还真会和朋友上床！？”
Lonan的眼神越发飘忽：“你猜反了。我是和恋人都不一定上床，所以才难分。”
这人不会是无性恋*吧。……也不是不行，无性恋并非不能享受性生活，Sebastian只是需要记得主动一些。
“这个问题我们到时候再讨论，总之你以后就和我绑定了……等等，所以我是要带着这么大一束花回家？”
Lonan噗哈笑出来，一脸被娱乐到的表情：“我们正式交往后你第一句话就这？走北边的山路呗，镇里没人往那走的。”
“我拒绝！你自己带过来给我！”
“什么玩意儿，按你要求送你花你还挑挑拣拣？？我受伤了，我要去杂货店门口贴大字报，今晚就去找Sam和Abigail哭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几秒，终于各自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灰黑基调的地下室里这束花一定亮得扎眼。鲜花能持续水润饱满好几天，如果Sebastian愿意稍微侍弄一下的话还能延长更久。Sebastian可没有四次元背包，他已经能想象到时候Robin的表情。
虽说周围真的会惊讶的人大概数量为零，但Sebastian本人还是觉得不真实。
……从今天起，他有男朋友了。
………………哇。
Notes:
*Sebastian是个没有园艺知识的理科宅男，对花束的内容和涵义一无所知。但作者脑洞了至少几个小时，不把它放上来不甘心。
紫色三色堇：思虑 诚实 细心 坚定的信念
白色洋桔梗：温柔 优美 纯净
玫瑰仙子：这是游戏中的虚构品种，代用了重瓣芍药（圆滚滚的，真的很像）：羞涩 含蓄*硬把游戏机制套进现实的结果就是半性恋农场主的诞生。
半性恋定义：在形成紧密的情感连结后才会感受到次要的性吸引，介于有性恋和无性恋之间（来自wiki）
星露谷机制：在成为8 心满心的好朋友后才会解锁恋爱，性别外貌一概不论
……这都是什么纯爱战士圣体啊！（划掉）
半性恋的谱系非常广，有些人只是不约炮，有些人则是一定要关系好到海枯石烂才会动情，现代社会很少有人会愿意等这么久。Lonan比Sebastian更接近无性恋那一端，但几乎一年的积累也够了。
Chapter 40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一对新鲜出炉的小情侣，正在其中一方的家里，家中没有第三个人（就连猫都不在，Sebastian透过窗户能看到它又把头埋在碗里睡觉）——————然后他们坐在一起喝咖啡。
…………由巴在上，为什么。
他们俩正式交往的至今的一小时内没有发生任何亲密接触，Lonan能够为爱包容的清单里看来并不包括“还没刷牙的恋人”。农场主本就早起，而Sebastian一大清早突逢人生重大事件，并不处于能够回去睡回笼觉睡到十点的精神状态，于是他们俩决定一起先吃个早饭。
昨天晚上他们因为看电影，跳过了布朗尼改吃爆米花，那一整盘的巧克力蛋糕等到现在。Lonan吃东西向来讲究，这份布朗尼也没有例外，面糊里混了坚果，表面还撒了一层椒盐饼干碎，一般的烘焙坊都没他会来事。
……交到男朋友的当天早上和对方一起吃巧克力蛋糕，为什么会感觉莫名其妙地有点色，一定是激素和巧克力这种食品的固有印象的错。
“今天不能去沙漠了，我怕自己一个走神就被飞蛇骑脸……”
Lonan好歹还有点关系变化的自觉，说话做事的时候脸上总有一层粉色褪不下去，Sebastian要是走近一点那颜色还会加深，耳朵更是红得透亮。他有预感，Lonan会像今年春天那时候一样持续几天坐立不安，直到他把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消化干净。
等下要开始一整天劳作的人吃起早饭来果然量大，Lonan的面前除了蛋糕还摆了炒蛋和香肠。他就坐在Sebastian对面，但吃东西的时候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也难得只顾吃饭而不闲聊，就连眼睛余光扫过来的时候都要被咖啡呛到。
这人也太紧张了吧。Sebastian这个旁观的人本来心里也有点波动，结果看Lonan看得他都冷静下来了。
“我这是第一次交男朋友，都没慌成这样。难道你是初恋？”
“我也是第一次交男朋友啊，你不要觉得我城里人就一定比你有经验。”Lonan打了个哈哈，虽然面色没什么变化，眉毛却已经往下挂：“不是初恋，但这是我第一次没被发好人卡。你亲身体验过了，我这人谈起恋爱来慢吞吞的，等我起了心思的时候人家要么已经换了目标，要么已经不再单身。”
听起来好惨，Lonan根本不适合什么都是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他发酵个面团要一早上，烘一盘果干要一下午，熬一锅汤要一整晚，熟成一条鱼要一星期，喜欢上一个人要一年。Sebastian本人因为整天家里呆得不舒服，又常被客户在屁股后面催这催那，反而算着分钟过日子。
他低头喝咖啡（现磨确实比速溶好喝多了）。自己的目光不在Lonan身上停留的瞬间，对方的注视就暖融融地洒过来，看得他后颈都起鸡皮疙瘩。亏他刘海长，可以隔着头发偷偷观察，结果就瞥见Lonan嘴角处没收住的喜色。
……都会觉得高兴了，还说自己分不清？随便打开一部肥皂剧，里面的男男女女都能告诉你，一段不被期待或是不尽人意的恋爱关系能让人多难受。
看在这人确实听话送花的份上，Sebastian决定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Lonan虽然不擅长，但并不畏惧对话，Sebastian也愿意等待——他已经决定如果和Lonan之间一切顺利，就把搬去Zuzu市改成搬去和Lonan同居。虽然不彻底搬离鹈鹕镇就意味着他还是得参加那些累人的节日和社区活动，但他至少达成了离开家的主要目的。
两人的盘子上都只剩下一丁点巧克力碎屑。Sebastian自觉去把餐具都塞进洗碗机，他妈妈一直声称做饭的人不能同时洗碗，自己继父也严格遵守。Sebastian能在Demetrius身上挑无数个错，但至少这点上他认同。
Lonan在边上担当场外指导，一边给Sebastian指洗碗凝珠放哪里一边给美尼斯先生张罗早饭，等下他出门就顺手把饭盆放到外面去。只要饲主在家，这只猫吃的饭就是现做：Lonan吃鸡，美尼斯先生跟着吃鸡肉泥；Lonan吃牛，美尼斯先生就跟着吃牛肉糜，菜单里还会酌情添加蛋黄内脏等物。今天Lonan早上吃的炒蛋，没有开封任何一包新鲜肉类，所以美尼斯先生的饭碗里少见地被倒了一罐湿猫粮配维生素，又撒了一把冻干增加点口感和味道的变化。
Sebastian回头就要告诉Sam，Lonan养的猫都比Sam吃得营养均衡。那垃圾食品爱好者又讨厌蔬菜又讨厌水果，Abigail和他不知多少次聚餐的时候偷偷帮他解决配菜的胡萝卜西兰花等物。
两个人一起清理烤盘，Lonan多铲了几块布朗尼打包给Sebastian带回家，看这数量能投喂Sebastian所有的亲朋好友。等能做的事情都做完，Sebastian再没什么理由逗留，连自己客房里的花都已经拿在手里准备回家，这位今早都忙着害羞的农场主忽然开口：
”你有幽门螺杆菌吗？”
“……幽什么？”
“幽门螺杆菌，”Lonan这时候倒不紧张了，话说得清晰流利，“胃溃疡的罪魁祸首，会通过唾液传播。在你把阴性测试结果发给我之前我拒绝接吻，同理在我们交换体检报告前我也拒绝性行为。”
这人想得还挺长远。Sebastian本人都只是在思考今天是不是拉个手就算了，毕竟对方精神状态不稳。不过话说回来，他能理解在性行为之前交换体检报告，但接吻都要卡是不是太严格？
“你要知道对一个爱吃东西的人来说，得胃病和天塌了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胃病好得慢，动辄就是几个月的限制饮食……”见他沉默，Lonan貌似是接收到了并不存在的信号，开始自证，“互换体检报告是为彼此两人都负责的做法，鹈鹕镇人少，大概不流行这个，但我那边……”
“我没反对，只是有点吃惊。不要为正确的事情辩解。所以我们是要专门去预约检查？……在 Harvey和Maru的诊所里？？”
Lonan要是敢说一个是，Sebastian就打算刷新鹈鹕镇的最短恋爱记录。所幸Lonan也有正常等级的羞耻心，他惊恐地表示我们可以坐车去Zuzu市做私人体检，这点钱还是该出的，毕竟伤钱总比（社会性）死人强。
那么Sebastian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Lonan。”
“嗯？”
“下星期六晚上八点你有空吗？”
“……啊！？”
“穿件防风防寒的衣服。”
Sebastian说完就走，心里清楚Lonan根本没胆子追。他脚步可得快点了，再晚的话正赶上Maru出门上班，比被Robin看到还不如。
Notes:
对剧情流畅度不太满意的章节no 2，但反正是承上启下章节，过了就过了
一个不谈恋爱的作者写恋爱故事，能有多流畅呢是吧！！
Chapter Text
夜不归宿外加提了一束花回家的后果自然不用多说。Robin慈祥的笑容在她脸上糊了一整天，Sebastian在楼上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简直上刑。他死撑着正常吃完了午饭，但无论如何都没本事再坚持下去，当天晚上他把晚饭端走下楼的时候感觉后背都要被他妈的目光烧穿了。
有意思的是Lonan第二天就来找他玩，开门的时候脸上已经红了一片，明明还没见到人。
“我刚踏进门Robin就说你在家，”他找了个距离Sebastian略远的凳子落座，“万一我是来找她买东西的呢？”
“那你是来找她买东西的吗？”
“……呜，我不是。我是来脱敏的，你别管我。”
Sebastian什么时候（就昨天早上）变成刺激性物质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昨天Lonan送的花在桌上开得依旧水分十足。Sebastian从厨房里找了个大号的意面酱瓶子充当花瓶，虽然不够美观，但总比让花束横躺着强。他房间里的小桌只比茶几大一圈，Lonan坐下后鼻尖正对层层叠叠的花瓣，幸亏他没有花粉过敏。
Lonan不出声，Sebastian的目光也没离开显示屏。他昨天落下的进度快补上了，今天只要比再平时多工作几个小时就不至于截止日期前熬夜。
他不往桌子那边看，不代表他不知道Lonan在观察他。昨天是他妈盯他，现在轮到Lonan盯他，一个个地都是目光炯炯，Sebastian就差像一只放大镜下的蚂蚁一样被烧得又焦又脆。
余光能捕捉到Lonan在悉悉索索地掏他的包，十有八九是要拿小礼物。鉴于他才拎了一袋子布朗尼回家，希望今天能有咸口的东西吃，比如刺身。
——Lonan往桌上放了一块五彩碎片。
“……？？！！”
Sebastian活到现在，只在图鉴和镇博物馆（没错，也是Lonan捐的）里见过五彩碎片。这玩意至今都没有确立稳定的矿源，就连纪录片里也只是来来回回播放同一个国家博物馆的藏品，掌心大小的一块，可怜巴拉的。现在没有玻璃罩子阻隔，这种珍稀矿物的火彩*极强，虹色的光斑都晃到他屏幕上了。
如果Lonan真的打算把它送给Sebastian，这将会是他收过的最贵重的礼物。
这还编什么程，Sebastian蹬着办公椅滑到Lonan边上，看他有什么话说。
Lonan手没处放，在桌上滚着那块五彩碎片，折射跟着晃动，把Sebastian的房间映得像个舞厅。Sebastian眼睛都花了，勉强按捺到Lonan真的把五彩碎片推过来，收下后立马拿了个不透光的盒子把它盖住。
“你真的要把它送我？”
Lonan点头：“我们找个时间去一趟沙漠，我看看如果你能不能献祭掉这个五彩碎片*。要是你也拿到一把银河剑，我就再补你一块。”
“就算什么大宇宙的意志真的也给我一把银河剑，我拿来它干嘛？”
“把银河剑拿去给冒险者公会看，他们就会允许你持有银河之锤了。”Lonan开玩笑说，“挥着战锤在矿场里一通乱砸肯定比朝墙上摔海参更解压对吧？”
Sebastian往杂货店门口贴过委托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但每次都是由Lonan达成。那个海参委托半真半假，Sebastian确实是想砸点什么东西，但海参是Sam和Abigail的瞎主意——那时候他和Lonan还不熟，可现在才解释也只能越描越黑，Sebastian只能感恩Lonan有一颗关我屁事宽大包容的心，能不带任何感想地给整个镇子做这做那。
他还是闭嘴算了，是五彩碎片不好看还是银河剑不好玩？Lonan原本就会给他送各色高级海产做的刺身，现在他们俩关系升级，Lonan心里划的礼物价格上限肯定也跟着水涨船高，听他刚才讲的话，很可能那把银河之锤的钱他都打算帮Sebastian出。
不是瞎想，这家伙自从开始酿酒，行为就日益豪横。以前Lonan吃自己农场里的水果蔬菜都是挑些普通等级，现在反过来，从质量最高的金星吃起。
反正已经不打算继续工作了，Sebastian就问他：“所以你那条鳗鱼最后钓到没有？”
为了条鱼改变当地天气，还害得他淋得像只落汤鸡，Lonan最好给他达成目标。
“嘿嘿，钓到了。至少这个秋天你不用再担心天气预报不准。”Lonan提起那天的一连串事情，在罪恶感和不好意思的双重加持下脸时青时红，Sebastian跟看霓虹灯似的，“鱼缸补好了，这样整个社区中心的修复也算结束了。我已经通知了市长先生，他大概很快就会宣布社区中心重新开放吧。”
Sebastian的小团体里没人对社区中心感兴趣。Maru也许会用锅炉房里的大焚烧炉烤点金属零件，Penny可能会用图书角，Elliott或者Leah指不定会在那开个茶话会，但唯独Sebastian仨更青睐当初的废墟。
算了，社区中心修好了总归是件好事。至于又需要提上日程的养护费，就由钱赚得更多的大人们……也许还有边上这个纳税大户农场主来管。Sebastian可是买个好点的头盔都要节衣缩食的穷苦人家，城镇预算什么的和他没关系。
“那你以后就只是规规矩矩种地了？”
“我什么时候不规规矩矩？”Lonan顶嘴，不过他也知道Sebastian的言下之意。“有个蓝色皮肤、衣服发光的先生——他要是个单纯的人类我倒立从鼻子吃意面——让我挑战一次性到达骷髅洞窟的一百层，我还在为此积攒炸药和石料。”
“讲话注意点，有人可是真的会想看你倒立从鼻子吃意面的。”Sebastian边听边笑，引来Lonan一声不置可否的“哼”。
骷髅洞窟就是那个“爪子有你电脑显示屏那么大”的飞蛇的栖息地吧，Lonan去年一边脑门淌血一边对他形容的话他到现在都印象深刻。以前Sebastian的反应只有一句简略的“酷”，但现在照理说Lonan战斗经验丰富，怕是一只手能打五个Sebastian（？），他反而开始担心对方的安全。这大概会是他日后的课题之一。
Notes:
*五彩碎片的介绍文并没有说明“五彩”是棱镜折射的结果还是矿物本就五彩，这里采用前者，因为这样比较酷炫。能拿来附魔的特殊矿物总得有点特别之处。
*作者从没玩过多人模式，但攻略说多人模式的每一个玩家都可以用五彩碎片换一把银河剑，同理Sebastian也可以。
Chapter 42: 请假！！
Chapter Text
作者被流感击倒了，先是发烧烧得全身酸痛再喉咙疼最后鼻塞（两边一起塞，老天爷是不是有点太无情）。
想当然地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已经被迫减重2kg，人生一片灰暗。
别说写作了连上班挣一口吃的都做不到不过反正现在也因为鼻塞没有味觉
不需要什么挫折，一个感冒就可以打败我！到病好之前都要请假！
Chapter 43
Notes:
是谁回来了啊！！
发完这章就去日本消化年假痛玩两星期啦！我要从米其林会席吃到B级地方料理！
（说着发出了没有订上京怀石的哭声）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某天Robin不顾她自己定下的营业时间出了门，Sebastian就知道大概是市长号召大家去社区中心集合了。他没去，但当晚饭桌前Robin把这件事当作谈资，于是他也没漏下什么信息。
更何况某个在场的农场主整天来他家玩，给他倾倒的情报量有Robin的十倍有余。他不是说要攒铱吗怎么还不去沙漠。
“……那时候大家情绪高涨，我刚搬来不到两年，根本开不了口。”农场主先生有点发愁：“Pierre的杂货店可不卖电子产品啊。要是Joja开不下去，我们难道以后全都要靠网购吗？万一急着要用呢？”
也就这种时候Lonan性格内向的一面会露出来，Sebastian决定不提醒他可以找人借，实在不行开车去Zuzu城也就几小时。
“下星期起Lewis就会开始安排社区中心的打扫任务了，肯定又是不花钱的召集社区服务。”听完情报，Sebastian也公布了自己知道的信息，“还说自己要为鹈鹕镇创造新的工作岗位 ，他怎么不肯创造个清洁工的兼职出来。”
清洁工的工资再低也不会低过Joja的法定最低时薪，而且还没有经理在屁股后面盯着。就算是脾气好得出奇的Sam也承认给Joja打工是个糟心活，而Shane平时就已经臭着一张脸了，在超市里的时候更甚，感觉唯一让他没有杀人或自杀的原因是精力不足。
Lonan边听边笑，虽说他以前也是Joja员工，但是个坐格子间的，并没有见识过超市里直面顾客的恐怖。鹈鹕镇人少，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居民们甚少给Sam添麻烦。但游客和从高速公路开进来的路人就没有这层顾虑，刁客全都是来自这些群体。Abigail虽然也要招呼客人，但杂货店客流量少，老板还是她爸，一点来自上层的压力也没有。
“……说得我都觉得Sam可怜。你等下去沙漠的时候多摘几个仙人掌果给他吧。”Sebastian说完感叹。
“我家里还有几瓶枫糖浆，再给他炸点甜甜圈算了，糖分使人快乐。”Lonan附和。他的咖啡见底，也已经吃完了自带的两块饼干，按照惯例差不多该离开了。
Lonan站起来，朝着Sebastian张开双臂。
——他看着像只正进行威吓行为的小食蚁兽。Sebastian最近纪录片看得有点多。
“怎么？”
Lonan上半身姿势不变，朝他的方向又挪了一步：“我都说最近我在脱敏了，不多接触下过敏原怎么行。”
虽然考虑过先回一句“你倒是打个喷嚏看看”，但Sebastian还是按捺住了，规规矩矩地让对方抱住。现在初秋，天还算热，大家穿的衣服都薄，两人体温很快融在一起，搞得Sebastian也跟着脸上有些发烫。
有只手搭上Sebastian的脑袋，这里拍拍那里摸摸，最后还把头发从发旋一路顺到脖子，连帽衫支棱着的兜帽都压平了。
Sebastian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试运行代码的时候找不出Bug，气得把脑袋挠成鸟窝。希望Lonan别以为Sebastian邋遢到起床不梳头。
“……我总觉得你这是撸猫的手法。”Sebastian憋了半天，深吸一口气说。
两人抱在一起，Sebastian看不到Lonan的表情，但听得出对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声色：“你可比猫大多了，这是撸甘草蕨的手法。”
——甘草蕨是Lonan农场里一头奶牛的名字，来源于她身上和甘草蕨岛屿形状一模一样的一块黑花。他会知道牛的名字，全赖Lonan曾经在牛奶锅前虔诚地说过一句“感谢甘草蕨”，差点被Sebastian以为是下矿伤到头了。
“你把我当牛？？”
“领会精神啦。”
Sebastian也空出一只手往Lonan脑袋伸。Lonan自从辫子垂到下腹部之后就不再留长，现在正好扫在他指关节，被他一把抓住。农场主先生像只尖叫鸡一样嘎了一下。
“您您可别用力拔啊……”
Sebastian忍不住笑了，转手梳了下那根马尾辫：“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还是喜欢不秃头的男朋友。”
Lonan又响了一声，整个人有点升温。Sebastian看不到脸，但Lonan体态祥和，四肢动作也是正常流畅，唯有胸口处咚咚哐哐地敲锣打鼓。Sebastian自己的心跳也算不上平静，但两人的胸口凑到一块，那点波澜很快被淹没。
……等等，为什么Sebastian的下巴落在和上次不一样的地方。
Lonan的身高有变化？他都多大了，怎么可能？但他脚上是平时的战靴，也不像是垫了增高的模样。
“你……长高了？”
Lonan思索半天（心跳都缓下来了），终于灵光一现：“当初吃完星之果实的一两个月里我总会膝盖疼，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不习惯劳动。哇，我变身生物学奇迹？”
“体检的时候你量一下不就知道了。”
“不知道力气有没有长进。Sebastian，诊所有握力计吗？”
“想知道的话不如去和Alex掰个手腕。输了无所谓，赢了正好打消一点他的气焰。我看他不爽很久。”
似乎是因为互动实在很少，Lonan回忆片刻才想起Alex是谁：“Evelyn奶奶家的那个屁股下巴孙子！”
————Sebastian至少五年内没这么笑过。
Notes:
下章再不写到10心剧情，我会丧失很多美好的品德。
Chapter 44
Notes:
10心事件（上）。求求了希望不要出现（中）！！
当初说怕不是要写到1.6更新同步到移动平台的时候，一语成谶啊。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周六晚上，秋高气爽，月明星稀，摩托满油，路面干燥。
老天爷非常给面子。
表面上看Sebastian正常地度过了这大半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今天在电脑前敲出来的都是什么鬼玩意。别说交货给顾客，自己拿去试运行都嫌丢人。Robin打着给他送咖啡的借口和他讲话，但字里行间就差问“你今晚会不会外宿记得各种意义上都要注意安全”。
Sebastian假设在一个更融洽的家庭中，这类对话本该发生在父子之间，但Demetrius并不会担起如此责任，于是Robin只能迎难而上——然后Sebastian把她好死赖活地哄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开朗到和自己亲妈聊这种话题的。
7:20 pm
Lonan: 晚饭吃好了？消食结束不犯困了？我坐你摩托车不会死于非命？
7:30 pm
Sebastian：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往你的头盔里喷辣椒水
Lonan：噫
Lonan：我闭嘴了，十分钟后到
这似乎是第一次自己上楼，在自家门口等Lonan。Sebastian边划手机边想。
Lonan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十五分钟前，就他骑马的速度，随时都有可能抵达。当然他也可能抄着个木墩子就过来了，毕竟自从有了矿车，瞬移到山上的图腾就变得很鸡肋，不用也是当柴火烧。
马蹄声从远到近，铁制的马掌敲在夯实的硬土路上，响得甚至有点扰民。Sebastian是把那匹马牵进农场的人，他见过Robin开给Lonan的收据，那就是一匹普通的、农用的牝马，绝不是能奔袭整日的名驹。也不知道Lonan整天给她喂的什么天材地宝，让她成天驮着他上山下海都不知疲累。
“晚上好。”
“你来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因为Sebastian之前“防寒防风”的着装要求，Lonan今天的外套颇为厚实。保暖性确实合格，但西装式翻领无法在强风中保护对方的脖子。
Sebastian从后备箱里掏头盔的同时取出了垫在底下的围巾。这是他冬天用的，但秋天的时候偶尔也会拿来保护脖子。今天这条围巾给Lonan穿，他自己就用皮夹克的立领挡一挡了。
Sebastian的围巾遵循持有人一贯的品味，颜色浓深，要黑不黑。Lonan被一通缠绕，裹得脖子都没了，倒也正好给头盔提供一点支撑。
现在还没风，脖子消失的当事人闷得脸略有些发红，边试着戴头盔一边偷偷把围巾拉开一条缝散热。他那根长辫子在头盔里怎么都放不安稳，最后只好把它放低又盘成一团，硬塞进领子。
Lonan自己穿戴完毕，闲得发慌就开始观察Sebastian的装备。平时Sebastian颜色就穿得深，但至少还有些其他颜色。但他今天衣裤都黑，再配上黑色的全覆盖式头盔和手套，唯一有点紫色的围巾还给了Lonan，于是整个人黑得和夜色融为一体。
“行啊，平时说你中二，不如今天十分之一。我下次搞点银首饰送你，就更像那回事了。”Lonan笑话他。
Sebastian心情复杂，虽然很想回嘴，却又无法否认他的确会喜欢……甚至需要一些风格中二独特的银首饰。Sam拉起来的乐队快走到街头演出这一步了，担任键盘手的Sebastian参演的时候总不能太泯然众人。
他呃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说话。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一定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Lonan眉毛扬得快藏进刘海里，但还是放过了他，让他终于启动摩托车，载着两人开上公路。
戴着头盔、周围又有风声不止，他们全程路上都没讲话。Lonan不清楚坐摩托车需要的防护，这次没戴手套，他环着Sebastian腹部的手揣在袖子里取暖。
要是自己没有被勒得肠子都要从嘴里冒出来了，Sebastian会觉得这个姿势很浪漫。Lonan为什么这么紧张啊，要是他被勒到昏厥，不管无人驾驶的摩托车是翻倒还是冲出护栏，大家都要壮烈牺牲，是不是太冤枉了一点。
幸亏路不长，两人停在盘山公路景色开阔的一段，翻过护栏后几乎立刻就能看到悬崖和远处Zuzu市灯火的一角。Sebastian动作熟练，跟在他后面的Lonan则是边走边唏嘘：“我坐大巴出车祸的时候都没翻过护栏，现在倒要冒这个险。这算不算为爱牺牲？”
“这边的坡很缓，不会有事的。你要真的担心，在口袋里装一个你瞬移用的图腾好了，一脚踏空的瞬间就把自己挪回家。”
绕过几棵阻挡视线和月光的树，终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他们看到山脉外的都市。
是Sebastian憧憬的地方。
——不对，是Sebastian憧憬过的地方。
Notes:
*回顾10心过场动画的时候发现月下骑摩托的剪影后方拖着一条小尾巴，好可爱。
Chapter 45
Notes:
10心（中）。作者已经放弃。别看事件剧情结束了，他们俩可还在悬崖上呢。
男同好难写，毕竟作者又不是男又不是同（后者有待商榷）
不管了，一切ooc都是我的锅，一切贴合原著都是我厉害
Chapter Text
“我在觉得自己需要隔绝所有、安静思考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
他们身处偏远地区的山路，有时候一整晚都不会来一辆车。今天没风，所以不管是文明的喧嚣还是自然的窸窣全都偃旗息鼓，Sebastian说句话出来响得像是要有回音。
Lonan并没有抱怨，只是无言望着那一片灯光。
他自从搬来鹈鹕镇就没回去过，这是一年半来他第一次再见高楼大厦。Lonan并不是从Zuzu市来的，Sebastian不知道他曾经住的地方和Zuzu市比起来更大还是更小，现在他看到的景象又会不会勾起他的思乡之情。
Sebastian很久不犯烟瘾了，他抽烟往往都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或是在这里。但现在他眼前的景色让他条件反射地手痒，哪怕这次他是出来约会，而不是想透口气。
他唯一能为Lonan做的就是退开几步，又找了个下风口。
“那么……你觉得怎么样？”
Lonan没回头，，但回答了他的问题。Sebastian只能听他音调猜测他现在心情如何。
——似乎十分沉重。
“……我明明是自己离开都会的，也是自己决定不再回去的，现在再看熟悉的夜景，却看不下去。既然我曾经属于那片灯火，那别人看我，是不是也像我看Zuzu市一样微不足道？”
好家伙，Sebastian自己都很久没想这么阴暗了！Lonan平日都在鹈鹕镇附近转悠，所以今天Sebastian才意识到这人居然这么容易触景生情，怪不得和能和Elliott交朋友。
Sebastian立马把手边只烧了小半截的烟掐灭在便携烟灰缸里，飞速地开始想办法转移话题，目光正好落在Lonan的背包上。那个神奇背包看起来一如既往，但今天包的侧面口袋里多了个保温壶。
“这是什么？”
Lonan终于回头，不再继续对着都市夜景后他的伤春悲秋在片刻后就烟消云散。他凑近Sebastian，取出保温壶旋开盖子，一股白色的蒸汽冒上来。
“……咖啡？”
“等下就要回去睡觉了怎么能喝咖啡，你还偏偏喜欢黑的。”Lonan给Sebastian一个“农场主不认可你.jpg”的眼神，“ 试试看当初你自己决定口味的南瓜汤。我午饭的时候煮的，这南瓜12小时前还活蹦乱跳呢。”
为了约会顺利，Sebastian决定不去追问南瓜是个什么活蹦乱跳法。
Lonan给他倒了一杯热汤。细看之下，他的保温杯是个能装700毫升的庞然大物，如果他打算今晚两个人分着喝完的话Sebastian能饱到明天早上。不得不说，对着月色喝汤比对着月色抽烟浪漫多了，还有种在野营似的非日常感。
Sebastian边吹掉蒸汽边喝了一口，味道非常单纯轻盈，南瓜和乳制品的甜味混着一点高汤的鲜。不知Lonan把汤放搅拌机里打了多久，总之口感滑顺极了，一点南瓜的颗粒感也没有，与其说是浓汤更像甜品。
“怎么样？”边上的Lonan边吸溜他那杯边问，一副被烫得不行但还是要喝的模样。
“可以再放点白胡椒，但已经比我妈做的好多了。”几秒后Sebastian补了一句，“……别让她知道这句话是我说的。我还想活。”
最后的“我还想活”听得Lonan啊哈一笑，“我保留日后借此讹你的权力。”
Sebastian听得翻白眼，心里想着他妈能和Demetrius维系婚姻十几年，心胸宽大可见一斑，才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撬动的。但Lonan每次要在农场里盖点什么东西，Robin总是在那里从早工作到晚，天晓得他们俩独处的时候都交流了些什么鬼东西。
说不定Sebastian穿尿布时候的照片都在不知不觉中被Lonan看过了，只是对方没说出来。
他们俩靠热汤和彼此的体温驱散秋夜的寒意，不远处的都市夜景此刻也显得不那么萧索了，Sebastian开口的时候都能听到自己带了一点笑意。
“我以前每次来这里，都是先愤世嫉俗几分钟、再就着夜景抽根烟，想想要是自己搬去Zuzu市的话会过得多自由。这一套走完，回去至少能持续三天赚钱的热情。”
“在感受到自身渺小的时候你居然会获得活下去的勇气吗。虽说貌似和你性格相左，但如果把这种不屈精神算作叛逆心理的一种的话倒也合理……”Lonan并没有停下喝东西的动作，但明显是认真听完了全程。
“……你不要拿我做阅读分析。”Sebastian脸上有点热。
最后Lonan提出一句扯淡般的结论： “要不要和Sam讨论一下，从流行音乐转型进军摇滚？理念很合适啊。”
“我们练了半年多，明年春天就要去表演了，你对他说这种话当心他抄起旧吉他打你。”
“他才打不过我。”
这倒是，他不说Sebastian都快忘了。一年多的农活和战斗并没有把Lonan变成肌肉男，所以哪怕他整天腰间挂着把剑，还是没有Alex或者Kent那么有威慑力。
杯子已经喝干了，空留一层淡黄色的痕迹。刚才自由散漫、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让Sebastian放松不少，但本着壮胆加上不浪费的想法，他还是走远一点、把之前那半根烟点了起来。
“……我很久没有心情差到来这里了。汽油费又贵，头盔又闷，防护又碍手碍脚，没点需要宣泄的情绪都没有动力。更重要的是，”Sebastian在烟雾间说，他果然紧张得根本没工夫抽烟，“更重要的是白天的时候你会时不时来见我，我在鹈鹕镇的时候就已经足够幸福。”
Lonan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Sebastian边上。他甚少在Lonan面前抽烟，但这是他记忆中对方第一次主动靠近抽烟的自己。几分钟前他们肩并肩共享的一点暖意在短暂的分离后越发珍贵，既然Lonan今天难得地不介意，Sebastian也乐于拥抱对方，看着他们呼出的白雾代替香烟汇在一起。
他转头。
“还是不了吧。”Lonan伸手捧住……不，拦住Sebastian的脸，“你一分钟前还在抽烟。”
“………………理由居然不是胃溃疡了？”
“事到如今，胃溃疡我也认了。不过要是现在我们接吻，以后我大概就没法继续讨厌香烟味。”说着说着大概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太酸，Lonan看天看地就是不再把目光停留在Sebastian的脸上，“我还想着要怂恿你戒烟呢。”
天黑看不清，但Sebastian手指下的皮肤比之前温热。
不需要怂恿，Sebastian已经决定戒烟。
Chapter 46
Notes:
10心事件下……我说它是下它就是下！不要管下一章是不是还有相关内容！！
这章很早以前就有存稿，所以才更新得特别快。大家不要指望我平时也能有这速度。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就算是高昂的情绪和男朋友的体温也不能长时间抵抗秋夜的寒意。在相距不到三十秒的两个喷嚏后，两人都同意是时候回鹈鹕镇。Sebastian拎起摩托坐垫上的两个头盔，外壳部分冷得他手一激灵。
“买你这个头盔的钱是春天存下来的，”他随口说，“本来的打算是拿去买一个大容量的移动硬盘。我的台式电脑型号旧了，主机也太重，还不如只带走数据。”
Lonan啊了一声，目光在Zuzu市的夜景和Sebastian之间游移几回，最后开口时的声音比他呼吸间的白雾都要易散，“你动用了搬家用的资金？不要紧吗？”
“只要我们一天不分手，我就一天不搬去Zuzu市，所以预算松了很多。”Sebastian耸肩，“哪天我要真的忍不了我那后爸，我就半夜砸你门把你叫起来，逼你收留我。”
“……Sebastian，我和门是无辜的。”Lonan半分钟后回答。
“…………我也是无辜的！”
Sebastian的回答听得Lonan忍不住一声笑，毫无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后断断续续地又笑了十几秒，笑得Sebastian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这混蛋丢在公路上，自己一个人回去。
不对，这人能用道具瞬间移动，好难搞。
“男朋友对你提起同居的话题，你就给个这回复？放网上你会被嘲笑死直男。”
Lonan一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就又要笑：“就结果论来说，我们俩没一个直……噗嗤。”
“你再笑我就要半夜改你WiFi密码了。”
“你怎么老是用这个威胁我？！”
“有用就行，Lonan。谁叫你永远能被WiFi密码威胁到呢。”
Lonan看着Sebastian把手套戴回去，皮夹克的拉链也重新拉到最顶上。摩托的油量和电池都还行，但消耗比平时略多，毕竟这次多载了一个人。Sebastian下星期要记得去加油。
“……所以你已经确定要留在鹈鹕镇了？”
背后轻飘飘地传来Lonan的疑问。
“对。上来吧，我要启动引擎——”
一只手捏着Sebastian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另一只手直接把他抱住还压紧了，Sebastian看不到哪怕一丁点Lonan的脸，满眼都是他身后的月亮和视野角落里Lonan的头发。
“怎么了？”
然后Sebastian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Lonan？！”
“不许看，”Lonan抽抽噎噎的声音近在咫尺，“你的脑袋敢动一下，明早六点我哪怕拆了你家大门，也要把枯掉的花束砸你脸上。”
Sebastian一下子僵住了，只能伸手环着Lonan的腰，任由他糟蹋自己的皮夹克。这件外套可没做过防水处理，日后说不定只有肩上被Lonan哭湿的那块地方会开裂。
他这才恍然大悟，他们两人从没有好好谈过将来。如果Sebastian如同曾经所说的那样从鹈鹕镇搬走，不久前才从都市逃离的Lonan自然不会追随，他们的关系会就此结束。
Lonan一定是不安到现在。
“……我很抱歉。我应该更早就告诉你的。”
“你最好是！”
Lonan吸鼻子的声音就没断过，大概还在哭，脸一定都皱了。Sebastian并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从小到大他自己又被安慰过多少次呢），只是拍着他的背，稍微摇晃着他。怀里的份量沉甸甸的，是Lonan把自己的全身都贴了过来，能感觉到他不知是气温还是情绪引起的颤抖。
“……我本来已经打算装作这话题不存在了，”Lonan嗡着嗓子说，“能在一起一天就算一天，等你走了就算和平分手，无疾而终，至少这段时间我过得比以前开心很多。”
“你可以挽留我的。若是你的要求，我肯定会答应。”
“我自己也是从不喜欢的地方逃出来的，我不想阻止你。……而且搬离这里是你的梦想，我没信心让一个梦想因为我破灭的人一直爱我。”
“胆子这么小？”Sebastian开玩笑。
“……我辞职那天都没骂我上司，胆子能大到哪去。”
这话说出去，别人不知道，探险家公会的人肯定是不会信的。
Sebastian继续没话找话地和Lonan乱聊，让他的情绪能尽快稳定下来。几分钟后Lonan终于松手，允许Sebastian端详自己了，在月光下他的脸颊上有两道泪迹的反光，但表情已经平静，甚至开始催Sebastian启动摩托。
至于他们坐在摩托车上等引擎预热的几分钟里Lonan是不是像只抱树的考拉，等下Sebastian的腰又会不会浮现一圈胳膊宽的淤青……为了双方的尊严和安全，Sebastian还是决定不发表任何言论。
“这边限速多少——？”
“一百二——”
“限速一百二你就真的开一百二啊——！？？！”
——最后一段没有拐弯的路上Lonan已经能质疑Sebastian的驾驶技术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等Lonan下摩托车的时候他的眼眶和鼻子还是红的，和被头盔闷红的脸颊加在一起，看着十分可怜。Sebastian不放心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回家，于是不顾自己已经站在了家门口，重新踢开放下的摩托脚撑，拉上都掏出了图腾的Lonan，第一次把摩托车开进了Lonan的农场。
农场的石砖铺得紧密，摩托车在上面开起来算是平稳，Lonan后院里的栏杆也正好够Sebastian锁车。这间屋子的主人被Sebastian反客为主地推到沙发里坐好，客人造访时常用的那条毛毯现在裹在了Lonan身上。
Sebastian一边烧开水一边给Robin发短信，发现她还醒着之后短信迅速变成了电话。
（对话非常简短，“怎么突然改了计划？”“我把他惹哭了”“你把他什么——”Sebastian明早死定了）
等Sebastian拿着两杯茶走回客厅的时候，Lonan膝盖上已经多了一只猫，一边打呼噜一边在毯子上踩奶。
“啊，所以我们现在是要讨论什么深刻的人生哲学了吗？我在凌晨两点之前都有空。”Lonan空出一只撸猫的手接过杯子，嘴上打趣，人却诚实地歪过来，靠到Sebastian身上。
“我才不和玩克苏鲁的人聊哲学*。暖和了就准备休息，我是夜猫子你又不是。”
Sebastian已经在想客房里的被褥有没有换成厚实的冬季款。他的腰开始有点痛——等下去洗手间冲澡的时候正好看看，是不是真的被Lonan勒出乌青来了。
“我觉得我的心理状态还没彻底稳定，需要一点额外的关怀。”Lonan满脸认真地说。
“那你打算要求什么样的关怀？”
“…………我今天想要一个抱枕，会发热的那种。”
Notes:
*克苏鲁的中心思想是宇宙的庞大和恐怖，以及相比之下人类的微不足道，非常虚无主义。在此参照下玩龙与地下城的emo青年Sebastian都算得上积极向上了。
Chapter 47
Notes:
尽管本作完全免费，依然感觉自己在水字数。这就是日常文的痛吗。
这篇文的内容我都是跳着写的，最近在摸至少要隔个十章的十八禁内容，越写越写不下去。
……当初开文决定写Sebastian视角，是因为从玩家视角写的话会在心里对Sebastian各种彩虹屁，感觉很公又很嬷。但现在从Sebastian视角写这种内容，特别是要写主角对Sebastian怎样怎样，又感觉自己不光又公又嬷还泥上了（啊对这文攻受混乱，再度提醒一下）……但还是想写……我就好心情复杂……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Lonan睡起觉来像具尸体，Sebastian在被窝里想。
他昨晚最后的记忆是和Lonan面对面挤在一起，互相声讨彼此的心跳声响得自己睡不着觉，但结果谁也没松手，也没有背过身去。现在他醒了，眼前的画面和昨晚无缝衔接，也就是对方的睡衣多了几个褶，头发乱了一些。
床褥间有一股接近柠檬或是葡萄柚的气味，但更尖锐，带着一丝草叶的涩。Sebastian不知为何觉得这味道十分亲切，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什么牌子的洗衣液或者柔软剂是这种香型。
Lonan的姿势和昨晚一模一样，一只胳膊搭在Sebastian腰间，睡得就差打呼。他的眼皮已经不红肿了，脸上的盐迹也在睡前擦得干干净净（还是Sebastian帮他擦的），一点看不出几小时前这人把自己哭成了一块湿抹布。
对面这个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的人都没醒，想必天还早。Sebastian刚打算闭眼睡个回笼，哔哔哔的铃声忽然在身后响起，他眼前的Lonan也很惊悚地在三秒内把眼睛睁得滚圆。
“早上六点就看到你，而且还是在床上。”他说，除了因为睡了一晚嗓子有点哑以外口齿清晰，“真新鲜。”
“……新鲜就多看看。”六点对Sebastian来说还是太早了，他浑浑噩噩地乱回一句，缩在被子里以看怪兽的目光观察Lonan动作敏捷地伸手关闹铃，没有一点缓冲地蹬上拖鞋去洗漱。
刚醒过来就能起床，有这行动力他什么事干不成。
叮叮咣咣一阵响后Lonan带着牙膏味和肥皂味回来了。他半弯腰对Sebastian低头说话，还没扎的头发都落在了Sebastian脸上：“早饭想几点吃？”
……问题很正常，但情景为什么这么不对劲！他们俩之间明明清白得令外人疑惑！
“七点半，如果七点了我还没起来，麻烦你叫我。”
“对你来说还算早起了是吧？”Lonan笑话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再睡。你喜欢红铜还是铁？”
这什么鬼问题？
Sebastian呃了一声，挤出一句“红铜”后丧失意识。
他真的醒过来的时候六点五十八，正好逮住Lonan拿着手机在卧室门口鬼鬼祟祟。这人音乐模式都开了，音量也开得特别大，人赃并获地被Sebastian一顿揉搓，腮帮都被捏红了才得以离开卧室。
Sebastian换掉睡衣，走进厨房，Lonan已经在里面哐哐哐搅拌面糊，边上的碗里有切好了的水果，桌上也已经放了一大瓶枫糖浆。看来今天早饭是甜口的。
“薄煎饼还是华夫饼？”
“薄煎饼，两张。”
Sebastian给自己倒着咖啡，身后开始飘出黄油加热的香味。
想想有点好笑，Sebastian每次来这里，都比上次更登堂入室一些。前几次还能勉强说自己是来做客，昨晚连客房都不住了，不换个由头很难收场。
“……我睡觉不打呼吧？”Lonan同时把两碟薄煎饼端上桌（为什么他一个人住却会有两个煎锅？），还有自取的水果和鲜奶油。打发的鲜奶油满满当当填满了整个不锈钢的色拉碗，也不知是Lonan对Sebastian的胃口有什么误解，还是Sebastian再度低估了Lonan深渊似的胃。
“这是我和美尼斯先生之间的秘密。”
Lonan回了一个老大的白眼：“不管我睡觉打不打呼，反正没看你们俩的睡眠质量变差。”
行吧，他说得也对。
黄油块被薄煎饼的热度融化，拖着金色的痕迹渗进饼皮里，给它一点芬芳和油润。配的水果大多是夏天留下来的桃子蜜瓜等，水分充足，但吃得胃都发凉，正好接一口混了些奶油的热咖啡。
至于那一大碗奶油，至少有一半现在在Lonan的盘子上堆成一座山，大得能让泰坦尼克号撞翻在上面。Sebastian觉得自己能吃完薄煎饼、水果、还有咖啡就很了不起，他有时候根本不吃早饭的。
“我要去给本地的生态系统造成重大损害，”Lonan边吃边满嘴跑火车，“Willy想修船，先不提他一艘小船为什么要铱，反正我有。但他还要200份硬木，怎么不干脆问我要一片森林算了。”
Sebastian冷酷无情地指出：“但你还是会去给他凑。”
“……因为他说修好船可以带我去一个无人岛，那里整年都非常暖和，而且盛产各种热带水果！打仗打得进出口贸易一团糟*，我好几年没吃芒果了。”
他就知道。
虽然两人餐盘上食物的分量大相径庭，但他们却几乎同一时间吃完。Lonan往收拾干净的桌上摆了一枚铜锭，掏出自己的家门钥匙，对照着端详了片刻后回自己卧室……带了把匕首出来。
纯黑的，是他从未在探险家公会里见过的款式。哪怕在明亮的阳光下刀面也没有反光，一定很适合偷袭。
“给你做把钥匙，省得你再说我死直男。”Lonan从厨房柜子里掏了把面粉给钥匙拓模，“材料是你一小时前自己选的，不要以没睡醒作理由反对。”
Sebastian已经知道自己男朋友会用工业炉烤披萨，在一番思想斗争后也接受了（毕竟那披萨挺好吃），但这不表示他看到Lonan用匕首刻钥匙的时候不会斜眼看他。
“你农场里这么多自己做的道具，我不信你没有铣床。”
“会知道铣床，看来平时没少看你妈妈干活。”Lonan头也没抬，用匕首的尖端咔咔咔地刮新钥匙上的凹槽，“凭良心说话，你是喜欢机器车出来的钥匙，还是我用一把被诅咒的匕首手刻的钥匙？”
什么，这把匕首是被诅咒的武器吗？
Sebastian确信自己那一瞬间眼睛都放光。Lonan貌似是完成了，吹掉钥匙上的铜屑后一只手把完成品递过来，另一只手举起匕首，送到Sebastian的耳边。
千百道哀鸣和惨叫吵吵嚷嚷地从刀锋处隐约传来。
“……你能把这柄匕首也送我吗？”
“Sebastian，虽然你们风格上有相同之处，但我觉得你是没有诅咒抗性的。”
Notes:
*已知条件1：鹈鹕镇/星露谷所在的芬吉尔共和国和戈特洛帝国长期处于交战状态，戈特洛帝国在芬吉尔共和国的南边
已知条件2：鹈鹕镇靠海，四季分明，但天气没极端到冬天夏天不能出门，推断为温带季风气候或温带海洋性气候
已知条件3：位于鹈鹕镇南边的芬群岛（我真的好想叫它蕨类群岛，这什么鬼翻译）整年都是夏季，推断为热带季风气候
推论1：由于芬群岛开发程度不高，芬吉尔共和国的人想吃热带水果只能靠进口
推论2：热带水果的产地很有可能是戈特洛帝国或其邻国。不管是货船还是货机都很有可能会在途径国境、也就是前线时被拦截或者打下来。…………我就想合理地写个非常想吃芒果的主角而已，为什么为此开了大半小时的脑洞？？
Chapter 48
Notes:
听我说我不更新是有借口的！！
1. 大过年的。哪怕作者所在国家并不把春节算作法定假日，但大过年的。
2. 我老板AKA公司的董事长去世。真的死了，心衰……谁懂啊，上班上着上着老板嗝屁，我还去了追悼呢…………现在是被公司荣养（？）的先帝老臣（？），以后大概会变成公司的顾问按小时收钱。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离开的时候Lonan拎着斧头朝南，Sebastian扶着摩托朝北，两人难得不顺路了一回。Sebastian的后备箱里又被塞了一块山羊奶酪，这次还搭了几个桃子，就差再添一把菜叶拌个色拉。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贿赂我妈。”
“我贿赂我男朋友的妈妈还不合理了？？”
他这是在给见家长做准备吗……不对。
Sebastian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口冷气，惊觉Lonan等于是两年前就见过家长了——仔细想想，他认识Robin甚至比认识Sebastian还早了好几个月！
他知道Robin是有点子亲妈滤镜的，一个孤僻又尖酸的死宅男能被她说成“有点腼腆”，也知道Robin一直在找机会让他多交几个朋友。现在好了，新朋友没有，男朋友倒是冒出来一个，Robin肯定是成就感爆炸，Sebastian带着花回家后她到现在走路都带风。
他真的得找天问问Robin都给Lonan泄了什么题，或是给Lonan灌输了什么先入为主的观念，比如“Sebastian抽烟喝酒飙车但他其实是个爱喝茉莉花茶的好男孩”之类的。
从农场到他家的山路小石子有点多，Sebastian开得慢吞吞地，和骑辆自行车没什么区别，正好方便他思考。虽说现在是星期天上午，但Robin的店正常营业，他一进门就会看到她。
“早上好Sebby，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
Lonan送的奶酪和桃子都还在他手里提着呢，都不让他先下楼放个东西什么的？而且他和Lonan之间不管是如胶似漆还是不共戴天，总归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和Robin有什么关系？
Sebastian从没和Robin提过存钱跑路的事情，这次也不打算提。但Robin和客户比起来不知多好对付，更何况Sebastian从小时候起就对着她练习如何报喜不报忧，此刻动作熟练地取出刚拿到手的Lonan家钥匙：“我们促膝长谈，聊了一下深刻的人生哲学，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他昨晚会哭只是因为百感交集，我们没吵架。他早上还送了我这个。”
——真正的谎言，是另一个角度的真相！不枉费Sebastian整天看悬疑片和侦探小说！
这几句话其实有些阴阳怪气，尤其是从面无表情的Sebastian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但话里蕴含的信息够有冲击性，足以让他母亲一时忽略他的口吻。
“那就好！”Robin松了口气，随后打趣道，“……如果你们打算结婚，记得提前找我设计婚房，不然新婚期要听我叮叮咣咣装修，都没机会度蜜月了。”
论点很实在，举例也很实际，但Sebastian真心希望Robin别再说话了。他还年轻，自认还是个中二青年，这种过于现实的话题真的让他有种一脚踏进棺材的感觉。他从未认真调查过鹈鹕镇的婚姻习俗，据说是官方（找Lewis）和民间（在下雨天的海边问幽灵买一个贝壳？认真的吗？）双线并行，但按照市镇官网那破样，Sebastian不觉得自己在网上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如果去图书馆查的话，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书的标题，他一定会连夜搬离地球。
2：30 pm
Lonan：我在森林里碰到Sam了
Lonan：他说下星期你们要去Zuzu市踩点？知道要花多久吗，我看看能不能把体检并到那天去，在市里住一晚第二天去也行
手机啪地一下砸在Sebastian脸上，鼻子都要歪了。他就不该躺着看短信。
2：40 pm
Sebastian：早上出发，到那边再完事至少下午
Lonan：然后回鹈鹕镇又是几小时的山路对吧
Lonan：那还是第二天早上体检比较合理，毕竟要禁食
Lonan：晚饭我给你挑个店，在我地图里存了几年了
信息嘀嘀嘀地不断发过来，Sebastian还没打几个字Lonan就快把一切安排好了。又多了一天没空写码的日子，还好他现在已经不急着存钱。
3：00 pm
Sebastian：你多给Sam和Abigail送点礼物，他们要额外拿着我的键盘回家，到时候肯定要嘴我
Lonan：你拿我做人情？？？
Sebastian：我就拿我男朋友做人情怎么了
Lonan：没怎么，不过是今晚会有一个哭湿枕头的伤心人
Sebastian那是一个字也不信。论精神强度，Lonan和Sam在他心里高居前列，难分一二。他们俩都有在Joja工作的经验，看来Joja是个磨炼人心的地方。
3：10 pm
Sebastian：砍你的树去，我等着吃你种的芒果
Lonan：得寸进尺啊Sebastian，渣男竟在我身边
Lonan：到时候我一定要挑个酸的送你
……也就是说一定会送咯？
Sebastian哈了一声，坐起来重新开了电脑。他（又）要把自己的个人状态改成不接新活了。
Notes:
作者不打诳语，Sam他是真的会在秋天的星期天去森林。
以及Sebastian婚前被母亲闯卧室+扔漫画书+工作被当玩电脑，婚后（拉开距离后）终于能和母亲关系回温，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是哪家的东亚小孩……在做角色分析的时候就觉得Sebastian的个人边界超大，果然是过去没隐私，长大就有反弹
Chapter 49
Notes:
不上班但有钱拿好爽啊！！！
根本没必要摸鱼写文，整片的大海都在我眼前（？以及
我平日每章字数：1500
现在写着的第一段R18内容字数：没写完但已经超过2000……搞黄是第一生产力是吧？！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虽说Sebastian有了Lonan家的钥匙，但两人还是更常在Sebastian的地下室里碰头。毕竟Lonan整天都在外面四处跑，真的会在家的时间只有夜晚到早上的那几个小时。很多时候Lonan起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周末也不休息，令人质疑他当初辞了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说Abigail生日我送她什么好？我知道她喜欢紫水晶，但紫水晶我平时就送，生日总该特别一点。”
Sebastian头也不抬：“现在正好秋天，你可以给她烤个黑莓派。她爱吃甜的。”
“感觉还是有点普通……”Lonan这次没有坐那个都快成他专用的小方桌前了，而是占用了Sebastian电脑桌的另一侧，为了电脑的安全还非常给面子地没吃东西。
“要特别的礼物？你那么多淘汰不用的剑，送她一把？”
“……也不是不行，但总觉得送了之后会被Pierre穿小鞋。”Lonan把背包放在腿上丁零当啷地翻（他把一柄金刃的双手大镰抽出来一半又放回去了——好tm酷炫，Sebastian下次有空一定要观摩一下），许多Abigail肯定喜欢的宝石和矿晶昙花一现，最后捞出来一根装在小瓶子里的魔法糖冰棍。
有句话叫大人有大量，Sebastian不算大人，所以他很没有大量地开口：“这也太特别了，先送我一根以后再考虑送她的事情。”
Lonan抬头看他，呆滞数秒后嘴角逐渐上扬，一声往上走的“噗哈”像是汽水泡泡一样冒出来，收也收不住。
Sebastian回瞪：“你笑什么，我是不配比Abigail先收到魔法糖冰棍吗？说好的偏心呢？”
Lonan看他一眼便笑个几声，笑意淡下去后再看过来一眼继续笑，永动机似的。他边笑边抽了根带子给糖罐打了个蝴蝶结，咕噜一下把罐子滚到Sebastian的桌上，碰着他的键盘停下了。
“没错，我偏心，这根魔法糖冰棍先给你。”Lonan笑够了，揉揉脸颊后打趣道：“你大概用不上攻击和防御的强化，但谁会嫌运气太好呢。有人说自己最近在网络拍卖上追踪限定版的漫画书对吧？”
没错，而且起拍价格够低，竞价者又少，说不定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到手。Sebastian心里打算要是真的能拍下来就送去Lonan家，放在自己家里他怕被Robin当废纸回收了。
“这增强的运气能蔓延到网上么……？”Sebastian收起糖果，边上的Lonan失去了特别的礼物，最后决定给Abigail烤一个巧克力蛋糕，用那些贵得莫名其妙的单品巧克力以示敬意。Sebastian一边给小团体群里发短信通知今年的蛋糕Lonan负责了，一边接收Sam磨磨蹭蹭终于送过来去Zuzu市踩点的行程。
两处不需要申请街头表演许可的路口，两家有白天场的酒吧，两家商场的户外小舞台，零星分布在同一繁华区域里。大半天走遍虽然不能说轻轻轻松松，但好歹不会累死。
他把行程转给Lonan，两颗脑袋挤在一起找旅馆。至于Lonan会选大床房还是双人床房，两边都经历过并且都正常睡着了的Sebastian毫无畏惧。
——然后他眼看着Lonan点开了各种豪华套房的页面。去掉双卧室家庭房的选项后，剩下的都是夫妻或者情侣用的套间，个个透明浴室玫瑰香槟什么的，看得Sebastian太阳穴都疼。
“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便宜，”Lonan一边继续浏览一边评论，“选个边间房吧，噪音少，离紧急逃生通道还近。万一我们运气不好，住的那天地震或者着火了，我不知道靠图腾能不能从Zuzu市传送回来。”
Sebastian很想说他被害妄想，但硬是告诫自己对男朋友要好点，于是安慰道：“……没这么背吧。”
Lonan看他一眼，表情难读，像电影里见过世面、感慨颇深的老师傅：“我搬来农场不到两年，田已经被陨石砸了两次，你说我背吗？”
……好背啊！不对，陨石是稀罕玩意，又没砸到什么建筑物，他这到底运气是好是坏？Sebastian刚收到的那根糖冰棍是不是该退回去？
农场主先生害得Sebastian说不出话来，自己却是叭叭叭地飞快点开又关闭一个个套房的预览照片，和Sebastian确认过装潢风格的喜好后成功预订。
“体检前最好不要吃高盐高糖高油，不然我们还可以找家好饭店。没事，我们总有下一次的。”正事办完，Lonan站起来却没往门那边走，而是绕到了Sebastian背后，手从后面伸过来，隔着帽衫的布料压在他身上。
Sebastian看不见Lonan的表情，但Lonan现在肯定在脸红，他都观察出规律来了。
他大致能猜到Lonan想做什么，但还是开玩笑道：“你都是心情好的时候凑上来。发生什么好事了，说给我听听？”
Lonan低头回答，Sebastian能感觉到他把下巴搁在自己头顶上了，“来见你就是好事，几天后有约会也是好事，找的男朋友愿意陪我折腾这么一大圈也是好事。”
“一起体检算约会吗……？”
“我是当事人，我说算就算。”Lonan在笑，Sebastian的后脑勺捕捉到了他胸口嗡嗡的震动。“你要觉得不够浪漫，Zuzu市有的是约会地点，哪怕你要我陪你看夜场血浆片都行。”
他这么说Sebastian可要当真了。既然旅馆已经订好，Sebastian大可以找找附近的电影院——
——Lonan松手离开前在他额头上留了一个吻，所以Sebastian决定先跳过血浆片了。希望Lonan也喜欢恐怖或者悬疑题材。
Notes:
*根据wiki，一根魔法糖冰棍的维持时间是现实时间8分24秒。星露谷的一天20小时是现实时间14分钟，8分24秒可以换算成约12小时，正好半天。
Chapter 50
Notes:
没工作但有薪水拿超开心的！！！
by通了Steam上至少三个游戏的作者……话说我在微博上闲得发慌搜了自己的作品名，有一位同学实在是很热情洋溢地跨平台夸我且催我稿……我好有罪恶感啊……
3/25: 紧急改前后文不一致的地方，不需要重新看一遍。
Chapter Text
鉴于巴士站几步远就有矿车停靠点，Sebastian起床后随便塞了两片吐司，拎起装键盘的背包直奔矿洞和Lonan汇合，搭他的便车。
实话实说，自从目睹Lonan——当时还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里人——能在搬来鹈鹕镇的一星期内和矿里怪物打得有来有往，他也重拾了自己的探究心和战斗训练，从地下一层开始往下开拓。Lonan早就重新激活了所有的升降梯，所以Sebastian的安全其实很有保障。
靠私藏的那根流星锤他能打到80多层，再往下就不行。一是他装备实在很烂（毕竟他没买战靴，也没更新过武器），二是Lonan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说得没错，最深处的岩浆区域是真的很热。在通往80层的绳梯暴露的瞬间就有一股猛烈的热浪往Sebastian脸上扑，他怀疑自己下去之后会三分钟内要么给怪物刮痧后被围殴，要么脱水挂掉。
秋天的矿洞里有点阴冷，但Sebastian就是喜欢这种又阴森又带点潮气的地方，而且还有个好处是没人打扰。
他拿起手机，还没解锁就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吱嘎声。三秒内一辆矿车从隧道尽头冒着火星子用飙车的速度疾驶过来，停在了轨道的尽头，惯性差点把里面的Lonan甩出去。
“——你早！”
看来乘客本人倒是很习惯。
新发现，Lonan今天没穿他平时散漫而便于活动的衣服。牛仔裤换成了休闲西裤，外面还套了件同样西装风格的薄大衣，战靴也不穿了，一股子小白领的班味扑面而来，就差手里再拿个咖啡店的纸杯。
Sebastian看他。
Lonan坐在矿车里看回来。
农场主先生一如既往地爱回嘴：“今天没什么体力活动，穿暖和点怎么了？”
Sebastian硬把喉咙口的那句“你穿这样坐矿车很抽象”咽下去，改说了“很适合你”，反正也不是谎言，多夸一下自己男朋友又如何。
Lonan往后挪，Sebastian挨挨挤挤地把自己往矿车里塞。仗着两个人已经谈上了，他们直接抱在一起，于是哪怕比上次还多了个包，依旧坐得便比上次更宽敞一些。拉动把手之前Lonan朝两人身后摆了摆手，Sebastian遵从好奇心回头去看，在昏暗的矿洞深处依稀看到一个朝他们方向挥手道别的身影。
对方的身高怎么看都太矮。鹈鹕镇的未成年人严禁进入矿洞，巡逻和监视是隔壁探险家公会最重要的责任之一。更何况那个人影头顶上有两个小尖角，Sebastian和镇上的小孩们不熟，但也知道他们不会打扮成那样。
“那是谁？”
“住在矿洞里的矮人，有时候我会找他买炸弹。”
矮人？Sebastian以为他们早就全部迁移到地下生活，如今已是都市传说。他活到现在的二十几年里只记得一次人类和矮人文明的接触，是某个公司想开采原油，结果挖塌了矮人的洞窟，但那也只是遗迹而已。
矮人有自己的语言体系，但一般只有考古学家或者人类学家会去学。Sebastian知道Lonan手里有矮人语教程，但他不知道Lonan居然学到了能和矮人对话的程度——等等，这算不算第四类接触？那个矮人有没有和Lonan透露过矮人科技的秘密？
“……我该问吗？”
“还是那句话，你想从我这里拿到答案，要么对我严刑逼供，要么和我结婚。”
后者的可能性日益增长，已经不能纯当个玩笑听。入秋后没下过几次雨，所以这一个多月Sebastian都没去过沙滩。如果Sebastian一转头，发现在东侧沙滩的阴影里站了个老水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作何反应——毕竟8000g的头盔都给Lonan买了，5000g也不是出不起。
出得起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咚咣咚咣晃动的矿车确实很适合乘客思考，但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并不能让他的思维深入到哪里去。他和Lonan跨出矿车，拨开树丛，正好看到马路对面Sam和Abigail背着乐器，踢踢踏踏地往这边走。
“……天呐。”Lonan在边上突发暴言，“我和一个车库乐队混在一起，还谈了其中一个。……晚了十几年的中二期虽迟但到？“
Sebastian一时没忍住笑，但笑完了还是给Lonan后背来了一下。“怎么，谈到个车库乐队的键盘手委屈你了？”
“怎么会呢，”Lonan一边朝不远处两人招手，一边继续和Sebastian咬耳朵，“那你谈到个土里刨食的农民委屈吗？……早呀，Sam，Abigail！”
土里刨食这个词用得可真谦虚。去年还不好说，今年Lonan的收入肯定高过鹈鹕镇的任何居民，看Lewis那走路带风的高兴程度就知道。更何况Lonan是地主不是佃户，他除了交税，所有的利益全都是自己的，努力和结果成正比。
Sebastian没出口的吐槽被淹没在其他三人的招呼和寒暄里。Lonan一边说着“达则兼济天下”一边直接付了四人份的车票，还一人手里塞了瓶防晕车的柠檬茶。
Sam把吉他安置好落座，捧着瓶子感动道：“我妈在Vincent出生后对我都没这么细致了。”
“你正常点吧队长，等下还要你领路呢。”Abigail头也不抬地在手机上噼里啪啦，Sebastian怀疑她是在给她爸妈报备——他们三人组里Abigail最野，但偏偏她家宵禁最严，果然人生无常。
无中生儿的Lonan自觉和Sebastian坐到一起。他们四个就是大巴的全部乘客了，所以可以毫不顾忌地把椅背放到最平。
“……你来这里的时候大巴出车祸了，没留下心理阴影吧？”Sebastian小心翼翼地问，他坐定了才想起来，一时有点后悔。更何况鹈鹕镇出发的大巴司机是酒蒙子Pam，也不是什么很有安全感的人物。
“我没问题。倒是你，”Lonan上下看他一眼，“等下车你有的好受，不如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他下车会怎么样？有人要暗杀他吗？
Sebastian不明就里，但车里没什么事做，看手机又容易晕车，他还是把帽衫的兜帽拉到底，盖住眼睛睡了。Lonan在边上掰开了一个橙子，空气里有水润的香味。
Chapter 51
Notes:
*玩着游戏
*收到凹3的邮件通知，看到有评论
*惊觉自己有存稿，汗流浃背
*决定加一点字数算作弥补
……嘻嘻！
Chapter Text
Sebastian头朝下趴在旅馆的大床上，拒绝回忆之前的一整个下午。
他今天计划中的工作：在Sam领他们到指定地点后检查供电设备和排线，大家把三台乐器都摆出来看看空间够不够，试音，走人。
他今天实际的工作：在Sam领他们到指定地点后检查供电设备，发现现场的插座和插排都不够位置也别扭，安装各种延长线后地面乱成蜘蛛网地雷区，在任何技术问题发生时被Sam推上前线，摆出乐器，累计被电线绊到三次，试音，被Lonan评论音乐从膝盖处传出来，到耳朵里已经怪怪的，想方设法找东西垫高扩音箱和音响，去洗手间生限时五分钟的闷气，再试音，走人。
围观群众Lonan一开始还打趣他（“你看我之前说得对吧“），后来目光逐渐转向爱莫能助和怜悯，最后开始帮忙打杂。Sebastian不知他是在Joja的办公室里见证了多少废物同事垃圾上司造成的烂摊子，才练出这种企划没开始就知道会出问题的预测能力。
不过Lonan自己也没置身事外。他们这一帮人，金色海胆+中二刘海+紫色彩染，就连唯一一个没在理发店里折腾过的农民也留了个长发，别人乍一看还以为乐队有四个成员。几乎所有的酒吧和小舞台的员工都把Lonan当成了乐队经理，在Lonan给他们带饮料和小食（因为进度比预料中慢太多，他们没时间坐下来吃午饭了）时误解更是讲不清。
在两间酒吧里Lonan坐着没活，便和店主推销自己农场酿的酒，酒瓶子都掏出来两个才终于让对方相信自己不是搞音乐的。要不是Sebastian在舞台那侧忙得脚不沾地，多少得开他一两句玩笑。
Sebastian今天和人讲的话比他去年一年加起来还多。本来还想吃好晚饭拉着Lonan去看《它在雨中嚎叫》的夜场，结果走完最后一个舞台后已经晚得Sam他们快赶不上末班巴士，正经的晚饭和电影更不用说。Sebastian本人也是步履蹒跚，也就剩下铁人Lonan还笔直地站在边上，热心地扛着所有的乐器包，陪他们等长途巴士，之后又给自己和Sebastian叫出租车去宾馆。
办入住手续的时候Sebastian的脑子都要烧断片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驾照拿出来的，说不定是Lonan帮了忙。
他们推迟许久的晚餐几乎要被取消，哪怕客房服务来得再晚个一刻钟，两人就该为了体检禁食了。
“……你还行吗？”
Lonan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听着有点远，嗡嗡的。
Sebastian不管自己的声音隔着床垫能不能传出去，反正他是没精神大声说话：“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所有人……”
“好戏精啊，没想到我会在Zuzu市听到你说这种话。”Lonan一边笑一边坐到他身边，给煎饺翻面似的把他铲到床的一侧，滚了一百八十度变成脸朝上。“电器问题诶，他们肯定觉得你最熟了。”
“我是个写码的，不是IT维修工！再说计算功率也不是IT的活……算了，他们懂个屁。”
“不要趁着朋友不在场就嘴碎嘛。”
“哪怕他们就站在我面前，我也照说不误。他们懂个……嘶。”Sebastian捂住太阳穴，今天又是说话又是工作还没时间喝水，脑门都一跳一跳地疼。“……下次下雨的时候我去沙滩不看海了，我要把Sam推到海里去，这什么统筹能力。”
明天要验血，他甚至不能吞一颗止痛药。
“生气会升血压的，岂不是头更痛。”Lonan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休息完了去冲会儿热水，看看能不能把血管舒展回来。”
幸好水是室温的，Sebastian已经在头疼了，不需要冰水雪上加霜。他喝水，Lonan在边上探头探脑，时不时地做点小事情，比如调低电视音量和床头灯的光线。对方身体一切正常，吃饭洗澡没有一点拖沓，此刻已经拆了辫子又拿了手机，完全是打算睡觉的模样。
“……Lonan，我头疼是因为缺水，不是偏头痛。你不用关电视的。“
而且为什么你的目光从刚才起就一直跟着我，头转得像只猫头鹰，手机拿在手里却不看，抄了块板砖似的。
Lonan只是笑笑，是当初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种掩盖紧张的笑法，Sebastian挺久没见了，一时还挺新鲜。他丢掉空瓶子又往浴室走，Lonan的目光照旧黏在他背后，一直到他关上门为止。
这间房虽然顶着蜜月套房的名字，但并没有什么透明浴缸或者按摩床之类的玩意。唯一的特殊对待是床上用毛巾折的一对天鹅和桌上一盒巧克力（缎带里还插了一支玫瑰！），但他们今晚又不能吃。Lonan倒是兴高采烈地把巧克力收了起来，心里怕是拿来配什么咖啡都想好了。
至少莲蓬头是个比洗面池还大的高档货，调节水流的旋钮有好几个档可以选。希望热水真的有用。
——Sebastian重新爬上床的同时Lonan就凑了过来，掀着被子裹住自己的姿态让Sebastian想起撒网捕鱼的Willy。他把Sebastian往下压得脑袋都要靠不到枕头了，脸也埋在Lonan胸口，距离窒息仅一步之遥。
两个人拼力气的时候Sebastian总是特别弱小无助，他一个敲键盘的拿什么和上午种地下午杀人…啊不杀怪的Lonan比，于是只能靠嘴：“你怎么回事？”
他现在看不到Lonan的脸，但听声音能辨别出对方也很疑惑：“看到你揉太阳穴我就特别在意，无论如何都想让你别继续头痛……大学住宿舍的时候舍友病过，我好像没这样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那Sebastian就更是一头雾水了。好在先前冲的热水澡确实有效，他的脑袋又被Lonan的手臂连着被子环得密不透风，头痛十有八九不会再发。
令Sebastian好奇的是，那股柚子一样的气味还在Lonan身上。他穿的是宾馆的睡衣，头发和皮肤上也是宾馆洗浴用品的味道，但现在两人靠得极近，Sebastian的鼻尖快伸进Lonan睡衣的领口了，便能在体温的挟裹下嗅到熟悉的气息。细闻之下柚子和草叶以外还有一点土味，闻久了就会想到家门口的山林或者山下某人的农场。
就算Lonan整天做农活被植物和土地腌入味了吧，柚子是哪来的？
Sebastian的脑子现在只能处理基本的“可以”和“不可以”，至于“为什么“这种需要耗费脑细胞的问题就得留给明天。再说Lonan到现在都不松手，他也不指望睡前能刷刷社交平台了，直接闭眼吧。
貌似是感觉到Sebastian放弃了挣扎，Lonan的手臂也放松了一点，他的一声晚安隔着好几层阻碍模模糊糊地传过来。Sebastian叹气，一边想着明天要笑话Lonan老母鸡，一边回了一声晚安。
谁管Lonan听不听得到。
Chapter Text
今天是工作日，医院里只有一些退休了的大叔大婶和他们一起等抽血。Sebastian难得在正常的作息时间内睡足八小时，自己都不习惯自己振奋的精神状态，几分钟里已经发了一圈的邮件，工作都安排了好几项。
Lonan在边上一起坐着等号，手机上看着Marnie给他发的美尼斯先生的视频。可能因为在被Lonan收养前受过Marnie一点照顾，美尼斯先生尽管要在别人的屋檐下委屈一天半，但一点不显得拘谨。Lonan给它喂鲜肉鲜鱼它吃，Marnie给它喂最普通的猫罐头它也吃，倒是好养。
农场主看完后锐评：“饭量没变，但积极性没平时高。看来还是生鱼比较好吃。”
一边的Sebastian总觉得自己也被点名了。
之前被叫到的人三三两两地捂着胳膊离开，他们的号码已经出现在屏幕上，再过一两个人就能轮到。Sebastian倒是不晕针，但验血以外好几个项目都挺屈辱，他也只能尽量不去想。
Lonan倒是安详地在附近地图上戳戳点点，给两人做日程安排：“等下体检结束后先吃饭，之后干什么？难得来Zuzu市，总该玩一玩吧。我们是把昨晚没看成的电影补上，还是你想去水族馆啊咖啡馆这种传统的约会地点？”
“电影算了，白天看恐怖片味道不对。”Sebastian回到一半，突然发出疑问：“Lonan，我们是沿海城镇的居民，你自己还整天钓鱼，去什么水族馆？”
“话不能这么说，去完水族馆后吃水产会觉得比平常好吃。”Lonan一本正经地回答。
Sebastian上次去水族馆还是小学时候被老师带着参观，那时候他还没吃过刺身，看鱼就是看鱼。现在他要在水槽里看到一条金枪鱼，怕是要和边上这人一个想法，尤其是他平时观摩Lonan钓鱼和片鱼次数略多（还要带上Lonan不请自来的小讲座），已经开始会把整条带鳞的鱼和食物联系在一起。
但他还是假惺惺地谴责Lonan，因为对方的反应好玩：“没血没泪啊你。”
仔细想想，水族馆也不坏。Sebastian可以去看两栖馆，鹈鹕镇可没有树蛙。最好能看到那些色泽艳丽的剧毒品种。
Lonan深受冒犯：“你约会打算带我去看恐怖片，还好意思说我？”
“你又没反对。”
“没反对又不代表那是个正常选项，你这样是要在网上被嘲笑死直男的！”
“……你就等着机会对我报这一箭之仇？怎么什么鸡毛蒜皮你都记着？”
Lonan诶嘿一笑，在Sebastian想出什么反击方式之前两人一起被叫了号，只能分道扬镳往各自的小隔间走。不到两分钟后他们姿势一致地捂着胳膊出来，谁看谁都觉得好笑，也不继续拌嘴了，一起走去静坐区等止血。
“我们为爱情流下热血。”Lonan开口瞎讲，在Sebastian没憋住的笑声里继续四平八稳地胡扯，“笑什么，等下要为爱情做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Sebastian一只手上有个针眼，另一只手要摁着止血棉，连捂住嘴的本事都没有。幸好周围没什么人，他歪头笑进自己肩口处的衣服里，这才勉强压低了音量。
“太中二了Lonan，没想到还有轮到我说你中二的时候。”他边笑边说，“你是不是还要说我们为爱情忍饥挨饿？”
就说体检禁食是不是忍饥挨饿吧。
“怎么不算，已经死了多少体细胞了，饿殍遍野啊。”Lonan也终于装不下去，笑够了才翻开手里的体检清单，看下一个项目在楼层的哪个位置，“等下出了医院可得好好吃一顿呢。”
现在还不是Sebastian平时吃早饭的时间，他人醒了肠胃还睡着，不像Lonan从退房的时候肚子就开始咕噜，现在安静全因为他已经饿过头了。Sebastian翻了翻好几页纸的体检表，只觉得早饭和午饭要并为一顿，放射科排起队来肯定比抽血要慢。
感觉继续聊吃的会唤醒两人的胃，Sebastian换了个话题：“你硬木收集得怎么样了？”
“还差一点，下周内应该可以。”Lonan回答，手里还闲不住地给清单翻页，“也不知道那边的火山是什么活跃等级，说不定到时候手机要没信号了。”
当初Lonan在矿坑里下到一百多层都能秒发带图片的短信，电信公司铁打的信誉终究还是要受到考验。
他们俩在一群病患和护士的簇拥下硬聊了五分钟的火山岩，彼此约好了要用喷壶和岩浆试试手搓黑曜石，要是开发顺利，Sebastian也许还能去一睹火山口。虽说那里一定比鹈鹕镇的夏天炙热得多，但活火山诶，Sebastian总得去看一次。
（可惜现实生活中的火山没有配套的龙。）
——这次体检相对之下比较舒心的部分到此为止。
Sebastian的衣服鞋子穿了脱脱了穿好几次，全身里里外外都被陌生人摆弄了一遍，“医疗行为而已”和“我不干净了”在他脑子里打得不可开交。毕竟Sebastian还年轻，要不是这次体检要测生殖系统，他本该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接触到某些项目。也就当初预约时Lonan一边讲着“我们一对男同测这个干什么”一边划掉了所有的精液常规，不然这个体检没做完Sebastian就要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他现在理解了为什么很多成年人去医院还要陪，这上午不到两小时的时间给他留下的心理创伤能维持到下个季度。
“……您辛苦了？”Lonan在边上说，哪怕Sebastian把兜帽盖得不能再深，也能猜到农场主此刻半同情半好玩的神色。他倒是一切正常，更是衬得Sebastian的精神状态像朵娇花一样脆弱。
Sebastian没抱怨，但心里想着：这辈子都最好别给他折腾第二次。
至于不折腾第二次体检代表什么，Sebastian懒得去想。他没地没房的，浑身上下就一个银行账户需要惦记，他们两人之间到时候需要头疼的必定是Lonan。
“……你不欠我什么，但我觉得必须被你请一顿饭才行。”他思考片刻，告诉Lonan。
农场主先生看起来很想给Sebastian打一个“支离破碎的思考·发言.jpg”的表情包，但总体上痛快同意了，明明是花钱那方，貌似心情还很好。
他拉着Sebastian的手推开医院的出口大门。
秋天干爽的空气代替了消毒水和金属的气味，太阳也挤开LED的白光洒下来。就连一门之隔的行人们看着也比医院里的人鲜艳许多，吸饮料的听耳机的溜滑板的比比皆是，再远点还有个小餐车在卖热狗，肉香味混着炒洋葱的甜直往鼻子里钻。
Sebastian也可以确定他们这是在约会了。
Chapter 53
Notes:
自己给自己定的ddl是两周，惊觉已经超过时间了于是加了点字数。
忘记说了，我下载了小红书并看到了你们说的推荐帖，美滋滋看完了。大家好会夸，受宠若惊。
至于我的社交平台，我微博全是拿来光看不发言的，你们关注我也莫得用场！要是真的想看我发疯的人够多，我还不如开个qq群。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和Lonan最终决定去购物，就像两个进城的乡下人该做的那样。
好笑的是如果追根溯源，他们没一个是祖传的乡下人，两人都是从更繁华的地方搬来鹈鹕镇的。
Sebastian想买电子产品，反正都不打算离开鹈鹕镇了，还不如把自己的老台式更新换代一番。编程用的电脑一号和试跑程序用的电脑二号都年事已高，有时候负荷过重，主机热得Sebastian都不敢摸，风扇清得再干净锃亮也没用。
自从Lonan修好社区中心，Joja就再也不进新货了，也不再提供到店自取，他想换个键盘都找不到好看点的款式。而且店里还开始全店清仓甩卖——一家超市开始清仓，除了要倒闭以外不做他想。
一座废墟重获新生，代价是在另一处诞生一座新的废墟。好讽刺，好诗意，要不是Sebastian的日常生活因此受限，他会考虑鼓掌喝彩一番。
Lonan则是打算把当初发的宏愿全都实现掉，那些五位数起步的料理道具确实需要在实体店摸个手感再买。于是他们选了一家大型百货，能同时满足吃饭消费娱乐（可以去打电玩，要是逛得够晚还能衔接恐怖片）三种需求。
“你换台笔记本吧，至少搞个16G的RAM。”Sebastian怂恿他，“干脆买部台式也行，你已经不租房也不上班了，不需要讲究轻便。”
Lonan边听边笑：“一个程序员在和我讨论电脑配置，好刻板印象啊。”
Sebastian翻了个白眼：“你这才是刻板印象，我是写程序的，理论上不懂硬件配置也可以。”
他们一致认为饿着肚子不能做决策，便打算先吃东西。地下一楼和顶层都有美食广场，顶层矜贵底层平民。但矜贵的顶层饭店们懒得屈尊开午市，Sebastian和Lonan在顶楼绕场一周后又灰溜溜地坐电梯往下走。Lonan抱怨连钱都花不出去，Sebastian则在边上跟着声讨资本摆架子，骂完了才意识到身边这位是个地主，也算半个资本家。
地下一层的店铺都是小门小户，但整个楼层加在一起，种类比顶层多了数倍。时值秋天，大家都是南瓜栗子甜薯蘑菇一拥而上，随便靠近哪家咖啡店就能闻到南瓜派拿铁或者榛果拿铁的气味，再讲究点的还会烤苹果派。
“……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做苹果派。”Sebastian回忆起来他生日的那个蓝莓挞，酥皮是亮闪闪的金棕色，吃起来近乎一块充满黄油香味的大饼干，他做饼皮的技术肯定没问题。
Lonan哈哈一笑：“我农场里的苹果树是直接吃的品种，加热后会太软烂，不能拿来做甜品的。你想吃我烤的苹果派的话，我们今天可以买点青苹果回去。”
“……倒也没这么执着。”
Sebastian说着先进了边上的糖果店，给自己拿了一包超酸史莱姆软糖，示意Lonan去付钱。糖分滋养大脑，酸味生津开胃，很适合十分钟内大概要开饭了的自己。
“就80g的东西？你这也太节约了……”Lonan抱怨，给自己搭上了几板烘焙用的巧克力，光看哑光的纸质包装和上面的镀金印刷就知道不便宜。
“我只看喜不喜欢，不看贵不贵。”Sebastian边回嘴边拆包装，看自己这回手气如何。他最喜欢的是青柠檬口味，菠萝也凑合，唯独樱桃不行，一股咳嗽糖浆味。
——很好，里面红色不多。
Lonan也从里面摸了一颗，大概是不习惯这类糖果，被外层的糖粉酸得一激灵，五官皱成星号。他们一边嚼软糖一边蹓跶，一路上否决了过于简单的三明治或者汉堡炸鸡，又出于喜好问题筛走了塔可和卷饼，兜兜转转地在一家大众餐厅里坐下了。
除了蛋类以外Sebastian不挑食，就直接把菜单递给Lonan看他发挥。
“我想吃炸炖饭球，配个色拉或者清淡一点的汤……Sebastian，你喜欢面包色拉吗？”
“……不喜欢，换个普通的色拉。”
在诚实和友善之间Sebastian选择了诚实。看来要更正一下，Sebastian还是有一点挑食的。面包色拉里那不干不湿的面包他真的吃不来。
“那就凯撒色拉，炖肉意面，Sebastian你想吃水产还是肉类？”
Sebastian觉得想吃海鲜的话不如让Lonan去钓新鲜的，反正哪怕不熟的菜他也能学，就点了小羊排。
虽然已经算是午饭了，但毕竟是一天中的第一顿，而且回去后还要工作，Sebastian没点酒。Lonan倒是点了一杯当店的特选红酒，Sebastian想起他春季那时一扎啤酒就趴倒在酒吧里的情况，真心希望他当时是出于疲劳而不是酒量。
店里人不多，他们刚摊开餐巾就有侍者送面包来。篮子里的面包还冒着热气，一起端上来的不是黄油而是橄榄油，看着带了一丝绿色。
“要是佛卡夏就更好了，当然普通的白面包也不错。”Lonan取了一个圆滚滚的小面包，撕开了时候还观察了下：“有点难掰，麸质很高，这类面包冷了会很硬的，我们赶紧吃吧。”
Sebastian一边想着这人吃个面包都能分析出两行字来，一边尝试了下橄榄油。他平时都是黄油派，有时候早上烤吐司忘记提前软化黄油的话还会干啃。橄榄油有独特的香味和触感，虽然吃着不坏但总让他联想到色拉。
这种感觉在色拉端上来之后更甚，尤其是这家店的面包干貌似是用自己手里面包的同款烘的。
Joja的餐饮区也卖凯撒色拉，但因为没什么人买周转率太低，里面的生菜总是有些褐色的边缘，上面撒的也是香味早就散尽的干酪粉。眼前这份看着就新鲜，几片硕大的帕尔马干酪盖在上面，闻着还有些超市里没有的咸香。
Lonan早已经在咔嚓咔嚓地嚼生菜，看着对菜肴质量还算满意。但他咽下色拉，给自己来了一口红酒后，Sebastian眼看着他眉毛跳了一下。
——这家店拿不了Lonan的五星好评了。
“你这什么表情？”
Lonan一咂嘴：“……当佐餐酒不够清爽，空口喝又太单纯，不上不下的。可能是我嘴太刁了吧，自从地窖盖好，喝酒全是喝的紫星。”
Sebastian是个正常人，好吃的和不好吃的中间肯定选好吃的，但归根结底在饮食上没有Lonan那么计较。他此刻心里不由得冒出“事儿精”一词，但因为成长带来的智慧，又把心里的吐槽咽了下去。
他都还没喝过Lonan农场产的紫星的酒呢。
他们分完面包和色拉后三道热菜一起上了。炸炖饭球一盘三个，明明是前菜却几乎有掌心那么大，还好Sebastian他们超过十二小时水米未进，胃口比平时大了不少。Lonan先划开了饭球看里面的料，再干吃一口，再刮了点附带的蘸酱一起吃，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扎这家饭店主厨心窝的话。
毕竟油炸碳水，碳水还是奶酱口味的，又能难吃到哪去。
Sebastian自己的小羊排挑不出什么错来，表面焦黄，切面粉嫩，羊排边上还堆着玉米糊和烤蔬菜，不至于吃羊肉吃到腻。他一边用刀划拉肋骨和肉的连接处，一边看Lonan如何研究他的那份正餐——他分不出炖肉意面和普通的番茄酱意面有啥区别，但现在问出口就要听Lonan的长篇大论，羊肉冷了可是很膻的。
“牛肩小排，”Lonan动着腮帮子说，“要是能用牛腮肉或者脊排就好了，本来就瘦的肉炖久了会变柴。算了，这种不需要预定、还没有自己独栋店面的地方不能要求太多。”
感情他还喜欢去需要预定、还有自己独栋店面的地方吃饭？怪不得当初给Joja当牛马存不下钱，刚来农场的时候掏空钱包也只有500g。
有存钱习惯的Sebastian向Lonan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Lonan被盯得背都缩起来一点：“我开源了！现在不节流也可以！”
“那你这个源最好每天都开下去。”
“我们交往后你变亲昵了，但也变凶了……”Lonan擦了下不存在的眼泪，还拿起红酒借酒浇愁（这戏精）。
Sebastian直接指出：“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是变坦率了？”
“我们一般把这个叫作口无遮拦。”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真的口无遮拦。”Sebastian回嘴，下一秒忽然觉得不太对。
“啊哈，所以你和我一起的时候心情没有不好过？”Lonan果然捉住了重点，仗着自己能边吃边讲话，整个人一副用Sebastian的乐子下饭的模样。
Sebastian前脚才说自己坦率，总不想下一句话就自打耳光，于是摊牌：“见到你对我的心情和精神状态都有帮助。有时候我非常愤怒，但看到你我总会冷静下来。”
“……那我可真光荣。”Lonan抿嘴笑了一下，脸有点发红。他喝了口红酒掩饰，杯子空了后终于开口：“我现在特别想给你再点一份冰淇淋，你喜欢巧克力榛子口味吗？”
“我们吃不下的。”Sebastian最后补了一句，“……不过回去的路上我们可以分旅馆给的那盒巧克力。”
Notes:
把某句婚后台词拉到这儿来了。我觉得他们可以！
*他俩吃意大利菜去了，里面的菜都是真的。Sebastian他妈妈那么喜欢意面和羊奶奶酪，他本人应该很习惯地中海菜系或者美式意餐。
愿意看他们具体吃什么又或者是自己也想吃吃看的人：
炸炖饭球（arancini）：作者喜欢奶酪炖饭炸出来的，蘑菇炖饭其次。美国人喜欢往里面塞一块奶酪再炸，也好吃，就是太垫肚子了，完全超出前菜范畴。其实比起酸味尖锐的玛格丽特酱作者更喜欢蘸番茄酱吃，但说出来会被意大利人揍。
面包色拉（panzanella）：这个色拉Sebastian是真不喜欢，看电影的时候请他吃他会不高兴。……作者也不喜欢！里面泡水再拧干的老面包口感很怪不适合中国嘴！
玉米糊（polenta）：意大利人的杂粮糊糊，农民菜（笑）。现代的玉米糊量够足调味也够重，已经味道不错了，饭店里做的话还会加入大量的干酪和黄油，吃起来再也没有那种忆苦思甜的感觉。
这么一看意大利菜真是痛快淋漓的一场升糖，怪不得只听说北美盛产麸质不耐受，没听过哪个地中海人吃不了面包的。要是他们前菜吃的是不占胃的生拌牛肉或者油浸橄榄什么的话就能写甜品了，但大众餐厅怎么可以写这些。
Chapter 54
Notes:
Zuzu市之行拖得有点长，不高兴。
开始写一点肉体上的拉扯了，高兴。然而存稿还是一潭死水，痛哭流涕。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在一部32GB RAM的台式电脑、一台冰柜、一台烤箱炉灶一体机、还有一台带制冰和碳酸饮料功能的双开门冰箱后，Sebastian直接蹭了Lonan的免费送货上门服务，给订单里添上了自己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部台式主机。销售都要笑开花了，哪怕结账提供送货地址的时候Lonan填了个必须专车专送的偏远地区也没在意。
至于为什么要买笔电，Sebastian认为以他现在往外跑的频率，他还是需要一台，说不定还要放Lonan家里，不然每次一起玩之后赶死线都和催命一样。
“我们要去看看饰品吗？当初说要给你搞点银饰的。”Lonan示意电梯口的消费导览，这没什么，但他具体指着的是那种非主流亚文化的专门店*，门口拥着几个背双肩包的年轻人，平均年龄能不能满二十都难说。
可Sebastian确实喜欢这个牌子，他无法反驳。哪怕他对里面一大半的周边和饰品风格不感兴趣，剩下的一小半的确正中自己喜好。
Sam组的乐队风格大众流行，那些兽齿啊骷髅啊铆钉什么的还是算了。宗教类的十字架或者由巴标志也不符合需求，Sebastian的中二走的不是那一路风格。他随手取了几个看着顺眼的银戒，再拿了一长一短两条银项链，其中一条带了块狗牌，他可以让Lonan在上面搞点花样。
说到Lonan，农场主先生因为和他肩并肩地站在饰品区，便和Sebastian观察同一排货架。他头发长，想看点绑头发的饰品只能去看女款，又被满架子鲜艳粉嫩的爱心和小动物纹样非常明显地劝退半步。最后Lonan挑了条黑天鹅绒的缎带，很有漫画里衣冠禽兽式反派的味道，和他今天穿的白领服装挺搭配的。
美中不足的是他看起来最多是个中boss，没有关底boss的排面。
“你挑完了？”Lonan凑过来看Sebastian手里的选择，“是不是有点太朴素？如果最后Sam选了露天或者路口的话还行，那两家酒吧的舞台灯光有点窄，还是再配几件吧。”
酒吧的灯确实窄。Sebastian记得在试音的时候，他们随便晃晃脑袋，那灯就照不到他们的脸了。看来脸上还是得有点能反光的东西。
“你肤色本来就浅，表演的打光肯定会把你照得一片白，有点深色的东西做反差好。”Lonan叽叽喳喳地在边上当狗头军师，态度莫名积极，“这对黑色耳钉怎么样？是用磁铁的，不需要打耳洞。别在耳廓上的链子也不错。”
不用打耳洞很好，但耳饰一买就要买一对，Sebastian一侧头发长得能盖住那边耳朵，戴了也没用，感觉浪费一半的钱。
他还在犹豫，Lonan听了他的观点后却不假思索：“那你不戴的那边我来戴？”
Sebastian不看货架了，直接转头看Lonan。
“……你确定这不是你的个人癖好？”
“是又怎么了，不还是照你的风格和喜好挑的。”Lonan还在一个个地拿着备选，“这是第一次，我同时拥有时间、金钱、和感情。你可以说我有点兴奋。”
——说得Sebastian不让Lonan打扮自己一下都罪大恶极，他只好耳钉和链子各选一款，结账后两人平分。
Lonan平常穿的衣服既不摇滚也不哥特更不流行，很难想象他戴战斗用指环以外的首饰是什么模样。但首饰又不是化妆，哪怕不适合也不会让人平白变丑，Sebastian应该不会为此就感情降温……的吧。
他们吃完逛完，正好是中午始发的长途巴士到达鹈鹕镇的时间，用图腾回去也不会有人起疑。可惜的是Lonan有本事带Sebastian回去，来Zuzu市却只能依靠公共交通——农场主对此的解释是“Zuzu市没有传送点”，对资深玩家Sebastian来说这解释非常简洁明了，真是遗憾。
希望有朝一日身边这位农夫能手搓传送点。Sebastian放弃了搬去Zuzu市，不表示他就不喜欢都市的便捷，他今天在实体店里见到的电脑配件比鹈鹕镇Joja电子产品区域里的新了至少两代，而且还便宜。
两人兜兜转转找了个无人又很多拐角的小巷子，这才敢安心启动图腾。可能是前一晚抱在一起睡觉睡得胆子大了，Lonan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拉Sebastian的手，而是直接搂住了他，能感觉到Lonan手里图腾硬邦邦的卡在他背部。
脸好近，再近就要撞额头了。
“你和我寸步不离地过了几乎一整天了，Sebastian，”Lonan说，“有没有开始看到我就烦？”
……还真没有，新鲜。但独处的诱惑力确实开始上升了，毕竟他们今天买的一堆电器24小时内就能送到。新电脑新显卡的配置终于能允许无损播放120fps以上的视频，Sebastian还挺期待用它看电影的。
“你不需要对自己那么没自信，”Sebastian看着Lonan满脸期待地等下一句，坏心眼泼他冷水：“但也不要对自己太有自信，我确实想回家休息了。”
“……你当初给电影打差评的时候我就应该看出端倪来。”Lonan夸张地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小时候有没有揪过小姑娘的辫子，把人家逗哭？”
“才没有。”
然后Sebastian原本搭在Lonan肩上的手转了个方向，揪了一下他的辫子。Lonan只有一张嘴，又要抱怨痛又要笑个不停，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看在你流过血挨过饿的份上，这次算免费让你揪了，下次我也要揪回来。”
Lonan貌似是空出了一只手，Sebastian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那只手爬过脊背，数过颈椎，指尖轻轻地从发际刮到头顶附近的发旋，手指收了一下，当然没有带起任何头发，但足够让人感觉到力道。
Sebastian还宁可Lonan真的揪他头发。但有（高得可怕的）可能，就算他真的被攥了头发，他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新世界大门打开了至少大半个门缝。
——堂堂白昼！午后的太阳还打在他们身上！他半小时内就要到家了东想西想什么呢！！
他希望Lonan能把自己的沉默和脸上冒出来的红晕归功于两人的近距离。
“回去后我要补上两天份的活，还要继续收集硬木，下次见面可能就是Abigail生日的时候了。”
“你说得好像我们不会大半夜的互相乱发短信一样。”
“……我们真的该互相督促，不要熬到凌晨再睡觉……”
哪怕看不到图腾带起的白光，Sebastian也能从Lonan虹膜上绿莹莹的闪烁看出道具启动的时机。约会要结束了，他回去一打开家门就要先面对柜台后面的Robin，要是她手里没活还要被缠着问这问那一整天。但此时此刻Sebastian依旧心情不错，哪怕想到没那么愉快的家人和堆积的工作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
“到时再见？”
“到时再见。”
Notes:
*影射Hot Topic，它家衣服（尤其是深色系）可真Sebastian啊。
Chapter Text
Lonan那天买的几板天价巧克力几乎全用在Abigail的蛋糕上了。寿星兴致高昂地向Lonan道谢，赞美蛋糕光润的巧克力淋面和上面琳琅满目的水果。Lonan也欣然接受，还提供了茶和咖啡以供解腻，虽然看Abigail和Sam那架势不太需要。
只有Sebastian知道他手机里躺着几张失败得很抽象的翻糖Abigail娃娃的照片，还配着大晚上Lonan发疯快两小时最后放弃当造型师的短信对话。毕竟烹饪技术只能保证翻糖的质地和色泽，保不了最终成果好看不好看。
至于Lonan有没有一边打趣“我可记得有人需要我偏心呢”一边用淋面剩下的巧克力酱蘸了些草莓，硬是让Sebastian比Abigail早几个小时吃到了单品巧克力*的味道……那更是Sebastian自己知道就行了。
10: 30 am
Lonan：【船只（修复后）.png】
Lonan：我 修 的 船
Lonan：要 我 买 票
Lonan：剥削啊！欺负我一种地的！
Sebastian边读边笑，笑完了瞥一眼照片里显示的1000g票钱，不由得兔死狐悲地嫌贵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言论，Lonan先打了个电话过来，于是Sebastian就开了免提，边继续工作边听听他要说什么。
Lonan的声音乘着浪涛和马达声，偶尔还有海鸥的鸣叫。
“我觉得你会喜欢船旅的，尤其是大风大雨的天气，那种性命全在老天爷和驾驶员手里的感觉和坐你摩托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在夸还是在骂？
这个问题在Sebastian脑子里过了一圈。鉴于当初Lonan并没有质疑Sebastian超速以外的（再说他也没真的超速，最多压线而已）驾驶技术，他最终决定Lonan是在说好话。
不过Willy的渔船感觉比Sebastian的摩托更耗命，毕竟翻个车还能靠头盔和防护提高生存几率，翻个船不溺水也要失温冻死——带劲，Sebastian喜欢的交通手段就是要和环境斗争的那种。
“等你把那座荒岛开发完了，我坐了船就告诉你感想。要是我真的喜欢，就要想办法暴富然后买游艇了。”
……话说他一个写码的要怎么暴富，写个独树一帜的程序、设立微小企业、然后去○谷找个天使投资人？再怎么说也太刻板了吧？
手机那边Lonan笑得都没声音了，半天终于开口：“传下去，Sebastian想买游艇。人家出海轰趴喝酒，你干嘛啊？在船舱里看漫画吗？”
“还可以看海洋相关的灾难片，一定特别有临场感。”
“太地狱啦，要是某天我们中不管哪个真的有游艇了，我不带个图腾都不敢和你一起出航。”Lonan的声音突然卡了几秒，最后断断续续地勉强传来几个“哇火山”“好大”“烟”等词，这通电话就啪地断了。
Sebastian盯着回到菜单页面的手机，心里打定主意要让Lonan去订阅卫星电话服务。
就Lonan这几天的失联程度来看，姜岛上并没有信号基站。应农场主的要求，Sebastian第一次带上Lonan家的钥匙，下山去看望美尼斯先生。
流浪的时候难讲，但美尼斯先生自从被Lonan收养后就没少过一顿饭，都是没毛没骨头还切细了的好鱼好肉，哪里还需要捕猎。哪怕美尼斯先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真的还在抓老鼠，也一定是娱乐性质，现在怕是生存能力为零。Lonan貌似也不介意自己的猫是一只可爱废物，反正他储存农作物用的是魔法背包和魔法宝箱，整个农场里一座谷仓都没有。
秋天的山路走起来清爽干净，松树还绿着，但几棵枫树和橡树已经惨获斑秃，还在苟延残喘的叶片也是边角发黄。地上的落叶只有薄薄一层，但枫叶肥厚，干枯之后踩上去声音脆亮，爽利得很。
Sebastian走完最后一段直线，视野变开阔的同时就看到了美尼斯先生。那只猫又把头埋在水碗里睡觉，简直传统艺能——脸颊肉都有点漫出碗的边缘了，Lonan根本不需要担心它会不会饿瘦，考虑考虑宠物的减肥问题还差不多。
“美尼斯。“Sebastian叫它，眼看着这只猫甩了下尾巴尖，耳朵也抖了一下，但就是不起来。
“……美尼斯先生。”Sebastian忍辱负重改口。
美尼斯先生这才屈尊喵了一下，仿佛在说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Sebastian弯腰摸了它一把。皮毛因为在地里撒欢略带尘土，但光泽油亮、没有打结、地下的手感也是温暖紧实，是一只健康活泼的小……大猫咪。
好的它一点问题也没有，但生肉和冻干都不能进自动喂食器，Lonan这几天是怎么给它安排的？
他四处扫了一圈，发现鸡棚的对面多了个鱼塘，里面有群沙丁鱼游来游去。水位浅得出奇，不过巴掌深，一只猫可以轻松站在里面。鱼塘的一个角还被碎石堆出了一片斜坡，方便进出。
Sebastian吃过Lonan送的油浸沙丁鱼，这种鱼骨头非常细软，就算美尼斯先生整条嗦了也不会噎到。
行吧，看来Sebastian不需要联系Marnie。
他转头开了Lonan家房门，美尼斯先生蹭着他的裤脚跟着进了屋直奔客厅，身后一行灰扑扑的梅花印。
Sebastian想挖几勺Lonan的冰淇淋给自己当报酬，人刚打开新买的冰箱，猫就跳上厨房的操作台，就差把爪子踩进冰淇淋的纸容器里。
它叼来一把梳子，随口一吐把梳子呸进Sebastian刚拿出来的玻璃碗，动作充满了猫对人的不管不顾。Sebastian低头看了眼100%沾了猫口水的碗，又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是理亏的美尼斯先生，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能把Lonan的宠物怎么样呢，走到这步只有早晚之分。
“你就是不想自己舔毛吃一嘴土是吧？”Sebastian用厨房纸擦干净梳子，郑重其事地警告美尼斯先生：“我这辈子都没刷过带毛的动物，别以为自己等下能有免费SPA，我们只会互相折磨。”
猫听得烦死了，尾巴尖快晃成响尾蛇。
他懂了，为什么Lonan明知美尼斯先生听不懂人话，但还是会对它絮絮叨叨。想说的话总是说出来才比较清爽，至于对方怎么回应那是对方的问题。
Sebastian没抱过猫，但见过Lonan拎美尼斯先生，便学着样子捏着美尼斯先生的后颈皮把它带离厨房。
——是开始互相折磨的时候了！
Notes:
*单品巧克力：也有叫单源或者单一产地巧克力的，和单品咖啡对应。因为原材料的产地集中，风味会非常鲜明，甚至会出现泾渭分明的喜好偏差，就像人们对奶酪或者臭豆腐那样。
死贵。
Chapter 56
Notes:
信松茂而柏悦，嗟芝焚而蕙叹。还是不公开微博了。
看评论的用户名状态就知道很多读者是游客，所以这篇状态就原封不动。
我会尽量维护剧情的流畅性，但没有质保；）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和美尼斯先生在一个半小时的互相折磨后和解了。
猫的惨叫响过，人的惨叫也响过。一人一猫就像是一个技术不好的砍头工碰上一个脖子特别硬的死刑犯，痛过怒过后徒留疲累的沉默，只想给彼此一个痛快。
往好的想，垃圾桶里确实多了一团灰白相间的猫毛和几颗芝麻大小的爪子尖，美尼斯先生也没平添几块斑秃。Sebastian虽说手上不幸多了几条白痕，但没出血，美尼斯先生也是打过疫苗的规范猫咪，不会害得人类要去诊所挨针。
为了大家的尊严，Sebastian没把一人一猫的纷争告诉Lonan，只说美尼斯活蹦乱跳。他们已经一星期以上没见面了，中间只有一次半夜时分被Lonan投放大量照片。色彩鲜艳的热带鱼和鹦鹉、虎皮花纹（！？）的史莱姆、还有很多骨架和化石，中间夹杂着Lonan的一两句评价或是抱怨，洋洋洒洒地塞满了Sebastian的手机页面，往上滑好几次都没到顶。
照片的投放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火急火燎和优哉游哉两种特质叠加，有种讽刺性的幽默。Sebastian最近因为没有某个种田的访客，生活作息规律得不像个写码的，按时睡觉第二天醒过来猛地发现短信99+，差点以为手机中毒。
“早呀。”
——Lonan瘦了。
——他还黑了一点，终于开始贴近农夫的刻板印象。
Sebastian自己都还没放下他妈展台的零碎，Robin已经笑容满面地放行，就差亲手把Sebastian交到Lonan手里。今年的星露谷展览会依旧是这几个熟面孔，Sebastian怀疑这辈子他都不会看到有新的参赛选手。Lonan背后不远处就是他农场的展位，目前上面还什么都没放，但边上的Pierre看着已经有点紧张。
“早。你看起来有点憔悴。”
Sebastian帮着拂开Lonan遮挡视线的一缕头发，触感有些滞涩，有点被烤脆了。
“姜岛太晒了，日常规格的防晒霜根本不顶用，网购的spf 90又要下星期才到。”Lonan告诉他，说着把自己的棉衬衫拉开一截，露出一片浅了一个色调的皮肤。
一星期就晒得如此泾渭分明，这得是多久的户外时间。
“火山怎么样了？”Sebastian问他，“我的黑曜石呢？”
Lonan叹口气，掏出一……坨沥青样的玩意，表面还坑坑洼洼地满是小泡，“人就不该随便挑战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管是往岩浆里浇水还是往水里浇岩浆，做出来都很丑。不过要是你把石头破开或者抛光，里面还是正常黑曜石的玻璃结构。”
Sebastian大受震撼，Sebastian拒收，Sebastian冒犯到了Lonan。
“送你礼物还挑挑拣拣了！？”
“一星期没见你就送我一坨！？”
大家都理亏那就是没有人理亏，Lonan把那块能不能被称作黑曜石都存疑的玩意硬塞进Sebastian的帽衫口袋，开始布置自己的展台。甜瓜、果酒、牛奶、干酪、松露油……
——然后Lonan从背包里拖出一条冻得硬邦邦的吞拿鱼，几乎和他人一样长，抡在手里仿佛知识分子舞大刀，满是视觉冲击和迫力。
农场主哐地把吞拿鱼横在展台下端，掀起一股凉飕飕又有点鱼味的风，把Sebastian的刘海也吹开几秒。
“……这是我们明天的午饭吗？”
“好不请自来啊Sebastian。”Lonan噗哈笑了，Sebastian发现短信果然不够，他想念Lonan的笑声，”既然你开口了，那它就是啦！”
“那今年菜单是什么？”Sebastian边问边随手拿起一个南瓜。中心对称、瓜肉饱满，表面亮眼的橘色和沟壑都标准极了，刚割断不久的瓜藤也是鲜绿水润。
这南瓜长得可真……南瓜，都能上传去免费素材库了。
“大概是鸡油菌炒蔬菜和烤洋蓟心吧，小麦也新鲜，做面包或者面条都不错。自己家里吃就别管风格混搭了，好吃就行。”Lonan也是边回答边继续布置展台，不过怎么看都态度散漫——他拿了一筐苹果，和甜瓜比较一番后还是保留了甜瓜，那苹果就顺手拿起一个咔嚓咔嚓啃起来了，还顺手丢给Sebastian一个。
湿润的甜香随着破开的果皮飘来，要不是Sebastian被迫早起参加节日毫无胃口，他闻着也要饿了。
已经开始有赶早场的游客在展台前探头探脑。Sebastian因为和Lonan一起站在展台边上，惨遭游客询问，本就因为过节而低迷的心情更是跌到地心。农场主赶紧开瓜开酒招呼游客试吃试饮，强行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Sebastian偷偷溜走。
8: 30 am
Lonan：快帮我把市长先生叫来
Lonan：再过一会我就要没展品了
那条吞拿鱼肯定能留下，毕竟还冻着。但三层的展台只放一条鱼也太寒碜，Sebastian还是为了Lonan去找了Lewis。
等到市长被拉过来，Lonan一整篮的甜瓜只剩下两个半，满月般的一轮奶酪也缺了一大块，顶多是个弦月。农场主正给在场的成年游客们倒酒，紫星的杨桃酒气味香甜丰盈，和其它切开的食材香味混在一起，顺着秋风飘来。
Sebastian怕又被当成摊主直接躲进角落，Lewis去打分，被Lonan塞了一筐红薯；隔壁Pierre看着都快要举报贿赂了，结果也被Lonan塞了一罐牛奶，沉得步子打晃*。
等到Lewis打完分走人——Pierre脸垮了，看来今年他也不是冠军——Lonan立马甩下之前的扭捏，残存的两个半甜瓜迅速被肢解瓜分（“瓜”分，哈）。此时恰逢早午饭之间，大家都乐意来点水果，如果免费还好吃那更是积极。最后Lonan直接撤掉了松露油和冻鱼这类不能直接吃的东西，用没参展的苹果等物填补空缺，在展台上直接放了一把水果刀和一把酒瓶起子还有一摞试饮的小纸杯，拔腿跑路。
他跑来找Sebastian。
“去年你也站在这里。”
“去年太阳也照不到这。”
Lonan破天荒地没有回一句类似“秋天的太阳晒晒也不会死”的话，也许是他自己在姜岛被晒出精神创伤，现在可以共情吸血鬼。他先前又是切水果又是开酒瓶，为了方便撸起了袖子，Sebastian能清晰地看到他胳膊上晒出的分界线。
……连手指上都有两圈戒指的白环，这晒得也太厉害了。
Lonan跟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略尴尬地重新放下衣袖：“……我要思考一下是做美白还是干脆晒个均匀了。”
Sebastian哪边都不介意，就随口开他玩笑：“你要晒均匀，岂不是连内裤都不能穿。那你要记得在姜岛开放前搞定。”
Lonan哇地一声红了：“……你这算不算调戏我！”
“我是你男朋友，我有调戏你的合法权益。”
“我挺确定合法权益这词不是这么用的。”Lonan嘟囔，“我也要找机会调戏你。”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调戏我，顺便打个分——嗯？”
Sebastian的手机响了，巧的是Lonan的手机也跟着一起响了一声。两个高强度上网的年轻人谈情说爱都暂停了，动作一致地解锁手机。
——是体检中心发来的报告。
他们俩脸颊发烫的时机也一致了，大家一起抬头对望，像一根梗子下面紧紧挨着的两颗樱桃一样红。
“……也别说明天午饭了，我们今天不把这报告一起看完谁都睡不着。”Lonan放下手机去够Sebastian的手，他就连手掌也比平时更暖和。
Sebastian只能点头，心里想着等下要怎么和Robin开口。照实说那自己亲妈可真的要给建婚房倒数计时了，不提供任何解释也显得他和Lonan感情特别好，人家刚从姜岛回来就黏糊上了——虽说并没有哪里说错，但Sebastian终究脸皮没那么厚，Sam和Abigail打趣可以，Robin真的不行。
好奢侈的痛苦啊，他边打腹稿边想。
Notes:
为Pierre伸个冤，这里的“罐”是农场用的大型铝合金奶罐(milk churn)，常见尺寸为10到12加仑，也就是38到45升/公斤，只是打晃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愧是以前玩拳击的。
作者吃饱了闲，在乳业公司的网站上查到一头奶牛每天能产6到12加仑的奶，所以游戏里奶牛一天产一罐奶居然还挺符合实际。
Chapter 57
Notes:
厨力放出。
啊哈哈哈哈你们以为醋终于可以上桌了吗！还早得很！继续给我吃饺子！这饺子可是我从种小麦开始做的！
然而但是他们终于亲了，哪怕没有亲彻底。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虽说今年Lonan因为没有星之果实可吃，布展布得十分随性，但节日的日程并不随着某个摊主摆烂就跟着变化，整个镇子还是傍晚时分才哄走最后一批游客，等收拾摊子各回各家都已经十点了。
Sebastian和Lonan并排走在回农场的路上，挨挨挤挤地用Lonan的一枚戒指当光源。Lonan穿战靴，脚步声比一般人大一些，敲在小镇的石砖路上更是响亮，在夜深人静的郊外踏出回声。
原本他们俩一碰头，总是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嘴碎，但唯独今天这半小时的路程无声无息，彼此都有点不自在。
Lonan先上前一步开门，摸黑也照样熟练地把钥匙丢进鞋柜顶端的小碗里。他打开灯，黑夜里切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暖黄色，把Sebastian拉进去。
屋主拎出水壶泡茶，绿茶混着茉莉花*的香气充盈房间。客厅的壁炉已经光明正大地点了起来，吸引了一只美尼斯先生坐在地毯上舔毛。他们人手一杯茶坐下，幸好坐的是柔软的沙发并且两人并肩，不然气氛就真的很像拘留询问。
Sebastian第一个掏出手机。他倒也不是真的担心什么，毕竟有健康问题的话体检中心早就火急火燎地联络他们了，而不是慢悠悠花了快半个月才寄来报告。Lonan晃过神来也跟着读取了自己那份报告，简单扫了一遍后大概是没发现什么余命半年的大病或者心脏长右边的奇观，就痛痛快快直接把手机推过来。
Sebastian也大致看了看自己的报告，没找着特殊之处就让自己的手机去和Lonan的做伴，两颗脑袋挨在一起苦哈哈地细读小屏幕上更小的字。
幽门螺杆菌抗体，阴性。
HIV…乙型丙型肝炎…衣原体…HPV……阴性。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结果，Sebastian还是莫名地有点成就感。
检查项目密密麻麻的，但抗体结果全是一溜阴性，看起来反而很快。两人一起翻到第二页的常规项，异常结果的字体全都加粗打星号，非常好找。
Lonan指着一处：“我就知道你缺维生素D！就你那外出频率和时间段，不缺才有鬼。”
“至少我不缺钙。”
“因为你不讨厌乳制品对吗，快谢谢Robin。”
可惜Sebastian没在Lonan的报告上找着任何异常项目，他那份体检报告除了血压偏高（肯定平时吃太好了盐分过高）以外简直干净得放光——居然连个骨盆或者脊椎问题也没有的吗？不是说做农活需要常常弯腰，那一块容易出问题？
阅览完毕的农场主呼出一口气放下手机，几口喝干杯里剩下的茶。Sebastian刚想问他怎么突然牛嚼牡丹似的猛灌，忽然有一只手拉着他的肩让他侧了个身。
……Lonan吻起来还是有点茉莉味。
——是个正正经经的吻！在嘴唇上的！
Sebastian谜之有点感动。
“这算悬崖上我欠的那次。”Lonan摁在Sebastian肩上的手没挪开，指尖隔着布料滑过皮肤，“但欠债总该连着利息一起还。”
他们对视，近得能看清彼此虹膜的纹理，近得只能在视野的边缘看到彼此发红的脸颊。
“……你还债的方式就是把我压在沙发上强吻我？”Sebastian揶揄，瞥到Lonan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腰，就顺便把自己的手也覆上去。
Lonan忍不住笑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胸口的抖动沿着相贴的肢体传过来：“你那时候不也打算强吻我。……既然有人提出质疑，那我就问一句：我可以吻你吗？”
……自掘坟墓啊，Sebastian没想到开口答应是这么让人脸上发烧的事。
也许是他沉默太久，Lonan略直起身，两人重新对视。Sebastian被无言观察了至少半分钟，越发坐立不安，大秋天的而且还是晚上，却掌心都要冒汗。
“你紧张。”Lonan铁口直断，“不对，你在脸红，你不光紧张还害羞。以前都是我紧张，今天轮到你啦？”
“你怎么就不紧张？”
“谁说我不紧张了？”Lonan低低笑了几声，只有气音从他喉咙深处冒上来，“我只是拿出我演示ppt时的态度在装。”
所以他身上那么暖和，不只是壁炉烤出来的。Sebastian的双手捧住Lonan的脸颊，反过来问他：“我觉得还债的方式还是和欠债的方式一样比较好。我可以吻你吗？”
那张看起来正常的脸终于升温发红了。
Lonan的目光四处乱飘，嘴里磕磕巴巴了一串母音，最后用最简单的点头表示许可，动作也僵硬得厉害。Sebastian顿悟，这人又需要脱敏治疗了，也不知这次要多久。
刚喝完热茶的嘴唇犹带一星湿意，也比平时的体温更温暖。Sebastian卡着不会让Lonan真的烧干CPU的程度去吻，虽然暂时无法知道他的味道，但能知道他嘴唇的质感和轮廓也很好。
分开的时候Lonan撩了一下Sebastian的留长的那侧刘海，“刚才拂在脸上了，痒。”
Sebastian如临大敌，非常严肃地告诉他：“再深的感情也不能强迫我换发型。”
Lonan也如临大敌，同样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你的头发是你的事，但你剃光头或者板寸的那天就是我们分手之时。”
……Sebastian不知道未来自己的形象风格会走什么路线，但总归不会是板寸或者光头的，他至少不用担心因为头发爆发出感情危机。
两个洗干净的马克杯倒扣在沥水架上。
没人提回家，也没人提客房，Lonan非常理所当然地去柜子里取第二个枕头，Sebastian在洗手间刷牙都能听到他砰砰砰地拍散里面填充物的声音。
对，Sebastian在Lonan家已经有自己的一套（非一次性）洗漱用品了，去过Zuzu市后还添了一套睡衣。
等Sebastian推开门出来，Lonan已经坐进被子里，正托着下巴深思，目光停留在给Sebastian空出来的那一侧。貌似是被声音惊醒，他抬头问：
“你有什么性偏好吗？”
Sebastian准备听的是一句单纯善良的“晚安”，不是这种暴言。
“怎么可能有，”他一边哭笑不得地摇头一跟着在Lonan边上坐下，“你送花那天我才告诉过你我是第一次喜欢同性。”
“那我想各来至少一次再做具体决定。”Lonan堂堂正正地提议，还像个学生那样举起了手。
“……那就各来一次，”Sebastian叹了口气，“你讨论起这类事情的时候一点也不性感。”
“我的包退包换期早就过了，Sebastian。不性感你也给我忍着。”
快两年了，别说包退包换，一般的家电连保修期都过了。Sebastian确实只能忍着，还能分了咋的？
各来一次……Sebastian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脸皮还是不够厚，被Lonan抢占了发言权。说不定各来一次根本不够他们探索自己的喜好，据说有些人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适应并享受亲密关系。
至于Lonan目前就连亲吻都不习惯这问题，反正他们还有时间，毕竟他们俩宁可去死也不会去Pierre那边买安全套之类的，只能靠网购，送过来至少两星期。
“那第一次的时候体位怎么决定？”Sebastian随口问，全都问清楚了才能好好睡觉。
Lonan思索片刻，忽然从被子里蹿了出来，摁住了Sebastian的两边膝盖，把他的腿往外分。
那一刻Sebastian以为自己要心率失衡了。
“……你干什么！？”
“做个实验。”
Sebastian在自己的腿差不多被掰成个钝角的时候开始嗷嗷叫唤，Lonan立马松手。
整天东奔西跑的农场主先生没说话，但他的沉默震耳欲聋，Sebastian揉着发酸的髋关节，感受到了来自体力工作者的怜悯和鄙视。
“行了，至少最开始的一两个月我们的体位都不用多想。平时多拉筋多泡热水澡，可以考虑学个瑜伽。”
建议很合理，状况很耻辱。
Sebastian脸上发热，也不知道害羞和气恼的比例各占多少。虽然他想过两人会需要决定体位，但没想过会靠关节的活动范围来决定。
边上的罪魁祸首还在看他笑话，完全不把Sebastian愤恚的表情当一回事。等到Sebastian终于觉得自己的股骨头又是自己的了、可以进被窝休息，Lonan依旧在那儿高兴，哪怕被Sebastian瞪了也无所畏惧。
他甚至低头啃了一口Sebastian，亲完之后又自顾自地笑：“尽是牙膏的薄荷味。”
“……草莓味还行，但你用完那管辣椒牙膏后不许亲我。”
“培根味的可以吗？”
还有培根味的牙膏？？
“你都买的什么玩意，下次买新的先把口味告诉我！”
叽叽喳喳闹完，Sebastian还是听到了那句单纯善良的晚安，感觉不赖。
Notes:
至今都无法想象Sebastian看电影最喜欢喝茉莉花茶。这算是游戏作者亲自开嬷吗（不
Chapter 58
Notes:
字数是可以崩成这样的吗（呆滞）
我就是想一章写完万灵节，为什么。
下一章也许可能说不定大概能有醋，但作者毫无自信。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Sebastian在Lonan家早午饭混成一顿吃了，那条巨大的金枪鱼也按计划上了桌。金枪鱼体积庞大，Lonan拿出一把Sebastian没见过的细长菜刀把鱼按部位肢解，那把刀的黑色刀身不知为何有点眼熟。细长的方碟里排了一溜由深到浅的红色鱼片，最深的背部像石榴籽一样红到发黑，最浅的腹肉上则满是白色脂肪的细线，已经只能用淡粉色来形容。
农场主遗憾地表示芥末水培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太高，只能买冷链的芥末根。Sebastian一边把他当背景音乐一边看他擦芥末泥，心里想着这可比一般超市里的辣根管子高级多了，就这么一两根的还能买到冷链，也算农场主有本事。
储存起堆积如山的鱼柳之后，Lonan用勺子刮起骨缝之间的碎肉，不调味的给美尼斯先生，拌进各种葱姜蒜和调料的给人类，讲的就是公平二字。他还装了一罐给Sebastian带走，满嘴“吃饱了才有精神减肥啊不锻炼”，也不想想真的吃饱了的人要拉筋做体前屈的话肚子会很硌。
但Sebastian不会和好吃的过不去。
秋天是个好季节，于是日子飞奔而过，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冷。
Sebastian忍辱负重在网上找了柔软教程，每天早晚咯叭咯叭地折磨自己的关节和韧带。锻炼的原本目的和进程暂且不论，他最近工作一下午都不会脖子酸了，而且貌似是因为促进了血液循环，还被Robin说面色变好，白里透红。
至于Lonan，他一边等那翻山越岭的包裹一边继续在姜岛打拼。他整天要么晒太阳，要么在火山里被热空气低温烘烤，凉爽宜人的晚秋时节全鹈鹕镇只有他一个人在苦夏。最近偶尔见个面，他也是萎靡不振的，眉间有股淡淡的绝望和愤怒，还随时间增长。据他本人所说，原因是“找不到核桃”。Sebastian想着杂货店里1000g一包的什锦坚果，心里记了一笔，等他告一段落的时候他必须好好解释解释。
貌似是Lonan在Willy开船前抽空去杂货店里买东西被Abigail目击，她打台球的时候问Sebastian是不是吸了Lonan精气，被Sebastian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盯了一整晚。
他腿打不开他们现在处于假性异地恋状态，吸不到！
Sam的注意力放在自己又要输得掉裤子上了，听到Abigail的发言也只是困惑而呆萌地“啊？”了一声。Sebastian欣慰地决定让他一球，反正他还是会输。
万灵节那天Lonan终于回了鹈鹕镇。他安抚了快分离焦虑的鸡鸭牛羊，收获了已经比人还高的几个巨型南瓜，摘空了温室里的果树和杨桃，还给Sebastian他们的三人小团体烤了一盘子小饼干，南瓜红薯口味各半。他忙了一整个白天，然后晚上十点跑来玩万灵节兼分发点心。
……能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去年农场主惨遭不测，不得不提前退场，今年才算他第一次正式参与鹈鹕镇的万灵节。他榛果拿铁喝过了，做成史莱姆的果冻吃过了，还打包了一小袋各种鬼怪图案的糖霜饼干和自己的南瓜饼干PK，这才慢吞吞地往北边走。
“Sebastian！！”
弱小无力的居家办公人员被膀大腰圆（？？）的农场主虎扑熊抱，好歹没有被势头冲倒。
“我们都大半个月没见啦！”这次Lonan抱得比以前都紧，脸颊直接贴在一起。他还晃了晃脑袋，颇有美尼斯先生蹭人腿的既视感，也不知是人传猫还是猫传人。
农场主兼开荒者身上有股潮湿的气味，让人想起温室里被打湿了的阔叶植物。这人在姜岛是雨林求生了吗，不是发过短信说岛上有个小屋？
Sebastian顶着不远处Marnie慈祥和蔼的目光拍拍Lonan的后脑勺，他们这才结束了这个人类和怪物共同见证的拥抱。今年展出的骷髅也是换了一批（没错，Sebastian认得出），比去年的要厚实高大一些，就连眼窝深处的一从红光也更有凶相，Sebastian打算整晚就看它们度过。
所谓一朝被蛇咬，Lonan腰间的剑出鞘一段，如临大敌，摆出一副临战体势小步前进。Sebastian都站在笼前开始观察了，他还差了两三米的距离。但在Lonan走近的同时，还真有一只骷髅扔出了骨镖——它边上的另一只的左臂哐啦一下散了，因为它失去了那侧的肱骨。
Lonan哇地惊呼一声，但叫归叫，反应归反应，他横起剑，正好让骨镖铛地打在剑身上，失去势头落在不远处。持剑者毫发无损，至今材质不详的银河剑也没有一丝划痕。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Sebastian在几步外的特等席看完全程，呱唧呱唧地鼓掌。
他战斗反应真快，也不知为什么即时游戏打得那么烂。
“当年还会被骨镖砸到，现在……”Lonan刚想自吹自擂，结果话说不下去，腆着脸看向一边，“好吧，现在还是会被砸到，不过频率小很多了，受的伤也很轻。”
Sebastian刚想告诉他轻伤也是伤，他的手机忽然嗡了一下。
又一下。
再一下。
他低头看内容，果然又是Abigail比平时多了两三倍错别字的求助短信。每年万灵节保留剧目，《去迷宫捞Abigail》又要开始了。年年走不完全程而且永远是卡在蜘蛛那里，年年都要挑战，也不知这算百折不挠还是不知悔改。
“菜还瘾大。”Sebastian锐评，带着Lonan绕过地上深处的几根骨手，朝迷宫深处行进。
这迷宫构造每年都换，但里面的恐怖装饰总是那几样，出现的顺序也年年相似，问就是小镇经费紧张。Sebastian中学时代走过几回后就把注意力转向展出的怪物，但现在再进迷宫，还是能靠吓人景点的布置推断出大致方向，走得颇为顺畅。
“我要把你这句话告诉她。”Lonan跟在边上，以一种不该出现在万灵节恐怖景点的松弛神态观察那些塑料骷髅和化纤蛛网，看到好玩的还要摸一把捏一捏。
两人正好路过几台老电视，刺刺啦啦地显示着调频画面。Sebastian为了盖过噪音，难得地提高了嗓门，“她就算下星期五给我的啤酒里下毒，掏出那柄破木剑捅死我！她也是菜还瘾大！”
“差不多行了啊，你们俩打起来我肯定不会帮你，还会在边上和Sam吃爆米花。”
“叛徒。”
“真的假的，你要不要把手里我烤的南瓜小饼干放下再说？”
说着他们就真的路过了Sam。Lonan一边你好你好一边就是一包饼干上去，对方也很给面子地当场开吃当场开夸，热情洋溢地一通寒暄后Sam边嚼饼干边给他们指Abigail离开的方向，自己也继续玩迷宫去了，习惯得令人感慨。
“……他好像提供人物线索的村人S。”等他们拉开一点距离，Lonan作出跑团人发言。
同为跑团人的Sebastian也是同样意见，要是等下草地上落个Abigail的什么小饰品就更有那味了。
——然后他们在拐角处发现了Abigail的蝴蝶结，好家伙。
“这种时候我们克家人都是掷个侦查骰的，大失败的话还会弄丢线索或者受伤。”Lonan乐了，评价道。
“我们毒奶粉派一般是丢探知术。”Sebastian把蝴蝶结摘下来，它卡在了充作迷宫隔断的灌木丛里。他们目前为止还没看到蜘蛛，Abigail应该不会在这一片区域被吓到。
发短信问Abigail具体位置？那多没意思，难得这个迷宫是真的没有危险，正好让她待着练练。她整天想着要下矿，总得有相应的胆气。
Sebastian可真是殚精竭虑。
“话说Abigail多少级的战斗技能证书了？”Lonan在边上发问。
好问题，振聋发聩，Sebastian也不知道。Abigail那脾气，要是真的去考了肯定会告诉他们，不论结果如何。但她爸对她管得严，Abigail平时就连训练都是偷偷摸摸的，更别提抽时间考试。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一个蓝皮肤的先生吗，”Lonan对他咬耳朵，“我在姜岛看到他了，他说可以激活鹈鹕镇的废矿坑，显露新的矿种，但里面的怪物也会更强。看来在激活矿坑前我必须联络你一下，万一Abigail进了更危险的矿场，很容易出事情的。”
“她总不至于一层都过不……”Sebastian还想给Abigail挽回挽回，看了一眼Lonan后直接改口，“……好吧。”
他脸上写着的不是“她可能会受伤”，更像是“她肯定会死在里面”。
“不光是她，你也不行！”Lonan继续告诫，最后还是软了点语气补上：“至少先去换把银河之锤。换好了姜岛的火山口里有一座矮人锻造台，可以用宝石给武器附魔，等我准备做完了就带你去。”
附魔！有那味了！
Sebastian自己看不到，但他现在的脸肯定是春光洋溢，因为Lonan看笑了。
他们终于看到了几只脸盆大的蜘蛛。塑料模型白天看着廉价，但被黑夜、寒风、阴森的音乐、以及周围簌簌的叶片声一烘托，倒也显出几分恐怖。
然而Sebastian一住地下室的，平日里目击最多的节肢动物就是蜘蛛，和它们都快达成革命友谊了，没有一丝恐惧之心。至于Lonan，他货真价实的幽灵和小腿粗的蛆（噫）都砍过，蜘蛛大概能算怪物里比较美观的那派。
Lonan四处张望：“蜘蛛是看到了，Abigail人呢？”
“她大概是不想在等我们的时候一直都要和一堆蜘蛛深情对视，换了个地方躲起来了。”Sebastian提高嗓门：“Abigail——！三分钟内给我出来，不然我就去找Lewis放走丢小孩的广播了！”
Lonan在边上没及时捂住嘴，噗哈一下笑出来第一声，剩下的硬吞回去，大晚上的也能看见他肩膀一怂一怂。看来段时间内不能指望他跟着一起吆喝。
也许是走丢小孩的广播确实足够丢人，Sebastian喊了三遍后不远处的灌木开始晃动，下部叶片稀疏的地方钻出一个Abigail。她今天穿得暖和但颜色深，刚才完全和黑夜融为一体，只在脑袋冒出来之后Sebastian才注意到她头发那点紫色的反光。
Lonan随手递出一包饼干：“来，吃点甜的压压惊，等下去Gus那边喝杯热茶。你是只怕蜘蛛还是怕所有虫子？”
Abigail低声回答了什么，Lonan在那边嗯嗯嗯好好好，半个字不提之前和Sebastian讲到的矿坑里的巨型飞虫和沙漠里的抱脸飞蛇。农场主兼光源和Abigail距离近，Sebastian借机看清了她的脸。很好，今年没吓哭也没憋着眼泪，进步了。也许再过一年半载，她就真的能走穿迷宫。
他们一左一右护送Abigail原路退出，又一次路过Sam，Lonan把他吃空了的饼干袋子又填满了。这垃圾食品爱好者今晚大概吃掉了健康人群一星期的糖分摄入量，说不定明早就要爆痘。
“一共就两小时的万灵节活动，找你找了快一小时。下星期五你要请我。”Sebastian把脏兮兮的蝴蝶结还给Abigail，重新去找他的骷髅。
“下星期五我指不定又在姜岛呢，请不请我随意。”Lonan跟着回，虽说他打散的骷髅肯定比Sebastian见过的还多，但还是一起回到展示区域。
一共就两个骷髅，其中一个还已经断臂，再次见到Lonan的时候连右胳膊也被它的同族拆下来当作攻击道具了。Lonan二度格挡住骨镖，已经开始质疑万灵节的安保措施。
“……我觉得我该去那边桌挖点南瓜派吃。”眼看着再待下去那骷髅就要被拆大腿骨，Lonan藏到Sebastian身后，一直退到怪物们恢复平静为止。
Sebastian回头：“我很遗憾Lonan，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们只能天各一方了。我要留在这里。”
“那你会思念我吗？”Lonan双手捧胸，跟着演戏。
Sebastian虚心思索，诚恳回答：“……大概不会。”
“太冷酷啦！”
戏演完了终于可以笑场，两个人互相搭着肩膀笑够了，终于简略地道了个别，一个直奔Gus的长桌，一个去看怪物。
Notes:
突然发现1.6之后Sebastian万灵节会说冷笑话，草生。
Chapter 59
Notes:
淦果然没写到。这就是俗称的skill issue吗（沉痛）
然而写了call back，高兴，嘿嘿。
作者没抽过烟当然也没戒过烟，尼古丁含片是啥劳什子味道全按着购物网站上的评论瞎写。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冬天以一场大雪为开头，轰轰烈烈地把温度拉了下来，迅如跳崖，半个镇子都因此感冒。Maru不得不疯狂加班，完全没精力去搞她那吃电的小爱好，Sebastian好几天没担心自己家里的电闸。
但即使如此，他心情也不怎么样。
——因为几个核桃，Sebastian已经守了快半个月的活寡。
好吧，守活寡这词太严重，Lonan还是会来找他玩，只不过停留的时长大大缩短，往往一杯咖啡就走，赶场一般。
Lonan告诉他，岛上的一只金刚鹦鹉会念诗一样地大声提供核桃的线索——先不提只会学舌的鹦鹉是怎么在没有学习对象的情况下讲话的，也不提它为什么会知道Lonan找核桃的进度——总之目前岛上还有十几颗核桃没有找到。
有些已经有了眉目，只要Lonan定期开垦荒田、清理怪物，总有一天它们会从土里或是怪物的残骸中现身；然而有那么几颗，尽管鹦鹉已经说出它们的大致方向，但Lonan就是找不着。
他已经快把整个岛都犁了一遍了，每天烦得挠头，再闹几天说不定就要买个无人机飞遍全岛，看看自己头顶的死角有没有核桃的踪迹。
……其实核桃如何和Sebastian关系不大。
关键是Lonan整天开荒，钓鱼地点也跟着变成姜岛，Sebastian已经连续一个多月只有金枪鱼和章鱼刺身可以吃了！再喜欢也不能连着这么吃！
他对朋友们如此抱怨，直接被Abigail嘲了一句“你好高需求*啊”，Sam连高需求是什么都不太懂，但也觉得Lonan又不是真的冷处理了Sebastian，礼物不还是整天在送，听起来没什么大事。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是吗，Sebastian刚从书上看来这句话。
“真有不满说出来不就好了，”Sam从他的披萨里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番茄酱，“Lonan他脾气又不差。”
Sebastian低头看自己那份披萨，只缺了一个角，不再滚烫的奶酪显得油腻而干硬。
他真的要开口吗？把自己放上Lonan手中的天平，称称自己的斤两？
万一他得到的是一句“你怎么这么麻烦”呢？
Sebastian把满脑子的阴暗想法划成酒后失态，好歹撑住了没有在喝醉的时候乱发短信。姜岛上没信号，他发出去了Lonan也肯定是脚踏上鹈鹕镇码头的那瞬间收到信息，到时候农场主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emo短信杀上门来，Sebastian根本没法收场。
也许他可以为了调整心态出去晒晒太阳，不是说日照能刺激血清素分泌吗，Sebastian也就能忍忍冬天的阳光了。
Sebastian在冰雪节的两天前被某农场主堵在了自己卧室。这人换了双没有金属甲的短靴，走起来声音不一样了，Sebastian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的蛋糕想要什么口味？”
夺门而入的农场主连句下午好都没讲。他边问边登堂入室，反坐在闲置的那把办公椅上，抱着椅背摇摇晃晃。
他今天倒是不发疯了，更衬得Sebastian情绪不佳。
“……之前你给Abigail烤的那种，做得再苦一点。”
“行，给你做个黑巧克力的。要不要再苦一点，给蛋糕刷一层咖啡什么的？”
“算了，做得太苦Abigail他们会不乐意吃。你不继续找核桃了？”
“我要休假，人不能被坚果逼死！！”Lonan面色惶恐，仿佛罹患创伤后遗症，但片刻之后笑着补了一句：“而且哪怕我真的是个死直男，也不能不庆祝男朋友的生日吧。”
“大前提就错了，直男哪来的男朋友。”Sebastian纠正，“逻辑不严密，看来你不适合编程。”
Lonan毫不掩饰自己“这人写程序写傻了吧”的眼神：“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对计算机感兴趣了？”
好吧他确实没说过，但他和一个写码的谈恋爱谈了半年了，难道不会爱屋及乌一下？Sebastian自知不占理，把目光挪回自己的电脑屏幕，尽管看了几分钟也没有任何情报进入他的大脑。
农场主也跟着看他屏幕，自然而然地一行代码也看不懂。但和Sebastian不同，Lonan不以此为生，当然也就不以没看懂为耻——他蹬着椅子滑到离Sebastian更近的地方，给自己转了半圈正经坐好，然后把下巴搁在了电脑桌上。
连装都不装了地就盯着Sebastian看啊。
那颗脑袋位置正好，Sebastian左手从键盘上撤下来，顺手就能薅一把Lonan的头发。农场主也不介意，甚至低下头让他摸得更轻易些。
哟，少见。Sebastian这是第一次见Lonan这么黏人。
不得不说对方的态度让Sebastian非常满意，先前在脑子里咕嘟的阴湿想法像晒了太阳的棉花，逐渐蓬松轻盈起来。Lonan连头顶带脸被一通摸，早已闭上眼睛防止指头戳进去，便难得没注意到Sebastian的情绪动向。
“姜岛就那么难熬？”
“在荒岛上种田和在农场种田感觉完全不一样。”Lonan回答的时候也没睁眼，“先不提那边热就算了湿度还高，干活的时候周围也静得瘆人，没水没电没网没手机信号的日子超难熬的好吗……”
Sebastian的手停了的时候Lonan还会反过来用脑袋蹭。嘟嘟囔囔抱怨的声音逐渐变低，最后变成轻声的一问：“我能在这里打个盹吗？”
“轮到你了？”Sebastian忍不住开玩笑，“我等下敲键盘你睡得着？”
不如说Lonan能在这里找到舒服的休息地点吗？
Lonan家的双人大床自然不提，就连沙发也是簇新宽敞的；反观Sebastian，他的单人床是入住地下室起用到现在的老古董了，虽然Robin把它造得结实，但拦不住尺寸窄小。沙发也是久经历史的沉淀，实木框架还巍然不动，但棉布外皮和里面的海绵开线的开线崩弹簧的崩弹簧，也就是黑色布料能掩盖一切瑕疵。
“我需要一点现代文明的白噪音。再说了，我在男朋友房间里小憩一下，重点难道是睡不睡得着吗？”
“死直男”三个字就差写在Lonan脸上了。这个三字评价今天你挨明天我吃，都快变成两人之间的内部笑话，外人听了都要说这对小情侣玩得好怪。
沙发上没有靠垫，Sebastian眼看着自己的枕头被征用（要死了他上次洗枕套是什么时候要死了他还埋进去闻了一下），对方找了个喜欢的姿势闭上眼，一副今儿就摸鱼了的架势。
他还记得把脚荡在沙发外面，怪礼貌的。
Sebastian试着敲了几个键，咔嗒咔嗒的响声此刻格外清晰，但他竖起耳朵留意了快一分钟也没听到抱怨，就继续工作。从这个距离听不到Lonan的呼吸声，但他偶尔动弹一下的时候久经考验的沙发弹簧也会跟着响几下，让Sebastian知晓对方的存在。
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这个下午Sebastian过得心平气和，哪怕他写码写到一半不得不和客户争论一通，脑袋都被屏幕另一边的甲方烦得嗡嗡响。他拿着挂了层咖啡垢的杯子去楼上洗，路过沙发时正好俯视仰躺的Lonan。
——这个角度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和某个醉鬼的一段对话。
Sebastian低头，嘴唇软软地贴了一下：“现在你值得一个晚安吻了。”
“……好纯洁的吻啊。”Lonan依旧没睁眼，嘴上倒已经开扯，“如果我说我的紧张已经被姜岛治好了，下一个吻还会这么纯洁吗？”
看来那个哪怕开发好了也只有现充才会去的姜岛也有点用处。
“先欠着。”Sebastian叹了口气，深表遗憾，“我嘴里还贴着尼古丁含片，特别难吃。”
Lonan噗哈一声，终于不继续装睡，坐直了看过来：“轮到你欠着啦？我不信，药局里那些贴片不都是薄荷或者水果味的吗，能难吃到哪去？”
Sebastian没反驳，直接弯下腰让Lonan体会了一下尼古丁含片能有多难吃——这个被农场主强制中止的吻有没有三秒都难讲，Sebastian的人生为什么会走到这地步。
“——为什么这么难吃！！余味又苦又麻又涩还收喉咙！”
“活该，我半分钟前告诉过你什么了？”
Lonan五官皱成星号，一边骂骂咧咧（神奇地不带脏话）一边拖过自己的背包狂翻一通，找到一根冰淇淋吃上了。Sebastian丢下他去洗杯子，再下楼看到他的时候蛋筒上三个球已经只剩最底下的香草味，看来是真的被难吃到。
富有且慷慨的农场主顺手也给他一个冰淇淋。一对三分钟前接吻了的小情侣相顾无言，一个吃得飞快，已经把蛋筒部分啃得咔嚓作响，一个只敢用半边嘴去舔冰淇淋，毕竟另半边腮帮内侧的含片还没化完。
人生好无常啊。
Notes:
*他真的好高需求。婚后对话（爱心数量太低时）里他最凶，而且是凶得最早的一个，中性对话的阶段就开始冷漠了。性格温和一点的角色还会质疑一下自己或者问玩家你还爱不爱我，他直接对玩家发火。
……敢爱敢恨，拒绝内耗，很好！就是好这一口！
Chapter Text
正式获得一个男朋友是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但凡遇到有点浪漫气息的节假日，Sebastian就会被原本一起扎堆的朋友们放生。
还是秋天的时候Sebastian就被公开声明“今年我们不开派对了，你和Lonan两人世界去”，但与此同时两位友人也不忘记索要自己的那份生日蛋糕，简直岂有此理。
Sebastian今年的生日是个平平凡凡的工作日，虽说自由职业者的工作日和周末区分也就那样，但周围人忙着正常工作没人来烦他，便带来几分清闲。他今天晚饭都不敢多吃，天晓得Lonan烤的蛋糕会有多大。Abigail那次他做了个普通尺寸的，两位爱吃甜食的朋友礼貌地等Lonan和自己切走正常尺寸的部分后，居然一次性瓜分了剩下的大半个蛋糕。
巧克力蛋糕啊，在糕点里也能称一声醇厚敦实容易烧心，更何况农场主真材实料地用足了黄油奶油和糖。彼时Lonan看着托盘上奶油和巧克力刨片的断壁残垣大为震惊，这次一定会做个半径更大的一雪前耻。
念叨谁谁就来，Sebastian听到了啪嗒啪嗒下楼梯的声音。自从Lonan在姜岛换了双战靴，他的脚步声就有了变化。但Sebastian已经能辨别出他步子的节奏了，脚步声反而不再重要，他至今都为此害臊，但又有点微妙的喜悦。
“Sebastian，帮我开个门！”Lonan的声音隔着门听起来闷闷的，“我手空不出！”
虽说不明白Lonan有那个物流中心似的背包怎么还会手空不出，Sebastian总之先打开门。农场主两手捧着装蛋糕的高脚盘，隔着透明罩子已经能看出是个颜色极深的巧克力蛋糕， 就连装饰用的水果也是蓝莓黑莓等，还插了个万灵节风格的小骷髅巧克力饼干。
完全没有普通生日蛋糕的五彩斑斓，但很有Sebastian的风格。
“怎么没装背包里带来？”
Lonan腆着脸嘿嘿一笑，“家里太暖和，我做完蛋糕放在厨房桌上，准备好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奶油慕斯已经有点发软，就让它露在外面冻结实一点。”
他放下蛋糕，从包里零零碎碎地掏了一桌子刀叉纸盘等物后摸出个礼花，砰地炸了Sebastian一脸。
“生日快乐！”
碎纸和彩带挂了Sebastian一身。
“……等下收拾起来肯定一场噩梦，肯定是Abigail他们给你出的馊主意。”Sebastian用指头耙掉头发里的纸片，这些细小的纸碎在冬衣的静电加持下死死黏在衣服上，他甩了半天也理不干净。偏偏Lonan的目光和脸上灿烂的笑容兜头盖脸地照过来，Sebastian泡在里面，一句重话都说不出。
“‘谢谢’呢？”
Sebastian叹了口气，在脑子里理智和情感的交锋中宣布情感大获全胜，终究还是没压下嘴角的笑意：“谢谢。”
要求得到满足的农场主骄傲自满地哼了口气，掀开蛋糕罩子开始布置小桌。他插的蜡烛居然还是焰火式的，橘色的火花四溅，带着刺啦刺啦的响声。
“怎么是我的蜡烛先升级？”
“商家一整盒一整盒地卖，你就比我先体验一下。寿星的绶带要吗？”
“我都多大人了……”Sebastian脸都尴尬红了。Lonan才不管，见他没直接反对就给他挂上了“生日男孩”的装饰和纸皇冠 ，从另一个袋子里掏出他的礼物递出去。
这次是个正经的礼物盒了，扎着深蓝色的塑料缎带，和去年的快递纸箱有云泥之别。
——里面是一套机械键盘和人体工程学鼠标。
……以及一瓶维生素D。大瓶装，一年份。
Sebastian把目光从撕开的包装纸重新放回Lonan身上。他眼神明亮，看起来兴高采烈的，根本就是在等Sebastian吐槽。
“你就一点小事记一辈子是吧——”
“诶嘿——”
Lonan的脑袋被Sebastian一顿揉搓，要不是头发够长还有发圈固定，早就化身鸡毛掸子。他的笑声也跟着头的摇摆而起伏，泛着阵阵些微的波浪。
Sebastian才不会承认（至少不是当场），自己能这么随便摆弄Lonan是很满足他心里的独占欲的，尤其是在知道Lonan的个人距离其实挺大的时候。
也许Lonan也有类似想法，他很喜欢和Sebastian凑得很近，哪怕一句话都不说。Sebastian平时的个人界限天高海阔，也只有Lonan被允许长时间、无理由地黏在他身上，对方也许也为此感到喜悦。
要死了，他俩不会都有皮肤饥渴症吧。这种都市病和他们这个小山村有什么关系？鹈鹕镇有山有水还有海，环境好得居民们不心胸开阔就天理难容一样，整个山谷一个心理咨询师都没，Sebastian（十有八九还有Shane）那叫一个走投无路。
Sebastian脑子瞎转，Lonan无知无觉地收拾掉桌上残余的礼花纸片，开始拆塑料刀的包装袋。
他看着Lonan切蛋糕，把生日快乐的巧克力牌——线条流畅，但字体是普通的手写体，看来是自己挤的——连带着那块骷髅小饼干插进Sebastian的那份里，理所当然地递过来。
“来，偏心特供。”
这对Sebastian的心脏不好。
巧克力海绵蛋糕上糊了厚厚一层巧克力慕斯，两片蛋糕底之间还撒了一把白胖的棉花糖，要不是改用了黑巧克力、还在蛋糕上刷了一层咖啡酒，早就甜得齁死蚂蚁。Sebastian第一口下去就庆幸自己晚饭吃得少，他手边这块吃完大概明天早饭也不需要了。
但很合他的口味，Lonan真的在可能的范围内平衡了甜度，明天Sam他们大概会觉得有点太苦。而且黑巧克力化得慢，口感没有牛奶口味的那么丝滑，Sebastian的朋友们大概不光要觉得苦，还要觉得满嘴是渣。
管他的，这是Sebastian的生日蛋糕，而且是Sebastian的男朋友烤的，那可当然是完全按照Sebastian的口味来了。
Lonan倒是看不出有任何嫌弃蛋糕口味的地方。他刚把盘子刮干净，还舔了舔嘴唇吃掉最后一点蛋糕屑。Sebastian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把头凑过去猛地亲了他一口。他有点亲歪了，嘴唇印在了Lonan右边唇角。有那么一丁点巧克力酱留在了他嘴唇上，看着略滑稽。Lonan傻呆呆地“哈？”了一声，也很滑稽，十分应景。
Sebastian眼看着他的脸一点点红起来，隔着衬衫透过来的体温也开始变得更暖。片刻后重拾脑子的农场主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咖啡，把嘴里的蛋糕压下去，转身正对Sebastian：“……这次可没干扰项了吧？”
“严格来说Robin推门而入或者忽然地震的几率不完全为零。”Sebastian一本正经地开玩笑，确实逗笑了Lonan，但脸颊也被贴上的手掌挤了一下。
那双手之后就再没撤下去，把Sebastian的脸都捂软捂热了，又开始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指尖这里摁摁那里摁摁。
他踩奶呢？
“事不过三啊Sebastian，整天欠来欠去的，我们又不是开银行。”一只手滑到Sebastian后颈，轻微的推力让他往前倾了些，方便一对嘴唇迎上去。
Lonan的嘴唇打理得很好，天气干燥的时候还会涂各种护理用品。Sam曾经笑他婆妈，先被Abigail指出婆妈是性别刻板印象再被Lonan说明户外活动时保湿的重要性，听得耳朵都疼。Sebastian不怎么出门，没有被风吹裂嘴巴的顾虑，原本和Sam一样在边上听得耳朵长茧，但现在他成了第一受益人，再也没有不满的理由。
尽管用咖啡大致漱过口，彼此的嘴唇依旧满是浓厚的巧克力味道，Sebastian还能从对方口中尝到一点莓果的清爽酸甜。这不知是他们的第几次亲吻，但是第一次真正地有爱人之间的纠缠不清，也是第一次吻得如此长久，久到彼此的体温混作一团。
他们也算习惯了彼此的呼吸，毕竟他们平时靠得近，还有几次睡在一起。但在现在这几乎为零的距离下，每一次的吐息都有股平时捕捉不到的潮气，把已经沁出一点汗的皮肤打得更湿。
……互相侵入的情况下很难找到停下的时机，不管是为了短暂地获取一些空气还是真的为了停止。在他们两人之间Lonan绝对是肺活量更大的那个，但可能是经验不足，他先一步挣脱了这个吻，换气时胸口的起伏直接传到Sebastian这边。
两颗脑袋离得远了些，Sebastian终于能看清楚Lonan现在的脸。大冬天的他红得像中暑了一样，额头的几缕头发也被汗湿了，表情眼神都有点发直。Sebastian自己的脸也是热的，但十有八九没他这么夸张。
是不是冲击太大了啊。
当事人呼吸缓过来了，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挺奇妙的感受，好像满足了，又好像更饿了……”
“饿”这个字出口的时候他已经重新勾住Sebastian的脖子，大有继续用Sebastian填肚子的意思。今天的第二个吻更加大胆，而且大家都略微能分心了，于是Sebastian发现Lonan的头皮和后颈很敏感，Lonan发现Sebastian喜欢被摸颚骨的轮廓。
他们的嘴唇再次分开的时候Lonan舔掉嘴角残留的一点水渍，刚要开口却一愣，低头一看，“……你怎么硬了。”
Sebastian满面通红，恼羞成怒道：“我刚才和你热吻好几分钟，这是人说的话吗！？为什么你不说说你怎么没硬！？”
“你这是在评价我性癖的配置不对吗，Sebastian？我们不能谴责他人的性偏好。”
“我今天就要谴责你整个人——”
Lonan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吻让人闭嘴，但吻得Sebastian更硬了，紧身的牛仔裤压得他有点疼。
“……你觉得这能靠时间解决吗？”Lonan再度低头观察，片刻后礼貌发问。他的裤裆里倒是一片祥和，于是整个人一副抽身事外的悠闲模样，看得Sebastian都火大。
“你怎么不问问我乐不乐意靠时间解决？”
“我才不要，楼上那么多人，谁知道他们是睡是醒……”Lonan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句几乎被他含在嘴里没说出来，“而且我探索姜岛的时候把回农场的图腾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再做，我们换不了地方的……”
“——你这……！”
Sebastian脑门都快冒烟了，各种情绪糊成一锅粥。他在桌边深呼吸质疑人生，围观群众Lonan在边上给自己的咖啡续杯，空着的左手拉着Sebastian的右手，硬把Sebastian的心情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没有火到爆炸，但一时半会也平和不起来。
罪魁祸首边吸溜咖啡边继续低头观察Sebastian，最终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口气发问：“行嘛，今天你生日，惯你一下。你自己去洗手间还是我帮你，选一个？”
Sebastian傻瞪他。几秒后Lonan恍然大悟，悟出一个错误答案：“我脸上有东西？……啊我知道了，嘴也行。”
你知道什么啊知道！
尺度过大，Sebastian无法相信这是Lonan随口说出的话。他平日里毫无欲望气息，在接过吻后脸上有了红晕，但看着还是个体面人，怎么看都不是刚开口把自己的手和嘴提供出去的样子。明明有时候他被调笑几句都会脸红，这羞耻心的触发机制可真难猜。
Notes:
再继续就不能用T这个分级了。请善用cp的tag以及凹3账号。
以及我为什么当初要用Sebastian视角开文！！这不是为难我胖虎！！！
Chapter Text
Sebastian不会告诉任何人，生日那天晚上Lonan走后他有没有拿枕头当拳击沙袋兼隔音用。他要把这个秘密藏在脑子里藏到死，哪怕后世的考古学家刨了他的坟也查不出一星半点。
那个比他脸盘子还大的生日蛋糕吹多了卧室的暖气，在Sebastian回过神把它装冰箱的时候最外面的一层慕斯已经快塌了，上几步楼梯的震动就几乎让它散了架，几坨深棕色的奶油堆在盘子底部。
……Abigail可能会有一两句抱怨，Sam肯定不介意。
他只在家里留下了两人份的蛋糕，一份给自己，一份给Robin。去年就算了，今年的蛋糕是Lonan按照Sebastian的口味做的，他一想到那对父女不花钱吃他的蛋糕还要给口味评头论足的场景就不舒服，有种宝物被践踏的愤怒。
和Lonan同居已经算是他板上钉钉的兜底手段，哪怕某日他和Demetrius或者Maru爆发新一轮的矛盾，他也不会因为存款不够不能离开而忍气吞声。
Sebastian手持Lonan家钥匙，他登堂入室都不需要通知屋主。想象一下Lonan风尘仆仆地打开自家房门，猛地看到Sebastian坐在他家客厅里，喝他的咖啡吃他的零食用他的wifi还撸他的猫，场面一定十分滑稽。Sebastian甚至因此有点蠢蠢欲动，就等着下次和谁吵起来。
他最近情绪稳定得很，就有空闲用（相对）客观的角度去观察楼上的那一家子。那对父女遵从社会准则、礼貌、博学、乐于用自己的知识为社群服务，大家都可以说他们是好人。
但好人也可以被讨厌。
Sebastian讨厌他们。
有些老古董会说离婚会让孩子失去家庭，Sebastian倒觉得Maru出生才是那个转折点。他也没不讲理到希望Robin关注他多过关注一个翻身都不会的婴儿，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愉快里，人很难维持一个讲道理的状态。
而且Robin是直肠子，并不擅长发现孩子吃饱穿暖以外的弯弯绕绕。他和Maru从小一人一间卧室、各领等额的零花钱、新衣服一人一件、点心一人一块——很公平，但在公平的一端放上Demetrius给Maru的偏爱后，公平在体感上和亏欠也没什么分别。
Sebastian可以责备亏欠，但却无法责备公平，于是他只能选择自己退出这场比赛。
……好吧，这不是生日第二天该想的事情，Sebastian宁可去想些更愉快的话题。
再过几个星期，鹈鹕镇就要开冬季夜市了。
某人的农场提供了大额税金，Lewis收购农产品之后转售想必也是不小的利润，不然鹈鹕镇不会凭空冒出来办夜市的钱。这个小镇冬天的游客数量几乎为零，偶尔来的三瓜两枣也是来看免费的冰雪节，根本不会留宿消费，市长把夜市安排在冰雪节和冬季星之间，意图昭然若揭。
夜市那几天还不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埠头上永远不退的水渍不会变成滑溜的冰沙，行人们还能正常走路。等参加夜市的商户们停好船只、搭起浮桥，木材和金属代替沙滩，走起来就更平稳了，至少要平稳到不影响游客们买东西的心情。
冬季，夜晚，海滩，人潮。
有四分之三是Sebastian喜欢的，哪怕不喜欢的那项能以一敌三也算平手，可以一去，尽管Sebastian觉得Lewis那年纪的人招揽的商家不会多合年轻人口味。那老头子需要一个能给他出谋划策的助手，帮他管管社交平台、宣传一下当地活动什么的。
……他们这一辈里愿意当市长秘书、Lewis也愿意雇的大概只有Penny，可她好像也不是什么站在潮流前线的人物。
Haley倒是会研究社交平台和网络动向，Sebastian偶尔会看到她带着一架相机，装镜头的筒状背包像腰带一样围她一圈，价钱加起来大概能买个Sebastian，拍宣传照也方便——好吧人家都这么有钱了，很难让她乐意跟一个老头子做事。
好的，鹈鹕镇二十年里不会有正经的社交平台页面了，除非市长换届，但Sebastian想不出Lewis暴毙以外的换届理由，没人想管这小地方的烂摊子。
手机嗡地一下，把他带出走向越发奇怪的思维。
11: 30 am
Lonan：给你看个好东西
Lonan：【IMG_5748.png】
在照片的缓存结束之前Sebastian条件反射地把手机面朝下扣在桌上，明明是在自己的卧室里，还是做贼心虚似的左右张望一番，确定没人了才拿起手机。
……然后他看到照片里Lonan躺在一座金矿石堆起的小丘里，下半身都埋得看不见了。周围也是一片灿烂辉煌，农场主特意戴了副特别浮夸的墨镜，硬是在牧歌田园的农场里凹了个纸醉金迷的造型，就差手里来杯香槟。
Sebastian勉强能从地上的石板花纹和远处挂雪的树枝看出他身处自家前院。
——什么毛病啊！
11:40 am
Sebastian：什么毛病啊！
Lonan：马上就要把它们化成金锭了，留个纪念
Lonan：硌得我背好痛。
Sebastian：你这不是自找的……
知道Lonan线上比线下活泼许多，但也太“许多”了。
Sebastian想了想要是自己也有堆成山的金矿石的话会怎样。
黄金，奇幻世界（现实世界也算，但现实世界里它不能直接拿来消费）的硬通货，大就是美多就是好，在展现财富时比单薄的纸币或账户余额更有视觉冲击力。
……他决定不继续说Lonan有毛病了，他也会这么拍张照，最多是不发给别人看。
11:50 am
Sebastian：放假了你就干这个？
Lonan：我还在按照视频教程做那些一百八十个步骤的菜
Lonan：【IMG_5749.png】
Lonan他、他在冰箱里吊了一条腿。不是人的腿。
Sebastian不下厨，分不出那条腿是猪牛羊中的哪一种，但那条腿尺寸客观，哪怕只有大腿部分也占据了几乎整个冷藏室的空间，逼得Lonan拆掉了冰箱里所有的挡板。
12:00 pm
Lonan：所以两三个星期后你要不要试试看烤羊腿
Sebastian回了个OK，随手看了下日历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给Lonan打了个电话。
“你就不能直接说夜市的时候我们找一天约会吗？”
Lonan在手机的另一端笑得没声音，唯一漏出来的一点气声听着像个开水壶。
“那样多没意思，我就喜欢看你猜出来。”他笑够了说，“嗯，你也下午好，Sebastian。”
正午刚过了五分钟不到，他倒是记得换了问候语，Sebastian感知到了社畜写邮件的惯性，身上一阵恶寒。毕竟农场主放假了程序员却没有，年关在即的他甚至比平时还忙，没有对周围闲散的人群抱有恨意已经是Sebastian品格高尚。
“我下午不会好了，要工作到晚上。”Sebastian嘴上对Lonan抱怨，手里则在平台的私信区打了个“我尽快”，屈辱得不行。这种时候就显出正经公司的好了，客户的事情有别人操心，他只要专心写程序就好。
Lonan嗯了声，感同身受占一半，幸灾乐祸又占一半。Sebastian能听见他家的电饭煲在高声歌唱小星星*，还紧接着美尼斯先生被吓到的哈气声。
那只猫是不是脑子不好使，Sebastian记忆里那台电饭煲在Lonan家待了至少一年，它居然至今都没习惯。还好Lonan把它当宠物养，并不期待它抓只老鼠什么的。
做饭的Lonan手忙但嘴很闲，Sebastian一句都没问就知道了他今天吃咖喱（“我刚从姜岛回来嘛，缺什么都不缺椰浆”），于是煮了一锅颗粒细长的籼米，没错他家里籼米粳米糯米各有一袋，甜品就炸一根同样是姜岛产的香蕉配冰淇淋，可惜没有木瓜不然前菜就可以吃青木瓜色拉………
Sebastian边工作边打电话，听得左耳进右耳出，勉强留了三分之一在脑子里，结果除了听饿了之外什么也没留住，还不如全都过滤掉。
他们一来一回地一直讲到Lonan的电饭煲换了首歌响起来，Lonan的肚子也条件反射地来了一声，声音大到能被Sebastian听见并取笑。最终农场主需要趁热吃饭，程序员需要继续工作，他们只能挂掉电话，给可怜的手机一点降温的机会。
Sebastian瞅了一眼自己的银行账户。
那个Zuzu城的备注还留在那，因为他有拖延症——但至少Sebastian在账户下面新开了几个小分支，名字从“买家具”、“搬家公司”到“给Lonan的房租和生活费（？）”等等不一而足。
他至少得在夜市那天到来之前攒到（不动用存款的同时）能给Lonan买点东西的钱。
Notes:
*象印电饭煲的系统音乐，开始煮饭放《小星星》，煮好了放《孤挺花》，选曲原因据说是因为老少皆知+年代够久没有版权。如果我的电饭煲给我来首红莲华什么的我一定会笑。
Chapter 62
Notes:
落入新的fandom，而且是个凹3上有9万作品的烫圈！遂每天都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乐不思蜀。
英文看多了写出来的新章，总觉得有股英翻中味……反正是承上启下章，大家宽宏大量吧……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定了个时间约会，并不代表到夜市当天为止他们就不会见面了。
Sebastian坐在沙发里，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陷入沉思。一边的Lonan缩成一团面有愧色，手柄的连接线被他扭成麻花，也不知等下要花多久才能理顺。
一个在现实生活中拿了十级战斗技能证书的人，为什么玩个动作游戏能玩得这么烂？？？
他们要玩个射击游戏也就罢了，烂还有借口。可这是个动作RPG，Lonan的角色还和他本人一样用双手剑；农场主家里电视的显示屏也比Sebastian家的电脑和小电视大了不知多少倍，别说是敌人的攻击了，就算一只苍蝇飞过来也能看清。
然后这人打也打不中，闪也闪不开，菜得比他自己农场的温室还青翠。
“……带不动，你去申请退款吧。”Sebastian心如铁石地宣布，在Lonan毫无气势的抗议声中起来灌了杯咖啡浇愁，此时此刻非常想来瓶啤酒。
“真的？不能再抢救一下了？”
“治不了，等死吧，告辞。”
“不要放弃得这么早啊！？”
身后传来美尼斯先生忍辱负重的喵喵声。Sebastian回头一看，农场主化悲愤为动力似的正在揉搓那只猫，手指埋在猫咪新长出来的冬季厚毛里，隐约只能看见一丝肉色。
今天Lonan穿着那种毛绒质感的居家服，暖和但容易粘灰，当然也容易粘毛。一通狂摸后他满身的毛——虽说他身上的衣服是耐脏的美尼斯先生同款灰色，但顶不住美尼斯先生的毛其实是灰白相间。
农场主起身迈了一步，步伐地上的猫毛若有所思：“Sebastian，能帮我拿个滚毛筒还有大衣刷过来吗？都放在我衣柜里。”
“你不介意我翻你衣服？”
“我哪件衣服你没看过？”
Sebastian刚想说我没看过你内裤，忽然想起年初Lonan醉得不行需要照顾的那晚，他还真看过。
“……你欠我一顿清酒蒸蛤蜊。”Sebastian说。
“这算什么回答，我什么时候欠你一道菜了，这道菜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你又为什么报个菜名要脸红？？？”
Sebastian没回答Lonan一环套一环的质问，他去拿东西了。
这栋房子的绝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里面的家具也跟着都是木头做的，自然包括衣柜。Lonan买的衣柜是桦木材质，白色里带着温暖朴实的木调，在房间里其他各种深浅不一的棕色系家具映衬下显得略突兀。
以Lonan买东西的速度，Sebastian觉得他迟早会因此把它换掉。他今天（又）发现厨房的桌台上多了个机器，看形状也许是汽水机。虽然不知道Lonan能做到什么地步，但Sebastian已经想点单手制可乐了，自己想喝再加上可以给Sam洗洗脑子味蕾，说不定还能再围观下还原不出味道的Lonan发疯揪头发。
Sebastian翻箱倒柜——倒也没有，第一层抽屉拉开就有个收纳箱专门装衣服以外的杂物，他在大衣刷、宠物梳、缝纫包等等的道具堆里拔出了一个滚毛筒。
这滚毛筒长得怪眼熟的。
等等。
…………他们的定情信物是个滚毛筒。
他们的定情信物是个滚毛筒！！
Sebastian脑子里已经开始幻视简笔画的Abigail和Sam一左一右拉了个“贺喜陷入情网一周年”的横幅。去年Lonan借他这个滚毛筒的时间段还真是和现在一样，是生日刚过完不久的某个上午，简直要命。
怎么就不能换个更有格调的定情信物？是宅男不配？
“Sebastian，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很快就回来。”
在撕掉至少七八张粘纸后农场主终于可以不掉毛地离开沙发，收拾好游戏手柄。他们约好的两小时游戏时间因为Lonan实在太菜被压缩成了一个半小时，于是之后玩桌游的时间就自动延长。
——某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你在一个陌生的、四四方方的房间里醒来。房间正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碗鲜红的、看起来很不吉利的汤*……
Sebastian看着自己眼前的冰淇淋（是的Lonan买了个冰淇淋机，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鲜红的石榴口味雪泥，特意在小碗里抹平了，还插了一根万灵节剩下的骨头形状小饼干。非常贴合原著，贴合得Sebastian不知如何下口。
这戏精。
“这本黑色的书被某种液体打湿，凑近了能闻到隐约的甜味。”
“侦查、博物学，还有医学，我能骰哪个？”
“博物学和医学都可以，但医学要除以二。”
——1D20扔出45，Sebastian的调查员是个白痴。
Sebastian皱眉，Lonan的表情则比Sebastian更痛苦：“……我要认真想个能让你通关的方法了。”
他们俩一致决定今天这局只允许一名玩家，但只有一名玩家就意味着没人托底。也不是说玩家多了情况就有好转；Sam玩D&D的时候没什么问题，玩起克苏鲁来却骰运奇差，而Abigail虽然态度认真积极，实际操作却真的很刁民，因为她是用动作游戏的力大砖飞逻辑来玩桌面游戏——Sebastian当DM的时候经常担心自己早生华发，自然也不希望Lonan年纪轻轻的就少白头，尤其是他头发还长。
“你超游了Lonan，我之前探索过的房间里有没找到的主线线索是吧。”
“我刚打游戏没打过教程任务，KP脑子转不动超个游怎么了！闭嘴吃你的冰淇淋！”
——总之Sebastian最后还是通关了。因为给他塞了提示，Lonan不知取消了多少个奖励骰，这种新手剧本他们居然没全须全尾地出来，两个人几年的桌游经验都跟喂狗了似的，屈辱至极。
“……这个NPC小姑娘被我送福利院了，以后不会登场了吧。”
“……不会了，既然你都开口告诉我不想有未成年的NPC队友。”
Sebastian啃掉骨头饼干的最后一截，移开空碗后以头抢桌，边上的Lonan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能听到类似的咚的一声。
玩游戏很快乐，玩桌游也很快乐，但现在的Sebastian一点也不……好吧其实还算快乐，但快乐之中参差了一点心梗。他脑袋转个角度，目光投向Lonan，片刻后两人都发出气球漏气般的笑声。
至少通关了，总比撕卡强。
“Lonan，我寄到你家的漫画书你放哪了？”
“好大一箱呢，我做了个宝箱放你以前用的客房了……等等你今天到底待多久啊？”
“你赶我？？我要改你wifi密码。”
“我不是我没有你都有我家钥匙了——！？”
Notes:
过去的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让Sebastian说扁鹊三连，但反正这个梗没有源于中国历史的成语，美国人做的游戏里的角色说出来也不算ooc……不算的吧……？
*日式COC经典曲目，《有毒的汤》，复数玩家基本上一两小时能跑完，单人稍微长一点。虽然作为导入剧本非常有名，但有几个失败就会卡关爆死的情报点，很不友善。Sebastian就是卡在其中一个情报点了，在没有第二个玩家救命的情况下必须靠KP漏题或者玩家自己别出心裁RP才能用别的方法获得信息。
自制可乐的配方，献给闲出屁的人，或者美食博主们：
来自油管美食up主Gen的菜谱，调整了整整25次：https://youtu.be/6RnMU86g0lw?si=0EbadC-QkfiQr_8A
葡萄糖 30g
果糖 30g
白砂糖 20g
水 60g
橙花水 10ml
青柠汁 10ml
青柠皮 一片
肉桂粉 1g
肉豆蔻粉 1g
小豆蔻 1枚
香菜籽粉 1g
柠檬酸 1g
可乐果汁 10ml
咖啡因 1g
焦糖色素（液体） 7ml煮沸成糖浆，兑三倍的碳酸水。
真的会有人交作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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