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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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起风,黄沙漫天。
这样视野不清的天气里,一队人马正缓慢地行进在沙漠之中。
为首者是一个坐在骆驼上的白发男人,男人身着墨绿色忍装,米白色披风,兜帽笼住了半个脑袋,仅剩的半张脸也掩盖在黑色的面罩之中。
跟在男人身后的,皆是衣着相似的人。风沙扬起之时,众人纷纷伸手挡住脸,面貌分辨不清,饶是这样的情况下,队里也没有谁停步或落下。
除了人员之外,长长的队伍里,大多数是负重前进的骆驼。它们负载着莫约五十箱物品,箱子约三尺长,两尺宽,重量难以直接估计,不过骆驼踩在沙里的脚步并不浅,可见并不轻。
然而,这些都不是队伍里最引人注目的。
在队伍的中间,有只骆驼背上架着一张十分醒目的椅子,椅子四角支着花纹精致的支架,支架上布着浅粉樱白的纱幔,层层叠叠,挡住了风沙,却遮不住纱幔里纤细的少女身姿。
朦胧纱影里,少女发髻高盘,脖子修长,一身裁剪合身的和服下,厚重的腰带如同张开的蝶翅,重重纱幔下仿佛展翅欲飞,优雅得就像是守候在沙漠里的精灵,哪怕风沙渐浓,也未曾动摇半分。
“樱酱。”
声音从少女旁边的另一只骆驼上传来,少女循声看去,便见某颗埋在兜帽下的脑袋,左扭右扭着,终是不安分地冒了出来,露出一双湛蓝得堪比天际的眼眸:“你还好吗?”
但还未等她回答,蓝眸的少年已经将谴责的目光投向队伍最前方的白发男人:“这风沙还不躲着点,卡卡西老师在干嘛?”
所以你摘下兜帽又是想干嘛?
春野樱略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她挪了挪姿势,轻轻揉着有些发酸的腰,压低声音回道:“快把兜帽戴回去,风沙入眼会让视力受损的。”
闻言,漩涡鸣人不为所动,反而更凑近她了些:“我怀疑卡卡西老师睡着了。”
旗木卡卡西能在这种天气里睡着,也是种本事。
春野樱按捺住敲他小脑袋的冲动,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其他人因为风沙,顾不上看他们这边,才弯下了腰,继续跟他咬耳朵:“卡卡西老师...大概是想拖延时间。”
忽然贴近的娇颜,让漩涡鸣人隔着纱幔也看清楚了对方上了淡妆的容貌,朱唇轻点,黛眉轻扫,精致得让他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可当他意识到少女说了些什么时,目光却不由暗了暗:“......我也想拖延时间。”
半年前,砂隐第一次提出请求,风影求娶五代火影千手纲手的亲传弟子春野樱。那是一桩震惊忍界的消息,一来,作为堂堂风影,砂隐使用的字眼竟是「求娶」,二来,春野樱如今又是忍界怎样炙手可热的人——继承了千手纲手衣钵的少女,放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虽说风影地位更高,但谁都知道,真正有价值的是春野樱,这样的联姻,对砂隐的好处远远多于木叶。
可是就在砂隐提出请求的一个月后,千手纲手亲自答应了联姻,包括漩涡鸣人和旗木卡卡西在内,没有人知道春野樱跟千手纲手闭门谈过什么。
他们试图阻止,但春野樱总是一副笑眯眯又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人无可奈何。
一直到今天,也就是千里送嫁的第六天,旗木卡卡西还在行动上表达着自己的不同意。
如今风沙肆虐,命令全队停下,让骆驼坐到沙漠上,再让大家伏在驼峰旁,才是比较适合的躲避风沙的方式——旗木卡卡西不会不知道,却还是要再这样的天气下固执前进。
难道他们遭遇风沙,就能拖延整桩婚事了?
虽然有些孩子气,不过这样的反应让少女无奈又暖心。
“不要开玩笑了,这样走下去很危险的,”春野樱坐好身子,示意少年去阻止旗木卡卡西,“快让老师停下来吧,你们不考虑别的,也想想我的嫁妆,那里面有师傅一半的积蓄,万一被风沙埋了,回去你们俩都会被活埋的。”
这还真不是开玩笑,可是——
漩涡鸣人犹豫的目光一再落到少女脸上,可是隔着纱幔和风沙,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少女的神情。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坦然?
虽然那人是我爱罗,但这是一条背井离乡的路,以后再有什么,身边也没有亲近之人可以让她撒娇发脾气了。
“......我知道了。”漩涡鸣人向来不会逆春野樱的意思,尤其离别在即,他拍了拍骆驼,加快了速度超旗木卡卡西的方向跑去。
春野樱看着他有些垂头丧气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终是淡了些,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
一行人停下躲避风沙没多久,砂隐就来了人。
在风沙中均速前进的砂隐人皆是一身宽大的袍子,兜帽和围巾包裹下,清一色堪堪露出脸上的一丝缝隙,连眼睛都看不真切。
若不是浅色兜帽上绣着墨青色的忍徽,对比强烈得即使相隔甚远也能看清楚,旗木卡卡西怕是冒着风沙,也要准备迎战。
砂隐来了不到十人,为首者很面生,别说春野樱和漩涡鸣人,就连出身根的sai都不认识,第七班里只有旗木卡卡西不动声色地沉了眸色。
不过漩涡鸣人很快找到了熟面孔,他一下从驼峰后跃起,手还没挥动,已经迎面吃了满嘴的沙尘。
“咳咳咳...”
跟他伏在同一驼峰下的春野樱满脸无奈,拽住他的衣袖就把他往回拉,右手麻利地覆上他的眼睛,掌心绿光顿时亮起:“眨眼,不要用手,慢慢把沙子眨出来。”
说着,她又旋即吩咐另一边的sai:“按住他的手,别让他碰。”
Sai大笔一挥,一根粗绳顿时从画布飞出,牢牢地捆住了漩涡鸣人双手。
风沙里,视野模糊难辨,虽说眼下来人是砂隐,却不代表不会出现其他敌人,尤其木叶和砂隐的这一次联姻,眼红的人也不少。所以,sai没有直接伸手,也算情有可原。
两人动作间,那个熟悉的面孔已经走到几人身旁,那人慢慢蹲下,直到风沙不会直接刮到脸上了,才轻轻掀开兜帽,露出一双四周流纹满布的眼睛。
“鸣人你这小子,风沙这么大还想跳起来叫嚷,真当这里是木叶了?”虽然大半张脸还是蒙着,不过依然掩不住勘九郎话语里的笑意。
“我只是,”漩涡鸣人一边想回望对方,一边又被眼里的沙子刺得难受,只差没落下眼泪来,“好久没见了嘛......”
对漩涡鸣人来说,的确是很久没见了。自从上次营救风影我爱罗以来,已经过去了两年有余,期间他不是正在修行,便是外出任务。
“嗨,樱。”紧随勘九郎的,是一把对众人来说略有些陌生的爽朗女声。
听着声音,春野樱眼里已经闪过笑意,果然抬头就见兜帽下,来人果然噙着一抹熟悉的笑。
“手鞠,”春野樱示意漩涡鸣人不许动,看向那个已经张开三星扇,给她挡住大半风沙的高挑少女,“你怎么来了?”
“我想着也不会有几个女孩子来这边,所以就跟过来了,”手鞠环视一眼陪在春野樱身边的男孩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男孩子又怎么会有女孩子那么体贴,也没法照顾着身穿礼服的你吧。”
手鞠看起来不拘小节,实则是个细腻温柔的人。在与砂隐频密的医学教研任务往来中,春野樱对此深有感触。
“我爱罗呢?”漩涡鸣人顿时眼前一亮,可下一秒已经被眼里的沙子刺得嚷嚷不停,“...他也来了吗?”
就算是千手纲手亲自来,也不见得需要风影来到大漠里迎接,何况只是春野樱。
春野樱抬手就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以为风影都是这么好当呢?”
有些话,如果由砂隐的人来说,难免多了一丝怠慢。春野樱也不教人为难,心思一转,便直接教训起了漩涡鸣人。
见状,手鞠和勘九郎忍不住对视一眼,眸中皆流露出了惋惜。
本来这桩婚事,勘九郎说不上很满意。因为对他来说,春野樱只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疗忍者,仅此而已。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姐姐认为春野樱是个适合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质疑手鞠看人的眼光。
但眼前的少女,似乎真如姐姐所说——很适合成为风影夫人。
只是,可惜了。
勘九郎眼里不由划过一丝黯然。
察觉到他外露的情绪,手鞠飞快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深绿色的眼睛里隐隐浮起几许冷意。
满脸流纹的少年这才收回了目光,却意外对上sai沉默而探究的视线,他不由一怔,旋即自然地接了漩涡鸣人的话茬:“我爱罗处理村务走不开,所以才专门让我们两姐弟,跟着迎亲队伍一起过来的。”
如果是代表我爱罗个人,那么派来手鞠和勘九郎,的确足够显出他的重视和友好了。
然而,队伍前方的旗木卡卡西,看着砂隐迎亲队伍里作为领队的人,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联姻是两村,甚至是两国的大事。木叶送亲队伍的队长虽然是旗木卡卡西,但随行人员也有着直属火影内阁的外交官员。
基于外交礼仪,砂隐也应该派遣与之相符的同级别官员出来迎接,才算是符合规矩。
但砂隐派来负责迎亲事务的人,却不是这届砂隐内阁的任何一位官员。
怠慢?应该不是。
旗木卡卡西看了一眼并不理会迎亲队长,与春野樱和漩涡鸣人聊得自然的手鞠姐弟,心里默默有了计较。
“风沙渐大,我们还是原地继续等候吧?”两人已经打过招呼,虽然客气,但也生疏,旗木卡卡西一边想着,一边问道。
“那是自然,”那人淡声接话,语气里既没有漠然,却也绝对谈不上尊敬,“我们怎么可能怠慢未来的风影夫人。”
*
这一趟休憩,众人心思各异,但好在没生什么事端。不过因为等候风沙停歇的时间太久,等风沙过后,上路的速度便加快了不少。
一行人最终在离开木叶后的第十三天,到达了砂隐村。
砂隐村还是数年前她来时的模样,沙土遍野,荒芜炎热,圆顶的建筑白里泛黄,仿佛历尽风霜,街上的人们多是白色的阔袖长衫,肩披同色围巾,不甚起眼,却是村子里最鲜明的亮色。
——是与木叶村完全不同的风貌。
少女默默深呼吸,慢慢将一景一物收入眼里,并未言语。
很快,木叶一行人便被安排到了一处与砂隐风格截然不同的驿馆。
驿馆是一方独立的院落,雪松木大门崭新而庄严,门内影壁雕琢精妙,两侧木造回廊镶着厚实的玻璃,透光却不透风沙。
院内,三幢日式大屋分别坐落三方,墙体干净雪白,似乎完全没受到风沙侵蚀,房顶黛青平滑,不像是普通青瓦所砌。
但最让少女移不开视线的,是绕过影壁后,三幢大屋包围着的中庭——
那是一个玻璃温室,里面种着风之国几乎看不到的各种花卉,淡橘浅红,嫩黄粉紫,点点片片,几乎蔓延到玻璃温室顶部,仿佛一个巨大的花架子。
一片万紫千红之中,又有一片随风拂动的浅粉最是烂漫动人。那是一棵高若温室的樱花树,许是气温宜人,即使外面烈日炎炎,隔着一道玻璃,朵朵樱花似锦簇般绽放在枝头,暖风浮动,落樱纷飞,竟有说不出的春意盎然。
此景就算放在木叶也是难得一见,少女进门还没换下一身和服,便在回廊里挪不动脚步了。
“这是专门从木叶移植过来的樱花树,路途上为了让它不至于枯死,我们花费了很多心思。”
一片安静中,一把温和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少女转过头,便见红发的少年缓步走来,最后停在了离她五步之遥处。
少年身后还是背着巨大的葫芦,浅绿色的眼眸却如深山湖水般平和。
见她看向自己,我爱罗有礼地对她微微颔首,便将视线转向院里的樱花树,似乎不想她因为陌生而太过拘谨。
不仅是她,就连初见时像怪物一样的少年,也在岁月的洗礼中,逐渐成熟稳重了。
那么一想,春野樱不由笑了笑。
“很漂亮啊,”她温声接话,视线也跟着落到那棵樱花树上,树干粗壮,枝条分明,花蕾饱满,花瓣娇嫩,分明是精心养育着的,“要连根带过来,运输上应该就要吃不少苦头,不过,能抱得动这棵树,本身挺不容易的了。”
见她不是敷衍自己,语气也如聊家常一样悠然自在,我爱罗不由又将目光放在春野樱身上。
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女,脸色红润,肤色健康,一双眼瞳似乎流动着光彩,唇边那抹笑意真挚而愉悦。
春野樱有不舍,有落差,有不满,都实属正常,毕竟独自从富足之地,嫁到这么一个荒芜的地方。
然而她似乎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平和。看着少女由衷的笑容,我爱罗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得不够仔细。
“不害怕吗?”两人并不熟悉,这样的问法其实很唐突,可是他沉默着,竟不自觉脱口而出了。
少女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问,她飞快地看向他,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
但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地看向他,像是想看透他的意图般,思索了许久,才答道:“说害怕,应该有些过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出过那么多的任务,什么地方没去过?砂隐虽然是贫瘠了些,但好歹是生活条件十分成熟的地方了。”
说着,她慢慢移开了目光,似乎微微掩下了眼中某些情绪。
“我总会有嫁人的那一天,对象也未必如我意,尤其像我们这种地位的忍者。但嫁来砂隐,起码是一个我来过的地方,也是一个我略有了解的地方,再加上,”她又看向他,“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宇智波佐助叛村,她早就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对漩涡鸣人,她又从来只有伙伴之情;我爱罗虽然曾经做过错事,可也逐渐成长为一位肩负起全村的风影了。也许他们之间未必谈得上爱不爱,可是,他会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丈夫。
少女说这话时,眼中并没有喜悦和憧憬,平静坦然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静静看着她,我爱罗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什么,可惜春野樱半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
“何况,”她又笑了起来,这笑容里竟还有几分顽皮,“做风影夫人也挺威风啊,不是吗?”
我爱罗来见她之前,就已经先一步找过漩涡鸣人,知道后者很担心眼前的少女,然而此刻,他却差点被她逗笑了。
春野樱是怎样的人,也许他说不上多了解,但眼下她的笑容,真切得没有半点杂质,就连有些忧心她会难以适应砂隐村环境的他,都不自觉被她拂去了那丝忧虑。
但旋即,我爱罗又深深凝起了眉。
这样的乐观,也许还是不足以应付如今的砂隐村,不足以应付那些隐没在黑暗里的阴谋诡计。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
想到如今正在风影楼里的人,那双温淡的浅绿色眼睛,终究是漫上了一丝阴鸷。
“婚礼会在十日后举行,”我爱罗听见自己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决意,“这段时间,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带你走走砂隐村。”
春野樱完全不察他的情绪,只笑了笑:“纲手大人天天被困在办公室,风影大人倒是...”她眨了眨眼睛,一副揶揄的口吻,“很轻松?”
闻言,我爱罗不觉眉宇一松,同时又为眼前的少女深深感到惋惜。
印象中,春野樱不是那种随时随地都会开玩笑的人。她应该是察觉到他眼中的严肃了吧。
这一份体贴,对春野医生来说也许微不足道,我爱罗却觉得很熨帖。
不过,我爱罗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正色道:“我也只能这样做了,否则,村里的人会以为谁都可以怠慢你。”
哪怕风影夫人再没有地位,也不至于被怠慢吧?
春野樱知道砂隐和木叶的风气习俗相去甚远,不过这话听起来,似乎缺少了风影的陪伴,连村人都会怠慢风影夫人,这到底是奇怪到了什么地步。要是放在木叶,即使是个普通外来人,也不会谈到怠慢这地步。
可是我爱罗的神情很认真,完全没有玩笑之意。
少女默默掂量着这句话的深意:“我不是第一次来砂隐,与手鞠很熟悉,跟一些医疗忍者关系也不错,你应该...”她斟酌了一下,“不用太担心我。”
其实我爱罗担心的,并不仅仅是春野樱本身。可是有些话,她还没正式成为风影夫人之前,他不能轻易告诉她。
见他似乎有些为难,还是春野樱先笑了起来。
“何况,”她伸手指了指玻璃温室的那棵樱花树,目光随即看了过去,“应该没有人能忽视这个吧。”
这棵樱花树可不仅是花心思就能移植到这里的,生活在荒芜大漠里的砂隐人,应该比其他任何地方的人都能明白这样的意义。
然而我爱罗的目光,却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微微沉了沉。
这棵樱花树是风影的意思,却也不是砂隐的意思。但就算是风影的意思,这样的特殊对她而言只会增加危险。
——“有些事,摆在台面上,反而会让选择更多。”
脑里忽地浮起那人的一句话,我爱罗眼里杀意顿生。但顾及到春野樱,他旋即收敛了全身的气息,默默在心底平复了好久,才又看向少女。
她不知是真被玻璃温室吸引住了,还是透过这片烂漫望向了远方,目光定定的,仅仅看着她的侧脸,就能捕捉到了绿瞳中的缥缈无痕。
“是啊,”我爱罗听见自己接话,旋即深深看向那棵樱花树,落英缤纷,浅白漫天,“的确没有人能忽略。”
Chapter 2: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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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定在一行人到达砂隐村的十天后。
春野樱还是住下之后才发现,所谓驿馆并不是驿馆,而是一座专门给她建造的府邸,算是她在砂隐村的「娘家」。她将会从这里出嫁,往后,若是来了真正的娘家人,也可以住在此处。
对此,春野樱很是惊讶。出发前,她就已经做好长期适应环境的准备了,如今看到这种风格分外亲切的「家」,比起高兴,更多的大概是安心。
漩涡鸣人对着玻璃花房惊叹许久,还是被她按住了,才不至于进去肆虐一番。毒舌如sai,竟然还感叹了一下她大概养不好这座玻璃花房,她只差没伸手掐他。旗木卡卡西倒是没多说什么,她开着玩笑说起自己一定会好好养花时,对方也不过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不过三人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她,足见,这一份体贴心意来自砂隐。
而这一份用心,又在第二天手鞠带她熟悉砂隐村环境时,得到了感受更深的体会。
“这里是专供风影和砂隐管理层使用的藏书楼,等你成为风影夫人之后,也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说话时,手鞠已经带她走了半个砂隐村,来到位于风影楼旁边的一座小楼前。这座楼前同样筑着围墙,独成一方院落,但跟她新家不同的是,不论是围墙还是小楼的墙壁,都已经在风沙的侵蚀下变得发黄受损,墙面坑洼不平,处处皆是岁月留下的斑驳。
“这座藏书楼跟刚刚的图书馆有什么不同吗?”春野樱一边观察着小院落,一边问道。
在挨近砂隐村西北角之处,也有一个图书馆,面积比这座小楼占地大,整栋建筑也大得多,当然也比这座小楼新净许多。春野樱心里虽然多少有些猜测了,但还是想从手鞠口中得到准确的答案。
“那个图书馆是新建的,可以让全村的人进去翻阅资料,”手鞠有问必答,还不忘善意提醒,“以前的砂隐村,书籍是只有具有忍者天赋的人才可以阅读的,所以,过往村里只有这座小楼。后来随着观念的改变,才有了那座新的图书馆。”
听她这么一说,春野樱才想起,在她曾经翻阅的野史记载里,的确有过关于「砂隐村文化封禁」的说法。不过,受限于书籍上的只言片语,没有多少参考价值,后人多视为无关紧要之事,甚至一笔带过。
倒是没想到,砂隐村的人自己提起这一段时,竟是不甚在意的态度。
“我进去翻也没问题?”春野樱热衷于探索未知之事,自然也对需要授权才能翻阅的资料很感兴趣,但砂隐并非木叶,初来乍到的少女还是多了几分谨慎。
“一旦嫁来砂隐,也就代表着,你的身份从此也要发生改变。你不再是木叶的谁,也须得事事以砂隐为先,以砂隐的利益为最优考虑,”手鞠语气依旧温和,然而神情却依然多了几分穆肃,“藏书楼授权的是『风影夫人』,因为她与风影一样,对外会成为砂隐村的最高代表之一,对内则也会成为村子里仅次于风影的最高领导者——”
“对砂隐村来说,风影夫人不会只是一个摆设,也不会只是风影维护形象的工具,她是有实际存在意义的,她——必须是砂隐的一份子,并且竭尽全力守护砂隐村。”
*
是夜。
砂隐村的夜晚总是带着沁心的凉意,当晚风吹过时,仿佛可以将大地上最后一丝热气带走。
春野樱沐浴后就坐在了房间外的回廊上。
中庭的玻璃花房在灯火黯淡的砂隐村里,竟如一团萤火般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风动光影飘,月落不见影,仿佛一棵巨大的流光树,光晕柔和而满溢,点亮了整个庭院。
她曾听说有一种在夜晚会发光的花,就盛开在风之国的不归沙漠里。但这片沙漠也正如它的名字,擅闯者多半有去无回,所以真正觅得此花的人并不多,说它不存在的甚至大有人在。
但真正叫人们寻觅不止的,并不是因为此花会发光,而是它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也因此,这种花被称为——
“引魂花。”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少女微微一怔。
声音的主人就站在她左侧不远处,但在他开口之前,她完全听不见脚步声,也没感受到任何气息。
而且,这声音不属于她两日来在砂隐村见过的任何人。
春野樱不动声色伸出右手,握住了绑在大腿上的苦无,才缓缓转过头。
来人是一名少年,一头红发下是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容,肌肤白皙,眼瞳泛光,就像是一碰即碎的陶瓷娃娃。
然而少年身着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火云袍,满室萤光中,衣摆上朵朵红云就像是染了血。阔袖下的手修长而苍白,指甲如同淬了毒一般漆黑,又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分外诡异,就像是踏着黑夜而来的鬼魅。
“赤砂之蝎!”少女顿如惊弓之鸟般后跃两步,心下惊惧,绿瞳却紧紧锁着对方,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一个已死之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能这般安然站在此处,是身手太好,还是已经把所有暗哨都杀了?
如果他能站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晓已经盯上砂隐,甚至准备出手了?
刹那间,春野樱脑里闪过无数疑问,越是猜测,手里握着苦无的力度也便越大,脸色越是不虞。
赤砂之蝎的目光一直定定落在她脸上,自然没错过她眼中的五彩纷呈,不过他并未立即开口,而是把她的紧张欣赏够了,才慢慢勾起唇角:“好久不见呀,小姑娘。”
低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沙哑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一瞬间,春野樱竟恍惚觉得,眼前这人是带着真切喜悦的。
喜悦?见到她?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在这里?”恍惚不过一瞬,春野樱极快回神,紧迫盯人的目光没有丝毫放松。
他还是那抹浅淡自然的笑意,萤光映照下,一双褐瞳如琉璃般美丽剔透:“你猜。”
要不是对象跟场合不对,春野樱就要开口骂人了。
尽管眼前少年的出现十分诡异,她却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半分杀意。至少眼下,他现身不是为了杀她。
少女默默盘算着,略带疑虑的目光落到那双仿佛落了星光的眼里。少年眼中的光芒,即使映着玻璃花房的点点萤光,也丝毫不逊色。
她忽而灵光一闪:“引魂花?”
引魂花对世上大多数人来说,不过一个起死回生的传说,世人哪怕去寻找,多半只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
但春野樱不是,因着熟读众多药籍典藏,她知道引魂花是真真切切生长在不归沙漠的。
不归沙漠气候环境之恶劣,几乎不可能孕育任何生物,也因此,曾经有人专门研究过引魂花的生存条件和环境,还留下了一部著作。可惜,因为那人并不出名,且在研究还没完成之前,那人已经因为身体原因而去世了。
后来是那人的弟子,将她的所有手札整理成书,然后公布于世。
当然了,这部著作因为许多原因,即使公开发表了,也并不广为人知。春野樱还是在千手纲手的个人藏书里看到的,连木叶暗部都没有收藏这本书。
这本著作几乎都在介绍引魂花的生长特性,对于引魂花如何起死回生,只寥寥数笔带过。但其中有一个关于引魂花如何肉白骨的实验,倒是用了很长篇幅来记载,详细到每一个实验的条件、过程和结果,她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也因此,春野樱相信引魂花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因为起死回生这个说法,最早便是源自这本著作。
“你也相信这个传说?”赤砂之蝎不置可否,倒是少女眼里燃起的那抹炙热的求知欲,让他目光深了又深。
“这绝对不是一个传说——”春野樱下意识就要给对方科普,但她更快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可以跟他分享这些。
她不自觉皱起眉,似乎有些懊恼,连小表情都带了些娇憨:“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这绝对不是一个传说。
言下之意,要么就是一个事实,要么就是一个谣言。
从春野樱的反应来看,引魂花能起死回生,是事实。
盯着她的脸,赤砂之蝎上前两步,可她一脸戒备,紧跟着后退两步。
见状,少年还是笑,脚步未停地继续向她靠近,直到逼得她退无可退,整个后背贴到回廊的墙上了,他才在她几步之遥停了下来——然而少年唇边流泻的笑意,仿佛这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似的。
春野樱不由有些恼。她可以肆无忌惮跟赤砂之蝎打一场,但这样仿佛被他戏弄,却让她分外不自在。
“戒备我?”赤砂之蝎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倒是没有春野樱想象中的鄙视和不屑。
少女没有接话,只瞪着他。
“戒备我是应该的,小姑娘,”赤砂之蝎似乎完全不执著于她的答案,而是笑着继续说了下去,“你应该时刻保持这种戒备,不论在哪里,不论对着谁。”
他说这话时,态度自然得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就连脸上那丝浅淡的笑意都流露出了真切,如果不是两人打过这么你死我活的一场,春野樱都要信了。
“用不着你来教育我。”小姑娘倔强地回了一句,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不需要你假装好心」。
赤砂之蝎没有解释,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缓缓移到了院落里静静泛着光的引魂花上:“这些花,背着尸山血海,但也不过是个试探。”
引魂花并不好找,尤其它还生长在风之国的不归沙漠。
那片沙漠只有黄沙覆盖,位于内陆,干旱少雨,夏日里难得落了雨花,还未触及大地已经被蒸发在半空之中,冬日干燥得大地都会龟裂,加之昼夜温差极大,终年沙土漫漫,黄尘满天,几乎没有生物踪迹。
但这都不是它被称为不归沙漠的原因,毕竟风之国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国土都是沙漠。
这片沙漠被如此称呼的原因是——因为磁场和气温的影响(仅是五大国根据已知研究所得结论),所有指示方向的仪器和忍术,进入此地都会无一例外受到干扰,若是人走在沙漠里,沙丘沙河的变化会让人不停在原地打转,从而迷失其中。
就算是再熟悉沙漠的人,进入此地都很容易丢掉性命,也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所以,尽管许多人都想来不归沙漠寻梦,但因着这个残酷的现实,使得引魂花至今仍是一个未能求证的传说。
即使如此,砂隐还是找来了大量引魂花,并将它们种植在这个玻璃花房里。
试探?
春野樱目光微微一闪:“你是什么意思?”
即使没有看着她,赤砂之蝎也知道,小姑娘此刻的脸上一定满是戒备。
他微微扬了扬唇:“小姑娘,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不懂,这些花意味着什么吧。”
如果只是一朵引魂花,那它种在这个小小的玻璃花房,还能当作黑暗里的一点光亮。但是这一片在夜色里泛着柔光的花,却很可能成为宅邸主人的催命符。
这世上,觊觎引魂花的人,并不只有敌人。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春野樱自然也是懂,但来跟她说这番话的竟然是赤砂之蝎——一个本该死了,本不该在此地的人——她没有办法不怀疑。
“你知道是谁将引魂花放到这里吗?”少年似是很愉悦,唇边的弧度渐渐高扬,但目光却没有转向她,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之事。
闻言,春野樱心里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出身晓的赤砂之蝎。不论手鞠还是我爱罗,均为提及过花房里还有引魂花,再结合赤砂之蝎莫名出现在此地,这个猜测并非不可能。
可是他的神情隐隐透着一丝期待,剔透的眼睛里满是兴味,比起始作俑者,倒更像壁上作观了。
如果不是赤砂之蝎,能这么光明正大将引魂花放到这座庭院的,也只有庭院的布置者了。这个答案一点都不难猜,但是一点都不值得这么感兴趣。
试探。引魂花。砂隐。
春野樱不自觉就循着他的话,深思了起来:“难道砂隐不放心我?”
作为千手纲手的亲传弟子,她的医疗忍术放眼整个忍界都是佼佼者,只要在医术方面有足够涉猎,知道引魂花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即使是引魂花生长地的风之国,对这种花也称不上了解,更培育不出来。所以不论站在何种角度,他们防备医术卓越且酷爱医学研究的她,似乎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少年并未给出肯定答案,反倒是轻声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瞳就像是明莹透光的水晶:“他们防备的是我。”
这样打哑谜真的累,尤其这人还是敌人。
“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对话到此刻,春野樱算是确定了一件事。
赤砂之蝎是光明正大出现在砂隐村的,那些盯着她的暗哨也没有被他除掉,他是从大门进来的,只是一开始接近她时,收敛了气息罢了。否则,砂隐就算再无能,也该发现宅邸里有情况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模棱两可地对话。
竟然没被他的话带着跑,小姑娘还不算笨。赤砂之蝎唇边笑意加深了些,他微微垂了视线,深红色的刘海旋即挡住了他充满探究的目光。
少女顿时心头一动。就算砂隐的人放赤砂之蝎进来,也不代表他们会漠视宅邸里的情况,如果这边的动静太大,那些暗哨也会担心真发生什么事吧。
那么一想,她便敛住呼吸,握紧了拳头。
但少年的速度显然比她更快,她不过才要行动,脚下已经袭来一阵冷意。
她下意识要跃起,可惜太迟了,熟悉的萤蓝色查克拉线已经稳稳缠住了她的双手。
春野樱恼怒地想要瞪他,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手,指尖蓝光映着墨色的指甲,一时间,两人仿佛回到了数年前。
“难得我有耐心跟人这样说话。”赤砂之蝎神色未动,仿佛毫不在意少女的反抗。
春野樱没有接话,只藉着双手被人捆在背后,默默地活动着手指,盘算着如何才能不惊扰他地挣脱出来。
然而察觉出她意图的赤砂之蝎,下一刻便微微收紧了查克拉线,那细线仿佛能切割入肉,疼得她脸色一白,顿时不敢再轻易有所动作。
“你要是把我抓走,木叶和砂隐都不会放过你。”若是只论身手,春野樱未必会输,但战斗经验相差太远,她一个眼神就能被对方洞悉,不得已,她只好警告道。
赤砂之蝎没有说话,只慢慢挨近了小姑娘,将她整个人稳稳抵在了墙上。
那双泛着怒火的眼睛,就像是蕴着无限生机的绿洲,似乎能在一片荒芜干涸里,开出春暖花开的绿意。
他不自觉伸手抚上她的眼睛,少女微微颤抖的睫毛更是叫他指尖一痒,心底忽然就涌起一股毛茸茸的绵软感。
“真想...”他轻轻呢喃,声音低沉,像是带着诱惑,“把你做成只属于我的傀儡啊,小姑娘。”
春野樱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少女。赤砂之蝎的碰触虽然让她心里发颤,但她听清楚了,他说的是「真想」,也就是说,他不会真的动她。
但她没有说话。她总觉得,不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让眼前的变态更兴奋。
那双澄澈的眼睛似乎藏不住情绪,赤砂之蝎慢慢笑了起来,指尖滑过少女肤若凝脂的脸,轻轻点在了粉嫩的朱唇上:“说话吧,你应该听出来了,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
少年,光是你这句「暂时」,也足够让人不敢开口了啊。
春野樱没空深究自己为何还有心情吐槽,她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专注得仿佛只能映出她的脸。
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少女眨了眨眼睛,努力压下心中那股异样:“是晓跟砂隐达成了什么协议吗?”这是唯一可能的,赤砂之蝎能安之若素出现在砂隐村的原因。
赤砂之蝎没有说话,唯有紧贴着少女脸庞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要看入她心底。
这样的距离,就连他的呼吸,她都闻得到。但他的气息就如同他的人,明明淡漠而清冷,可喷在脸上,又带着莫名难耐的热度。
春野樱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呼吸不顺了。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少女大概是有些赧然,说话语气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配着咬牙切齿的口吻,就像是在炸毛撒娇。
她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问的是「能不能」,而不是直接让他滚开。
赤砂之蝎微微扬唇,如她所愿地退开了几步,同时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查克拉线,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
“我要是你,会尽快习惯这样的状态,小姑娘。”
tamtamtam00 on Chapter 1 Sat 18 Jul 2020 12:28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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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ne_LTGSF on Chapter 1 Mon 21 Sep 2020 08:52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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