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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许昕把车熄了火。地下车库里灯都开着，但是灯光白的刺眼，让盯着同一个地方的人眼睛很容易就疲惫了。许昕抬起手，取下了自己的眼镜，闭上眼睛，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自己鼻梁。
他转头，看着已经在副驾上睡着了的人。看不太清楚，一切都是像被晕开了一样，，只能看见那人仰着头侧靠在座椅上，脖颈修长，拉出很优美的线条。两条手臂环抱在胸前，头侧向窗外的方向。许昕凑近了些，看清那人眉头微皱着。许昕眨了眨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人眉间。
许昕没有叫醒马龙。他摸了摸口袋里，带了打火机，还有半包烟。许昕推开车门，站在车外点了一根烟。苦涩的烟味入肺，让许昕眼眶没来由地酸涩起来。许昕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这股酸涩刺激到泪腺，有一点点微润的湿意在眼眶里流转，许昕拿这点湿意润着眼睛。
他闭着眼睛，还是感受得到停车场刺眼的白光透过眼皮在"嘭嘭"地跳，带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起跳。许昕想起从前他们读中学的时候，经常走的那条路的路灯。和这里的直接不加收敛不一样，十年前的基础设施建设，一切好像都泛着保守点、再温和点、再内敛点的气质，那些路灯泛着旧而微弱的昏黄。有的时候他们放学刚好迎着黄昏，很难分辨出是路灯灯光发挥了作用，还是城市的落日余晖让街道店铺玻璃都泛着橙色——
许昕睁开眼睛。他和马龙在一起多少年了？十年有吗？
许昕看着还在睡着的人，他认真地开始算起了日子——他经常会这样算日子，算他们从在一起开始到现在过了多少年、一起经历过的哪些大事，他都会一一把它们在脑海里过一遍，好像那些厚厚的记忆，如果不及时复习就会忘记。他们从15岁认识，到许昕18岁那年他们在一起，现在许昕28岁。10年了，许昕总是想着，能和马龙在一起这么多年，是他的福气，所以所有的记忆都要牢牢记住再收好。
许昕抬头看了看表，快十点了，该是时候把马龙叫起来。
他绕到马龙那边的车窗，俯下身透过开着的车窗把手伸进去，用右手食指按在马龙的鼻头上轻轻揉了一下。
"师兄，醒了，回家睡。"
马龙睫毛颤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许昕的手指随着马龙脸庞的微微转动落在他唇上。马龙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脸颊蹭过许昕的手指，起身。
停车场里风还是蛮大，许昕在马龙下车的一瞬间就解开了自己的大衣，把个头比他小了一圈的马龙裹进怀里。
"你心跳声好快。"
许昕裹着人大步走到电梯里，电梯缓缓上升的时候，人在他怀里闷闷地出声。许昕今天大衣里面穿的是马龙给挑的羊绒毛衣，不厚但是很保暖。马龙靠在他胸膛，能听见他的左心房里咚咚地一下一下跳着。
许昕笑了一下，拿侧脸蹭蹭人软软的头发，把大衣又裹紧了些。

马龙洗完澡出来，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许昕的宽大体恤。
许昕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神色算不上轻松。见马龙出来了，许昕锁屏了手机，拍拍旁边，招呼马龙：“师兄，过来给你吹头发。”
地暖设置的是马龙喜欢的温度，前几年他们还没搬进来的时候，许昕无论如何都坚持一定要铺地暖，因为马龙真的很喜欢赤着脚在地上走。马龙哒哒哒地踮着脚跳到沙发上背对许昕坐着，笑眯眯地把毛巾往头上一盖，拿起电视遥控器看起了蔡依林的mv。
许昕的大手温热，那双手按着白色的毛巾在马龙的脑袋上揉。许昕很喜欢给马龙擦头发，因为这个时候马龙的脑袋会随着自己的动作无意识地摇晃，有时候马龙喜欢嚼坚果，腮帮子会像只小松鼠一样鼓起来，许昕从他头顶的侧上方看下去的时候，总觉得师兄这时候像一个乖乖的小朋友。
那么小，那么乖。
许昕把毛巾从师兄脑袋上拿下来，一伸手拿到了早就预备好的吹风机。他的手指插进马龙的发间，感受着人头顶的温度。吹风机有节奏地摇动，许昕能看见马龙因怕被热风吹到而挤着眼睛。头发渐渐被吹干，蓬松又柔顺，闪着健康的光泽。
许昕关了呼呼作响的吹风机，把手从马龙发间抽出来。正欲起身，却被那人细白的手扣住手腕。
许昕停下动作，就着一只腿半跪在沙发上的姿势低眉看着马龙。
他的师兄扣着他的手，转过来看着他。
“大昕，你心里有事儿。”
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百分之百的肯定。
“没有。”
许昕否认着，别开眼睛不再看他师兄，身体却维持着被他师兄扣着的姿势没有动。

马龙转身把吹风机从许昕手机拿走，把人按坐下。
马龙像是故意而为之，紧紧地偎在许昕身边，脸紧紧贴在明显犯别扭的人胸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师弟逃避的眼睛。
“说啊。你今天给我吹头发的时候没故意把我掰过来让我面对着你，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哈。”
“没有。”
他师弟耷拉着眼睛，就差把“我在不高兴”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说是吧，我知道为啥。不就是要开校友会吗，群发消息，我也收到了。”
说完马龙离开许昕的身体，拿过许昕的手机，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了锁屏，又解开自己的手机，把两条一样的信息递到许昕面前。
感受到趴在胸口暖乎乎的人离开，许昕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抿了抿嘴巴，大手一伸把振振有辞等着对峙的人搂进怀里，手狠狠在人纤细却柔韧的腰上搓了几把。
“继科回来了，我……不想去。”
得到答案后的马龙靠在许昕的胸膛，刚洗完澡的身子很敏感，许昕温热的大手揉搓在腰间，这让他声音都变得懒懒的，绵软了起来。
“……干嘛不去？张继科回来又怎么了，你怕他呀？非避着他？”
师兄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许昕深吸了一口气，将被他揉舒服了正趴在他胸口说一些小垃圾话的师兄抱了起来，分开人的两腿，让人跪坐在自己身上。
许昕微仰着头抱着面色白净又泛着点儿红晕的马龙。
“没……就这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怎么面对。”
许昕说这话时喉结上下动着，他声音属于偏低的那种，说话时会带着无意识的停顿。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麻了马龙的半边身子。
“也不是说别的什么，就是……太久没见了——”
又在跑火车。马龙闭了闭眼睛，就着跪坐的姿势把自己从师弟胸口撑起来，居高临下地抬起许昕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许大蟒，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都跟我谈小十年恋爱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许昕看着身上目光灼灼的人，他能感觉到，如果他再去否认或解释什么，那人目光里的怒火就要冲出来了。
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许大蟒闭上眼睛，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搂着马龙腰的手从人衣摆下钻进去，自上而下地揉着人的背。他能感受到他师兄背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又慢慢地放松下来，像只被撸毛的猫，乖顺地在他掌心柔软下来。
许昕几乎是叹息着说了句：
“……不害怕。”
一个翻身把人压着靠在沙发上，他目光沉沉地望着眼里怒气渐渐消退的他师兄：
“师兄，帮我把眼镜摘了，想吻你。”

马龙喘息着摘下许昕的眼镜后，许昕的眼神有微微的失焦，点墨般的眼瞳好像深不见底，好像不是在看自己，但眼神里夹着欲火的情意却又实然是直直地朝着自己。这种错位感和不真实感总让马龙心里升腾起强烈的悸动，他确认眼前这个人是深爱自己的，是已经爱到无需确认，那人所有一切的爱欲所指、一切的进犯与喧嚣气息都本能性地直直奔着自己而来的那种爱。
从好多好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马龙微凉的手指抚着许昕的眉毛和眼睛，那人扇动睫毛时会蹭到他的无名指。
许昕虚虚握住他师兄无意识挡住自己看他视线的手，放到唇边，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轻吻着。
那一串吻，是顺着手指到手背，再落到脸颊，最后才落到唇上的。
许昕的吻一向是很温柔缱倦的，今天也不例外。
两人默契地都闭了眼，像小动物一样轻触着彼此的嘴唇。许昕低头轻轻把自己的唇碰在他师兄的唇上，就像一条蛇，确认猎物后，吐出信子在对方的唇瓣上舔吻着。
他的师兄有的时候会给他甩脸子，但大多数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有时候也会很羞涩。比如现在。他师兄紧紧闭着眼睛，眼睫轻颤着，脸上晕着红，嘴唇是紧张的，任自己予索予求。
许昕伸出舌尖，轻轻抵在他师兄已经被舔得很湿润的嘴唇中间，撬开那条缝。
“张嘴……师兄。”
马龙闭着眼糊涂地听从着指令，他没有办法在许昕欺身下来的时候掌握自己的思维，那个人散发着情欲的气息向自己靠近，自己就会跟从着那人的指示努力又迟钝地配合，臣服在他带给自己的颤栗里。
许昕毫不犹豫地堵住马龙的双唇，舌尖跟着马龙的舌尖游进他的口腔。
很甜。
他师兄，一直很甜。
舌尖是很滑的，勾缠着，胆怯的渐渐变为迎合的。许昕用舌尖抵着马龙的上颚，坏心眼地打圈儿。
“嗯……”
马龙睁开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睛，微微皱眉。
“痒吗。”
许昕随即转为含着他的舌尖不放，牙齿轻啮。坏心思上来，他拉过马龙的手，往自己的下腹探去。
滚烫的，区别于许昕手的温度，是隔着裤子也能感受到的坚硬。
许昕放过了他师兄的舌尖，整个上半身覆在他师兄身上，头埋在他师兄颈脖一侧，对着白皙的颈窝喘气。
“摸摸，师兄，给我摸摸。”
马龙臊红了脸，胸膛起伏着，细白的手钻进了他师弟的裤子里。他们俩贴的太紧了，马龙只能揉着他师弟，又怕揉重了，只敢轻轻地揉。
许昕埋在他颈窝里带着笑地闷哼了一声，喷出的热气洒在马龙耳廓，烫得马龙觉得自己的下腹也火烧火燎的，硬的难受。马龙微微抬了一下腿。
许昕一下就懂了他师兄的意思。
“师兄，我揉揉你。”
许昕放开了马龙的手，转而顺着马龙大裤衩的底部钻了进去，捻了一把马龙滑得不行的大腿根，大手覆上马龙鼓起来的一团。
马龙简直觉得在这方面许昕真的就是伺候人的一把好手。体己儿的，又霸道，他的手揉在自己那儿就是比自己弄的时候要舒服很多，不知道他使的什么下流手法，马龙感觉自己被他摸几下前面就要湿了，有点东西要溢出来。
“啊，嗯……”
许昕微微撑起身子，手上给他师兄揉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师兄。
他师兄明显是爽到了，嘴巴无意识地张着，红润的，被自己舔的。眼睛紧紧闭着，是那种吃着劲儿绷着的闭着，好像正在使劲儿想方设法把人照顾到的是他自己一样。
“是我使着劲儿呢……你别闭着眼。”许昕开了口，手上不紧不慢地捏着马龙的阴囊。
马龙闭着眼，额角浮起了若隐若现的青筋，和一片涔涔的汗水。
“说了睁眼，”许昕腾出另一只手来回刮着马龙的眉毛，“有什么不好意思啊，师兄你哪儿有沟哪儿有褶儿，我可都一清二楚。”
马龙听了这话简直要臊死了，闭着眼不愿面对这个在情事里压迫感过强的人。
许昕闷闷地笑了出声，手上动作加快了，他感受着师兄的节奏，不一会儿，马龙在急促的喘息中抖着身子射了出来，射了许昕满手。许昕的手是很白净修长的，拿笔拿球拍都很好看，沾了精液也还是很好看。
马龙在高潮的余韵中喘息，眼睛睁开一条缝。
许昕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趁着他喘息的空档把食指和中指探进了他口中，逗弄着他的舌头，另一只手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
马龙感觉自己后面已经开始有点难受，他默默把许昕的手从自己嘴里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摩擦。
马龙低着头，不去看许昕，只轻轻地抠着人覆在自己大腿根处的手，捏着人的指节。
无言的暗示，这是他害羞师兄少见的主动。
许昕翻了半天。半晌，一脚踢上抽屉。
“操，没套儿了。”
许昕骂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挺得老高的东西发懵。
“硬得滴水，我操。”
听见他刚才还很会照顾人的师弟这会儿像个小孩儿似的满带着自认倒霉的语气说这种话，马龙不知道被戳到了什么性癖，脸涨红着，几乎是立马就硬起来了。
“你非要套子吗。”

许昕猛地抬头，因近视有些涣散的瞳孔像闪起了奇异的光，像黑暗里的一条蟒蛇，捕获猎物时的那种兴奋。
许昕捞了润滑，塞到马龙手里。
“师兄，帮我润滑。”
许昕腿就那么大敞着。他柔韧性是非常非常好的。
他的那东西就立在他大腿中间，很粗的一根，颜色暗红，筋络满布，头部微微上翘，一跳一跳的，吐着前液，冒着热气儿。
……像雕刻品。
……像中世纪传说中玫瑰骑士的配枪。
“帮帮忙，师兄。”
他催促着，难耐的，不怀好意的。
“……闭嘴。”
马龙垂着头，脖颈和后背连成一条的优美的曲线。他顺从地俯身。
马龙把润滑挤出来，一圈一圈地绕在他师弟的那东西上。
“……凉。”
听见对面人的抽气声，马龙把自己的手覆上去。茎身很长，马龙只能慢慢地从上往下捋。那被使用者抱怨“凉”的润滑液几乎在被推开的同时就升温了，许昕太烫了。
马龙低着头捋着他师弟。他从上捋到下，那上面的褶皱和皮肤随着马龙的动作而被牵拉位移，头部吐出更多前液。
马龙揉着茎身下的两个阴囊。那儿很嫩。许昕却只觉得马龙的手心肉更嫩。
“……别搞我蛋了，”马龙的手突然被钳制住，他咬着嘴唇抬头，面前许昕额头起了青筋，嗓子低得吓人，“趴好，师兄。”

马龙短裤早就被扔到一边了，身上只有那一件被卷到胸口的t恤。他跪趴在沙发上，脖子到肩膀，再到脊背，再到腰，再到臀，连成一条极流畅的线条。
许昕盯着面前伏着身子的人，他的师兄，他的年长者，他爱了十多年的人。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腹欲难填的蟒蛇，他要把他的爱人拆吃入腹。
许昕捋了一把自己的那东西，让指尖就着润滑在马龙的股间滑动。
穴口是羞涩的闭着的，但许昕知道，其实如马龙本人一样，只是开始比较羞涩。
许昕试着拨开穴口。他发现穴口已经亮晶晶地，吐着水。许昕本想试着挤进一个中指的指节，但没想到中指却一整个滑了进去。穴口紧紧箍着，但肠道内部却已经热情地挤拥着他的手指。
被异物入侵的不适感让马龙没压抑住嗓子地闷哼了一声。
许昕抽出手指，上面满莹莹地，满是马龙的肠液。
“真的好浪。”许昕喃喃，盯着自己的手指。
马龙憋红了脸：“要干快干！”
受到催促，许昕深入第二根手指、第三根，在他师兄里面扩张。
差不多了。
许昕扶着自己硬得滴水的那东西缓缓挤进他师兄身体里。
马龙急促地喘着，这是他认为情事里最难熬的一部分，他师弟真的太大了，每次进来都给他一种错觉，自己会被师弟捅穿。
并没有。进入是一点儿也不困难的。他们俩的身体实在太过契合。
进入时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叹息。
许昕做爱的时候是很会折磨人的。他喜欢慢慢地蹭，前后小幅度地蹭，转着圈儿地蹭。他那东西有点朝上翘，蹭的时候触感太明显，那种痒经常逼得马龙后面流出更多的水。
许昕喘着，眯着眼见自己的东西被师兄的穴一点点吞进去，师兄被自己顶得躬起腰。
他忍不住狠狠在马龙腰上揉了一把。
“为什么这么能吞啊。”
整根吞没。
“操。”
马龙闭着眼弓着腰细细地喘息。许昕那根已经完全进来了，他的耻毛磨在自己的穴口。
许昕扶着马龙的腰，比他体型大一号的人像一条渐渐将他绞紧的蟒蛇，俯下身侧在马龙耳边询问。
“我可以动了吗，师兄。”
马龙紧闭着眼睛，眼睫止不住地轻颤，不承认他的肠道已经开始自动收缩挤压着师弟。
“嗯？可不可以。”坏蟒蟒再次发出低语。
他咬紧牙关：“快他妈动。”
后面的那根活了起来。
许昕在床上真的对他师兄很坏。他太清楚他师兄的敏感点在哪里了，他一点儿缓冲的余地都没有给他师兄，得了赦令以后就直直奔着他师兄的点儿去了。
许昕动着腰，每一下都狠狠凿在马龙的敏感点上。那块有些凸起的小肉块，许昕不会记错。许昕每次顶在那一点上，他都能感受到他师兄给的反应。马龙里面会紧紧地收缩，包着他吸，每一寸肠壁都能和自己的那东西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许昕这时候也从来不手软，他总是咬着牙冷酷地操开围拥上来的肠壁，他知道这样能让他师兄更爽。
“我操到你点儿上了吗……师兄？”
“爽吗，师兄？”
马龙只能喘了，每次许昕破开还在收缩中的肠壁时，他地喘里总是会带点叫声，娇的，爽的。
“师兄，叫大声点……夸夸我吧。”许昕停了，不听到夸不罢休。
马龙小臂支起自己的身子。他睫毛一簇一簇黏在一起，额头上冒出了一大片的汗，脊背上冒出了一大片的汗，还夹杂着许昕滴落的汗。
“大蟒……”马龙闭了闭眼，喘了口气儿，侧脸去跟他师弟诉求。
“夸我。”
“夸…夸你……”
“夸我什么？”
“…嗯…舒服……”马龙着忍不住笑了，喘里带着笑音儿。
“……还有呢？”操，他师兄太他妈性感了，许昕气血上涌了，脑子也没再转了，心不在焉的问着下流的问题，下边儿又开始挺动。
“再…再多顶顶……”马龙的喘和笑被冲成一截儿一截儿的叫。
“嗯、嗯、嗯、啊、啊……”
许昕额头冒汗，青筋暴起，他听着马龙喘的音儿调整自己的节奏。
马龙那点儿已经被自己操肿了。马龙里面开始抽了。
吸的不行。
许昕停了动作，他不能让马龙还没射自己先射了。他松开掐着马龙腰的手，摸到马龙胸口。他掐着马龙的那两点，腰上使劲。
“啊……”刺激太大，马龙带着哭腔呻吟出声，“嗯——”
是射了。
许昕摸到马龙脸上，摸到湿湿的。
“射脸上了？”许昕哑着嗓子，“师兄你真能射。”
许昕舔了一口那湿的手指，咸的。是眼泪。
“怎么哭了。哥哥。”
许昕侧脸去看马龙，他只看到他师兄泛红的耳廓和起伏的胸膛。
许昕想看马龙那张白净的脸挂着泪痕。他闭了闭眼，把马龙扶坐在自己胯上，抱着人开始顶。一边顶，一边喘。一边捏人的臀肉。
马龙被许昕抱在怀里颠弄，对着他的那点儿使劲儿磨，转圈儿地磨。他几乎被颠弄得翻白眼，他感到自己的后面一阵紧缩。
许昕感到马龙的肠肉那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层层包围着他，向他献媚。一股热流从肠壁深处涌出来，浇在许昕的龟头。
“呃嗯——嗯——”
马龙用后面高潮了。许昕掰过他师兄的脸，他师兄已经泪水糊了一脸，嘴唇上莹润的，是口涎。他师兄目光涣散着，浑身瘫软着。
许昕吻去他师兄的泪水，牙齿咬着他的下唇，强迫他与自己接吻。下身动作没有停，仍一下一下地操着他。
“师兄，我还没射。”
“师兄，我久吧。”
“师兄，说话。”
许昕含含混混地咬着人的嘴唇，垂着眼睛盯着被自己咬住的那片红，暧暧昧昧地低语。当然没有回应。马龙除了喘气儿声和喉咙里发出的不能自抑的吞咽声以外，还能发出什么声音。
“师兄，我要射了。要我拔出来吗？”许昕拧过马龙的脸，问。
马龙坐在他身上，脸红得像要窒息，他望着许昕的目光有些呆滞，像一条濒死的鱼。
许昕也憋得气喘不匀，目光炯炯地等着他的答复。
马龙滞了半晌，微微晃了晃脑袋：“……在里面。”
许昕大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和他额头相对，交换了一个湿湿的吻。
“马龙……好孩子。”
许昕一声闷哼，射在了马龙身体里。射了好几股，射精过程很漫长，马龙颤抖了几下，终于瘫软下来。
许昕把自己从他师兄身体里退出来。
“别睡，师兄。”他靠近疲惫得不行的人，“抱你去洗。”
马龙没有给回应。他已经睡着了，眉头无意识地微皱着，挺翘的鼻梁上仍躺着一滴泪珠。

许昕直直地看着他许久，俯身过去，指腹揩去那滴泪珠，而后虔诚地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师兄……
许昕直起身来，望着沙发上趴着睡的人莹白细弱的身子。在快感都散去后，他看着近在手边的人，心里的惶惑和不确定都泛了上来，为着些莫须有的思绪。
我会永远陪着你吗，师兄。
可以永远陪着你吗，师兄。
他在心里遥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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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今天穿了一身很好看的羊毛料西装。颜色是很绅士的咖啡棕色，在西竖条纹纹理下铜黄古旧的质感，里面配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马龙今天梳了背头，抹了发胶，正对着镜子练习着一个标准的笑容。
许昕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条领带，望着他师兄，这个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的人。
“焦点”在镜子面前转过身来，看着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人，他的师弟，他的大蟒，他的大男孩。
马龙一下子就笑开了，是许昕最着迷的那种舒展笑容。他歪着脑袋笑眯眯地一步步向许昕走来，把领带从许昕手里抽出来，绕在许昕衬衫的领子上。
许昕盯着他师兄的发旋。
“为什么校友会要穿这么正式啊。”
马龙认真地答道：“因为是重要的场合，会遇到重要的人。”
“嗯……”许昕垂下眼睛。
“最主要的是我想和你穿这套衣服。”马龙仰起头，轻轻拽住许昕的领结盯着他，“我喜欢我们俩穿这套衣服。”
这套衣服是马龙去年心血来潮找工匠为他们俩量身定制的，许昕的是银灰色套装，配的是深灰的领带，银色的玫瑰胸针。许昕记得，当年他们去意大利旅游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去当地知名的高定西装铺里看看，马龙遗憾了好久，回国后就四处打听，找了老师来给他俩量尺寸，非要做一套两个人出席正式场合穿的正装，让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出双入对。
“站直我看看。”
许昕站直。
“好看。一看就是我家的。”马龙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马龙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正当许昕觉得气氛逐渐不太对的时候，马龙突然低头开始掏起了裤子的口袋。
他一边掏一边说：“大昕，手伸出来。”
许昕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看到马龙从西装裤子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躺着的是一对男士对戒，一大一小，比的是他和马龙的指节粗细。
许昕愣在那，忘了动作也忘了说话。
“啧，呆。”
马龙无奈地看了面前的傻蟒一眼，干脆自己动手牵过许昕的左手，把戒指套在许昕左手的无名指上，又自己替自己带上了戒指，也是在左手无名指上。
马龙把两个人的手并在一起，瞧了又瞧，满眼藏不住的笑意。他抬头：
“走吧？去校友会？”
许昕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脏都被这颗小小的圈给勒住，难以呼吸。
马龙，你真的不用为了给我安全感而给我安全感。
他望着已经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的人，艰难地开口：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马龙猛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他眯着眼睛，很难分清是在笑还是在强压怒气。
“不是说好了吗？又干嘛不去？”
许昕呼了口气，开始脱身上的外套，放到沙发上。他看着马龙。
“我不想见张继科。”
张继科，这是十多年来两个人之间交谈的禁区。这几天这个人被频频提起，让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窒息。
半晌，许昕看见马龙攥紧的拳头松开了，他听见马龙从胸腔里叹了口气。
“……随你吧。”
“累了。”
话音随着马龙的转身离开而落下，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门被关上的声响隐隐回荡。

许昕躺倒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眼睛。
自己真的太懦弱了。他想。
其实去了也没什么吧。
马龙也已经尽力在给自己安全感了。
可是……
许昕烦躁地扯开领带。
算了，走都走了。
他脑袋空空地盯着天花板。忍了又忍，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马龙在校友会上会不会遇到张继科，会和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憋了好一会，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钟之前耍的是小孩子脾气。
他确实是后悔了。
突然，他听见楼下自己家车子的引擎发动，细听去夹杂着不耐烦和极大的火气地驶远。
操！
许昕急忙扒到阳台上一看，车子刚驶出这栋楼拐弯。
……操！
许昕披上西装外套，连滚带爬地追出家门。

许昕没能赶上马龙的车，他在路边等了好久的出租车，路上堵的不行，等他赶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许昕急匆匆地踏进会场，一边整理自己的着装一边四处搜寻着马龙的身影。
他瞥到了——
马龙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酒杯，目光落在手里那杯金色的液体中。
许昕敏锐的眼神捕捉到，马龙因为旁边的发言而微微笑了一下。
马龙微微偏了偏头，许昕看到了坐在马龙侧边正和他说着话的人。
张继科。

张继科。
这个人是许昕十多年来都躲着的人，许昕曾想过无数次张继科现在的境遇会如何，自己见到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会有什么反应，他的乒乓球打得怎么样了，他成家了吗，他还喜欢马龙吗，他恨不恨自己呢——每次想到这里，许昕总会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从心底涌出来，像碱水就要淹过他的心口，他总是慌忙把思绪的门狠狠关上。
许昕自我脑补但那一切的恐慌和愧疚、和难为是这十几年来的噩梦，许昕只能尽力强迫自己不想这个人，不要提起这个人。
这一切只关乎自己的情绪在今天他看到马龙和张继科交谈时被放大了。
张继科没太变，笑起来眼边的褶皱更多了，眉眼间仍可见当年懒懒的大男孩的神色。
他在马龙侧边笑着说话，马龙低着头侧耳朵听的那一瞬间，落在许昕眼里，几乎是立马和当年许昕无数次看到的景象重合了。
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了，马龙和张继科他们两个还是没有变。他们只要在一起，仍然是他许昕只能远远躲着望的最佳拍档。
许昕站在宴会大厅的角落里，他感觉让自己难堪与难为的那些回忆好像潮水一样从大厅的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直直要把他淹没在这里。
许昕逃也似的离开宴会厅。

————

许昕小时候就被院儿里的叔叔阿姨说聪明、勤奋。尤其是隔壁的张伯伯，他特别喜欢自己，经常在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的时候，提着自家儿子的耳朵表扬许昕。
“学学人家许昕，年龄那么小又早上学，还不耽误打球，练的那么勤奋。”
“你跟个懒蛋样的，人家练的是左手你练右手，我看你右手都打不过人家右手。”
许昕只能嘻嘻地笑，他虽然年龄小，但他心思巧着呢，他知道张伯伯其实也是很宝贝他家张继科的。
张继科被揪着耳朵也不会生气，弯着眼睛笑。给许昕使个眼色就推开他爸的手嚷嚷：“知道了，这不就跟许昕练去了吗。”
然后拐着小许昕就朝学校的方向跑——不打球，吃好吃的喝甜水儿去。
大院儿里流行打乒乓球，那个年代，打乒乓球是能为国争光的好事儿，人人都希望自家孩子成为世界冠军。
张继科和许昕都是从小练球的，张继科大许昕两岁，他常带着许昕练，两人从小就黏一块。对许昕来说，张继科就跟他哥似的，有过命的交情。
那年许昕九岁，跟着张继科在一个教练那儿练球。小孩子妒忌心还是蛮重，许昕因为练左手又勤奋，经常被教练表扬。问题就是在一次表扬之后发生的，那次训练完几个孩子围着还很矮的小许昕，要揍他。
当时许昕其实已经很害怕了，他抱着自己的球拍，往角落里退。眼看一个高个子孩子的拳头就要落下来，这孩子却突然朝前一扑，趴地上了。
张继科踹完人以后扑到人身上，骑着人就要打。几拳下去，那孩子叫唤的比杀猪还厉害，连喊“不敢了不敢了”，加上许昕在旁边拉着，张继科才放过那孩子。让人带着小弟滚了。
张继科拍拍裤子上的灰，仗着自己比许昕高了一个脑袋，用手按住许昕的头顶：“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俩小孩就这么成了铁子，一起犯错、一起练球、一起逃课、一起挨骂。后来许昕长到十二三岁了，张伯伯也不常夸许昕了，倒是天天骂张继科带坏许昕。
“一个许昕一个张继科，天天嘻嘻哈哈，不叫人省心。”
他俩就咧着嘴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后来就到了许昕15岁过半，去上高中，毫无意外的升到了和张继科同一所高中，他读高一，张继科已经读高二了。第一天一起去上学的时候，两人走到十字路口，张继科说等等，他要等个同学一起。
“行呗。”许昕坐在自行车上，两腿支着自行车前后滑。
很快张继科朝旁边挥起手来：“马龙！”
许昕就抬头朝着张继科喊的看过去，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孩急匆匆地小路上跑过来。
许昕有点近视，眯了眯眼睛，这男孩好白。
马龙跑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百无聊赖地支着腿玩自行车的男孩，看着很小，个子不高但是腿挺长的。
他瞧着人，捋了把自己的刘海：“继科儿，这是？”声音是好像没变声一样的细声细气，像个女孩儿。
张继科笑眯眯地把车滑到许昕旁边，搂住他的肩膀：“我弟，许昕，到咱学校读高一来了。”
许昕咧开嘴笑了下。
“我叫马龙。”马龙也笑了起来，他对这个鼻子有点翘翘的弟弟很有好感，“亲弟呀？”
许昕抠抠额头，一脸诚实地说：“对，我俩双胞胎，他随妈姓，我随爸。他其实叫许继科。”
“滚你的！”张继科笑着一巴掌呼到许昕脑袋上，“我俩从小一个院儿长大的，邻居。”
马龙笑了起来，这弟弟性格不错，挺幽默的。
“马龙，你坐许昕那车吧，你太沉了我带不动你。”
张继科知道许昕看着小，其实劲儿大，带人特别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带马龙太累了。
“昂，行。”马龙就把书包一脱，放在怀里抱着，坐上许昕的车后座。他凑的比较近，能闻到许昕身上清爽的薄荷味儿。
好好闻的弟弟，带人也很稳，马龙想。

后来许昕就经常跟张继科和马龙混了。他还是蛮吃惊的，他知道张继科跟马龙好，没想到他俩这么好，有时候给他一种感觉，张继科跟马龙玩一年的感情都快赶上和他玩十五年了。他俩好像特别合得来，俩人同岁，在一个班，都打乒乓球，打的都还特好。许昕入校后也毫不意外地加了校乒乓球队，得知了张继科和马龙还有“双子星”的美称。
许昕感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好像是一直保护他的张继科被别人分去了一样，而分去张继科的人，就是马龙，有时候也会给许昕一种哥哥的感觉。这种说不上来是“失去了一个哥哥”还是“多了一个哥哥”的感觉还奇怪地不招许昕讨厌。
许昕跟他俩混的时候，目光总是全神贯注地追随着他俩。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目光追随张继科，而马龙在旁边也并不惹自己讨厌，更何况前几天他还被分到了和马龙一个教练组——马龙现在成了他师兄。他当然要看看他张继科哥平时是怎么和他师兄练球的。
那天许昕捧着脸坐在球场边上，看着他哥和他师兄对拉。
他哥打球的时候好像也是睡不醒的样子，半阖着眼看球。但是打得动作却又是力量感十足的，接球也很准。许昕看他师兄看的不多，但能和张继科拉这么多板儿，也是很厉害了。听说球队给他们俩的美称，一个叫藏獒，一个叫龙。
他俩打完以后，许昕跳下场给他俩递毛巾。张继科事儿多死了，他有洁癖，毛巾都不愿意跟许昕混着使。所以许昕特意左手拿了张继科儿的毛巾，右手拿了马龙的毛巾。
哪知道张继科打完以后只顾着跟马龙说话，直接就拿了他右手的毛巾，擦完给他放回去了，好像他压根儿没有洁癖一样。倒是马龙拿着毛巾说：“继科儿，那是我毛巾。”
张继科挥挥手：“擦都擦了。”
马龙无奈地摇摇头，就着张继科的毛巾擦了擦汗，递还给许昕：“谢了，大昕。”给了他一个调皮的眨眼。
许昕眨眨眼睛，看着张继科侧过头笑着跟马龙说话，马龙低下头微微笑起来。
说什么呢，他俩。
许昕站在原地看着两个高高瘦瘦的哥哥走远，突然觉得矮矮的自己离他们远了起来。

许昕觉得，可能还是不在一个年级的问题吧。自己在高一，和他们在高二还同班的人比接触当然少。于是许昕就更常去找张继科和马龙了，但他每次去他们班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必是马龙，因为马龙真的太白太显眼了。
有一次，许昕上他们班，站在窗前一眼就看到马龙趴在桌子上睡觉。许昕目光一落就落在马龙身上。马龙身上披着的，是张继科的校服。
许昕皱了皱眉头，把校服借给别人披，这也是张继科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他洁癖好了？
许昕目光重新落在马龙脸上。
马龙头枕在胳膊上睡着，刘海儿掉了几缕下来挂在脸上，眼睛闭着，显得睫毛特别长，红红的嘴巴微张着。和张继科的帅气不同，马龙长得是那种俊秀中带着点女孩子气的，因为他皮肤很白，嘴巴很红，声音也细细的。
马龙是长得蛮好看的。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许昕被吓了一跳。
张继科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许昕看你师兄入迷了呀，眼都直了。”
许昕打开张继科的手，开起了没大没小的玩笑：“我师兄怎么样？肯定有好多女孩儿追吧。”
他本想通过问他师兄有没有人追来问张继科有没有人追，没想到张继科竟然弯下腰来认真地盯着马龙的睡颜盯了一会儿：
“你师兄好看。”
许昕被这认真的语气弄的愣了一下。他看看张继科，又看看睡着的马龙，又看看马龙身上披着的张继科的衣服，突然被某种说不清的气氛弄的红了脸。
“我回去上课了。”许昕转身走了。

许昕心里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猜测，马龙对于张继科来说是特殊的。
他还是经常坐在球场边上看张继科和马龙打球，只不过他现在不只看着张继科，他开始看马龙打球，他想知道，马龙到底哪里不一样。
马龙打球时神情是非常专注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球，嘴巴紧紧地抿着，专注的时候汗滑过他侧脸他也不会有反应。许昕这才发现，他师兄马龙的球打的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很好，是比张继科更稳健更坚定的那种好。
慕强心理使然，除了打球以外，许昕越来越常关注马龙了，他渐渐发现，马龙不管是在打球上，还是平时的为人处事上，都是很优秀的，坚定、温柔、谦和、礼貌。
他会关注到一些张继科关注不到的东西，比如每次自己递给他毛巾时他的“谢谢”和笑容，以及自己训练后他递过来自己喜欢喝的桃子小甜水。

时间一天天过去，许昕的高一上学期很快就结束了。那天他们三个一起走回家时，马龙突然笑着对张继科说：
“大昕长高了。”
许昕眨眨眼睛，自己好像确实是长高了，开学的时候自己比马龙矮了半个头，而现在他几乎快与马龙一般高。
马龙见许昕怔愣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呼噜了一把他蓬松的头发，笑眯眯地喊了一句：
“傻小子。”
许昕看着唇红齿白的他师兄在自己面前笑开来，一瞬间感到了一种羞涩的紧张感。
他只紧张了一会儿，因为很快张继科的魔爪也伸了过来，狠狠地呼噜了他的脑袋。
“我们许昕啥时候才能长大呀！”
“只是小两岁啊。”许昕拍开张继科的手，“等我再长一年，绝对比你们都高。”
“你先长长再说吧。”
三个少年的身影在被夕阳铺满的街道上被拉得老长。
许昕终于可以和他们并肩了。

寒假结束，许昕16岁了，他果然又窜了一小截儿个子，球也涨了。由于他灵活的变动、缠人的球风以及非常宽的走位范围，他也拥有了自己的美称，大蟒。
教练钦点他和马龙打双打，现在轮到张继科在球场边看他俩打球了。左手直拍和右手横拍出其地契合，这对刚组成的“龙蟒”男双只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在队里打赢了所有的男双组合。
到学期中的时候，他俩已经在市里联赛打到冠军了。
张继科后面突然忙了起来，听他说，不像马龙许昕打球只是爱好，他要走体育高考，得加练了。所以后面并没有太多时间陪着马龙和许昕。
许昕和马龙两个人的接触变得更频繁起来，马龙渐渐在许昕的视野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那天两个人练完双打，拿毛巾擦汗。这批毛巾质量不怎么样，在脸上掉毛。
许昕自己用毛巾擦完汗以后，感觉到脸上不对劲，又掀起自己的上衣在脸上糊弄了几把，才把脸上沾的毛给扒拉掉。
“操，什么质量。”许昕嘟囔了一句，抬眼去看他师兄。
他师兄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毛巾掉毛，他瞪着许昕，擦脸擦了一半，手上动作停了，放下也不是，继续擦也不是。半张脸埋在毛巾里，显得脸特别小。
许昕咧开嘴笑了一下：“师兄你这样真呆。”
马龙佯作生气地微微瞪了许昕一眼，还是拿毛巾擦完了脸上的汗。他放下毛巾，看不见自己脸上哪里粘了毛，只能挤着一只眼睛凭着感觉摘。
马龙其实并没有摘掉多少毛，反而挤着一只眼睛的动作让他的面部肌肉变得紧张起来，他越摘越着急，还有点过敏了，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看在许昕眼里竟然觉得很可爱。
许昕忍着笑走近他师兄，拍拍人的肩膀：
“师兄，转过来，我给你摘。”
马龙很乖地转过来，眼睛红通通地看着许昕，像只犯了错的小兔子。
许昕一脸认真地给师兄摘脸上的毛，摘到眼睛时，他说了声：
“闭眼。”声音很轻柔。
马龙就乖乖地闭了眼。许昕手指捻过马龙的睫毛，捉住了那根毛。
许昕和马龙这会儿离得很近，许昕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师兄，看到他师兄因为毛进眼睛里的原因眼尾红红的，忍不住用指腹轻擦过去。
他师兄眼睛在眼皮底下滚了几滚，还是很乖地闭着眼，用带着鼻音的小奶音问：
“好了吗？大昕。”
好乖，真的像小兔子。许昕盯着闭着眼睛的师兄，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嗯，行了。”
马龙睁开眼睛，就对着许昕笑开了。鼻头红红的，笑得像一朵小太阳花。
许昕也忍不住笑起来。
马龙突然更凑近一步，歪着头看着许昕。
两个人本就不远的距离被这一凑近变得更是只有咫尺之隔，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许昕屏住了呼吸。
马龙伸手，捻下了许昕嘴唇边的一根毛。
“这里有一根，没捻干净。”马龙退回到原本的位置，“现在好了。”他笑眯眯地。
许昕仍屏着呼吸。等马龙转过身了，他才把那口气喘了出来。
他感到自己心跳飞快，脸上也烫的不正常。

疯了吧。
他想。

自那次没头没脑的脸红以后，许昕就很难克制住自己不去看马龙。
马龙递给他桃子甜水儿时的手臂，能看见血管，青色的血管掩在白净的皮肉里。
有时候他们俩一起坐着休息，马龙仰头喝水时喉结会上下滚动，他的汗滴会顺着发梢滴进颈窝里。
马龙发球时会跺脚，他真的很白，很像女生，甚至他的小腿上没有腿毛，光洁的要命。他跺脚时小腿肌肉会绷起来，反差很大。
马龙弯腰捡球的时候有时候会露出一截儿腰，莹白，纤细，柔韧。
马龙喜欢穿短的运动裤，他有的时候在自己面前做拉伸，腿分得太开，短裤就会短到他大腿根，许昕这时候总是会不自在地别开眼睛。
许昕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师兄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一朵温柔的小白花，而是切黑的，在故意诱引他。

训练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触碰，而他师兄和他的触碰，很难说是偶然。
捡球要碰一下手，拿毛巾要擦一下手臂，交流战术要蹭一下耳朵，赛后拥抱要摸一下腰——
有一次，许昕和马龙打完一场比赛，4:0赢下了，照惯例两个人会拥抱一下。
可挡马龙走过来和他拥抱时，他明显感觉的一种不正常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但是在看到马龙似乎夹着笑和挑衅的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后，他生生止住了自己的目光。
下了场之后，他拼命地灌凉水，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比赛肾上腺素飙升的原因，不是其他的，不是其他的。
他突然开始气恼地埋怨马龙，到底是比自己大两岁，怎么这种事情都没有办法管理好？还是说比自己大了两岁，所以对在比赛中勃起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所以才满不在乎还能笑得出来？
他拼命给自己洗脑。
可是在比赛回来的晚上他发的梦告诉他，自己并不是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梦里，他憋的难受，突然一只手出现了，他认出是经常递给自己桃子甜水的那只手；紧接着出现了马龙白净的面容，带着笑。身下的胀痛被缓解了，是他师兄，是马龙在抚慰他。
许昕是喘着气儿醒来的。他本身发育很迟，平时欲望也不算高，可是今天身下湿了一团。
他愣愣地呆着，眼前是梦里那人带着潮红的脸。
这一切都明摆着告诉许昕一个事实：
他对他师兄马龙有不正常的想法。

暑假来的很快，今年暑假张继科要去省里集训，许昕也在家里不出门，多少有躲着马龙的意味。马龙在假期刚开始倒常给许昕打电话约球和吃饭，可是被搪塞了两三次后，也就不再打。毕竟开学就高三了，还是先看看课吧。三个人就这样彼此不见了一段时间。

开学的时候，张继科回来了。他晒得很黑。
三个人照常一起上学，只不过那天还没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张继科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许昕，跟你说，我好像有点儿喜欢马龙。”
许昕的车头猛地摇晃了一下，他努力稳住：“哦。”
“你觉得怎么样？”张继科没看出他的异常，他笑着问许昕。
“……什么怎么样。”
“他，还有我喜欢他……哎呀，就问你怎么样吧！”张继科的脸罕见地红了，虽然看不太出来。
“挺好的。”许昕匆匆搪塞着。
“我可能早就喜欢他了，只是我自己一直没意识到。”张继科继续在他耳边念叨。
“嗯。”许昕胡乱地点头。
说着到了十字路口，那白衬衫的男孩子又一阵小风似地跑出来。
“他来了。”张继科看着马龙由远及近，许昕无言地看着张继科。
“马龙，坐我车。”张继科拍拍自己的车后座。
马龙讶异地瞧了他一眼，还是走到许昕边上：“不坐你车，颠得慌，我坐大昕的车。”
“哎呀，坐我车嘛，我技术练的可好了。”张继科锲而不舍道。
“不要——”马龙笑了，跳上许昕的车后座。
许昕默默听着，突然一个发力，箭一般冲了出去，把张继科甩在老后面。
“唉——许昕——等等我——”
许昕不理张继科地呼唤和马龙的惊叫，埋头拼了命地蹬车子，脸通红。
“慢点、慢点！”马龙搂住了许昕的腰，“怎么了，大昕？”
许昕不理他，憋着气儿蹬车子，他的衣袂被风刮的猎猎作响。
直到把张继科甩在两个红绿灯之外，许昕才减慢了速度。
他低不可闻地说：
“张继科喜欢你。”
马龙好像没听清，他笑着问：“什么？”
许昕握住了车闸，车一下子停了下来，马龙措不及防脸往许昕背上撞了个牢靠。
“我说，张、继、科，喜、欢、你。”
这下听清楚了。
车后座上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马龙的声音响起，细声细气，带着点儿赧然和无措：
“……哦。”
马龙看着前面许昕泛红的耳廓和低下去的头，看了一会儿，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地开口：
“你呢？”
“你喜欢我吗？”

Chapter Text

漫长的沉默。
许昕脑袋一片空白。

其实他没头没脑地向马龙扔出张继科的心思时，没想过马龙会有什么反应。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和马龙说这句话。
可能只是愤怒地恶毒地，想刺激他一下。
他并没想过自己的表现，落在马龙眼里是什么样子。

所以这个炸弹被丢回自己手上的时候，他脑袋一片空白。

漫长的沉默。

突然，他感觉车后座一下儿轻了。
马龙抱着书包从他后座下来了。
马龙退到了墙根边，双手攥着书包带子，还是冲他笑：
“师兄跟你开玩笑呢。”

“你还小呢，可不准想这些。”

“你先走吧，我坐继科儿的车，不然他真的急了我怕哄不好。”

许昕心脏咚咚跳着，他吸了一口气，埋头骑着车子走了。

没去管马龙到后来有没有坐上张继科的车，没看到马龙在他背后望了很久，直到他骑着车子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自张继科那天告诉许昕他喜欢马龙以后，许昕能明显感觉到张继科对待马龙的态度更加殷勤了，就像一只小狗，围着马龙打转，围着马龙东嗅西嗅，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但许昕不知道马龙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都已经告诉了他张继科对他有非分之想，他为什么还像没事人儿一样照常和张继科来来往往、勾肩搭背？
许昕每次看到张继科歪着头像只狗一样瞧着马龙讲话，他心里都会升起这种烦躁的感觉。
但是他什么也没法表现出来，为着马龙那天跟他开的那个，他答不上来的“玩笑”。

他们还是照旧三个人一起行动，但是许昕会下意识地稍稍避免一些和马龙的接触。那天马龙的问题这么多天了依然在他的心里打转——虽然马龙说了是玩笑，但是许昕在心里却不愿把它当成一句玩笑话。
他想起那天马龙抱着书包冲自己笑的样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影落在马龙脸上，一片小小的树叶从上面打着旋儿地飘下来，落在马龙乌黑的头发上。
马龙就顶着这片叶子冲自己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许昕每想到这里，心脏都会咚咚地跳起来，酸酸涨涨的，堵得难受。

这种难受在每次面对马龙的时候更甚了。
马龙还是那么温柔善解人意地对他，笑着喊他“大昕”，给他递毛巾递水，招呼他练双打。
在外人看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许昕分明感到哪里都不一样了。

那天许昕和张继科对拉，马龙坐在场子边看着他俩，谁赢了球儿都鼓掌。
练完了，许昕习惯性地朝他师兄那边走，擦汗喝水。
马龙先把毛巾分别递到两个大汗淋漓的人手里，然后弯下腰去拿水。
马龙停了得有十秒钟，左右手各拿着一瓶喝的递给两个人。
许昕闭着眼睛擦汗，听见马龙的招呼，他刚准备接过来，却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愣了。

马龙没给他拿他惯喝桃子甜水，拿的是和张继科一样的矿泉水。
许昕的毛巾搭在肩上，他垂着头看了片刻，才把水从他师兄手里接过来。

“马龙你怎么不弄个运动饮料呀，这白水，喝着没滋没味的，也不冰。”
张继科“咕嘟咕嘟”的，他那瓶已经快见底了，他还埋怨了马龙几句。

许昕背过身去，拧开那瓶水的盖子，安静地抿了两口。

“行，下次给你们弄运动饮料。”
那人声音带着笑，好像全然没有觉得有任何异样。

许昕攥紧了瓶盖，目光投在面前的地上。

“冰的不行，这天儿，喝了得生病。”

明明是无色无味的矿泉水，许昕却喝出了点涩口发苦的感觉。

上下学也是一样，都变了。

那天之后马龙就不再坐许昕的车后座了。
第二天许昕和张继科照常在十字路口等候，马龙跑出来的那一刻许昕身上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马龙。

可是马龙却跳上了张继科的后座。
没有太多的解释，马龙只是一边低头理书包一边说了句：
“我跟继科儿说好了以后还是坐他车，不然他苦练的车技可要白费了。”
张继科“嘿嘿”一笑，眼边的皱纹都笑出来了。
待马龙坐好，张继科向一直盯着他们的许昕眨了眨眼睛，便向前骑去。
许昕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马龙扶着车座的手臂和转向前方的脑袋，乌黑的头发下露出白皙的耳朵。
许昕解释不了这种期待落空的心情，他一言不发地蹬车跟在他们后面。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许昕越来越觉得接近他们两个人让自己难受了。
许昕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不就是没给他买拿桃子甜水吗，正常师兄就是应该给师弟拿矿泉水的呀；
不就是没坐在他车后座上吗，不坐还给自己省点劲儿呢，何况张继科还喜欢马龙；
不就是比赛后的拥抱改成击掌了吗，本来两个男生之间也没必要触碰那么多，正常点不好吗——
可是任凭许昕怎么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当他看到张继科和马龙之间已经开始有特殊的空间时，他这些关于“马龙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的敏感就被一种更令人憋闷的感觉代替了。

吃饭的时候，张继科会朝马龙碗里拼命地扔鸡腿、排骨、牛肉，他说他不喜欢吃肉，只喜欢吃蔬菜。于是马龙后来干脆在食堂打菜只打蔬菜，一大半都给张继科吃。
张继科和马龙坐对面，许昕坐在张继科旁边，许昕每次看着他们俩互相夹菜，都觉得吃一份荤素搭配的菜的自己格格不入极了。

上学的时候，许昕看着他俩打闹着跑进班；放学的时候，许昕看着他俩嬉笑着从班门口出来。
每次看到张继科歪着头冲马龙说话，马龙低下头微微笑起来的时候，许昕心里都像被滴上了柠檬汁，又酸又涩，让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这种感觉表现的已经有点明显了，张继科有好几次在和马龙说话之余都会转过头来问许昕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马龙这时候也会转过眼睛来看自己，还是那双温柔的眼睛，里面是盛了什么，许昕不敢看。

许昕很茫然，他不知道到底是张继科的愈发主动让自己愈来愈退缩，还是自己的退缩给张继科让了位置——
总之，许昕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他告诉张继科，自己以后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张继科起先愣了一下，后来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狠狠地跟许昕碰了一下肩膀：
“好兄弟！真替我着想！”
许昕被激动的张继科撞的想吐，他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就离开了。

许昕又找到了教练，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段时间。
教练很不舍地签了假条，并让他休息好了就归队，越快越好。
拿着那张假条，许昕转身的时候听见教练叹气，上哪儿再去给马龙找一个这么好的双打搭档。
许昕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加快步伐离开。

这天许昕自己骑着车子回家时，他身边没有了一直制造噪音的张继科，也没有了那个穿白衬衣头发乌黑的马龙。
第一次见面时马龙抱着书包略带羞涩地冲他笑的样子无端浮现在他面前，很快又被风刮散了。
许是风冲进了眼睛里，随着马龙笑容的消散，许昕不知不觉间鼻头一酸。
许昕努力眨着眼睛，大口地换气。他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流眼泪的身体反应。
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没有人能看到紧抿下唇的男孩几乎是倔强地撑起眉头，眼眶通红，胸膛起伏。
一两滴晶莹滚烫的泪顺着风滑进领子里，夹着他的委屈和酸涩，孤单与烦忧。
十六岁的少年顶着一头茸茸的发，用力蹬着车子，拥进了街道的车水马龙中。

退出归退出，许昕仍然关注着马龙和张继科。
他会躲在他们的远处看他们。他知道了张继科又想到了新点子，为了能和马龙多呆一会儿，他不再骑车子上下学，而是陪马龙一起走路回家。
许昕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谈话，看着他们打闹。
每天都如此。

去往马龙家的路途中有一条小巷，每天到了黄昏时，路边的路灯就会亮起来，这时候整个小巷都会亮起来，周围的店铺反射着橙红色的光辉。也许不是灯光的原因吧，因为那些路灯很暗很暗了，带着耗尽般的易碎感。那些橙色的光辉应该是来自夕阳，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每次黄昏时，整条小巷都沉浸在日落中。
能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次，张继科和马龙肩并肩地走在小巷中，突然有一辆摩托车从巷口窜出来，车上的人手里握着甩棍，泛着银森森的光。
就在车子要撞上马龙的那一瞬间，张继科抓住了马龙的手，将人护在自己和一堵墙之间。
躲在远处的许昕瞪大了眼睛。
他一向是有点近视的，可是这次他却看的格外清楚。
张继科紧紧抓着马龙的手，马龙靠在水泥墙上，因为惊吓而另一只手紧紧攀在张继科的手臂上。
许昕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了。

好在那个飞车党只是路过，并没有为难张继科和马龙。
张继科低着头盯着马龙，黑黑的脸上竟然能看出来不正常的红。
马龙眨着眼睛不知道盯在哪里，也一幅很不自然的样子。
几秒钟之后，张继科放开了抓着马龙的手，挠挠头笑了笑：
“好险。”
“是啊，多谢，继科儿。”马龙笑了起来，很大声地说。
两个人依旧并着肩走，但躲在角落里的许昕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了。

许昕这次没有再跟上去。
他心下难受的紧，独自在巷子的夕阳里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许昕打定主意，不要再想马龙，不要再想马龙和张继科。
他还没来得及戒断，张继科就找上了他。
“许昕，我明天要去省里测试，你能替我送马龙回家吗？”
张继科一脸严肃地来到他班级门口问他。

“替我”这两个字狠狠刺激到了许昕。
许昕低着头笑了一下：
“为什么要替你送啊，马龙自己不能回家是吗？”
张继科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只是一段时间没在一起玩，许昕怎么就变成这样。
但他还是认真跟许昕说：
“‘要送的，马龙回家路上有段路路灯都不太亮，有点黑。马龙怕黑。”
马龙怕黑。
许昕想起有次晚上练球，球馆的灯闪了几闪，马龙当时轻轻叫了一声就朝自己身边靠。一切恢复以后自己问他怎么了，他只是笑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说没什么。
原来是马龙怕黑。
许昕想到张继科比自己更早地知道这件事，自己当时的反应还那么迟钝，又有些郁郁。

“行不行？送他回去，就这一回。”
张继科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他是不想答应，着急起来。
“······好。”
回过神来，许昕轻轻地开口。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那天，许昕背着书包站在马龙班级门口，他的目光投向别处，手指却频繁地在抠弄着裤子边。
许昕听到有脚步声“哒哒哒”地跑过来。
是他熟悉的频率，是马龙。

“大昕！”马龙跑到他面前，喊他。
许昕这才悠悠地回头。
“走吧。”他说。

许昕没想到两个人已经尴尬到这种地步了。
尴尬到走了一路竟然除了开头的招呼，一句话也没说的地步。虽然自己是因为心跳得飞快而走的很快，也没主动和马龙搭腔。
他还在心里尴尬着，突然听到马龙在后面一声惊呼，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

许昕心头一紧，回头一看，是马龙跌在地上。
“刚才有辆过来，我走太急了没反应过来，光顾着躲车呢，没注意这有个台阶儿。”
望见许昕焦急的目光，马龙勉强笑了一下，清俊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显出一丝惨白。
许昕听见“走太急了”这几个字，心里一下子柔软起来，那种心脏酸酸胀胀的感觉又蹦出来了。
“······对不起。是我走太快了。”许昕放轻了声音，蹲下身来，查看马龙的脚。
马龙今天穿的短裤，摔的时候膝盖狠狠地擦在地上，破皮出血了，右脚脚踝像是扭到了。
许昕心疼得紧，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他想给自己一拳，张继科刚把马龙交给自己，他就害马龙受伤了。
“师兄，我先送你回家。我背你。”
许昕想先送马龙回家，自己再去给马龙买药送回去。他在马龙面前蹲下身来。

“没事儿不用不用，小伤·····”
马龙有些局促，他小声地说。

“师兄，上来。”
许昕的背已经为马龙准备好了，他侧过脸，不容拒绝地强硬要求道。

马龙眨了眨眼睛，顺从地趴上了许昕的背。
许昕背着马龙起身的一瞬间，马龙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自己师弟什么时候背变这么宽了，也长高了，看着好像还比自己更高一些。
只不过一个月没见而已。
一个月没见······马龙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笑了一下，又撇了撇嘴，把搭在师弟脖子上的手臂环紧了些。

许昕背着他师兄走在那条夕阳小巷里。夕阳的余晖还未散去，巷子里布满了金色的光。废旧的巷子，两旁有些带玻璃门的杂乱门面，玻璃门倒映出许昕和马龙的身影。
马龙头靠在许昕肩上，歪着脑袋看那些玻璃门和玻璃门里的他们——
许昕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
他能感受动他师兄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他脖颈处有师兄头发柔软的质感。
他的后背紧紧贴着他师兄。他把人掂了掂，意外地还不算轻，明明是那么瘦小的体格儿。
“师兄，你还挺沉呢。”

马龙听到这话，心下轻松起来，他甚至感激起了这条小道和这片温暖的日晖，顺便要感谢一下自己的脚伤——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许昕第一次用平常的语气，放松地和他说话。
“我运动呢嘛不是。”马龙微微笑着答。想了一会儿，他又斟酌着开口：
“倒是你，大昕，一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好像比我高了。”

“·····嗯。”
许昕听到“一个月”这个词被这么轻松地从那人嘴里说出来，心情闷闷的。

“这一个月，你上儿去了？也不见你打球了。”马龙敏锐地察觉到他师弟情绪的变化，不紧不慢地抛出了那个他准备好的问题。

“没有······长个子带得生长疼，就多花时间休息了。”’
许昕下意识地用“没有”这个词儿否定着什么，继而编了个鬼都能听出来在扯的理由。

“哦······”
“现在好了。”许昕生怕人担心，急忙补了一句。
“嗯！”马龙侧头看着玻璃门里不断眨着眼睛的他师弟，心中柔软得不行，像被一只小手揉着捏着。

“······我们许大蟒啊，还是个小孩子呢。”
马龙头转向许昕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许昕了这话，耳朵莫名有些烧红。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只懵懵懂懂地觉得，自己又被当成弟弟对待了。

夕阳小巷路有点长，但对于今天的两个人来说，又有点短。
许昕到了马龙家门口，看着人进屋，然后便要去给马龙买药。所幸马龙家里常备跌打损伤药，许昕就不必再多跑，但仍坚持要给人上药。

许昕左手拿碘酒涂在马龙的膝盖上，动作轻柔，好像对待小婴儿。
马龙看着师弟拿着小小一根棉签在自己伤处拘谨地点涂，不知道怎么回事，联想到拿着油画棒小心翼翼对着白纸画画的幼儿园小朋友。

他忍不住揉了揉许昕的脑袋。
“小孩儿。”

连着被说了两次是小孩儿了。许昕有些闷闷不乐，自己就非得是弟弟吗？
他慢吞吞地开口：
“我比你高了，不是小孩儿了。”

却惹得马龙一阵笑声：
“拿身高说事儿，就这还不小孩儿？”
想着，坏心眼地补了句，“真幼稚！”

许昕垂了垂眼，终于还是没反驳，但是心里还是闷闷的。
他另一只手轻轻揪了一把师兄光洁白皙的大腿内侧以做报复。
对许昕来说无意识的行为，却让马龙脸微微泛起了热，他急忙轻咳了一声，坐直了，不再调笑许昕。

擦伤处理好了，许昕开始处理跌伤。
他拿过红花油，倒在手心里，两只手互相搓着，直到把手心里的红花油搓热了才抚上马龙的脚踝。

马龙的脚踝又白又细，不堪一握；许昕的手又大且修长。红花油被搓热了，许昕的手按在马龙的脚踝上时，马龙抖了一下。

许昕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碰我脚，很痒，痒痒肉······”马龙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实质上并不归因于痒痒肉的举动。
许昕秒懂了，他脚上也有痒痒肉，碰到脚心会特别痒。
马龙脚受伤了，不能乱动，想到这一点他很乖地没有再去捉弄马龙，只是认真地帮马龙按摩。

许昕的手来回抚在马龙脚踝和小腿上，揉着，搓着，捏着。
“舒服吗，师兄？”
他开口征求马龙的反馈，他的手心和马龙光洁白皙的小腿摩擦发出声音。
“昂······还好······”
许昕专心地按摩，马龙却已经脸红到脖子根，手臂上汗毛竖起，脚趾蜷缩起来。

“大昕，差不多了······”
马龙嗫嚅着开口。
“不行，我妈说得按进去才能有效，你这还没按进去呢。”
许昕固执地继续，虽然他也不清楚怎样算是“按进去了”，但他觉得红花油还在师兄脚踝上湿漉漉的，就是“还没按进去”。
许昕又按了许久，确保药膏被“按进去了”，才把马龙的腿从自己腿上放下。

“差不多了。”许昕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马龙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的伤处。
“那我走了师兄，你这药记得按时抹。”
许昕停顿了会儿，“如果需要，我还可以来帮你抹。”

“嗯，好······啊不用不用，我妈帮我就行了。”马龙红着脸起身。

“行。”许昕又看了他师兄一遍。

“哎，我没事儿了。”马龙看着他不放心的样子，急忙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没事。

“走了。”许昕垂着眼睛，低低说了句。

“······路上慢点。”马龙跳着脚把师弟送到门边。

许昕走了。马龙扶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

许昕消失在拐角，马龙跳着回屋。

回到屋里坐下，马龙看着桌上摆着的那瓶红花油和那根沾了碘酒的棉签，脸又热了起来。

他想着今天回来路上发生的一切。从许昕不言不语把他丢在后面的疾步快走，到那让人心安的后背，到搓热的红花油。

突然，马龙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一下。

许昕，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