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二）
马龙没有抬头看他，也忍住了央求，只愣了一瞬就乖顺地撑着自己跪坐起来。枕头被他拖到身前放好，他大致估计了一下位置，打算伏回去。秦志戬拿起另一个枕头递过去，马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叠上去，立刻被这高度弄红了脸。
这也太高了。他伏上去的时候觉得很别扭。秦志戬走近一点，拽着枕头帮他调整一下位置。他强压着羞耻，顺从地用手肘把自己悬空撑起来，任秦志戬把枕头往后挪了一点点，又被拍拍屁股示意趴回去。屁股成为最高点之后，上衣下摆自然地滑到腰间，一点遮挡也没有了。但秦志戬还是又顺手往上卷了卷他的衣服，露出大半截白嫩的腰来。
皮带被重新搭回臀峰。马龙一抖，沉默地把脑袋埋进圈到一起的手臂里。这个位置显然更方便秦志戬发力了，皮带再落下的时候快了几分，马龙疼到小声吸气，不出十下就绞住了双腿。他身后颜色已经是一片均匀的深红，臀侧被皮带末端带到的地方甚至泛起一些紫点，只有绞着的双腿光洁如初。秦志戬并不纵着他，收了点力一皮带抽到他小腿去，一道红痕瞬间浮起来，横亘了双腿。马龙疼得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志戬紧紧箍住了一只脚的脚踝，又被拎起来不太轻柔地甩回原位。
“趴好了。” 皮带又抽回屁股上，沉重、严厉、不容质疑与抗拒。
既是自己讨来的打，罚多重都是该受着的，断没有挨一半不想挨了的道理，何况秦志戬一句都不许他求。就算他允许的话——马龙对自己说，你有脸求吗。
可是真的很疼。
和我说说话吧，骂我几句也行，他想着，在秦志戬的沉默中难过起来。除了痛，什么都没有。没有数目、没有停顿、不许出声、没有被按住，甚至被允许抱着枕头的这点微薄安慰都被剥夺了。每一记都扎扎实实地砸下来，几乎又要逼出他好不容易才忍下去的眼泪。
他起初还留心记着数，八九十下之后光是忍痛就已耗尽所有精力。小超人也是肉体凡胎，小超人甚至很怕痛，他只是一直很能忍而已。秦志戬把他隐忍的颤抖与极力压低的喘息尽收眼底，很想问问他够痛了没有。
秦志戬没有问，他知道对于马龙来说，这个答案永远是不够。他或许会不肯回答，或许会垂着泪摇摇头，无声地恳求他继续。秦志戬无端地想起三年前的团体赛，决赛丢了一场的小孩过了大半年都不肯放过自己，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半是试探半是歉疚地提起这件事，怯生生地问他您能接受吗。
能接受，当然能接受。他当时这样回答。
这次也可以的。秦志戬很想告诉他，自己的答案从来都是能接受。
数目到了一百出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挡。秦志戬来不及完全收力，皮带还是很重地敲到他手背上，顷刻红了一大块。马龙疼出一声惊呼，迅速地抽回了手，缓过来一点之后才怕起来。
“对不起……” 他顾不上秦志戬不许他说话，本能地道歉。
“手。” 皮带停下了。
即使很怕，他还是自觉地把手摊平展开，放回腰上。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秦志戬抓着他的手腕翻过来，仔细看了眼刚才不小心抽到的手背，轻轻捏了一捏，温柔到马龙心里一酸。他手背大半边都红红的，薄薄肿了一层，但好在并无大碍。
但这温柔并没有持续太久。并无大碍就该狠狠教训了。秦志戬按紧他手腕到腰上，卷了卷皮带，连着三下抽到他手心。
“长本事了，敢用右手挡了，” 后怕与怒火一起翻卷着漫上来，“真不想打球了是不是？”
他训一句抽一下，马龙的手心顷刻整片铺满了红色，忍不住要蜷起手指缓一缓，又被皮带拨开，狠狠一记罚下去。马龙哽咽着摇头否认，秦志戬毫不心软，罚到第十下才放过。
被松开手腕的时候马龙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手依旧软软地背在腰上。秦志戬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的手。刚挨完这样重的罚，秦志戬的手覆上来的时候，他竟觉得凉凉的很舒服，忍不住要曲起手指轻轻地回握。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秦志戬在卷皮带。被握住让他很安心，他并没有很害怕，直到一阵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抖。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抵在臀峰的竟真的是冰冷而厚重的金属扣。
“秦老师……” 他这才慌起来，撑着手臂深深回望。
“趴好。” 秦志戬只是把他按回去，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压在腰上，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我说过了，今天一句都不许求。”
马龙把剩下的话吞回去，逼自己放松身体趴回去，任秦志戬紧紧按住他。理智上他明白秦志戬罚他的时候一向很有分寸，即使罚得再重，也不过是养上几天就能好了的皮外伤，从来没有真的伤到过他。可金属扣搭在身上，凉得惊人，让他难以克制地开始想象，如果秦志戬用了全力抽下来，伤处会怎样迅速地破皮、肿起，再怎样长久地留下一块深红或者青紫的方形印记。秦志戬的态度很坚决，看起来完全没有通融的余地，他又怎么能不害怕呢。
秦老师，秦老师，秦老师，秦老师。他在心里偷偷喊他。我不求，我一句都不求，我只是想叫叫您。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原谅我，他想。不，或者还是不要原谅我。
哒哒，金属扣在他身后很轻地敲了两下。马龙紧张地绷紧了身子，恨不能蜷成一团。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其实是某种预告，又逼自己卸掉力气放松下来。
第一记砸下来的时候他就疼得两眼一黑，伴着哭喊很剧烈地挣了一下，要不是秦志戬按着他，早就翻身躲到一边去了。仅仅是这一下，他就疼出一身冷汗，头发黏哒哒地贴在脑袋上，又被他在床单上胡乱地蹭得乱糟糟的。他喘得很快，身子一抖一抖的，好久都平静不下来。等终于缓过来一点之后，他偷偷把左手的手腕送到嘴边，堵住了本来就极力压低的抽噎。
秦志戬没说话，只是又把金属扣搭上去，依旧是左边。但他到底不舍得叠着伤罚，还是往下挪了几寸。他知道这东西太重，刚才那一记也不过用了四五成的力道，但还是在孩子身后留下了深红的肿痕，颜色瞬间比周围饱满许多。
他狠下心落下第二记。马龙抖了一下，从手腕间漏出半声变了调的呜咽。
太重了，好疼，真的好疼。但这是我该受的，他不断对自己这样说，除此之外想不到任何办法能让自己继续忍受。右边也是对称的两下，力度没有轻上半点。
秦志戬早知道他在咬着自己，打完了这四下就松开他，去拽他的左手。马龙已经没什么力气，只微微抵抗了一下就放弃了。白嫩的手臂上，一道深红的咬痕在手腕上格外显眼，已微微有了泛紫的趋势。
怎么就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呢，秦志戬又气又心疼地想。他用拇指摩挲过这道痕迹，马龙侧着头心虚地看他一眼，泪眼朦胧的，又很快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明明这么怕疼的。
“不许咬了。” 秦志戬拽着他的手，拎着皮带点在他的手腕上，收着力抽了两下警告他，红了一片。马龙猛得吸了吸鼻子，又把哭声憋回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没不让你哭。” 他无奈地松开他的手，揉了一把小孩的头，还是心疼了。
噢，原来可以哭。
皮带再搭到身后的时候又换成了柔软的皮革，秦志戬把他两只手都箍到腰上握住，极快地接连不断地抽下来，很快就又逼出孩子的眼泪。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被他轻轻抿掉，又苦又咸的，止都止不住，不一会儿就沾湿了一小片床单。情绪一旦有了出口就很难收住，不用再忍着之后，小声的抽噎逐渐变成了放肆的哭喊，像是要把刚才压下去的委屈和伤心全都倒出来。他很久很久没有哭成这样了。皮带仍在狠狠地抽下来，叠在已经肿高了很多的臀肉上，疼得要命，逼得他想躲一躲。他忍不住要扭一扭身子，可他被按得很死，每一记还是稳稳地追过来落在身后，从臀峰到腿根，没有一处地方会被饶过。这是很严厉的教训，很沉重又笃定的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够脆弱太久，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不能够再哭了。但是在秦志戬面前，脆弱没有关系，永远不会有关系，他总是能被托住，一直、一直、一直被托住。
二十五岁，第四次世乒赛单项，他还是没能再往前一步。再多的痛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事实上，再多的痛都没有这个结果本身痛。但被剧烈又沉重的痛淹没的时候，他心里真的好受了一点点。
“回去之后能不能调整好？” 秦志戬问他。
“……我不知道。” 即使知道应该乖乖保证的，他还是迟疑着说了实话。
“我可以给你时间，” 这样的回答当然换来了更重的两记皮带，但秦志戬没有把他逼得太紧，还是宽慰道，“我们好好复盘，好好总结，该练什么练什么，会有办法的，嗯？”
“嗯……” 他哭着答应下来。秦志戬把手探到他身后，滚烫的肿痕让人心惊。
要面对，要振作，要继续往前走。要像秦志戬相信他那样相信自己。
会有办法的。
秦志戬最后抽了他十下，知道这够他疼到在几天后的回程航班上依旧坐立难安。他放下皮带坐到床上，刚想拢过他就被揪住了衣角。秦志戬捏捏他的手，还是小心地避开伤处把他抱过来一点。他抚上他的脸颊，把淌得到处都是的眼泪抹到自己手上，又去揉揉他依旧通红的耳垂。他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新鲜又清香的味道，伸手揉了一把，在他克制的抽泣中把他拥得更紧，被怀里一点隐约的颤抖弄得几乎心碎。
“马龙。” 他把孩子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前，温热的气息掠过他的头顶。
“嗯。” 马龙轻轻回答他，几乎疑心那是一个吻。
脆弱的小超人，勇敢的小超人，我的小超人。
“会有办法的。” 他又说了一次。
做超人好难，偶尔他甚至会想，其实不做也可以。但马龙想做，那还是陪他做吧，再难也没关系。他会长大，会知道怎么飞，也会变得更勇敢、更厉害，即使慢一点也不要紧。
但不会太久了。他一直是这样相信的，他一直这样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