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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0-10-02
Completed:
2020-10-04
Words:
9,396
Chapters:
3/3
Comments:
25
Kudos: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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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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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29

【瓶邪】人间风月

Summary:

他对我说,不管多少年,我们总会共享同样的月光。

*雨村,窗户纸后,双视角。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今年中秋还没到,吴邪就开始造鲜肉月饼的舆论。我在客厅都能听见他和胖子在理论,说他们南方的月饼应该酥得掉渣,而不是像胖子一样肥得流油。他被压迫了这么久,今年说什么也要做苏式月饼。

胖子吵他不过,道不如铁三角今年三分天下,谁也别想污染别人,又说今年要从泡豆子开始做莲蓉,绝对比什么咸月饼的邪教好吃。我记得胖子喜欢咸蛋黄莲蓉馅的月饼,去年他一个人独占了两盒,把吴邪气得大叫,作为报复,偷偷喝完了胖子酿了一年的青梅酒。他和胖子争论的时候倒是理直气壮,全然忘记了自己喜欢的是苏式月饼。

我把视线收回来,吴邪在沙发上躺下,身上有一股动物油脂的香味。

以前我很少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最近这种感觉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上一个中秋近在眼前。那时候张海客跑过来说让他组织中秋家宴,我还没说话,吴邪又开始咬牙切齿。张海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似乎是惊异于这相似的面皮上居然能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

在我的记忆中,张家没有过任何节日的传统。但是我没有说,一是吴邪早就过了需要有人撑腰的时候,二来我很愿意看到他表露出情绪的样子,我不希望他和我们成为一类人。

后来吴邪还是勉为其难给他们搞了一个宴会,不过没撑到一半就自己溜走了。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坐在马路对面的长椅上看着人流发呆,并没有抽烟。

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以前的他更容易把心思写在脸上。我走过去,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整个湖面上都是银色的光辉。

我忽然觉得,他看上去非常孤独。

也许这两个字不该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即便合情合理,也是不合时宜。我在他旁边坐下来,西湖边的夜色很美。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转过来,很自然地环住了我的手臂。

回家吗,我说。他点点头,又抱怨说当这外姓随从可真是要他的老命。

我们是走回去的,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地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他受了多少张海客的折磨,又说张海客冒名顶替他的脸,按照程序应该和他姓才对,他们吴家其实也有这种劳什子程序,比如小满哥,就在全票通过以后成为了他的四叔。杭州的秋天还不是太冷,但吴邪只穿了一条单衣,他这么讲了一路,一路上我都在想他会不会着凉。

吴邪说他很久没回这里住,我想也是,我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为了和他告别,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他的一生会更加快乐,至少会是世俗意义上的完满。大概这里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或者说,是太过美好,以至于回忆起来徒增遗憾。他住在这里的时候,人生还有很多的可能性,不会一眼望到尽头。

我问他为什么不回父母家看看,他笑了笑,说其实还是十六的月亮比较圆。

洗完澡以后,吴邪顶着一头还没干的头发来吻我,他的皮肤很凉,嘴唇却是温热的,我们接吻的时候,冰凉的水珠顺着发梢落在我的脖子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他停下来,一脸真挚地看着我,我能清楚地看见他脸颊上的绒毛。

这时候我又觉得他还只有二十七岁。

我并不介意他会老去,对我来说,吴邪永远是吴邪,我不希望我所认识的他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片段。但我常常会产生这种错觉,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生动,或者我确实急于填补我所失去的十年。比如此时此刻,他靠在我肩膀上,一脸疲倦的样子,在青铜门开启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也是这样的他。

那时候我感到惊讶,甚至有些害怕。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我没有预料的事,我意识到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能一眼看穿,但吴邪说这些都过去了,十年了,他终于有了能休息的一天。他抽着烟对我笑了笑,然后开始咳嗽。

我拍了拍他的背,上面的脊椎骨根根分明。等呼吸平复了以后,吴邪转过头来看我。他说闽南有一个小村子,雨一下就是一千年。那里的人会用雨参仔做点心,听说吃了可以长记性。

小哥,他对我说,你想不想跟我走。

我看着他,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脸上,他老了,却还是当年的样子。这时候我想到我们一起上山的时候,他跟在我后面,不停地和我说这个世界的事。他说雷峰塔倒了一千年,西湖的堤岸是白居易和苏东坡曾见过的景象,秋天的时候整座城都飘满了桂花香。他说大闸蟹正肥的时候,要配上一壶金桂酿成的酒,院子里落下的桂花晒干,做来年的珍藏。

中秋节的时候要吃鲜肉月饼,只轻轻一咬汁水就满溢开来,酥皮碎了一地。泡一壶茶坐在西湖边,沐浴着曾经照过古人的月光。

他说,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他可以与我一同去做。

当时我却只能沉默着往前走,风雪越来越大,最终他也变得安静了。如果欠人的感情也有利息的话,我余生都不会再有拒绝的理由。

我说,好。

吴邪确实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这以后的每一个节日他都记在了心上。我们去每一个地方,他都会去找当地的特产,然后和胖子就分赃不均的问题大吵三十个回合。有时候他在厨房折腾到一半,也会突然跑过来问我到底喜欢什么口味。我抬头看他,他的脸上还挂着一点没擦干净的面粉。我摇摇头,他就恨铁不成钢地摸摸鼻子,于是面粉也粘在了鼻子上。

端午节的时候,他抱怨他和胖子粽子绑得不够紧,一出锅得变成粽叶味的糯米粥。我看着他,又听见胖子在后面叫,这可是白毛浮绿水,小哥肯定爱吃。

吴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问我能不能帮他们再缠一遍。

我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其实我也不会。我甚至没有吃过几次粽子,依稀能想起来一小只四角的糯米团,粘牙而且没有味道。奇怪的是这种事倒是不容易忘记,我甚至记得剥开粽子以后白糯米上残留的一点绿色,和上面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笑了一下,我跟着他走进厨房,这次的馅料是干香菇和五花肉,圆糯米泡了一晚以后拌上酱油,又在锅里用荤油炒了一遍。我看着粽子上面绕得凌乱不成章法的线,忽然想,也许我的一生都是由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串联而成,很多东西走到底也没有答案,将一切都抽丝剥茧以后,能记得的却是西沙时他在胖子背上涂的口水。

也许时间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意义,也许意义本身,还不如这些小事让人印象深刻。

吴邪闭着眼睛,又歪倒在我肩膀上,于是接下来的四十分钟我都没有动。这之后,大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胖子拎着一袋莲子得意洋洋地走进来,看见吴邪在睡觉,又蹑手蹑脚地用脚尖走路。

我朝他点了点头,胖子溜进厨房去泡莲子,又去墙角的坛子里挖他埋了一个月的咸鸡蛋。

但吴邪到底还是醒了,他睁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能睡得东倒西歪。于是我也面无表情地去看他,装作其实很介意的样子。

他揉了揉头发,说得去厨房看一眼他的猪油,也不知道他的血汗到底结晶了没有。

等我走进厨房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在做酥皮,看起来认真,是因为他显然手忙脚乱。吴邪轻轻擀开包着油酥的面团,嘴上好像还在念念有词说什么千万别破相。他鼻尖上还是沾了一点面粉,被我伸手拍掉了。

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好像是个菜谱。我随口问,第一次做?

他点头说以前都是他爸排队去买,一只五毛一打五块。

我问要不要帮忙,他指了指冰箱,说里面的梅花肉要剁成馅,不过用机器也行。在料理食物上,这确实是为数不多的我擅长的事,虽然吴邪觉得让我剁馅太过大材小用,还是更喜欢用料理机。

等我们把月饼都包好,已经下午两三点了,吴邪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们先塞到冷冻室里去,等晚上吃的时候再烤。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一股香菇老抽混合着猪油的香气。他刚才洗了好几遍手,不过这种味道一时半会散不掉。

但是我想我也一样。

 

初秋的时候天黑得晚,八九点钟吴邪和胖子才在院子里坐下来。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喝酒,酒香和桂花香混杂在一起。桌上放了一盘糯米藕,上头撒了金色的干桂花,确实是他和我说过的样子。

胖子把鲜肉月饼端出来的时候,吴邪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把那抹期待藏了起来。他严肃地和胖子说,其实这些月饼都是我做的,很可能无法食用,如果把他吃出什么毛病也概不负责。

他这么一脸情真意切的样子,胖子却不吃他这一套,上手就去拿,也顾不得烫。那饼皮确实很酥,他轻轻一捏,就在盘子里碎了好几层。他边吃边说什么小哥手下死做鬼也风流。吴邪一脸痛心疾首,也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又很小心地放在手里看了看。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不相信胖子煎月饼的火候,没想到他翻到背面,仔细地指给我看,说这个是我包的。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吴邪就说,我收的口和包子褶一样,他用的都是是包汤圆的方法。

在雨村的一半时间里他都在说我和胖子两个北方人占了多数,他每天受到了多么无情的压迫,尽管我们住在闽南。胖子说过年吃水饺的时候,吴邪就一个人在厨房里包汤圆,然后勉为其难地分给我们俩几个尝鲜。胖子对于世间的美食一视同仁,嘴上说着肉汤圆是邪教,但吃起来一口都不肯让。我对于食物没有什么要求,但吴邪把汤圆盛好了递过来,勺子一放,那雪白的圆子在汤里沉沉浮浮,我觉得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也是在这段时光里,我意识到我其实不排斥甜食。它们在我的人生中不常出现,只是因为糖并不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我得到的第一枚糖果就说不上好吃,或者说,我觉得它的味道非常难以形容,大概是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甜味是什么样的。

几年前的除夕夜,我第一次吃到了吴邪包的枣泥汤圆,轻轻咬上一口,馅料就从糯米皮里涌出来,那确实是一种很美好的甜。

当时我们坐在沙发上守岁,胖子在嗑瓜子,吴邪的手上有一股红枣香气,之后的一整个晚上都在抱怨他一个人给红枣去皮去核有多么辛苦,早知道还不如做芝麻馅。电视开着却没有人在看,吴邪和胖子聚精会神在微信群里抢红包,我听见窗外零星地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几秒以后,又变成山谷里的回声。

也许嗅觉与味觉构建的记忆更加牢固,也许很久之后,我还会想起来这是家的味道。

最后他们俩将鲜肉月饼一扫而空,把桌上的酒也喝完了。这时候月上中天,没有云层遮挡,整个院子里都洒满了水色的光。说来奇怪,几乎所有的节日都是团聚的时候,传世的却是那些写离愁的诗篇。

吴邪趴在桌子上看着我,眉眼弯弯,又指挥我把最后一片糖藕吃完。这一次他笑得如此肆意,以致于我以为他是醉了。我想伸手去扶他,他却朝我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天上。

他对我说,不管多少年,我们总会共享同样的月光。

Chapter Text

我倒是没想到闷油瓶还会包月饼。他问我要不要帮忙的时候,我正把油酥小心翼翼地按进水油皮里,忙活了半天,满手的猪油味。他那双手本来是比周杰伦还要金贵的,现在却用来给我捏月饼的褶子。最可气的是,闷油瓶连褶子都捏得比我好看,每条缝都均匀地铺陈开,按平了收口以后,就倒过来整齐地码在案板上。要不是他做出来的东西与其说是月饼更像生煎,我觉得哑巴张简直可以出门开店,味道好不好暂且不论,就凭他这张脸,整个福建省的小姑娘都会不要命地涌过来,到时候我和胖子就坐在月饼西施的店里,听着支付宝到账的声音呼呼大睡。

我坐在厨房的凳子上,就这么好整以暇看着他。闷油瓶做什么事情都赏心悦目,就算他是在院子里杀鸡,和我们一样穿个花裤衩,我也能给他洋洋洒洒地写出一篇两千字的瓶仔杀鸡赋,赞美他剁鸡头的动作多么潇洒,放鸡血的手段多么凌厉,做出来的鸡血汤又是多么好吃。这么久过去,我和胖子早已经接受了铁二角风里来雨里去老了也得泯然众人矣的事实,闷油瓶却还是出淤泥而不染,一点没和我们这两个俗人同流合污。

胖子和我牢牢贯彻每逢佳节胖三斤的宗旨,每次过节都变着花样给闷油瓶做吃的。闷油瓶倒是来者不拒,只是他也不说好吃难吃,投喂了这么多年也没看他胖过一点。虽然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却还是感觉很挫败。有时我会想,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张罗这些对他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有一年闷油瓶安静地陪我守岁的时候,突然有烟花划破黑暗,照亮了他的脸。这山里的夜色浓得化不开,我煞风景地想这烟花就像我们朝悬崖底下扔的照明弹,闷油瓶却握紧了我的手。那时候天上只有散落的星光,他凑过来亲我,嘴里还有一股红枣的香味,这一吻毕,我就觉得自己也吃了一碗枣泥汤圆。

我一下子又觉得闷油瓶比我还浪漫。

我小时候也觉得每天都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过年能得到红包,平常只能得到三叔磕的脑包。那时候我恨他恨得牙痒,长大以后却也没长记性,还是被这老小子坑了无数次。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我彻底原谅了他,或许是在他失踪之后,或许是我戴上他的人皮面具,在镜子中与自己对视的一刻,又或许是在瞎子给我黑毛蛇的时候。后来我想这大概是人到中年才有的惺惺相惜,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能留在心里的,也只剩下那些美好的事。

至于闷油瓶希望留住什么,我其实并不明白。光这一秒钟他坐在我对面给鲜肉月饼一个个封口的样子就足够神奇,我于是想,也许闷油瓶的师父其实是个面点师傅。毕竟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我的师父就又会开滴滴又会做青椒炒饭。虽然他两手都抓两手都不太硬,青椒炒饭老是炒糊,我看还不如我家瓶仔深藏不露。

这时候闷油瓶站了起来,示意我他包好了。我拿了两个去平底锅上煎,又让他把剩下的都冻起来,等到晚上再烤着吃。这酥皮我花了很多心思来做,小火烤的时候,饼皮就越来越蓬松,变成了透明带点月牙白的颜色,酥皮的层次一层层舒展开来。这时候月饼在锅上滋滋地冒着油,整个厨房都香得不得了,我咽了咽口水,又看见闷油瓶还是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哎,这张家族长果然是个寡淡之人,连饭都不太吃,亏我还给他热了一个。嘴上说要有酒同享有肉共胖,没想到最后只有我有中年发福的危险,而胖子和闷油瓶分别站在天涯的两端,朝我不怀好意地伸出手来。

我只好自己先吃,这味道和我记忆里的几乎一模一样。我爹常去的那家店关了以后,很多年我都没再体验过一口下去肉汁四溢,酥皮在嘴里融化开来的感觉了。我咬了一口,差点眼眶一湿,虽然这其实是因为吃得太急烫到了舌头。

为了在闷油瓶面前维持形象,我努力把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给按了回去,然而这明显瞒不过他。他大概很奇怪我吃自己做的月饼还能未语泪先流,就问我是不是太咸了。即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瓶仔和我嘘寒问暖还是让我心头涌上一种老母亲的欣慰。我摆了摆手道,没事,是吃得太急有点烫,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他又去给我拿凉水喝,趁他转过去的时候,我赶紧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最后他还是在我的谆谆善诱下吃完了那个月饼。闷油瓶的力度控制得极好,拿手指夹起来,酥皮一点都没碎。他这么小口小口地吃,我突然又想到小时候我们家一起过中秋的时候,三叔把蟹黄一点点拆出来给我吃,却根本赶不上我吃的速度。我问闷油瓶好吃吗,他就点点头,一小块酥皮粘在他的指尖上,被我凑过去舔了一口。闷油瓶抬眼看着我,这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又开始和他吹嘘这南方的食物就是比北方的好吃,我觉得我的手艺一定胜过胖子的双黄莲蓉口服液。

他揉了一把我的头发,没有说话。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我发现闷油瓶对待我和小满哥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不禁在这悲秋时节产生了一种独属于中年人的感伤。

夜里我和胖子随便喝了点小酒,闷油瓶一直在房里睡觉。等他来了以后,我们稍微腻歪了点,就被胖子说成是商纣王和苏妲己,趁我没注意,把桌上的糖藕和螃蟹都扫荡了一遍。

酒过三巡,胖子不知从哪挖出一箱张海客从香港寄来的月饼,说要送给村口的老板娘吃。我看闷油瓶毫无反应,想他大概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也真是白费小张们的一片苦心。

于是我和闷油瓶并肩在院子里坐了一会,他问我冷吗,我摇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们正好坐在桂花树底下,风一吹,就落下一阵金黄色的花雨。我把落在他头上的桂花拍掉,闷油瓶眨了眨眼睛,也来摸我的脸。我本来以为他是要投桃报李,没想到这小子就真的只是在摸我的脸。他看上去如此认真,就好像我的脸上有什么宝贝。

我说小哥怎么了,他就叫我一声吴邪。这一刻我福至心灵,突然就很理解小张们急于孝顺族长的心情。也许胖子的纣王妲己也没说错,只是他没想到,烽火戏诸侯的人是我。

我问张妲己想要什么明天给他买,没想到这个妖妃今晚甚是主动,直接就用舌头来和我问好。刚才我勒令闷油瓶吃掉了最后一块糖藕,所以他吻我的时候,我不仅头脑发晕,嘴里还有一股甜味,这不禁使我更加色令智昏,一边和他接吻,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裤腰上。

闷油瓶说别着凉,我就道我现在一点也不冷。他摇摇头,站起来就去收拾桌子,一时我愣在了原地,仿佛一位求欢惨遭拒绝的中年男子。我不禁想,是不是人老了以后不仅养生还会迷信,说不定闷油瓶一百五十岁以后,就要看着黄历算好哪个日子哪个时辰才是敦伦吉时,差了一时半刻,他的陈年老酿就都不管用了。

所幸闷油瓶再牛逼,想必也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什么。要是张家真的有一种祖传的读心术,比如他摇摇族长铃铛就知道我想放什么屁,那时候就什么良辰吉日都不管用,我还真要被他日出屎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小张哥说得没错,闷油瓶确实是个非常清心寡欲的人。我们还没滚到一起去的时候,我对于这敦伦时刻有一种不太合理的期待,因为大张哥的这双手摸机关非常牛逼,而且他会吹鬼哨,舌头一定也很灵活,我就觉得自己这山中一日也算是值回了老本。没想到闷油瓶确实是上个世纪生人,张家人找他要和我批条子,我找他过性生活也要早请示晚汇报,如果即兴发挥,就很可能被他以各种理由十动然拒。

张妖妃盘靓条顺,借口也很多,我这个国君当得很不得劲,连昏的机会都没有。他平常安静得很,这时候就很能说了,时间太晚怕我累着,时间太早怕我要忙,晚上没风怕我胸闷,晚上有风怕我着凉,吃得太多消化不好,吃得太少怕低血糖。我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找到了对象,想和他宽衣解带终不悔一下,结果这死老头子老是这么半推半就,不禁让我非常头痛。

还好闷油瓶干活很麻利,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好了院子。他身上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我使劲吸了一口,就扯着他往卧室里走。闷油瓶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恍惚间,我觉得他真是在月亮上俯瞰人间的仙子,下一秒又要乘风归去。

我说小哥,我实在是非常想和你睡觉。

Chapter Text

和闷油瓶做事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磨嘴皮子,他不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给我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这时候他靠在椅子上坐着,我就迫不及待地去解他的裤腰带。闷油瓶和我们穿的一样是松松垮垮的运动裤,但是我们仨的穿着效果可谓是天壤之别。胖子穿运动裤是因为他只穿得进运动裤,我穿运动裤从内到晚都散发出中年男子的自暴自弃,而闷油瓶穿着连帽卫衣和淘宝八十包邮的同款,看起来却是校草级别,去食堂打饭都能多得三块红烧肉。

虽然当时浙大校草好像是我,但是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决定选择性地忽略这一点。闷油瓶还是这么安安静静地瞅着我,这就算是默许了我的流氓行径,所以我也懒得说话,一招黑虎掏心就去掏他的鸟,像吃盐水棒冰一样先舔上了几口。

所幸张妖妃还算是给我点面子,很快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他的这根东西虽然大小有些骇人,但委实生得好看,就和他本人一样标致。一开始对于这根东西要进到我的屁股里去我是非常拒绝的,但是闷油瓶对于人体结构了如指掌,硬件软件又都很出色,很快就把我睡服了。和他睡觉是我这辈子的一大美事,我们本来都一脚踏入了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天堂,可惜这还没多久,闷油瓶就开始暗示什么纵欲过度有害健康,硬是把我从按需分配拉回了按闹分配。这他妈就非常现实主义了,可怜我这无国之君,为他守身如玉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做昏君的机会,到头来竟还要主动撅起屁股求这妖妃的临幸。

这可真是世风日下,越日越下。

我拿舌头绕着冠状沟舔了一会,又去吮吸他的马眼。闷油瓶看起来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除了胯下这杆枪直直顶着我之外可以说是风淡云清,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怎么变。可惜我现在是瓶学十级专家,并不把这点小挫折放在眼里,手上动作不停,又去脱他的衣服,这才看见麒麟纹身已经烧了起来。这画面真是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墨色的线条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就好像是活物。

闷油瓶一手把我拎起来,示意我坐到他的身上。他这杆枪就戳在我肚子上,我觉得很不舒服,刚挣扎了几下,闷油瓶就开始朝我的耳朵里吹气,一边喘一边说别动。我向来禁不住他这一出,下半身已经硬得有些发疼。他拿嘴唇含住我的耳垂,一轻一重地咬,鼻子里的热气全往我耳道里头钻。和闷油瓶搞久了我就发现他这个人其实非常心机,穿着衣服冷着脸就是大写的无欲无求,好像我这霸王要硬上他的弓,背地里又煽风点火,撩人于无形中。比如他现在这个动作对我简直有通感的效果,在我心里,他咬我的耳朵四舍五入就是叼着我的鸡巴。一想到这场面我整个都软了一半,就忘记了要换位置这回事。

我凑过脸去亲他,可惜角度没掌握好,从嘴对嘴变成了鼻子撞鼻子。这时候闷油瓶眼带笑意地看着我,脸颊上还有点飞红,性感得要命,于是我在他嘴里攻城略地的时候就没舍得闭上眼睛。亲完了以后,他的嘴唇也变成了很艳的红色,我轻轻舔了一口,又很认真地和他说,我实在是非常喜欢你。

闷油瓶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在捏我的脊椎,听见我说话,又顺手搂住了我的腰。这时候我开始担心和闷油瓶辛辛苦苦操练出来的背沟是不是又离我而去,而他只是蜻蜓点水似地拿鼻尖蹭了蹭我的脸,说他也是。

我第一次和闷油瓶搞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做梦,或者现实世界的魔幻程度已经超过了文学作品。闷油瓶不在的时候,我本来也是上刀山下火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这个时候就突然忐忑起来,甚至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胯下的那根东西隔着登山裤抵在我腿中间,和烧铁棍似的,又硬又烫,硌得我连腿都没地方放。我于是又想为什么牛逼如张起灵者活了一百多岁还没有进化掉这根鸡巴,明明这玩意长在他身上也没啥用处。俗话说用进废退,这些老祖宗的道理到他身上就很不成立。

他俯下身亲我的时候,我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是我那蒙古师父给我量身打造的独门秘籍,最终的应用场合是被闷油瓶射一脸的时候也能睁着眼睛。我想黑瞎子若是泉下有知,想必还要问闷油瓶多收几文钱。

只可惜闷油瓶对我这门新近练成的神功一无所知,他亲我的时候,我已经避无可避,但也不想束手就擒,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不仅四肢僵硬,而且死不瞑目,被闷油瓶圈在怀里,简直是一个将起未起的粽子。即使得不到回应,闷油瓶还是很认真地在舔我的嘴唇,我觉得他现在的行为就像动物幼崽在确认母亲死了没有,心里又有点伤感。

只可惜他对我的死鱼眼很不满意,啃了一会,直接用手把我的眼皮给关上了。我眼前一黑,脑子里又开始缺氧,不太灵光的鼻子里只闻到了闷油瓶身上的费洛蒙。我们很多年没见,但这味道委实让人沉醉,我吸了几口,整个人又很上头。我耳朵里本来只有轻微的水声和呼吸声,眼睛看不见以后,这点声音在黑暗中就格外露骨,他这么搞了一会,我觉得我的小兄弟也有起立的迹象。

我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勾住了他的脖子去回应这个吻。这洞里本来冷得要命,但是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泡腾片,全身上下都在水里化开了。

有些话我本来是要带到坟墓里去的,但被闷油瓶抱着的感觉实在是很舒服,我苦心攒了很多年的气泡很快就从心里逃逸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冲出水面。这时候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我心一横就说,小哥,我实在是非常喜欢你。

他扫了一眼我的脖子,我本能地想挡,但他反正也看到了,又讪讪地收回手。闷油瓶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他一动也没动,只是看着我的眼睛说,吴邪,我也是。

他说的时候神色一如往常,可我脑子里的雷峰塔已轰然倒塌。在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回忆里,我使劲去扯闷油瓶的裤腰带,心里想的却是刚才陈皮阿四的尸体,还有那股隔着内裤也能感受到的滑腻。经历了这么多邪魔鬼祟怪力乱神的破事,我本以为我对生命中的一切都已经无所畏惧,但他那根东西弹出来的时候,我飞快地瞟了一眼,竟然罕见地老脸有些发烫。

闷油瓶把我按在床上操的时候我就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只能胡乱地发出几声喘息,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条被闷油瓶钓上岸的鱼。大张哥的技术非常高超,耐心也很足,为了让我的小菊花容得下他那根巨炮,每次扩张都能搞上很长时间。我想这说明张家的确是一个神奇的家族,可以花几百年时间去种树造楼,在制定训练计划的时候,也有非常长远的打算,比如说他们族长现在虽然退休了,还能在床上发挥余热。

和闷油瓶睡觉的生理快感倒还在其次,我们搞了这么多次,我还是非常爱看他做这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这个爱好发展到后来就变得有点奇怪,就算被他摁倒后入并且从背后咬着脖子的时候,我也硬是要扭过头来看他。

闷油瓶无奈地呵斥一句别动,我就没脸没皮地朝他眨眼睛,然后说,可是我想看着你。

他不回答我就使劲夹他,到最后闷油瓶只好把我翻转过来,换了一个很传统的体位。我捧着他的后脑勺和他接吻,他的鸡巴就在我身体里开疆扩土,龟头一下下擦过我的前列腺。这时候我的耳朵里都是他的呼吸声,而我一边喘气,一边觉得我们真是亲密无间,就好像闷油瓶在想什么我都能听得见。

他往我胯骨上撞的时候我抬起头去啃他的脖子,全部顶进来以后我又去咬他的耳朵,这一套下来确实有点流氓,我舔他一下他的耳廓就红了半边,像满山的枫叶一样好看。闷油瓶的耳垂圆润又饱满,末端微微上翘,这些特点加起来足以佐证他确实能活几百年,而我又是多么幸运,有生之年能越过人群望他一眼,再细细地用唇齿品尝过一遍。

于是我又去和闷油瓶接吻,这时候我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他胸口的麒麟又张牙舞爪地朝我袭来。这真是一种非常愉悦的折磨,我睁大眼睛朝他看去,而闷油瓶只是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的脸。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们已经对彼此的身体了如指掌,即使他高潮的时候也绝不会和我们凡人一样失态。到最后我几乎像是一壶被煮沸了的水一样开始剧烈挣扎,而他在我怀里非常克制地颤抖,皱着眉头而微微失神的表情我可以记上很多年。

完事以后我的两条腿还像八抓鱼一样缠在他的身上,闷油瓶亲了我一口,又窝进我的怀里。这时候他的身子软得简直没有骨头,虽然该硬的时候又确实很硬。我和他说我刚才突然想到了零五年的事,那时候我以为他来杭州是要找我借钱买房,心想说什么也要劝他先租一段时间。

闷油瓶哭笑不得,这表情虽然不明显,但是以他的标准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一见。

我又说,杭州的房价涨了十倍,我现在想想,那时候砸锅卖铁也应该借你。

现在就还不清了。

Notes:

标题来自周邦彦《蝶恋花 · 鱼尾霞生明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