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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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四个月的时候,何九华的肚子才显了出来,微微凸起,像是怀了个蛋。
他倒不像孕妇那样孕吐,倒是吃的下,却又恶心,吃的也就没那么多,这些日子看着又瘦了一圈儿。
国庆快到了,也到了田里农忙的时候。
何九华一个人在家,李鹤东早上跟孟鹤堂出门去地里忙活,尚九熙有时候会来看看他,不知不觉的那一点点敌意早就消失不见了。
都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人,自然有很多共同的语言,俩人聊着聊着就回回想起那时候大学里的憨憨们。
但是两个人的话题也就到这里了,谁也不愿意多说一丁点儿关于河沿儿的事儿。
尚九熙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对于何九华的伤心事,绝口不提。
这并不妨碍俩人进行友好交流,这几天经常等李鹤东从地里回来,尚九熙才回去。已经完全把刘筱亭给丢家里了。
晚上俩人躺炕上,李鹤东忙活一天往哪儿一躺就要睡了,何九华自己折腾了一会儿突然撑起身子来,看着李鹤东。
“你干嘛?”李鹤东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何九华拉着李鹤东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你摸摸,我感觉这儿有点儿胀。”
李鹤东的手在何九华的胸脯上摸了摸,“没多大,你放心吧,这不挺正常的吗。”说着扶着何九华躺好,拽着被子给他掖了掖。
“可是,可是,”何九华委屈的快哭了,拉着李鹤东的胳膊,“它就胀得慌,我,我难受……”越说声音越小。
太羞耻了,何九华把被子拉上来遮住脸,虽然半夜看不到他快红成苹果的脸,但是臊得自己发烫啊。
李鹤东翻身面对着他侧躺着,一手搭在何九华的胸口上。
“给你揉揉,一会儿就不胀了。”说着打了个呵欠,“我睡了,太困了。”
李鹤东在他胸脯上揉的手还是温柔的,本来胸脯发胀,这么被他揉了揉还有点儿疼。
何九华推开李鹤东的手往炕脚挪了挪,扯着被子自己拿手指头戳了戳,怎么还胀的有点儿疼呢?
尤其是两个乳头,明显比以前大了,还硬挺着,隔着被子一碰,是那种被挤了的疼,还伴随着快感。
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边的东西还有点儿发硬,穴口收缩着。
吞了吞口水,何九华想要了。
可是身后已经传来了李鹤东微微的鼾声,算了还是睡觉吧。
想着忍过去就过去了。
寂寞的夜晚总是难熬的,何九华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连带着身边的李鹤东也被吵醒了几次,迷迷糊糊的看着何九华的背影,转头又睡着了。
看着越来越显怀的肚子,何九华有一种再也回不去的错觉,可他心里也清楚“回去”是他永远也放不下的执念。
不是心甘情愿留在这儿,而是现在的他哪儿都去不了。
他不是尚九熙,没有尚九熙为了刘筱亭苦守寒窑的勇气,也不是孟鹤堂,没有孟鹤堂那个逃避自己的心思。
何九华从来不会想他是为了谁而留下,是出不去自己迫不得已。
感觉给李鹤东揣了个崽,就是自己跟自己开了个玩笑,最后还要笑话自己,竹篮打水。
“怎么还哭了?”
李鹤东从外边进来就看着何九华靠在窗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何九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被李鹤东把眼泪抹掉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没事儿。”
外边嘈杂的声音打破了河沿儿沉寂了好久的安静。
“外边干嘛呢?这么吵?”何九华挪到了炕边儿,还没等弯腰,李鹤东就已经捧起了他的脚给他穿鞋子。
“孟哥要回去了。”
李鹤东并没有犹豫,直接告诉了何九华这样一个陈述的事实。
何九华也不急,低头看着李鹤东给他穿鞋,不禁抬手点着李鹤东的发旋儿。
“这么多年想明白了?”不轻不重的说。
李鹤东把他的脚放下,站起来扶着何九华下来。
“不是,那个人来接他了。”俩人往外走着,李鹤东知道何九华也想去瞧一眼。
站在人群外边,何九华还踮着脚往里头望。
他看见一个身着灰白色相间的格子西装的人,差不多跟他一样高,顶着一头卷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透明框的眼镜。
站在孟鹤堂家门口,手里什么都没拿着,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里边的孟鹤堂。
孟鹤堂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开口,“孟哥,那件事是我的错,我道歉,对不起。”
孟鹤堂点点头,俩人再说什么何九华完全没听见,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热点中心俩人的声音全给淹没掉了。
何九华攥着衣襟子,看着他们俩,心里泛上来莫名的酸楚。
不死心的看着他们俩,攥着衣襟子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李鹤东在一边看着他,他不忍看向何九华的眼睛,那一双眸子里写满了对离开河沿儿的希望,却也装满了失望。
前两天,孟鹤堂开着车带着李鹤东去田地里收庄稼,忙活了一会儿俩人歇着,梦孟鹤堂递给他一支烟。
“我要走了。”
“嗯,那就回去吧。”李鹤东不咸不淡的说着。
孟鹤堂吸了一口烟,“刚回来的时候你总说,我不适合这儿,这么些年不过得也挺好的吗。”
李鹤东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孟鹤堂自言自语道:“我那会儿也想过,他来找我我就死命不跟他走,这么久了也想明白了,放过我自己也放过他,我又不是不爱他,只是想听他道个歉,等他把所有的事儿都解决好了再来找我,我一定毫不犹豫的跟他回去。
我怎么就没想过咋就这么爱他呢。”
李鹤东不情不愿的踢了他一脚,“神经病吧,来的时候咋不见你有这觉悟呢。”
孟鹤堂叼着烟笑了,“我这么些年也挺不易的了,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随手比了一个中指,李鹤东抬头看着天,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何九华的身影来。
“甭倔了,该想想回去的路了。”孟鹤堂道,“其实回去这一步一点儿都不难,就在于你愿不愿意,看大华那一天天可怜的样儿。我都替你心疼他。”
李鹤东又是一脚,“别废话,赶紧滚,我好省心。”
热闹也差不多看完了,那个人跟着孟鹤堂进了屋,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走了,只剩下作为邻居的李鹤东跟何九华。
微凉的风吹过来,撩起了何九华的衣襟。
“我……”
他看着身后的李鹤东,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李鹤东拉过他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在温热的掌心中摊开,拇指在何九华的掌心中轻轻揉捻。
何九华低头看着他的手。
李鹤东知道他不死心,明明放下了的事,如今再被提起来,心中那份痛楚,只有何九华自己知道。
可事到如今再去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孟鹤堂甚至都没有跟他们告别,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除了李鹤东家旁边的那个房子。
何九华看着李鹤东拿着孟鹤堂家的钥匙,倒是好奇。
李鹤东坐在炕上,抱着何九华,“那是我哥的房子,暂借给他住的。”
“我刚有回来的打算,他就找上了我,他跟那个小卷毛的事儿我们心里都清楚,俩人能走到现在也不易,就说今天那个人能找他来,也是可以了。”
何九华听着,也不说话,把手搭在自己肚皮上闭着眼,李鹤东以为他睡了。
低着头把他的刘海儿分开,指尖轻轻的揉开他紧锁的眉头。
其实要是能在这儿跟他过一辈子也挺好的,但是人家凭什么陪你啊。
李鹤东自己在跟自己作斗争,孟鹤堂那天的话算是终于给他撬开了一条心缝。
何九华自那天之后就很少出门了,这几天李鹤东的婶子经常来看他。
“你可别整天苦着脸了,你看看别人家的,出个门都要人跟着的,你可不知道比她们强哪儿去了。”
李婶子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打量着何九华,对方一直是沉默,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没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看着李婶子离开大门,何九华颓丧的往身后的被子上一倒,靠在哪儿,手里拿着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电池盖子。
李婶子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不是没见那些人,只是离着很远的地方,最近的一次还是珠子当场打人。
何九华从一开始觉得可能会死在李鹤东手里,现在却觉得无比的幸运,除了不能离开之外,也都挺好的了。
只是现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不是那么方便,好像本来就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砸吧砸吧嘴,刚刚李婶子来这儿叨叨了半天也没觉得渴,他自己这会儿倒是觉得口干舌燥了。
撑起身子从炕上起来,猛的头发晕,眼前一片漆黑,一个没站住,倒在了炕上。
“何九华!”
李鹤东从外边进来,正好看见何九华倒在炕上的一幕,一个箭步进了屋里,“何九华!”
脑子有些不太清醒,整个身体虚浮着,何九华想要缓一会儿,耳边却是李鹤东的声音。
他在干嘛?叫我?奥,我叫何九华……
再一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听着那个声音还有点儿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
“他身体特殊,需要营养,但是这个体质吗,身体供不上,我建议你们去大城市,河沿儿这儿条件太简陋了,出了个万一,不好交代。”
医生跟李鹤东交代着,还是那天那个中年妇女,看着何九华一脸慈祥的样子。
李鹤东点点头,送走了医生,坐在何九华的病床前,握着何九华修长的手。
“终于,你还是一个不属于河沿儿的人。”
冰凉的手指在手掌中渐渐泛起热温,李鹤东看着何九华的脸,这人睡着看起乖乖的,如果笑一笑的话,更好看。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了,要回去,竟然还是因为一个外来的人。
李鹤东勾起嘴角,其实何九华倒是和他心意,他也蹭想过孤独终老或者是和哪一个女人度过余生,偏偏没想到竟然是何九华。
就像是一个愣头青,不由分说的撞进了他的心门,带着阳光的热度,让李鹤东的心泛起波澜,已经冷却的热情渐渐被点燃。
不知何时,何九华已经醒来了。
看着陌生的环境,心里一紧,手被一个温热的掌心包围着。
是李鹤东拉着他的手。
“哪儿觉得不舒服吗?”李鹤东问他,何九华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身上没啥劲儿。”
李鹤东点了点头,抬眼看着他,“在这儿住两天,恢复一点儿咱就回去。”
“嗯。”何九华应声道,看着李鹤东的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看你比平常高兴啊?有啥喜事儿啊?”
李鹤东眯起眼,调笑道,“你在认真的想一下,我的意思。”
“回去嘛……”何九华眨着眼,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看向李鹤东的眸子坚定了几分,又是觉得不敢相信。
“你要带我出去?”
李鹤东点头。
“不行,你要重复一遍!”何九华紧紧抓着李鹤东的袖子,他有些不敢相信。
“带你回去,回北京。”李鹤东一字一句的说,向何九华确定他的意思。
手一下子松开了,何九华确定他现在很平静,“终于,我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是啊。”李鹤东附和着,何九华的逃离把他的心也带走了。
直到离开那天,何九华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不禁低头看着自己越发显怀的肚子,如果没有你,可能就在那个地方,再也出不来了。
转折了一天,终于坐上飞机,何九华还没有什么不适感,身边是李鹤东沉静的睡颜,何九华知道李鹤东有心事,他也不好去问,万一戳了人家的伤心事那就不好了。
能坐上飞机倒是吃惊的事儿,何九华知道李鹤东有钱,从落后的小山村转折到省会城市,然后乘飞机去首都。
“看我干嘛?不舒服了?”李鹤东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何九华一直在看他。
何九华摇了摇头仍旧看着他,“商务舱这么宽敞,没啥不舒服的。”
“那就行,你老看我干嘛。”李鹤东被盯得有些不舒服。
“你知道咱俩回去之后会怎么样吗?”何九华问他。
李鹤东摇头,这几天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要放手让何九华自己走吗?还是留他在身边?
怎么想都不是个好办法。
“你怎么想呢?”他反问道。
何九华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又看了看李鹤东,这次才是他真正可以选择的时候了。
可是到了这一步,他却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你到底是爱还是在那个特定的环境下的感觉。”
他说着,看着李鹤东的眼睛,他知道李鹤东在期待着什么。
“但是,都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意思了。”
李鹤东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尽管他还是希望何九华能在自己身边的。
“我可以照顾你的。”李鹤东想了想,拉着何九华的手道。
何九华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说的意思不是老子揣了你的崽之后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李鹤东有些懊恼,但是眼前这个何九华确实让他收获意外之喜。
“其实我也想过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何九华柔声道。
“回了北京你就不这么想了吗?”李鹤东追问他,大有一种不追到底不放弃的意思。
“哈哈哈,诶你是不是喜欢我了?”何九华笑着,然后他的笑容渐渐凝固,因为他看见李鹤东的嘴型是“我爱上你了”
一边低头擦眼泪一边嘴硬,“你大爷的,信你才怪。”
李鹤东用拇指抹去何九华脸上的泪水,就像第一次给他抹眼泪,“我不骗你。”
“诶呀,信你了信你了!”何九华撇过头去,李鹤东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何九华撇着嘴,“干嘛呀!”
唇与唇之间的触碰从来不需要理由的。
像是爱情,它的来到也没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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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个笑话,我想给他俩的孩子起个名,随东哥姓,然后想了想,华哥叫何健,不然这孩子就叫李健吧。
李健:what?谁在叫我?

amen (Guest) Sat 25 Jan 2020 01:4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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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gbaba Tue 03 Mar 2020 04:47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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